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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湖洲轶事 文 / 宁凡心

    新年一过,怪医与江洛儿便着手准备起程赶赴四川,偏偏这时,镜花宫主也来辞行,并言明要携江莺莺同往,说是准备回到镜花宫悉心地调教她。《+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m.xiangcunXiaoshuo.org》江平远本就对那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并未多想便点头应允了。

    江洛儿虽然知晓了莺莺的身世,却仍是颇为怜惜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想到镜花宫主是个口蜜腹剑的女人,莺莺跟着她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心中极为不愿,但也明白人家毕竟是莺莺的亲姨娘,自己是断无理由阻拦的,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着急。

    离别的时日转眼就到,镜花宫主不知何故特意选在了同一日与江洛儿她们一道离开总坛。一边是江平远、杨萧等人与江洛儿依依惜别,另一边就是水月夫人满眼含泪地不舍幼女。

    待到江洛儿找到机会来与莺莺告别时,原本不明所以、一派惘然的小莺莺已是被自己母亲的泪影婆娑给感染得嚎啕大哭起来。江洛儿心疼地轻轻抚摸她头上可爱的小辫儿,柔声哄道:“莺莺,不要哭了,再哭就变会成小花脸,人家会笑话你的。”

    江莺莺哽咽道:“洛儿姐姐,我娘亲为何要哭呀?我与姨娘出门去玩儿,她怎么不高兴呢?”

    江洛儿扫视了一眼正在旁边紧张地注视着自己与莺莺的水月夫人,叹口气道:“你娘亲只是一时不舍得离开你罢了,你这么小就要离家去习武,不要说是你娘亲,就是洛儿姐姐也觉得不忍心。”

    顿了顿,江洛儿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盯了那面无表情的镜花宫主片刻,才又缓缓开口道:“你这一去,千万要保重自己,将来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一定记得告诉洛儿姐姐,姐姐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说着,江洛儿的一双手已按在了江莺莺单薄的双肩上。

    江莺莺似懂非懂地重重点头,小小的心儿中默默装下了姐姐的话,印下了姐姐担忧的目光。

    与江洛儿和怪医一道上路的还有辛三娘和喜来,辛三娘因要照顾江洛儿的起居,一同跟来并不奇怪,喜来却是好说歹说就是死活不肯独自留在教中,一门心思地要跟着江洛儿,江洛儿只好无奈地告诉江平远,自己已吃惯了喜来做的饭菜,怕是离了他便会茶饭不思,终于还是带上了他。

    怪医因离开自己的地盘已久,很有些想家,现在终于成行,而且还“收获”颇丰,自然是几人中最为高兴的一个,一路上不断地向江洛儿等人吹嘘着他的怪医岛是如何地美若仙境,他在岛上是如何地逍遥自在,听得江洛儿总有昏昏欲睡的欲望。

    几人驾着一辆舒服宽敞的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流连于湖光山色之中,时而在怪医的带领下去寻些草药,这趟行程在江洛儿看来并不似以往那般辛苦无趣。

    这一日,已是行至了江河交错的湖洲地界。怪医精神大振道:“妹子,这湖洲一带盛产鱼虾,最过瘾莫过于找条渔船,一边打上鱼来,一边趁着新鲜煮来吃,我们可不能错过了这等美味,不如这就去寻户渔家吧!”

    喜来最是好吃,一听这话,还不待江洛儿表态,已连声叫好起来。

    江洛儿见他们二人都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无奈地与身边的辛三娘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在怪医的指点下,马车载着几人一路寻着渔村驶去。没行出多远,迎面走来了一队官差。

    江洛儿至今还未与官差打过任何交道,索性扒在车门边好奇地打量他们。只是很快发现这队官差人数虽然不多,但队伍中却是夹带着几名年青女子,其中有二三个还是满面泪痕,口中不住地哀求着。

    江洛儿忙唤马车停下来,不解地问怪医道:“怪医,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怪医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官家征集民女罢了!”

