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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忍辱習溫存 文 /

    薛劍秋忍著全身的疲憊及胸口上劇烈的疼痛,背著昏迷的陸玄霜,沒命地奔馳在一片草木不生的曠野上。當時薛劍秋從「熊霸天廈」的後院逃出後,立即竄入一片茂密的草叢,等到追殺的一干人眾呼嘯而過後,他便立即朝著相反的方向逃逸。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奔逃,那群凶神惡煞果然沒有追趕上來。

    薛劍秋整整兩日夜不曾歇息進食,再加上身受重傷,身心的負荷早已到達極限,只因他心系陸玄霜的安危,是以才能暫時忘掉一切,恍若常人般奔逃。如今他知道已經脫離險境了,緊繃的情緒不禁松弛,頓時感到昏天暗地,腳步一個踉蹌,禁不住向前一跌,俯伏倒地。

    薛劍秋倍感四肢身體,無處不疼,雖然整個臉伏在地上,卻已累得舉不起手來抹去臉上的塵土了。隱約中,听到陸玄霜細微的呻吟聲,薛劍秋心中一顫,也不知哪生出的力氣,立即掙扎起身,將陸玄霜柔軟的軀體攬在懷,她的一頭長發拂在薛劍秋的臉上,不由得使他心下一片茫然。

    薛劍秋低下頭,看著陸玄霜的半邊臉蛋,眼楮緊閉,睫毛甚長,秀麗絕倫的臉龐上,還殘留著半濕的尿液,口中不時吐出氣息。

    薛劍秋想起陸玄霜張口喝尿的那一幕,忍不住心頭一酸,心想︰「可憐的陸姑娘,你受苦了」急忙挽袖拭去她臉上的尿液。這時,陸玄霜口中發出了低微的嚶嚀聲。

    薛劍秋大喜,急忙低聲呼喚著︰「陸姑娘陸姑娘」只見陸玄霜緊閉著雙眼,痛苦地囁嚅道︰「水水」

    薛劍秋見陸玄霜痛苦地低吟著,心頭宛如刀割,但見四周盡是一片草木不生的曠野,卻哪尋得出水來?眼見陸玄霜痛苦的表情,薛劍秋的心中大為憐惜,便立即拾起地上的鋼劍,伸出左腕,橫劍往腕脈上一割,頓時鮮血泉涌。薛劍秋急忙將腕脈湊向陸玄霜的唇邊,讓鮮血直接涌入她的口中。

    薛劍秋見陸玄霜將鮮血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心中甚感快慰,望著她漸呈紅潤的臉龐,尋思︰「只要能夠稍解陸姑娘的痛苦,便是喝光了我全身的血也是值得!」當下靜靜地低頭望著陸玄霜安詳的神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玄霜迷迷糊糊中聞到一陣血腥氣,不禁緩緩睜開眼來,只見薛劍秋正自關懷地望著自己,自己雙唇卻在吸吮著他腕脈上流出的鮮血,當下大驚失色,叫道︰「你你這是做什麼?」

    薛劍秋面露喜色,溫聲道︰「陸姑娘,你總算轉醒了。」

    陸玄霜見薛劍秋左腕上鮮血直淋,而自己的唇邊、脖子及胸口上卻沾了暖暖的鮮血,口中也有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陸玄霜沉思半晌,便已明白其中端倪,頓感驚駭不已,驚叫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薛劍秋苦笑道︰「你口渴啊!這四周一片荒蕪,只怕找不到水給你喝,所以」

    陸玄霜听了,頓時張口瞠目,呆立當場,心中大為感動。想不到自己這種淫賤無恥的女人,竟能受到薛劍秋這樣的眷顧,頓時激動不已,淚珠猶如斷線珍珠般,沿著勻稱的臉龐滾了下來。

    薛劍秋急道︰「陸陸姑娘,你不要哭!」正欲站起身來,突感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不禁踉蹌倒地。

    陸玄霜大驚,急忙趨前攙扶著薛劍秋,拾起鋼劍將身上披著的外衣割了一段下來,為薛劍秋包扎左腕上的傷口,面露焦急關切的神情。

    薛劍秋見陸玄霜如此關心自己,心中倍感快慰,靜靜地注視著陸玄霜的一舉一動,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被薛劍秋這樣瞧著,陸玄霜不禁雙頰泛紅,低聲道︰「薛薛大俠,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我是個寡廉鮮恥的女人,實在實在不值得讓你為我這樣做」想到自己連日來所受的羞辱,忍不住又淚眼盈眶。

