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
作者:四贝勒
第一卷
1.诞生 2.在禁苑的生活 3.南书房 4.修行
5.诤臣 6.反思 7.成长 8.裕亲王
第一卷 1.诞生
    路杰终于醒了过来,刚才睡梦之中的那一阵眩晕,那种好象要把人拉入无尽黑暗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com///虽然他的眼睛还睁不开,但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四周是黏糊糊地,自己却赤身裸体,手脚不听使唤,而且居然有人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哇”地一声,他居然象个婴儿一般哭了出来,不,准确地说,他就是个婴儿。他,路杰,一个现年已经28岁了的外企职员,就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个盹,居然又变成了婴儿,大惊之下他拼命地挣扎,但是眼睛却象是刷了糨糊一般,不论怎么使劲就是张不开,就在这时,一个欣喜的声音却象晴空霹雳让他楞住了:“恭喜主子,是位小阿哥。”“我是在做梦还是进了疯人院,阿哥,这不是清代满人才用的称呼吗?”路杰又是一惊。四周纷纷的贺声和一股吹在他赤裸皮肤上的凉意让他逐渐否定了自己是在做梦的可能,要么就是他死了,重新投胎了?不能够啊,他即便睡梦中促死再重新投胎也断不会越活越回去的。接着,他感到自己被丝绵襁褓裹了起来,他不得不沉痛地接受了自己又成为婴儿的事实,天可怜见的,莫名其妙变成婴儿就够他头大的了,如果真的来到清代可是更悲惨,想象那时候新生婴孩的夭亡率,他几乎欲哭无泪了。在好些人乱哄哄的恭贺声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直到一阵繁杂的脚步把他又吵醒了来,一个尖细的嗓音让他浑身一激灵,“皇上口喻,乌雅氏诞下皇子,朕心甚喜,着赏乌雅氏如意一柄,宫女太监各10名,小阿哥随从人等按成例拨给。”“我倒,还真是被卷入了时空洪流,不仅回到清朝,这个中国最垃圾的朝代之一,而且居然是出生在皇室。皇室婴儿的死亡率可是更高啊!”但是他还有一丝希望,一小丝而已。因为乌雅氏这个名字好象听起来很耳熟,隐约是他闲来无事时读史书在皇帝后妃名录中看到过的,应该是个清史中有点名气的人物,想来她的儿子也不是平凡之流,再说当个皇子应该也不差,至少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天皇贵胄。以前在公司里总是仰人鼻息,现在居然自己也成了一个人物,路杰不由得一阵得意。伴随着一阵喧闹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等路杰再次醒来,他发现已能睁开眼睛了,他新奇地打量着四周,就算是过过瘾吧,往常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清宫景,今天居然以这种方式让自己饱了眼福。不过看过之后有点失望,房间不大,也就10来个平方,但是尚算雅致,月白色的帐子镶着杏黄边,一色的漆木家具,显然是自己的“额娘”名分不高,所以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只有个把青花梅瓶做装点。按照清代的规矩,自己因为刚刚出生,尚没有序齿分封,只是一个阿哥身份,得“子以母贵”,如果母妃身份高,阿哥得待遇也水涨船高,以目前得情形,在没有皇帝的恩旨以前,估计还只能和母亲待在一起。他正眯缝着眼睛想的有滋有味的时候,一个带着围帽的大脑门凑了上来,一双还带着稚气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是个10来岁苏拉太监。看着路杰睁开的双眼,小太监忙不迭地叫着:“主子,主子,阿哥爷眼睛已经张开了。”然后他被一个梳着歪把头的嫫嫫抱了起来,走进边厢的屋子里,看情形应该是冬天了,房里已经生了熏笼,暖烘烘的,他就这样被递给了一名半倚在床上的妇人怀里,这应当就是他的额娘了,他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自己还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呢,圆圆脸,单眼皮,在现代的话绝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美女,但是看到那双充满了慈爱和激动的眼睛,他也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我的儿啊,”那个“额娘”一直重复着这个词,一面紧紧的搂着他,他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心跳。

    “皇上驾临,乌雅氏跪迎”门口一片请安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一惊,脸上泛起红晕,嫫嫫接过襁褓,她挣扎着想下床迎上去,门口却已经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头带着红绒结顶六合一统帽,身着石青棉夹袍,只腰间的卧龙带显示了他的身份。路杰的心嘭嘭地跳起来,这就是他的皇阿玛,大清的皇帝。年轻的皇帝扶住了乌雅氏,用手势告诉她不必施礼,接着走到了抱着路杰的嫫嫫旁边,仔细的端详着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路杰乘机也观察着皇帝。皇帝身材不高,面容清秀,弯弯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典型满人的细长眼睛,瞳人黑的发亮,蓄着短须,唇角上满是笑意。唯一不足的是脸上有些淡淡的麻子。麻子,看到这些可爱的麻子,路杰兴奋的大叫起来,他已经可以证实,这位面前的皇帝就是他最喜爱的历史人物之一,清圣祖康熙爷!(康熙三岁时曾经因为出过天花而在脸上留下了终身的印记,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顺治皇帝因天花驾崩之后,康熙超越比自己年龄略长的皇子福全被拥立为皇帝)自己居然成为他的儿子,真是让他喜出望外了!他手舞足蹈,又笑又喊。康熙同时也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儿子,在康熙看来,眼前的这个儿子是这么的可爱,粉红色的皮肤还皱皱的(虽然可能在别人眼里是个丑陋的小东西),睁着小眼睛,咧着小嘴,应该是在笑呢,嘴里还咦咦呀呀的,真想抱着亲亲他。良久,康熙转过头,笑着对着乌雅氏说道:“朕这些日子真是高兴,前些时候姚启圣大败海寇,将军鄂内接着打了个胜仗,这不,你又给朕添了个阿哥。”乌雅氏闻言笑道:“恭喜万岁爷,真是天佑大清呢,瞧着这小阿哥也高兴着呢,长大以后一定能给皇上和太子好好当差。”康熙沉吟了一会,道:“朕一定得为他选个好名字,朕虽然先后得过十个儿子,但是子息不旺,只有太子,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来得及序齿,不过看此子模样,必是有福之人啊。这样吧,叫胤禛如何?”乌雅氏忙不迭地谢恩。听到这句话,路杰高兴得快晕了,运气好到不是一点点啊,居然成了雍正,成为一个能够左右历史的人物,真是让他自己始料不及。要不是怕吓着自己的“父母”,他差点就山呼万岁了。怪不得乌雅氏的名字听着耳熟,原来就是后来雍正的母亲,也是雍正即位以后荣封的孝恭仁皇太后。