    江洛儿听了却有些生气,指着那哭叫的几名女子道:“她们看起来颇不情愿,这与强抢又有何区别!”

    怪医调笑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妹子若看不惯,干脆老哥去将这些官差打跑,将这几名女子放走可好?”

    听他如此说,一旁的喜来急道:“洛儿,这可使不得,我在家乡时也曾遇见过这种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官家人可是招惹不得的,再说即使将人都给放了回去,我们一走,官差还是能再将她们抓回来,我们终是帮不上忙的!”

    江洛儿闻听,心知喜来说得有理,只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愤愤不平地紧盯着这伙人走近。

    那为首的一名官差瞧见了她们乘坐的马车,又见车上几人有老有少,便也没当回事,瞄了几眼就打算从车边穿过,偏偏这时,车内的辛三娘好奇地从车窗探出头来,说巧不巧,正迎上了那人的目光,那官差“呀”了一声,马上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来。

    江洛儿等其他人开始还不明所以,不知这队人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为首的官差正面带喜悦地细细端详着辛三娘,嘴里还自语道:“年纪虽说大了点儿,不过模样生得确是不赖。”

    辛三娘也从最初的茫然中省过味儿来,她一向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眼见这人神情不怀好意,还出语不敬,当下就火冒三丈起来。

    可还不待辛三娘有所动作,那为首的官差却伸手向她一指,张口叫道:“兄弟们,将这小娘儿也一并带回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就蹿出了几个官差,答应一声,便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过来。

    一直眯着眼但笑不语的怪医心中暗叫道:你们这不是找死吗?那小人精这回可是抓着把柄啦,岂会轻饶了你们!

    这样想着,他用眼角余光一扫,果然发现身旁江洛儿的那张原本阴沉似水的小脸已快要笑成一朵花了。

    江洛儿小手轻轻推了怪医一把,示意他将人拦下。怪医乐得惹事生非,也根本未将官差当作一回事儿,当即笑嘻嘻地跃下马车,身子滴溜溜一转便挡在了车前,带起的劲风将那几个扑上来的官差脸颊吹得生疼,几人用手掩面一时间无法再上前。

    那为首的官差见状吃了一惊,手指怪医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阻挡官差办事,不要命了吗!”

    怪医笑眯眯地指指自己的鼻尖道:“官爷,您是说我吗?我倒真是没想妨碍几位办事,不过我那妹子非要我这样做,我也是没办法呀!”说着,一边作出愁眉苦脸的模样,一边手指向正悠然地坐在车前的江洛儿。

    那官差一见他所指的竟是个六七岁的女童,当下火冒三丈道:“你拿大爷我当白痴呢!那小娃娃能懂什么,你敢耍弄大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大爷我的厉害!”

    说着,他回过头去向自己的手下又作了个手势,那队官差马上尽数向马车聚拢过来,只留下二三个人看守那几个女子。

    怪医挤眉弄眼地对他们笑笑,转过头去对江洛儿说道:“妹子,官爷好像发火了,你看咱们是要打还是要逃呢?”

    江洛儿白了他一眼,狠狠地盯向那为首之人道:“你们是哪里的官差,光天化日之下竟想强抢民女,可是目中都没了王法吗!”

    那为首的官差猛地听到江洛儿这番义正严词的质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左右望望,见其他同伴也是颇为吃惊地盯着那车上的小娃娃,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听到的这番话确是出自那小女娃之口。

    他用怀疑地目光上下打量了江洛儿好几眼,又看了看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怪医,心中寻思道:这女娃小小年纪,讲出话来竟似大人一般,绝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别是有什么来历吧。

    他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小娃娃,我们可是湖州知州谢老爷的手下,奉命征集民女,为新近赴任的济王选秀,你可有什么异议不成?”

