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衔璧出降 文 / 尉迟青云

    南阳王司马保是不久前被杀的南阳王司马模的世子，在乃父过世之后获得了南阳王的头衔。

    南阳王司马保也知道当今是生死存亡之秋，唇亡齿寒之际，坐视中央倒台，自己的日子也好不了。因此，在匈奴汉军的前锋到达陕西时，他集结了全部大军，准备援助长安。

    晋愍帝的大都督鞠允已经敏锐地认识到，函谷关一失，关西平原沃野千里，长安已经无险可守，应该护送天子向雍州转移，以司马保的大军与匈奴汉军周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朝廷右仆射索琳却唯恐司马保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让他们这些小弟成为了摆设，因此不同意依附南阳王司马保。

    南阳王司马保听到了这个传言非常恼火，还以为自己是领导，不知道风水变了吗？集团都要破产了，还跟我端董事长的架子。大家都在玩轮盘赌，你比我更早抽到了死签。于是富家子弟的脾气上来了，不仅不带兵救助长安，而且断绝了对长安朝廷的一切供应。哥俩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开了，真不知轻重怎么写，这就真应了骂人的那句话：你家孩子不懂事，大人也混蛋吗？

    其实，南阳王司马保所处战略地位十分有利，如果心胸放得开，完全可能大有作为。国家在最后关头，各路大军尚有十几万汇聚长安。如果发动关陕民众进行抗战，坚壁清野，陕西军民是为家乡而战，一定会舍死忘生。远路奔袭的匈奴汉军远离本土作战，没有后方作依托，必将陷入苦斗之中。

    匈奴汉军作战，向来不靠后方供应给养，一切就地搜刮自行补充。如果西晋朝廷坚壁清野，汉军劳师远征，在别人家的势力范围群殴，饿着肚子打仗，能够支持多久真是未知数。

    如果匈奴汉军一战而北，那么必然鼓励中原苦战的晋朝封疆大吏的士气，周旋起来更有精神头，势必搞得匈奴汉军头疼，这就给了朝廷喘息之机。关中土地肥沃，沃野千里，民风剽悍，士民敢战。昔日秦始皇就是以此为根基，举兵东向，消灭了六国，进而天下宾服，四海统一；以后的汉高祖刘邦，也是走的这个路子，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垓下一战，定鼎汉家四百年基业。如果假以时日，君臣同心同德，安抚关中百姓，使百姓乐战不计生死，或许建设成稳固的大后方，战争的攻守就变了。

    可惜，这是一个假设，司马家兄弟绕开了这个假设，因此历史绕开了司马家，让这个家族在中原的故事在此告一段落。司马家的聪明都让司马懿父子三人占尽了，子孙后代一个比一个混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刘曜的汉军在顺利扫荡北地后，乘胜进攻长安，很快突破了晋军的防犀占领了长安外城。然后挥动大军四面围困，将鞠允、索琳的军队压缩进了内城。

    在内城中的晋国军民开始了苦难的日子，城中粮尽，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几乎一大半的人都饿死了，满大街的尸体烂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无人清理，腐臭的味道充满空气之中。在饥饿和死亡的双重折磨下，人们的意志崩溃了，军队出现了大量涤亡。危难之际方显英雄本色，唯有自愿赶来参战一千余名凉州义勇军宁死不屈，没有一人逃跑。

    秦州南阳王司马保的救兵无影无踪，眼睛都望穿了都没有一点消息。等的时间太久，花儿都谢了好几回，愍帝已经绝望了，于是决定开城投降。

    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为，夫复何言。愍帝只好坦露着胸臂，牵着一只羔羊，拉着棺木，口衔玉璧，出城投降，长安城陷落。

    愍帝出降，标志着一个王朝寿终正寝，西晋至此灭亡。

    别的皇帝投降，都是脖子上挂着玉玺。可贫穷的晋愍帝没那个东西，只好找一块稍微值钱的玉璧叼在口中，意思是把国家最珍贵的东西贡献给胜利者。

    伟大的晋武帝司马炎吹大的气球，终于在这一天爆炸了。

    经过数次的友谊比赛，汉将刘曜终于赢得了长安，拥有了广阔的三秦。他以胜利者的骄傲出现在千年帝都，命令军队将晋愍帝司马邺送到都城平阳献俘。

    这是人生的最好礼物，汉帝刘聪大喜，命令俘虏绕城一周，极尽炫耀之能事。

    尽情的展览过后，汉帝刘聪觉得应该优待俘虏，给那些负隅顽抗的西晋大臣做一个榜样，于是封愍帝为光禄大夫、怀安侯。又优待了一个。

    愍帝的下场和怀帝如出一辙，都没有死在。不久，刘聪以皇家打猎名义让他作为先导。愍帝身着戎装，执戟前行。刘聪端坐在御车之后紧紧跟随，对路人炫耀说：“这人就是长安城中的晋天子。”

    天子可是稀罕物，于是路人纷纷涌上前围观，其中不乏晋国流民，看到自己的皇帝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痛哭失声。

    这是人心思晋，不是好事。刘聪看在眼里，不由得把脸拉得很长，至于多长，可以参照长白山，心里动了杀机。

    不久之后，刘聪在宫中举行宴会，命愍帝刷洗酒杯，向众人敬酒，席间百般刁难，等到戏耍得烦了，随后推出去杀了。一代皇帝死于非命，愍帝死时刚满十八岁。

    怪不得有人说，当皇帝是最危险的职业，多少有些道理。

    愍帝被俘，旋即被杀，西晋的最后一杆旗倒了，陕西大部尽入敌手，据守雍州的司马保执掌了西晋朝廷在北方的最后一点血脉。

    雍州位于关中西部，地域辽阔，山河险峻，易守难攻。占据了这一块沃土，自然有了资本，因此，司马保有心称帝，可是正在准备之时，听到了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称帝的消息。自己晚了一步，怪不得别人，只好作罢。想一想心里气闷，因此自称晋王，改元建康，另立中央，不听草头皇帝司马睿的号令。

    虽然有西北王的名头，但司马保实在不是一个有作为的领导。他靛重超过了八百斤，肉长的多，大脑的容量就小，喜欢像猪一样睡懒觉，对女人都提不起兴趣。睡觉多的人自然干工作没什么劲头，因此很容易就大权旁落。愍帝被俘四年以后，司马保被自己的部将张春、杨次逮捕，随后处死。

    不久，张春和杨次被司马保的部将处死，他的部下为他以帝王之礼发丧。但因为司马保没有后代，他的军队就改了姓氏，再也不为司马家所有。在北方的司马家势力，被匈奴汉军扫荡殆尽。

    可惜了雄才大略的司马懿，子孙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国破家亡，自杀殉国的勇气都没有。看看人家刘备，虽然儿子是阿斗，“此处乐，不思蜀”，至今让人家笑话。但孙子争气，成都陷落之际，孙子就是不投降，北地王以自杀殉国，让刘家的故事荡气回肠，有了悲壮的私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