    薛劍秋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快別這麼說!我薛劍秋早已立下決心,這輩子定要好好地照顧你,保護你,決不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任何傷害了!只要薛劍秋活著一天,任何人也不能再動你一根毫毛!」

    陸玄霜見薛劍秋表情真誠,語氣堅定,深邃的雙眸中流露著濃濃的愛意,心頭不禁小鹿亂撞,頓時雙頰緋紅,低聲道︰「你你是鼎鼎大名的『百劍門』門主,我陸玄霜何德何能,竟能受到你這樣的垂青?」

    薛劍秋心中一哂︰「我早已不是『百劍門』門主了。」卻也不說破,只是哈哈笑道︰「薛劍秋不過是一介凡夫,也沒啥了不起的,若能得蒙陸姑娘不棄,薛劍秋願仗劍永伴姑娘左右!」

    陸玄霜心中一暖,一股濃情蜜意頓時襲上心頭。自從大師哥白少丁死後,便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長久以來,陸玄霜不斷地受到男人的玩弄與羞辱,對男人早已失去信心,甚至還一度沉迷於同性的情欲中。可是方才薛劍秋為了解她的口渴,竟然做出割腕放血的驚人舉動,使得陸玄霜的心中大為感動。對於薛劍秋的深情,除了滴下滾滾淚珠外,已然無話可說。

    薛劍秋見她只是流淚不語,不禁握住她的雙手,苦笑道︰「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對你的一番誠意嗎?」

    陸玄霜心中一酸,想到自己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怎麼說也配不上他,急忙將手掙脫開來,哽咽道︰「請不要踫我!我我的身體這麼髒,踫我只會弄髒了你的手」這時夜風呼呼響起,陸玄霜的發絲飄揚開來,輕拂在薛劍秋的臉上。

    薛劍秋心有所感,激動地將陸玄霜緊緊摟住,在她耳邊低聲道︰「傻丫頭!誰說你髒了?在我的眼中,你是最純潔、最乾淨的!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忘掉可怕的過去,讓我陪你共度往後的每一個日子吧!我我是真心愛著你」

    這份真摯的告白,使得陸玄霜的內心激動不已,禁不住「嚶嚀」一聲,整個臉埋在薛劍秋的懷放聲痛哭。薛劍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笑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黑夜,兩人的內心卻如同高掛的明月般放著光明。

    良久良久,陸玄霜從他的懷抬起頭來,朦朧的淚眼望著薛劍秋道︰「和我在一起,你你真的不怕玷污了你的名聲嗎?」

    薛劍秋笑道︰「為了你,薛劍秋什麼都可以犧牲!這區區的名聲,又何足掛齒呢?」

    話才說完,只听得身旁有個陰惻惻的聲音道︰「是啊!這薛劍秋為了你這個淫娃蕩婦,當真什麼都可以犧牲,連『百劍門』門主之位,他都放棄不要了!」

    兩人聞言大驚,不禁循聲望去,只看到身旁不遠處,一個面漢牽著一匹馬正自冷笑著。薛劍秋心頭一顫,想不到自己竟未察覺到有這麼一個不速之客。

    那面漢續道︰「薛劍秋,你向來小心謹慎,怎地我騎著馬向你們靠近,你卻渾然不知?哦!是了,美女在懷,享受都來不及了,哪顧得了那麼多?不過呢嘿嘿!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這朵人人可摘的野花累死,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薛劍秋一眼就認出,他便是在「熊霸天廈」中,和「笑面虎」熊文浩同夥的那名面漢,不禁皺眉道︰「薛某究竟和閣下何冤何仇?為何閣下要這樣苦苦相逼呢?」

