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卷 破灭时代卷 第十八章 追索雪怡 文 / 云昊
他们面对的，并不是圣人。
只不过是卡蒙特和九重天罢了。
对方偏偏又有求于自己，这不是大好的机会么？
当然，事实上他们是必须主动帮助卡蒙特的，但问题是卡蒙特可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这中间，就有了大大的可以操作的余地。
就算让卡蒙特白送人情，郑拓也绝对不会理会这些小事情的。
以他们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那人道之力，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那人道母鼎之处。
而那理念法则，虽然也是玄秒无穷，却是植根于人道之力上面的。有了人道母鼎，还愁什么人道之力吗？
所以关键在于人道母鼎。
而关键之中的关键，却在于这人道母鼎，平时并不能显现。只有关键时克，才能出现，才能够让人感应到人道之力。否则的话，人道之力存而不显，就好像一切物质，都是能量凝聚而成。但是，凝聚成了物质之后，你可以找到一些能量的影子，却已经没有可能弄明白真正的能量性质了。
只有特殊情况下，物质重新转化为能量，才能够有所收获。
现在也正是如此。
不过，东皇太一拥有混沌钟，这人道母鼎却也是很类似混沌钟——事实上，当初设计的时候，很难说郑拓就没有下意识借鉴混沌钟的想法。
所以，现在看人道母鼎，东皇太一还是能够有所收获。
只不过，这点收获，相对于他们的需求来说，还是远远不够。要真正弄明白，非要让那人道母鼎显形千百年，慢慢近距离接触研究方可。
但卡蒙特能否让那人道母鼎一直显形千百年，那还是个天大的问号呢。
“看来，我们必须要帮他一把了。”
东皇太一缓缓道。
帝俊点点头。
这个忙，是必须帮的。他们必须让卡蒙特拥有能够长期支持显形人道母鼎的修为才行。
“不过不着急，等下再说吧。反正大哥有混沌钟在，也不怕帮不上忙。”
东皇太一嗯了一声，两兄弟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不过他们也是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全身心的都在研究那人道母鼎。
东皇太一拥有混沌钟不用说，就算是帝俊，拥有河图洛书，那也是分析能力很强的。
虽然说因为种种原因，分析天道帝俊已经到了极限。但对于这人道之力，虽然妙用无穷，不下于天道，却也是和天道不同，分析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毕竟是一种道，而且是一种妙用不下于天道的道，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多少成就。但要是不抓紧时间，你永远也不会有成就。这一点，东皇太一兄弟，可是非常明白。
却说战场之中，看到这一切，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字，居然就阻挡了自己的伪天书，而且还是拥有种子天书的伪天书进攻，逍遥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逍遥的样子了。
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变得一片通红。就好像是熬夜时间长了消耗精神多了的结果。
这自然是因为那种打击太大带来的结果。
逍遥这东西，说好了，那叫逍遥自在，心无挂碍，说不好，却可以称为不负责任，逃避现实。
这中间的区别，很难区分，也很容易混淆。而做到前者，当然对修行有利。做了后者，那自然是不要妄想有什么寸进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逍遥自在、心无挂碍，现在看来，不过是不负责任，逃避现实吧……”
逍遥侯不自觉的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一切，或许从他彻底放弃成圣念头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吧。
真正的逍遥，并不是放弃，或者说，并不是明知道不可以而放弃，而应该是知道可以办到，却偏偏看破，偏偏不去做。
这才叫逍遥。
否则，那叫无可奈何的放弃，那叫逃避现实。
“原来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号称逍遥天地之间，真的能够逍遥吗？面对那些斩二尸巅峰准圣，我能逍遥什么？面对此方天地主宰，我又能够逍遥什么？哪怕面对这个应该远远不如我的卡蒙特，我都不能逍遥。呵呵，还自称逍遥……真是不自量力！”
逍遥侯的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冷。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双方战斗，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结果。胜负尚未可知。
但是，作为一个掌握了小天道，还掌握了种子天书的准圣，居然拿不下一个大罗巅峰，居然和他打成平手，这已经是最大的失败了！
或许可以用什么九重天的力量，郑拓的弟子等等之类的借口来为自己辩解，但那没用。
败了就是败了，一千个掩饰，一万个借口，也无法改变你失败的事实！
逍遥侯很明白这一点。
他的确有自己的骄傲，但那并不等于，他会做鸵鸟。
他认为，自己没有勇气继续走成就圣人的道路，那还可以原谅。毕竟这条路太艰难。但是如果自己就连承认自己失败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么多年的修炼，不等于是白费力气么？
