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作者:沐轶
第一卷
第一章 雪魔黑洞 第二章 借尸还魂 第三章 斑斓猛虎 第四章 当今皇上是谁?
第五章 打屁股 第六章 当铺 第七章 俊俏少年 第八章 雕虫小技
第九章 杀人了! 第十章 有个老婆? 第十一章 知县大老爷 第十二章 郁闷
第十三章 公开的红包 第十四章 验尸 第十五章 这个仵作不简单 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第十七章 当天破案 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第十九章 刑讯逼供 第二十章 媳妇儿
第二十一章 晶莹的泪花 第二十二章 清贫的家 第二十三章 奉命纳妾 第二十四章 酒疯
第二十五章 绝望的伤疤 第二十六章 忧心父母 第二十七章 初夜 第二十八章 如何笼络呢
第二十九章 大懒虫 第三十章 攀亲 第三十一章 赏个小官 第三十二章 原来如此
第三十三章 走马上任 第三十四章 夹笼械具 第三十五章 案情 第三十六章 惊恐
第三十七章 你的女儿没有死 第三十八章 人工呼吸 第三十九章 起死回生 第四十章 贴身保护
第四十一章 锦衣卫来了 第四十二章 酷刑审讯 第四十三章 百密一疏 第四十四章 指点迷津
第四十五章 把凶手写出来 第四十六章 一顶草帽 第四十七章 阶级斗争 第四十八章 神仙下凡?
第四十九章 有钱能让媒婆推磨 第五十章 杀人灭口 第五十一章 一根短发 第五十二章 小地痞
第五十三章 抓和尚尼姑 第五十四章 山体滑坡 第五十五章 检验 第五十六章 知情
第五十七章 再次复活 第五十八章 四个起火点 第五十九章 相亲 第六十章 娶个小妾
第六十一章 操办喜事 第六十二章 迎亲 第六十三章 超规格婚庆 第六十四章 洞房花烛
第六十五章 兰花手绢 第六十六章 抢救 第六十七章 上床来吧 第六十八章 找出草帽男
第六十九章 揭穿伪装 第七十章 核心人物 第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第七十二章 巫山云雨
第七十三章 血光之灾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云烟 第七十五章 道德仁义 第七十六章 偷窥
第七十七章 遇伏 第七十八章 买凶杀人的后果 第七十九章 有计划有预谋 第八十章 手法相同
第八十一章 收信人 第八十二章 真情流露 第八十三章 揭开迷雾 第八十四章 供述
第八十五章 不可理喻的理由 第八十六章 究竟谁是凶手? 第八十七章 因果循环 第八十八章 恩断义绝
第八十九章 说媒 第九十章 恕难从命 第九十一章 慈母之心 第九十二章 头大
第九十三章 断然拒绝 第九十四章 登门拜访 第九十五章 一起错案 第九十六章 神秘失踪
第九十七章 武林女前辈 第九十八章 无品的高官 第九十九章 寻找失踪人 第一百章 确认
第一百零一章 寻找替罪羊 第一百零二章 同命鸳鸯 第一百零三章 白骨说话 第一百零四章 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第一百零五章 月夜 第一百零六章 青楼寻踪 第一百零七章 幕后人物 第一百零八章 衙门里的凶杀案
第一百零九章 当即破案 第一百一十章 顺藤摸瓜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欢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孩的心事你别猜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敌相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少爷之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捕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差阳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亲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屠老四被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灭口的凶手是谁 第一百二十章 一粒小煤渣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出灭口凶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天大阴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艰难的抉择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致命游戏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件重演 第一百三十章 情为何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功过相抵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恩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护卫队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别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贡院命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并非冻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因不明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下的毒 第一百四十章 养蜂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蜜蜂凶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仙下凡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揭秘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居一室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伏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举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妾被劫 第一百五十章 省亲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疑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种可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种痕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勘查现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慢性中毒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雪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获下毒案 第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发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审讯大少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产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今不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虎屁股
第一百六十五章 滴血认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难选择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印的秘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作弊查真相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贴己之人 第一百七十章 大房马车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路同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煮酒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田埂上的命案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宋芸儿的师父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交通肇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全素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灾荒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幸存的小丫头 第一百八十章 大米
第一百八十一章 烧毁的粮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起火点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今夜有暴风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权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神的狞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抢粮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仓放粮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围审讯 第一百九十章 靠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氏一族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审讯谭知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刑讯权布政使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心战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妩媚的小女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引蛇出洞 第一百九十八章 魏国公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明正统 第二百章 美丽的姑娘
第二百零一章 黄鹤楼 第二百零二章 黑衣女前辈 第二百零三章 宋芸儿的师父 第二百零四章 悬崖绝顶
第二百零五章 终生守一人 第二百零六章 佛也有火 第二百零七章 致命的冰雨 第二百零八章 玫瑰色的梦
第二百零九章 是幻是真? 第二百一十章 春梦了无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孤男寡女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定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 活体检验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招制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春梦的痕迹 第二百一十六章 美丽的远山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归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书铁券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私人歌舞团 第二百二十章 定亲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银库失窃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就是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 痕迹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赃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二百二十六章 漏网之鱼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中的油灯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官上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监斩 第二百三十章 升堂问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就任第一案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妻更娶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欠债还钱加打屁股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火灾废墟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以奸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哀苦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求恳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刑命令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夫人外交 第二百四十章 给红绫提亲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凶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扑朔迷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原来如此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相中的真相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温情之夜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兵临城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法场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争分夺秒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对劲! 第二百五十章 刀下留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蝉脱壳 第二百五十二章 搜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林深处 第二百五十四章 鬼魅 第二百五十五章 碎尸检验 第二百五十六章 案件分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反社会人格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惬意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意外 第二百六十章 传宗接代
第二百六十一章 平反冤案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喜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尼姑庵命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尸体不说谎
第二百六十五章 隔世离空的红颜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护花英雌 第268章 美貌小尼姑
第269章 白牡丹 第270章 剪不断,理还乱 第271章 短松岗 第272章 飘缈的约会
第273章 一线贯通 第274章 歪打正着 第275章 断背情杀 第276章 道姑
第277章 谁是真凶? 第278章 尸斑作证 第279章 大脚丫 第280章 慢慢成为问题的问题
第281章 知州小少爷被绑架案 第282章 特别功法 第283章 痰斑 第284章 朱胖子
第285章 不经意的线索 第286章 都是小鬼惹得祸 第287章 解救 第288章 雷雨中的残杀
第289章 一朵小小花 第290章 苗寨米酒香 第291章 月夜对歌 第292章 何时是个头
第293章 绣花鞋垫 第294章 慧剑斩情丝 第295章 老巢 第296章 死一个死两个还是死全部
第297章 爱的结晶 第298章 血战 第299章 生死一起 第300章 冰山
第301章 新的开始 第302章 拒婚 第303章 晋爵册封 第304章 佳期如梦
第305章 巴河浮尸案 第306章 硅藻 第307章 指甲缝里的河泥 第308章 圈定侦查范围
第309章 断点还原 第310章 确定砍器 第311章 工具痕迹 第312章 登山
第313章 云海之上 第314章 意外发现 第315章 月夜 第316章 月光如洗
第317章 美丽的刺梨花 第318章 寻踪 第319章 船帮 第320章 船家商行掌柜杀人了
第321章 渔夫 第322章 擒获真凶 第323章 凶残的谋杀 第324章 威胁利诱
第325章 行贿 第326章 掉脑袋的私盐贩运 第327章 大牢谋杀案 第328章 露出马脚的弓箭
第329章 触角 第330章 誓死追随 第331章 幕后靠山 第332章 反叛
第333章 神秘的铁骑 第334章 清溪公主 第335章 谋反信 第336章 宁死不嫁
第337章 成功逆转 第338章 闹市偷袭 第339章 迷茫 第340章 回家
第341章 恩阳老码头命案 第342章 布政使的表叔 第343章 码头横尸 第344章 拿不准的死因
第345章 调查走访 第346章 彭老爷子的娘子 第347章 午饭 第348章 突发性故意伤害致死?
第349章 捂着脑袋 第350章 死亡的迷惑 第351章 喝花酒 第352章 究竟是谁惹的祸
第353章 绿帽子 第354章 青楼赌注 第355章 出奇制胜 第356章 燃烧的红烛
第357章 银簪 第358章 开颅取脑 第359章 小崽子 第360章 青楼凶杀案
第361章 奇怪的符号 第362章 奇怪符号的破解 第363章 对不上号的嫌疑人 第364章 隐瞒
第365章 捷足先登 第366章 霸王硬上弓 第367章 盘问彭老七 第368章 全部线索都断了
第369章 峰回路转 第370章 鸳鸯绣花鞋 第371章 意外失踪 第372章 老郎中
第373章 护崽的白鹅 第374章 意外发现 第375章 自愿的强奸 第376章 大阴谋
第377章 母爱真凶 第378章 凶杀经过 第379章 饯行酒 第380章 绑架的内幕
第381章 扬鞭成都 第382章 鹊桥相会 第383章 瓜藤断蔓 第384章 雌雄双剑
第385章 怪异的致命伤 第386章 尽君今日欢 第387章 朵甘 第388章 花想容
第389章 一树梅花 第390章 分头查访 第391章 棺材边的绣花鞋 第392章 癞蛤蟆与天鹅
第393章 寻找线索 第394章 草原醉鬼 第395章 星光的泪珠 第396章 今生来世
第397章 年宝玉则神山 第398章 情侣梳妆 第399章 只能一个人上山 第400章 策马上山
第401章 大水缸 第402章 自愿上钩的鱼 第403章 火海 第404章 炼狱
第405章 儿子 第406章 误算 第407章 试探 第408章 揭露真相
第409章 有备而发 第410章 奇怪的圣旨 第411章 不得已的条件 第412章 坚冰的融化
第413章 两个心结 第414章 尘封的往事 第415章 终成眷属 第416章 指挥使纪纲
第417章 早朝 第418章 猎犬的新战场 第419章 贤妃离奇死亡案 第420章 向皇上提亲
第421章 一滩呕吐物 第422章 探墓 第423章 贤妃之死 第424章 破案了?
第425章 说不清的案子 第426章 夜猫子进宅 第427章 大馅饼 第428章 抗旨弃官
第429章 监视 第430章 意外的意外 第431章 偷情的代价 第432章 冤案显露
第433章 换红绫 第434章 再探贤妃陵 第435章 炭毒 第436章 找出真凶
第437章 打草惊蛇找蛇洞 第438章 诬陷 第439章 司马昭之心 第440章 兔死狗烹的真意
第441章 漏洞 第442章 誓死周旋到底 第443章 另有惊天内幕 第444章 三探贤妃陵
第445章 交锋 第446章 棺椁内的大手印 第447章 柳暗花明 第448章 两种人
第449章 权力制衡 第450章 五军都督小妾被奸杀案 第451章 特别的砍切创 第452章 君子与小人
第453章 诏狱 第454章 一触即发 第455章 两种说法 第456章 针锋相对
第457章 蹩脚的搞鬼 第458章 验证 第459章 走着瞧 第460章 杏子坳
第461章 两件怪事 第462章 太子病重 第463章 以退为进 第464章 真凶现踪
第465章 大封赏(完结篇) 契子 第1章 我是谁? 第2章 冲凉
第3章 卖身葬母 第4章 两个捕快 第5章 清洗安葬 第6章 小丫鬟
第7章 住店 第8章 城隍庙 第9章 帐房被偷 第10章 洗冤
第11章 一切向钱看 第12章 撬压痕迹 第13章 侵入口 第14章 破案赚钱
第15章 月夜同眠 第16章 家的感觉 第17章 知府官印丢失案 第18章 讨价还价当捕快
第19章 女捕头 第20章 不翼而飞 第21章 要见知府夫人 第22章 小鬼偷印
第23章 施法追印 第24章 官印回归 第25章 另类监守自盗 第26章 小家
第27章 无头女尸案 第28章 斩首之谜 第29章 饲养蝇蛆 第30章 死人头的狞笑
第31章 查找真正死因 第32章 死因确定 第33章 捕快的规矩 第34章 案情分析
第35章 尸源 第36章 雨中情 第37章 露宿 第38章 鞑靼
第39章 有痣的男人 第40章 血战柔情 《法医神捕》 第41章 相亲 《法医神捕》 第42章 另类的亲事
《法医神捕》 第43章 受伤 《法医神捕》第510章 神秘宅院 第511章 你是谁? 第512章 强硬后台
第513章 找回记忆 《法医神捕》 第514章 案结事不了 第515章 妖女案 第516章 嫂子和妹夫
《法医神捕》 第517章 一命又一命 《法医神捕》 第518章 审讯 《法医神捕》 第519章 再次尸检 《法医神捕》 第520章 解剖?
《法医神捕》 第521章 端倪乍现 《法医神捕》 第522章 误杀 第523章 帮忙 《法医神捕》 第524章 杀人的饺子
第525章 远航归隐(大结局)      
第一卷 第一章 雪魔黑洞
    西藏阿里,喜马拉雅险峻的群山,漫天的大雪象撕碎了的黑棉絮,一团团胡乱地飘下。铺满白雪的山路上,一辆卡车象一只缓缓蠕动的蜗牛,孤零零地在漫天大雪里艰难地爬动着。

    卡车里,杨秋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只手抓紧了车门扶把,看着这铺满白雪的险峻山路,心里有点紧张,从侧窗往悬崖外的天上望去,阴沉沉的天空深处飘出来杂乱的雪花,翻滚着落到公路外侧悬崖下,勉强一笑:“昨晚电视不是预告说今日天气晴朗吗?怎么好好的就下起了大雪,还一下就是半天。”

    驾驶员是个藏族青年,汉语到挺流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上的天就象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电视里那小妞说的话能做数吗?”转过头来,一脸的兴奋:“哎!你把刚说说的那些笑话再说两个嘛。”

    杨秋池是某市公安刑警队的法医,刚毕业工作没几年。法医的日子整天跟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尸体打交道。实在让杨秋池腻味透了。最郁闷的是谈女朋友,人家一听他的职业,大多会象看见怪物一样,勉强笑一笑说:“你好勇敢,我好敬佩你……不过,我想我们不大适合……”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几次向领导申请换工作,都是因为没有接班的而未获批准。

    当初考医科大选专业的时候,鬼知道自己的脑袋是哪根筋短路了,竟然选了法医学专业,看看自己当初的一起进医科大学其他同学,现在好多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临床医生,只有自己,还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想想后老悔了。

    这次单位有一个援藏任务,帮助西藏阿里地区公安处建立一个标准的法医室并负责培训本地法医。别人都害怕高原反应不想去,杨秋池正想出去透透气,看看神秘西藏的蓝天白云,便主动请缨,马上就获得了批准。于是押着全套援藏的法医装备乘飞机来到了西藏拉萨贡嘎机场。阿里地区公安处派出的一辆大卡车早就在拉萨机场等候了,装好装备之后,卡车一路西进开进了茫茫的阿里草原。

    车子已经在辽阔的草原上开了两天了,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车子,实在无聊,阿里公安处派来的藏族驾驶员说了几个黄色笑话,杨秋池也凑趣说了几个,引得驾驶员哈哈大笑,一个劲要求杨秋池再说。这种笑话对杨秋池来说那是小儿科了,他平日没事就上**网站,不知看了多少这种黄色小笑话,后面车厢铝合金的大柜子里,有杨秋池的一台手提电脑,上面装满了杨秋池平日从网上下载的黄色图片、小说之类的,如果这驾驶员师傅要是看见,不定有多新奇呢。

    不过,现在杨秋池已经没心思说黄色笑话,路况如此复杂,天色又更加阴沉,雪是越下越大了,还有什么心思说这些。

    见杨秋池很紧张的样子,驾驶员虽然有些好笑,却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开了一段路,觉得肚子很不舒服,便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捂着肚子,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皱皱眉苦笑道:“肚子痛得厉害,***,肯定是早上在那个小破旅馆吃的那肉丝面不干净。”说罢,解下腰间的挂着手枪的武装带扔在座位上,扯了几张手纸,开门下了车,跑到卡车后面方便去了。

    杨秋池看了看身边武装带上的手枪,从枪套里露出的部分他就知道,这是一把国产制式七七式手枪,这种手枪可以单手装填,上膛只需要用手指扣紧扳机活动护圈一扣就行了,这在一只手受伤的情况下是很有用的。武装带上还挂着一把精致的小藏刀,看样子是这藏族师傅平时吃牛羊肉时用的。

    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杨秋池还是觉得有点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香烟盒大小的微型数码相机,准备拍几张雪景,虽然阴沉的天和杂乱飞舞的雪实际谈不上什么美。

    忽然,杨秋池听到一种撕裂布匹般刺耳的呼啸声,向外望去,只看见外面的风势陡然间增强了数倍,夹裹着灰暗的雪,象一条条怪异的长蛇,穿过远处的山口,嘶叫着向卡车扑来。

    整个卡车摇晃起来,如同激流里的小船。

    杨秋池扔下数码相机,紧张地扑向车门,费劲地将车门打开,探出头去:“喂!快上车,危险!”

    那藏族驾驶员已经站了起来,正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向前伸着,在狂风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卡车走来。就在他将要摸到卡车尾部的时候,那狂风嘶叫着猛然增强,将卡车的车头吹得向上抬起,如同战马嘶立,随后向后滑退。狂风如此猛烈,车门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拍一掌,砰的一声关上,差点将杨秋池脑袋夹住。

    就在杨秋池缩头的一瞬间,看见那藏族驾驶员已经飞到空中,就象桌子散落的烟灰被吹起,双手乱挥着,迅速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远远地落向悬崖下面去了。

    他被狂风卷走了!那么高的悬崖,一定摔成肉酱了!杨秋池心里狂乱地想,刚才还在说笑,现在已经横尸悬崖下面!我会不会死呢?狂风呼啸,卡车吱吱嘎嘎继续往外侧悬崖边滑动,黑沉沉的悬崖看不见底。杨秋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伸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完了,这下完蛋了,老子还没结婚就要死了!”

    忽然,卡车停住下滑,狂风也一下子消失了,外面出奇的安静。可这种安静更让杨秋池恐惧,他是医科大学临床专业毕业,还在实习的时候就见过许多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还照,片刻的神志清醒,往往就是死神来临的征兆。

    一道闪光掠过,照得驾驶室里亮堂堂的,远处,灰白的山口,出现了一个五彩绚丽的旋涡,一眨眼工夫,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象一只黑洞洞的巨人的嘴,将地面所有的东西都往嘴里猛吸。

    狂风再起,巨大的卡车轻若无物地飞升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向那巨大的黑嘴里扑去。

    一股股的黑色、灰色、白色的涡流在杨秋池四周盘绕,雪花、石头旋转着。杨秋池感觉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离开了卡车,在卡车旁边旋转飘荡。他奇怪地看见,驾驶室里有个人,脑袋在驾驶室里到处乱撞,鲜血点点飞溅。

    那人转过头来,杨秋池这下看清了,驾驶室里的那个人,正是杨秋池自己!