    那面漢邪笑道︰「何冤何仇?哈,你不妨到黃泉路上,去問你死去的師父吧!」說罷緩緩抽出他斜背在背上的長劍。

    薛劍秋心中一驚,急忙拾起地上的鋼劍,掙扎站起身來,將陸玄霜輕推到自己身後,小心翼翼地注視著眼前的面漢。

    陸玄霜方才听面漢提起,薛劍秋竟然為了她,放棄了「百劍門」門主之位,心中已然錯愕萬分;如今又見那面漢動了殺機,想到薛劍秋為了自己自割腕脈,大量失血,武功方面勢必大打折扣,更是倍感焦急,心想︰「薛大俠為了我,如今面臨生死關頭,我可不能再沉默了!」禁不住向那面漢央求道︰「求求你放過薛大俠一馬吧!你們要的是我,我我隨你回去就是了」

    薛劍秋立即大吼道︰「不行!萬萬不可!」

    面漢先是一愣,隨即失聲笑道︰「哈,好一對狗男女!我看你們是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只要薛劍秋的狗命,至於你這個陸玄霜如果這麼想再回去被干被騎,那我也可以順便成全你!」才剛說完,突然形影一閃,一劍便朝薛劍秋胸前刺去。

    薛劍秋見面漢刺來的這一劍來勢洶洶,端的是下了殺著,急忙將陸玄霜往後一推,手中鋼劍倏地遞出,急擋攻來的這一劍。那面漢似乎了解薛劍秋的劍招路數,見他挺劍隔擋,於是一招尚未使老,劍招陡變,改刺為劈,連砍薛劍秋左翼十餘劍,頓時響起金鐵交鳴的「鏘鏘」聲響。

    薛劍秋每擋一劍,便退了一步,心中憤然道︰「可惡!他知我左腕受傷,便專攻我左翼的破綻!好!」頓時牙一咬,也不顧左首連綿而至的劍招,倏地將劍鋒一轉,一劍急刺面漢的咽喉。

    面漢萬不料薛劍秋竟會不顧性命,使出這玉石俱焚的一招,急忙收手向後退躍一步。薛劍秋一招得利,第二劍便又刺了過去,面漢橫劍封架,薛劍秋第三劍、第四劍又已刺出,攻勢既發,竟是一劍連著一劍,連綿不絕,當真應了杖中劍法「既佔先機,有攻無守,有進無退」的奧義。

    那面漢膽顫心驚,奮力擋開了兩劍,想要挺劍還刺,薛劍秋的攻勢卻絲毫不緩,刷刷刷刷,四劍連刺他要害之處。面漢心中大怒︰「可惡!薛劍秋現在身受重傷,我若打他不過,豈不被人笑掉大牙了?」當下大吼一聲,突然一劍撩向薛劍秋的鋼劍,使勁向上一挑,薛劍秋的鋼劍立即脫手向上飛出。面漢緊接著左掌翻出,一掌拍向薛劍秋的胸口,薛劍秋悶哼一聲,向後撲倒在地。

    薛劍秋急忙踉蹌站起,雙眼圓睜,一臉驚駭地盯著面漢的雙眼,叫道︰「這這招是『回峰轉路』,是我歐陽師叔慣用的劍招之一,你怎麼會使?你究竟是誰?」

    那面漢咧嘴一笑,突然劍尖顫動,朝薛劍秋圓睜的雙眼點去。只听得薛劍秋「啊」地慘呼一聲,屈膝跪倒在地,以雙手按住疼痛難當的雙眼,手指縫中不斷滲出鮮血,驀然間雙目已被面漢刺瞎了。

    薛劍秋咬牙叫道︰「我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是誰了!」

    那面漢手捏劍訣,冷笑道︰「讓你們師徒倆在黃泉路上相會吧!」正欲一劍刺向薛劍秋的咽喉時,突然听到背後馬蹄聲響,面漢回頭一看,只見一匹駿馬迎面狂奔而來,正是自己的座騎。

