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可怜馨香手中故 文 / 苍衣雪
或许是早上帮忙打扫累着了,苏泠午休的时间不小心长了那么一点……虽然筱芸她们走前还特意叫醒了她,可是她还是又迷糊了过去。这一迷糊差点就坏事了。
上课时间就快到了,苏泠急匆匆地赶去,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两人。
“谢司业好。秋师兄好。”苏泠虽慌忙,礼仪却周到。
谢风清挑眉微笑,眼眸如临水桃花,妖冶而撩清涟如许。“咦,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
“弟子苏泠。”苏泠仍敛首回话,却偷偷打量起面前的两人。一青一白,青衣玉立的自然是谢风清了,白衣的却不是萧月白,而是秋楚南。
均是穿白衣的人,也都是风姿不俗的人,两相比较下来,却不易混淆。一个如风拂流云,看似温和实则淡漠萧然;一个若光游冰雪,超拔人世偏偏清冽。
秋师兄风采最类神仙,然而也最不像神仙。都说神仙无情无欲,他眼中反而蕴藉了温暖烟火,温煦人心。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来了?
发觉苏泠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谢风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勾唇戏谑:“丫头,你挺有意思的啊……”
此言既出,秋楚南的眼神凝结了一刹,面色如常地用传音入密对谢风清道:“你这花蝴蝶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谢风清哈哈一笑,拍了拍秋楚南肩膀,也以传音入密回答:“怎么可能,这丫头完全不合我口味嘛。再说,我哪敢呐,被阿珈知道会一剑劈了我的。”
苏泠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的,但看这二人眼神交流来去,到后来谢风清还直接对秋楚南肩膀下手……她突然想起,在宫里时采绿那丫头偷偷给她们主仆几人灌输的思想——分桃断袖,自古有之。咳咳,这莫非是……断了?!她微微抖了抖眉,十分汗颜。
谢风清像是忽然记起她来了,说:“还傻站着做什么,你要迟到了。”
又一道霹雳震醒了苏泠,她立即告辞。
“别慌,我用瞬移送你过去。”秋楚南对她微笑道。
谢风清犹自说着风凉话:“我们月白脾气好,迟到了也不打紧。要是在安大魔女的课上迟到,那才不得了。”
一阵蓝色烟雾蓬地冒出。“此处练功甚好。”尾音处清冷中带着女子特有的妩媚。
刚才还风神俊朗、好不悠哉的青衣男子立刻抽剑格挡,嘴上还是一贯的调笑:“哎哟,安师妹的功力又大有长进,师兄我深感欣慰。”
被点名的安幽冷淡地瞥了一眼这,幽幽问道:“师兄可想更欣慰些?”
“哈哈,师妹客气了,不能累着美人嘛。”谢风清暗暗擦了把汗,讪笑。
幸好秋楚南早把那小丫头片子领走了,没看到这一幕,否则岂不破坏了他玉树临风的形象?
只消一个刹那,白衣的少年与月青襦裙的少女来到栖真亭附近。
“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秋楚南回身,微笑里,言语笃定。
苏泠也颔首浅笑,清润如雪,淡似琉璃,微弯的眉眼里光彩真挚动人。“秋师兄,多谢。”
言毕,苏泠怀着一种慷慨赴死的鞋走到萧月白附近,低头,声如蚊呐:“萧司业……”
萧月白衣袍飘逸,神情萧散。他似乎不甚在意,甚至不曾看向来人,只说:“入座吧。”
苏泠如蒙大赦,道了句“谢萧司业”,快步至空位,复抬头对秋楚南暖暖一笑。
秋楚南眼底的暖色更浓,多了些与面对他人不同的光彩。
一片树叶从枝头坠落,划出悠然的弧线。沐淡蓝天色,萧月白拈起那片叶子,笑意飘渺。“心生万相,其实这枚叶子与旁的叶子又有何不同?”
