第3章 爱有多深，品原味有多陈 文 / 成幻
每次实验中，商昊快崩溃的时候，总像有一种调控基因出现，控制他的基因絮乱重归秩序。星柔亲切地称呼它为“淡定”基因。大部分实验种子都是在这个环节饮撼而亡。
主要原因是改动基因后，打破了它本身的协调平衡，难控制容易发生的突变。而且基因用密码保护自己防止被篡改，时而启动自毁。
“嗡“的一声绿灯响后，星柔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攥紧的秀拳也放开了。成功了！她立即惊喜地冲出监控室。
外面就是寂静的大院。手术室那头的安全门一开。刚才的手术专家们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国字脸的高大男人。他行如风，连敞开的白大褂都能带出他的风度。
她停下脚步，“袁总，他还好吧？”
“嗯。”袁念没什么脸色搭理她，反倒带给她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
星柔不在意这位首席医术专家——“刀手”的冷漠。只要商昊安全，她就松了一口气。她让开他们，继续奔向看护室。
通往看护室的安全门紧闭。她修长的身材停在门框扫描光影中，先接受身份校验。
“嘟，皮纹密码通过！”
“嘟，基因密码通过！”
“嘟，记忆密码通过！
“星柔，请进！”
三层校验一通过，安全门绿色光影只闪。悄无声息地打开后，露出一道长长的走廊。长廊壁洁白如雪，弥漫着消毒水味也是冷冽。
一阵嗒嗒嗒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这冷清走廊的宁静。星柔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对面门口，却又停了下来，用手抚着起伏的胸口。小手缓缓地推开了看护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满眼洁白的，透着冷意的房间。偌大的房中，就只有一张白色的床惹她的眼。她怀着蹦蹦直跳的心，却蹑手蹑脚地慢慢靠拢过去。
她再度近距离打量那熟悉的人。商昊削瘦面孔仍然棱角分明，忧郁的眼神已合上，身体还盖在被子中。
她跪伏于床头前，伸出左手轻抚那螺旋疤痕，似乎想发现，是不是会缺少什么。
右手伸进被服中，找到他手掌。她扳开他的劲直食指，含入她温热的小嘴。也许是一阵惯有的刺激，让商昊的手抖动了一下，弱弱地传递到手术剃光的头皮下。
星柔痴痴地望着商昊，希望他能感觉到，能睁开眼看一下她。她好想问他：还好吧？虽然平淡，虽然上百次都这样，但她很想听到回答。只要他回答正确，就说明商昊还是那个商昊。
习惯的动作，最容易刺激那上亿条神经都已麻木的。商昊似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感受到了光明，从那渐渐明亮的地方，慢慢睁开他的眼帘。刺眼的雪白是刺人的寒意。唯有手指上传来阵阵温热的酥麻。他尚不灵活的眼珠偏偏转过。
终于看到了一直藏在脑海最深的人，伊人瓜子脸上的清纯大杏眼正水汪汪地凝视着他。每当他的忧郁一投射过去，就会被溶解。他心中升起一股爱意：青春送给你，把岁月一起珍藏。
脑海深处的一道电流，驱散了他本就不发达的笑肌上的麻木，他笑了。笑得让旁人看来的十分难看，在星柔眼里，没有比这更阳光灿烂的脸容。
她从饱含深情的小嘴里抽出他的手指，再放到他的嘴边。商昊张开有点失色的嘴唇，伸舌了一下，眯了眯眼。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轻语：“原味的！”两人话语停顿的节奏都几乎相同，又是异口同声：“又过了一关。”
他轻抚她的玉背，慢慢写着：攻克Y危机还没有门道。保住咱俩的命，充满信心。听听我的信心。
这次酥痒了很久，星柔没有写字，就在那轻轻的摩挲。商昊感觉不好抑制，就把星柔扶了起来，“我们去窗前晒太阳去。躺在太久，不好。”
他听着星柔一声“开窗”。厚重的窗帘徐徐拉开。外面但阳却到了落山的时候。晚霞透进这苍白的空荡房间，也增加了一点热气。
“哥，快要落山了，没太阳晒了。”星柔走到床爆拥着商昊走向落地大窗边。
商昊向后拱着屁股，在星柔的臂拥下慢慢挪动着。
星柔看了看商昊，“你还不舒服？站不直？”
“嗯。这残阳触我忧愁，落日不知明日如何。”商昊把自己引向忧郁的内心，转移话题。
“刚可能压久了点，我不该压着你的肚子的。”星柔有点自责的语气。
“睡久了，刚起床都会有点。等会就好了。”商昊看向大窗外金青翻滚的晚霞，托着不再刺眼的骄阳缓缓落下。这触发了他平时不说话，此时闷骚的情怀。
“你看那景色多美。人人都欣赏、赞美。可很快就会没了。我们也一样。”
他还是觉得：在普通人眼中奠才，如小白鼠，命不保夕。光环笼罩却无力改变命运。细胞中还一把渣，随时可能突变死亡。真是脆弱不堪。
星柔摇了摇他的臂膀，“哥，乐观点啊。”
商昊本想点点头高兴点，却见残阳染上她清纯的脸蛋，反射进他瞳孔。他眼中的危机之火更盛：明日我们将在何方？我还是我嘛？星柔还是星柔嘛？我俩的命运什么时候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紧紧拥着她，触景生情，在她背上划着：我真担心某一天我不是我，或者你不是你了。
他又耳语：“假若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记忆都已改变，你接受我吗？”
星柔顿着脚，摇着他的胳膊，“不许这样说。”
商昊心想：这不是不可能，而是很大可能。你也懂科学啊。我必须让你面对现实。
他接着小声耳语：“我们断个胳膊，还可以接上，依然心相印；改造了基因，我们记忆还在，依然相爱。但一旦记忆都丢失了，我们已不是我们了。”
星柔皓齿咬着嘴唇，一副不想听商昊说这些的表情，“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商昊只好换种说话，“古人说，问情为何物，敢叫生死相许。三千多年来，我就没看到几个生死相许的。第一个恋人是被抛弃的；第一个配偶是被离婚的。”
话一开头就让星柔高兴地点头，可说到后面，这意境又被商昊破坏了。她手指轻轻地掐了掐他。
商昊只好话锋一转，继续耳语，“到了今天，生死只是一个细胞复制的问题，生死已不算什么了。比生死更值的是：保留这份纯情的原味。问爱有多深，就看原味有多陈。”
“有多陈？”星柔眨巴着如星星的杏仁儿，偏头看着商昊。
商昊沉吟几秒，继续喃喃道：“陈到，对你如百年陈酿香醇不散，口齿生香；对旁人，似十年陈醋酸尽他们的牙。”
星柔扬起下巴，深情地凝视着商昊，紧紧地拥抱。残阳已经落下，房间渐渐暗去，两人已经不在意明天。明天，组织就会对商昊的泄密，宣布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