    “还有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思,你知道的,前不久佟贵妃为朕诞下了一个女儿,可不久就殁了,佟氏为此伤心不已,一直就病着,朕也很心疼,思忖着,想暂时让胤禛过去,也好抚慰一下佟妃。朕也知道,胤禛是你的头生儿子,你……。”康熙迟疑着没有继续下去,这时,乌雅氏已经心如寸割,她怎么舍得下自己那刚出生的儿子,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刚刚才呱呱落地,却马上就要给了人家。但是,她也明白,皇帝虽说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却是已有了主意了,再者,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宫人,怎么能和贵妃一较短长,自孝昭仁皇后去世,皇帝最钟爱的就是佟佳氏,连抚育太子的责任也交了给她,佟贵妃进驻中宫是指日可待的,自己的身份却有着天差地别,也许,儿子交给她抚育,日后还能有更好的前程。于是,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徐徐道:“皇上,您别为难,小阿哥交给贵妃娘娘养育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只求能时时地瞧瞧小阿哥也就知足了。”康熙瞧着她,眼睛里满是怜爱:“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疼你一场,你如此的知情达理,朕不会负了你的。过些日子,朕必有恩赏给你。”乌雅氏谢过了皇帝。康熙一摆手,道:“你也累了,早些安置了,朕也乏了,这就跪安吧,朕带着胤禛去钟淬宫看看佟妃,过些日子朕再过来找你说话。”然后,路杰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额娘,开始了作为胤禛的皇子生涯。
第一卷 2.在禁苑的生活
    光阴似水,胤禛已在禁苑将近度过了四个春秋,生得粉妆玉琢般,很是惹人欢喜。///com///佟贵妃真得把他当做了自家亲生的,含在嘴里也怕化了。太子虽也在她那里抚养,但毕竟是碍着身份。太子只有十一岁,懂得却不少,颇有些乃父之风,眼瞅着恬静内敛的样子,小大人一个,让人不易亲近。路杰早已适应了宫苑之中的诸多规矩,渐渐过得滋润起来,举手抬足之间,皇子的威严尽得彰显,他在宫中仆役面前极力掩饰着原本做为现代人而养成的随意和不拘,别扭的是有时候还得装装嫩,毕竟要扮演的角色只有四岁啊,即便是这样,那些宫女太监看到这位阿哥也觉得这主子虽小,却是不好糊弄,然而在佟贵妃面前,胤禛却是一副天真模样。他知道尽管自己的‘亲生额娘’已在康熙十八年进德嫔(胤禛降生的第二年),但与佟氏皇贵妃的身份相比,终是不能同日而语,况且由宫人而进嫔主要还是因为诞下胤禛的缘故。路杰从现代厚黑知识中体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道理,后台硬腰杆才硬。佟贵妃膝下无子,又有丧女之痛,对承欢膝下也就特别在意,路杰越是做天真小儿状,她就越是宠爱这个寄子,宫中的人也就水涨船高地高看这位阿哥爷。

    又至年前,照规矩从这天起,皇帝要封印祭祖,要皇太子随行,然后晌午要和佟妃及四阿哥一起家宴。清晨胤禛分别去两位额娘那边请过了安,被两边把早饭吃的什么问了一个底掉,其实也不是问他,而是问他身边的太监头秦顺,胤禛管他叫谙达,只是胤禛得一直在旁边陪着,很是觉得无聊。但是自从满人入关以来,为了标榜以仁孝治天下,宗室子弟都得从小守着晨昏定省的规矩,少不得的。即便是没有开蒙的小小子,早请安也是每日必做的功课。每日的问安总是以胤禛行叩头礼,口称:“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开始,贵妃叮嘱几句,然后说一句“小阿哥玩去吧”作为结束。但是今日,结束了这例行公事之后,佟贵妃叫秦顺把胤禛领上前来,攥着胤禛的小手,说:“小阿哥,今天是二十六了,眼瞅着就过年了,不必这么拘束着,过来坐在额娘这儿,过会我让小厨房的李三给你做点好吃的,你皇阿玛和太子等祭祖之后也会过来,咱一家人也乐乐呵呵学着平常百姓一起吃团圆饭。”胤禛早就乐得眉开眼笑的,他吃烦了御膳房的吃食了,都是文火温着的炖菜熘菜,每天看看有20几种,味道却是差不多,现在他算明白了,敢情皇家的人一直让人给糊弄着呢,就这些垃圾食品怎么能和以前在现代的五花八门的菜系相比,他都想自己下厨烧两个投自己脾胃的川菜,只是想法太过荒谬,不可能实现罢了。佟贵妃这边有个小厨房,李三的菜做得挺精致,是江南的风格,挺素净的,菜也新鲜,不像大厨房似的,连菜都是蔫的,内务府那帮王八羔子不知蒙了多少银子呢。

    胤禛一头拱进了佟贵妃的怀里,痛快的借撒娇之际大吃豆腐。

    晌午时分,尚膳监太监上了些细软点心,杏仁酥、南瓜子酥,猪油糕,肉末烧饼四样,佟贵妃让摆到胤禛面前,笑着道:“小阿哥,这些个都是你平日最爱的吃食,捡一些先用了,你皇阿玛和太子还得有一会呢,别饿着了。”若是放在平时,胤禛才不会客气呢,但是今天,他有一个大计划。在过去的三年中,虽然他也经常能见到他的皇阿玛康熙皇帝,只是满族讲究父道尊严,有抱孙不抱子的习惯,谈不上很亲近,胤禛出生之后的三年,康熙一致忙于周旋平定三藩之事,而且皇帝一心都扑在太子身上,对胤禛的关注就相对较小。再者胤禛太小,他自己不愿意太早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方面怕吓着皇帝老子,一方面锋芒毕露肯定就枪打出头鸟了。但是今天是时候露一小脸了。大阿哥已经长成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加之又有明珠在后面撑着,经常有历练的机会,练兵的事也掺也了一脚,颇得皇帝的喜爱,三阿哥比胤禛大三岁,两年前开始启蒙,师傅们常夸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年纪虽小,文章却锦绣云云,康熙平生很重汉学,因此也就很看重他。算来算去,目前只有胤禛还没有显山露水过。胤禛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历史的轨迹会不会发生变化,但起码他想做一下尝试,看看自己的前途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胤禛有些发怔的想着心事,佟贵妃瞧了他好一会,不见胤禛有什么反应,便有些着急,吃不准这孩子是不是犯了癔症,便喊了胤禛几声,胤禛方才反应过来。佟妃道:“小阿哥为什么不用一些?

