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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43 文 / 7號兔子

    41、生死

    醫院。《+鄉+村+小+說+網 手*機*閱#讀 m.xiangcunXiaoshuo.org》

    梅姐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梁躍江”三個字到嘴邊了,硬生生給憋回去。這男人跑的那麼快,自己一把年紀還真追不上。

    梁躍江抓住護士,“外科在哪!”

    梅姐頭大,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把小姑娘都快嚇哭了。小護士抖著聲音,“在,在,就在你身後。”

    梁躍江松開了她的手,一回頭,宋允清站在門口,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梁躍江緊繃的神經倏地放松,渾身沒有了半點力氣,剛才電話里她的尖叫,梁躍江記憶里,小清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未知的擔心讓他懼怕,即使現在看到她安然無事,梁躍江也後怕。

    梅姐剛想說話,卻被眼前的一幕驚的合不上嘴———老板大步向前,狠命抱住了宋允清。他的架勢和力道,是從骨子里透出的本能,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佔有欲,壓抑太久的欲望。

    “啪!”

    梅姐惶恐,老板挨打了?

    梁躍江的眼神要吃人,他的極力忍耐被宋允清的一句話分崩瓦解,再無半點怒氣。

    她對他笑,在她眼里,他是一只洪水猛獸,“梁躍江,我以為你會成熟一些,想不到與以前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指向急救室,“里面躺著的是你女朋友,半個小時前她為你自殺,她因為你,差點死掉。可是你呢?”

    “梁躍江,你抱著另一個女人,自己女朋友的情況半句話都沒有問過。”小清朝他走近,梁躍江竟站不穩往後退。

    “你曾問我,是不是打你打上癮了,我現在明白,不是我打你上癮,是你真的……”

    “是我真的欠打,對嗎?”梁躍江突然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關心她?我來之前,已經讓這里最好的醫生都趕去治療。”

    他眼里是漠然,慢慢的,變成了頹敗,“允清,是你變得不再相信我,接到電話,听到你聲音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要說死字。”宋允清別過頭,“為你出生入死的人,在里面躺著。”

    “呵呵。”梁躍江的眼角有淺淺的紋路,他搖著頭,“你變了,小清你變了。如果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去死,就能證明他愛的深,另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是錯。”

    望著說不出話的小清,梁躍江愈發平淡,“她依附我,我就要附和她,這才是愚昧,給不了的,我從不勉強自己,她也要不起。無論是誰,都承受不起另個人的錯愛。”

    “那當初就不要去招惹,你現在責無旁貸!”

    “責無旁貸?”梁躍江笑言︰“你為何要來管我?打抱不平?看我不慣?這也是你的責無旁貸?宋允清,如今的你又是什麼身份?”

    “梁躍江你!”

    “你對我有感覺。”

    “我沒有。”

    “騙自己。”

    “你!”

    “你著急了。”梁躍江的喜悅在眼里盛放,“因為,我說對了。”

    眼淚水在眶里打轉,宋允清在它落下的前一秒轉身跑掉。梁躍江伸手去攔,竟然沒有攔住,她的背影慌亂的一塌糊涂。

    梅姐還沒反應過來,老板也追了出去。

    “宋允清,你站住!”喊她不應,馬路車來人往,這女人該死地橫沖直撞。“宋允清,你再敢往前跑一步,我就過去抱你,不信你試試看!”

    她真的不動了。縱然眼里是深深恨意,但梁躍江安了心,馬路危險,他不想她出半點差錯。

    “好玩嗎?”隔著幾米的距離,她眼里的淚都清晰可見,“梁躍江,欺負我,就那麼好玩嗎?”

    他不知好歹,竟然點頭,用力地點頭。嘴邊的笑意越漫越開,“小清,我是不是很欠打?”

    她的表情說明一切問題,這個好看的男人,說著世上最不好听的話,梁躍江對她招手,“小清,那你過來,快來打我。”

    他的笑容越溫柔,她的眼淚就越洶涌,宋允清真的走了過來,一塌糊涂的淚抹在掌心,舉至半空的手凝聚了很大的怒意。

    梁躍江就這麼看著她,溫和平靜,眼里的眷戀讓小清遲疑了。梁躍江來不及反應,“啪”的一聲,這巴掌還是落了下來———

    宋允清打在自己的臉上。逐漸泛紅的指印,她使了全部的力氣。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小清怔怔相望,“梁躍江,是我不爭氣。”

    是我不爭氣,這句話听的梁躍江心都碎了。

    “我想爸爸媽媽,可我一點也不想回家,小江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想回家。”這個城市遍地都是拿不走的舊回憶,忘也不忘掉的舊名字。

    梁躍江,馮遲。一個在原地,一個已經遠離卻讓她不得忘記。

    “怎樣做,你才會舒服一些?這幾年,只要想到你討厭我,惡心我,我就難受。”梁躍江說︰“遇見我,我都替你不值,你是個好女孩,卻被我糟蹋了。小清,我……”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他說的每個字都像針扎在心上,明明犯錯贖罪的人是他,怎麼現在的自己這麼心軟。當年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犯錯,如今他又可以輕描淡寫地訴說他的過錯,拼命掙扎,做決定的人,從來都是自己。

    宋允清恨透了這種感覺,心里的火“騰”地燃燒。“別把自己說的像聖人一樣,我早就忘記你了,你以前做的那些我也不在意了,我嫁人高興的很,其實我一點也不怕面對你,梁躍江你有什麼值得我再留戀的地方?一點也沒有,我只不過是,只不過是……”

    宋允清語塞,梁躍江似笑非笑,“只不過什麼?”