    难道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了吗?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死亡原来就是这样的简单,没有什么痛苦,早知道死亡原来这样轻松,那也不用害怕了。

    旋涡转动越来越快,杨秋池看见驾驶室里的自己,一头撞破了车窗玻璃,飞了出来,迅速飞升而上,消失在漏斗深处。

    杨秋池还在那卡车附近飘荡着,轻若鸿毛一般。这时,漏斗忽然调头一转,将他肚子里的东西都往下吐出。杨秋池和卡车本来向上飞升,这下变成了往下跌落。他双手乱抓,意识渐渐丧失。

    就在杨秋池意识慢慢丧失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躺在一条亮晶晶的玉带之间,身体周围是鲜红鲜红的血。杨秋池感觉到自己轻飘飘地扑向那人,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一卷 第二章 借尸还魂
    小鸟的鸣叫,叽叽喳喳,真好听,什么东西凉凉的,是泉水吗?杨秋池感觉到意识的渐渐恢复,慢慢睁开了眼睛,好刺眼的阳光啊,赶紧把眼睛闭上。

    我没死吗?我这是在哪里?杨秋池费劲地思索着,感觉到脑袋要裂开了一般,只得静静地躺着。

    一股清风吹来,好舒服。有涓涓的流水声。杨秋池微微张开嘴,一股凉凉的清泉马上涌进了他的嘴里。

    喝了几口清泉,杨秋池觉得有了点精神,头也不是那么疼了。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翠绿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好美的一处山野风光。

    杨秋池挣扎着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左边是十多丈高的一处悬崖,山峦叠嶂,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流过,自己正坐在悬崖下这条小溪上,清清的溪水把衣服裤子全都湿透了,山风吹来,凉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不过,山峦上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巨大漏斗出现的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绵绵雪山的西藏阿里。

    不远处,那辆卡车象一个干瘪垂暮的老头,可怜地躺在不远处的乱石中,一个轮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杨秋池艰难地站起来。觉得身上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样式很古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古代一般老百姓经常穿的那种青布短衫,宽大厚实的长裤,一双平底布鞋。脑袋也不对劲,伸手一摸,自己的寸头怎么成了长长的头发挽成的发髻,还有两根头巾随风飘荡。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奇了怪了,杨秋池自言自语叽咕了几句,摇摇晃晃走到车边,打开车门,驾驶室里乱七八糟的,数码相机和驾驶员的那支插在枪套里的七七式手枪都不见了。杨秋池爬进驾驶室寻找,在座位下面找到了相机和手枪。

    杨秋池将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来放在座位上,感觉好累,一屁股坐下,靠在靠背上直喘气。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因为在驾驶室前方的后视镜里,他看见了一张满是鲜血的陌生的脸!以往看过的关于车里遇到鬼的那些恐怖片的镜头,象闪电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有鬼!

    猛一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又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再抬头,那个满脸血污的陌生人还是那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杨秋池脑袋里轰的一声,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鬼片里不也是这样吗!可现在是大白天,艳阳高照啊,也会遇到鬼吗?由于恐惧,杨秋池的脖子都僵硬了,虽然作为法医,他解剖过数不清的尸体,本来是不会怕鬼的,可刚刚亲身经历了死亡,现在又遇到这种怪异的事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动不了,只有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那人也死死盯着他。就这样僵持着。杨秋池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了一下,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的血污的脸也**了一下。一个念头闪现,那个陌生人莫非就是自己?

    眨了眨眼睛,后视镜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张嘴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同样,后视镜里的人也是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杨秋池长长舒了口气,镜子里的不是鬼,而是自己。

    是自己?这个念头让刚刚轻松下来的杨秋池的心猛地一下又提起来了,那个陌生人是自己?自己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满是鲜血,啊~~!杨秋池一下子抓住了后视镜,左右上下照,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本色,这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这是谁?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脸上的血是哪里来的?杨秋池傻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回忆起这之前被吸进那巨大的漏斗时经历的情景,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灵魂离体,这么说自己应该是已经死翘翘了,那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记起来了,好像看见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玉带之间,自己扑向他,然后就不知道了,那白色的玉带难道就是这条小溪,那个人四周都是鲜血一动不动,应该是具尸体,说不定就是从小溪旁的悬崖上失足摔下来死掉的,难道……想到这里,一个鬼怪小说里经常有的词冒了出来——借尸还魂!

    难道自己借这个人的身体又活过来了吗?很可能是那个人摔死在山崖下,正好自己通过巨大漏斗型的黑洞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借他这具尸首还魂又活了过来。不过,借尸还魂这样重大的事情,应该经过阎罗王的批准吧,可自己没见过什么牛头马面啊,难道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吗?不对,自己这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抵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古代衣服,古代?难道自己穿越时空,借尸还魂到了古代?一想到小说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时空穿越的故事,杨秋池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有惊又喜,难道自己也那么幸运,飞到古代来了吗?那到了什么朝代呢?如果是到了一个战乱连连的时代,莫名其妙被砍死就惨了,或者是一个饥荒横流的时代,被活活饿死那才倒霉呢。得找个人问问究竟自己到了哪个朝代了。

    自己借的这具尸体是谁的?看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当官的,电视剧里当官的应该有官服,戴乌纱帽,也不像有功名的读书人,古代读书人好像都是穿着一袭长袍,这从大胡子鲁迅的《孔乙己》小说就可以知道,那酸秀才孔乙己就是唯一穿长衫而又站着喝酒的书生,对了,电视剧里的秀才举子好像还戴顶帽子,两边摇着两个个小翅膀,自己借尸还魂的这具尸体的脑袋上只是扎了个头巾,完了,肯定是一个平头百姓。

    是种地的还好,找到土地后可以继续种地,如果是个长工或者放牛的,那可就惨了,又或者是个做生意的,不过,看这身粗布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个大富商,或许是路边卖菜的,顶破天是个开杂货铺的。

    不过,就算这人有两亩薄田,或者有个杂货铺,是谁的不知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又到那里去找这薄田和杂货铺呢?转念一想,找到又能怎样,万一这人欠了一屁股债,或者有个又老又丑又凶的老婆和一大堆饿得哇哇乱哭的干瘪小孩,自己还得替他们找生活,那不是更惨!
第一卷 第三章 斑斓猛虎
    算了,还是自己一切重来,自己来自拥有汽车、网络、原子弹的现代社会,难道还搞不定这落后的旧社会?简直是笑话。反正自己在现代社会混得也不怎么样,连对象都搞不上,说不定在这人吃人的旧社会里反而过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么本事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生活下去呢?杨秋池仔细回忆自己能干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当然就是医术。医科大学毕业,虽然是法医专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学的临床医学,一个法医要转行干临床医生那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开家诊所,挣钱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想到这里,杨秋池有点洋洋得意起来,看来自己还是没选错职业嘛。开刀治病,旧社会里的绝症肺结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成为盖过华佗的全国知名神医呢!哈哈哈!

    杨秋池伸展了一下身体,开始幻想在这古代社会如何当名医,先得找点钱投资买药品,买医疗器械,药品?器械?到哪里去买?一想到这里,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遍了全身。自己学的是西医,要治病当然要用药,可古代那里有西药卖?别说什么特效药了,连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没有,开个屁的诊所!动手术?手术刀倒有,在车箱的铝合金柜子里,麻醉药和消炎药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几次的,等药用完了还动个屁的手术?

    泡汤了!一切美梦都泡汤了!***,早知道要穿越,怎么不学中医呢,草药哪里都有啊,不过,早知道要穿越,还学什么中医,在电脑里下***一大堆各种技术,象什么机枪大炮坦克、高产水稻、汽车、电灯电话等等,来到古代让中国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还在电脑里下他妈什么狗屁黄色电影图片嘛!靠!

    杨秋池用手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很是后悔。不过,再怎么说自己总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应该还是没多少问题的。想通了心也就宽了。现在去看看那些法医装备和侦查设备掉了没有。

    杨秋池爬出驾驶室,又转到车后,解开车棚的绳子,掀开车篷布看了看,里面放装备的几个铝合金大柜子虽然颠乱了,却也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刚刚经历时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尸还魂,觉得身体发软,杨秋池摇摇晃晃走到溪水边,趴下去又喝了几口山泉,然后用双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脸上的血污,躺在溪水边草地上,直到感觉一切恢复正常了,才爬了起来。

    几点了?杨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这才发现手表不见了。看看日头,应该还没到中午。四周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不象有人烟的样子,看来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许能找到人家。

    车后的几个大铝箱子自己一个人可搬不动,看样子,只好先走出这群山,再找人来搬运卡车上那些设备了。

    杨秋池解开青布短上衣,将带藏刀的手枪武装带系在腰间,穿好衣服,把那小数码相机塞进怀里,踩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沿着小溪慢慢向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有只动物在小溪旁边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野山羊。杨秋池肚子有些饿,摸了摸怀里的七七式手枪,要不要打猎呢?古代应该没有保护野生动物这一说吧?想了想还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国家的保护动物,虽然不知道是几级,反正是保护的。在杨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动物只要会动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国家保护的。

    停下脚步,远远看看这只野山羊,很优美的样子,一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温馨萦绕在杨秋池心头。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头,两只耳朵立了起来,显出非常警觉的样子。莫非他发现了自己?不对,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啦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在静静的山涧之间,是如此的清晰。紧接着,几只野山鸡扑腾着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掠过杨秋池的头顶,向对面山峰飞去。

    那只野山羊哗的一下跳过了小溪,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迅速窜上对面山坡,几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树丛之中。

    有危险!与那些动物一样,杨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种惊恐。扭头往枯枝断裂声响处看去。

    这一看,只把杨秋池吓得全身抖一个机灵,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十多米远的草丛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草丛中直勾勾看着自己,咧着嘴吃吃喷着气,阳光下一双尖尖的牙齿发着了寒光。额头上,一个黄色斑纹,隐隐现出了一个“王”字——那是一只斑斓猛虎!

    杨秋池下意识要去摸枪,手指刚一动,马上停住了,手枪是挂在身上这古代青布短衫里的,而且还没有上膛,那老虎离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结果是,自己还没掏出手枪,老虎就已经咬断了自己的喉咙!

    怎么办?杨秋池盯着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对老虎并不陌生,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得多了,懒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晒太阳,杨秋池还用苹果砸过老虎呢,也没见老虎有多厉害,因此,倒不觉得特别的恐惧,但他还是明白,这不是动物园的老虎,它可是会吃人的。

    杨秋池一动也不敢动,眼睛向四周一转,发现小溪对面岸边几米处,就有一颗大树。

    老虎盯着杨秋池,开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杨秋池转身跳进小溪。与此同时,耳边就听到老虎一声吼叫,整个山峦都在颤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风紧贴着身后追来!

    杨秋池慌乱中一脚踩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哗的一下摔在了溪水里。

    完了!肯定要被老虎吃掉了!原以为已经从恐怖的雪山漏斗中逃脱生天,没想到当了老虎的午餐!

    跟它拚了!杨秋池猛地翻过身,伸手要去摸腰间的手枪。忽然发现,那只老虎正停在小溪旁,迟疑地看着水。

    难道老虎怕水?杨秋池心中大喜,不及细想,一骨碌爬了起来,转身几步就到了大树旁,一纵身抓住最下面的树枝,一个倒钩翻身而上。

    毕竟这小溪的水面不宽,老虎只是略一迟疑,随即一纵身跳到了小溪的一块大石头上,再一纵身,越过了小溪,向杨秋池悬吊在树枝下的双腿扑了上去。

    妈呀!杨秋池赶紧一收腿,虎爪从双脚下一掠而过,只差几寸!

    杨秋池赶紧手脚并用,像一条蟒蛇一样缠在树枝上,双手紧紧抓住树枝。那老虎扑空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杨秋池,低吼一声,刷的一下又扑了上来。又是只差几寸!老虎那闪着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里呼出的腥味都能闻到。

    杨秋池缠抱在树枝上,面部朝下,紧张地看着扑空而过的老虎,刚才那老虎紧急之中没有观察周围地势,是从下往上扑,才没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从斜坡上跃起来抓自己,那时可就大限来临了。

    掏枪是来不及了,先往上爬!杨秋池慌乱之间趴在树枝上时,正好是屁股朝着树干,没法沿着树干往上爬。可要想在这只有胳膊粗的树枝上掉头,又没这个技巧,何况下面还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在跳来跳去要抓住自己。看来只正能往树梢上再爬高一点,然后再掏手枪干掉这该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动了一下,杨秋池就知道,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树枝本来就不长,他趴的位置已经很靠树梢,就现在这个样子这树枝已经在上下颤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树枝随时会断掉!
第一卷 第四章 当今皇上是谁?
    没等杨秋池作出决定,树下的老虎已经再次猛扑上来,杨秋池只感到从下面环抱着树枝的左手前臂一阵剧痛,老虎前爪已经撕碎了他的衣袖,在他前臂上开了几道血口子。杨秋池痛得一咧嘴,手一松,差点掉下树去,赶紧抱紧树干。

    ***,老子跟你拚了!

    杨秋池伸手去掏枪,可身体是趴在树枝上的,手枪在怀里的武装带枪套里,已经被压在身下。就在杨秋池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费劲地撅起屁股好腾出空间伸手进去掏枪的时候,老虎已经在地上转了个圈,发现如果利用斜坡上的高度优势,就能抓住树上这只猎物,已经转到了斜坡上。

    最后关头,杨秋池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躬身,胸腹部离开了树枝,右手飞快伸入怀中,掏出来手枪。由于动作太大而所在的树枝又太细,身体摇晃着几乎失去平衡。

    老虎已经转过头来,寻找角度!

    杨秋池拼命抓住树枝维持平衡,用力过猛使得受伤的手臂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可此刻已经顾不上了,由于没办法也来不及用左手上膛,便用右手食指扣住扳机护圈,猛一扣,哗喇一声,已经单手上膛。

    老虎调好角度,略一后坐,一声吼叫,再次向杨秋池扑来!

    砰!杨秋池根本来不及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半空中的老虎好像被当头狠狠砸了一棍,身体失去了力道,从杨秋池身下飞过,啪的一下跌落在小溪边。

    老虎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抬起身来,发出了一声震碎山谷的巨吼。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树上的杨秋池,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鲜血顺着老虎的额头流了下了。

    来不及去研究子弹击中了老虎什么位置,抬手瞄准老虎的头部,砰!砰!又是两枪。杨秋池与老虎相距只有不到五米,这两枪都准确地击中了老虎的头部。老虎的脑袋仿佛挨了重重的两拳,脑袋猛地向后一仰,晃了晃,随即扑倒在地。鲜红的鲜血夹杂着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下来。老虎脚爪在草地上哗拉了几下,便不动了。

    杨秋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右手手枪依然指着老虎,生怕它再起身过来。

    过了一会儿,老虎还是一动不动,杨秋池不敢确定老虎死了没有,为了保险起见,瞄准老虎的额头砰的又是一枪,老虎额头飞溅起一簇小小的血花,老虎还是没什么动静。杨秋池这才确定,这老虎真的死了。

    真是九死一生!杨秋池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到额头上冷汗直冒,全身发软,紧紧搂住树枝休息了好一会,才溜下地来。

    杨秋池用手枪指着老虎,慢慢走近,用脚踢了踢老虎,还是没动静,老虎的大半个头盖骨已经被那四发手枪子弹掀掉了,白花花的脑浆糊满了额头上威猛的“王”字花纹。

    这时候,杨秋池才感觉到左手臂上伤口烧灼般的疼痛,捋起衣袖一看,三条血淋淋的口子,赶紧到小溪旁将伤口洗干净,仔细看了看,伤口倒不深,不用缝合,将手臂举过头顶,可以帮助伤口愈合。慢慢了伤口不再流血了,这里没有干净的纱布包扎,索性就这样敞露着,反而不容易感染。

    坐在老虎身边的草地上,看着这老虎的血盆大口,自己差点就成了这张嘴里咀嚼的食物,想想不由得有些后怕,抬头看看亮晃晃的太阳和四周重新恢复诗情画意的风景,杨秋池感到了死里逃生的惬意。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了,狠狠踢了老虎一脚,骂道:“他NN的,你怎么不神气了!当年武松景阳岗打虎也不过如此嘛,哈哈!”杨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退下弹夹看了看,还有两颗子弹,把武装带上那个备用弹夹取出来检查了一下,有六发子弹,加上这两发,一共还有八发子弹,可得节约着用,在古代可没地方找子弹去,子弹打光了,这手枪可就是废铁一块。

    不知道还有没有老虎或者其他猛兽,小心为上,杨秋池换上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夹,然后将手枪插入怀里枪套之中。

    这老虎皮可是好东西,卖了能值不少钱,取出武装带上那把精制的小藏刀,开始剥老虎皮。虽说以前没有剥过虎皮,也没学过兽医,但毕竟是医科大学毕业,这解剖的一般常识还是有的。

    不一会就把老虎皮剥了下来,血淋淋的,摊在草地上晒一下,老虎肉也得割下来,如果找不到人家,也有东西充饥,不过这老虎有几百斤重,自己可背不动这么重的,也没必要带这么多,把老虎的两个后腿切了下来就够了,可惜没有火柴,不然来个烧烤正宗老虎肉,那才霸道呢!

    杨秋池切下老虎后腿之后,找了根藤条将老虎的两个后腿捆好,背在背上,老虎皮上的血已经晒了个半干了,卷好夹在腋下,沿着小溪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个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见到半山腰有十多间草房,有人家!杨秋池很是兴奋,这下可以知道,自己究竟是穿梭到了古代那个朝代,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那是个土匪窝或者山贼的山寨,那可就麻烦了。杨秋池掏出手枪,将子弹上膛,

    走近村子,远远看见一个牧童坐在村边的田埂上放牛,手里捻这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杨秋池走到他旁边,弯下腰问道:“小哥,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牧童转过头看着杨秋池,大眼睛眨了眨:“这里是五里湾,你从哪里来啊?”

    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杨秋池含糊其词说道:“我从山那边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的城市呢?”

    “城市?什么是城市?”小家伙歪着脑袋搞不明白这个词。

    “城市就是人很多的地方呀?”

    “哦~!”牧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是广德县城啊。”站起来拉住杨秋池的衣袖,向远处一指,“沿着村口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五里路就到了。”顿了顿,又解释道:“既然我们这里叫五里湾,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广德县城有五里路程啊。”小家伙满脸笑容,摇着手上的狗尾巴草,给大人上课的感觉就是爽。

    “多谢小哥了!”杨秋池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拱了拱手,正要走,想起一件事:“再请问一下,今天几月几日?”

    牧童一愣,:“几月几日?九月初三啊。”又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杨秋池:“你那么大的人连日子都都弄不清楚啊?”

    杨秋池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当今皇上是谁?”

    “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呗,皇上就是万岁爷啊。”

    晕死!皇上可不就是万岁嘛,这还要你来说?杨秋池头大,继续开导:“万岁爷也都有个姓名啊,就象你一样,总的有个姓名吧?”

    “姓名?什么是姓名?”

    姓名是什么都不知道,脑袋打铁了?继续开导:“姓名就是你的名字啊,你爸爸妈妈叫你什么?”

    “叫我狗剩啊!”

