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絕望 文 / 雲之羽翼

    當甦紫決定放棄生命的時候，卻發現，有時候不想活，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自從甦紫試圖挖牆逃走之後，師姬便將關押甦紫的小土屋施了法術，土壁變得柔韌而光滑，鑿不破，挖不開，自然撞牆自盡之類也行不通。整個小土屋光突突的，除了一張亂草鋪就的地鋪外，連個桌椅都沒有，衣帶倒是有，但沒有任何可以掛放的地方，自己把自己勒死更加沒可能。

    甦紫決定絕食。

    師姬倒是從沒在伙食上虧待過她，就算是她被打得躺在地鋪上不能動彈的日子里，師姬安排來看守她的小地精也一頓不拉地為她送來豐盛的飲食，並看著她吃完。甦紫當然知道，師姬之所以給她這麼好的食物，都是為了讓她能夠提供足夠多的血液。說白了，甦紫現在，便是師姬圈養的血人。

    只絕食了二頓，師姬便來了。指尖點在甦紫額頭，甦紫便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口，強迫甦紫吃下所有東西後，師姬施了個禁錮之術，甦紫只覺得全身麻癢難當，偏又手腳完全不能動彈，那麻癢幾乎癢進了心里面，這種難過的滋味，在之後幾年的時間里，甦紫連回想都不敢。

    甦紫抽搐著滾倒在地上，試圖蹭去些麻癢之意，師姬左手輕揮，那地便如同空無一物，任何甦紫如何挪移，都不能減少半分麻癢。甦紫哪吃過這樣的苦，不過半柱香時間，眼淚鼻涕便糊滿了臉，所有的生理機能通通，小土屋中彌漫著難聞的氣息。

    師姬漠然看甦紫滿地打滾地痛苦掙扎，不言也不語，甦紫終于哭嚎出來︰“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師姬並不為所動，直到甦紫哭叫得再沒半分氣力，癱軟在那邊時，才輕輕一腳尖踢在甦紫身上，解了她的禁錮之術。

    甦紫躺在一片狼藉中，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師姬甩手而去，小地精進來給甦紫清理，看著躺在地鋪上奄奄一息的甦紫，向來極少開口的小地精，嘆了口氣︰“小姑娘，這天下間，敢與尊主作對的，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甦紫閉目不言，只眼僅落的晶瑩淚珠，顯出了她的萬般無奈。

    春去秋來，夏至冬往，小土屋里的時間，卻似乎永遠是凝滯的，而甦紫的生活，便是吃了睡，睡了吃，每隔半個月，師姬過來取她的心頭血，用于澆灌月華草。

    師姬手上的月華草，枯萎時日已久，並沒有如炎陽殿那棵月華草一樣，得到甦紫的心頭血後便復甦。但是，也並非完全沒有效果，當甦紫的心頭血第一次滴入那棵月華草根上時，那早已枯萎得沒有絲毫生命跡象的草，騰起一層薄薄的月色光華，瞬間即逝，但就是這極淡極淡的光華，燃起了師姬的希望。

    心頭血不能常取，半個月一次已是極限，師姬就算再心急，也只能等待，她不知從哪里听說甦紫的血液混上水後澆灌花草有奇效，所以，她在取心頭血的同時，還會取一碗甦紫的鮮血，用于澆灌月華草。

    幾年來，月華草枯萎依舊，只在每次承接甦紫的心頭血時，才會泛出它原有的月色光華，便是這稍縱即逝的生命跡象，托起了師姬所有的期待，也造成了甦紫萬千痛苦的源頭。

    取心頭血，是極痛苦的，甦紫每次都會大病一場，才將將養好，便又到了取血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都在極度的痛楚中度過，甦紫覺得，就算還在呼吸，她其實與死又有何異？

    沒有希望，充滿痛苦的人生，甦紫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有時候，她也會盼望著月華草能夠徹底復甦，這樣的話，她于師姬便再沒有利用價值，到時候，師姬便可放她一死了吧？

    活著，卻期盼著死亡來解脫自己的痛苦。卻又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當死亡都成了奢望時，該是多麼的絕望。

    靠向土壁，甦紫心頭默算著日子，今天，又該是師姬來取血的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