    她恨透他這種勢在必得的姿態,“只不過我想報復你,讓你這輩子都于心有愧,我,我……”

    “噓。”梁躍江的食指比劃在嘴邊。

    “別說了,小清,你真的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小騙子,先騙得過自己,再來騙我。”

    “梁躍江!”就像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扒光了衣服,尊嚴,秘密,感情,這些都被他一層一層剝離開來,宋允清連憤怒都帶著屈辱,“原諒你是麼?”她隨手一指,“跳下去,我就原諒你。”

    他們所站的位置是R市第一橋,橫跨江面,水波盈盈。梁躍江收起笑容,直直盯著她,“跳下去?”

    “是。”

    “跳下去,原諒我?”

    “是。”

    “允清,你要說話算話。”梁躍江指著她,一字一字說得清晰緩慢,他笑起來,眉眼都變的生動,“一諾千金,不許反悔。”

    他邊說邊笑,邊笑邊往後退,一諾千金,不許反悔,這八個字還在宋允清腦海里回響,梁躍江的表情,顯而易見的訣別。

    “你干什麼!”他突然疾步轉身,奮力向前奔跑,宋允清出于本能要去追,梁躍江的背影愈來愈遠,躍上橋欄,一個漂亮的翻身,“撲通”一聲,宋允清只覺眼前一黑,世界失聰了。

    “跳江了!有人自殺啦!快報警啊!”

    人漸漸擁擠,鬧聲越來越大,宋允清腦海的空白一分分填補,她沖上去,江面漾開幾圈波紋,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小江,小江。”她不斷呢喃,整個人還未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

    “小江!小江!”宋允清幾近失控,“梁躍江!你出來!救人啊!求求你們救他!”

    “已經報警了,有人下去攔河壩入水救人了呢。”周圍好心人提醒,那水面未起一絲波瀾,如同吞噬生命後得到饜足的猛獸怪物。

    宋允清連眼淚都流不出,她只知道說兩個字,“小江。”實在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咚”,竟狠狠坐到了地上。

    “這麼高,怕是難啊。”

    “不死也摔殘了吧。”

    “怎麼鬧的啊?這麼不知道珍惜,冒傻氣喲。”

    宋允清只看到好心人下到攔河壩,脫了衣服陸續下水撈人,她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洶涌模糊,又咸又澀。再也沒有梁躍江了,再也沒有這個男人了,她的青梅竹馬,她的少年郎,真的消失了……

    宋允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看吶!人!人!”

    “啊!出來了,沒死啊!他自己出來了!你快看啊!”

    人?出來了?

    宋允清漲紅著臉,死命擦干眼淚,她努力看向江面,不停揮動的手,還有那熟悉的氣場,梁躍江跟落湯**一樣,他也在大聲呼喊。允清听清楚了,眼淚“嘩”的下,又抑制不住了。

    梁躍江在喊八個字︰“一諾千金,不許反悔。

    你讓我去死,好,我死給你看。因為你說,只要我做,你便原諒。

    允清,分手三年多,一千余個日夜,我追悔莫及,贖罪心切,連思念,也變得膽怯。

    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你好,那麼一切都好。

    梁躍江沒事,他從水里鑽了出來,中氣十足大聲呼喊,宋允清軟了氣力,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有人戳她的肩膀———

    她躲閃,那人愈發執著,戳她的力道愈大。

    受不住了,小清費力抬起頭,陽光太耀眼,她的眼前一片花,看清楚面前人長相,小清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馮遲。”

    嘴唇上下踫撞,好不容易才把這兩個字完整嚼出。

    頭是撕裂一般的疼,血氣沖到喉嚨口,宋允清甚至嘗到自己的血腥味,頭一栽,就這麼暈倒過去。

    42、以明

    受不住了,小清費力抬起頭,陽光太耀眼,她的眼前一片花,看清楚面前人長相,小清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馮遲。”

    嘴唇上下踫撞,好不容易才把這兩個字完整嚼出。

    頭是撕裂一般的疼,血氣沖到喉嚨口,宋允清甚至嘗到自己的血腥味,頭一栽,就這麼暈倒過去。

    ***

    宋允清從昏睡中倏地醒來,猛地睜大雙眼,把一旁換藥水的小護士嚇了一跳。

    “你醒啦?有哪兒不舒服嗎?”

    天花板,牆壁,連被單都是白色,她還處在游離狀態,張了張嘴,聲音干啞的很,“他呢?”

