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雨坐上地铁,一路无语,我也不强求,只任凭他挽着我的胳膊,默默的随着车厢晃悠。
虽然我们今天做了一件开心的大事,从王芸那里拿到钱给小雨妈治病,但小雨只是兴奋了一阵子,马上又阴郁了。或许她还是在想着她娘的可怜凄惨。我看着他满腹心事,却是心里阵阵疼痛。
好在出了地铁,摆脱了地下的阴霾。
一上了地面,眼前一片繁华,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三,还是热闹的春节假期里。小雨虽然伤心,但毕竟还是孩子,看到眼前耀眼的满目中国红,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我心里也多少一亮,拉着他转上去往龙潭湖的60路公共汽车。
车子徐徐行进,朝龙潭庙会愈来愈近,临近庙会的地方,都挂满红彤彤的大灯笼、骏马腾飞的剪纸、彩色的拱形气球门……,一排喜庆氛围。
小雨似乎忘了上午的悲伤,坐在身边朝我指指这个,指指那个,露出小虎牙,丢失了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
龙潭庙会门口,人山人海,手里攥着一沓一沓单位赠票的黄牛党不时的在人群中穿梭,正经的门票是10块钱,黄牛党是8块。听说他们收票是5块,中间赚三块钱的差。
老远看到李奇那大高个子,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羽绒服,在这个到处火红的氛围里,异常的显眼。旁边是马云龙、红姐、冯立坤。
我尴尬的笑笑,没答话。
只听冯立坤指着身边的女孩道:“这是我们家那口子,叫李丽,外号叫毛毛……”
马云龙和冯立坤的关系好,说话也就没有估计,听见他介绍,坏笑着朝那女孩接口道:“还毛毛,哪个毛?鸡巴毛的毛啊?”
“去你的!讨厌”那女孩轻浮的朝马云龙挥拳打
马云龙挺胸顶住,脸上却一派舒爽的表情,嘴里淫荡的叫喊着:“哦、哦耶!”
众人闹了一会儿,李奇催着大家进公园。
一行八个人,八张门票。我掏出一百块钱,叫小雨去售票处买门票。
小雨接过钱,刚要走,却看马云龙杵在那里只是笑:“干嘛去?”
“买票去啊!”小雨答。
“操!你哥干吗的?还买票?”马云龙坏笑着看我。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只是傻愣愣的看着他。
马云龙道:“这地方,咱还买票啊?”
“那不买票,人家也让咱进去啊!”我反驳。
“这地界儿谁管的?”马云龙提醒。
我想起鑫毛儿,这地方是鑫毛儿的地界,那些黄牛党大都是靠鑫毛儿吃饭的。想了想,明白了过来,摸着后脑勺笑。
“傻笑什么?要票去啊!”马云龙催促。
“啊呀,统共百八十块的事儿,何必呢!”我不愿意去。
“不是钱的事儿,是咱要在这儿花了钱,传出去,丢人啊!”马云龙催着:“去l去!”
我没辙,只好朝最近的一个黄牛走去。
那人约莫40岁左右的模样,正在那里畏手畏脚的朝过往人群兜售门票。
“哎!”我朝他吆喝。
那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哥们儿,要票么?”
“要,来八张!”
“哎!哎!”那男人脸上绽开了花儿,点出八张门票递给我。
我接过来,转身就走。
“哎!哎!哥们儿,还没给钱呢!”那男人后头喊。
我回过头:“给钱?给什么钱?”
“你拿票得给钱啊!”那男人笑。
“多少钱?”
“一张8块!八张64块钱”
“我,你们这儿老大的兄弟,给什么钱……”我硬着头皮冒出这句话,转头就走。
那男人追上来:“什么老大、老二啊?我不管谁是谁,拿了票就得给钱啊!大冷天儿的,就挣个三两块钱儿,不容易啊!”
那男人说着,说的我心里怪不落忍的,本身就没打算吃着霸王餐,听他说得真切,看看这大风天的,何苦跟这不到一百块钱的事儿难为他呢。
我伸手摸兜,正要掏钱。
却听身后一声:“你丫瞎了眼了?不认得我是谁啊!”