    面漢不及多思,立即向一旁躲開,在地上翻了幾個斗後,轉頭一看,竟看到陸玄霜騎在馬背上,伸手將薛劍秋從地上拉上馬來,飛也似地狂奔疾馳。

    原來陸玄霜看著兩人的爭斗,心中焦急不已。雖然薛劍秋一度佔了優勢,但她知道薛劍秋為了自己大量失血,久戰之下,恐怕會因體力不支,而有落敗之虞。而自己早已不會武功,一點也幫不上忙,正自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時,赫然發現那面漢的座騎正在低頭嚼著地上的枯草根,頓時靈機一動,慢慢地靠近那匹駿馬,趁著兩人戰得如火如荼之際,急忙爬上馬背。這時薛劍秋的雙眼已被刺傷,陸玄霜驚怒不已,立即雙腿一挾,馬匹四蹄翻騰,直搶出去,片刻之間,已奔到兩人打斗之處,那面漢既已躲開,陸玄霜急忙嬌叱道︰「薛大俠,把手給我!」薛劍秋一听,便知是陸玄霜縱馬而來,立即伸手讓她握住,身體一撐縱上馬背,潑喇喇縱馬疾馳。

    那面漢勃然怒道︰「往哪兒逃?」頓時雙足一點,整個人如強弩飛箭般向飛騎之後電射而去,一劍刺出。薛劍秋坐在陸玄霜的身後,感到背後有一股劍氣攻至,他擔心陸玄霜會被這一劍所傷,急忙趨前一傾,將自己的身軀擋在她的背後,然後翻掌奮力拍打馬匹的臀部。

    馬匹受到皮肉之痛,悲嘶一聲,更加發足狂馳。面漢原以為可以一劍刺入薛劍秋的後背,不料竟一劍落空,當下整個身子直往下墜;正自懊惱之際,赫然瞥見薛劍秋的左腳正在輕踢馬肚,當下面漢不及多思,一劍便往他的腳後跟削去。薛劍秋突感左腳後跟劇烈疼痛,端的是腳筋已被斬斷,血流不止。

    薛劍秋咬牙忍痛,拼命拍打馬臀,額上滲滿了豆大的汗水。陸玄霜慌不擇路,只是一昧地馭馬向前奔跑。馬匹沒命似地飛足疾馳,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玄霜隱約听到水流的潺潺聲響,忍不住向前方左右顧盼,只見左首盡是矮樹叢草,右首則是一條湍急的河流。

    陸玄霜被「笑面虎」熊文浩一干人挾擄期間,倍受凌辱,尤其是他們為逼陸玄霜喝尿,不曾給她喝過一滴水。雖然之前已喝下了薛劍秋腕脈上流出的鮮血,卻感血腥氣重,解渴的程度有限。如今陸玄霜一見到潺潺流水,心中有股想要喝水的強烈欲望,但不知面漢是否仍然追趕不休,一時也不敢遲緩腳步,於是便開口問道︰「薛大俠,那個人有沒有追上來?」

    陸玄霜不見薛劍秋回答,以為他沒有听見自己說話聲,正欲再度開口詢問時,突然薛劍秋整個臉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身體也緊緊貼住她的後背。陸玄霜感到薛劍秋身上的汗水將自己整個背沾得濕漉漉的,他口鼻的氣息也直接吹拂在自己的臉頰上,霎時羞得滿臉通紅,心頭小鹿亂撞,不禁羞得低聲道︰「薛薛大俠,請不要這樣子」

    見薛劍秋仍未應答,陸玄霜心中一片狐疑,不禁側頭一看,只見薛劍秋滿臉汗珠,雙眼緊閉,靠在她的肩上已然昏迷過去。

    陸玄霜大吃一驚,叫道︰「薛大俠,你怎麼了?」正準備勒馬停行時,突然馬匹狂嘶一聲,猛然停止了奔馳。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一股前沖之勢迫使陸玄霜和薛劍秋向前摔出,「噗通」一聲,雙雙掉入了眼前湍急的河流之中。

    原來馬匹沿著河岸邊一路筆直地狂奔,突然眼前的道路陡地向左大幅急彎。原本陸玄霜只要控御好座騎倒也無妨,但是當時她掛意著薛劍秋的傷勢,竟沒注意到沿路的急轉之勢,馬匹一見到前方湍急的水流,憑著生物的本能倏地自動止蹄停行,而把陸玄霜及薛劍秋兩人甩了出去,掉落在前方的急流之中。

