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里的路程如果放在官道上不算太远,但在河边小路上奔跑,那难度可就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了。
穆延陵一行人到达邹县的时候,天上太阳高高悬挂,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城楼之上有遮蔽阳光的阴影,地面上却没有。经过那样血雨腥风阴险卑劣的一夜之后,今天的阳光居然格外热烈刺眼!坦坦荡荡丝毫不以人类在它眼皮底下做出的任何事情为意。
城头有遮蔽还略好些,城下看上去可就耀眼生花了。穆延陵一行人在城下向上安安静静的观望着,不知为什么,本应该有近两百人的队伍,此刻不过几十人的样子,只是这几十人个个安静的过分。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在他们脸上,使得他们个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看出去的景物也成了一片炽烈的亮白。
赖三缩身躲在城墙后面不敢露头,生怕穆延陵万一眼尖看见他,哪怕略有怀疑,就不会上当入城了。李成岩这种官职低微的人没有机会见到他本人,穆延陵可是熟悉他熟悉的不得了。恐怕脸蒙上光看动作就能将他认出来。
他只能桶一桶同样缩在他身边的张梁,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看到他了吗?”
张梁心道我不是也一样蹲在这里不敢露头?怎么可能知道。但是他这会儿也只能宽慰郡公,“姓李的一家都在我们手中,不敢不听话,郡公放心吧。”
李成岩直着身子站在城头,身后都是卫士亲兵,但从赖三这边看过去,他身后两把雪亮的刚刀紧紧指在背心上片刻不离,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才是。
应该……没有什么变故了吧?便在这个应该已经万全的时候,赖三和张梁仍旧忍不住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心中的与忐忑。也有一点儿……后怕。
城头上还有一点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黎明时分,他们行骗制住李成岩之后,原来设想的是他落入手中,那三千士兵就应该弃械投降,谁知道这些人竟然不顾李成岩的安危,挥刀而上,顿时便是一场混战。
这三千人才是真正的精兵,个个骁勇异常。张梁带来那一千人不是对手,好在他们刚刚将守长具架设完毕,弓弩火筒等物临时调转方向,勉强支撑了一阵。
双方伤亡数目都很大,张梁这样的武将也脸色一片惨白。倒是赖三一夜之间看的全是这种场面,并未惊慌,带着人仍旧支撑。
这个时候他们抢的就是时间,邹县距离泾州三十几里路程,中间能路过泾州营营地。从泾州城到营地的官道被挖成了筛子骑不得马,离了泾州营之后的路还是可以骑马的。
赖三坚信郭平潮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就算他这个郡公的安危不值什么,泾州营一千士兵和张梁都不值什么,他也舍不下抓住穆延陵这样的。
不焦急不难过,他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他能出的力气,都已经出了。他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只是实在实在,有些遗憾罢了。像恩主这样的才略,是应该站在权力之巅的!是应该站在权力之巅的啊!别人怎么能和他相比呢?明明相差很远……
奇怪的是,穆延陵表情竟然也很平静,眯着眼睛望着他,同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气氛顿时让郭平潮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有些急躁起来。但他同样是个熟悉面孔,而且因为受了伤,此刻只能远远躲在人群后面。如果这个情况下再发生任何意外,那可真的会活活让他郁闷而死!他示意手下再威胁李成岩一次。
“快些邀他进城!”身后的刀尖用力,已经微微刺入肌肤,李成岩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穆大人。”李成岩冲着城下开口了,“有人让我邀你入城。”
此言一出,城头一片骚乱,背后的刀尖立即深入半寸,从赖三这边看过去,血立即便顺着他的淡青色衣衫流了出来。
李成岩嗤笑一声,转过头漠然看着身边一群气急败坏的人。淡淡道:“我本来准备跳下去以身示警的,但是既然恩主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如此做了。你们可以动手杀了我了。”
他的表情如此淡漠,竟然让一群人全都呆住,一时间安静无比。
这个时候,穆延陵在城下也淡淡开口:“我的人是谁?越天意那丫头赶来了吗?”
眼见事情败露,郭平潮再也忍不住,从一群人中间拨开走到城头,怒斥道:“你这逆贼!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如此嚣张?”
穆延陵见他身上包扎着许多处,脸上也有一条血口子,淡淡笑道:“这么卖力?真是好奴才!”
郭平潮一时大怒,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穆延陵却已经不耐道:“除了越天意,没有人有资格和我说话。你若有话对着愿意听的人说去吧!”
“那么我呢,穆大人,天意没有来,你愿不愿意和我聊聊?”赖三从城墙后面站直了身子,还做了两个伸展动作,让自己佝偻了很长时间的四肢舒服一点儿,他脸上还是那种无赖般的丝毫让人起不了尊敬之心的笑意,动作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欠揍样儿,仿佛经历了这样一场大事,经历了一夜的出生入死,并未让他改变一点儿,然而那刺眼的阳光,却从他头顶灌下,给他镶嵌了一层无法直视的亮光!
这篇小说不错推荐先看到这里加收藏看完了发表些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