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无头骑士 文 / 拂晓晨星
各种沼地的原住民们，不分族群种类地在林间四处逃窜，一场巨人之间的战争，彻底破坏了这恬静而又危险的夜色。
胡蜂般乱窜的子弹牵出一条条火涩在树木之间蜿蜒，纷飞的火花不时照亮了被夜色所纠缠的林海。人类所制造的金属弹头，尽情破坏着大自然的产物，以科技所释放出的恶魔之力，破坏着一切所接触到的事物。
十几名的金属恶魔，将数十平方公里的森林变成了战场，火焰和死亡在大地上留下了无数丑陋的痕迹。
随着口闪动的火光，手持着PPM-90冲锋“青骑士”的身姿在巨木间时隐时现，那不断换位射击的战术动作是如此干净利索，显示着驾驶骑士那矫健老练的身手。
“妈的，不好对付啊。”
滚烫的弹壳从膛中抛出，在泥沼中腾起了一连串的水雾，借机退回树后的“青骑士”用最快速度换上了新的弹匣。
到目前为止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匣，盖亚甚至连敌人的一个完整正影都没能看清，那些影影绰绰的敌影，身姿同样矫健得令人害怕。
十几米高的参天巨木，加上天幕般茂密的扇型枝叶，筑成了一座最适合MortalKnights发挥的迷宫。
在越来越尖锐的警告声里，热源和音源传感器不断提示着敌人的踪迹离自己越来越近，盖亚的额头上不由爆起了青筋。战术电脑不断推算着敌方MortalKnights的性能，那些不断刷新的数值更是让人无比烦躁。
对方机体的性能优异到令人吃惊，手中的机到目前为止仅有的几发命中，似乎也只是在对方的盾牌上擦出了几道火花。敌人的动作看起来虽然略显生硬，但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像是机器般默契无间。
“到底是什玩意!!大，有眉目吗？”
盖亚的“青骑士”从腰间摘下了一颗手雷，拉开保险后甩向了远方，爆炸的火团里飞散疾射出了上千颗钢珠，立时把周围的一切全部炸成了蜂窝。
“不行，所有的资料库中都没有匹配的数据，它们在这个银河里是不存在的。”
发动机的工作音纹、关节的驱动声、MortalKnights的动作和外形特征、蕾妮一遍遍的用电脑复核着这些数据，视觉神经的投影中却总是显示暂无数据。
装甲和外形可以伪装，发动机和机体关节经过改造，也能够做到改变音纹，但不管是哪一位设计师的作品，其设计出与生化神经相配套的OS系统，总会在机体动作中留下一些无法掩盖地征。
“该死，你们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雪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了淡粉色的樱唇，蕾妮用碧蓝的双眼，死死盯着特写画面上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几倍的数量优势下，敌方不断缩小着包围圈，已经逼到了机的直射火力范围之内。
矛状扩散炮那有些过长的炮身，已经不适合在密集树林中进行高速作战了，从身后抽出PPM-90机的蕾妮，只能退守在了“魔眼”的身边。不过在完成包围之前，精于狙击的蕾妮也让敌人付出了的代价，150毫米穿甲弹至少命中一名敌人，监视器画面准确捕捉到了那团爆炸的火光。
“好快!!!”
在机的金属击空声里，盖亚转眼间已经又打空了一个50发的弹匣，没有留给他任何装弹的机会，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经如野牛般猛扑到了他的身边。
厚钝的锋刃散发着赤红色的火光，短柄电融斧带着呜咽的呼啸声，直接从低身闪避的“青骑士”头上擦过，夹带着一股逼人的焦热。
“喀”的闷响之中，怪力加上数千度的高温，让原本像是水泥桥墩般粗壮的树杆，在斧刃面前齐根而断，只留下了一段整齐焦黑的断口。
“干!”
“青骑士”那上百吨的身体，猛地坐倒在了泥泽中，地面随之剧烈颤动着。视线被泥水溅得一片模糊，怒骂着的盖亚直接从盾后抽出了短柄霰弹，对着敌人不停扣动着板机。
浓烈的火里，数十颗的弹丸从膛喷出，直接射透了敌人的护盾，在灰暗的夜色中爆出了一团团刺眼的光弧。
偷袭的一击失手后的敌人，在霰弹的不断猛击下，就像醉汉般跌跌撞撞地退进了树林间，在泥水间留下了满地的碎片和机油。
“妈的!这样也干不掉？!”