    “誰?”小護士費解,明白過來,說︰“噢噢,和你一起進來的那個男人在三樓做檢查。”

    “誰送我進醫院的?”知道梁躍江沒事,小清微微松氣。

    “不清楚。”小護士換好藥準備走,“有事就按床頭的按鈕,這個藥會讓人嗜睡。”

    房間安靜下來,點滴打的很慢,宋允清盯著針管發了好一會的呆,這才別過頭去看窗外。還真是……疑似一場夢。

    到下個月她就二十八了,允清想到自己的十八歲,成為梁躍江的女朋友,養尊處優的宋家小姐,在象牙塔里安然度日,生活的軌跡平而直,到了適婚年齡,冠以夫姓,成為梁家女主人……

    這些,都是她的曾經以為。

    其實日子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該做的,該經歷的,她都一一完成,站在身邊的不是最初的那一個,卻也是很好的人———

    他攔下她的車,這是遇見的開始。

    她幫他參加一次畫賽,以此改變一生。

    他為她養過一盆萸蘿,並說,允清如花。

    愛情沒有開始,感情卻已累積。

    宋允清嫁給了這個男人,半年的婚期,他離去,並且,後會無期。

    是馮遲。

    半夢半醒間的拉扯,讓宋允清頭痛欲裂,好不容易從昏睡中掙扎醒來,她的腦海有幾秒的空白。

    “你還好吧?”

    她下意識地回答,“頭疼。”

    這個“疼”字還在嘴里余音未消,宋允清皺眉,越想越不對勁,她轉過頭,床邊站著一個人,四目相對,也就一秒的時間,他便移開目光,可允清覺得自己渾身都疼了起來,疼感越來越明顯,集聚心口,蝕心之痛。

    “馮遲。”她念出這兩個字,眼淚嘩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你說什麼?”那男人一臉無解。

    允清把眼淚擦干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眉眼,鼻梁,微勾的嘴角。

    “嘿!”他突然大聲。

    “啊?”小清驚嚇,犯傻的表情惹得男人大笑,“拜托你別這樣的表情看著我,鼻涕眼淚一把很搞笑啊。”

    允清依舊不動,直直盯著他,“馮遲。”

    她的嚴肅認真,以及眼神里的薄涼和絕望,讓人無法忽視,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就如在死胡同里發現了轉彎,欣喜若狂,邁開兩步卻發現,轉彎處還是一條死路。

    大悲大喜,容易讓人心死。

    “不是。”男人收斂了玩笑,神色也認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馮遲。”

    “你不是?”小清笑起來,漾開的嘴角如慢鏡頭,一點一點淺淺上揚,她遲緩地伸出手,十指如蔥,指甲如貝,男人躲開她伸來的手,臉頰一滑,她的手心落空。

    “小姐,你別亂來啊。”男人對她擺手,“哎!對一個陌生人你怎麼這麼直接。”

    “陌生人?”她重復著,反問︰“是嗎?你是陌生人?”動作沒有停止,小清堅持著把手伸向他,眼里的笑意實實在在地直達內心。

    “你怎麼可以撒謊?”食指點上男人的鼻尖,當看到他的表情明顯一頓時,小清眉開眼笑,“說謊的小狗。”

    “我找了你兩年,你怎麼可以狠心不出現?出現了,又是怎麼做到不承認?”她的笑意漸漸帶了濕意,“馮遲,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喂,喂,你別哭啊。”男人慌了手腳,“我又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哪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突然起身,重重嘆氣,“哎,好事做不得,在橋邊我瞧你那麼傷心,只想勸勸你的,現在自己倒說不清了。”

    他轉身就要走,嘴里碎叨︰“什麼糾結人啊!”

    “你別走。”小清一把扯住他的衣角,臉上的淚水放肆得一塌糊涂,“馮遲,你別走。”

    “哎呀,你這姑娘怎麼跟頭牛一樣的拗啊,說了我不是!”男人甩開她的手,重重的。

    也就是這個動作,讓宋允清瞬間安靜了。他的眼神,他的態度,他的行為,他的一切,沒有半點憐惜,甚至連同情都沒有。

    哪里是馮遲?那個內斂的,淡然的,穩重的,會陪她玩猜心游戲的馮遲。

    小清看著他出門,關門聲“啪”的一下,她的眼皮也跳了一下。明明就是牽掛那麼久的長相,可一切卻那樣生疏。

    除了一副相似的皮囊,世上只得一個馮遲,相逢太遲的馮遲。

    想到這里,宋允清真正明白什麼叫淚如雨下。

    “等等。”那人竟又推門回來,他皺眉,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巨大的麻煩,“那個,我說啊,你住院的錢還是我墊付的,你看……”

    “好。”小清用力點頭,不等他說完。

    房間靜默得有些詭異,料不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連頭都沒抬,環著膝蓋呆坐在床上,從驚到喜,然後無比失望,踏落深淵,再無動心。

    “我家人就快到了,來了就把墊付的錢給你,你等一會。”頓了頓,小清看向他,說︰“我沒有錢。”

    “哦。”他應答,“好。”接著又馬上反口,“不不不,我還是先走,我不要了。”

    “你在怕什麼?”問話毫無預兆,他被宋允清直視著,清淡的眸子里不隱藏的試探,“怕什麼?”

