戦女神VERITA (5) 理想的代價 文 /

    伊莉娜的墓，其實有兩個地方。

    「啊，主人，您果然在這裡。」

    少女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說是少女，但她是從我在地下遺跡時，就一直堅定不移跟隨我的夥伴。

    或許是因為她修習魔法，也或許是對於渾沌女神的信仰，她的外表總是沒什麼變化，還保持著那張娃娃臉。

    「佩提涅妮啊。」

    「是的，主人。」

    佩提涅妮微笑回答。

    她的身材越來越有女人味了，身高……嗯，客觀來說還是不太高，但是胸部卻發育得很快速，只有這個地方才足以反映她的年齡。

    清純優美的容貌，以及總是掛著笑容、散發治癒氣息的氛圍，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壓力。

    身為梅因費魯王國的神官長，我倒是希望她外表能夠變得成熟一點，才能夠具有統率魅力，要跟一群老神官周旋，佩提涅妮的才能絕對足夠，但有點畏縮的性格，還是需要靠時間去調整過來。

    「妳怎麼會來這裡？」

    「希露菲亞姊姊說，如果在王宮找不到主人，那就一定是在王族墓園。」

    「這樣啊……」

    的確如同希露菲亞說的一樣，這陣子我幾乎是天天跑到伊莉娜的墓園。

    「主人，請您不要再自責了，伊莉娜王妃一定不想看到主人這樣子的。」

    「我也知道……只是，要忘記，談何容易啊……」

    「如果主人心裡有什麼想發洩的話，佩提涅妮隨時都可以喔！真的！」

    佩提涅妮不只是說說而已，她還動手脫掉身上的披風，接著開始解開法師袍的鈕釦，優美的鎖骨底下是發育良好的胸部，身為純粹的魔法師，也有可能是在地下遺跡渡過相當長時間的緣故，她的皮膚相當白皙。

    我連忙抓住她脫著衣服的手，佩提涅妮愣了一下，是對我制止她的舉動感到詫異嗎？

    可是……好歹注意一下場合吧？在伊莉娜的墓前做那檔事……而且這裡可是王族墓園，可不是拿來發洩慾望的地方。

    「喂喂喂！關心我是很好，不過妳至少也是個神官長，別在這裡脫衣服啦！想把我的名聲弄臭嗎？」

    「這、這個……我……主人……」

    「真要做的話，也要等到晚上再做。主人已經是個王了，妳可不要像卡莉安那個樣子，終年都是發情期啊！」

    「主人，如果被卡莉安姊姊聽到的話，她也是會生氣的喔。」

    「她又跑出去狩獵美少年嗎？」

    「才沒有呢，卡莉安姊姊知道主人在王族墓園，所以才特地不過來打擾的啊，她應該是不想看到主人消沉的樣子吧。」

    「哈哈哈，如果她能這麼想就好了。」

    我知道佩提涅妮的意思，但也只能苦笑以對。

    在幻燐戰爭後，加魯西亞王國只剩下一位後繼者，二王女-薩莉妮，但她因為長期身體虛弱，在艾庫莉亞遭到流放之後，受到梅因費魯王國的嚴密監視，無法參與政事，所以加魯西亞王國等於已經被梅因費魯王國兼併。

    同時，在一路西征的過程之中，各個同盟國、保護領，以及魔神-迪亞娜統治的魔族國-艾迪卡奴，都紛紛表示臣服，梅因費魯王國的控制範圍，就此拓展到整個拉魯帕傑大陸。

    然而，如果我當初攻下加魯西亞王國後，不要為了根除後患，執意追擊艾庫莉亞，那姬神是否就不會覺醒，伊莉娜就能繼續待在我身邊呢？

    為了探索闇夜之眷屬的起源，同時也為了一掃戰禍，在菲彌琳斯神殿內，與姬將軍-艾庫莉亞展開最終決戰，絕對是有所必要的，最後雖然成功將姬神的詛咒中解除，但那卻是以伊莉娜的生命所換來的，從此與最愛的人永遠分離。

    我在加魯西亞的王族墓園裡，安放了刻有伊莉娜的墓碑，但她的肉體，還是沉眠於梅因費魯，依照她的遺願，在王都-米魯斯郊外，永遠守護這個國家。

    仔細想想，當初除了攻擊神殿之外，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能夠破除姬神的詛咒嗎？

    當初將針對梅因費魯王國的「大封鎖」，轉變為各國同盟進攻加魯西亞王國，雖說有很大部分，是各國認同了我和伊莉娜的理想，但當中也是有策略運籌的部份，既然如此，應該也有不進攻神殿，就能壓制姬將軍的方法才對。

    就是因為一切太過順遂，才會使自己喪失冷靜，以為憑力量就能擊敗艾庫莉亞，最後，伊莉娜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破除姬神長久下來的詛咒，以自身的性命，換取了現在的和平。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所以，我能補償的唯有……努力實現伊莉娜的理想。