    这句话正是胤禛所希望的,“回额娘的话,儿臣想着皇阿玛,额娘和太子还没有进膳,儿臣不敢先用?”胤禛回到。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长一身鸡皮疙瘩。佟妃却大受感动,示意胤禛走过去,然后揽在怀中。

    佟贵妃疼爱地看着这个孩子,心想着:这孩子别看年纪小,还真有孝心呢,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真可人疼。

    佟贵妃缓缓道:“禛儿,额娘真是没白疼你,年纪幼小而知诚孝,你皇阿玛若是知道了,不知有多欢喜呢。”胤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作为帝王的儿子,能耐不能没有,但是如果能耐太大,也容易遭到皇帝老爸的忌。所以自古帝王重孝道,以孝治天下,做十足了,必能给康熙留下好印象。

    娘俩个又说了会儿话,就听到门外管事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皇太子驾到。”

    佟贵妃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饰,胤禛忙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佟贵妃身后。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嗦落有声,走进两个人来。胤禛也是真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皇阿玛,出生三年,除了偶尔会在佟贵妃的居所偶尔看到自己的父亲,但是总是匆匆地被嬷嬷领了出去,父子竟没有好好照过一面。

    康熙身着正黄金线绣九团吉服,黑狐围领,熏貂三层金龙盘顶皇冠,十五颗东珠镶饰金佛前辍四周。薄薄的唇上乌黑的一字须更是凸现了主人的坚毅,步履之间雍容尽显。

    太子十一二岁上下,长得很像康熙,一副中规中居的样子,香色缂丝的四团龙礼服,玄狐领,青狐围冠,红绒结顶,十二颗东珠标志着他的储君地位。

    胤禛看着这位历史上做了40年的太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太子胤礽自皇后赫舍里驾鹤西归,还在襁褓之中就成为储君,而后的漫漫岁月却命运跌宕,两起两落,然后就一直被软禁在郑家庄,不过五十出头就因病郁郁而终,总算才得了个‘理密亲王’的名号,真是造化弄人。

    待佟贵妃给康熙施礼之后,胤禛利落地对着康熙打下马蹄袖,先打了一个千,然后不急不缓双膝跪下,请安道:“儿臣胤禛恭请皇阿玛圣安。”口齿的异常清晰让康熙稍稍惊讶了一下,略一颔首,道:“起来说话吧。”胤禛谢过之后,对着太子又打了一个千,请了太子的安,胤礽略有一些得意的受着这位弟弟的礼,只抬手虚扶了一下,康熙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胤禛见礼之后便束手站在佟贵妃身侧,目不斜视,着皇子定例的石青的团龙褂,红绒结顶围帽,朴素,却还显着落落大方。康熙不由得心生喜爱,道:“小小年纪,便知道君臣父子,倒也难得。”佟贵妃一见这个话头,忙不迭地加油添醋地把胤禛的表现好好夸了一回。胤禛表面愈加恭顺,心中却是暗喜:“我等的就是这个,虽然肚子受累,不过也算值了。”康熙有些惊讶,他往日不怎么注意这个老四,但是细加端详之下,却觉得他气度雍容,神定气闲,竟是把太子也比了下去。康熙愈是好奇,便招手让胤禛走到身边,道:“我太祖高皇帝,以十三附铠甲起身,凡爱新觉罗家子孙,天降大任,你们年纪虽小,也要有所志向。”这时,康熙转头看向胤礽,道:“你是太子,你先说说,你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略一躬身,答道:“儿臣生性愚钝,愿努力效法皇阿玛,守住皇玛法和皇阿玛打下的基业。”

    康熙只是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胤禛却深知康熙并不中意这个答案,依照康熙的个性,他要的绝不是一个守成的即位人,而是勇于开拓的君主。

    康熙又转向胤禛,问道:“四阿哥,你呢?也说说看。”

    胤禛早已胸有成竹,这个问题他知道迟早皇帝老子一定会问,所以已经思考良久了,因此不慌不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现在年纪小,当用心学习,待儿臣长大,要追随皇阿玛和太子,做我爱新觉罗的巴图鲁。”

    胤禛知道,因为太子身份早定,他如果过早表露出太大的野心,不仅不容于太子,还会引起康熙的猜疑。再者,清代皇室素来注重武功,虽然史实上的胤禛虽有治国之谋,却无领兵之才,大话却可以说上一说,而且自己还是小孩子,说错了也无所谓,讨皇上一开心也便罢了。最重要的是要表明自己的忠诚,这才是重点。

    从胤禛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康熙真是大吃了一惊,这孩子不到四岁,但他的志向,他的言语却实实不逊于那三个年长的皇阿哥。康熙有些疑心是佟贵妃事先教的,便看向佟氏,却发现佟氏也是一脸的诧异,便问道:“四阿哥,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胤禛对此也早有准备,一面用天真的表情应对,一面回道:“皇阿玛,儿臣说错了?”康熙有点不自然地笑笑,道:“你还没有到治学的年龄,却有这样的志向,很好,朕是想知道,四阿哥是从哪里学到这些见识的?”

    胤禛心说,这个康熙皇帝的疑心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啊,言语之中已经俨然戴上了朝会奏对的格局,老子开始和儿子斗心眼了。忙回道:“儿臣的谙达常和儿臣说皇阿玛抓鳌拜的故事,侍卫们说皇阿玛是第一巴图鲁,儿臣也想做巴图鲁。”康熙乐了。胤禛心里一阵腹诽,看来是人人都吃马屁,连这个后人称为“圣君”的康熙也不能免俗。康熙既释然,便笑着对胤禛说:“好啊,四阿哥有志气要做巴图鲁保大清天下,保皇阿玛和太子,该赏,说吧,胤禛你要什么啊?”

    胤禛犹豫了一下,扭捏道:“皇阿玛,儿臣能不能要个“上树”啊?”

    康熙奇道:“你要什么?”