    “怕你啊。”他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真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長見識了。”

    “我讓你避之不及嗎?”小清笑了,“我卻見過一個跟你一樣的男人,他也讓我長見識了。”

    “怎麼?他欠你錢了啊?”

    “欠過。”剛認識的時候,那是在畫室,馮遲欠了她一晚的加班工資,是戲言,多年之後卻被當真,小清自言自語,“他欠我,我也欠了他。”

    

    “馮遲。”她朝門口走去,嚇得男人立在原地竟不敢動彈。

    那雙眼楮,委屈得讓人不忍再看。

    “他消失不見了,我找了他好久,我找不到,這些年,我不曾安心。”小清走到男人面前,距離近的,可以听到彼此身上的呼吸———

    他在緊張。

    感知到這一點,宋允清想去牽他的手,針管早被拔了,手背滲了血,暈染開來,紅得刺目。

    “我叫他,阿遲。”

    大概沒有人忍心拒絕這樣的女人,從希望到失望,又從失望里努力尋找安慰,這一刻,她承認自己是個可憐者。

    “你,你別哭了。”男人慌了手腳,一拍腦門長嘆一口氣,“行行行,我真是怕了你,我是馮遲,我是馮遲可以了吧?”

    邊說邊把她往外推,“你別哭了啊,自己叫護士給你打針,那個,我先走了啊。”

    允清沒有攔,拽著衣角低頭在原地,頭發遮了臉看不到表情,男人松了氣,卻看到地上一滴一滴暈染開來的眼淚。

    他不做聲了,沉默出門,手握在門把上又突然回頭,“方以明。”

    “我叫方以明。”

    說名字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異常低緩,允清再抬頭,人已經離開。

    “咚咚咚。”敲門聲驟響,這次進來的人是梁躍江。

    “你好些了麼?”她問。

    梁躍江點頭,他笑著看她,倚靠著門板一副瀟灑姿態。小清知道他在等她說話,也知道他想听什麼。

    “小清?”

    “我沒事。”她對他笑,也不再吭聲了。

    “姐。”推門進來的宋漢南,他很著急,看到梁躍江時,表情立刻變得糾結,“江哥,你是不是特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

    梁躍江笑著不說話,宋漢南懷疑,“是不是你名里有個‘江’字,所以你要去跳江?”

    梁躍江笑出了聲,點頭表示很欣賞這個理由。

    “小漢。”允清叫弟弟,“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踫到什麼人?”

    “什麼人?”

    “送我來醫院的人。”允清說,“他幫我墊付的住院費,我要還給他。”

    “簡單啊,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找。”

    允清想了想,對弟弟點點頭。

    把姐姐接回家,宋漢南一臉詫異的望著梁躍江,“你不回自己家休息?”

    他搖頭,“回公司,你待會順路送我。”

    宋漢南應聲,轉而對姐姐說︰“媽等會回來,和小醉嬸嬸一起。”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姐,媽有事跟你說,你悠著點。”

    允清也沒在意,提及別的,“小漢,你記得幫我去找他。”

    “誰?”宋漢南一下沒明白。

    允清動了動嘴角,念叨一個名字︰“方以明。”然後小聲補充,“我把錢還給他。”

    梁躍江不解︰“誰是方以明?”

    “送我姐進醫院的人。”漢南拍拍他的肩,“江哥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

    允清回房休息,這一覺睡到自然醒,一看竟到晚飯時間,下樓看到媽媽和小醉嬸嬸都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閑聊,還有漢南,也陪著一起喝茶。

    “清清。”媽媽示意她過來,嬸嬸陳醉一見她就開心,走過來牽她的手,“清兒,好久不見了,你叔叔也惦記你。”

    “醉嬸嬸。”小清見到對她疼愛有加的長輩,打心眼的高興。

    “來,先吃飯,你父親晚上不在家吃。”甦又清對女兒說︰“小醉嬸嬸這次來,也是有事跟你說,你叔叔有個朋友的兒子,學醫的,上個月回國。”

    允清一下子就明白了,甦又清拍拍女兒的手,“年輕人在一起聚聚,會有很多話題。”

    宋漢南在一旁憋足了笑意,被媽媽瞪了回去,允清倒是沒說什麼,甦又清當女兒默認,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兒女幸福,為人父母,是一生的牽掛。娶妻嫁女,人之常情,甦又清放不下女兒,她不忍女兒成為福薄之人。

    “程遠劍,31歲,留美博士,相貌英俊,戀愛次數是零。”飯後在院子里休息,宋漢南打趣道︰“條件不錯,可以列入姐夫的考慮範圍。”

    宋允清笑出聲,“那你今後還得孝順你姐夫。”

    “我無所謂。”漢南聳肩,舉起啤酒示意,“只要你快樂,十個姐夫我也樂意去孝順。”

    “傻。”允清和他踫杯,姐弟倆相視一笑,喝光杯里的酒。

    “宋小姐,你真打算去相親?”

    “沒打算。”小清說︰“先答應著吧,我會想辦法拖的,我不想讓媽媽擔心了。”

    “江哥呢?不考慮了?”

