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香叶捧着蓝底描金的鎏铜手炉笑眯眯地道:“你是这家里的主母,你想跟谁说话,谁还敢说个‘不’字不成?——去吧去吧,就不用向我请示了。”
杜恒霜笑了笑,没有往心里去,屈膝福了一福,扶着知画的手离开萱荣堂。
知数得了话,去金姨妈和陈月娇住的厢房传人。
来到厢房,结果只看见金姨妈在屋里炕上盘膝做针线,陈月娇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知数姐姐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何吩咐?”金姨妈见是杜恒霜身边的大丫鬟知数,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下炕殷勤问道。
知数将手放在腰间行了礼,道:“金姨妈,我们大少奶奶想跟陈小娘子说说话,可惜陈小娘子不在。”
金姨妈在萧家寄居,本来就很想跟杜恒霜打好关系。她看得出来,杜恒霜虽然不得老夫人心欢,但是却是萧大爷心坎上的人,又是原配正室,眼下又有了身孕,在这个家里,老夫人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以后都得靠这位大少奶奶。她们孤儿寡母,需要求人的地方多了,哪里敢怠慢杜恒霜?忙道:“不知大少奶奶有何话说?我过去行不行?”
知数想了想,就同意了,“那就麻烦金姨妈跟奴婢跑一趟,看看大少奶奶的意思吧。”
金姨妈整了整裙子,就跟着知数顺着抄手游廊往正院去了。
杜恒霜从萱荣堂回到自己正房,脱下身上的貂皮大氅,走进暖阁坐下。
今年的冬天真是冷。杜恒霜虽然里面穿着丝绵小袄、银鼠大袄、灰鼠皮裙,身上还披了貂皮大氅,头上戴了貂毛观音兜,手上笼着暖筒。从萱荣堂一路走回来,她身上还是冻得凉飕飕的。
坐在自己笼了地龙,烧了火墙的暖阁里,杜恒霜才缓过一口气,捧着欧养娘给她端上来的养胃汤小口小口的抿着。
一碗热汤下肚,她才觉得冻僵了的四肢又活了过来。
“今年实在太冷,府里头的下人那里每人多发五十斤柴炭,每人再多添一身羊皮袄,年纪大一些的。就不要当值了,在家里养着,等开春再派活计吧。”杜恒霜想起府里的下人,又吩咐了一声。她穿着各种银鼠、灰鼠和貂皮的衣裳,都冻得说不出话来。那些只穿了一件棉袄的下人们,成天在外面干活,又怎么受得了?
萧家是慈善宽厚人家,她也要为萧士及行善积福,保佑他在战场上得胜而归。
知画笑着道:“大少奶奶这样心善,府里头上上下下都夸呢。”
杜恒霜抿嘴笑道:“别尽拣好听的说,我也是将心比心。下人也是人。闹出来说我们萧家刻薄寡恩,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知画下去传话,又命管事媳妇去库房登记取东西发下去。
萧家的下人自然对杜恒霜又感激三分。
待下人宽厚的人家不是没有,但是像杜恒霜这样真正想着下人生死的主家并不多&;。
杜恒霜没有听出来金姨妈的言外之意。欧养娘可是门儿清,在心里就冷笑几声。——这老虔婆,真是打得好主意,打量我们大少奶奶身边的人都是死人啊!
欧养娘忍了怒意,笑着上前。给杜恒霜倒了一杯温水,叮嘱道:“大少奶奶说了半天话,仔细口渴。”然后回头看着坐在锦杌上一脸得色的金姨妈道:“陈家嫂子,您这话说的,我们大少奶奶有的是丫鬟使唤,做什么要把亲戚家的女儿带在身边教养?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十三岁的大姑娘,都要嫁人的年纪。在我们大少奶奶房里伺候,您老人家打得什么主意啊?”
金姨妈讪讪地道:“带在身边,也不一定是丫鬟啊。我们娇儿最是心实,谁对她的好。她都记得的,以后一定加倍回报大少奶奶。”说着又嘟哝道:“反正是要进人的,我们娇儿知根知底,又是好人家的闺女出身。不是比外面买的要放心?”
杜恒霜这才明白了金姨妈的意思,有些啼笑皆非。索性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帮你们家姑娘做个媒吧。嫁妆什么的,你不用担心。你们既然是二弟妹的娘家亲戚,又把我们当个人投奔而来,自然不会委屈你们,一定风风光光让你们家娇儿从我们萧家出嫁,你看怎样?”
说着放下茶杯,拿绢子抹了抹嘴角,“我娘家有的是家生子丫鬟,就算要纳通房,也不会打亲戚家姑娘的主意。金姨妈您这样说,真是要置我于何地啊?这要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我们大爷还要不要做官?”
金姨妈一听,全身凉了半截。
原来对方不是打着要将娇儿收房的主意。
金姨妈坐在那里,脸色一下子木然起来。
杜恒霜见金姨妈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再也没心思再跟她周旋了,这种人还留在府里,她是给自己招祸呢,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房契拿出来,道:“金姨妈,既然陈小娘子就要议亲了,老是住在别人家也不好。这是新昌坊的一座两进的宅子,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地段不错,单门独户,四周邻居都是本份的生意人,你们住过去,在那里也好找门当户对的人家议亲。等过了年,你们就搬过去吧。我们就不留你们了,免得耽误了你们家小娘子的终身大事,可是我们的罪过。”
这是直接要赶人了。
金姨妈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可是对方抛出了这样大一份诱饵,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有一座自己的宅子,简直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金姨妈忍不住就接过房契瞧了瞧,见上面果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抓住放不下了。
回到自己在萱荣堂的厢房,金姨妈看见陈月娇已经从二房那边回来了,正坐在炕上做鞋,就拿出房契给她看,喜笑颜开道:“娇儿,咱们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什么房子?”陈月娇莫名其妙地接过房契瞧了瞧,“这是从哪里来的?”
陈月娇听金姨妈说了始末,又看了房契,脸色越来越白,两手颤抖着从金姨妈手里夺过房契,硬声道:“娘,这房子咱们不能要!”说着,掉头就走出厢房,往杜恒霜的正院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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