    胤禛道:“儿臣想要上树,前些天看到三哥,三哥说他都懂上树了,儿臣也想上树,三哥告诉儿臣说去了无逸斋就能懂,儿臣想去无逸斋呢。”

    康熙顿时乐不可支,太子也忍俊不禁,佟贵妃犹自强忍着,脸憋的涌出一阵红晕。康熙大笑道:“咱家老四要上树呢,你啊,胤祉说是尚书,好嘛,这一对哥俩。”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康熙道:“四阿哥虽然还未到治学年纪,但聪明上进,好吧,朕答应你,明日就给你找个启蒙的师傅,不过,要是觉得读书苦可别来找你皇阿玛,这可是你自己要的赏。”

    胤禛大喜过望,忙应道:“儿臣叩谢皇阿玛。”

    随后四人一起家宴,不表。这次的表现,康熙对于胤禛真是刮目相看了。第二日,胤禛便得知顾八代被康熙命为自己的启蒙师傅,大是开心。顾八代满洲镶黄旗勋戚后代,文才武略兼备,而且人品正直,适才任侍讲学士,深受皇帝的器重。将胤禛交与顾八代启蒙,也反映出皇帝对胤禛的喜爱。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时的胤禛就进了南书房无逸斋,这足足比历史上早了两年多。
第一卷 3.南书房
    胤禛在如愿以偿进入南书房无逸斋读书不久,心里就开始暗暗叫苦。///com///他现在三更即起,四更进学。想稍微偷懒一点都不行,天还没粮,就有宫里的精奇嬷嬷手中攥着把黄封的铁尺,在窗外高喊:“请四阿哥更衣。”如果不理会,嬷嬷就会背诵祖训,并提高音量叫到:“四阿哥再不起,祖宗家法在此,小心打了。”接着太监们就会伺候更衣洗漱,然后稍微用点奶子点心,就几乎是架着的把胤禛送到了南书房。

    此时南书房的总师傅是熊赐履,他教授阿哥们汉学以及康熙自己撰写的施政心得。胤禛由于尚未正式启蒙,所以不和其他三位阿哥一起读书,而是在侧院的一间小书房中由顾八代单独授课。起初就是描红,读千字文。胤禛对此一点不陌生,和他‘前世’在现代小学里上书法课是一个意思,先是在师傅写的纸样上面铺一张米浆纸,然后一笔笔的描下来,不过繁体字,也就是真正的汉文书写实在是麻烦,让胤禛头痛不已,异常怀念简体字时代。不过他以前书法的底子还行,所以被师傅勾红的字(师傅会在他认为写得好的字上画红线)还是不少的。

    读千字文还好些,师傅读一遍,他跟一遍,直到背熟为止,然后师傅再逐句解释,到底他还是有些文化底子的,(是啊,好歹是大学毕业的)所以进度也就特别的快,千字文竟然只用了三天(惭愧,不是那种过目不忘型的),顾八代大是惊喜,连声夸奖胤禛是天纵英才。于是论语也就随之而来,结果也被胤禛只用了两周就全部背诵,且能理解每个篇章的含义,顾八代更为折服,心中不免生出‘天家子孙不愧人中龙凤‘的想法。

    康熙非常关心皇子每日的功课,所以南书房的师傅就要每隔数天把各位阿哥的窗课呈给康熙过目。康熙前一段特别留意了一下胤禛的描红簿子,整体结构虽然还显得稚嫩,(因为路杰以前没有怎么特别练过书法,但是钢笔字写得还不错)但是笔锋刚正,颇有点风骨。而这次呈上来的功课可就更让康熙疑惑不解,四岁不到的孩子居然开始作文了,虽然只是论语中就论学一篇的心得,却也言之凿凿洋洋洒洒的一篇,只是遣词用句的方式有些特别,而且其中几乎的论调也是十分清奇。康熙思考着,眉头紧锁。他熟悉顾八代性格,知道此人正直,从不趋炎附势,决不会为皇阿哥捉刀,借此在皇帝这里邀功,再者顾八代的文风康熙也了解,虽然不是程朱理学的拥趸,但也可谓是儒学正统,从这篇作文的结构诠述来看,也不可能是他代笔的。康熙不由得狐疑之余有些又欣喜,疑在就常理而言,一个进学不过十日的孩童不太可能独立完成这一篇作文,喜的是,如果确认属实,该文确为四阿哥所做,那么此子之才不可限量。康熙还有一种隐隐的忧虑,往往聪明之人福薄命短,而且自己目前子息不旺,所以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

    康熙招来了顾八代,仔细询问了胤禛学习的情况,证实了那篇奇文确实是四阿哥所为。顾八代也向黄帝坦陈了自己对四阿哥的担忧,虽然胤禛吸纳知识的速度确实是惊人,但是却奇思不断,似乎有入歧途之险。康熙与此却并不担心,因为他觉得四阿哥年纪尚小,不应太过拘束。且他一向不赞成固守,只要不出格也便罢了。

    这一日,康熙特地去了佟贵妃处,仔细询问了四阿哥胤禛的情形,佟贵妃心中暗暗思忖:必是四阿哥深得圣眷,以后必然能在四兄弟中崭露头角,无论是封王,甚至取太子而代之,自己以后可就都有着落了。

    康熙完全没有察觉佟贵妃心中的汹涌,只沉吟了片刻,道:“咱们这个儿子真的是很聪明,顾八代也常夸他,朕很希望他能成为我皇家的千里驹,只是……”

    佟贵妃先时听得心花怒放,这个‘只是’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现在别的都不怕,就怕皇帝提出要让胤禛回到他生母那边去。她心里正在惴惴不安,就听到康熙说道:“朕很担心,此子过于聪明反而会折了他的寿呢。朕想着送他去京郊的大名寺修行一段时间,求佛祖好好庇佑这孩子,你说呢?”

    佟贵妃虽然心中略安,但闻言也吃了一惊。虽然皇家之中崇尚佛教,但清世祖,也就是康熙的父亲有传言是因弃世出家而放弃皇位的,总是不太吉利,而且太皇太后对世祖章皇帝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由此更加不利于胤禛以后的前途。瞬间胸中闪过这些念头,她不由得眉头微皱。康熙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便有些不快,便问道:“佟妃,你对此可是有些疑义?”佟贵妃猛然晃过神来,急道:“臣妾只是心疼四阿哥,他还小,离不开额娘,让他一个人去庙里,臣妾实在是不放心啊。”康熙微微一笑,道:“不妨的,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是想护着些这孩子,再说,走出这宫苑,也能让他多点历练。朕很看好他的。”