有了这样的觉悟，逍遥侯的心中，陡然出现一片清明。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他自以为那彻底颠覆自己的道路，让自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可怕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东西都可能存在，一切皆有可能。
凭什么自己就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天道，一切真理？凭什么自己认为凡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就不能存在？
那自己也未免太自大了！
正视自己，正视缺点，这不是一个修行者应该做的事情吗？
这种明悟来得很没有道理，但是那小天道险些陷入崩溃，心境已经出现缺陷的那种极端虚弱、极度难受与们的感觉，竟然已经边的轻松了许多。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已经化身为一场清风。
在这清风之中，他浑忘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现在正在战斗，也忘记了自己心境的破绽。
确切的说，应该是看淡了。
烦恼还在，但他已经不在乎。
身份还在，但他同样不在乎。
战斗未停，但他照样不在乎。
心境仍破，但他根本不在乎！
正因为不在乎，所以就不需要在乎了——越在乎，那些东西越难以改变。反而不在乎了，那些东西却自然的自动恢复起来。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对那个代表“风”之道的种子天书，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更得心应手的操纵。
几乎在一瞬间，三道伪天书，仿佛变了模样。
实际上并没有变模样。
因为这三道伪天书，所能够发挥的力量，所操纵的法则，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但它们就是变了。
因为它们的威力，跟之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那并不是法则更强、力量更强带来的结果，仅仅只是逍遥侯的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然后，一切就不同了。
伪天书还是那伪天书，一切法则的运转还是那样速度，还是那样效果，偏偏它们的威力，却陡然递增！
那人字几乎是瞬间就被击溃！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就是人的心灵。
再好的武器，再好的招式，再强的手段，都需要人去发挥。人的心强大，它们就能够得到最大的应用，反之，它们将不会有多少威力！
修行，说到底，修炼的还是自己的身心啊。
身体是物质的，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质的改变。但心灵可以。
这就是顿悟的由来。
没错，逍遥侯在战斗之中，竟然直接顿悟了！
观战的众人，一个个大声惊呼，几乎难以相信。
谁能够想象得道，像他们这种修为几乎根本没有进步可能的准圣，居然可以在战斗之中顿悟？
所谓的顿悟，往往发生在修为实力不是很强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要突破，难度很小。
越是实力强悍，越是修为高超，顿悟的可能，往往越小。
当然了，反过来，一旦顿悟，产生的变化，也就越大。
就好像现在的逍遥侯。
“他居然顿悟了！没天理，实在太没天理了！这个整天酣酒美人的家伙，居然可以在战斗之中顿悟。这一下，实力简直倍增！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落到我头上呢？”
天剑豪痛心疾首的大呼小叫起来。
其它人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几乎难以置信。
也只有他们这些同级别的存在，才明白这种顿悟来得多么难得，又是多么逆天。
那猴尊者更丝毫不掩饰自己双眼之中的羡慕嫉妒恨。
只是很可惜，那些外在的宝物也好，法门也好，都可以抢夺。这种完全属于私人的东西，抢也没法抢。
当然，他们可以出去搅局。
但对方本来就是在战斗之中顿悟的，搅局的效果只怕不大。
再说他们这样的人，也不至于那样心胸狭隘。真正心胸狭隘的人，走不到今天。当然那种一夜之间拥有强大实力的人除外。在大宇宙中，让人一夜之间成为准圣还是可能的。不过，真要是有那样的机缘，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顿悟了。
这些准圣在这里羡慕嫉妒恨，那边的东皇太一，也是暗暗点头：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还以为，这些放弃了圣人之路的准圣们，都已经朽木不可雕了。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有些希望的。”
帝俊不无遗憾的笑道：“说起来，这种战斗之中顿悟的情况，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只可惜，我们走的是坚信自我，决不改变心中信念的道路，和这逍遥侯博采众长，择其善者而从之的道路，并非一条。我们想要这样顿悟，却几乎不可能。否则的话……”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用羡慕什么。你羡慕他，他又何尝不羡慕你我呢？”东皇太一道，随后皱起眉头：“这样一来，看来那卡蒙特和九重天，只怕要危险了！”
此时的九重天之中，卡蒙特的确是已经手忙脚乱。
他出动了人道母鼎，引动人道之力，形成了一个人字。