    “狗剩?哈哈哈!”杨秋池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听说以往农村倒是流行给小孩取个贱名,为了好养活,不过也没有取这么难听的名字的啊。

    “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小家伙一瞪眼,将手中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走到水牛旁边,翻身上了牛,不管杨秋池怎么招呼,就是不理,骑着牛沿着小溪走了。
第一卷 第五章 打屁股
    杨秋池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半山腰的村子,本想进村去问问,可走了大半天很累了,想想反正离县城只有五里路了,干脆进城再问,便沿着小路往县城走去。

    走不多久就出山区到了平原,再走一会,便远远看见一段城墙在地平线上升起,上了一条大路,路上人来人往倒也热闹,这些行人大多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粗布青衣,或者戴着草帽挑着担子,或者推着小车,或者牵着牲口,来去匆匆。

    走到城墙下,有一条护城河,河水甚是清亮,一座浮桥横架在护城河上,城门口站着两个斜挎腰刀的士兵,和古装电视剧里的士兵倒很相象。城门之上是三颗斗大的隶书:“广德县”

    广德县?这是哪旮沓啊?没听说过,先进去再说。

    杨秋池进了城门,那两个守城士兵也不阻拦,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顾两个人在那说笑。

    城里十分热闹,街道不宽,两边店铺林立,挂着“瑞福祥”、“妙手堂”、“林家酒肆”之类的各种招牌。

    杨秋池很是新奇,一路东张西望,沿着大街往前走,行不多远,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处建筑十分的高大雄伟,占地很广,四周用红墙碧瓦高高围了起来。一处三开间黑漆大门,旁边两扇大门紧闭,唯有中间的大开,门口有一对石狮,威武雄壮。大门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放告”二字。什么意思?搞不懂。

    大门口旁边有一个挎腰刀穿皂衣的汉子站在那里,看样子是个官差,上前问问。杨秋池上走台阶,向那挎刀汉子一抱拳,学着古人的腔调说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鼻子一哼,迸出两个字:“县衙!”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县衙?这里是广德县的衙门?有意思!一想到衙门,电视剧里官老爷怕惊堂木,两旁衙役齐喊“威武”的镜头马上浮现脑海。进去看看!见大门不断有人进出,那挎刀汉子也不盘查,看样子可以随便进出。杨秋池探头往大门里瞧,只见里面有几个人正围着一面照壁在指指点点看着,便一挺胸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大门,来到那个照壁前。

    这照壁正对大门,是用磨砖细砌而成,墙顶覆盖着顶瓦。照壁上贴着几张布告,其中一张写着:“审的田家村田大壮与王小山典买田宅不纳契税、不过割赋税,田宅典买不明,斯官司讼狱不息。今王小山奸心肆起,巧诈百端。不税契书,欲使朦胧照证;不收籍册,复图隐蔽差粮。若此玩法之徒,宜坐笞杖之律……”杨秋池看了半天,他对古文本来就搞不大懂,又有不少是繁体字,更搞不明白,不过,从最后“杖一百”来看,好像是个县太老爷审案件所作的判决书,末尾日期写着“永乐七年九月初二”

    永乐七年?永乐?《永乐大典》!难道自己穿越时空到了明朝?《永乐大典》杨秋池是知道的,中学历史课老师就讲过,永乐是明成祖朱棣的年号,他主持编写了一部大百科全书,以他年号命名,就叫《永乐大典》,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百科全书。

    明朝,我回到了明朝?杨秋池脑袋嗡嗡响,不知是喜还是忧。他历史没学好,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朝代的能想到的其他相关词汇:朱元璋!那个从乞丐到皇帝的丑八怪,郑和下西洋!只知道郑和是明朝人,是个太监,但究竟是不是明成祖这个年代的人搞不清楚,对了,还有锦衣卫、东厂、西厂这些明朝的特务机构,其他就想不起来了。

    对于明成祖,杨秋池能想到的,只有《永乐大典》,其他都是一片空白。完了,想预知未来都不行!杨秋池在心中苦笑,早知道要到明朝来,好好看看明朝的历史,那就能预知未来,改变历史了。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

    这时忽然一阵惨叫声传入耳朵,打破了杨秋池的思索,这声音好像是从照壁后面出来的。杨秋池转到照壁后面,看见一个大院子里有好多人,东边一队人排着队,正前方是一个大殿,有半人高的台阶,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长方型月台,月台左边一根长条石凳上趴着一个中年汉子,裤子被脱到膝盖处,一个皂隶双手按住这人的肩膀,另一个皂隶正抡着大板子噼噼啪啪狠打趴着那人的屁股,那汉子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引得院子里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杨秋池赶紧跑过去瞧热闹。围观的人很多,杨秋池只能远远站在后面,踮着脚使劲伸着脖子往里看。只见大堂里面站着两排穿着皂衣的皂隶,各自手里拄着一根长长的红漆大板子。正中是一个暖阁,前方摆着一处案桌,案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官袍的老头,花白胡子,大殿里光线有点暗,那老头的相貌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

    那汉子挨了一顿板子,屁股鲜血直流,站都站不起来了。等皂隶放开这人之后,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小伙子弯着腰上了月台,将那汉子裤子系好,搀扶着放在一块门板上,抬着离开了衙门。

    一个衙役走出来向左边排队等候的人一指,队伍前面的两个人相互瞪了一眼,手里拿个一张白纸,分别上月台进了大殿,弯腰将那白纸地给一旁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然后到大堂中间跪下,给那花白胡子官老爷叩头之后,站起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大堂,来到月台上,一个在左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跪下,另一个跪在右边的大青石上。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原告和被告,来打官司来了。

    杨秋池听那花白胡子官老爷叽哩瓜啦说着什么,可离得远了听不真切。听了一会没意思,肚子咕咕叫,决定还是不瞧热闹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杨秋池转身往外走,发现那照壁后面的墙面上有幅砖雕,是一个怪兽图像,这个怪兽形状有一点象麒麟,张着大嘴,周围有不少金银财宝,怪兽上方有一轮红日。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懂。

    出了大门,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大门两面的围墙不是平直的,而是呈倒八字,用以突出大门,想起有句话叫做:“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看来衙门都是这个倒八字的样子,有意思。

    出了衙门往前走,不远就看见一座酒楼,挑着一个大幡,上写:“高朋客栈”。走到这客栈门口,一个戴着瓜皮帽肩膀搭着一块白毛巾的店小二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笑嘻嘻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句话杨秋池在电视剧里听得多了,打尖就是吃完就走,住店当然又吃又住,便道:“当然是住店!”

    “好嘞!”店小二回头高声叫道,“住店客官一位”然后一鞠躬又道:“客官您往里请。”

    态度真不错!杨秋池抬脚就要往里走,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拿什么吃住?脸一红,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忘带钱了。”
第一卷 第六章 当铺
    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没钱住什么……”一眼看见杨秋池腋下夹着的卷成筒的老虎皮,马上换个笑脸:“客官,敢情您是位猎人啊,打了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您可真厉害!”说罢一挑大拇指,“没钱没关系,您不是有虎皮吗,卖了不就有钱了吗!客官,咱们这店可是百年老店,干净卫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鳜鱼……”

    店小二扳着指头就要数,被杨秋池挥手打断杨秋池听他说这虎皮可以卖钱,心中一喜:“请问这虎皮上哪卖去啊?”

    店小二拉着杨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几步,往远处一指:“往前拐个弯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我给掌柜的说一声,带您去得了!”

    杨秋池感激地点点头,看来,这明朝的人还是很纯朴的。

    店小二跑进店子里,不一会又出来了,向杨秋池笑呵呵说道:“成了,咱们走吧。”说罢,前面带路。杨秋池跟着店小二过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当铺前,撩帘门走了进去。

    在杨秋池的心目中,这当铺是与万恶的旧社会联系在一起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把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拿到当铺当了换米,而当铺里的掌柜的肯定都是撇着个嘴使劲压价,把老百姓仅有的这么点财产都要剥削干净。所以,杨秋池对这当铺心里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过,除了电影电视里,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当铺,不免心里有些好奇。

    进到当铺里,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柜台,有一人多高,站在柜台前,根本看不见柜台的台面,柜台上还有一排漆黑的栅栏,栅栏后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拨弄着一把算盘,旁边放着一本线装书,看样子好象是在算账。这肥胖中年人见杨秋池两人进来,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头拨弄着算盘。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柜台:“喂!钱掌柜,有位客官来当东西!”

    那钱掌柜抬了抬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转头看了看杨秋池,当他的目光落在杨秋池腋下的那张老虎皮的时候,两眼发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复又恢复那懒懒的神态:“当什么?”

    杨秋池拿出那张老虎皮递上柜台:“一张虎皮!”

    钱掌柜也没去翻动虎皮,只是撇着嘴左右端详了一下,拿起一只毛笔,倒过来用笔管捅了捅老虎头部那几个弹孔,自言自语道:“这老虎的头部的皮都烂了,不值钱。”扔下毛笔,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里拣来的。”

    杨秋池一愣神:“什么拣来的?你没看见老虎皮上的鲜血才还没干透呢,我刚刚宰的!”扭头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间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脸的敬佩。

    钱掌柜也不理会,两眼望天,拖长了语音,鼻孔里喷出几句话:“破烂掉毛——虎皮一张,当——白银——十两!”

    十两白银?这是多少钱?对于明朝时白银究竟价值多少,杨秋池心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再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腔,便只是看看钱掌柜,再看看店小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这张虎皮掌柜的出价白银十两,您当还是不当呢?”

    “白银十两是多少钱?”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银的价值?这人看样子可能连白银都没见过,钱掌柜一听,肠子都后悔绿了。这张老虎皮除了头部几个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显是刚刚剥下来的,是一只成年猛虎的虎皮,价值不菲,要在市场上卖,随便可以卖到70两以上,自己只出了十两,本来已经占了老大一个便宜,可现在看来,随便给他几吊钱他就应该满足了,那用得着给10两呢。

    店小二倒是个老实人,毕竟是做客栈生意的,迎来送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不过,象眼前这位连白银十两价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见。虽然有些好笑,脸上却不表露出来,仍然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十两白银就是十贯铜钱,就是一万个大钱啊。”

    十贯?一万个大钱?那是多少人民币?杨秋池还是一头雾水。想起古代钱币换算方法最常见的就是用购买力换算,同样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钱,在现代值多少钱,两种货币的换算价值大致就出来了。用什么物品作参照物呢?最常见的当然是大米,可杨秋池从来不去买米,也就不知道现代社会的大米多少钱一斤,还是用自己知道的东西来换算,用大碗面?用烤鸭子?一碗饺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对了,自己平时喜欢吃小笼肉包子,就用这来换算吧,便问道:“贵店一个小笼肉包子多少钱?”

    店小二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肉包子,看样子这位可能饿疯了,嘻嘻一笑:“小笼包子一笼三个大钱,一笼包子有六个,算下来两个肉包子卖一个大钱。”

    一个大钱两个肉包子,在现代,一块钱两个肉包子,也就是说,在明朝一个大钱差不多就价值人民币一块钱,那十两银子就是一万个大钱就也是价值人民币一万元,这张老虎皮当了一万块,还是挺不错的。杨秋池不知道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钱,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价值,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找点钱买东西吃,反正是当,以后有钱了还可以赎回来嘛。一想到吃的,杨秋池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店小二看着杨秋池脸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听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饿极了,差点笑了出来:“客官,咱们客栈的小笼包子可是广德县有名的,馅大皮薄,上选的精肉剁的馅,咬一口满嘴流油。等您当了东西,回到客栈,小的给您上两笼尝尝。”

    杨秋池本来就饿得两眼放绿光,现在听店小二说这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笼肉包,恨不得马上飞到客栈叫上几大笼肉包子海吃一顿。忙不迭说道:“当了当了!快给钱!”

    钱掌柜叹了口气,虽然后悔,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如何能反悔,只得开了一张当票,称了十两碎银子给了杨秋池。
第一卷 第七章 俊俏少年
    杨秋池看了看手心里的碎银子,这就是银子吗?他以前只见过银项链、银手镯之类的,作为货币用来买卖的银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觉得很是新奇。电视剧里的银子不是呈马鞍形的银锭吗?怎么这掌柜的给自己的是几块小石头模样的灰白色的东东呢?他可不知道,那马鞍形银锭一般是朝廷征收税赋得到碎银子之后,由衙门专门设立的“倾银房”将碎银子熔化,然后铸成五十两一锭的马鞍形银锭,那是官银的标准样式,普通老百姓使用的大多是切割了的碎银子。

    杨秋池和店小二走出当铺大门,杨秋池看了看店小二,只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零碎银子两眼放光,这种馋涎欲滴的眼光可装不出来,看来,这银子是真的,钱掌柜没有骗自己。杨秋池从那一小堆碎银子中挑了一块小的颠了颠,然后递给店小二:“赏你的!”

    店小二盯着杨秋池看了看,见他样子好像不是开玩笑,指了指杨秋池手心里的那一小块碎银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咕咚咽了一声口水:“给我?”

    杨秋池把手里那块碎银子递过去:“嫌少吗?”

    “不不不!”店小二又惊又喜,颤抖着手将银子接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里,说话都不连贯了:“多谢!……多谢大爷!您可……您可真是位……大好人!”

    这块碎银子差不多有一两重,这店小二所在的客栈也只不过是县城里普普通通一个小客栈,来往的客人一般都是些贩夫走卒,都是些连一个铜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遇到大方的客人,能打赏个几个大钱也就很不错的了,他的工钱一个月只有六百文,杨秋池出手就赏了他差不多一两白银,相当于店小二差不多两个月的工钱,怎么不让他激动呢。在明朝永乐年间,一两白银大致价值人民币一千元,随便打赏一个小伙计一千元人民币,就算是在当今社会,也算是很大方的了。

    “不用谢!”让别人感激涕零毕竟是件很让人惬意的事情,杨秋池笑了笑,托起手里的那几块碎银子想再瞧瞧,冷不丁旁边一只小手唰地一下,将那一把碎银子抢了过去。杨秋池一惊,连忙收手,却已经慢了,手心一空,那几块碎银子已经不见了。杨秋池转身一看,只见旁边站着一个少年,十四五岁模样,两只黑又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容貌颇为俊俏,一身白色绸缎贴身短打,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这少年手里紧攥着一根绳子,绳子一头拴着一只小黑狗,小黑狗身上脏兮兮粘满了泥土灰尘,脖子上紧紧拴着的绳子,勒得小狗直翻白眼,拼命用爪子挠脖子上的绳子。

    杨秋池见这人不像是抢匪,又是个半大小孩,想必是哪家的小公子和自己开玩笑,当下略略放心,手一伸:“把银子还我!”

    “还你?”那少年将银子抛了抛,“你不是银子很多吗?动不动就打赏别人,这银子就算打赏我的好了!”

    “打赏你?”杨秋池勉强笑笑,银子在人家手里,不动手看来不行,不过,这小孩子弱不经风的样子,自己随便一个手指头都能把她撂翻了。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事,和她说说好话,以不动手为宜:“好啊,小朋友,我杨某交你这个朋友了,你留下一块,剩下的还我,这总行了吧!”

    “竟然打赏,当然就是全部打赏了哦,哪有送一小块那么小气的!”这少年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

    一块碎银子还嫌少,简直让杨秋池哭笑不得:“你是谁啊?我干吗要送你这么多钱?”转头看看店小二,只见他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看着那少年,好像很畏惧的样子。便问道:“喂,小二,这小孩你认识吗?”

    店小二点点头,正要说话,忽见那少年一脸寒气,赶紧又摇摇头,不敢吭气了。

    见店小二这模样,杨秋池满腹疑惑盯着那少年看,那少年笑了笑:“连我你都不认识,你是刚到这里来的吧?”

    杨秋池正要答话,那少年身后的小狗发出了一阵悲鸣,拼命挠脖子上的绳子。那少年眉头一皱,猛一拽手中的绳子,小狗一个跟头跌了出去,翻起身来想叫,却叫不出来。吐着舌头惨惨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皱了皱眉,见这少年这么虐待一只小狗,他有些生气,顾不得是否惹祸了:“你干嘛折磨一只小狗,快把它放了!”

    “哈哈,你算老几,凭什么叫我放开这小狗?又不是你家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绳子绕在手指上晃着圈玩。

    杨秋池懒得和他多说,伸手去抓少年牵绳子的手。那少年笑嘻嘻手不动,等杨秋池的手勘堪要抓到自己的手臂时,才一翻腕,并二指往杨秋池手肘处一点,杨秋池半个身子如同电筮,又酸又麻,慌乱地倒退了几步,心下大惊,武侠小说里的词汇在脑海中电闪而过——点穴!

    难道这少年会点穴,不过自己只是感觉到右手又酸又麻,却还能动,又不大像传说中的点穴,难道他学艺不精,还点不到对方无法动弹?又或许点的是自己酸麻穴位,故意让自己酸麻而不是不能动?

    那少年嘻嘻一笑:“好玩吗?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谁叫你多管闲事,还动手动脚没个正经。”

    这少年会武功,看那店小二很怕他的样子,可以断定这少年在县城里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被娇惯坏了的。看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杨秋池呵呵一笑,挑起大拇指:“好功夫!小小少年能有你这般修为,真是难能可贵啊!”

    那少年笑道:“你拍马屁是没用的,这银子是你送我的,多谢喽!”得意地做了个鬼脸,从怀里摸出一个绣花小钱袋,将那几块碎银子装进钱袋里,然后放回怀中,一甩头,转身要走。

    杨秋池哈哈大笑:“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真没见过世面!”

    “什么?你这乡巴佬敢说我没见过世面!”少年一脸寒霜。走近杨秋池,伸手抓将过来。

    杨秋池后退一步,连连摆手:“男女授受不亲,动手动脚的象什么样子!”

    那少年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这句话不打自招,等于是承认她是个女孩子。少年转头盯着店小二:“是你说的!”店小二赶紧摇头苦笑:“大小姐,我哪敢啊,你一直在这里看见的,我连嘴都没开过,怎么说啊。”

    大小姐?这女孩果然有来头。

    女孩子点点头,然后奇怪地问杨秋池:“喂!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是我化装不像,漏馅了吗?”
第一卷 第八章 雕虫小技
    男女外貌差别其实很明显,脸部轮廓线条方面,女人轮廓比男人要柔和,喉部,男人有明显的喉结,胸部,众所周知,女人有丰满的**,男人是成板块的。最显著的,是胸围、腰围、臀围三者的比例,由于骨盆构造的不同,正常女人的臀围宽,呈梯形,是三者中最大的,而男人臀围小而窄,一般小于胸围。杨秋池是医科大学法医学专业毕业,就是眼前是一具尸骨,要辨认其性别也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电视剧里女扮男装别人认不出来的镜头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如果一个女人穿上男装,别人就分辨不出,除非那女人长得跟男人一样,不过,长得跟男人一样的女人,用“丑”来形容已经不足以说明了,而应该说长得“畸形”更准确,奇怪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有不少艳遇。

    杨秋池笑道:“你猜猜我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原地转了个圈,摸了摸自己用布紧紧裹住的胸部,脸微微一红,看了看杨秋池,见他没有异样的表情,心里略宽,便摇了摇头:“我猜不出,你说说嘛。”

    “行啊,我告诉你,不过你得把这小狗放了。”杨秋池看那差不多要断气的小狗,心想,这小女孩真残忍,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小女孩哼了一声:“那可不行,我就要捆着它!”顿了顿,一跺脚,“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杨秋池以退为进:“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就此别过。”说罢转身要走。

    女孩急于知道杨秋池如何猜出自己是女儿身的,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化装错了,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绽,自己好改进化装技术,对这小狗的生死倒不在乎,大不了再重新找一只就行了,当下撇了撇嘴,不屑地将手中捆着那小狗的绳子扔给杨秋池:“哼!这么好心,跟个女人似的,哪像个爷们!”

    “虐待一只小狗难道才算爷们吗?”

    “那当然!我听别人说,男人就要当大事不拘小节。”

    难怪你要捆这只小狗,想用这个来显示你铁石心肠,是男人而不是女孩子。杨秋池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小女孩虐待小狗的原因。他接著绳子,蹲下身,小心地解开小狗脖子上的绳子。

    小狗得脱禁锢,挠了挠脖子,汪汪叫了几声,眼睛里放着光看着杨秋池,绕着圈拼命摇着尾巴,欢蹦乱跳。

    “好了,这下你该说了吧。”女孩子晃了晃手指,好像是在威胁,再不老老实实说,别怪我不客气了哟。

    杨秋池好像没看见:“你已经十五岁了吧?”

    小女孩点点头:“这有什么相干?”

    杨秋池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如果是男孩子,到你这个岁数应该有明显的喉结了,嘿嘿。”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果然很光滑,又看看杨秋池喉咙处突起的喉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装出一个喉结来呢?用围巾围着好不好?”

    “如果是冬天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是夏天,那也会让人产生怀疑的。”

    “那该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抢了我的钱,还来问我干什么?”杨秋池板着脸。

    小女孩又撇了撇嘴:“那银子是你打赏给我的,可不是我抢的哦?”

    “没听说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杨秋池哭笑不得,“这样吧,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你就把银子还给我,好不好?”

    “戏法?你会变戏法?”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黑溜溜闪闪放光。“快变来给我看看。”

    “可你得答应把钱还给我。”

    “你可真麻烦,这么点破银子还那么在乎,你先变给我看,好玩的话再说。”小女孩嘻嘻笑着狡诈地眨了眨眼睛。

    杨秋池侧过身,避开小女孩的视线,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微型数码相机,打开后设定成闪光灯模式,然后用两只手挡住,闪光灯处的手指分开一道小缝,对准那小姑娘,笑道:“看我闪电!”