    江洛儿一听,心思转了几转,马上想到他口中的济王极有可能就是那不久前被贬的原皇子赵竑,看来是这当地的官员想要巴结他,才作出这等强抢之事。

    刚想出言斥责,转念又想到,自己一行人是在人家的地面上,还是先不要把话说尽的好。于是,江洛儿轻笑讥讽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自然是不敢对官府的命令指手画脚,但你要想打她的主意可就不行啦!”用手一指已经钻出车厢,怒气冲冲地来到她身边的辛三娘。

    那官差闻听江洛儿自称是平头百姓,不由放下心来,冷声笑道:“量你们也不敢!官爷乃是奉命行事,这小娘儿颇有几分姿色,若能被济王爷看上了,你们这些人可都能吃香喝辣了,到时候感谢官爷我还来不及呢,怎么样,还是不要让大爷们动手,乖乖地随我们走吧!”

    其他官差见长官如此说,自己这方又是人多力大,当下便将刚刚怪医露的那一手抛到了九霄云外,纷纷不怀好意地盯着辛三娘,嘻笑出来。

    辛三娘气得大叫道:“大小姐,让我把这些兔崽子的眼睛都挖出来!”

    江洛儿摇头叹息道:“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偏行!记住了,这可是你们先招惹我的,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老哥、三娘,你们就看着办吧,不过千万记住别下手太重取了人家性命,无端端地找上麻烦!”说着,向怪医和辛三娘一一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怪医大笑一声,兴奋道:“既然我妹子发话了,你们今天可谁都别想逃!”话音未落,已是发出了一掌……

    另一边,辛三娘不发一言,纵身从马车上飞落,尚未着地已是一脚狠狠踢出……

    那些官差虽然仗着人多,手中又都握着棍棒,初时还可招架一番,但他们毕竟都是一群普通的差役,哪里能跟武林高手相比,尤其有怪医这高手中的高手在场,更是不可能讨到半点好处,没一会儿,不是被怪医煽了个耳光、拉扭了手臂,就是被辛三娘踢伤了小腿、击中了前胸,大多都趴在了地上。

    那为首的官差最是机灵,见伙伴们在那老头和小娘儿那里都寻不到好处,干脆就瞧准个空档儿,举棍向已站在车边的江洛儿砸来。

    江洛儿眼观全局,早就留意此人,一见他动作,只是轻蔑地笑了笑,灵敏地稍一拧腰,脚尖点地,小身子三纵二纵就蹿出了好远。

    那官差眼见十拿九稳的一棍落了空儿,转头看去,见江洛儿正站在远处冲着他嘻嘻怪笑,当下也不多想,抡起棍子就欲追过去。可还没跑上几步,一只脚从侧面猛地斜踢出来,待他发现,已是躲闪不及,正正被踢中小腹,他“妈呀”一声惨叫,手中棍子应声落地,一双手已是忙不跌地捂住肚子,痛得就地打起滚来。

    辛三娘双手插腰,恨恨道:“敢打老娘的主意,已是不能饶你,还敢对我家大小姐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洛儿看在眼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心念一转,眼光扫向那几个正在不远处看守民女的官差。

    那几人早已被同伴不堪一击,被打得连滚带爬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了,突然碰上江洛儿看向他们的目光,立时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跑了开去,撇下了那几名同样也是震惊到了极点的女子。

    江洛儿不紧不慢地向她们走过去,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回家去!”

    那几名女子闻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没动地方。江洛儿笑道:“可是怕这些狗腿子再来抓你们?”

    其中一名不过十七八岁的翠衫少女应声道:“不错!这位小姐,看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王爷与洲官的权利有多大,我们躲得过今日,却是躲不过明日,现在跑了,被他们再抓到时,可就有苦头吃了!”

    江洛儿摇头笑道:“不怕,不怕,我管保那个什么王爷和洲官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你们就相信我,先回家去吧,不出这两日,这里定会有大事发生,没人再会找你们的麻烦!”