    “他有自己的新生活。”小清低下頭,“我和他都過去了,沒想那麼多。”

    “是不想去想,還是不敢再想?”

    “有區別麼?”

    漢南點頭,“區別很大。是前者,那就證明你真的死心了,但如果是你不敢去想,性質就不一樣,你對他還有感覺,只是心存芥蒂,過不去自己那關。”

    宋允清听的很認真,半天沒有吱聲。

    “姐,你忘不掉他,對嗎?”

    她想了很久,兩人都不說話,沉默得不能再沉默,良久,允清開口,“我忘不掉。”

    “我認識他二十四年。漢南,就算我忘得掉這個人,也忘不了這些時間。”宋允清承認,“我的確不敢去想,我不敢重蹈覆轍,而且,我有我自己放不下的事情。”

    “你還在找他吧?”宋漢南明白姐姐的難過,他表達得委婉︰“其實馮遲他……大概也就那樣了。”

    “不說了。”宋允清打斷,“我去陪小醉嬸嬸。”

    “對了!”想到什麼,她再三叮囑弟弟,“記得幫我找他啊。”

    宋漢南點頭,一臉無奈,“知道了,方以明。”

    方以明。

    允清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揮之不去的是馮遲的臉,這些年,她斷定他還在世,這也成為她賴以存活的理由。馮遲是個好男人,護她,愛她,教會她許多。

    人生數年,踫到一個這樣的男人,真的不易。而如今,宋允清覺得自己心里的希望又熊熊燃燒,整個人都沸騰起來。她興奮,好奇,甚至,多年來不曾有過的安心,也漸漸籠罩她的生命———

    方以明,怪你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又或者,根本就是故人歸來。

    想到這些,宋允清的心情瞬間變得大好。

    *

    得到方以明的消息是兩天後,宋漢南一通電話說得暈乎乎,允清還以為他喝醉酒了,語氣神神叨叨的,正準備掛電話,卻听到“方以明”三個字。

    宋漢南確實喝了不少,允清趕到的時候,180的大男人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個女孩身上,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那女孩急著要把他推開。

    “宋小清!”宋漢南大喊,夸張地揮著手。

    她無奈,“喝多了?讓司機送你回去吧。”宋漢南只是笑,西裝筆挺,連酒醉都姿態風流。

    “就是就是,你快跟你女朋友回去吧。”扶著他的女孩點頭附和,避之不及。宋漢南一听,笑得更厲害,把她抱得更緊,“你猜呢?”

    宋允清看著弟弟一副耍流氓的模樣,心里大概明白幾分,那女孩臉色緋紅,再也不敢推開宋漢南了。

    “嗨,我叫宋允清。”她走到女孩面前,“我是漢南的姐姐。”

    宋漢南笑得好不得意,一把摟過女孩的肩,把她困在懷里,“這是笑笑,程笑笑。”

    直接無視耍無賴的弟弟,允清牽起她的手,“嚇壞了是嗎?笑笑,你別介意,我弟弟喝醉了,有機會到我家玩。”她把笑笑拉近了些,湊到她耳邊,說︰“你別怕,我把漢南關起來,不讓他出來嚇你。”

    程笑笑一下子就笑了,眉眼干淨,對允清點了點頭。把弟弟叫到一旁,他的眼神還注目在笑笑身上。

    “就是那個女孩子?”

    宋漢南點頭,“程笑笑。”

    “看起來干干淨淨的。”她說,“今晚你故意的吧?讓我來見笑笑,她怕你。”

    “她怕我們家。”宋漢南也是無奈,“所以,先讓她見宋家最好相處的人,壓驚。”

    允清回頭,程笑笑對她笑,眼里盡是緊張和羞澀。姐弟二人並肩而站,漫天的繁星作陪襯,如畫之美。

    “方以明呢?”允清記掛這件事,伸出手說︰“把他地址給我。”

    漢南聳肩,“這麼急?我幫你直接把錢還了不就行了?”

    允清接過他遞來的紙,搖著頭,“他不一樣的。”

    宋漢南無法理解,允清也不打算跟他多說,紙上寫著一串地址,繁然路,176號,方以明。

    她心里咯 一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時間還早,允清照著地址去找,這個地方在城北,她去的也少,繁然路在R市的開發區,不如市中心的繁華。雖然不到八點,但附近的居民大都不在外逗留。樓房一幢幢,燈光透出溫暖。

    她在小區里繞了好大的圈子,怎麼都沒找到176號,後來問了路人,才在繁然路的對街找到。單獨成戶的房子,用柵欄圍著,允清四處打量了番,屋里亮了燈,她按門鈴。方以明走了出來,他驚得合不攏嘴,“是你?”

    允清笑,對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說︰“是我。”

    “哎呦!我的媽呀!”他一拍腦門,沒個好運氣,“你怎麼y n魂不散的!”