    卡嚓一下,一道闪光乍现,那女孩一声惊叫,吓得花容失色,紧闭双眼,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挡在身前乱挥。店小二吓得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没见过闪光灯,也没有电的概念,除了天上的闪电,可从来没有见过人手能放出如此明亮的光线,因此都被吓了一大跳。好在当铺门前没什么人,不至于惊世骇俗。趁他们闭眼这一刻,杨秋池飞快地把微型数码相机放进了怀里。

    小女孩闭着眼双手乱挥了一会,没见到发生别的什么事,才睁开眼睛,仍然惊恐地看着杨秋池,好半天才问道:“怎么回事?你会放闪电?这是戏法还是甚么功夫?”

    杨秋池当然想让她相信这是功夫,不过,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如果让他因此误以为自己会功夫,以后和自己动手时,为了一击成功,出手必然狠辣,说不定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个牛皮可吹不得,便笑道:“当然是戏法,我要是会功夫,还容得你欺负我吗?”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就快告诉我这戏法是怎么玩的?”

    “你把钱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小女孩眼睛一瞪:“你不告诉我,我就点你,让你生死不能!”说罢,竖起了两个指头在杨秋池面前晃了晃。

    杨秋池笑了笑,双手在胸前一抱,两眼一闭:“那你动手好了。”

    小女孩走到杨秋池身边,手指作势要点,杨秋池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明白这小女孩以为她会戏法,不知道那道闪电来自杨秋池怀里的那个微型数码相机,还以为真是戏法,教戏法可不同于抢银子,这小女孩又是这县城里有来头的人,很可能就是官家大小姐之类的,虽然胆子大,但恐怕还不至于在大街上强迫一个大男人,自己死活不教,她就没办法。果然,这小女孩手指举了几下,还是点不下,一跺脚:“行了行了!”从怀里摸出那绣花小钱袋,扔给杨秋池,“拿去吧,小气!”

    杨秋池赶紧接住,见这钱袋乃是用白色绸缎用红色锦线编织而成,做工十分精致,缎面上绣了一个小小的“宋”字,拿近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却故意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还皱了皱眉。

    小女孩脸红红地两眼一瞪,就要发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第一卷 第九章 杀人了!
    杨秋池捏了捏钱袋,将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了,怎么办?”

    “白一点的那两个大的是我的,是我爹给我的零花钱。成色不好的那几个小的碎银子是你的!”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果然颜色不同,这小女孩倒没说谎,将小女孩的那两块银子塞进钱袋,正要递还给小女孩,见她是笑非笑的样子,忽然想到,这小女孩身有武功,看样子又是有些来头的人,等他知道我放闪电的秘密,再把这银子和那数码像机一并抢过去,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得想个办法。

    杨秋池将那香喷喷绣花钱袋的带子在腰间系好,看了一眼小女孩,忽然拉开裤带,将那钱袋塞进了裤子里,吊在两腿之间的裆部。

    小女孩大惊,呵道:“你找死!”双手一扬,抓向杨秋池面门。

    这一点杨秋池早就想到了,在他将那钱袋放进裤裆里之后,见小女孩动手,马上转头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便跑边喊:“救命啊!宋大小姐要杀人了!”

    众人听到他这般大喊,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杨秋池在人群中东躲西藏,小女孩本来就抓他不着,听他喊自己杀人,如果继续追击,那可就真是坐实了这杀人的罪名。她从小娇惯,哪受过这等气,手指着杨秋池,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

    正在小女孩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得人群外面有人喊道:“雷捕头在此,谁敢在这里杀人?是哪个!”随后,人群纷纷让开,两个彪形大汉手握腰刀走进人群。为首一个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是谁要杀人?”

    “雷叔叔,你来得正好,就是这乡巴佬抢了我的银子!”小女孩一见这捕快,仿佛见到了救星,手指杨秋池叫道。

    “啊!原来是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敢抢我们小姐的银子,你不想活了?”雷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见他穿了一套破旧的青衣短衫,捋着一只衣袖,手臂上还有伤。肩膀上背着两条动物的大腿,既不是猪腿也不是羊腿,怎么也猜不到是老虎腿。本想上前拿人,见他眉清目秀,倒象个读书人,不敢贸然行事,便喝问了一句先看看动静。

    杨秋池见这雷捕头与这小女孩是熟人,心里暗叫不好,但想到明明是小女孩先抢自己的银子,自己是用计谋将银子骗了回来,虽然顺带多骗了一点,毕竟自己还是占了大半理的,所谓有理走遍天下。不过,得把话抢在头里,别让她贼喊抓贼。扬脸抢先说道:“是她抢的我的银子,那是我当虎皮得的十两银子,给了店小二一两,剩下的九两被她抢走了装进了她的钱袋里,我不过是把自己的银子要回来罢了,你不信可以问当铺钱掌柜还有‘高朋客栈’的店小二!……咦?店小二呢?”

    杨秋池这才发现,那店小二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关系!”一个证人不见了,杨秋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可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举过头顶,在围观的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家看,这就是我刚才当老虎皮得到当票!”顿了顿,想来点煽情,假作哽咽状:“这钱……这钱可是给我……给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治病的!”

    众人一片低声议论,纷纷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杨秋池。

    小女孩原来本想恶人先告状的,可被杨秋池抢了先机,后来听他说这银子是给他八十岁老母亲治病的,心中不忍,气也就消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嘟着嘴气呼呼不说话。

    雷捕头接过那张当票看了看,然后转头又看了看那小女孩,见她不说话,知道这青年人说的话是真的,真是那小女孩抢了人家的救命银子,便将当票递还杨秋池,正要说两句调和的话化解了就算了,他身后那另一个捕快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杨秋池,问道:“你是杨忤作吧?不是说你出事了吗?”

    “杨忤作?”那雷捕头问,“哪个杨忤作?”

    “嗨!老雷头,就是咱们县衙门那个老忤作上个月刚刚新收的徒弟,你怎么忘了!”

    雷捕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杨秋池,一拍脑门:“就是,上次勘察现场好像见过一面,说是老忤作新收的徒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我刚刚听说你被狂风刮跑了,原来你没事啊?”

    杨秋池听他二人的话,猜到了自己借尸还魂的这人原来是县衙门一个老忤作新收的徒弟。忤作,那是古代衙门中负责尸首检验、收殓的半官方人员,工作类似于现代的法医。没想到自己穿梭几百年来到古代,干的仍然是老本行。而且古代的忤作,社会地位可没办法与现代的法医相提并论。在古代,忤作是归于贱民,社会地位十分低下,三代以内连科举考试都不准参加的。不由得心里很是郁闷,对雷捕头的问话也就没有搭理。

    “我不管你是谁,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小女孩走到杨秋池身边,板着俏脸。

    杨秋池听她这样说,也就是不再和自己胡搅蛮缠了,自己初来乍到,不宜惹事,正好借机下台,赶紧从裤裆里掏出那个绣花钱袋。把自己的几个碎银子倒出来,留下原来这钱袋里的两块稍大一点的银子,用两个手指拈住钱袋口的带子,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精致的绣花钱袋在半空轻轻摇摆,小女孩伸过手来正要接过,忽然想起这年轻男人将钱袋放进他那个位置,不由得脸一红,缩回手来。

    “怎么了?拿去啊!”杨秋池鬼笑道。

    “呸!下流!”小女孩脸红红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旁人那是听不懂的,不过杨秋池心里是明白的,脸上却装出很纳闷的样子:“下流?我怎么下流了?”

    小女孩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口。这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可不好解释。咬了咬嘴唇,摆了摆手:“我可没你那么小气。算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银子、钱袋都送你了!”

    那两块银子最少有三两呢,那钱袋如此精致,恐怕也值几两银子,她就这么不要了,杨秋池听她如此大方,倒有些意外:“全给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好人!”笑呵呵拱了拱手,把自己的银子装进钱袋,正要往怀里放,小女孩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一卷 第十章 有个老婆?
    “原来是有条件的,说罢,不过,那放闪电的戏法可不能教你,我可指望那吃饭了。”放闪电需要数码像机,只要把这玩意儿一露出来,难保这小妮子不动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抢过去了,这可是现代社会带来的宝贝,可没地方买去。

    小女孩正是要他教自己那放闪电的戏法,听他这样说,想想也是,便道:“不教就算了,谁稀罕!”走上前两步,续道:“你是县衙老忤作的徒弟,咱们是一家人,喂!以后有勘察现场的事情,可记得带我去,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听到了没?”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杨秋池听这小女孩这样说,反问道。

    “你不知道我爹吗?”小女孩满脸不高兴,感到很没面子,看了一眼雷捕头。

    雷捕头咳嗽了一声:“杨忤作,你新来可能没见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广德县宋知县的千金。”古代忤作属于衙门的小职员,所以小女孩说他们是一家人,不过,作为知县的女儿和一个忤作这样说,那是已经是非常抬举了。

    小女孩白了雷捕头一眼:“什么千金,酸溜溜真难听。”转头向杨秋池说道:“嗳!小忤作,我叫宋芸儿,你叫我芸儿就可以了,说好了哟,以后发生命案,勘查尸首什么的可记得带我!”

    另外那个捕快接话说道:“今天就有命案发生,我们正要去找县衙的老忤作,杨忤作,正好你平安回来了,这就一起去吧。”

    宋芸儿一听,大喜过望:“我也要去!”

    雷捕头一脸尴尬:“这,这可不行,你爹爹会责怪我们的。”

    “我不管!我就要去!”宋芸儿耍赖。

    杨秋池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去杀人命案现场那些地方干什么?”

    宋芸儿脸一板:“要你管!你带上我就是了!”

    她虽然不说,可杨秋池从宋芸儿折磨小狗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小女孩很可能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培养,什么都像男孩子一样,折磨小狗是为了锻炼胆量,这才象一个男孩子的样子,这勘察现场看尸首,很可能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杨秋池道:“你老爸是县太老爷,你想去谁还敢不让你去啊?”

    雷捕头等人听杨秋池说话没个轻重,都暗暗皱眉头,可是看见宋芸儿与他挺投机,也不敢干涉。

    “我爹?我爹才不让我去呢,所以他们都不敢带我去。你不会也没胆子带我去吧?”宋芸儿斜着眼看着杨秋池。

    “你不用激我!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带你去就是。”

    雷捕头见有人顶缸,正好借机下台,忙道:“小姐,你悄悄跟着杨忤作,远远看个热闹就行了,千万别给杨忤作添麻烦,杨忤作还有老母和妻子要养,这饭碗砸了可就麻烦了。”

    老母和老婆?杨秋池脑袋轰的一声,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这忤作原来还真的有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妻子?一想到妻子这个让人温馨的词语,脑海里马上想起古代女子端庄贤淑的俏丽模样,太好了!在现代,自己连女朋友都找不到,没想到来到古代,连老婆都预备好了,虽然是别人留下来的,可总比没有好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真烦人!”宋芸儿很不耐烦,“他饭碗丢了有什么打紧,叫我爹另外给他一个就是!”

    你老爸让他卷铺盖还会给他另外的工作?真是小孩子话。见大小姐这样说,雷捕头唯有苦笑,看看杨秋池,只能是希望这大胆的年轻人好运了。

    杨秋池可不知道,古代重农轻商,农民一旦失去土地,要想找个工作那是十分困难的,这忤作一个月的工钱虽然不多,可也有几百文钱,另外还有不少红包可以收,全靠这点钱养家糊口。这衙门里的人,不仅工钱掌握在县太老爷手里,连命运都跑不出县太老爷的掌握。所以,县衙里的人不敢违背县太老爷的命令,偷偷带这位大小姐去尸检现场。但杨秋池本来就不想干法医了,回到古代还干法医,一听就腻味得要命,心里早就打算,大不了走人的想法,到别的地方去,所以不在乎这工作,也就不在乎县太老爷的想法了。

    在宋芸儿的催促下,一行人前往老忤作家,被杨秋池救下的那只小黑狗也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后面来到了老仵作家。

    路上,杨秋池想问自己古代的这老妈和妻子的情况,可一时还不知如何不一会就到了老忤作家。这是个砖瓦结构的独家小院落,从房屋建筑来看,相对周围房屋而言,老忤作这房子虽然算不得富裕,也还是很不错的了。

    雷捕头推开院子门就喊:“老忤作!快走,殷家媳妇和小姨被人杀了,县太老爷叫你去验尸呢!”

    “是雷捕头啊,别喊了,这就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房门滋溜一声打开了,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干瘪老头,拄了一根拐杖,看了看他们四人,突然,两眼定在了杨秋池的脸上:“你……你没死啊?”

    这老头看样子就是自己借尸还魂的那个忤作学徒的师父,听他这话,这忤作学徒遇到了一场意外灾难,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

    雷捕头见杨秋池一脸茫然,也不上前施礼,低声道:“还不见过你师父!”

    师父?这个词除了在电视剧《西游记》听孙猴子、猪八戒叫过外,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武侠片里叫的,跟这替人收尸的老头可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看在他一把骨头的份上,就叫他一声好了。

    杨秋池上前几步,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施礼:“见过老师傅!”师父成了老师傅,众人也没注意他搞着小把戏。

    老仵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两眼望天。雷捕头也满脸不快:“你怎么不跪下叩头?真是的!”

    下跪?杨秋池从小到大可从没有给别人下过跪,虽然你是个老人家,尊老爱幼是应该的,可也用不着下跪这样来表现吧,装着没听见,岔开话题:“大风把我吹走之后,我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事,平安回来了。雷捕头他们来说有命案发生,县太老爷叫咱们快去呢。”

    “对对对!”宋芸儿在一旁连声催促,“快走吧,我爹说不定已经等急了呢。”

    老仵作一听知县大人命自己前去尸检,这可耽误不得,鼻孔里又哼了一声,也不看杨秋池,住着拐杖领头出了门。

    杨秋池跟在众人后面,那条小黑狗一直摇着尾巴地跟在杨秋池身后,杨秋池见它和自己亲热,也是不时停下摸摸它的头,小黑狗便用舌头很亲热地舔杨秋池的手,还汪汪叫唤。杨秋池任由他跟着自己。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知县大老爷
    虽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杨秋池还没有从穿梭时空来到明朝的新奇中缓过劲来,一路上东张西望,路过高朋客栈时,这才想起肚子还没填呢,可现在不是摆酒席胡吃海塞的时候,正郁闷间,店小二从客栈里送几个客人出来,看见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走在一起,没有争吵了,那宋芸儿也不像要生事的样子,顿时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杨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气他刚才临阵脱逃,没有帮自己作证,好在这事情已经解决,还凭空多赚了好几两银子,也考虑到他害怕县太老爷千金的雌虎威,临阵脱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脚步向雷捕头等人说道:“请稍等一下,我说两句话就走。”

    宋芸儿说:“你可真麻烦,快点!”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没事了吧,我……”

    杨秋池一摆手:“没事了,你叫我干什么?我还有事要办呢。”

    人家打赏了自己那么多钱,关键时候自己却开溜了,这让店小二有点尴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两笼包子去!”

    没等杨秋池说话,店小二已经转身进了客栈,片刻间,拿出一个白纸袋包着的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给了杨秋池:“给您!趁热吃,刚出笼的,香着呢!”

    闻到这肉包子的香味,杨秋池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左手接了过来,右手伸进纸袋子里,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鲜美,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边吃边说:“真香!太好吃了!”转身将纸袋往宋芸儿等人面前送:“你们也吃两个,好吃着呢!”宋芸儿对这种小客栈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个头去不理。其他人也摇摇头表示不要。

    杨秋池也不勉强,拿出一个肉包子扔给身后那条紧紧跟着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声,灵敏地一口将那肉包子凌空咬住,三两下便吞了下去,看样子饿得紧了。杨秋池心里怜惜,又扔了个包子给小黑狗,然后问店小二:“多少钱?”

    店小二笑呵呵连连摆手:“不用给钱了,你刚才已经打赏了小的很多钱了。”

    杨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谢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两只老虎腿取下来递给店小二,“麻烦你帮我把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头我来拿。”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店小二乐呵呵接过老虎腿,他没想到这两只腿很沉,一下子差点没接住,吐了吐舌头,“好重啊!大爷您放心,我一定让厨房大师傅给你好好做,过一会你来拿就行了!”

    “多谢了!”杨秋池一抱拳。

    宋芸儿等到一边已经老大不耐烦,伸手拽杨秋池:“喂!快走吧,罗里八嗦的!”

    杨秋池被拉得一个踉跄,只得随着众人而去,那小黑狗叼着那肉包子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身后。

    路上,杨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灭了,肚子饱了,精神头也来了。

    众人来到杨秋池刚才进去欣赏过的那个八字衙门的大门口,守门的门子说县太老爷已经出发去现场去了,叫他们直接赶过去。

    一行人来到县城东边一处大宅院门前,有几名捕快带着十多个民壮在大门设置了警戒,许多人围在大门周围,正在指指点点瞧热闹。

    众人进了大院,那小黑狗紧紧跟在杨秋池身边,倒也没人拦它。里面警戒的衙役领着一众人,穿过几处回廊和院落往里走。几个家奴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看见小黑狗,骂道:“怎么有只野狗跑进来了!”说罢,弯腰捡石头要打这小黑狗,杨秋池刚要阻拦,那小黑狗已经转身远远跑开了,两个家奴急忙追赶而去。

    杨秋池等人继续前行,又转过几个院落,看见远处又有一群人在一个小院子里来回忙碌着。院子一棵大树下,一张太师椅上斜坐着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身穿官袍,一只手捋着小山羊胡子,一只手端着一个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着茶,

    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后站着几个哈着腰的随从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锦衣公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几步外的座椅上坐着一对年迈老夫妇,那老头住着拐杖正在唉声叹气,他旁边是一个老妇人,也在抹着泪。几个丫环模样的人低头站在身后伺候着。

    杨秋池走近一看,太师椅上坐着品茶的,正是方才在县衙大堂审案子的那个山羊胡子县太老爷。

    发生命案了这县太老爷居然不着急,也不去勘查现场,却在这里喝茶,这让杨秋池很是费解。

    众人上前参见宋知县。这花白胡子宋知县只是眼皮抬了抬,没正眼瞧他们,这老头,官不大这谱摆得可够大的。

    宋知县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条斯理说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尸首情况,回,回来报我。”这知县老太爷原来是个结巴,不过结巴得不是很厉害,听着倒不是很费劲。

    这知县老爷自己不去检验尸体,而是让忤作去,原来,在古代,官老爷一般是不亲自进行尸检的,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是有专职的仵作负责,县太老爷只是看了现场,然后坐在一旁等着,由专门负责验尸的仵作将尸首死亡原因等情况勘查清楚后向官老爷汇报,还要填写报单,也就是尸检报告。

    老仵作应了一声,带着杨秋池正要走,宋知县身后那正抹着泪水的锦衣公子说道:“在下领他们去吧。”宋知县回过头来,语气顿时便不一样了:“有,有劳殷公子了。”忽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仔细一看,顿时叫道:“你,你怎么来了?谁,谁叫你来的?嗯?”

    他身后站的这小女孩正是宋芸儿。原准备躲在父亲身后,再偷偷跟杨秋池他们进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听县太老爷问谁带知县千金来的,一齐向杨秋池瞧了过去。宋知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仵作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穿着青衣短衫,有点面熟,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惊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经被风卷,卷走死了吗?”

    这件事情可不好解释,如实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现代,是借尸还魂上了杨仵作的身,这大白天的虽然不会吓死人,到是怕别人会说自己是神经病。便将错就错编道:“回老爷,小的没死,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什么事了。”

    宋知县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杨秋池,点点头,转头瞧向宋芸儿,又皱了皱眉,和言悦色说道:“乖,乖女儿,我,我不是说过了吗,这,这种地方你不要来,快,快回去吧!”