那男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认出是马云龙,慌忙缩着脖儿,练练哈腰点头:“龙哥!龙哥!没瞧见您……”
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却朝一个十七八的、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少年叫“哥”,场面不是滑稽,而是酸楚。下层人士,如果不是迫于生计,谁会大冷天的冒着寒风、踏着积雪、大过节的抛妻弃子的出来挣这三两块钱……,心下不免惨然。
马云龙昂着头,趾高气昂的,看着我对他道:“这是鑫毛儿的兄弟,他的钱你也要?”
那男人听后,赶忙面朝我一个劲儿的作揖:“哟!兄弟,真看走眼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哇,鑫毛儿哥的钱那哪能要啊!八张,够不够?不够这儿还有呢!”
我抿抿嘴,心下不忍,嘴上只得说:“够了!”
那男人见听说,哈着腰道:“够了就好,哥几个要还来,直接找我,没二话啊!”说完转身朝马云龙打招呼:“龙哥,回头给鑫毛儿哥带个好儿!我先去了啊,今儿个票多,别砸手里……”
马云龙趾高气昂的喝到:“去吧!赶明儿长点儿眼力见儿!”
“哎!”那男人转身走,又站在原地朝过往人群兜售手里的票。
红姐似乎也不惯马云龙的做法,但碍于当着众人,总要给自己男人留面子,也不好说什么,上前几步,挽过小龙,后面跟着冯立坤和他女朋友,然后是李奇、程雪,我和小雨并排殿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那男人面前走过,那男人卖乖的朝马云龙和冯立坤点
头哈腰打招呼。
我们走过的时候,那男人朝我笑,也点了点头。
我伸手掏出一百块钱,塞到他手里。
“哎……,这……”
我悄悄的朝他摆摆手,叫他不要声张。
那男人感激的看着我,掏兜找出四十块钱来,递过来,我摆摆手不要,他连连朝我哈腰,小声道着:“谢谢……谢谢……”。
庙会里人山人海,围着龙潭湖摆满一个又一个的摊位,有卖小玩意儿的、有卖活物儿的、还有大串的糖葫芦、沉甸甸飘香的羊肉串、百里就闻得皱眉头的炸臭豆腐……
我们挤在人群里,随着人流朝前走。
“灌肠儿!吃么?”走在头里的冯立坤转头朝大家喊。
“吃!吃!”红姐跳起来隔着人朝冯立坤喊。
“15一份儿!要几份儿您那?”那掌柜殷勤的问。
“来八个!”冯立坤叫着,被我拦下:“谁吃这么多啊!八个八个的要,来两份儿吧,大家一起吃,一进来就吃个饱,后面还转什么!”
立坤想想也是,就要了两份儿。
炸灌肠儿,是老北京的小吃。就是淀粉做的肠子切成薄片放在铁饼铛里两面煎,煎脆了,出锅儿淋上盐水蒜汁,吃起来蒜香扑鼻、咬在嘴里又香又脆,一般街边上最多卖两块钱一盘。这里却张口就要十五,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灌肠儿,看着一次性发泡盘子里那区区几片少得可怜的灌肠,叹道:“什么啊M这么两片就十五啊!”
那老板尴尬的笑笑,可能也觉得给的少了些,又抄起铁铲多给了两片,嘴里委屈道:“小兄弟,没办法啊!摊位费高啊M七天,要我们五万块,陪了都自己担啊!”
我没说话,小雨拽我出来:“得了,出来就图个乐儿,人家也不容易……”
我、李奇、小雨、程雪凑在一起吃一盘。
冯立坤俩人和马云龙俩人吃一盘。
大概一人一片多点,就吃光了。
程雪吃的不过瘾,又嚷着要吃羊肉串,没办法,一行人继续先前走。
一路上,程雪和李奇有说有笑,他俩走在我和小雨的前头,我们再后面看着,开始时还是保持着距离,慢慢的离得越来越近,程雪说到高兴处,又蹦又跳的,到了后来,竟然伸手挽住了李奇的胳膊……
“咳……咳……”我在身后使劲的咳嗽,提醒李奇。
开始李奇还回头尴尬的朝我笑笑,到最后,任凭我怎么咳嗽,李奇都不理我了,任由程雪挽着自己的胳膊,又是笑、又是闹的。俨然和前面两对儿情侣没什么分别。( 冲向青春的猛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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