这个人字，已经不属于普通的手段了。因为那并不含有任何力量。
但是，它却含有一种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概念。
那正是人道。
人道人道，什么东西最能够代表人道？当然是“人”这个字眼了。
除了这个字，还有什么能够代表人道？
能够代表人道，哪怕没有任何力量，也可以抵挡敌人的强大攻击。
只因为他们攻击，就意味着攻击整个人道。
每一个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整个人道的力量，甚至可以跟天道相比！
化腐朽为神奇，集卑微为崇高，这就是人道。
这就是人道之力。
人这个字，看似腐朽，看似卑微，却可以办到神奇的事情，办到崇高的事情。
这个字挡在面前，哪怕三道伪天书，也无法突破其阻拦！
这的确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手段，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匪夷所思的地步。勉强命名，这种手段可以称之为“哲学防御”，或者叫做“至道防御”
这种防御，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也无法解析什么的，却拥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那是直接从哲学上，从根本上，从冥冥中，从形而上的方面，来进行防御。
用一句修行中的术语，那就是直接从道的层面上抵挡你。
这种层面上，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怎么都不行。
说你无法突破防御，那你就是无法突破，就算你将整个天地的力量击中起来，也无法突破。
当然现在九重天和卡蒙特能力不足，并不能真正发挥人道母鼎的全部力量，所以当逍遥侯顿悟之后，那个人字就破碎了。
那种直接从哲学上，从“道”上，从根本上，从冥冥之中，从形而上发挥作用的手段，就必须能够一直的处于那个和冥冥之中、形而上接触的状态。
要达到这种状态，消耗是很大的。
至少现在卡蒙特全身法力，都已经消耗了个干净。给九重天提供力量的所有人，也都是法力耗尽。
幸好九重天妙用无穷，拥有不可思议能力，可以很快的让大家恢复法力。
但这毕竟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里，就只能依靠九重天储备的元气结晶来抵挡了。
说到底还是卡蒙特修为不足。
否则不会如此的。
眼看人字碎裂，人道母鼎便开始停止轰鸣，然后徐徐的隐入虚空！
除非卡蒙特再度动用全部法力催动，否则是无法让人道母鼎，再度显形的。
而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玄秒之处，人道母鼎显形，必须通过真实的活性法力驱动。也就是说，只能由活人临时提供新鲜法力。各种各样的法力储备、元气结晶，都是无法驱动的。
不过那理念法则的保护防御，倒是不计较什么法力，元气结晶也能够驱动。
否则九重天就要防御空虚了。
“看样子，九重天撑不住！我们准备出手吧。”
远远旁观的东皇太一突然开口道。
帝俊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卡蒙特也是心中无比紧张，祈祷着对方最好不要在自己法力恢复之前前来。
虽然有九重天，他要恢复法力很快，但那也需要至少三息。但以对方刚刚表现出来的实力，那已经足以击败九重天了！
毕竟刚刚逍遥侯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仅次于斩二尸巅峰准圣的程度。虽然那是因为顿悟的时候引动天道之力爆发的结果，不可能一直那样强，但是现在他的战斗力，却也仍然可怕之极，九重天多半抵挡不住。
不过就在他担心的时候，那逍遥侯却是突然一挥手，三道伪天书顿时烟消云散，同时他的小天道，也已经彻底收回。
然后他对这九重天一拱手道：
“在下今日突破，多亏了道友和这九重天。今日这战斗，就不用打了。算在下欠了道友一个因果，来日必当偿还。若是无事，在下告辞了！”
他说话也不拿腔拿调了，但是现在这样，人们反而觉得，这才像真正的逍遥侯的风范。
听说对方准备退却，卡蒙特心中一喜，但随后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传送自己出了九重天，高声对刚刚准备离开的逍遥侯道：
“侯爷留步！”
对方回过头来，疑道：“道友有何见教？”
卡蒙特老脸一红，很有些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酝酿半天，这才吞吞吐吐道：“能否……能否请道友将那位雪怡小姐留下来？如此，就算道友还了我的因果！如何？”
看到对面逍遥侯那别具意味的眼神，卡蒙特只觉得浑身上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扭扭捏捏的，十分难受：
“呵呵，道友，那位雪怡小姐，毕竟也是受了我牵累。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受苦。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逍遥侯看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来，望他这边踏了一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到了他面前，使劲拍着他的肩膀道：
“好小子！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风流能耐！也好，不打不成交，我便将她送你，却又如何？只于抵消因果嘛，那还是算了。我逍遥侯的因果，可没那么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