    宋芸儿撅着红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们检查尸体!”伸手一扯杨秋池,就往旁边房间里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随后也进了房内。
第一卷 第十二章 郁闷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被这山羊胡子县太老爷惯坏了,杨秋池被宋芸儿拉着进了房间,老仵作随后也跟着进了房间。这种情况也许遇得多了,宋知县也无可奈何,只是拿下面的人出气,指着雷捕快骂,偏着脑袋又气又急,小眼睛不由自主不停眨巴着,山羊胡子乱抖,说话更是结巴:“我,我不是说,说过小姐不,不能到这,这种地方来,你们脑,脑袋塞,塞稻草了吗?我,我说的话怎,怎么记不住!嗯?”雷捕快等人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我,就这,这一个女儿,要,要是在这,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惹,惹上什么灾,灾星病痛,看我,我怎么收,收拾你们!”宋知县恨恨说道,“这个小,小忤作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赶,赶他出衙门!”

    杨秋池等人进了房门,穿过大厅,到了里屋,宋芸儿看了一眼房里情景,惊呼一声,不由自主伸手用劲抓住了杨秋池的胳膊,疼得杨秋池一咧嘴。

    房里靠里是一张雕花大木床,挂着的帐维一边已经被扯倒,散乱地盖在床上一具女尸身上,仰面朝天,头发散乱,两只手臂在头顶交叉,被一件猩红的女子亵衣捆住。一双眼睛圆睁着死死盯着天花板,紧咬嘴唇,嘴角挂着一抹血痕,雪白纤细的脖子上一圈乌紫印记,窄窄嫩滑的肩膀下,一只半球形洁白酥嫩滚圆的**露在帷帐外。帐维盖住了半截身,一条雪白的滚圆白嫩的大腿从床沿处耷拉下来。

    地上散乱地扔了几件衣裤,那是一件淡红色百叶长裙,一条浅绿色长裤,还有一条白色内裤。

    房中间一张圆桌,上面有一把倒着的茶壶,一些湿漉漉的茶叶散落在桌子上,地上是一摊茶水。圆桌靠里一边的地上有几个跌碎了的茶杯。旁边的三根凳子有两根倒在了地上。

    圆桌的另一边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仰面朝天,双目紧闭,脖子上也有一刀乌黑的印记,头发散乱,但衣着完整,只是前胸处被撕烂了。

    杨秋池费了很大劲才把手臂从宋芸儿手掌中挣脱出来,瞪了她了一眼:“你既然害怕,还巴巴的央求我带你来干什么?”

    “谁害怕了?”宋芸儿一扬吓得发白的俏脸,伸过手又要抓杨秋池,杨秋池赶紧躲开。这宋芸儿虽然会武功,又想学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气概,可毕竟到底是个女孩子,乍然之间见到这等凶杀场面,还是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微微发抖。

    老仵作问一旁的殷家公子情况,殷公子抽抽噎噎做了介绍。这殷公子名叫殷德,方才门口那老两口是殷德的父母,地上躺着的衣着完整的尸体是他的妻子白素梅,床上的那具尸首是白素梅的亲妹妹白小妹。白氏姐妹的父亲是宁国府千总,明朝千总可是正六品武官,品阶比县太老爷还要高。

    老仵作拄着拐杖走到床边,揭开盖着尸体的帷帐,露出了白小妹花一般娇嫩的身体,从头到脚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记录!尸体仰面而卧,双手在头顶处被亵衣捆绑……”发觉身后的杨秋池没有动静,转过身来一瞪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呢?怎么不填写尸格作记录?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杨秋池这才明白,老忤作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问道:“尸格?什么尸格?在哪里?”

    尸格是古代忤作检验尸体时填写的一种表格,注明了死者的身份基本情况,现场勘查情况,死者尸表检验情况,死亡原因等,类似于现代的现场勘查笔录和尸体检验报告,这两种文书杨秋池当然知道,可现在是在明朝,这规矩好多与现代不一样,一时之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老忤作脸色阴沉骂道:“你这小畜生,什么都不带干什么来了?”

    杨秋池大怒:“喂!你这死老头,怎么随便骂人?”

    杨秋池不明白,古代学徒的地位比家里的佣人还要低,骂两句还是轻的,师父对学徒拳脚相加那也是平常的事情,杨秋池借尸还魂的这个身体,是这老忤作的学徒,师父骂徒弟那可是天经地义的,却没想到杨秋池敢还嘴,老忤一愣,随即吼道:“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说话,真是反了!反了!”浑身发抖,差点倒在床上。

    明朝可是最注重纲常礼仪的,这忤作小学徒竟然当众辱骂师父,一旁的宋芸儿和殷德也都惊呆了,宋芸儿捅了捅杨秋池的后腰:“你怎么这样和你师父说话?”

    “你也听见了,是他先骂我的哦!”杨秋池一脸的无辜。

    没等宋芸儿说话,那老忤作已经举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向杨秋池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杨秋池虽然不会武功,可要躲开这老头的拐杖还是有能力的,他一边后退躲避,一边叫道:“喂喂!你怎么动手打人?”

    “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这畜生!”老忤作花白胡子乱抖,摇摇晃晃举着拐杖追着杨秋池打,杨秋池绕着桌子东躲西藏,嘴里乱喊,倒不敢向这老头还手。

    老忤作追了两圈也没打中杨秋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拄着拐杖一个劲咳嗽。宋芸儿和殷德上前相劝,老忤作举起满是褶皱的枯瘦的手,颤巍巍指着杨秋池:“好你小畜生!好!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徒弟!你滚!给老子滚!”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杨秋池转身往门外走,迎面进来几个人,杨秋池气头之上,也不细看,伸手要拔拉开挡在门口这人,自己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陡然之间停在了半空,已经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掌抓住,随即雷捕快的声音响起:“县大老爷来了,不得无理!”

    杨秋池定眼一看,进来的果然是刚才那结巴山羊胡子县太老爷,一旁是雷捕快,身后跟着殷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几个随从。他们听到里面吵闹,所以进来查看。

    宋知县环视了一眼,阴沉着脸,费劲地问道:“吵,吵什么?”

    殷德抢上前一步:“回禀老爷,没甚么大不了的,是这位学徒小哥忘了带尸格了,老忤作正教训他呢。”

    宋知县往老忤作看去,老忤作已经被杨秋池气得全身发颤,躬着身不停地咳嗽,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殷德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和地上的两具尸首,再回过头来时,已经是泪水盈盈:“老爷,贱内姐妹尸首已经躺在那里多时,真凶尚逍遥法外,老忤作身体不适,是否由这位学徒小哥来勘查尸首,以便及早破案?”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公开的红包
    宋知县沉吟不绝,旁边一位师爷模样的人,摇着折扇走到宋知县身边,俯过身去低声说道:“大人,这件命案十分棘手,不如让这小忤作来检验尸体并填写尸格,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也好有个推托的余地。”

    宋知县外表清闲,实际上正为这件凶杀命案头痛不已。明朝官吏三年一轮,政绩考核是要打分的,这种重大命案对州县官吏可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如果碰巧破了案,可是一件重大政绩,可以为自己三年后的铨选加上一笔重重的筹码,可是,重大故意杀人命案都有破案期限,到期破不了,可要减分,对自己的仕途大大影响。发生命案是必须上报的,因此,瞒是瞒不了的,再说这还是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重大凶杀案,只能在上报的报告中作文章。

    这里就有许多技巧,最主要的就是立案的时侯不能写明案件的性质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意外事件,这样上级就无法限定破案时间,以后根据案件能否侦破再灵活掌握,由于报告要附有尸体检验报告,也就是尸格,这尸格写得如何往往起到关键的作用。而忤作的勘查是独立的,不受县老爷意志决定,因此,这种重大命案的尸格写得越含糊越简单越好,让这老忤作来勘查填写尸格,难保不写出真相,让这小学徒来写,谅他一个小小学徒,什么都不懂,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将来出问题,还有个推托之词。

    殷德的提议加上师爷的分析,正合宋知县的意,宋知县点点头:“老,老忤作身体不适,无,无法继续检验,由杨,杨忤作负责进行尸体检验。”

    殷德件向几个随从一努嘴:“你们快扶老忤作回去歇息吧。”几个随从答应了一声,上前搀扶着连连咳嗽的老忤作出了房门。

    宋知县问道:“杨,杨忤作,发给你,你的尸格呢?放,放在什么地方了?”

    杨秋池苦笑着想:“我怎么知道?”随口说道:“可能在我家里吧。”

    宋知县点点头:“你,你先检验尸首,我,我叫人去帮,帮你拿。”然后转头吩咐跟班长随:“快去杨,杨忤作家把他,他的尸格拿来!”一个长随应声而去。长随是明清时期州县长官私人雇用的人员,协助自己处理公务或者照顾家人,不属于官吏,也不是普通佣人。

    杨秋池环顾现场,正在琢磨该从何处勘察起,一旁的殷德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你了,这是开手钱和洗手钱,收下吧。”伸手递过一串铜钱,大概有一百来文。

    开手钱?洗手钱?这是什么东东?杨秋池不懂,他不知道,明朝忤作验尸,苦主是要给红包的,这红包就叫“开手钱”、“洗手钱”,这是忤作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明朝官吏俸银和衙役等人的工资,都是历代最少的,所以,各种名目的例钱(也就是“红包“)成了官吏、衙役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忤作也是这样,如果仅靠衙门给的一个月二两银子,生活费都成问题,对这种红包,朝廷官府也是默许的,要不然,就没人愿意到衙门当差了,那这庞大的官僚体系也就无法正常运作了。

    杨秋池不明白这里的规矩,便出手推辞。殷德看了杨秋池一眼,点点头,从袖子里又摸出一串铜钱来,两串铜钱一起塞到杨秋池怀里。杨秋池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要解释,后面传来宋知县的声音:“天,天色已晚,还不快,快收了开,开始检验!”

    叫我收钱?杨秋池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了一眼宋知县,将手中的两吊铜钱一举,意思是:你这县太老爷公开让属下收受贿赂?

    宋知县阴着脸,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怎么,还,还嫌少吗?”

    一听这话,杨秋池明白了,这县太老爷真的是让自己收受这红包,看来明朝与现代就是不一样,行贿受贿都公开进行,心里不解,不敢多问,赶紧将两吊铜钱塞进了怀里。

    杨秋池先仔细查看了床上白小妹的尸表情况,脖子上有一圈乌黑的掐痕,**处有表皮擦伤和咬痕,阴部处和大腿内侧,有半干涸的乳白色液体凝结,可能是精液残留。

    这时,杨秋池闻到身后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假小子宋芸儿,果然,身后传来宋芸儿略带颤音的话语:“喂!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杨秋池没好气回答:“你不会自己上来看!”

    宋芸儿犹豫了一会,已经不象刚才那样害怕了,再说,门口还有自己的当县太老爷的老爸带着一堆人,胆子也就大了一些,好奇心开始占了上风,挪动了一小步,伸长脑袋过来,贴在杨秋池身边,手指揪住杨秋池的衣脚,摆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式,然后仔细看看床上的尸体,轻声问道:“喂,她脖子上怎么回事?”

    “这都看不出?被掐的!”杨秋池低低的声音说。

    “哦~!”宋芸儿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停了停,又奇怪地问:“喂,她的尿怎么是白色的?”

    “哪里的尿是白色的?”

    “那!”宋芸儿白若耦节的玉手伸出,指向白小妹尸首的两腿之间那残留的白色精液。

    宋芸儿不过十四五岁,又是生活在封建礼教盛行的明朝,对男女之事本来就无从了解,如何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胡乱猜测。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给她讲生理卫生,便搪塞道:“我在工作,你别说话捣乱好不好!”

    宋芸儿在杨秋池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嗔道:“了不起啊!不说就不说。”

    杨秋池翻看死者眼帘,见眼底充血,这是窒息死亡的症状,翻开嘴唇,见牙龈根处有淡淡的血样液体,伸手指粘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血腥味,翻开嘴唇内侧,查看粘膜,有点状出血,说明有捂嘴鼻的动作。用手指压了压喉管部位,着手轻软凹陷,并有轻微的格格声,喉骨应该已经被掐碎。
第一卷 第十四章 验尸
    尸体检验首先要确定死者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死亡,这是确定是否属于刑事犯罪的关键。白小妹脖子周围没有绳索,也没有固定手臂的支撑物,手臂是被绑住的,喉骨破碎,从脖子上掐痕的皮下出血点所形成的痕迹来看,自己的双手难以形成,并且,如果是用双手掐自己的脖子这种方式自杀,在死者因为缺氧而逐渐陷入昏迷的过程中,掐住脖子的双手会不自觉地松劲,因此无法完成自杀过程,所以,用这种方式自杀死亡几乎是不可能的,综合这些情况判断,白小妹的伤自己不能形成,是他杀。

    当然,要更加准确地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办法是进行尸体解剖,可杨秋池学法医历史时就已经知道,在古代,没有特别必要,并经过严格层层审批,原则上是不允许进行尸体解剖的。

    杨秋池抓住白小妹尸体手臂,作了几下弯曲动作,发现尸僵已经开始形成。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

    杨秋池将尸体翻过来,看背部、臀部、大腿后侧已经开始出现浅浅的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是由于尸体血管里的血液停止流动之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积在身体的低处形成。根据尸斑呈片状分布,并且尸僵已经大部分出现,参考空气大致温度和湿度,杨秋池判断,死者大概死亡了三到四个小时。

    仔细观察尸斑所处位置均是在身体背部、臀部、大腿后侧等低处。这里应该是奸杀的第一现场。要知道,如果尸斑出现在身体的前部或者侧部,一般可以说明尸体被移动过。

    杨秋池勘查完白小妹的尸体,正准备去检验地上的白素梅的尸体,一旁的殷德凑上来小声问道:“小哥,发现什么端倪了没有?能找到凶手吗?”

    杨秋池没说话,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尸体检验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是属于绝密的,一旦泄露会给破案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他没有回答殷德的问题。

    宋知县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站在门外,遥遥问道:“杨,杨忤作,发,发现什么没有?能,能抓住凶手吗?”

    抓凶手?笑话,八字还没一撇呢,抓谁去?杨秋池看着山羊胡子宋知县苦笑。

    这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儿啊!我的儿!你还活着啊!你在哪里?”声音苍老,好像是个老妇人。“夫君!夫君!”这声音娇嫩,听上去是个年轻女子。

    杨秋池正奇怪间,刚才出去的那个长随已经迈步进了房门,向宋知县躬身施礼:“禀大人,尸格已经拿来。”顿了顿,又说道,“杨忤作的老母和妻子听说杨忤作回来了,执意要来相见。被捕快和民壮们拦在门口了。”随即将几张表格递给杨秋池。

    我老母和老婆来了?杨秋池心里猛的一跳,双手接过那几张表格,眼睛却在往外瞧。来到明朝平白多了一个老母到不说,还白白拣了一个妻子,真是太划算了!明朝的妻子,我靠!爽哦!

    杨秋池迈步就要出去,见门口山羊胡子宋知县阴着脸站在那里,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便说道:“大人,请允许我去看看我的老母和老婆。”最关键的还是老婆,杨秋池急于想知道自己在明朝的这个小娇娘是何等模样,听声音娇脆柔嫩,模样一定错不了,心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

    宋知县摇了摇头:“先,先以大事为重,你,你勘验完毕,再与他,他们相见不迟!”

    这话也对,先公后私嘛,应该的。杨秋池向那长随一抱拳:“多谢这位大哥,麻烦你给我母亲、妻子通报一下,就说我办完公事就与他们相见。”这长随并不答腔,眼望宋知县。见宋知县点头之后,才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告诉她们。”转身出门。不一会,那两个女人呼唤声消失了。

    杨秋池将那尸格放在桌子上,殷家的家奴早就预备好了笔墨,放在房间的圆桌上,杨秋池坐下,提着毛笔,根据上面要求的项目开始逐项填写。

    尸格虽然是一种表格,内容却也跑不了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那一套,这些都没问题,只是这毛笔字很让杨秋池头痛,好在小学时曾经练过一阵子毛笔字,虽然写得很难看,到还认得出来,反正借尸还魂的这小忤作也不是什么大文人,字也不会比自己好看到哪里去。可没写几个字,旁边一个冷语问道:“小哥写的什么字?”

    “汉字啊!”杨秋池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材瘦高,满脸讥笑,正是方才和宋知县在一旁嘀嘀咕咕的那个师爷。便问道:“你是谁?”

    “我姓金,是县衙的刑名师爷,受县太老爷的委托,专门负责主持命案勘查的,怎么你连这都不懂?”金师爷一摇折扇,两眼望天,得意洋洋讥笑道。

    这刑名师爷属于明朝县官老爷自己出钱请的长随中的一种,明朝基层政权州县一级衙门中,属于国家财政负担的“公务员”的主要是知县、县丞、主薄,除此之外还有一定数量的办事员,也就是“吏”,但这种编制非常少,而且一旦定编,几乎没有可能扩编的。但要想完成繁重赋税征收、差役等等地方各种政务,靠这几个有限的人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法律允许官员自己出资聘用人手。

    聘请的这些人中,主要一类就是长随,这些人有的是州县老爷从老家带来的,有的是熟悉当地情况的专职师爷。长随的种类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协助老爷审理案件的刑名长随和主管财政收入的钱谷长随。除此之外,还有专门负责保管使用县太老爷大印的司印长随,负责监狱(其实是看守所)的司监长随、看大门的门子长随、专门负责联络接待的跟班长随等等。

    当官的出资聘请的还有一类,就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书吏。六房书吏中只有少数是属于国家编制,由国家财政支付“役俸”的公务员。但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雇佣大量的人员,才能完成一个州县繁杂的各种行政和审判工作。聘请的这些人叫“贴书”、“贴写”、“帮差”等等名目,总称“非经制吏”。还有很多人为了逃避官府差役,出钱在衙门书吏的“卯册”(点名册)上买一个书吏的名义,这叫“挂名书吏”。

    这刑名师爷是长随中排前列的,相当于现在的刑警队队长加治保大队队长,是长随中的老大,连知县老爷都要尊称他一声“先生”,只有管财政的钱谷长随才能勉强和他相提并论,难怪他如此嚣张。

    杨秋池搞不懂这刑名师爷是什么东东,但听他当着门口县太老爷的面说他是负责命案勘察,便站起身来,一抱拳:“见过金师爷!”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这个仵作不简单
    金师爷只是轻轻哼了一下,也不还礼,面露讥笑道:“你写的什么字啊?”

    杨秋池看了看尸格上自己填写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啊,便疑惑地问道:“金师爷是指……?”

    金师爷折扇一收,在表格上敲了敲:“你念念,你都写的什么?”

    杨秋池又仔细地看了看,轻声念道:“血样液体存留……”

    “哈哈哈……”金师爷大笑,“血样的样字是这么写的吗?谁教你的?”

    杨秋池一愣:“怎么不是这样……”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现在是在明朝,明朝人用的是繁体字,自己写的这个“样”字是简体字,难怪他们不认识,这玩意还不好解释。“样”的繁体字应该是“樣”,可笔画太多,杨秋池根本记不住,怎么办,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教师爷,这样字该怎么写呢?”这金师爷倒也爽快,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繁体的样字。杨秋池照葫芦画瓢写了,然后继续填写尸格,遇到繁体字不会的,就问金师爷,在金师爷的帮助之下,终于把白小妹的这尸格填写完毕,递给金师爷过目。

    金师爷一脸讥笑接过尸格观看,刚开始满脸不屑,越看越凝重,看到最后,不仅没有了笑容,反倒是一脸的惊诧,看完之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杨秋池:“小兄弟,你以前可曾当过忤作?”

    杨秋池摇摇头。

    金师爷又仔细看了看尸格,一旁的宋知县见金师爷这副模样,问道:“先生,怎么了?写,写得不对吗?”

    金师爷将那尸格递给宋知县:“大人请看!”顿了一下,由衷赞道,“这小忤作可不简单啦!”

