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真真假假太虚幻 文 / 枭人

    方启见落脚处是瀑布后天然形成的一块凹岩，自内而外看，瀑布如帘挂坠，更有许多藤蔓垂下，遮住了大半的视犀在外面若不注意往里看，定难发现瀑布后另有玄机。

    他这才心底稍定，转头见雪猴将建权道人的手脚骨头叭叭叭全给折断了，又指着建权的脑袋对着自己连做动作。

    方启看得眉心直跳，好不容易压制住心中的不忍之意，却不知雪猴什么意思，道：“你说要我砸他脑袋？”

    雪猴，指了指方启手里的绝音宝磬，方启这才会意，好在不用真的去把建权的脑袋当核桃砸，心下松了口大气，祭起绝音宝磬悬在建权的头顶上。

    绝音宝磬轻轻震荡，却没声音发出，只有一道玄色光圈自建权头顶刷下，过不多时，从建权头顶百汇上慢慢冒出一截虚幻人影，面目宛然，双眼紧闭，状极挣扎，正是建权道人修道的关键所在，元神。

    建权被绝音宝磬一记暗袭，元神震荡，陷入昏阙，雪猴怕他忽然醒来，见到身体损坏，便会将元神遁赚引来追兵，这才叫方启用绝音宝磬再来对付。

    建权元神离体，方启却又抓瞎了，他用绝音宝磬将元神勾出来已是极限，如何应付却是全不知晓。

    雪猴无奈地翻个白眼，做了个翻书的动作。

    方启脸一红，这才省得玄章真解上，似乎有禁锢元神的法门，自己前些天还大言不惭地将雪猴给自己的道书拒之门外，如今到了应用之时，自己却又无计可施，全靠雪猴提醒，看来修行之道博大精深，自己以前倒是想得简单了，加之先前的马虎大意，更是让他心中警醒，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己才迈开了第一条腿，万不可小看了天下英雄，骄横枉纵，取死之道，须得时时自省才好。

    方启这边动念回忆玄章真解上的法门，第二元神便即离体，化做金光大手，只一捞便将建权道人的元神抓在手中，第二元神还介于虚实之间，平日里捏死只蚂蚁犹嫌困难，此时对元神之属却有奇效，只轻轻一捏，建权道人的元神便“啊”地一声痛叫，悠悠醒转。

    建权感觉到周身的束缚之感，又即挣扎一阵，却是越挣扎越紧，待看清了洞中的情形和自身的处境，便即哀求道：“前辈饶命，小道无知冒犯，死不足惜，还请前辈网开一面，饶了小道这条贱命，日后有生之年，皆是戴德之日，前辈但有所命，小道水里去得，火里趟得，至死不忘前辈的不杀之恩。”

    洞里满是瀑布激荡的水声，震耳欲聋，他的这番话若是用嘴说出来方启定是听不明白，但经由元神说于第二元神，便与传音入密有异曲同工之理，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方启正待开口，忽地心中一动，当下与雪猴端坐一旁，不开口也不做势，只以第二元神与其对答道：“你倒是心里清楚，知道冒犯了我老人家，我看你心里还是不清楚，不知道是哪里冒犯了我老人家！”

    这一句囫囵话听得建权直犯嘀咕，不过他现下生死与人手，哪敢露出半分不敬，恭声道：“小道打搅前辈清修，前辈大度未咎，叫小道快滚，小道还想说几句好听话，滚得太慢，惹恼了前辈，这且不说，还劳动前辈千金法体亲自惩诫，又耗费了前辈宝贵的清修时间，如此三罪并罚，小道就是死三次也够了。”

    方启听他有的没的全往身上揽，生怕一句话没说到就惹得自己不高兴，认罪认得如此彻底，显是怕得狠了，当下压住心下的好笑，道：“狗屁不通便是连狗屁都不如，看来你死到临头，还想着嘴硬一番，尽拣些不痛不痒的说，罢了，你既然死不悔改，我也就遂了你的心愿，这便解脱了你。”

    建权慌忙道：“晚辈认罪，晚辈悔改，一千一万个认罪悔改，请前辈千乞垂怜，给小道一些提示，好叫小道彻底醒悟，重新做人。”

    方启道：“把我老人家惹得几百年的火头都勾了出来，你倒想得美，还想重新做人。也罢，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老人家着实不忍，便给你些提示，好叫你做个明白鬼。你看看旁边坐的小孩，可能想起些什么来？”

    建权早就看到了旁边的童子和白马猴，但饶是他奸似鬼，也不到整得自己欲死欲仙的所谓前辈高人就是那看起来没半分修为的童子，心中飞念电转，搜肠刮肚地一番回忆，想要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个凡人小孩来着，正自暗暗发愁，心想自己平生绝没见过此人，更不消说得罪他了，忽然间就是灵光一闪，联想起近日的一番作为，莫不是那小儿就是眼前的童子？

    如此一想，越想便越是可能，越想便越是可恨，人道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想自己堂堂的剑仙，算计一个凡人小子竟也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那可不正是霉星高照是什么？这样的凡人小子平日里便是用眼角也懒得看一眼，动动手指便能捏死了，可架不住他的靠山硬啊，如今倒好，人家的靠山找上门来，换做自己被人家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了。难怪那苦叟老儿眼高于顶，还要请那小子去做客，原来竟是有这般来历。难怪至动这个大嘴巴见了好事不动心，原来他是知道这小子靠山厉害，动不得手，这才灰溜溜地从苦叟那里滚了回去，这老儿说一半留一半，当真是害人不浅。

    建权悔得肠子都青了，忙不迭地道：“小道该死，小道实在该死，不知这位仙童是您老人家的门下，大错铸成，多说无用，便请前辈放小道下来，让小道给这位仙童磕头赔罪，然后再来领前辈的责罚，是杀市，小道罪有应得，绝无怨言。”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乍听之下还真是个有担当的，不过方启小儿早见识了他是个什么德行，加上自己也是心怀鬼胎，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料来有绝音宝磬在，这贼道决逃不出手掌心去，便道：“你这是要哄骗小老儿，要我放开你好让你逃命？也好，我这便放了你，你快些逃命去罢。”说着金光大手一松，建权元神立得自由，却哪里敢动半步，当即跪下身去，对着方启大头连磕，连声赔罪，一边磕一边狂扇自己嘴巴，更难得的是嘴里的赔罪话一字不漏，说得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