    “我哪有。”小清低下頭,“我來還錢。”

    方以明表情糾結,“不是說過了嗎,不要你還了啊,真夠折騰的。”他不耐煩,伸手說︰“拿來。”

    “什麼?”允清沒反應過來。

    “錢啊。”

    “哦,好。”她在包里翻找,動作越來越急,唇膏鑰匙“ 里啪啦”掉到地上,她沒有找到,出來的時候忘記帶。方以明不耐煩,“算了,吵我睡覺。”

    “你等一下。”

    方以明走得頭也不回,允清急了,跑過去抓住他的手,“你別走,我……”

    “你什麼?”他煩躁,“小姐我拜托你,好歹我也是幫過你的人,我都說不要你還錢了,你是不是錢多啊?找上來也就算了,錢呢?又說沒帶,你怎麼跟個神經病一樣,說了我不是馮遲,你怎麼就听不懂人話呢?”

    宋允清怔怔望著,方以明更加不爽,“放手啊!”

    他幾乎是用吼的,允清一下子難過,馮遲哪里會這樣凶她,越是和想象相反的事實,越叫她執著,這是人性本能,無論對方做什麼,反對什麼,她都堅信自己內心,是馮遲,就是馮遲!

    允清把方以明抓的更緊,疼的他倒吸氣,“再不放手,我就打你了啊。”他嚇她,“我可是會打女人的。”

    允清沒有退縮,輕聲︰“那你打吧。”

    方以明真的被氣到了,“我說小姐,你是不是沒人要啊?喜歡倒貼是吧?長得漂漂亮亮,我告訴你啊,要是別的男人早就把你騙了,欺負死你!”

    方以明皺眉時,眼角也會上揚,就是這些細節,讓宋允清差點落淚,怎麼可能不是,世界上怎會有第二個人,連細枝末節都如一個模子刻出來般。

    “我不信。”她說話都帶了鼻音,“你會欺負我嗎,馮遲?”

    方以明別過頭,幾秒的靜默,他才開口,“你不相信對麼?”他眼色一沉,宋允清尖叫︰“你干什麼!”

    “你說我干什麼?”方以明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就往屋里走,“什麼馮遲不馮遲的,我忍了你很久了,這麼漂亮的女人送上門。”

    “放開,放開我!”宋允清被倒掛著,血充腦頂,撞得她頭暈目眩。她奮力掙扎,“你別亂來,你放我下來!”

    “砰”,門被踢開,然後又重重關上,方以明把她扔到地上,力道不輕,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他壓了上來,他在扒允清的衣服,“馮遲也是像我這樣對你的嗎?嗯?你說話啊。”

    “滾開,你別踫我!”宋允清廝打,手腳並用,“我會恨你的!”

    “你恨不恨關我什麼事?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方以明力氣大,宋允清的外衣被他扒開,黑色的內衣包裹著渾圓,起伏之間更添誘惑。

    允清嘶聲尖叫,眼淚鼻涕一把抓,她眼里再無眷戀,全是驚恐。方以明心一狠,低頭蹭向她的胸部,一只手將她輕易鉗住,另只往下移,竟去解她的褲子。

    “馮遲是你的男人麼?竟然你說我是他,我就代他做該做的事。”方以明邪笑,“我和他比,誰比較厲害?”

    允清掙扎不脫,“哇”的一聲,竟然大哭起來,“你不是馮遲,你不是馮遲!”

    她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馮遲不會這樣對我!”

    方以明停止了動作,居高臨下看著她,宋允清衣衫不整,頭發亂成一窩,脖頸,胸前,布滿了紅紫的抓痕。

    方以明跨坐在她身上,他沉默了半晌,翻身下來,“你記住了,我是方以明,你再認錯,下次我就上了你。”

    他不輕不重地拍她的臉,“記住,這是教訓。”

    宋允清哭著跑出方以明的家,陌生的街道,她不知要往哪里去。巨大的恐懼籠罩全身,方以明差點把她強*暴。那張熟悉的臉,做著禽獸不如的事。她認識的馮遲,溫潤如玉,從不舍得讓她受半分委屈,哪會像剛才———

    讓她身心俱傷。

    方以明不是馮遲,她還是沒有找到馮遲,老天給她不靠譜的希望,卻讓她承受這麼現實的痛苦。方以明剛才輕蔑地說︰“再認錯,我就上了你。”

    宋允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止不住。手機響第一遍,她沒有力氣去拿,不死心的,鈴聲又響,屏幕上赫然亮著三個字———

    梁躍江。

    宋允清握著手機,抽泣得說不出話來,只听得對方一遍遍問她怎麼了,在哪兒。語氣急得要跳樓。

    梁躍江找到她時,她窩在角落里,外套被扯得七零八落,鞋子也掉了一只,隱隱可見內衣,還有白皙皮膚上一道道的抓痕。

    宋允清看到他,哽咽道︰“小江。”

    兩個字,讓梁躍江的心都疼了,他眼里聚了滔天怒意,拳頭緊握藏在身後,全身都緊繃著,小清抱著頭,哭得撕心裂肺。

    “清兒乖。”梁躍江把她攬在懷里,聲音都在發抖,“沒事了,我來了,我們回家。”

    他把西裝脫下來給她蓋著,將她橫抱著,死死扣在懷里,允清自顧難過,所以沒有看到梁躍江眼里的濕意。

    在梁躍江的家,宋允清坐在沙發上,圈住自己不肯動。

    “去洗澡好不好?”他小聲哄著,“清清,我在門外陪著你,你不要怕。”