    佟贵妃陪着笑,小心地说:“皇上说的是,四阿哥经过历练必能成大器,臣妾只是想,四阿哥长大以后,要立于朝堂之上,辅佐皇上和太子,顶着个和尚的名头也不好看啊。”康熙不由得哑然失笑,摇摇头说:“佟妃啊,你这是给四阿哥撞木钟吧,不过,舐犊情深,朕明白,他们几兄弟,太子名分早定,剩下只有大阿哥已经封了贝子,这样吧,朕也不能偏私,老三胤祉和四阿哥也一起进固山贝子吧。照说他们15岁前我本不打算分封的,这也算开了先例了。”佟贵妃登时大喜过望,盈盈下拜谢恩,康熙含着笑,握住了她的葱葱纤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亲昵之后,翻云覆雨了一番,康熙才折返乾清宫去。
第一卷 4.修行
    胤禛这些天喜忧参半,前些日子,六宫太监都总管李德全过来宣旨,封了胤禛一个固山贝子,胤禛明白,历史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清代初期诸皇对分封皇子大多很慎重,甚至有皇子至死也未得封的情况。///com///事实上的胤禛二十弱冠时才得到了贝勒的爵位,而且就那是而言也算是阿哥中封爵位的翘楚。虽然现在只是封了贝子,但是却有了大幅的突破,毕竟是时间将近提前了15年。但是紧接着就是烦心了,康熙在上谕中称:皇四子胤禛虽年在髫龄,然深肖世祖章皇帝,秉事持正,一心向佛,特谕着皇四子带发修行大名寺,修五根正思惟云云。胤禛其他听得是云里雾里,但是有一条他可是听得清楚明白:他要被发配去做和尚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胤禛就一个人坐在炕沿上生闷气,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皇阿玛是怎么想的,他好歹费尽苦心就是为了给康熙留下一个好印象,让康熙以后能在立储之时也能在二阿哥以外有个选择。但是,会不会是太心急以至于弄巧成拙了?现在被一脚踢出宫门,是不是自己已经被排除在立储的名单之外了?但是带发修行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是不是说明康熙只是想多磨练一下自己?而且在上谕上说自己深肖皇祖父,虽然康熙对自己的父亲没有多大的认知,但是总体而言,他除了对顺治因董鄂妃而无心朝政以至最后郁郁而终稍有微词以外,对于这位清世祖还是颇为崇敬的。所以以胤禛类比顺治到底是福是祸,一时而言,却也未可知。胤禛脑袋都想得疼了。

    胤禛一个人正呆呆想得出神,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禀:“佟贵妃到。”胤禛苦笑一声,站起身来,然后就看到门帘一挑,副都总管太监高群一脸媚笑地引着佟妃走进屋来。高群满脸升花,忙不迭地请了个安:“奴才给四爷请安。”胤禛手一抬,虚扶了一下:“高安达,这儿就皇额娘和我两个,闹什么虚礼啊。”然后规规矩矩地打了一个千:“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儿臣过去就是了,让皇额娘来儿臣这里,儿臣惭愧。”佟妃走了过来,伸手将胤禛扶起。然后盈盈地走到炕桌旁,坐了下来,示意胤禛坐到近旁,先是笑笑地看着胤禛,却又一言不发,胤禛一肚子的疑问,却也不肯明说,只是静静地等候,面上也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佟妃终于开口了:“四阿哥可接到皇上上谕了?”胤禛站起身来答道:“儿臣今早恭迎了皇阿玛的旨意。”佟妃终于忍不住道:“四阿哥现在封了固山贝子,这是一件大喜事啊。”佟妃等着胤禛撒欢耍娇,她其实并不指望胤禛能有什么反应,小孩子,未必懂得固山贝子意味着什么。不想胤禛只是笑了一笑,道:“这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给儿臣的恩典,儿臣现在年纪尚小,也寸功未立,受如此的重爵封赏,儿臣愧疚。”佟妃好一阵没有言语,高群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悄悄地退了出去。

    半晌,佟贵妃才缓缓道:“四阿哥现在读书了,连讲出来的话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而且四岁封了贝子,也算是长大了。我倒是想问问四阿哥,四阿哥这些话都是和师傅学的?”胤禛闻言大惊。他怎么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只有四岁的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难怪佟妃有这样的疑问。主要是前面的闻听上谕的震惊,让他一时没有能够调整过来心态,毕竟他太想做些事情了。但是,他提醒自己,欲速则不达,他可不想再引起什么“误会”。胤禛连忙过去拽着佟妃,笑吟吟地说:“皇额娘,您一猜就猜着了,师傅说,如果皇阿玛叫儿臣,儿臣就要这么回皇阿玛。”然后偷偷瞧了一眼佟妃的脸色,发现佟妃脸色稍霁,暗暗心中树了一口气,接着说:“皇额娘,皇阿玛封了儿臣一个固山贝子,贝子以前安达们告诉过儿臣,但是固山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儿臣上山去?”佟妃至此再无疑虑,忍俊不禁:“固山贝子就是连在一起的,那是咱们满洲的爵位,固山就是旗的意思。傻孩子,那些太监们都是小半瓶醋,居然还在你面前晃荡,以后再听到他们胡说八道,把他们都叉出去。”然后又叮嘱道:“以后师傅教你的,也得看怎么说,你要是真得这么在你皇阿玛前面说了,你皇阿玛一准知道这是你师傅教的。这可是讨大没趣了。”胤禛点点头,说道:“儿臣记下了。”

    这时,佟妃却又伤感起来,道:“你皇阿玛要你去大名寺修行,你小小年纪,就要离开额娘。”说着,不由得泫然涕下。胤禛此刻就算是满脑门不爽,也只能装天真了:“额娘,儿臣还从来没有出过宫呢,儿臣想出去看看,只是儿臣舍不得额娘,额娘陪着儿臣出去好不好?”佟妃苦笑着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皇额娘这辈子怕是要终老与此了。”胤禛心中暗暗叹息,嘴上却说:“儿臣求皇阿玛让额娘陪儿臣一起去。”佟妃一把搂住胤禛,道:“你有这份心,也不枉额娘疼你一场。”
第一卷 5.诤臣
    几乎是与此同时,上书房中,康熙和顾八代也发生着一场争论。///com///康熙看着这位脸色已经惨白却还是距地跪诤的臣子,心中既好气又好笑:“文起,朕问你,朕只是把四阿哥送去大名寺修身养性,怎么就成了朕效法梁武帝了呢?”

    顾八代十指用力地的叩着地上的金砖缝,说道:“皇上御伋以来,循世祖之道,尊儒以安天下世子之心,循礼教,使天下万民不再视我满洲如狄夷。皇上圣明如斯,应知得天下之心,才能得天下。梁武帝,立佛而废政,君王所不取,皇上切不能不以此为鉴啊。”

    康熙眉头紧锁,冷冷地问道:“你是在指责朕立佛而废政?”

    顾八代闻言心中一凛,却还是头皮一硬,说道:“奴才不敢。但是皇上送四阿哥去大名寺修行,奴才以为不妥。”

    康熙眼中寒光一闪,道:“什么时候有规矩说臣子可以管皇帝的家事了?”