    這條河流奔騰雷鳴,湍急異常,陸玄霜只覺水已沒頂,一大股水沖進了口中。陸玄霜不諳水性,此時正是驚慌不已,身體四肢拼命掙扎,大叫︰「救救命啊!爹!大師哥!救我!」怎知身體在水流中載浮載沉,一股股水逕往她的口鼻中急灌,陸玄霜更感驚恐,伸手拼命地亂抓亂爬,突然間觸到一物,當即用力將它抱住,原來是水流中夾雜的樹干殘枝。

    陸玄霜緊緊地抱住樹干殘枝在水流中浮沉,水流嗆得她咳嗽不止。所幸有著樹干做依附,身體不再往下急沉,她吐出了幾口腹中之水後,抱著樹干喘息不已。

    陸玄霜受到驚嚇,呆了好一陣子;豆大的水珠打落在她的臉上,這才回過神來。回想適才慘遭水厄的險狀,兀自不寒而栗。但見自己浮沉於澎湃的水流之中,全身冰涼濕透;四周轟隆轟隆的水聲,宛如噬人的猛虎發出巨大的吼叫聲,陸玄霜孤身只影,心中異常害怕,禁不住失聲啜泣道︰「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陸玄霜這時想起了薛劍秋,急忙叫道︰「薛薛大俠,你在哪?救命啊」震耳的水聲似乎壓過了求救聲,陸玄霜幾乎听不到自己的聲音,急忙向四面八方張望,可是銀色的月光灑落在湍急的水流中,陸玄霜舉目所及,盡是洶涌澎湃的銀浪,卻哪有薛劍秋的蹤影?陸玄霜心中更是害怕,哭叫道︰「薛大俠!你在哪?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

    正當陸玄霜急得六神無主時,突然瞥見一個不明物體在後方約七、八尺的水流中浮沉著,陸玄霜定楮一看,赫然發現是薛劍秋俯伏在水面上,整個臉卻埋入了水流之中。

    陸玄霜又驚又喜,大叫︰「薛大俠!薛大俠!」但是薛劍秋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只一昧地在水面上浮沉,顯然昏迷不醒。突然一陣大浪迎面而來,將薛劍秋給吞噬了。陸玄霜不禁尖叫一聲,心中恐懼已極。

    不多時,薛劍秋又從淹沒的急流中浮上了水面,陸玄霜這才松了一口氣。但見薛劍秋臉部五官一直浸泡在水中,只怕轉眼間便會淹死。陸玄霜急忙伸出了左手,拼命地想要抓住薛劍秋的身體,但是兩人相距太遠,任憑陸玄霜怎樣地伸長手臂,卻是徒勞無功。

    陸玄霜越是焦急,強大的水流則越是把兩人的距離拉得越遠,眼見薛劍秋是越來越遠了,陸玄霜不禁急得哭叫道︰「薛大俠!我求求你快醒來吧!你這樣會淹死的!嗚」不但口中呼喊著,也拼命伸長左臂想要抓住薛劍秋,似乎還沒放棄任何的希望。

    突然有一股激流朝陸玄霜迎面撲來,強大的勢道沖擊而至,轉眼間便把她和右手環抱的樹干給沖散了。陸玄霜隨著滾滾水流翻騰沖激,四面而來的流水直往她的口鼻中竄入,倍感氣悶異常,幾近昏暈。

    陸玄霜感到筋疲力盡,呼吸困難,一股即將死亡的預感襲上心頭,心中不斷吶喊著︰「爹,大師哥,小霜這就來和你們相會了」朦朧的意識中,只見急流把薛劍秋的身體推了過來;陸玄霜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薛劍秋的腰枝,心想︰「薛大俠,就讓我們死在一起吧」陸玄霜沒力地閉上雙眼,在澎湃洶涌的水勢沖擊下逐漸失去了意識。

    陸玄霜感到昏昏沉沉的,身子如在雲端般飄飄蕩蕩,不但手足無法動彈,連眼皮也睜不開來。只覺得有時右手腕的脈門似乎給人搭住了,有時又覺得似乎有人在她口中灌入了苦澀的液體。陸玄霜想要張口呼喊,卻叫不出半點聲音。

    朦朧的意識中,隱約听到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道︰「這個女人長得真是嬌美,我都快憋不住了!鹿大娘,你可要幫我多計較計較羅!」

