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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節 齊魯 文 / 要離刺荊軻

    劉徹抵達東宮時,剛剛好看到館陶的馬車離開。

    “太長公主怎麼在此時入宮的?”劉徹對著王道問道︰“去給朕查一查……”

    王道聞言,脖子一縮,背脊發涼。

    這種事情,在過去是非常常見的。

    太長公主殿下別說是在平明前入宮了。

    她一天十二個時辰,任何時候都能入宮。

    從館陶府邸到東宮之間的道路,沒有任何人敢檢查和阻攔太長公主的車駕。

    此事不僅僅是公開的秘密,更是連市井百姓都知道的事實。

    但,作為一個宦官,王道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想太多。

    想太多的人,是很會死的很早的。

    先帝時那位章德,就是想的太多了。

    所以,他微微恭身,領命道︰“諾,奴婢立刻就叫人去查……”

    自館陶府邸到長樂宮,沿途要經過兩個北軍的營壘以及六個哨卡。

    毫無疑問,這些營壘校尉,立刻就要倒大霉了。

    畢竟,按照律令,宵禁之後,無天子或者太後詔,擅自出入宮闈,都屬于大罪。

    而‘私’自放這樣的三無人員出入宮闈的人。

    輕則丟官,重則喪命。

    劉徹微微閉上眼楮,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馬車緩緩駛進長樂宮的宮牆內。

    此刻,已是平明,東方肚白,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長樂宮也從沉睡中甦醒,數以百計的宦官‘侍’‘女’,在宮闕內外,開始打掃衛生。

    許多人看到天子車駕到來,都不明所以,拿著好奇的眼光打量。

    實際上,在現在,除了少數的公卿貴族外,整個世界,依然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甚至就是千百年後的史書上,恐怕也會對昨夜之事,諱莫如深。

    甚至,只會在某些角落和個人的傳記中得窺一角。

    就像宋史中的燭影斧聲,你能知道可能發生過這麼一件事情,但你永遠無法確認其是否存在。

    在永壽殿附近下車,劉徹跟過去一般,走下攆車,然後在‘侍’從們的簇擁下,進入大殿之中,立刻,殿中上下許多宦官和‘侍’‘女’們恭身下跪恭迎︰“陛下萬壽無疆……”

    而劉徹則徑直向前,來到殿中,抬頭看向端坐于上首的太皇太後竇氏和皇太後薄氏,他微微恭身,若無其事的道︰“兒臣拜見皇祖母,母後,恭問皇祖母及母後安!”

    “皇帝來了……”竇太後听到聲響,立刻就道︰“快快坐到哀家身邊來……”

    等劉徹坐定下來,竇氏就拉著劉徹的手問道︰“那太廟可處置妥當了?”

    一邊說,竇氏還一邊自責著︰“平陸候與紅候是哀家對不住他們啊……”

    劉徹微微抬頭,一副剛剛睡醒,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太廟?太廟什麼了?朕不知道!”

    他回過頭,問著自己身側的王道︰“王道,太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無人與朕稟報?”

    “回稟陛下……”王道也被嚇了一跳,但好在,他在宮廷里‘混’了這麼久,早已經見慣風‘浪’,只是微微一愣,就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盡力平復心情,假裝驚訝的說道︰“奴婢並不知道太廟發生了何事?要不,奴婢去問問?”

    “還不快去?”劉徹瞪了他一眼,笑著道。

    而上首的竇氏和薄氏,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們不傻,當然明白,這是皇帝在故意粉飾太平。

    甚至,在竇氏心里,還有著一股股暖流涌動。

    “皇帝果真孝順啊,為了哀家,居然擔下這麼大的事情……”竇氏在心里想著。

    前朝故事,指鹿為馬,竇太後也不是沒有听說過。

    而當今這個世界上,也確實只有皇帝,能讓某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樣的舉動,讓竇氏真是有些感動。

    覺得自己運氣真不錯。

    兒子孝順,孫子也孝順。

    此生真是無憾了!

    劉徹卻是低頭,沉聲道︰“正有個壞消息,要告知皇祖母與母後︰平陸候禮及紅候富,昨日皆薨了!禮世子道,富世子登、固等,因為哀傷過重,也于方才不幸故去……朕已經命令太常及大鴻臚,為兩位宗室長者及兄弟治喪,給與美謚……”

    “平陸與紅候兩位叔伯祖這一故去,元王子嗣,已無存當世……”劉徹看著竇氏請示道︰“這楚國社稷如何處置,請皇祖母拿主意!”