    即使所愛之人已經不在身邊。

    想到這裡，我苦痛地咬了咬牙。

    「馬茲特莉亞神殿的使節團進入王都了嗎？」

    馬茲特莉亞神殿位在加魯西亞西方的人類國家，也是人類普遍信仰的宗教，屬於現神系統，其宗教領導者──教皇，就如同「皇」字一般，擁有幾乎相等於一國國王的權力。

    馬茲特莉亞神殿信奉的是戰神-馬茲特莉亞，希露菲亞即是從馬茲特莉亞神殿獲得神格位的聖騎士。

    「是的，使節團的聖女殿下是個很漂亮的大美人呢，胸部也好大……現在由希露菲亞姊姊接待著，聊得似乎很開心呢。」

    佩提涅妮回答，她是梅因費魯的神官長，在神殿使節團入城之時，必然是要出面接待的，既然是她說的就不會有錯。

    不過……妳注意聖女的身材幹什麼啊？

    「畢竟是同一個神殿出身的，應該是有很多話想說吧。」

    從我取代人類，成為梅因費魯的國王之後，希露菲亞就一直是相當重要的官員，除了軍務之外，她也很擅長內政的處理。

    「戰神-馬茲特莉亞神殿……希露菲亞姊姊原本是討伐主人的聖騎士，但現在已經是梅因費魯的近衛騎士團長了呢。」

    雖然當初我跟希露菲亞的約定，是我跟人類和平共存，換取她留在國內效力，但在幻燐戰爭中，她代替我留守王都，而且在王都一度被姬將軍援處的人類王族殘黨攻佔時，希露菲亞也安全地保護伊莉娜，最後也隨軍進攻加魯西亞，參與了菲彌琳斯神殿的最後一戰。

    如果說伊莉娜是我精神上的支柱，希露菲亞無疑是我各方面的最好幫手。

    「那麼，我國派往馬茲特利亞神殿的使者，請求延續菲露希亞性命之事，還是遭到拒絕了？」

    「這、這個……恐怕是的。」

    佩提涅妮的聲音有點遲疑，但還是給了我答案。在這種事情上隱瞞並沒有什麼好處。

    嘖！就算早預測到答案，但親耳聽到的絕望，還是令自己苦痛萬分。

    「就算有多麼堅定的信仰，只因為效忠我這個闇夜之眷屬的半魔人，就不允許得到戰神的庇祐嗎？『信仰』，竟是如此膚淺的東西嗎……？」

    我一拳打在旁邊的樹上，留下一個深刻的痕跡。

    從煩悶的胸口一湧而上的強烈情緒，出乎意料地不是憤怒，而是對現實的無力與無奈。

    就算效忠了半魔人，希露菲亞也沒有背棄對戰神的信仰。

    相反的，在經歷梅因費魯內戰、幻燐戰爭之後，所見所聞，身體親自感受到的種種事實，讓原本深居於神殿內數百年，雖然得到了神格位，卻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希露菲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經驗，體會了「信仰」的真義。

    然而，在信仰變得越發堅定的同時，希露菲亞卻要被剝奪神格位，這又是何等的諷刺！

    蒂娜在地下遺跡時，說過治癒女神的信仰是不分種族的，即使是身為半魔人的我，她還是努力地想要開導我。既然如此，難道戰神就不一樣了？難道因為侍奉了半魔人，就不被允許活著嗎？

    希露菲亞明知道會被剝奪神格位，但她卻從未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正因為這樣，才令我感到悲傷。真的沒有其他方法能夠挽回她的性命嗎？我又要再一次被奪走重要的人嗎？

    伊莉娜託付給我的，是建造一個沒有歧視、偏見，各個種族都能和平共存的國家，但是，為了這個目標，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跟著我打造理想國的希露菲亞，也已做好離開人世的覺悟，而我卻只能看著心愛之人一個個離去，卻什麼都做不到嗎？

    「既然是神殿派來的聖女，就算有什麼理由，我也不能過於失禮……佩提涅妮，妳先回去王都，等我心情稍微平復後，就會跟她見面。」

    「不，主人。」

    佩提涅妮罕見地搖頭。

    「怎麼了？」

    「聖女殿下說，她希望能跟伊莉娜王妃致意，所以，如果主人答應讓她過來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妳是說……聖女明知我在這裡，還特地提出這樣的要求？」

    「恐怕是的。」

    呵……伊莉娜就是死在同為人類的姬將軍手上，而且希露菲亞的生命也將不保，就算這樣，還要選在伊莉娜的幕前跟我見面？

    梅因費魯王國的基本國策，就是促進各個種族的和平共存，聖女是吃定我鐵定不會砸了自己的理想嗎？她對闇夜之眷屬的半魔人想些什麼呢？

    真有趣的聖女……也好。

    「那麼，佩提涅妮，妳就回去王宮，把聖女請來這裡吧！還有，把神官們也一起請來。」

    「可是……」

    「可以的話，請他們替伊莉娜辦個追悼儀式，剛好測試一下神殿的態度。姬神的詛咒已經破滅，如果能得到戰神的祝福，伊莉娜也會開心的吧。」

    「是的，我這就去轉告聖女殿下。」

    「辛苦了。」

    我再次看著刻有伊莉娜名字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