    允清搖頭,眼淚也“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她終于抬頭看他,一句“小江”叫的好委屈。

    梁躍江不做聲,也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他疼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已經是他骨血相溶的一部分。他心疼,有把刀一下一下劃在他心口。

    “小清!”梁躍江突然抱住她,啞著聲音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就算被人強……強……”

    他說不下去了,眼眶通紅,“小清,我也要你。”

    43、心折

    “小清!”梁躍江突然抱住她,啞著聲音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就算被人強……強……”

    他說不下去了,眼眶通紅,“我也要你。”

    ***

    梁躍江頭一低,聳動的肩膀在極力壓抑,允清蜷縮著手指,梁躍江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她的手上,又濕又燙。到最後,這個男人再也忍耐不住,在她面前哭得撕心。

    允清喉嚨不斷吞咽,她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伸手不停地拍梁躍江的肩,梁躍江不理會,自顧說話,“你不要怕,我幫你做了他,我不告訴家里,我幫你保守秘密。”他抬起頭,眼角都是淚水,“清清。”

    宋允清“嗯”了聲,四目相對,除了眼淚,還有一觸即燃的回憶︰疼惜和愛意,梁躍江總是來得這樣直接。

    “你別哭了。”允清湊近他的臉,“梁躍江,你別哭了。”

    兩個人的眉眼這會貼的極近,淚眼婆娑的,倒真有幾分小時候的影子,如今梁躍江即將三十而立,成為獨當一面的男人,小清也有自己的經歷,她的婚姻沒有一個好的開始,也不得善終。

    兩小無猜,終究成不了善男信女。

    宋允清避過梁躍江的眼神,淡淡道︰“我沒有。”

    “嗯?”他不解,說話的時候鼻音重的很。

    允清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觸踫梁躍江的頭發,這個動作,當年兩人還在一起時便經常做,舊日場景,讓允清遲疑,手指停在半空,最後還是摸了過去。

    “小江。”她說︰“我沒有被□。”

    梁躍江沒反應,她繼續說︰“我踫到一個人……壞人,我掙脫了。”

    梁躍江面無表情,小清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沒有受欺負……”

    “別說了。”梁躍江一把推開她跑出客廳,小清走到臥室門口,她看到梁躍江站在窗邊,手撐著牆壁大口大口呼氣,房間沒有開燈,從客廳透進的光微微照亮,梁躍江回頭見到她,狼狽的眼淚來不及收回。

    宋允清心里不是滋味,她不習慣男人的眼淚,尤其對方還是梁躍江。拽緊的衣角皺巴巴的,被他盯得心里發虛,小清要走,梁躍江一句“別逃”讓她生生停住腳步。

    他沒有說“別走,別離開”,而是說,“清清,你別逃。”

    梁躍江一步步走近,隔開僅剩的微光,她的周圍全是他的氣息。兩人還沒貼近,宋允清的腳步還來不及往後退,梁躍江抓住她的手狠狠拽進了懷里。

    “你讓我死去活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壞。”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小清覺得心像針扎一樣,這麼無措的梁躍江,可憐又可恨。

    “我跟你沒有關系。”小清下意識地撇清,梁躍江的情緒失控讓她驚惶,就好像拉開的距離被一點一點縮短,兩個人越靠越近,但這並不是她需要的。

    “我跟你沒有關系?”梁躍江顯然惱怒,“胡扯嘴硬!”

    “什麼叫沒有關系?該有的我們都有了,能做的我們也做了,你當這認識的二十多年是說忘就能忘的嗎?”

    允清無話可說,梁躍江又一步逼她,“你真的很不乖,脾氣差勁,喜歡跟自己死扛,寧可把自己逼上絕路,也不願回頭看看,縱然之前有錯,過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願相信,世界上還有‘知錯就改’這個詞呢?”

    “我不想跟你吵。”小清別過頭,內心劇烈翻涌壓不下去。

    “這不叫吵架,這叫陳述事實。”

    “梁躍江!”

    “你又吼我。”他不怒反笑,“不僅不乖,還不可愛。”

    宋允清氣極,“你!”

    “我是個無賴。”他湊近說︰“還不要臉。”

    “我不想跟你說話。”宋允清要走,她恨透這樣的感覺,她完全招架不住這個男人。

    “你要往哪走?你這個樣子,回家讓你媽媽擔心嗎?”又戳中她的弱點,宋允清恨恨望著梁躍江,盯著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梁躍江眉目舒展,“留下來。”

    小清的臉一下子紅了。

    “你別多想。”梁躍江仔細研究她的表情,“留下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想。”小清急急辯解的模樣叫梁躍江好笑,“還說沒想?臉都這麼紅。”

    “留下來吧,休息一晚,整理一下自己,你這樣會讓甦姨擔心,我不會為難你,我晚上睡臥室,你睡沙發,我會把門反鎖。”

    宋允清的臉色更壞,這男人把自己說的多偉大似的,他睡臥室,她睡沙發,還把門反鎖讓她別多想。有心思的人是他梁躍江才對吧!