    這是劉徹最後的試探了。

    而且是抹了蜂蜜的毒‘藥’。

    竇氏自然不知道也不清楚這些,她微微一嘆,道︰“哀家老矣,余生之願,長守宮廷,為太宗及先帝祈福,這天下之事,皇帝自己拿主意吧!”

    她慈祥的撫‘摸’著劉徹的臉頰,說道︰“哀家當年就說了,皇帝跟太宗皇帝很像,現在,就更像了,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漢家天下和江山社稷,就‘交’給皇帝吧!”

    她的話語,也讓劉徹回憶了起來。

    似乎,自己的這位皇祖母當年確實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劉徹記得,那是在上林苑的虎圈之旁。

    那次的會面,對他當時的助益非常大。

    甚至可以說,鋪平了他通向太、子、宮的道路——沒有東宮的認可和同意,漢室的太子就不可能被冊立。

    “朕或許有些過了……”劉徹在心里也有些內疚起來,當然,他更明白,在政壇上,唯有勝利者方有權力內疚和同情。

    就像在戰場上一般。

    失敗者哪來什麼內疚和同情的資格?

    所以這種情緒,只在他心底一閃而過。

    “皇祖母言重了……”劉徹做出一副婉拒的模樣︰“這天下和江山,還是需要皇祖母來……”

    但他話只說到一邊,就被竇氏打斷︰“哀家老了,眼楮也瞎了,實在是沒有那些‘精’力了,這楚國、趙國,還有那些政務政事,皇帝和宮里上下,從今以後都不要來請示哀家了!哀家,已經決定,從今日起避居永壽殿西廂,潛心清淨,為先帝和太宗以及皇帝祈福……”

    “哀家之意已決!”竇氏嚴肅的對劉徹道︰“皇帝和太後都不要再勸了!”

    她舉著自己手里的那個太皇太後鳩杖,命令︰“這是哀家的命令,皇帝立刻奉命……”

    于是,劉徹只好在‘固爭之而不得’的情況下,俯首而拜︰“諾!”

    “孫兒謹奉懿旨!”

    ……………………………………

    等到出了永壽殿,劉徹立刻就對身旁的王道下令︰“命令羽林衛,在東宮與外界‘交’通之地,設立營壘,駐扎一隊羽林衛士,保護太皇太後清修,任何人敢打擾太皇太後清修,皆視為大不敬!”

    “諾!”王道立刻領命。

    這當然不算軟禁。

    太皇太後依舊可以隨心所‘欲’的出入東宮,到處游玩。

    只是,所有從外面進入東宮的人,都會受限。

    在平時,館陶啊、梁王啊,甚至先帝和太宗的老臣、孤臣,都可以正常出入,無所阻礙——只要他們有合法手續。

    但在關鍵時刻,這里就變成一個黑‘洞’。

    劉徹此舉很顯然,是為了以防萬一!

    “太皇太後既然已經不願意再理政……”劉徹又吩咐道︰“少府諸事及少府上下人事,不必再事事上奏東宮,由蘭台決斷即刻!”

    這就是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使。

    長期以來,少府衙‘門’就處于三重領導下。

    皇帝、東宮和皇後,都可以干預甚至處置少府上下官員的任免。

    就像現在,少府六丞,只有兩個是劉徹任命的。

    剩下的四人里,有太皇太後任命的,也有皇太後任命的,甚至還有皇後任命的(館陶)。

    這樣的情況,劉徹必不會繼續容忍下去了。

    少府,國之淵。

    不是他竇家跟陳家甚至劉家的‘私’人提款機。

    劉徹雖然暫時還不能堵住那些宗室外戚貴族在少府伸出的觸角。

    但絕不能讓他們再繼續肆無忌憚的猖狂下去了。

    定向反腐是沒辦法在少府用的。

    因為,少府情況復雜,結構臃腫。

    單單依靠人力,哪怕是皇帝之力,沒有個十年八年,休想理清楚。

    既然這樣……

    “那就另立一塊牌匾!”