    几女见江洛儿说得极为肯定,不由将信将疑起来,再看那些官差都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怪声地呻吟,更是不免动摇。

    仍是那翠衫少女,她水灵的大眼紧盯了江洛儿几眼,呀了呀牙道:“我信你,我这就回家去。”说完,向着江洛儿几人拜了几拜,转身就向来路跑去。

    其他几名女子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向江洛儿等人致谢,紧追其后而去。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眺望着眼前的美景,江洛儿顿感心旷神怡地,不知不觉间,一首《渔歌子》冲口而出。

    身边却无人响应,刚刚还在感慨不已的其他三人都没有了动静,江洛儿奇怪地转头去看,发现辛三娘和喜来两人都是一脸敬佩地看着她,而怪医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江洛儿心下一惊,忙挤出笑容道:“这是唐朝时张志和的名句,正是形容这湖洲渔乡的美景,你们没觉得十分贴切吗?”

    盯了怪医一眼又补充道:“我在爹爹的书房内读到的,这首词流传已久,历代传唱,确是触景生情之佳作啊!”

    怪医拍拍脑门,嘻皮笑脸道:“听你刚才诵词时的语气,要不是童音重了些,我还以为是哪里突然冒出个倜倘书生呢!没想到我妹子还这么有才气!”

    江洛儿心知自己一时太过感慨,浑然间忘记了此时孩童的身份,险些令面前这差不多已成精的的“老怪物”生疑,只能暗自提醒自己适当收敛。

    怪医又接着笑道:“我说妹子呀,你还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却已是能文能武,聪慧超人,这样下去,待你长大了,这世间的男子还有谁能配得上你呢?”

    江洛儿一怔,她身旁的辛三娘却已颇为骄傲地抢先接道:“那还用问,能配得上我家大小姐的自然不是个叱咤风云的伟丈夫就是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啦!”

    怪医闻言是哈哈大笑,喜来也跟着嘿嘿憨笑。江洛儿则是心头一震,自觉脸颊发热,忙避开他人目光,转回头去凝望远方,不敢再言语。

    几人说笑间寻到了一处渔村,此村规模并不是很大,只沿着湖边零零星星地坐落着二三十户低矮的土房。

    怪医扫视了一眼,却是颇为惊讶地“咦”了一声。

    江洛儿不解地问道:“怪医,怎么啦?”

    怪医奇道:“这村子好不奇怪,你看几乎每家门前都高高挂晒着渔网,渔船也大多停靠在岸边,大白天的,这些渔民怎么不下湖打鱼呢?”

    辛三娘不满道:“前辈,您疑神疑鬼的吓了我一跳,还当是什么事呢!难道还不许人家渔夫收网回家吃口热饭吗?”

    怪医闻言却是摇头不语,妄自沉思。江洛儿留心细看,半响,也不由奇道:“你们没觉得这渔村安静得颇不寻常吗?怎么这半天也未见有人影?”

    话音刚落,一户人家房门前正有一个人影晃了几晃,辛三娘眼尖,马上手指叫道:“那里有人!”

    江洛儿与怪医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几人前前后后向那户人家走去。

    三棵垂柳错落有致地载种在房前,与其他人家不太相同的是这户的房子稍稍大些,看起来家境略好。

    江洛儿细心,一眼看到几个粗糙的木制小刀小枪散落在门前,心中猜想这家定是有年幼的男孩,再看房前虽堆放杂物众多,却井然利落,想来女主人必定勤劳能干。

    正在猜想间,屋内隐约响起人声,只听一女声嗔斥道:“冬子,不要偷吃!”

    “我饿!”一个分外干脆的男孩声音立即接道。

    女声以商量的口吻道:“等爹回来再吃吧!”

    那男孩声音又起,只听他忿忿说道:“爹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我再去看看。”

    这话音还未落,一个小身影已从屋内蹿出,正与门前的江洛儿几人迎面对上。只见这现身的男孩不到十岁光景,皮肤坳黑,浓眉大眼,身板精瘦却看起来极为结实。

    男孩眼见自家门前突然冒出这几个陌生人来,当下眼中显出警备之色,伸手一抓,伶俐地将一把木枪握在了手中,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在我家门前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

    辛三娘“噗呲”一声笑道:“这小鬼怎么讲话这般没礼貌,谁鬼鬼祟祟的啦!”

