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认爹之旅 文 / 沙漠雪莲90
晏紫第一个认的爹爹，是一个老头子。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这老人家都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那种老了还没有子孙的，更是会把自己的孩子给捧到天上去。
于是，晏紫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上了年纪还没有子孙的老人家。
她等在繁华的街头，谁第一个蹲下来和她说话，老头子、又没有子孙的，那就是她的第一个爹爹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叫爷爷会更加合适。
哎哟反正不想他了，管他是爷爷还是爹爹，她都要叫爹爹！
晏紫在街头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一个勉勉强强算是老头子的大叔，只是那个大叔看起来丑了点儿，又有些鬼头鬼脑的，晏紫当即就想打退堂鼓，换一个人做自己的爹爹。
但又一想，认爹爹靠的是缘分，说好是怎样就是怎样。要是可以随便换一个，那就不能叫爹爹了。
而且人家不也说了，这个世界上你啥事都可以选择，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也就是不能选择自己的老爹和老娘了，她一开始就这样嫌弃人家，要他真的是爹爹，那他会伤心的。
可是……
这个爹爹，怎么是个骗子？
把她带到了一家有着很多姑娘站队迎客的花楼，揣好银子就跑了。她还这么点大，就要把她卖到花楼来，太没良心了，是个大混蛋，晏紫跺跺脚就跑了。
这第一次认爹，就以惨淡收场。
晏紫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心思要认一个疼自己的爹爹了。
第二个，是一个多金英俊，嘴角时刻带笑的温柔男子。
他笑起来好温柔好温暖，晏紫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要他当她的爹爹了。只是，他做她的爹爹，会不会太小了些？
在晏紫的死缠烂打，外加耍了一些特别的手段，这个人终于答应做了她的爹爹。可是，他后来迷上了一个坏女人，每天都只围绕着她转，最后还不惜为那个坏女人散尽家财。得知自己被骗后，受不了，和那个坏女人同归于尽了。
这是最让晏紫伤心的一件事情了，她的爹爹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一个坏女人昏了头了，她说什么话他都不听，还说她是个令人讨厌的孩子。
他死后，晏紫曾到阎罗殿里看望过他。
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仇恨也都忘了。他又恢复了他那温柔美好的笑容，这时候的笑容比以前的还要温暖，带着新生的朝气和蓬勃。
再过不久，他就会饮下孟婆汤，投到一户好人家。晏紫知道了这些，也就够了。
他会重新开始他的另一段生活，而她会继续去寻找她的爹爹。
她本可以再去找他，让他继续当她的爹爹的。但是他没有，因为这一世，她们已经了断了父子缘分，她不想再到下一世。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只是感情，也有亲情。
她唯一能帮他做的，就是盯紧那个女人，让他下一世能过得轻松一点，不再像今生这般痛苦。
还好，那个女人因为坏事做得太多，投胎转世，入了畜生道，注定与他没有什么交集。
晏紫离开了，一连两次受挫，她开始迷惘，自己心中的爹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几百年来，她一直都在寻找着她的爹爹，一个真心拿她当女儿的爹爹。
她记得有这样一个人，那个人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虽然不记得那人是她第几还是第几十抑或是第几百个爹爹了，但那个人她直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
他在路爆把衣衫褴褛地她捡回家，他还给她烧了香喷喷的饭菜。那个爹爹做的饭菜可好吃了，但是能吃到他饭菜的人却很少。
他一个人住，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被仇家杀死了。他杀死了仇人，然而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性子变得很孤僻，很难合群，但却把所有的爱和关心都给了她这个从路边捡回去的小女孩儿。
那些日子她真的好开心，因为她终于是个有爹爹的孩子了。爹爹对她可好了，他会教她习字，尽管她什么字都会写，但在爹爹面前她宁愿做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儿。
爹爹握着她的手，教她写爹爹名字时的那种感觉，看到她字写得像狗爬似的，他会笑得合不拢嘴。
爹爹很少笑的，最好最真心的笑容全都给了她。
其实她早就学会写爹爹的名字了，那段日子，她写得最好的三个字就是爹爹的名字。她从头学起，并且学得不亦乐乎。
看到她写得好，爹爹会捋着他两撇小胡须，自豪地微笑。
她晚上睡不着，爹爹还会给她讲故事，陪她一起数星星。她说天上的小星星，每一颗小星星都是一个仙人，守护着夜晚的行路人。
爹爹不相信，他说一个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晏紫摇着头，反问她：若是一个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小星星，那天上的星星只会越来越多才是。那为何有的夜晚星星多，有的时候星星少，而有的时候又一颗星星都没有呢？
