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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幽灵没有实体 文 / 汶滔滔

    “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段晓楼瞠目结舌,气急反笑道,“什么叫做你的胸口被人掏空了一个洞?谁将你掏了一个洞?我揍扁他给你出气!什么叫做一瞧见我就嫉妒?只要你愿意,我的整个人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用不着嫉妒。还有,什么叫做我一时眼盲了才会喜欢你?呿,丫头你说话真是可爱得紧,哈哈,哈哈哈!”干巴巴的笑声地在房间中响起,震掉了一块斑驳的墙皮。

    何当归想解释得更多也无法说出口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话。段晓楼对不起啊,你不是我的良人。当然了,你没有哪里不好,只是遇见你的时候不对,如果在前世遇见了你,我一定会感激上苍,我亦不会变成现在的我。

    静静凝视那个挂着悲凉神色的莹白小脸,段晓楼的心头一紧,猛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把她两世为人的伤怀和冰冷疏离的尖刺一同压进自己的胸膛。

    这不是他第一次揽她入怀,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拥着她的那种触感原来是又凉又薄的,甚至是虚无缥缈的。仿佛她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冷酷讥讽地远观着世人的情情爱爱,然后下一刻她就会突然消失在万丈红尘的边缘。

    段晓楼难过的说:“丫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说了愿意为你分担,你为什么不信我?你确实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我不想说你有多好,也不想说我的情有多真,就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好不好?就算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是日久自可见人心,以后你会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而且永远不会改变。”

    何当归的鼻尖抵住他的胸口,闷闷地问:“话说段公子,你们锦衣卫的人是不是马上要离开道观了?”

    段晓楼的动作一僵,把怀中的小人儿解放出来,低头瞧着她的眼睛问:“你怎会知晓?没错,我们的预计行程定在明天清晨,而且这是昨天才决定的。”

    她避开了他的眼光,去看院子里一片被秋风卷起的黄叶,淡淡道:“是我猜的。”段晓楼如此匆忙的置办聘礼,又委托了陆江北这个半吊子男媒人来提亲,还想骗她收下聘礼,大概就是想在他走之前定准了这件事。只是她却无法猜到,他究竟喜欢上她哪里,才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就开始谈婚论嫁?

    “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只是……见到了你却不知如何开口。耿大人告诉大伙儿,蒋毅已经从太尘那里逼问到了五石散的原料所在地,并已派人查封,因此他让大伙儿收拾好行囊,明朝五更天就启程回京。”段晓楼以为她在气自己对她不够坦白,所以非常详细地为她解释道,“丫头,你知道吗?扬州之行我们原本另有任务,捉到药贩太尘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最惊喜的是,我们居然得到了朝中某三品官员大量买进五石散的凭据,圣上早就想办他,只是一直苦无证据……”

    “段公子!”何当归打断他,侧了头说,“不要再讲了,这些锦衣卫的机密你不该讲给我听的。”

    段晓楼一笑:“我偏喜欢讲给你听,偏要你听我说。”

    “……”

    段晓楼不眨眼地撒谎道:“能有多贵重,统共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听话啊,你一直体寒气虚,这个正合你吃。”既然她早晚是他的,那一定要从现在就开始调养她的身子,做侯府主母是很劳的一件事,看他的母亲就知道了。

    何当归揭穿他说:“如果那天我没看错的话,两瓶里一瓶是返魂丹,另一瓶是知命膏,两种都是对比着十倍重量的金子开价的药。这样满满的两瓶,加起来应该有四百两银子吧。而且,若只是出钱就能买得到,这两种药还不至于被很多的大夫唤作‘续命药’。据我所知,这两种药在药铺里永远是有价无市的,需要自己凑齐了方子里最难找的四味药,再送去了让制药师傅现做。其中做得最好的一家就是应天府的药师堂,价格又比一般药铺的更贵一些。”

    段晓楼越听越诧异:“咦,为何你知道的竟比我还多?这些都是制药界的秘闻,我也是听药师堂的掌柜王喜说了一些。这两种药连京城里也很罕见,何妹妹你那天只是随便瞧了一眼,怎么全认出来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何当归凉凉一笑,不想做出解释。

    “算了,当我没问,”段晓楼拉起她的手腕,“不管怎样,你收下这个吧,别跟我见外了,否则——我就去拔光太善的头发,让她改行去当尼姑。”

    摊开手掌任他将瓶子放入手中,雪瓷的微凉握上去还带着一点他掌心的温度。

    段晓楼满意地放开她,笑道:“此药性温辛,要夜间就寝前吃才好,你吃了之后若心口烫得慌,千万别去喝凉水,从心口窝往小腹往复推一百下就可缓解。可惜我明天要下山了,不然我用真气为你导一导,效果又不可同日而语了、诶、不如今夜就让我来……”

    “不必,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放心,如此珍贵的药,我一滴都不会浪费,”何当归盯着手中的小瓶,低声说,“段公子如此慷慨,那我就愧领了。平心而论,这些药对我而言是雪中送炭,省了我许多的工夫,我真是……很欢喜呢。”只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却不像欢喜的样子,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段晓楼愣了愣,用掌心托起她的小脸,焦急询问:“是不是我哪里又惹你不快了,怎么说着说着又掉脸子了。”忽而,他记起上次送药给她,她也是这样突然就翻脸了,他疑惑歪头地审视她的眼睛,“不是这药有问题吧?不可能啊,何家的药师堂也是专供官药的三大药堂之一,更何况药师堂——咦,那药师堂是何家开的,你也姓何——莫非,你是?”

    何当归脸上波澜不惊,漠然地为他解答疑惑:“你猜的不错,只因我母亲改嫁了另一个何姓男子,所以罗家瞒的很好,极少有人知道,专供官药却一直互无往来的罗何两家,十年前曾是世交,还曾是亲家。”

    段晓楼蹙了眉,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声音里是满满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实不知道那药师堂是你父亲家开的,否则我不会拿这东西来刺你的心。别这样好吗,丫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么,以后我们要……”

    何当归牵动嘴角:“那个算不上是约定,请把它称作一个‘赌约’。”那是为了让他对她死心而设立的赌局。

    望着段晓楼情意流露的眼眸,顿一顿,她还是温和地笑了,“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你只是一片好心。好了,我们不再说此事了,药我必定会好好地吃,因为这一副来之不易的身体我是极爱惜的。既然你明天早晨要下山,少不得还要拿另一件事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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