    那男孩面色不改,叫道:“我肚子正饿得慌儿,这时候最好别来惹我,否则就不客气了!”

    辛三娘不屑道:“不客气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想与我打上一架吗?”

    一旁的江洛儿见两人间火药味顿升,忙开口道:“这位小哥哥,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过路之人,想来打听点儿事。”

    那男孩不耐道:“大人都不在家,有什么好打听的!”

    江洛儿等人一听,心知有异,正待开口再问,那先前的女声又起道:“冬子,你在和谁说话?”随着话音,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房内跨了出来。

    江洛儿与来人眼光相对,两人同时叫出声来:“是你!”

    只见这出来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翠衫,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满含惊喜地盯着几人,正是江洛儿她们不久前才刚刚放走的那几名少女之一。

    少女喜悦地欢声叫道:“怎么是你们几位呢?真是太好啦!”说话间,注意到了男孩正手握木枪站立一旁。忙语带歉意道:“是不是我弟弟顶撞了几位?请别介意,他从小就脾气很大,偏偏我爹又不在家,没人管得了他。”

    江洛儿笑道:“无妨,我们只不过想……”

    “我们只不过想寻户渔家犒劳一下肚皮而已,正巧遇上你,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怪医打断江洛儿,抢先说道。

    江洛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见怪医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神情如常。

    江洛儿不知怪医在动什么心思,只好无声地冲那姐弟二人笑了笑,不再作声。

    少女闻听,忙不跌地说道:“怎么会,要不是几位相助,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呢!”边说着边将几人让进房内。

    江洛儿眼光一扫,发现房子实际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左右各有一门通向内间,摆设虽然简朴,但也算得上是一应俱全,称得上舒服二字。

    少女忙着招呼弟弟为客人添椅加座,那男孩已知道是这几人帮助自己的姐姐返家,面色好转许多,但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怪医直嚷着要吃新鲜的湖鱼,少女面色为难道:“我爹不在家,恐怕拿不出现打的鱼来,倒是有几条本来准备自家吃的还养在盆里,只是小了些,不知几位介不介意?”

    怪医不满道:“怎么你爹不在家好生打鱼,到处乱跑呢?”

    江洛儿忙瞪他一眼,向那略显不安的少女解释道:“姐姐不要理睬他,这个人一向口无遮拦,我们有得吃就行,自是不会介意鱼的大小。”

    少女面色一红道:“真是过意不去,我爹和叔叔伯伯们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办,这几天都是神神秘秘的,很少着家,否则的话,断不会如此亏待贵客。”

    怪医紧接着追问道:“你们村内其他人家都是如此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男孩此时不耐地插话道:“不错,不但是我们村,就是邻近的大小村子,只要是年过十三的男子大都如此,你要想找人为你下湖捕鱼可是不易,我劝你们还是将就将就,有得吃就行了,还穷讲究什么!”

    少女急忙制止祝蝴,连声地道歉。怪医与江洛儿互相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色,江洛儿露出灿烂笑容,道:“小哥哥说的不错,我们出门在外的行路人自当一切从简,不应要求太多。只是洛儿很奇怪,有何等大事这般重要,以致渔家都不肯捕鱼了呢?”

    男孩不屑地瞟了江洛儿一眼,道:“既然说了是大事,你这小孩子能懂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此言一落,江洛儿尚未有所反应,她身边的怪医、辛三娘等人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喜来最是直接,憨声道:“小兄弟,你说的不对,我们这些人里,数洛儿最聪明,没有她不知道、不明白的,连怪医前辈有时都要听洛儿的!”