    顾八代这时抬起头,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定:“天子无家事。”

    康熙闻言一阵冷笑:“好一个天子无家事。朕问你,是不是朕委了你侍讲,让你做四阿哥的启蒙师傅,你就觉得晋身有道,准备着为四阿哥的将来打算了?”

    顾八代垂头听着这诛心之言,半晌没有言语,再抬起头来,已然是泫然泪下。康熙见状也吃了一惊。顾八代哽咽几乎不能言语:“皇上,奴才受祖上恩荫,自小就在世祖驾前听用,后蒙皇上厚恩,简拔奴才立于朝堂之上,而后又委以启蒙皇子的重任,奴才即便万死不能报一分。奴才除了尽心教导,岂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到这里,康熙不由也动了感情,道:“文起不必多心,朕没有疑你的意思。只是,朕不明白,何以送四阿哥修行之事会引起你这诸多联想?”

    顾八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道:“皇上以为这是小事,其实不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虽然只是送四阿哥去修行,众朝臣甚至天下人却会说,皇上重佛法而轻礼教,子侄不学儒学这一立身根本,却整日青灯古佛。还有,”顾八代说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

    康熙摆摆手,道:“不要有什么顾忌,今天就你我君臣两个,朕不会因此而罪你。”

    顾八代叩首以谢,道:“皇上的上谕中,言陈四阿哥深肖世祖章皇帝,然而朝野一直议论,以为世祖遁世而殉佛非我大清之福。”说到这里,顾八代只是深深叩头,却不再言语。上述房中一片寂静,康熙注视着眼前这位臣子,良久,说道:“文起,你还是只对朕讲了一半啊。这份上谕一出,一部分人当然会认为朕循先帝旧例,大概会对朕的举动不以为然。可能还有部分朝臣会认为朕属意四阿哥,从而引起储君变更议论,而这也是你不敢对朕说出来的。是不是?”顾八代顿首道:“皇上圣明。奴才不是不敢说,而是作为臣子不该对立储之事妄作评论,这种事情应该是陛下乾纲独断。”康熙不禁微笑,反问道:“那为什么对四阿哥修行一事朕就不能乾纲独断了呢?”顾八代坦然道:“皇上希望奴才教导四阿哥,奴才就要尽本分,奴才希望四阿哥能好好习读圣贤之书。”康熙笑道:“你啊,算是今天让你主子领教了什么叫诤臣了。但是朕一言九鼎,不能朝令夕改,也罢,朕就为四阿哥在大名寺找一名替身和尚,也算是替四阿哥在寺内修行。你还是做你的试讲学士,好好的督导胤禛,他天资聪颖,但观其文章,有入歧途之险。朕要他带发修行,本就是要磋磨他的心性,如此一来,只能由你这个师傅负责了。”顾八代大喜,道:“奴才领旨,奴才一定不负皇上重托。”康熙摆摆手,叫进一名当值的太监,要他们把四阿哥带来上书房。

    不多一会,胤禛随着太监近来,脚步簌簌有声,见了康熙,打下马蹄袖行礼问安:“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康熙叫了声“伊立。”(满语:起来),正准备吩咐胤禛给顾八代行礼,胤禛已经抢先一步,单膝跪地道:“学生给师傅请安。”顾八代有点慌了手脚,以前在无逸斋之时,每次他都迎出门外,就是怕四阿哥给他行礼,怕坏了规矩,不像这次没有拦着,连忙道:“四爷快起,奴才当不得的。”康熙心中暗暗称赞胤禛知礼,口中却说:“文起,就受着吧。以后这就是规矩,凡是皇子进学,一律向师傅行请安礼,太子也不例外。”顾八代只好侧身受了一礼。

    康熙待礼毕之后,对胤禛说道:“朕本来要你出宫去大名寺修行,意在历练,我爱新觉罗子孙,不能象前明诸王一般,只知酒肉财宝。你志向颇高,但阿玛不想让你做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你要懂得阿玛的心思。”胤禛垂头答道:“儿臣知道了。”康熙展颜一笑,道:“你知道什么?不过,朕的话说得深了。明天,你去南书房,你师傅会给你解释给你听。”胤禛闻言心中大乐:“这代表康熙改主意了,多半自己可以不用出家做和尚了。这一定和这位顾师傅有关,嗬嗬,一定要想办法感谢一下。”
第一卷 6.反思
    胤禛这些日子有前后两重天的感慨。///com///顾八代自从与康熙在上书房交谈以来,对他的教导更是用足了心思,每日几乎都督促胤禛研读经书,尽管才开蒙不久,四书每一章却足足要诵读一百二十遍才算过关,据闻是康熙的要求,因为:“盖不如此,礼义不能贯通。”康熙早就有话放出来:“朕之宫中,从未有不读书之子。”而且,在讲习中庸一篇时,顾八代饶有深意地望着胤禛,道:“四爷,格万物不离中庸之道,四爷天资聪颖,更因体察皇上教导的一片苦心,凡事不悖其礼,四爷可记下了。”

    一番话让胤禛开始捉摸起来:这当是这位顾师傅在提醒自己呢。一准是上次康熙和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已经有了离经叛道的意思,康熙才准备送自己出家学佛呢?自己因为来自近600年后,思想和当时有差异也是理所应当,可能在不经意之间,比如说话或作文时流露了出来,这是相当危险的举动。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生存之道在于顺应环境,而不是改变,更而况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就算自己是康熙的“儿子”,与这一局面也完全没有助益,很多时候,可能会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阿哥党争的好戏还没有上演,可是几位嫔妃和外戚勋臣之间早已互相拉帮结派以谋后着,这也就是为什么佟妃要牢牢把自己拴在身边的道理,虽然她现在圣眷正隆,但是她膝下无子,老来无靠,有了自己起码封王之后可以倚重,而且就佟妃的作派看来,她也很想把自己推到太子位上,以期将来的皇太后之荣。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也想如历史一般成为雍正皇帝,现在起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一步错,恐怕万劫不复,历史不再重复,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因为康熙太子早立,而且平时对太子也呵护有加,绝不可能希望任何人凌驾于太子之上,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众皇子之间兄友弟恭的局面。而且从他为皇子选的师傅就可以看出,他中意的都是谨慎,且人品端方之人,虽然在重臣之中,康熙也倚重那些独立不群,嬉笑怒骂的才子,如高士其之类,但是以师徒一脉相承而言,他可能更希望子侄辈能老成持重。

    顾八代看到胤禛出了神,轻咳了一声,问道:“四爷在想什么?”