    宋知县满腹狐疑,接过尸格,金师爷指着上面一处说道:“大人请看这里。”宋知县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结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迹,口腔内有血样液体存留,颈项喉结下方及其两侧有三处表皮剥脱,手触可感舌骨、甲状软骨骨折。”

    宋知县倒吸一口凉气,写着如此准确,有些词语连听都没听过,但一看就知道说的是什么,比起以前那些忤作写得象诗歌散文一样含糊不清的尸检情况,那不知道要准确全面多少倍了。

    金师爷又指着一处说道:“大人,再请看这里。”

    宋知县满脸钦佩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死者乳沟间有两道浅红色表皮擦伤,右乳头四周有环形牙印一枚,伴皮下出血。左大腿内侧距离会阴部两寸处有一道表皮擦伤痕迹。”看到这里不由赞道:“杨忤作,你这尸格写得极好!”

    宋知县接着往下看,“**膜七点处有新鲜创口,……”这一行字却看不大懂,问道:“杨仵作,这‘**膜七点处’一句本官看不大懂,能否解说一下。”

    杨秋池凑上去一看,这一句写的是:“**膜七点处有新鲜创口,裂口自游离缘向基底部延伸,创口有血痂,小**,大**黏膜组织充血、水肿。”嘻嘻一笑,说道:“这有什么难懂的!七点处就是……”忽然想起古代没有钟表,这七点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圆圈,解释道:“**膜七点处是死者仰面而躺时,**膜的左下角这个位置有裂痕。”

    宋知县和金师爷相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杨秋池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还是把它改成通俗的说法吧。”宋知县又点点头,将尸格交给杨秋池。

    杨秋池提笔改过之后,说道:“我现在去检查地上那具尸体。”

    宋知县摆手道:“等一下,我,我问问你,你对尸体检验怎,怎么这么熟悉呢?”

    杨秋池心想,我医科大学法医专业学了那么多年,又工作了好几年,光尸体解剖就上百具,这算什么,那能不熟悉吗?如果可以尸体解剖,写出来的检验报告那才叫专业呢,这可没法告诉他们,便道:“我是想当然乱写的,写得对不对呢?”

    宋知县笑道:“对对!很不错,我,我从没见过这么精,精彩的尸格。”转过头问金师爷,“是不是啊?先生。”

    金师爷连连点头,真诚地说道:“是啊,鄙人当刑名师爷十多年了,先后陪同过多名知县老爷和无数仵作检验尸体,说实话,还从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尸格呢。小兄弟精于此道,鄙人看走眼了!”说罢,向杨秋池拱了拱手。

    听这二人没口子称赞自己,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谦逊了几句,便转身来到地上白素梅尸首旁,蹲下仔细观察尸首脖子上的掐痕,这掐痕的形状与白小妹脖子上的非常类似,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实施的,正准备解开白素梅的衣裙检查,忽听得宋知县低缓的声音说道:“情,情况怎么样?有,有没有线索破案?”

    宋知县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杨秋池这尸格写得如此准确,如果破得了案,那当然是锦上添花,但如果破不了案,既没有推托的余地,这检验准确的尸格也就成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紧箍咒了。宋知县对这件案件如何侦破可是一点思路都没有,看金师爷那样子,恐怕也没甚么主意,宋知县想到上司对自己鄙夷的目光,越发感到紧张,终于耐不住张口询问杨秋池有没有可能破案。

    杨秋池低头沉思,案发仅仅三四个小时,如果现场保护得好的话,凶手气味应该还有残留,要是有警犬就好了,可以试试警犬追踪。没有问答宋知县提问,转而询问殷德:“殷公子,是谁最先发现的?”

    殷德抹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是我,中午我在龙公子家赴宴回到家,推开门一看,就发现她们已经,已经……呜呜呜……”

    “那还有什么人到过现场?”

    “我在门口大喊,下人们都跑过来,一见这情况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脚抢救,救了半天,才发现,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没气了,呜呜呜……”

    这么看来,进现场的人应该不少,气味搞乱了,就算有警犬,恐怕也追踪不了,杨秋池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那叫声越来越近,黑影闪动,一只小狗跃进房门,跑到了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低头一看,这只小狗正是刚才被家奴赶跑的那只跟着自己的小黑狗,顿时大喜:“小黑!你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真聪明!”蹲下身子抚摸着小黑狗的脊背,小黑狗快乐地呜咽了几声,围着杨秋池亲热地摇着尾巴。

    这时,门外传来紧急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几个家奴手持木棒追进了房间,看见那小黑狗,上前就要打。

    “住手!你们干什么?”杨秋池当在小黑狗面前喝道。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殷老爷子拄着拐杖,与老太太一起,颤巍巍也进了房门:“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家奴躬身回答:“回禀老爷,这野狗进我们大院,还偷吃了您的金丝雀!”

    “啊!”殷老爷子一声惊呼,“你说什么?这狗吃了我的金丝雀?”

    “是啊!我们找到它的时候,他正抓着金丝雀在吃呢!我们上前打它,被它咬伤了好几个人,一直追到了这里。”家奴气愤地说道。

    “我的金丝雀!”殷老爷子颤巍巍叫道,嘴角气得直哆嗦,拐杖猛戳地上,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黑狗,“打死它!打死这野狗!”

    家奴各挺棍棒就要上,杨秋池站起身大叫:“住手!不能打!”家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殷老爷子。

    没等殷老爷子说话,杨秋池问道:“你家的金丝雀多少钱,我赔你好了,请你们放过这小狗。”说罢,从怀里摸出宋芸儿的绣花小钱袋,捏了捏里面的银子,一狠心,递向殷老爷子,“给你!这里有十来两银子,赔给你!”

    “赔?一百多两银子买的,你……你赔得起吗!哼~!”殷老爷子没接,气得还在一个劲打哆嗦,看来,这只金丝雀还真是这老头的心肝宝贝。

    殷老太太在一旁劝慰:“老爷,您消消气,素梅她们的事情还等着您处理呢,大事要紧!”听了这话,殷老爷子点点头,慢慢平静了下来,向杨秋池摆摆手,没再说话,搀扶着老妇人,转过身颤巍巍走出了房门。

    殷德将杨秋池手里的钱袋推了回去:“小兄弟,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狗,又不是你的,我们怎么能让你赔呢。”顿了顿,看小黑狗围着杨秋池亲热的样子,又说道:“就算是小兄弟你的小狗,那金丝雀死已经死了,即便赔了钱,也救不活了。小兄弟为我殷家的事这么辛苦,我们怎么还好意思让你赔呢。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杨秋池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殷少爷!”将钱袋放回了怀里。心里有些奇怪,这殷少爷怎么处处向着自己,难道他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吗?

    小黑狗好像知道危机已过,欢跳着摇着小尾巴在房间里乱跑。

    宋知县真心烦案件侦破的事情,叫道:“这,这是命案现场,怎么让这狗胡闹,还,还不将它打,打出去!”

    几个巡捕大声答应,就要上来抓小狗,小狗前腿低伏,一双眼睛在沉沉的暮色里发出了狼一样的绿光,冷冷地盯着这几个巡捕,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威胁声。捕快们虽然有点害怕这小狗,但还是硬着头皮出手了。

    小狗见一个巡捕的大手抓将过来,灵巧地一闪身,转头就是一口,正咬在这巡捕的手腕上,巡捕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手捂着伤口连连倒退。

    见此情景,其他几个巡捕拔出了腰刀就准备上。

    宋芸儿冷笑一声:“这野狗很厉害的,我都费了半天劲才抓住他,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众巡捕相互看了一眼,半信半疑,一个巡捕看了看手中的钢刀,叫道:“人还怕狗吗?大伙一起上,将这也狗乱刃分尸。”几个巡捕点点头,一起挥刀劈向小黑狗。只见黑影连闪,这几刀都落了空,随即一个巡捕发出了一声惨叫,握刀的手已经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钢刀落地,其他巡捕继续运刀如风,连连向小黑狗劈去。

    这几个巡捕都是衙门里当差的,也练过一些拳脚,身手都还算利落,可几个人围攻这条小狗,竟然奈何它不得,不仅没伤到小狗分毫,反而又有两人被咬伤。

    宋芸儿哈哈大笑:“我早说过来,你们偏不信,都退开吧!”众巡捕听她这样说,也知道这知县大老爷的千金得过高人指点,武功着实高强,便都退开了。宋知县说道:“芸,芸儿不要逞强!快快,快快退开!”

    宋芸儿没理自己的父亲,眼盯着小黑狗,掠了掠袖子:“让我亲自出手,这次废了它!”

    小黑狗曾经吃过宋芸儿的苦头,知道这小女孩不好惹,弄不好可是要被套住脖子勒死的,倒退了几步,躲在杨秋池身边,发出低低的哀号。

    宋知县下令抓这小狗,杨秋池可不敢阻拦,但见这小狗现在可怜巴巴的样子,毕竟心中不忍,举手叫道:“别动手,等一下!这小狗我有用。”

    宋芸儿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有什么用?”突然面露喜色:“是要煮狗肉汤吗?算我一个!”随即故意眨巴了一下嘴巴,好像已经吃到了香喷喷的狗肉一般。

    “当然不是!”杨秋池摇摇头,轻轻抚摸小黑狗的尖尖的嘴,这小狗咬人这么厉害,不大象一般的小土狗,那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有点像狼,说不定是野狗与狼的杂交。在殷家这么大的大宅园里,它都能跟踪自己的气味找到自己,说不定也能追踪到凶手。想到这里,杨秋池眼睛一亮,沉声说道:“我要靠这只小狗来抓凶手!”

    众人一听,都很惊讶,靠小狗抓凶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宋芸儿惊讶地问道:“怎么抓?小狗会说话吗?它怎么知道凶手在哪里?”

    杨秋池没理她,拣起地上一块茶壶的碎瓷片,走到白小妹赤裸的尸体旁,将瓷片上残留的茶水倒在白小妹大腿内侧那半干涸的精液上,然后用瓷片刮了刮,回过身来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欢跳着跑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将手中刮有精液混合物的瓷片递给小黑狗闻。

    小黑狗很仔细地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杨秋池,仿佛要领会一下主人的意思。又低下头仔细闻了闻。

    杨秋池的心提了起来,毕竟这只小狗没有经过专门的刑侦追踪训练,虽然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土狗,不过,到底管不管用,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只是试试看了,杨秋池在小狗的屁股上拍了拍。

    那小黑狗低下头,在地上闻着,然后一路向外走去。

    宋芸儿笑骂了一句:“搞什么鬼?”

    杨秋池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做静声状,然后跟在小黑狗后面。宋知县、殷德、雷捕快等人见杨秋池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便也静静地跟在后面。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时停下来乱嗅一通,然后又继续前进。不一会出了殷家大院的后门,沿着街道边嗅边走。

    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距离南城门边不远的一处平房,大门紧闭。小黑对着这房子一阵狂叫。

    “凶犯很可能就在这里面!”杨秋池转身对宋知县等人说道:“快把这房子包围起来啊!”

    宋知县虽然不相信狗能抓凶犯,但宁可信其有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挥手,雷捕快等十数名捕快将这房子团团围住。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当天破案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说道:“哪里来的野狗……”猛地看见许多捕快围住了自己,一愣神,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殷德看见这汉子,惊呼一声:“胡三!你怎么在这里?”

    这胡三是殷德家的管家,不知何故出现在这里。胡三也不回答,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屋里跑。

    小黑狗如闪电一般,纵身跳了上去,一口咬住胡三的腿肚子使劲扯。胡三小腿被咬,疼得直叫,一边用力挣脱,一边用另一只脚去踢小黑狗,可小黑狗死死咬住胡三的腿肚子就是不松口。

    杨秋池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胡三很可能就是奸杀白小妹的凶手,便大叫:“抓住他!”

    雷捕快等人一拥而上,用锁链哗啦啦锁住了胡三。其他几个捕快冲进房里搜索,从里屋将一个妇人揪了出来,这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相貌倒有几分标致。这妇人被拖到院子里,看见胡三已经被铁链锁住,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瘫在了院子里。

    这殷家是广德县的名门大户,宋知县到这里当知县之初,就已经有熟悉当地情况的跟班长随将广德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的基本情况作成小册子,报送了宋知县。殷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当然也要邀请宋知县到府上作客。所以,对殷家的这位胡三管家,宋知县当然认得。

    宋知县走到胡三面前,面色一沉:“胡三,是,是不是你杀,杀了白小妹?”

    这胡三虽然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可毕竟刚刚犯了案,现在又被锁住,宋知县直截了当这么一问,胡三以为事情已经完全败露,惊恐地叫道:“白小姐死了?我没有用力掐她……怎么就死了啊?……”

    话语之间,已经承认自己对白小妹实施了暴力。宋知县一听,顿时心中一宽,找到凶手了!

    对于这个涉及上级官员家眷的凶杀大案,宋知县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破不了案,影响自己的前程,没想到,案发当天就破了,这可是奇功一件,对自己的仕途的影响那是不可估量的了。

    紧跟着的金师爷也放了心,倒过折扇:“恭喜大人破获此案!”

    宋知县笑呵呵捻着胡须,这次能破案多亏了这小仵作,这是个人才啊,得好好犒赏他。

    殷德听了胡三说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大吼一声,愤怒地扑向胡三,揪住胡三一顿拳脚乱打:“你这奸贼!我殷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我要杀了你!”

    众捕快赶紧将殷德劝开,等拉开殷德的时候,管家胡三已经被打得鼻血长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熊猫差不多了。

    案件侦破了,宋知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心事显露也只是片刻的事,随即脸一沉,阴沉着脸喝道:“你,你身为殷家管家,为,为何下此毒手?何人指使?”

    胡三脸上血淋淋的,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都怪小人多灌了几杯黄汤,见到白小姐在屋里换衣服,一时乱了性,才……,可我没有掐死她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喘气呢……啊~!”

    胡三话没说完,脸上又被殷德重重踢了一脚,长声惨叫。

    宋知县生怕凶手被殷德打死了,赶紧劝住殷德,同时下令将胡三押回县衙候审。

    几个捕快将胡三押走之后,宋知县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那**:“你,你是何人?为何与,与凶犯胡三在一起?”

    那**脸色苍白,翻身跪在地上:“回禀老爷:民妇谢氏,丈夫已经亡故多年,民妇一直守寡在家。这胡三是民妇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今天到我家里来,说是来看望我,我……我可一点都不知道他杀人的事情啊!请大老爷作主!”说罢,带着哭声,娇喘不已,连连磕头。

    宋知县点点头,手捻胡须,眯着一双小眼睛看这地上娇生生的小女子:“既然你,你与这案子无关,本官也,也不来为难你,你起来吧。”

    谢寡妇大喜,连连叩头称谢。抬眼睛看了看宋知县,见他正在眯着眼睛打量自己,心里骂了一句老色鬼,脸上却羞答答的,眼波流转,向宋知县飞了一个媚眼。

    宋知县大乐,但那么多人在旁边,自己女儿也在,可不好说些什么,找机会再来找她,便咳嗽了一声:“嗯~,回去吧!”转身要走,忽听一人叫道:“且慢!这女子不能放!”说话之人,正是杨秋池。

    宋知县哦了一声:“请问杨忤作,这妇人为何不能放呢?”

    这件大案得以破获,眼前这忤作学徒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用小狗领路,如何能抓到元凶,所以,对这小忤作,宋知县心里那是十分感激的,言语之间也客气了许多。

    杨秋池走到宋知县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大人,胡三奸杀白小妹之后,立即逃到这谢寡妇家藏身,说明二人关系不同寻常,绝非远房亲戚这么简单,说不定另有隐情。就算是她不是同谋,恐怕也脱不了藏匿凶犯的嫌疑。”转头看了一眼谢寡妇,又续道:“小人刚才看这谢寡妇说话之间,虽然外表显得很害怕,可答话条理清楚,思路敏捷,不似一般村妇。最好带回县衙,细细审问。”

    杨秋池一番话,说得宋知县连连点头,心想你这小忤作也算得上思路清晰,处事冷静了,的确是个人才,得笼络人心,好让他贴心为自己办事。这人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想到这里,宋知县赞许道:“很好!你说得很不错!”转身向身边的跟班长随说道:“打赏杨忤作白银五两!”那长随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掂了掂,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赶紧恭身双手接过,连声称谢。从怀里摸出宋芸儿给的那个绣花钱袋,将银子装进去,收紧袋口。一瞟眼,看见宋芸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故意用手很暧昧地在钱袋上抚摸了一下,放进怀里,又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

    宋芸儿收起笑容,白了杨秋池一眼,掉开头去。

    宋知县看看地上的谢寡妇:“把她给我锁上,也带回衙门候审!”

    众捕快齐声答应,一抖铁链,哗啦一声,将谢寡妇锁上了。

    杨秋池看了看谢寡妇,只见她正恶狠狠盯着自己,一只带着锁链的手却下意识地紧紧捂着自己下体私处,便有些奇怪:“喂!你尿急吗?”

    谢寡妇一愣,摇了摇头。

    杨秋池朝她两腿之间一指:“那你干嘛捂着你那里?”

    谢寡妇脸一红,放开了手,可眼睛还是下意识地不时看一眼自己下体。

    这寡妇的私处一定藏有某样东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拘禁时,才会紧张地下意识查看这藏着的东西,寻思着该如何处置。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杨秋池向一旁的宋芸儿招了招手,宋芸儿蹦跳着来到杨秋池身边,没等杨秋池说话,抢先兴奋地说道:“嗳!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你是怎么知道这小黑狗能找到这凶犯的呢?”

    那小黑狗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宋芸儿的话有夸奖小黑狗的意思,这小黑狗仿佛能听懂似的,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警犬追踪,现代社会里谁不知道啊,虽说这小黑狗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但狗的嗅觉十分灵敏,是人的数十万倍,追综气味本来就是狗天生具有的能力,这小黑狗又不同于一般土狗,凶犯留下的体液的气味又十分浓烈,追综到凶犯也算不得奇怪了,不过,杨秋池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应付着说:“瞎猜的呗!先不说这个,你先帮我个忙。”

    一听说杨秋池让她帮忙,这可是显示自己不同于普通女孩的好机会,宋芸儿顿时精神大振:“行啊!说罢,帮什么忙?”

    “你把这谢寡妇带进房间里,把她的裤子脱下来……”

    “啊!你要干什么?脱她裤子?我可不干!”宋芸儿头摇得像拨郎鼓一般。

    “嗨!你别打岔,听我说完!”

    宋芸儿哦了一声,乖乖听杨秋池说话。

    “我是让你去查看一下,她的私处是不是藏得有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宋芸儿还没反应,谢寡妇已经脸色大变,一双手伸向私处,却在半空停住,随即又赶紧缩了回来。

    眼见谢寡妇这付神色,杨秋池心中雪亮,自己猜得没错,肯定有问题。

    宋芸儿看了一眼谢寡妇的私处,又看了看杨秋池,还是不明白为啥要自己去脱这寡妇的裤子,这女人的裤裆里除了那玩意还能有什么?。

    宋知县对杨秋池的本事已经非常佩服,听他这么说,一定另有深意,到也不问,吩咐道:“茹儿,还不按照杨公子的话去做!”

    哈,这一会已经变成了杨公子了,杨秋池心中大乐。

    听到老爹这么说,宋芸儿也不再问,一伸手扯住谢寡妇的一条胳膊,半提半拖进了房里。

    别看这小丫头才十四五岁,可练过功夫,不说别的,就这一膀子力气,比普通壮汉也差不到哪去。

    过了片刻,宋芸儿一只手握着一样东西,另一只手拖着谢寡妇出房门来到了院子,将谢寡妇往地上一扔,那谢寡妇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全身象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宋芸儿将手中的那东西往杨秋池面前一递:“呐,这是从她下身内裤夹层里搜出来的,好像是一封书信。”

    杨秋池接过来,不敢打开,将书信恭身递给了宋知县。

    宋知县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封书信,信封写着:“德乾亲启”。撕开信封,抽出一张绢纸信笺,仔细观瞧,越看越是心惊,脸色忽阴忽暗,忽白忽红,握住信笺的枯廋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金师爷刚凑上去想看看究竟,宋知县已经将信折好收进了怀里。

    见此情景,杨秋池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宋知县,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过了半晌,宋知县才略微有些平静,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吩咐雷捕快:“你们几个快将这妇人带回衙门大牢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齐声答应。宋知县又道:“多派人手,一定要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又齐声答应。提起谢寡妇刚要走,宋知县又伸手抓住雷捕快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道:“关进重犯牢房,一定要好生看守,记住!千万不能出任何闪失!切记!”