爹爹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含糊地说：一定是那些小星星偷懒了，不过放心，小星星偷懒，玉皇大帝会打他们的屁股。小星星害怕了，明晚又会出来的。
晏紫被他雷得满脸的黑线。
第二日，星星不但少了，而且还一颗都没有了。
她又问爹爹：爹爹，爹爹，你不是说小星星被打屁股后，知道害怕了，今天晚上都会出来的吗？
她爹爹这次思考良久，才装作很有把握的说：啊！那一定是昨儿个玉皇大帝下手太重了，小星星们屁股被打伤了，得卧床休息一阵子，过些日子才出来。
晏紫又问了：那昨儿个出来的小星星，难不成也给打了屁股？
她爹爹越扯越起劲，直接就把她当傻子忽悠了：啊！可不是，一人犯错，全体受罚，昨儿个出现的那些小星星也一块遭殃了。
…………
对话就这样无休止，父女俩人，坐在月色下，可以这样说上大半夜，一个都不嫌烦。
和她爹爹相处，晏紫习惯性地当个小呆瓜，而她爹爹，则表现得什么都懂。直到现在，她爹爹说过的一些很蹩脚的大道理还时常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尽管这之后有了许多的遗憾，但那位爹爹始终印在晏紫的心里。
因为是她，第一次给了晏紫一份父亲般的感情。
他把晏紫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而晏紫也把他当成了爹爹。如果不是那件事，他们很有可能到现在都还是父女。
她晏紫的爹爹，她是绝不会让她老死的！
但是为何找一个爹爹，却是这么难呢？
难道血缘关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最爱她的爹爹，也跟姥姥说好了，她以后要陪着爹爹一起过日子，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姥姥没有答应她，也没有反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爹爹被一群野人围攻，说是爹爹上山砍柴的时候侵犯了他们的地盘。
“如果你接下来的五天里在这里陪我，我不介意你做如此想。”
…………
晏紫留下来了，这次可不是她死乞白赖的非留在这里不赚而是灵岚开口，“请”她留在这里的。
就冲着这破天荒的头一遭，晏紫也不能不答应。
也为此，灵岚拿了不少的好东西出来招待她。
吃饱喝足之后，灵岚跑到她的大树上继续睡她的觉去了。而她的床铺，则被晏紫给占了。
但即便没有晏紫，灵岚那个没一刻老实的性子，宁愿靠在树上吹风，也不会乖乖地躺在。
为此，灵岚还有一套很独特的理论。
譬如说喝了点小酒，靠在树上吹会儿风，可以让酒香更好地在周身发酵，与自己的血液融为一体。
喝完酒后，有些醉醺醺的，沐浴着从树叶间洒下的阳光，嗅着微风带来的木叶的清香，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
这种美好，绝对是没有感受过它美好的人所能理解的——也正因为此，这两个人，一个睡在屋里，一个睡在外面的大树上，所以晏紫没有发觉到发生在灵岚身上的变化——双魂共生，白日和黑夜性格迥异！
…………
金色的圆轮滚下了山坡，被暮色笼罩的北辰山散发着慈母般的柔和。晚风徐徐送来一抹幽香，山头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
暮色缠绕的大树上，枝杈交汇处，灵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蒙着眼，望着上面。熟悉中的床顶没有看到，倒看到了几缕枝叶在夜色中随风起舞。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灵岚吃力地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天在动……树在动……身体就像海浪中心的渔船似的，摆动摇曳。灵岚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让头脑中的晕眩好了一点儿，一低头，看到自己此时正坐在树上，瞪大了双眼。
一个惊吓，直接从树上滚了下来，“哎哟”一声。正待爬起，手碰到了滚在地上的酒葫芦，还有一地的花生壳，心中又是一跳。
“师父恕罪……师祖恕罪……徒儿罪过……”她再笨也知道这些酒是她喝的，否则她的头也不至于跟破开了一样。可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喝过酒，又什么时候爬上那棵大树的……
然而做了就是做了，先去找师父认罪承认错误要紧，其他的事还是等见过师父之后再说。
灵岚慌张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第一时间就去跟师父认错，求他责罚。方出院门，没走几步，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四师兄项寒。
“呃——四师兄……”灵岚惊慌地后退几步，揉着自己撞红的鼻头，怕四师兄看出来她喝了酒，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让他看见。
四师兄是师兄弟中最严厉的一个，替师父管理北辰山的戒律院，山中弟子犯了山规都由他惩戒，铁面无私。要是给他看见自己违背山规喝了酒……灵岚实在难以想象。
她有勇气面对师父的责罚，却没那个胆量顶住四师兄的训斥。
“八师妹，山门重地，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项寒板着一张俊脸，单手在前支在腰上，一手靠在背后，冷然道。
“四……四师兄说得是，灵岚知错。”头埋得更低了，酒气随着话音传出，在寂静的夜里愈发的浓了。