    胤禛自失地一笑,道:“师傅,我在想师傅刚才说的话,还有皇阿玛告诫我的话。前些时候,我读书不精,有些地方想差了,以后还请师傅多提点。”

    顾八代欣慰地看着胤禛,道:“四爷真是天资聪颖,一说就已经看到了紧要的关节。提点不敢当,这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胤禛摆摆手:“师傅以后在这里不要自称奴才,我听着心里也不受用,再说,圣人言,天地君亲师,我在这里是学生,虽然你是我镶黄旗下,但是只要不是人前,我都以师礼尊你。”

    顾八代这些日子和胤禛早晚相处,也知道这个孩子的思维远超于同龄之人,听到这话也不觉诧异,只深深一辑,道:“顾八代愿竭尽全力,必不负皇上和四爷。”

    胤禛心说,象师傅这样的读书人,洁身自好,又刚正不爱财,唯有显示尊敬才能收其心,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胤禛也是一辑回礼,师徒二人相对一笑。

    又读了片刻的先帝顺治爷撰写的《资政要览》,胤禛突然道:“师傅,我有一个想头,不知是否可行:皇阿玛本要送我去修行,我以为皇阿玛实际上是要我耐下心性,反省自己,我想请师傅奏请皇阿玛,请大名寺中我的那位替身和尚,那位大师,入宫授我以佛学,我也能从中受益。师傅这里所授的四书五经,我会努力研读以修身,大师传佛法与我以养性。师傅以为如何?”

    顾八代沉吟了片刻:“此事也无不可,只是最好只是由我私下建议皇上,然后大师入宫教授一事也应改为替四阿哥为皇上颂佛祈福,顺带教授。”

    胤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就有劳师傅了。”
第一卷 7.成长
    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就过了半年。///com///每天胤禛的日程都是一模一样。起身,卯时去南书房,先读国语(满语)半个时辰,这已经够他受的了,心里恨不得问候满文师傅大学士法海的祖宗十八代。然后胤禛开始背诵儒家经典四书及五经,并遵照康熙“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的规定,每背一遍,画一记号,背足遍数,由顾八代师傅检查,一字不错之后,另划一段背诵。辰时(上午七至九时):康熙御门听政之后,就会来至学堂,挨个检查所有进学阿哥的情况,这是,康熙就会拿起书本,令阿哥们背诵,一字不错才能过关。否则,轻则斥责,重则罚跪。胤禛尚算勤勉,但也被罚过一次,跪在书房外的石板上整整一个对时,被允许起来时,已是双腿酸软,痛苦到恨不能把双腿剁了算了。可见,做个金枝玉叶也不容易啊。

    巳时(上午九至十一时),胤禛在师傅的督导下伏案练字,书写汉字数百、满文一章。午时(上午十一时至下午一时):胤禛吃午饭并赐师傅饭食,这时的胤禛可以稍稍放松,往往会向师傅讨教一些时政,顾八代也是言无不尽。一对老少就以康熙的言论和文稿加以研习。胤禛把这个视为是学习帝王之术的捷径,而且言为心声,这样更容易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位皇阿玛。饭后不休息,继续危襟正坐,背诵新课一百二十遍,然后由师傅检查。中间还要学习蒙语两句。

    未时(下午一至三时),这时才是每天胤禛最愉快的时候,总算是可以出去放放风了。太子率所有皇子和伴读的宗室子弟至户外庭院内与侍卫练习布库,胤禛也就是在这时候结识了一群蓝翎子的三等侍卫,其中有内大臣佟国纲的儿子鄂伦岱,算来是胤禛的表兄,清初首席汉臣范文程的孙子范时铎,以及大将军图海之子诺敏。这些都是勋戚或者功臣恩荫之子,选入宫来充作侍卫,胤禛非常很看重他们,因此常常与他们走得很近,这些人除了鄂伦岱以外,其实习文者居多,充实宫掖护卫也就是现代说法的根正苗红而已。所以侍卫们很喜欢这位小阿哥,他从不盛气凌人,摆出一副主子姿态,而是和这些年龄稍比他稍大七八岁的小侍卫混在一起。大阿哥胤禔见状大是不以为然,往往摆出一副长兄的样子训斥胤禛,说主奴须泾渭分明,不可不守礼法。有一次胤禛实在忍不住,便反驳道:“大哥,他们都是勋臣之后,而皇阿玛说那些朝廷重臣是国家柱石,当厚待之。我只是遵循皇阿玛圣训,有何不妥。”气得大阿哥脸色铁青,寻了个因头罚胤禛站在日头里,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几个侍卫知道之后,替胤禛鸣不平的同时,对胤禛也都有了一份感佩之心。

    申时(下午三至五时),康熙帝再至学堂,令诸皇子进前背书、疏讲。西时(下午五至七时),通常还需要弯弓射箭,既为体育,又能习武。康熙也时不时到小校场巡视,有时候也会亲自指导众皇子,在几位阿哥之中,大阿哥已经17岁了,长得高大魁梧,且旅力过人,开得硬弓,但准头却不佳,五箭之中其二。太子虽不善射,但也还过得去,胤禛和太子略同,比三阿哥胤祉稍强。虽然人矮,用的小弓,但是准头却颇好,已能射得50步外的靶子,五箭之中能中其三。康熙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手也不由得有些发痒。自大阿哥手中接过弓箭,要侍卫们把箭垛放在250步开外,十箭居然全中红心。胤禛啧啧称奇,心想,这还真不愧是帝王中的楷模,要是在现代,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和韩国人PK一下箭术了,没准能给中国多拿几块金牌呢。这时天色已晚,一天课业结束。不论寒暑,除康熙寿辰以外,无一日间断。

    晚上进了晚饭以后,就要去慈宁宫旁的小佛堂,按照他自己的要求,顾八代向康熙提出了建议,康熙也就招纳大名寺中一位虽年轻但据说佛法高深的禅师作了胤禛的替身和尚,然后让他每日在傍晚进宫教授胤禛佛法,宫门下钥前离去,这位大师的名字胤禛却早就了然于胸了,此人的法号就叫做文觉,是历史上一个神秘的人物,据说作为雍正的谋臣之一而秘密参予政务。雍正即位后处理的很多重要军国大事,文觉都发表了意见,因而深得雍正的信任,然而此时的文觉却恬静而祥和,胤禛也就只是听佛论佛,暗自想着招纳之道。然后,每日再进些抄送佛经的窗课,向自己的皇阿玛证明,自己正在修身养性。
第一卷 8.裕亲王
    这日午后,其他三位阿哥随侍卫们练骑术去了,只留下胤禛一人,因他年纪幼小,因此未能随行,只好一人独自练习箭术,心中好不郁闷。///com///

    正练着,就见康熙一路行来,身边除了武丹等几位侍卫之外,还有一人,此人身材比康熙略高,细长脸,俩道浓眉,嘴角总是带着一丝笑意。他穿着绛蓝常服,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马蹄袖,带一顶石青锦缎六合一统便帽,帽顶缀一红丝结,看打扮实实看不出他的身份。

    胤禛连忙走了过去,按规矩叩请圣安。康熙微嗔道:“怎么这么大喇喇的不懂规矩,看到你皇伯父还不赶快见礼?”