    雷捕快见宋知县神色不同平常,看来这封信里有天大的秘密,宋知县才如此再三强调,连忙答应道:“属下明白,老爷请放心,属下亲自带众兄弟们押监,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宋知县这才放开雷捕快的胳膊,雷捕快向其他捕快做了个手势,两名捕快上前架起谢寡妇,其他捕快拔出腰刀,举起戒尺,围在四周小心警戒,雷捕快手提钢刀领头开路,另外有两个捕快举着腰刀大声吆喝闲人回避,宋知县跟在队伍后面,杨秋池带着小黑狗,与宋芸儿、金师爷等人跟在后面,一众人向县衙行去。

    一路上到也没出什么事,杨秋池见宋知县这等郑重,知道这事不同寻常,不敢多问。

    回到县衙,宋知县吩咐连夜提审胡三,让杨秋池继续去现场勘查。

    杨秋池回到殷家,殷家大门前看热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刚才在大门口呼唤的老母和媳妇也不见了。杨秋池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他需要继续检验尸体,这可耽误不得,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无法仔细检验尸体,按照规定,只能将被害人的尸体先运回县衙门的殓房停放,等相关程序完成之后,再交付苦主殓埋。杨秋池和几个家奴将白小妹和白素梅的尸体运回了衙门。

    殓房里杨秋池挑灯继续勘察,他很想解剖查清楚死因,可宋芸儿一直在旁好奇地观看,怎么也赶不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没有机会动手解剖。

    杨秋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两具尸体,发现白素梅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但白小妹两眼圆睁,仿佛有很大的怨恨不能平息,杨秋池伸手合上了白小妹的双眼,在心里默默说道:“美女,你放心走吧,我杨秋池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报仇雪恨。”

    重新检察一边白小妹的尸首,在白小妹手指甲缝里发现有什么片状的东西,杨秋池用镊子仔细取了出来在等下观瞧,好像是人的皮肤残片,难道是白小妹和凶手搏斗时,从对方身上挖下来的?这说明白小妹死前经过了激烈的抵抗,要是能检验一下就好了,可惜检验设备都在那卡车后面的铝箱子里。

    杨秋池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抓住胡三的时候,他脸和裸露的脖子等部位,并没有什么抢眼的痕迹,胡三又多次申辩自己没有掐死白小妹,说走的时候白小妹还有呼吸,而且,也没有说杀白素梅的事情,难道,杀死白小妹、白素梅的另有其人?看来,得找机会仔细审问一下胡三。

    杨秋池用棉球分别提取了白小妹**外精液和**内的精液,以及指甲的皮肤残片,准备等自己的法医设备拿回来之后,作一下DNA鉴定,应该就明白了。

    杨秋池仔细检查了白素梅,除了脖子上的掐痕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这案子还有诸多蹊跷之处,最好去听听审案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宋芸儿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看他检验尸体,一直不敢多嘴乱问,看他忙完了站在那里沉思,才张嘴问道:“嗳!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凶犯不是被抓到了吗?你还在这里忙个什么劲?”

    杨秋池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还不好说。”顿了顿,又道,“你回家去吧。我要去听你爹审案子,看看有什么线索。”

    “我不!”宋芸儿噘起小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杨秋池知道拗不过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只好说道:“好吧,那你带路。”

    “好啊,跟我来!”宋芸儿转身出了殓房,杨秋池也跟着出来门,那小黑狗摇着小尾巴也紧跟在杨秋池身后。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刑讯逼供
    来到大堂旁的厢房,轻轻推开一扇窗子,露出一道缝,两人向大堂里观看。

    大堂之上,胡三双手戴着镣铐,趴在一张长凳子上,裤子脱到腿肚子,臀部和大腿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旁边几个皂隶还在抡着板子狠打,大堂上充满了血腥味和胡三已经有气无力的惨叫声。

    打完一轮之后,坐在暖阁里案台后面宋知县阴森森地问道:“胡三,本官再,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胡三艰难地抬起头,苦笑了一声:“大人,我……我真的没有……没有杀白素梅大小姐,我……我只**了……白小妹,那时候……大小姐她……她并不在场啊!”

    宋知县一拍惊堂木,歪着脖子费劲地喝道:“好,好小子,你,你的嘴到挺硬的!本,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你的嘴硬,还,还是老子的板子硬!”伸手从案台的签筒里抽出一根签往下一扔:“给,给我上夹棍!”

    “是!”两侧皂隶大声答应,从一旁取来了一付杨木制成的“夹棍”。这夹棍是由三根长三尺左右的圆木棍组成,外侧一根用铁条固定,另两根用绳索串起来,将犯人的两条小腿夹在中间,用刑时猛力往两边拉,三根夹棍收紧,狠夹犯人脚踝,那种长时间持续的剧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据官老爷的指示用劲,如果用到十分力,这犯人的脚骨常常会被夹碎。

    那胡三自然知道这夹棍的利害,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大叫饶命,皂隶们也不理睬,一个皂隶骑在胡三的背上按住让他无法动弹,另外的皂隶三两下熟练地将胡三的两只脚踝放进夹棍里夹好,一遍一个拉好绳索,作好准备拉的姿势,看着宋知县。

    宋知县叫了声:“行,行刑!”

    两遍皂隶猛力拉紧夹棍,圆圆的夹棍夹住胡三的脚踝,剧烈的疼痛使得胡三发出了嘶哑的惨叫。而这种疼痛一直持续着,一点点摧毁着胡三的神经,胡三的惨叫声越来越低,无法忍受的持续疼痛已经让他意志模糊,紧紧咬着的下嘴唇已经滲出了鲜血。皂隶对这种情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并不手软,只是用劲拉紧夹棍,只听到绳索嘎吱吱绷紧的声音回响在大堂里。拼死硬挺了一会,胡三终于昏死了过去。

    宋知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皂隶才放松绳索,但并没有取下夹棍。一个皂隶蹲下去查看伤情,见胡三仍然有呼吸,便道:“回禀大人,人犯昏死过去了!”

    宋知县冷哼一声:“浇醒他!”

    “是!”两个皂隶答应之后,端来两大木盆的冷水,哗的一声浇在胡三的身上。

    胡三身体动了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县又冷笑了几声:“胡三,怎,怎么样?招是,不招?”

    胡三痛得几乎要死过去了,艰难地说道:“老爷!我……我说的是……是实话啊!”

    “好!好!好!好你,你个胡三!”宋知县伸手又拿了一根木签,往大堂之上一扔,“再给我,给我夹!”

    两边皂隶再次用力收紧夹棍,胡三惨叫一声,持续的剧烈疼痛使他两只眼瞪得溜圆,几乎要鼓出来了,再次拼命用力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是用尽了最大的忍耐力在硬挺,“咔~!咔!~”胡三的脚踝发出了东西即将破碎的声音,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胡三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我招!我招了!”

    宋知县一抬手,用刑的皂隶这才放开手,胡三痛苦地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低声叫着:“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宋知县一探头:“你,你说,白小妹是,是不是你杀的?”

    “是……是我杀的!”

    “怎,怎么杀的?”

    “用手……用手掐死的。”

    “那白,白素梅是不是你,你杀的?”

    “是我……是我杀的!”

    “怎么杀的?”

    “用刀……用刀捅死的。”

    “胡,胡说!”宋知县一拍惊堂木,“分明,分明是你逼奸不成,掐,掐死她的!”

    “是,是……是掐死她的。”

    “不用刑,你,你还不老实,把经过如实招来!”宋知县话语之间充满了得意。

    胡三趴在地上慢慢说着经过。宋知县不时拍着惊堂木纠正胡三的说法,胡三顺着宋知县的意思交代,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刑名师爷将胡三的交代作了记录,然后放在胡三面前让他画了押。

    杨秋池原来在公安局看过不少的刑讯逼供,但那些逼供还是有所顾虑的,要考虑不能给犯罪嫌疑人造成残疾或者留下伤痕,否则,可是要被检察院请去喝咖啡的,所以,一般都是使用的变相肉刑。比如几天几夜不让睡觉,用古怪的姿势长时间站立,用冷水浇湿衣服让嫌疑人在寒风里挨冻等等。杨秋池对这样的行为十分反感甚至感到恶心,从心里看不起这样的刑侦人员。

    来到明朝之后,看见宋知县在大堂之上公然进行刑讯逼供,而且几乎是毫无顾忌。他也知道,在古代,审问犯人是允许使用法定的刑具进行逼供的,但那些描写逼供的空洞文字,怎么也比不上眼前看见的这一幕幕活生生的酷刑来得震撼。

    从刑讯效果来看,表面上胡三是全部招认了,但杨秋池心里很不踏实,胡三只承认**了白小妹,对于杀害白氏姐妹的事情,他并没有招认,后来之所以招供,很明显是受刑不过,才胡乱招认的,看来,这里面很可能另有隐情。

    “嗳!我爹已经审完了,你又在发什么呆?”宋芸儿推了杨秋池一把,嗔道。

    “哦,没什么,我第一次看审犯人,看得有点走神了。”

    宋芸儿格格娇笑,拉住杨秋池的手臂,“走,找我爹爹去。你帮他破了案,他肯定很高兴!”

    杨秋池跟着芸儿带着小黑狗来到二堂等候,不一会,宋知县笑眯眯转出大堂,来到二堂,看见芸儿和杨秋池,笑道:“乖女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芸儿蹦蹦跳跳跑到宋知县身边,拉住宋知县的手:“我们来看爹爹审案子啊!爹爹在大堂上好威风!”

    宋知县得意地拍了拍宋芸儿的手臂,看着杨秋池说道:“杨忤作,这件案子得以侦破,全靠你了!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媳妇儿
    “多谢老爷,其实这都是老爷指挥有方的结果,小人半点功劳都没有。”

    杨秋池平时喜欢看《厚黑学》,知道官场上当官的很忌讳下面的人争功,即使你立了功,本来这功劳与当官的没有半点关系,也要尽可能把功劳全部归在当官的身上,这样当官的才会把你当心腹。

    果然,听杨秋池这么一说,宋知县更是高兴,捻着山羊胡子笑眯眯连连点头:“呵呵呵……,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秋池本来想说出这件案件可能另有隐情,但目前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线索,说出来反而不妥。便随口说道:“我想问一下老爷,那谢寡妇是胡三的同谋吗?”

    提到谢寡妇,宋知县更是高兴:“现在不知道,不过,那谢寡妇的价值可比这个案子更高!本官将来的前程恐怕就着落在这妇人身上了,哈哈哈!”

    杨秋池见宋知县如此高兴,看来这谢寡妇的案件是个更大的案子,不敢多问,静静等着宋知县下文。

    开心地笑了半晌,宋知县才手捻胡须说道:“你,你不是外人,就实,实话给你说吧。”压低声音续道,“从谢寡妇身上搜,搜出来的那封信,是,是一封谋反信!”

    杨秋池浑身一震,他当然知道,在古代,谋反意味着什么,探知他人谋反的消息举报出去又意味着什么,难怪这山羊胡子如此高兴。

    宋知县得意地续道:“这封信是,是建文帝原来的监,监察御史叶希贤写,写给别人的信,具体内容就,就不能告诉你了。”顿了顿,有点暗然,“可惜,这名叫德乾的收信人,不知是何许人也。”

    “建文帝?叶希贤?”对于这两个人,说实话,杨秋池一点概念都没有,便不由自主重复了一下。

    看见杨秋池一脸疑惑的样子,宋知县有点诧异,难道这小忤作连这两个人都不知道吗,便解释道:“这,这建文帝是咱们大明朝开,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皇,皇太孙,先皇病,病逝之后继位,可惜他重,重用叶希贤等奸臣,败,败坏朝纲,当今皇上起,起兵清君侧,发起‘靖难之役’,攻,攻入皇城后,建文帝就下,下落不明了。传说是烧,烧死了。但这封信足,足以说明,建文帝没,没有死,在准,准备谋反,东山再起呢。”

    杨秋池这才明白,原来这建文帝是被推翻了的前一个皇帝,这叶希贤是他的大臣,现在这宋知县得到了他们的通信,当然如获至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么重要的信件怎么会落在谢寡妇手里呢?”

    宋知县摇摇头:“我,我还没审问谢寡妇,不,不清楚。”

    宋芸儿在一旁插话道:“爹爹怎么不审问呢?是忙不过来吗?”

    宋知县有点尴尬:“不,不是的,这,这种谋反大案,必须报锦,锦衣卫审理。我们不能审的。我,我已经派人八,八百里加急报到宁,宁国府锦,锦衣卫衙门了。”

    杨秋池明白了,明朝的谋反案件归锦衣卫管辖,就象现在的国家安全局一样,普通的地方官府是无权过问的。

    这时,一个看守县衙大门的门子进来报告:“老爷,杨忤作的老母和媳妇送话进来说,她们一直在县衙门口等着杨忤作回家呢,希望老爷办完公事,让杨忤作早点回去。”

    杨秋池一听,自己的媳妇在外面等候,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长得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全身热血一起涌上头顶。

    宋知县笑着摆摆手:“杨忤作,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秋池躬身答应,斜眼看了看宋芸儿,见她脸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拱手告辞走了出来。

    衙门口两边吊着两盏大红灯笼,照得门前亮堂堂的,街上行人还是不少,远远看见大门口边上站着两个妇人,一老一少,那年少的妇人约莫二十岁出头,身穿一条淡青色长裙,一只手挽着身边的老太太,两人正在亲密地说着什么。这两人想必就是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忤作的老母和媳妇。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慢慢走过大堂前的院子,仔细观察那**,只见她身材苗条,凸凹有致,长得十分俊俏,心中大喜,看来自己这媳妇很不错哦,艳福不浅啊。

    正在杨秋池心里美不迭的时候,那两妇人已经发现了他,一个喊着“儿啊!”,一个喊着“夫君”,一起迎了过来。

    媳妇不错,现在该看看老母了,杨秋池仔细看了看这老妇人,大概五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满脸沧桑,扑过来抓住杨秋池,嘴里喊着:“我的儿啊!”老泪哗哗流了下来,“儿啊,那阵风把你刮到哪里去了?娘以为……以为你已经……多谢老天爷啊!”

    杨秋池期期艾艾问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就睡在一个小溪边了……您,您是我娘?”

    那老妇一抹泪水,上下看了看杨秋池:“儿,你怎么了?娘都不认识了吗?”

    旁边那**拉着杨秋池的衣袖,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夫君,你是怎么了?怎么娘都不认识了?”

    杨秋池转脸看那**,顿时大吃一惊,方才只看见这**半个脸,那是十分俊俏,可现在才发现,这**的另一边脸上,有一块酒杯大小的黑斑,在雪白细嫩的脸上,突然有这样一块黑斑,十分触目惊心。

    杨秋池傻愣愣看着这**,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什么味道了。原来自己的媳妇长相很怕人的。是啊,那么标致的一个小美人,不是因为脸上长着这样一块吓人的黑斑,又怎么会下嫁给一个穷困的忤作学徒呢。

    那**见自己的夫君看着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心里打了个突,紧紧抓住杨秋池的衣袖使劲摇晃:“夫君,你不会连小雪都不认识了吧?我是你的媳妇冯小雪啊!”

    杨秋池摇摇头,傻乎乎的样子说道:“你们真是我的娘和我媳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杨母拉着杨秋池的手:“没关系,儿啊,你肯定是被那阵怪风刮走时吓着了,慢慢会想起来的,咱们先回家啊。谢谢老天!让我儿平安回来了!”

    见忤作的老母亲如此心疼自己,杨秋池心里暖洋洋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点点头,一手拉着杨母,一手拉着冯小雪:“好,咱们先回家!咱家在哪里?”

    杨母浑身轻轻一震,儿子连家都想不起来了,看来这怪风把他刮走,被惊吓的不轻啊,更是心疼,眼泪婆娑地轻轻拍了拍杨秋池的手臂:“我的儿,跟娘走,咱们回家。”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晶莹的泪花
    三人一路往西,向高朋客栈方向走去。一路上,杨母不敢多问杨秋池被那怪风刮走后的事情,生怕儿子又想起那些恐怖的事,病情更重,只是和杨秋池说着一路上各个店铺以前发生的一些趣事,说些开心的事情。

    路过高朋客栈时,杨秋池想起自己的老虎腿,说道:“娘、小雪,你们等一下,我到客栈里拿点菜回去。”

    杨母一把拉住杨秋池:“不用了,儿啊,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咱们回家去,娘和小雪给你做好吃的啊。”

    杨秋池笑了笑:“娘,不是的,我今天打死了一只老虎,留了两只老虎腿在这客栈,让他们帮着烹调一下。”

    一听儿子打死老虎,杨母和冯小雪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又立即伸手到杨秋池身上乱摸:“你伤着了没有?让我看看。”

    杨秋池按住两人的手:“娘,小雪,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正说话间,客栈里那店小二听到声音跑了出来,一见杨秋池,顿时满面春风:“客官您来了,你的炖老虎肉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给你端去。”

    “有劳了!”

    杨母一听,果然有这么回事,才放开儿子的手。冯小雪扬脸看着杨秋池,一脸的崇拜:“夫君,你真的打了一只老虎啊?”

    “是啊。”

    “你用什么打的?”

    杨秋池看一眼冯小雪脸上那块黑斑,心中很不舒服,不想和她说话,却又怕伤了她的心,勉强一笑:“以后再告诉你啊。”

    冯小雪仿佛看出了杨秋池的心思,笑容在脸上僵了,随即低下头,不敢再问。

    杨秋池觉得这样有点过分,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之间。冯小雪的手掌小小的柔柔的,只是由于过多的劳务,皮肤有些粗糙。

    冯小雪见丈夫对自己显露出温柔,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杨秋池的手,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黑溜溜的大眼睛兴奋地闪烁着。

    片刻,那店小二提着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装着一个瓷钵,还没走近,盖着盖子的瓷钵中就已经飘出了一股肉香,直钻入杨秋池的鼻子里。杨秋池这一天只吃了那几个包子,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早已经饿得不行了,闻到这老虎肉的香味,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伸手过去接那篮子,一旁的冯小雪抢上一步,说道:“夫君,让我来!”一边说,一边已经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了篮子。

    杨秋池说:“小雪,这很重,还是让我来拿吧。”

    冯小雪听这话,浑身一颤,手里的篮子差点没掉到地上,赶紧双手提住,喘了一口气,有些不相信杨秋池这话似的,傻傻地看着杨秋池,半天才回过神来:“没关系的,小雪提得动!”。

    杨秋池还是伸过手去要提那篮子,冯小雪微微退了一步,连声说道:“夫君!夫君!我拿就行了!”话语竟然十分的激动,身子扭动之间,额头上的一束刘海飘下来,挡在了眼前。

    这一切杨母都看在眼里,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我的儿……”话语哽咽,无以为续。

    杨秋池有些诧异,看看杨母,又看看冯小雪,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走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替冯小雪掠开眼前的刘海,露出了冯小雪泪水迷蒙的眼睛。杨秋池不知道她为何落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冯小雪一只手提好篮子,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展颜一笑:“没有啊,只是,只是夫君今天待小雪太好了,我……我……”

    杨秋池顿时明白了,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这个仵作,以前一定对老婆很不好,今天自己露出一些体贴关怀之意,使她有些受宠若惊,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见冯小雪虽然身体苗条,外形柔弱,但提着一大瓷钵的炖老虎肉没见吃力,想必是平日里重活累活干得多了,便不再坚持,轻轻抚摸了一下冯小雪消瘦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

    冯小雪摇摇头,泪光闪闪,甜甜的笑了。

    一旁的店小二道:“客官,您那两只老虎腿肉太多了,如果全部煮了,小的担心你吃不完,坏了可惜了,就只帮你烹了一只老虎腿,另一条在店里面,我给你拿去。”顿了顿,又续道,“要是您觉得不够,小的马上让厨房大师傅再给您烹那一条。”

    杨秋池笑道:“够了够了,这一大瓷钵的老虎肉,我们三个人两天都吃不完了。”想了想,又道,“这样吧,那剩下的一条老虎肉,麻烦你烹好之后,给宋知县他们送去,好吗?”