“八师妹，你喝了酒？！”项寒惊道，一手拽住灵岚的胳膊，看到她醉得通红的脸，眸中瞬间晕满了怒气和惊愕。
起初，他闻到一丝酒气，还不敢确定这酒气是从八师妹身上发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整个北辰山的人会喝酒，胆小乖巧的八师妹也是不会喝一口的。不仅不会喝，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然而现在事实俱在，八师妹的的确确，喝酒了——“四师兄，我……我……灵岚知错，还请四师兄责罚。”灵岚连忙跪下，头埋到地上，不敢再说话。
项寒俯视着跪在地上，肩膀都在不断的灵岚，神色里满是不悦。且不说她喝酒之事，就是她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也着实令人恼火的。
她是北辰山北辰道长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师妹，尽管她犯了山规，他负责北辰山的戒律院，也不能像个刚入山门的弟子那样慌张失措。
“八师妹，你喝酒的事我自会向师父禀报，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理。现在，你就到清辉殿外跪着思过去吧——”
清辉殿是山上弟子做早晚课的地方，师兄要她到那个地方跪着，显然是想重重惩处她，并且告诫山中弟子不可擅自违反门规。
“是，四师兄。”灵岚慢吞吞地站起，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径直朝着清辉殿去了。
项寒目视她的背影走远，狠甩咆哮，转身大步离去。看他去的方向，正是北辰道长的禅院——灵岚来到清辉殿外，清辉殿内弟子正在做晚课，参禅论道，静坐冥修。此时离晚课结束还有半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从殿内出来，各自回房抄写经文。清心经每日固定抄上两遍，方可歇息。
灵岚躲在石狮后面，怯怯地朝里面望了几眼，刚探出头立马就收了回来。
灵岚的整颗心都在打鼓，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偷偷瞧了一眼，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颗心好像要蹦出来一样不断敲打着胸腔。
“怎么办怎么办？”灵岚急得绕着石狮子团团转，他不是奉师父之命下山帮助赈灾去了麽，怎么也会出现在殿内？
挺拔的身姿，飘逸的发丝，英俊的面容，站在大殿之中监督着山上弟子做晚课。
灵岚贪婪地又瞧了一眼，因为胆小，还没完全看清楚就吓得将脑袋缩回来了。想起四师兄要自己到清辉殿外跪着思过，清秀淡雅的小脸霎时窘得通红。
他会看到的……
他最好动了，她刚跪下可能就被他看到了……她要在这里跪一整晚，再过不久就要下晚课，他迟早都会瞧见的……
灵岚真希望四师兄能从天而降把她叫回去，即使要承受棍刑她也愿意。只要不让她跪在这里，不要给他看到——灵岚懊恼地咬了咬舌头，她怎么就喝酒了呢？这种违反门规的事，真的是她做的吗？
她不相信。但现在她相不相信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会儿自己该如何面对他——鼓起无数次勇气，灵岚才瑟缩着身体，跪在了清辉殿外。瘦弱的身体绷紧得像一张弓，随时都有可能拉断，灵岚紧紧闭着眼，等着最不堪的一刻到来……
………………
与此同时，躺在她身体里睡大觉的懒仙灵岚，因为一股无形的压力被迫醒了过来。
“这谁啊，好好的觉都不让人睡了，弄块‘大石头’来压着人有意思吗？！”狠狠朝外踹了一脚，结果啥都没踹着，自己反倒摔到了“地上”。
“哎哟~~出师不力，还没揍着人呢，自己的屁股先开了花~~”揉着屁股站起来，抬头看了看。
天黑了~~“额滴个去！赶不成属于我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换那笨蛋出来了？笨蛋哪笨蛋，可别怪我在晚上出来，是你非要压我~~你逼本仙的，那本仙可就不客气了~~先瞧瞧是个什么情况，稍候找个好时机，把这笨蛋挤到一边去，乘着美丽的月色溜达溜达去！”
嘿嘿！谁叫自己本领脯她本领小呢，看她不欺负死她！
不过~~呜呜，她太懒，太阳一下山她就要两眼一闭，两脚一蹬……睡觉去，想挤她也没精神挤啊！哎！便宜那笨蛋了。
没错，从今日起，她就彻底改称小修灵岚为笨蛋了！
“怎么还在往下压呢？再压下去我可就扁啦——”眼看着肚子里的空间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重，懒仙差点给她窝死在肚子里面。
“这笨蛋，到底在搞什么？不知道肚子这东西压不得，以后影响生孩子的……”懒仙上窜下跳，最后没办法跑到灵岚的一根大肠上攀着，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着不松手。
好在这小修平日里都在吃斋，总不至于太臭！
“八师妹？”一声惊呼传来，懒仙清晰地感觉到了灵岚的肚子一阵发了疯般的。
“哎哟~~救命啊，要死人了~~老君快出来，快把本大仙领回去，这个地方本仙不呆了，要死人的~~可怜本仙在天上吃香的喝辣的睡得美美的，到了这怎么就这种待遇~~落差这么大，直逼北辰山的海拔高度了，可叫人怎么活呀~~”懒仙攀着大肠一通猛摇，拼命地表示自己的抗议和愤怒。
“二……二师兄……”
“诶？不抖了？”懒仙高兴地昂起脑袋，原先晃荡个不停的大肠小肠以及肝肺什么的都停了晃动，血液该流的流，骨头该长的长……只是奇怪啊，眼前那颗原本砰砰跳的东东怎么不跳了呢？
懒仙习惯性地把手指头伸到嘴里，扬起脑袋深思。
灵岚呆呆地凝视着如一个天神般忽然现身在自己面前的秀针，忘记了呼吸，还有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