紧追着即将得手的猎物，盖亚却迎头撞上了拦截的弹雨，不得不顶盾连续后跃几次才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敌人小队之间的配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瑕，往往在两台MortalKnights用中距离射击牵制的同时，剩下一机已经抢进了盖亚的死角。
作为骑士战的老手，几次交锋后，盖亚也发觉了不少令人困惑之处。
骑士与MortalKnights之间的神经关联，虽说拥有OS系统的辅助，但两者之间的同步率总会存在着一个误差，这可不是靠骑士本身天赋就能弥补的，必须经过长时间对MortalKnights的性能揣摩、以及对自己纵技术的不断磨练，才能将这个问题的影响减到尽可能地小。
作为最好的明证，就是曾经发生的那么一场悲剧。已经可以使用“”技巧的高阶骑士想在自己的MortalKnights上复现这个技术，却因为纵技术方面的不足，直接折断了机体双腿。
所以，纵技术越高明的骑士，越是可以将这个误差值变小，MortalKnights的动作也就更为灵活自如。
眼前这群敌人，除了那机器般准确的配合外，动作速度快得甚至比得上他这个百战老手，但那生硬的姿势和明显不足的作战技巧，却笨拙到像个刚上战场的新兵。
更让人感觉棘手的是，无论是装甲、出力、推进速度上，对方使用的MortalKnights都显得相当优秀，完全不输给一些星团的主力机种，甚至可能还有所超过。要不是那僵硬的姿势和生疏的战技，恐怕现在青骑士面对的战局会更加糟糕。
“大，我要5秒钟!!”
重新填满了霰弹的弹舱，夜色笼罩着的“青骑士”，背后亮起了推进器的火光，就像是一头寻着血腥气的恶狼般，在林间划出了一道漂亮的轨迹。
得到信号的蕾妮，用两次异常准确的点射，恰到好处地干扰了敌人的节奏。青骑士之间心照不宣的配合显然要高出敌人一筹，落地的盖亚用盾刀利落地挑断了敌人手臂，把口直接顶上了空门大开的敌人胸口。
随着膛里那震耳欲聋的连续轰鸣，敌人的胸甲不断塌陷，扭曲撕裂的装甲下喷溅出了鲜血般暗红的液体，被打烂的生化肌肉碎屑粘满了“青骑士”的身躯。
“一机!!!”
看着敌机那被霰弹轰烂的驾驶舱，还没来得及高兴的盖亚却听见了蕾妮的求援声，在混乱里，突击而至的敌人已经冲到了小女孩的身爆电融斧在空中劈出了数道凌厉的红芒。
高温的斧刃直接斩断了蕾妮挡在身前的PPM-90机，在“青骑士”拟滑如镜的装甲上擦过，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焦痕。
不擅近战的蕾妮，在仓促间连忙拔剑应战，但修长的骑士剑在密林间树木的干扰下，却被对方沉重的单手电融斧一连串暴风骤雨的击打逼得无所适从。
似乎是为了弥补装甲的不足，椭圆型护肩下额外加挂了长条形的盾片，从侧面护住了躯干与手臂。如同刽子手头巾一般的头盔下，是呈锐角的三角型护面，只是在眼睛处留下了一条空隙。
一面大型圆盾安装在左手上，右手则拿着黑色的短管霰弹，腰间还挂有适合战的短柄战斧。如果说“青骑士”像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古代西方骑士，敌人就像是身披鳞甲的游牧战士，被甲胄包裹的身躯，无处不显示出精悍干练的气质。
“无头骑士？那是什么东西？”
“‘七姐妹’那家公司在‘骠骑兵’之后开发的新锐MortalKnights，曾被誉为跨时代的骄傲，却在4083年的发表会上一败涂地!”从大脑深处的记忆中，快速回想起了这个名字，蕾妮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怪不得电脑的数据库中没有任何资料，对于一台连发表会都没能通过的MortalKnights来说，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去继续关注这种失败的作品。
“‘七姐妹’？那不是我们的后……”
作为“青骑士团”的核心成员，盖亚似乎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一脸讶异的他连忙停下了自己的话头，把后半截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是传说中的那台专杀主人的机体吧？”
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林凌纵“魔眼”从地上捡起了蕾妮的长剑，平握在了手中。专为青骑士设计的长剑，对于矮胖的“魔眼”来说显得有些过长了，握剑的手感并不让人十分满意。
“没错，就是那台‘弑主之机’。”
ScienceandSecurityTechnologyCo.ltd，“科学与安全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因为字母的缩写和谐音，而被她的商业对手乃至雇员都简称其为“七姐妹”。
也许在单纯的公司规模上，她并不如“钢铁莱茵”、“星团兄弟会”这样的大型垄断托拉斯，也不如“红龙”这样的暴力组织般势力遍布诸星团，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实力，却足以让这个银河中的任何一方势力或竖家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与怠慢。
生命科学、化学、逻辑学……在支撑人类文明发展的七大基础科学中，没有人可以与他们相比，“七姐妹”仿佛是科学女神的具像化身，存在于这片宽广的星海之中。