    胤禛心说,原来这就是裕亲王福全啊,康熙的二哥,也是世祖皇帝的长子,(在他之前的其他阿哥都夭折了)当年世祖皇帝十分器重他,问诸皇子志向时,福全居然让人大跌眼镜地回答道:“为一贤王足矣。”在这种情形下,皇位才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是年才八岁的玄烨身上。

    康熙登基之后,一直非常倚重福全这位大哥,亲政之初便赐爵福全为裕亲王,并命其掌正红,镶蓝二旗,且允许福全见驾不用称臣,恩宠无以复加。

    在胤禛眼中,无非帝王心术而已,福全既是手足至亲,又全然没有野心,平日里只一味小心翼翼办差,当然应该大书特书地列为典型。

    既然康熙有令,胤禛不敢怠慢,一个千打了下去,道:“侄儿胤禛给皇伯父请安,皇伯父吉祥。”

    裕亲王一见这个粉琢一般的小侄子,就高兴得不得了,连忙道:“快起,快起。皇上,这可是咱家老四吗?”

    康熙微微一笑,他很满意胤禛彬彬有礼的举止行为,道:“正是,现在正由佟佳氏抚养。”

    裕亲王“啧啧”有声地赞道:“怪不得呢,这么小就雍容有度,可见懿贵妃督导有道啊。”

    听到裕亲王提到自己的皇额娘,胤禛拱手以谢,裕亲王又是大加赞扬。胤禛仔细看康熙的脸色,虽然康熙口头没有什么表示,不过两眼放光,说明他对裕亲王对自己儿子的赞赏还是甜在心里的。不过胤禛暗自腹诽,这位裕亲王还真是懂得马屁之道,每一下都似挠在康熙的痒处,这一点自己看来以后也得多多练习。

    寒暄了一通,康熙道:“朕适才看你练箭,可有什么进展?”

    胤禛恭敬地答道:“儿臣现在已经能射80步左右的靶子了,只是准度尚待提高,10箭之中,能中红心者七八而已。”

    康熙心中赞许,口中却道:“练了许久还这么不成器,回头今天自个到武丹那里去,朕罚你站马步一个时辰。”

    胤禛暗暗叫苦,直拿眼神向今天刚认得皇伯父求援,果不其然,裕亲王笑道:“皇上,今天看在臣弟的面上就免了吧,四阿哥在这样年纪能开弓射百步已是难能可贵了,臣弟的那不成器的长子保泰,今年都大四阿哥一轮多了,也不过能射一百二十步,准头还不及四阿哥呢。保泰天天只知泡在戏院之中,臣也拿他没办法。”

    康熙见兄长求情,也便不再坚持。只是略皱眉头对福全道:“二哥,保泰这样也不成事,不如朕给他一个差事,也好让他有所历练。”福全连忙称是。

    康熙看着旁边架上的弓,突然来了兴致,道:“二哥,好久我们兄弟没有比试了,今天一较高下如何?以前先帝常常督促我们,考较我们的箭术的,以前兄弟之中,二哥你的准头最好。”

    福全有意推辞,可康熙却一再坚持,无奈之下,只好各自选取弓具,要侍卫把箭垛放在250步的距离,兄弟俩并肩而立,“唰唰”得射出十箭去。

    胤禛不等侍卫去数,便奔了过去,细细察看着两人的箭垛,康熙10箭全中靶心,福全却只射中6箭在红心,4箭中了蓝圈,但胤禛发现,6箭的离散距离很近,几乎射在一点,而四箭虽在外圈,却同样射在一个位置。这只能说明两点:第一,裕亲王有意相让,第二,他的箭术实在了得。

    胤禛也不多话,把箭拔下来之后,便来到康熙面前报靶,康熙听得自己全中,眼角都是笑意,道:“必是二哥相让了。”

    福全连忙摆手道:“哪里,是皇上技艺精进,福全自叹不如啊。”

    正在此刻,李德全手捧一道奏折赶到,康熙见是急报,便走到一旁看折子。乘这一空隙,胤禛来到裕亲王身旁,小声道:“伯父好箭法啊。”

    福全料得胤禛已经看出,却未点破,便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胤禛道:“皇阿玛一直教训胤禛说我箭法太差,侄儿想私下求教伯父箭法,不知伯父愿意赐教否?”

    到这一步,福全也无他法,只能点头应允。

    之后待康熙阅毕奏折,福全便走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康熙商量的,这日过去之后不久,胤禛便被告知,以后他会奉命经常去裕亲王府走动。

    这下可是称了胤禛的意,而且更使胤禛惊喜的是,除了箭,裕亲王府还有更诱人的东西,火铳。胤禛使尽全身解数,诱得裕亲王连带教了自己枪法。虽然在现代,胤禛(路杰)自己就是枪法好手,可是面对这种“上古”的玩意,他也是需要慢慢琢磨的。

    只是苦了裕亲王,被这个“小魔头”缠住之后,就再无一天宁日,不过,裕亲王福晋倒是很喜欢胤禛,因为她自己不能生育,所以对于这个既聪明又懂事的孩子,那种女人天生的母性便倾注了出来。她甚至还要求裕亲王向康熙进言,要将四阿哥过继到裕亲王府,所幸裕亲王没有这个胆子,也不敢多了佟贵妃的心头所爱,此事才算告罢。

    好师傅也总是期待有一名好徒弟的。慢慢的,裕亲王也喜欢上了胤禛,就听之任之地由着胤禛的性子来了。胤禛如鱼得水,连裕亲王的马厩也没有放过,好好过了一把骑马的瘾。福全拿他全然没有办法,加之心中对胤禛好感颇深,尤其对于胤禛的学习能力大加感叹,感叹胤禛的一日千里。于是乎,爷俩个经常凑在一起,扎堆的胡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