    那男孩眼见江洛儿虽然漂亮可爱得少见,却只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自是不信喜来所言,以为几人在哄他,干脆生气地跑出门去。

    他姐姐歉意道:“冬子被大人们惯得一身臭脾气,请别太介意。不过我确是不知我爹他们都在忙什么,哎,要是我爹和叔叔伯伯们在家的话,我们几个姐妹又怎会那么轻易就被官差带走呢!”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不过,我曾听见我爹他们私下里不止一次议论过,那新近受封到湖洲的济王原是太子,先皇驾崩,该是由他即位为帝的,怎知不但被别人夺去了皇位,还被赶出了京城,贬到此地来。想来,我爹他们这段日子的行事该是与此有关吧。”

    江洛儿心下一惊,看看怪医,见怪医也是难得一见地眼露忧色,两人相视摇头。

    此时,那少女已开始忙碌着为几人准备饭菜,拿起扁担,高声呼唤门外的弟弟去担水,喜来一见,按捺不住地走过去,自告奋勇要帮她,少女自是极力推辞,喜来索性伸手抢过了扁担……

    江洛儿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干脆也踱出房门,抬眼正瞧见到那少女与喜来一起收拾着几条准备下锅的鱼儿,只听少女腼腆地说道:“我爹给我取名春儿,正是因为我生在春天,到了我弟弟,却是冬季,所以就叫他冬子。”

    喜来嘿嘿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想了想又接道:“人也生得好看。”说得那少女顿时满面娇羞,粉面上红晕菲菲。

    江洛儿会心一笑,不愿打扰这对正值风华的小儿女,信步径直走向湖边。

    湖边却已有他人,那名唤冬子的男孩正接连不断地打着水漂。江洛儿默然观察片刻,突然开口道:“你可是正心怀不满?”

    男孩猛然一惊,回头一看,见是那粉嫩的女娃,不快道:“要你管!”

    江洛儿笑道:“让我猜猜看,你不会小气到对我们几人不满,你那姐姐又温柔可人,也断不会是因为她,可是为了你爹办事却不带上你?”

    男孩眼睛眨了几眨,不甘心地问道:“你怎么会猜到的?”

    江洛儿但笑摇头,不再出声,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令那男孩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吸引。

    半响,男孩转过头去,对着宽阔磅礴的湖面忿然道:“终有一天我会驾着一艘大船,称霸江河湖海,不容任何人看不起我!”

    江洛儿无声地注视着他瘦小的背景,突然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正看到一个魁伟的男子赤着臂膀,目光坚定地驾驭着大船扬帆启航……

    宝庆元年正月,湖州百姓潘壬、潘丙兄弟及其从兄潘甫密谋拥立赵竑为帝,派人与山东“忠义军”首领李全联系。李全表面上与湖州方面约定起事日期,表示届时将进兵接应,但到了日期却并未前来。潘氏兄弟恐事情泄露,遂聚集一些太湖渔民和湖州巡卒,约数百人,于夜里,打着“忠义军”的旗号,闯入济王府,声称要拥立赵竑为帝。赵竑闻讯,急忙躲进了水洞,但还是被找了出来。潘氏一行将赵竑带到湖州治所,硬将黄袍加在济王身上,赵竑即皇帝位。湖州知州谢周卿闻讯也即刻率部属来恭贺新皇帝即位。到了天明,赵竑才发现拥立自己的并非什么“忠义军”,只是一些渔民和巡卒,人数尚不足百。赵竑知道这些人乃乌合之众,难以成事,便派人赴临安告发,并亲率州兵讨伐。叛乱很快便被平定,潘甫、潘丙当即被杀,渔民也伤亡惨重。

    江洛儿等人流连渔家的逸然,当晚借宿在春儿家里,不料第二天还未起程,却与春儿和冬子一起听闻了这骇人的消息传来。

    春儿只叫了声“爹”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知,冬子却愤怒地大喝一声,抓起心爱的木枪,就欲夺门而出去找人拼命……

    怪医眼疾手快,二话不说当即出手击昏了他,与江洛儿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苦笑。

    江洛儿叹道:“我们不过是想要解解谗,却会遇上这等事,更没想到这姐弟二人竟是那为首潘氏的后代,想来官兵定会很快追查下来,这两人难免受到牵连。”

    她抬眼紧盯怪医道:“必须带他们尽快离开,怪医,你可怕与官府作对吗?”

    怪医笑着反问道:“我老齐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南宋红颜  http://www.agxs6.com 移动版阅读m.agxs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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