也许，这才是“七姐妹”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
大到对行星的生态改造工程，小到合成衣物上的一颗新材料钮扣，都有着与“七姐妹”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甚至连“钢铁莱茵”和“星团兄弟会”这样的宇宙巨鳄，如果失去了“七姐妹”的专利授权后，都无法造出最新的武器或是生活用品。
“为了简化骑士对MortalKnights的纵，七姐妹曾经推翻了常识，不再使用电脑与OS系统作为骑士与MortalKnights生物脑之间的神经中转，而是使用了被称为‘热点’的技术，将骑士每一条主神经与MortalKnights进行直联。”
“直联？!”虽然还是听不太懂蕾妮的解说，盖亚却像是隐约感到了什么不祥般，锁紧了眉头。
“没错，这样骑士与MortalKnights的动作同步率可以达到理论值上的最脯对骑士的纵技术要求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开什么玩笑，如果用上这种技术的，‘青骑士’只要随便挨上一剑，我也会瞬间脑死的。”
不再有电脑与OS系统作为缓冲，一想到这里的盖亚就不由背后冷气直冒，这个技术也就代表着骑士与MortalKnights之间真正做到了一体同心，如果机体被人斩为两段的话，骑士也会瞬间在剧痛冲击下陷入脑死的状态。
“所以‘七姐妹’在‘热点’的基础上，加装了分散式神经护壁，根据信号来源的不同，会及时切断相应的神经联接，以保护骑士的生命，第一台试作机就被定名为‘无头骑士’。”
“经过无数测试后，这台被寄以厚望的MortalKnights在4083年，对着全宇宙骑士团进行了首次发布会。”
回想着小时候曾经看过的会CDV(全息影像光盘)记录，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瞬间在蕾妮眼前重组成了清晰的片断。无数骑士界的名流贵胄云集于华丽的会场中，五彩光束照射中的金属巨人身披着黑水晶般精美的装甲，在无数赞叹的目光中展示着自己那完美的身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更像是一场让人不敢回想的噩梦……
新不列颠尼亚“皇家圆桌骑士团”的副团长作为嘉宾，受邀驾驶“无头骑士”当众进行一场模拟战表演，在最后的战项目结束之时，对手那把经过钝化处理的练习剑，收剑过程中意外刺进了“无头骑士”腹部装甲的空隙。
就在人们若无其事的打开了驾驶舱门后，看见的却是一堆鲜血中的残骸，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分散式神经护壁，让MortalKnights那被同比放大帝痛感直接传入了副团长的脑中。这远超出人类神经负荷的结果，就是骑士那远超常人力量的肌肉在剧烈膨胀中碎裂……
座椅上只剩下了一堆被烂肉包裹的白骨，整个驾驶舱都被喷溅的鲜血所染红，这令人当场作呕的画面直接展示在了所有骑士界的精英眼前。
在这样严重的事故后，无论是否还具有修改的价值，“无头骑士”这个名字都无法再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将这台被鲜血浸泡的MortalKnights深藏了起来，“七姐妹”在这次重创之下，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卖给‘守夜人’。”
看着重新开始向这边接近的敌影，林凌轻笑了起来，“但是这台机体的确是最适合亡灵驾驶的死神……”
就算神经元系统方面存在着的隐患，但对完全不知痛苦为何物的活尸来说，“无头骑士”简直是完美而无缺憾的珍贵武具。那完全同步的纵设计，可以让动作略显僵硬的死尸骑士，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正是靠着这种不需要技术的纵方法，悍不畏死的活尸们，可以将任何对手逼入死地。
“又有新客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空中重新响起了“恐怖鸟”发动机那熟悉的低沉轰鸣，夜色中亮起了赤红的尾焰，孜孜不倦的巨型运输机重新划破了夜幕……
“起码又是一个中队？真是大手笔。”
拉动栓把子弹顶上了膛，盖亚视觉神经的投影上，不断刷新出一个个红色的敌方标识。一个接一个的巨影，从夜空中降下，气势汹汹逼向了弹尽粮绝的“青骑士”。
“我们就这样继续旁观吗？”凑在依丝特耳爆神情诡妙的格轻声低语着，“Mylady，事态似乎有些失控了……”
“离汇合时间只剩9分钟，奥尔迪加他们已经轨道了。”
从蕾妮的手中抢过了备用弹匣和武器，把这些武器挂满“青骑士”的全身，露出豪迈笑容的盖亚，对着屏幕上的两人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杀出条血路的事情，当然该由冲锋队来负责，不过小老弟，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盖亚，你想演那种三流电视剧主角的话。”抬头仰望着天空，在电脑的警告音中，林凌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有点太早了。”
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夜幕被撕成粉碎，一颗明亮的新星穿过了云间，那炽热的光焰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