端坐的弟子们觉得萧司业的话若有所指,奈何参不透个中玄机。
白天还是晴天,到了近夜竟落起了雨。帘外雨潺潺。除却雨生寒意,天色也暗沉,所以此刻大多数人都蜷在被衾里。
也有意外,忽有一袭蓝衫在雨中疾赚并未执伞。
急促的声惊起了尚在榻上的萧月白。他迅速披好外衣,打开了门,看见来人。
安幽脸色苍白,雨水沿着长长的睫毛滑落,滴在蓝衫上晕染开来。
萧月白皱眉,许久未见她如此狼狈,心下不免担忧,但说出来的却是平淡的一句:“你有何事?”说话时,他手扶在门爆似乎随时打算关门。
“别……”安幽用手抵在门上,递上一物。细看,她还微微。
一只纸鹤躺在萧月白掌心,馥雅静谧的气息让他眼神一变。白色的火焰倏地从他掌心冒出,纸鹤变形而灭。“何必重提旧事,她……早就不在了。”
“不,我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她回来了……”安幽有些神经质地抓住萧月白的手,纤秀的指节因用力而白得发青。
一股冷而潮的感觉袭来,萧月白似乎不喜被人触碰,甩开了她的手。“她的生死,你应该最清楚……”
安幽咬牙道:“你别想撇得一干二净,我们什犯,就算下地狱也会一起!”绝美的脸庞上闪过绝望而狰狞的表情,如凌厉暗沉的花在冷雨中幽幽绽开。
“呵呵,”萧月白自厌地哂笑,“我犯下的罪孽自会有报应,我从未想逃避。”他带些悲悯地看着那个不知是因为夜雨寒冷还是内心不安而瑟瑟发抖的女子,缓慢而坚定地关上门。
看门合上,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的安幽软软倒在雨水里,失了平日的冷静,捂住脸失声痛哭。
安宓,安宓……为什么即使你死了也斩不断我们之间的羁绊?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也为了心底难以启齿的秘密,我们必不能共存下去。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以爱之名杀了你!
闪电撕裂了夜幕的平静面容,露出一角峥嵘。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脚步溅起小小水花。一柄伞停在安幽头顶,为她遮去了风雨。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或许是沾了夜雨的寒气,明明守怀的话语,反说得如此冰冷。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覆在安幽脸上,来人为她细细拭去水痕。
安缨眼,看见了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弟子——小安。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神色在雨幕中模糊不清。那一刹那投来的眼神却让她心神震动。那一双眼纯澈见底又极尽复杂,饱含了怜惜、心痛、眷恋……以及凛冽的杀意。
顺着细骨伶仃的腕沿展上去,襟袖飘摇,凄迷翻飞,衬得小安容颜莫辨。惟有那双眼,时而清澈时而朦胧,竟有熟稔之感。“你是……?”安幽恍惚地问。
小安扑哧一笑,说:“安院丞不记得我了?我是那个不会鹤传书的小安呐……”
小安边说边伸手去扶安幽起来,不理会安幽本能的抵触。“您全身都湿透了,这样会染上风寒的。”絮叨着,他瞥了一眼萧月白紧闭的房门,撇了撇嘴,又忍不住说,“萧司业也真是狠心,竟没学到谢司业半分的怜香惜玉。”
安幽不由有些尴尬,面上还是冷淡的神情。她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试探道:“他们两人虽在江湖上齐名,但性子相差甚远。何况……他们私底下的交情其实……”
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的小安,眼中盛满天真的笑意。
“这么晚了,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安幽眼波一转,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这个时辰,基本上没有人会在外闲逛。
“弟子睡不着就出来走赚正好遇见安院丞。您也是睡不着,所以散步散到这里了?”小安尾音拖长,眼神总往萧月白那边瞟,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冰寒之色随安幽眉梢挑起,周围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
还好小安还是有点眼力界的,干笑两声,忙不迭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安幽沉默地盯了他片刻,方才冷冷说:“那便好。”随身的蓝绫绕身一周,整个人变得光洁如新,全无之前的狼狈。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冰山美人形象,冷漠地掉头走开。
素白的丝帕掉落在地。地面的污水侵染了纯净的色彩,留下了污色,像是谁毕生也无法洗净的污秽。
目送蓝衫远去,奇异的弧度在小安唇酱起。天真稚嫩的声音低低响起:“确实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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