    只听得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道︰「嘿嘿!你孫郎中相中的女人,有哪一次我沒幫你搭上的?你放心吧!不出兩個月,保證你暖玉溫香抱滿懷!只是這該有的禮數可不能少哦!」

    中年男子「嘿嘿」笑道︰「這個自然!您鹿大娘是咱們鎮上赫赫有名的淫媒,還沒听說哪家的姑娘逃得出您的五指山的,我對你絕對放心。好事一成,這該有的大禮是絕對少不了的!」

    只听得那中年婦人道︰「呸呸呸!什麼『淫媒』?狗嘴吐不出象牙來!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不幸慘死,我的生計沒了著落,老娘才不會重操舊業,干這缺德事呢!」

    那中年男子陪笑道︰「好好好,算我失言!只是,能不能再快一點?兩個月實在太久了」

    中年婦人嘆了口氣道︰「我說孫郎中,你只知圖風流快活,卻不知老娘用心計較的辛苦。若不多花點時間動腦筋想對策,你以為全天下的姑娘都可以任你搞上床嗎?這位姑娘來歷不明,而那個男的又像是個會家子,我總得小心一點,別像我家那口子一樣,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物,到時有錢也沒命花了!」

    中年男子歉笑道︰「是,是,您教訓的是。只是嘛鹿大娘你也太過膽小了點!那個男的不但眼楮被刺瞎了,左腳腳筋又被挑斷,最棘手的是胸口上又受了這麼嚴重的創傷,我看也活不了多久了。那男的一死,只剩下這麼一個弱女子,你只要稍加哄騙一下,她就會乖乖地任你擺布了。屆時銀子大把大把地放進口袋,嘿嘿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陸玄霜听到了這段猥瑣卑劣的對談,不覺胸口血氣翻涌,只覺得昏昏沉沉的,過不多時,便又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玄霜只覺有人正在喂她喝下苦澀的液體,不禁「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來,見到一張白淨光滑的女性臉孔,露著溫和的笑容。

    陸玄霜迷迷惘惘地看了她一眼,見這婦人約四十歲年紀,皮膚白白淨淨的,一頭黑發梳得光鮮亮麗,鬢邊插著一朵白色的小花。這中年婦人見到陸玄霜轉醒,神色甚是欣慰,微笑道︰「姑娘,你總算醒過來了,感覺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陸玄霜察覺自己處身於一間斗室之中,桌上點了盞燈,發出淡淡黃光,自己睡在榻上,身上則蓋了棉被。雖然感覺有點頭疼,卻也回應道︰「是,我好些了,謝謝大娘!我我在哪?」

    那婦人道︰「這是我的家,你已經昏迷將近一天了。今天一早是我從鎮外的河邊將你救回來的。還好只是多喝了幾口水,受了點風寒,靜養幾天便可痊愈了。」

    陸玄霜頷首道︰「原來如此,謝謝大娘的救命之恩。」

    那婦人笑道︰「不要這麼客氣,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亡夫姓『鹿』,街坊鄰居都管我叫『鹿大娘』,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那你呢?小姑娘,你怎麼稱呼?」

    陸玄霜只覺這婦人笑容可掬,態度熱絡,便即沖口答道︰「我叫『陸玄霜』。」

    「陸陸玄霜?」鹿大娘聞言一愣,頓時收起了滿臉的笑容,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陸玄霜萬不料自己報上名後,鹿大娘會有如此的反應,尋思︰「難道難道我的壞名聲,連這位大娘都听說了?」便即戰戰兢兢地問道︰「鹿鹿大娘,您怎麼了?」

    鹿大娘凌厲的目光朝陸玄霜臉上一掃後,冷哼一聲,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個名字取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沉吟了半晌,又道︰「對了,你今天能夠化險為夷,想來是受到我亡夫在天之靈的庇佑。亡夫死後,我每日早晚都會在他牌位前各上一炷香的,陸姑娘,你願不願意也來上炷香,感謝一下亡夫的保佑呢?」

    陸玄霜點頭道︰「這個自然!」便起身隨著鹿大娘而去。來到祭祀祖先的供桌前,鹿大娘正自點著火熠,陸玄霜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目光停留在供桌之前的神主牌位上,定楮一看,不禁尖叫一聲,臉色嚇得慘白,似乎瞧見了什麼十分恐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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