    就像後世,干不死鐵道部,就成立鐵道公司。

    雖然不過是個換了馬甲,但,‘性’質一變,事情就好辦了。

    鐵道部的獨立王國轟然倒塌。

    此刻也是一樣。

    只要將少府那些問題重重,弊端重重的部‘門’和機構‘抽’離出少府就可以了。

    離開了少府的保護和遮掩,他們就會暴‘露’在陽光下。

    而暴‘露’在陽光下的黑暗,還會黑暗嗎?

    即使還不行……

    大不了解散該部‘門’,重新掛塊牌匾,換個名稱,要不了多少錢!

    …………………………………………

    接下來的這一天,整個長安城,都處在驚疑之中。

    無數八卦和小道消息,傳的滿世界都是。

    畢竟昨夜的聲響和動靜太大了。

    連武庫和戚里的‘交’通都被封閉了,大量軍隊,在街頭建立了營壘,路面上更遺留了許多痕跡。

    這不能不讓八卦黨們腦‘洞’大開,各種臆測。

    甚至有人傳說︰某某圖謀不軌,意圖政變,所幸為忠誠勇敢的南北兩軍所制裁。

    至于這個某某是誰?

    無數人紛紛躺槍。

    甚至遠在睢陽的梁王劉武,也不幸背鍋。

    至于某某能政變成功這個選項是不存在的。

    忠誠勇敢的南北兩軍和護衛天子的羽林衛和虎賁衛,足以粉碎任何‘陰’謀。

    即使如此,坊間也一度人心惶惶。

    甚至某些危機感比較強的家伙,還在家里開始準備儲備食物和飲水。

    好在,到了下午的時候,大部分的猜測和腦‘洞’,都被證偽了。

    官府的布告,也貼到了每一個閭里的‘露’布之下。

    “天子夜夢東南山崩,醒而驚聞︰平陸候禮及紅候富及其世子皆薨……不禁哀從心來,于是夜謁太廟,告罪于先祖……”

    這個官方的說法,很快就取得了很多人的信任。

    當然了,資深八卦黨們,還是嗅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少府下屬的宣達司和繡衣衛拼命的到處宣揚這樣的言論,將這個‘事實’灌輸到百姓腦海里。

    加之劉徹于下午,公開帶著自己的兄弟們,浩浩‘蕩’‘蕩’,前往上林苑游獵,消除了百姓對于兵變和政變的猜疑。

    既然天子無事,那大家自然就能放心了。

    對長安城的百姓來說,只要未央宮沒有危險就好了。

    其他人,就是死一籮筐也不干他們的事。

    況且,這官府還能撒謊不成?

    于是,所謂的天子夜夢東南山崩,醒而元王無後的說法漸漸深入人心,也解答了許多人的困‘惑’。

    在沒有證據和其他佐證之前,就是最疑慮的八卦黨,也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其他事情可以隨便八卦。

    但這種敏感之事,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廷尉請喝茶,甚至被流放三千里。

    八卦黨們又不傻,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霉頭。

    當然,在‘私’底下,在內心深處,許多人都知道,這里面有鬼!

    這樣又過了兩三天,長安的輿情和議論終于平息了下來。

    甚至沒有人再去關心幾日前的所謂‘政變’或者‘兵變’之事。

    因為,一個更大的新聞發生了。

    執金吾郅都在曲阜,一日判處三百名士大夫地主官僚死刑!

    漢家的地方郡守,雖然這些年來一直是殺人如殺‘雞’,逮著看不順眼的地方豪強和貴族就是一頓‘亂’砍。

    但執金吾郅都,在齊魯地區,已經先後讓四位諸侯王,十一位兩千石,三十五位千石,外加一千多名士大夫地主官僚‘死有余辜’了。

    除了那四位諸侯王,以及去年冬天所殺的幾百人外。

    剩下的人,都還沒死。

    只是被判處‘死刑’。

    因為,現在是‘春’天,馬上就是夏天,不是處死的季節。

    依照漢律,冬天才能處決罪犯(當然指的是一般‘性’犯罪,重罪和大罪,是可以直接處死的)。

    而且,依照劉徹去年頒布的命令,所有地方的死刑,必須由他這個天子親自核準和復核。

    這就給了那些齊魯地主和士大夫官僚們一線生機。

    于是,長安城的街道上,一下子就出現了數百個身披孝服,一步一跪,喊著‘冤枉’的齊魯民眾。

    他們的到來,立刻就搶走了整個長安的關注焦和目光。

    再沒有去想什麼‘前幾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八卦黨們更是興趣盎然的投入到了圍觀齊魯鳴冤隊伍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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