    “浴室你知道在哪,我這沒有女人衣服,你將就著穿我的襯衣,被子枕頭我待會拿來。”梁躍江說的正經,轉身背對她。

    宋允清早就憋紅了臉,梁躍江不用看也猜得到,笑意加深,與房間暖黃的燈光融在一塊,這個夜晚讓他死去活來,這片刻的安寧多麼難得。

    梁躍江把衣服拿給她,她沒有伸手去接,把衣服擱在沙發上,他說︰“我讓漢南跟你家里說你和他在一起,在度假村明天回家。”

    小清還是沒作反應,他也不再說話了。凌晨兩點半,梁躍江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臥室門是緊閉的,他一直盯著,到三點的時候他再也耐不住了,輕聲走了出去,梁躍江一下子愣住。

    “你,你還沒睡?”

    小清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幾個小時過去仿佛都沒變過,她頭也不抬,也不害怕,就當梁躍江不存在一樣。

    “小清?”不放心,梁躍江又開口。

    “你不也沒睡嗎?”她回頭看了眼,往旁邊挪了挪。梁躍江坐了過去,“在想什麼?”

    “在想以前。”允清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

    梁躍江不自然,這樣的小清他太久沒見過了,兩人並肩而坐,溫暖燈光平和氣氛,輕言細語說當年。即使是這麼普通的場景,梁躍江也不敢想過。

    他太長時間沒有吭聲,允清看著他,眼神里充滿疑問。晃過神,梁躍江回答︰“四歲,我第一次見你,宋叔帶著甦姨還有你。”他比劃著,“你大概這麼高,娃娃頭,我父親抱著你說像一個隻果。”

    允清笑,“後來你揪我的頭發,說哪里像隻果了,明明就是個西瓜蓋。”

    “呵呵,你小時候真凶,追著我打,一點都不像女孩子。”梁躍江又想起來了,“我還點火把自己家的廚房給燒了,就因為你說了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允清笑出了聲,“我說只要你去燒廚房,我就親你一口。沒想到你還真的做了。你不知道,我爸爸他……”

    她停住,梁躍江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這些純真過往真美好,一想到物是人非這個詞,梁躍江的心酸不止一點。

    “小時候我真的被你氣的半死,我常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可愛的女孩,你把我的頭上扎滿了小辮子,慫恿我燒廚房,騙我下水捉蝌蚪,然後把我的褲子扔到下水溝里,那天我光著身子哭著跑回家的。”

    梁躍江聲音好溫柔,“我以為你會長成一個女霸王,沒想到……”

    “那我寧願長成一個女霸王。”允清說。

    早知如此,我寧願變成不可愛的樣子,不可愛,如此就可不被你愛。她輕聲細語,卻叫梁躍江難受至極。

    “十六歲,我突然發現你長大了,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跟我鬧,不再跟我大聲講話,你被甦姨教得很好,我和父親去宋家作客,隔著老遠,你在門口對我笑。”

    梁躍江伸手挽起小清的頭發,這親密的動作讓她愣住。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的夕陽,真美,而你……”梁躍江近乎呢喃︰“你比夕陽更美。”

    “別再說了。”

    “允清,你知不知道,我……”

    “別說了。”

    “我只後悔一件事,就是沒有珍惜你。”

    宋允清的眼淚“嘩”地流下來,“是啊,你最錯的事就是沒有珍惜我,我當年那麼那麼迷戀你,小江,你連半點機會都吝嗇給我,你說你愛我,可你怎麼舍得?”

    “你身體背叛了我,然後說心里只有我,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梁躍江,那不叫賭氣,不叫生氣,不叫教訓,當年的你,是在要我的命。”

    空氣都凝住,她說的話字字清晰,如刀刻在梁躍江心里,總要在失去之後才能正視自己的過錯,反思和糾正變得于事無補,你欠了她,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事實,就算她願意原諒你,這輩子、下輩子,梁躍江,你都洗白不了那些錯誤。

    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念及那些傷害,說出來時,還是無法一笑而過。

    小清哭得稀里嘩啦,哭聲撓著心癢,梁躍江別過頭看別處,客廳里的一盞燈把他眼楮映的好亮。再回神,他一把將宋允清抱在懷里,溫度在懷,身體契合帶來的熟悉感讓梁躍江再也無法把持自己。

    “我們重新開始,小清,我們重新開始。”他的嗓音浸了水一般,哽咽道︰“宋允清,你可以不答應,我也求求你,不要這麼快拒絕。”

    “讓我再來愛你?”小清咬住梁躍江的肩,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梁躍江,你不覺得羞恥嗎?你要我以什麼身份再來愛你?讓我成為當年的樂顏?還是成為當年的馮遲?”

    脫口而出馮遲這個名字,小清更加失控,死死咬住他的肩膀不放,“梁躍江,你根本就是在欺負人!”

    身上的疼比不過心里的痛,“等我一星期,我把事情處理好,就算沒有希望,我也不許任何流言蜚語傷害你。”梁躍江死命摟住懷里的女人,“到時你再告訴我,你還要不要我。”( 強取  http://www.agxs6.com 移動版閱讀m.agxs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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