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遗言 文 / 林光
真道山下，花乡，花海
“小光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一个八岁左右的扎着双辫子的女孩蹦兵跳地赶过来，手上高举着鲜花挥舞，颇为高兴地喊道，似乎回家这件事请令她颇为兴奋。她就像一个活泼的小兔子，虽然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已经变脏的衣服，脸上也脏兮兮的，可是那双清灵动人的大眼睛却能让人精神一振。
时至夕阳西下，眼下是一片漫山遍野的花海，只见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橘黄色的余晖轻轻地把花朵们涂成金灿灿的一片，同时也轻抚着站在这片花海之下的两位小孩的稚嫩的脸庞。
此地名为花乡，位于真道山之下。乃是少有的长有大片鲜花之地，景色怡人，远近驰名，大有人说是收到真道山仙气的庇荫，附近一带的村民都有靠养花采花营生。每当特定季节，这里万花盛开，如同朝天朝圣，誉为“花之仙境”
另一个年纪相若的男孩仍然不时低下身子，把那些刚刚盛开而且亭亭玉立的鲜花采到手中，教训道：“小舞，还不行！我们还要把林真的那份也采了！”他又看到小女孩手中的鲜花，道：“只有这么一点，我们可换不了多少吃的。那个收花的大叔可坏了，上次我还亲眼看到他偷偷把我们的花往花筐里塞，要不是大叔大婶他们让我们不要得罪镇上来收花的人，我早就跟他们拼了！”说完他还攥着拳头，脸上还有愤慨之色。
女孩嘟起了嘴，不满意道：“这样说来，那个收花的大叔坏死了，不过林真更坏。自己的那份自己都不来采，最近我看到他整天抱着两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罐子，什么都不做，真是可恶死了。而且他经常欺负我跟小光哥哥你，为什么小光哥哥还要帮他呢！”女孩也挥了挥小拳头，在她眼里，她口中的林真可是最坏的人。
宇文光没有停下手上的功夫，道：“我听人说那是装着林真父母骨灰的罐子，因为村里发了大水，出了瘟椰所以很多人都死了，而且林真现在很伤心。”
“不会吧！”小舞很惊讶道：“这么小的一个罐子怎么可能装得下一个人！那么林真的父母肯定很不舒服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叔大婶都说现在林真很伤心。”
“林真到底有多伤心？”小舞疑惑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比饿肚子伤心吧！”
“小光哥哥你骗人，这怎么可能比饿肚子还要伤心！”小舞辩驳道。
“肯定要比饿肚子要伤心！”宇文光一时也拗上了。
“绝对是饿肚子要比较伤心，绝对是饿！肚！子！”小舞凶起来的时候表情扭作一团，而且是绝对不讲道理的。
“别人都说林真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了。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可是如果是我再也见不到爷爷，我应该会比饿肚子还要伤心。”宇文光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后怕退缩道。
“骸”小舞晃了晃她的小脑瓜子想了一会儿，道：“我的父母对我可好了，而且他们都没有死。我的父亲他经常上山打猎，所以我家偶尔有很好吃的肉吃。如果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肯定就像我饿一个月那么伤心！这样看，现在林真肯定伤心死了。”小舞脸上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
……
“死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会见不到爷爷吗？不可能！爷爷平时对我这么好，教我读书写字，对其他人又那么好，是一个好人。大叔大婶他们说好人会有好报的，爷爷是一个好人，怎么会死！”宇文光急声啜泣道，心里头有不详的预感。
“不用担心，孩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世间上有天庭仙府，蓬莱仙境，下有阴曹地府，碧落黄泉。如你这样说，我既是一个好人，死后去的便是那蓬莱仙境吧。所以你以后万万不可以为恶，否则爷爷我在天之灵也不能安息。”老人可能是因为说话太多而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爷爷骗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那些做了好事的人不去死，那样就可以去仙境了！”
老人似乎在剧烈的咳嗽声中苦笑了两声，道：“爷爷从来就不骗你，因为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大家都不愿去死。”
“那么亲人的死是不是比饿死会让人更加伤心？就像林真一样。”宇文光停止了哭泣，问道。
“是的，亲人的死可是比饿死更让人伤心。”老人若有所思。
“那么为什么有的人在发大水之后会易子相食？这是大叔大婶他们说的。”
这一句说完，老人为之语塞。
黑暗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老人咳嗽得颇为剧烈，在黑暗中不知吐了什么东西，听他急促的喘气声，似乎颇为辛苦。
“爷爷，如果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宇文光抚了抚老人的背，帮他顺了顺气，然后再把老人放平在。
“你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吗？”老人用极为虚弱的声音说道。
“爷爷，你不舒服就不要说了！”宇文光也急了。
老人不住地咳嗽，突然唔地一声停住，就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一般，只剩下挣扎的声音。
“上真道山……”气若游丝地说完，老人似乎没有了负担，慢慢地注视着面前哭泣的宇文光，瞳孔涣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吓我啊！爷爷！你醒醒啊！爷爷！你不要死啊！爷爷！……”
在黑暗的茅屋之中，只剩下一个尚未懂事的小孩在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