    店小二点头笑道:“好啊,没问题,我这就交代厨房马上弄,弄好了我亲自给知县老爷送去。”

    “如此多谢了!”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两串铜钱,递给店小二,“这是手工费,你收着吧。”

    店小二连连摇头摆手:“客官您太客气了,下午你给我的那一两银子已经足够多了,小的再要接您的钱,那可真不厚道了!”

    杨秋池笑道:“下午那是赏钱,现在这是工钱,各是各的!你帮我烹饪如此绝美菜肴,这工钱那是一定要给的!”不由分说,抓住店小二的手,将那两串铜钱塞在了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又推迟了几下,见推不掉,只得收了,一连声的感谢。

    离开高朋客栈,杨秋池三人继续往家走,杨母看了一眼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儿啊,刚才你怎么一下子就给了店小二那么,那么多钱啊?那两串钱怕不要有两百文,够咱们半个月的开销了呢。”话语间很是心疼。

    杨秋池笑了笑,刚要说话,冯小雪先说道:“娘,您别在意,夫君能平安回来,难得高兴啊,钱嘛咱们慢慢再挣。”

    “话是这么说,这烹饪的工钱嘛,给个三十文就顶了天了,那两串可是两百文呢……”杨母还有很心疼。

    杨秋池知道多说无益,住足不前,叫了一声:“娘!”一直跟在杨秋池旁边的小黑狗也停下来,蹲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杨秋池。

    杨母和冯小雪诧异地停下脚步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一手抓起杨母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那装满碎银子的绣花钱袋,解开袋口,将所有碎银子轻轻放在杨母手心:“娘,这里有十七两银子,您收好了。”

    杨母一听,大吃一惊,下意识紧紧抓紧这几块碎银子,看着杨秋池,又看了看冯小雪,才慢慢举起手,小心张开手掌,露出那几块银子,借着街道两边店铺里透出的灯光,仔细观瞧。冯小雪也凑过来细看。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清贫的家
    杨母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也许是灯光昏暗,也许是老眼昏花,怎么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银子,她看看冯小雪,希望能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银子了,除了给儿子娶媳妇时东拼西凑得到的那些银子之外。现在日子苦,能有一两百文铜钱,那已经可以让老妇人兴奋好久了,更何况这十七两白银,那可是相当于一万七千文铜钱啊。

    冯小雪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杨母从小雪的眼中看到的也只是迷茫的兴奋。便拿起一小块放在牙间轻轻一咬,然后琢磨了一下,顿时两眼放光:“真的!是真的!”紧张地哆嗦着问道:“儿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该不会你又去偷……”

    冯小雪说:“娘……,你别乱想,夫君不是那种人啊!”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娘,我把我今天打的那老虎的皮当了十两银子,这是当票,您拿着。还有五两是今天我帮县太老爷破了案,知县老爷赏我的,剩下的几两是宋知县的千金送给我的。”

    杨母半信半疑,眯着眼睛看着杨秋池,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是否是真话。

    从杨母不信任的眼光里,杨秋池明白了,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个忤作看来不是什么好鸟,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只不过技术不高,到底也没弄到什么钱,让老娘和老婆还过着清贫的日子。

    杨秋池真诚地看着杨母:“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可以去检验当票,可以去问知县大老爷或者问当时在场的捕快们,还有宋芸儿……”

    杨母见杨秋池着急了,听这口气倒不像是作假,赶紧说道:“娘相信你!娘相信!”拉着杨秋池的手,“儿啊,娘是高兴啊,我儿有出息,娘怎么会不高兴呢!”

    冯小雪道:“是啊,娘,咱们回家吧,回家吃饭。夫君劳累了一天了呢。”

    “对对对!看我老糊涂了!”杨母笑道。拉着杨秋池的手,快步往家走去。

    离西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是一片破旧的住宅,通道狭窄,堆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杨母和小雪沿着小巷轻车熟路往前走,可杨秋池地形不熟,高一脚低一脚的,连连撞到路边的东西。

    冯小雪说:“夫君,你跟在我后面走吧,这样就不会撞到了。”杨秋池觉得有点没面子,但也不想让她们两担心,便小心地跟在小雪后面,果然,一路行去,几乎没撞倒什么东西了。

    走好一会,小雪才长舒了一口气:“到家了!”

    杨秋池停住脚步,举目一望,前面是一个破旧的小院落,四周用长短不一的树枝夹成的半人高的篱笆围着。杨母推开篱笆门,回头道:“儿啊,快进屋吧。”

    “哎!”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走进院子,小黑狗摇着尾巴跟在杨秋池后面,冯小雪提着篮子随后进了院子,回手把篱笆门关好。

    借着不远处传来的邻居的灯光,杨秋池四下里观瞧。

    这个院子很小,但是很平整干净,中间是两间木房,墙角边堆了一小堆柴火和几块板子,旁边放了两根长条木凳。杨母走到房门前,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摸索着打开了房门,回头说道:“儿啊,等娘进去点灯啊。”说罢进了屋,片刻,房间里亮了起来。

    杨秋池走进屋里四周观看。这是一个很小的套间,里外两间,外面一间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大水缸,紧挨着一个简陋的灶台,两口黑锅一大一小,用木锅盖盖着。旁边是一个大桌子,说桌子都玄乎了,其实就是两块木板几根木根钉成的架子。上面摆着一个菜板,几个碗筷整齐地叠放旁边。

    灶台下堆了些柴火。房间中央放了一张低矮的小饭桌,一盏油灯摆在正中,黄豆大小的火苗发出了昏暗柔和的光亮。里面靠墙是一张床,薄薄的被子上打满了补丁。通往里间的房门关着的,上面挂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

    杨母拿了一根小板凳递给杨秋池:“儿啊,赶紧坐,累了吧,娘马上做饭。”

    冯小雪已经把篮子放在小饭桌上,把那一大瓷钵的炖老虎肉端出来放在桌上,听杨母说做饭,赶紧拿起柴火说:“娘,我来吧。”

    杨秋池坐在小板凳上,这家的清苦让他深深震撼,他还没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

    冯小雪熟练地生好火,从水缸里摇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用锅盖盖好,端了一个小瓷盆放在案板上,拿起旁边的小半袋米,从里面舀了一瓢,想了想,又倒回一小半,将剩下的倒进盆里,然后从另一个小袋子里舀出半瓢粗糠,准备倒进盆里,又想了一下,仿佛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那半瓢粗糠米倒回袋子,重新从那米袋子里舀了半瓢米倒进盆子里。

    杨秋池见她来回折腾,不解地问:“小雪,你在干嘛呢?”

    冯小雪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你平安回来了,我和娘都很高兴,咱们今天就吃白米饭吧,不作糠拌饭了。”

    杨母点点头:“是啊,今天就吃白米饭。”

    杨秋池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啊,连吃白米饭都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向冯小雪招招手:“你过来!”冯小雪疑惑地看看杨秋池,放下瓷盆,拿了根凳子坐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握住杨母和冯小雪的手,眨了眨有点湿润的眼睛:“娘、小雪,我发誓,从今天起,一定让你们天天吃白米饭!”

    杨母拍了拍杨秋池的手背:“好,好,我儿有出息就好!娘高兴!……”举起衣袖擦了擦眼泪。

    冯小雪也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他嫁给杨仵作差不多有四年了,没过什么好日子,杨仵作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夫君被怪风刮跑之后,平安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对自己好多了,也懂得体贴了,冯小雪心里欢喜的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杨秋池不喜欢煽情,见杨母落泪,便故意岔开话题:“娘,我是怎么出事的?”

    小雪见他们娘两说话,便站起来淘米做饭。

    杨母抹了抹眼泪:“今天上午你为王大户家送殡,走后没多久,就有人跑来说,送殡的队伍刚上山不久,一阵黑风刮来,将你卷到半空,然后就不见了。我和你媳妇两人以为你肯定是摔死在哪里了,这一天哭得死去活来的……”话语间又有些哽咽。

    冯小雪一边淘米一边接着说道:“后来听捕快来家里说你回来了,我和娘都高兴得要疯了,娘还一个劲感谢老天爷呢!”

    杨母点点头:“是啊,老天有眼,才让咱们杨家没有绝后啊,要是你没留下个后就走了,我可,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冯小雪听这话,脸色有点发白,低下了头,垂着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杨秋池问道:“娘,我和小雪结婚几年了?”

    “四年了!”杨母叹了口气,“小雪一直怀不上孩子,娘都要急死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奉命纳妾
    杨秋池拍了拍脑袋,一脸痛苦状:“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啊!”

    冯小雪已经将米淘好放进锅里,正在往炉灶里添柴火,见杨秋池拍打自己的脑袋,赶紧过来抓住了杨秋池的手:“夫君,你被那怪风卷走后吓着了,才什么都忘了。慢慢会好的。”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更希望夫君以前的那些吃喝嫖赌打老婆的事都不要记起来。

    杨母也说:“是啊,孩儿别着急,娘和你慢慢回忆,以后会想起来的。”嘴上是这样说,可杨母心里想的却是,以前的儿子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了卖了,得了钱拿钱去赌博,根本不让自己省心,今天儿子回来象换了一个人,不仅又孝顺又听话,还一下子交给自己那么多银子,杨母心里也是更希望孩子不要想起以前那些事情来,就这样作个好孩子,那就太好了。

    杨秋池拉了一下冯小雪让她坐下。冯小雪知道自己脸上那块触目惊心的黑斑在左脸上,便乖巧地坐在杨秋池左侧,这样一来,夫君就看不见自己脸上的黑斑了。

    果然,看不见那黑斑时,冯小雪显得十分的俊俏,杨秋池心里生起了一丝柔情的涟漪,轻轻搂住冯小雪的纤腰,低声问道:“小雪,娘说咱们都结婚四年了,怎么你一直怀不上呢?”

    一提到这事,冯小雪神色暗淡了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母在一边说道:“唉!找过好几个郎中看过,药也吃了一大筐,周围的寺庙菩萨都拜遍了,就是没个消息,我们杨家今后可怎么办啊!唉!”

    冯小雪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杨母,又低下头,轻轻说道:“娘,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有了钱,给夫君纳个妾,为杨家传宗接代吗?”

    纳妾?!杨秋池浑身一震,纳妾?想起电影电视剧里小妾的那善解人意,乖巧俊俏的模样,和床上热情火辣,姣喘莺啼的热辣镜头,顿时心潮澎湃。

    “唉~!”杨母叹了口气,说道,“话是这样说,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杨秋池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装出一附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娘,为什么一定要纳妾呢?咱们去抱养一个不就行了吗?”

    “胡说!”杨母两眼一瞪,“你这说的什么话?能随便抱养过续吗?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又不是咱们杨家的骨血,到底不算是真宗的香火啊。只有没办法了才能那样!”顿了顿,又续道,“你又不是不能生!那年你私通贺家丫环,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呢!”

    啊?我还有这样一手啊?杨秋池很是惊异,看来,自己顶替的这杨忤作还真不简单,连家人的丫环都给勾搭上了,还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厉害!杨秋池问道:“那怎么没让她生给咱们呢?那咱们家不就有后人了吗?”

    “这都是命啊!”杨母回想起往事,有些伤感,“你记不起来了,娘告诉你,那时咱们没钱给这女子赎身,贺家不仅不肯让价,反而故意为难这女子,害得人家,害得人家走投无路,投井自尽了,就埋在后山上……唉~!一尸两命啊!”

    “他们要多少银子?咱们可以借啊!”杨秋池愤愤说道。

    杨母看着杨秋池,心疼地说道:“要是那时候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我那时候怎么了?”

    “唉!算了,都过去这些年了,不要提了吧。”

    “娘,你说啊!”

    杨母想了想,还是告诉儿子的好,便继续说道:“那时侯你根本不在乎人家女孩子,家里借来的准备给她赎身的一点银子,都让你偷偷拿去胡乱花光了。哪还有亲戚肯借钱给咱们啊。”说罢,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杨秋池低下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娘,孩儿以前真是那样的人吗?孩儿以后一定学好,再不伤你老人家的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母颤巍巍拉着杨秋池的手,噙着眼泪说道。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娘,要是纳妾,得要多少钱啊?”

    冯小雪听杨秋池说这事,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

    杨秋池心里明白,这小女子吃醋了,虽然那杨忤作对她不好,可毕竟是她的夫君,夫君要纳妾,妻子再大方,心里也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杨秋池搂着冯小雪纤腰的手紧了紧,用头轻轻碰了碰冯小雪的头。

    冯小雪微微侧过脸来,看了看杨秋池,勉强一笑,又低下了头。

    杨母说道:“闺女不同,这纳妾的价钱可不一样。当年贺家要价三百两,因为人家那可是黄花闺女,又故意刁难咱们,要是取个一般女子,就用不了这么多。”杨母又叹了口气,“这年头日子难,家里子女多的养不活的,想着找个好人家能过好日子也就行了,这样的女子要钱倒不多,但最少也得要个五六十两啊。”

    五六十两?那就是人民币五六万块,这点钱取个小老婆也不算贵。又问道:“五六万块,不,五六十两银子能娶到黄花闺女吗?”

    “你作什么梦啊?”杨母笑道,“五六十两娶个小寡妇就不错了,要不就是长相太难看的,好比你当年娶小雪,也就花了五十二两聘礼。”

    杨秋池感觉到冯小雪身体轻轻一颤,知道杨母这话伤害了她,便说道:“咱们能娶到小雪,那是咱们家的福气,小雪那么温柔懂事,又勤快,花五百两都值!”

    冯小雪听杨秋池这话,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饭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冯小雪轻轻挣脱杨秋池的搂抱:“饭开了!”说罢,站起身来到炉灶边,打开盖子,拿了个锅铲在锅里翻动,一边忙着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杨母也觉察到刚才自己的话有点不妥,便附和着说道:“那是!小雪很孝顺的,咱们家娶到她,的确是咱们的福气。可惜的是……”

    杨秋池知道杨母又要说冯小雪不能生育的事情,赶紧岔开话题:“娘!不纳妾不行吗?”

    “当然不行!”杨母板着脸说道,“你忘记了,去年清明节咱们回老家农村给你爹上坟,就因为你这么些年也没个后代,杨家老太爷都不让你进祠堂祭祖!杨老太爷还说了,你要是没生个儿子出来,以后就别指望进杨家祠堂!”

    “有那么严重吗?哪有这样逼人家生儿子的道理!他们是欺负我生不出是哦?我马上生他十把个出来给他们瞧一瞧!”杨秋池假装愤愤地说道,其实心里高兴死了。

    那是啊,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想哦,只是嘴上不说出来罢了,现在有杨氏祖宗的号令,正好是个天大的借口,这艳福看来是享定了,杨秋池肚子里笑兮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显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十把个?唉!咱们家要是有钱让你娶个小的,生出一个儿子来,我的脸也有光了,也对得起你死去的老爹了。唉~!”杨母叹息道。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酒疯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呢?娘。”杨秋池小心问道。

    “多少钱?给你娶媳妇的钱都是东拼西凑才凑够的啊。后来,你把人家丫环祸害了,贺家要扭你送官治罪,为了保你不被送官,咱们连田地都卖了,倾家荡产才凑了八十两银子赔给贺家。要不然现在咱家日子怎么会那么苦呢,现在哪还有什么钱啊!”

    “那我们现在靠什么过日子?还有地吗?”

    “地?出了这档子事,田地都卖完了,你爹也活活气死了。我们娘三个才被迫离开杨家村来到县城,租了几亩菜地种菜卖,平日里,我和你媳妇替人家缝缝洗洗的赚几文铜钱,日子实在接济不上的时候,你老丈人家也给点柴米油盐之类的,凑和着才能过啊。”

    “我老丈人?在哪里啊?”杨秋池看了一眼在灶台前忙碌的冯小雪,问道。

    杨母欲言又止,想想最终还是说了:“你丈人是冯家村的,也是靠种田过日子……他们日子也艰难啊。”看样子,老丈人接济女婿时,恐怕也是言语不大中听,杨母才这副样子。

    杨秋池安慰道:“娘,您别担心,以后我会努力挣钱养家的,再不让老丈人笑话!”

    杨母勉强一笑:“那就好!”心里却说的是:“以后你不要添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冯小雪说道:“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吧!”说罢,摆好碗筷,杨秋池要帮忙,被冯小雪笑着推坐下。

    饭菜摆好,杨母拿起筷子,看着傻乎乎坐着不动的杨秋池,说道:“儿啊,快吃吧,饭菜要凉了。”

    杨秋池环视了一下桌子:“怎么没酒呢?”

    杨母和冯小雪对视了一眼,脸上笑容有点僵。冯小雪脸色更是煞白。杨秋池明显感觉到冯小雪在微微发抖。

    杨母道:“对对对,我儿今天平安归来,是该喝点酒庆贺一下!”扭头向冯小雪说:“小雪,你去沽一壶酒回来吧!”摸出杨秋池刚才给的钱,数了十个铜钱,递给了冯小雪。

    冯小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从门后取了一个酒葫芦。

    杨秋池说:“还是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冯小雪勉强笑笑:“没关系的,我熟门熟路的,你在家里陪娘说话。”

    方才他们说话时,那条小黑狗一直安静地趴在杨秋池身边,杨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头,说道:“那,让小黑跟你去,也有个伴。”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指了指冯小雪,那小黑狗好像懂得了杨秋池的意思,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冯小雪身边,抬头看着冯小雪,小尾巴哗哗摇着。

    冯小雪有点害怕:“她不会咬我吧?”

    从今天小黑狗的表现来看,杨秋池敢肯定,这小黑狗非常通灵性,能够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便笑道:“不会的,你也是它的主人,她怎么会咬你呢?我保证!”

    冯小雪点点头,推门出去了,小黑狗也屁颠屁颠跟着她出了门。

    杨秋池关上房门,说道:“娘,早知道家里没酒,刚才在路上我们应该买点酒回来,免得小雪跑一趟。”想起冯小雪刚才微微发抖的样子,便问道,“娘,小雪很害怕我喝酒吗?”

    杨母看着杨秋池,叹了口气:“唉~!儿啊,你是记不起来了,以前你一喝醉酒就发酒疯,往死里打小雪,所以刚才小雪一听你要喝酒,才会吓成那样子。”顿了顿,拉着杨秋池的手,“你今晚喝了酒可再不要打她了啊,她在咱们家也不容易。”

    天了,那死忤作喝醉酒就打老婆,还是不是人啊。杨秋池又气又愧,自己怎么顶替了这样一个人的肉体,老天真是不长眼睛!

    不一会,房门被推开了,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杨秋池正要查看,那黑影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原来是小黑狗。小黑绕着杨秋池转着圈,摇着小尾巴,鼻子喷着气。杨秋池亲热地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冯小雪提着一葫芦的酒也进门了:“打了两斤烧刀子,掌柜的说这酒厉害着呢,可得慢点喝。”拿了一个小酒杯给杨秋池倒酒。

    杨秋池端起酒杯闻了闻,酒气浓烈,果然厉害,说道:“娘、小雪,你们也喝一点吧,今天有炖老虎肉哦!没吃过吧”

    小雪勉强一笑:“夫君,我可不会喝酒。”

    “没关系,喝一点,有我在,没什么事的!夫君让你喝,你还不喝吗?”冯小雪不敢违抗,他不知道现在的夫君已经不是以前的夫君了,心里还是担心夫君喝醉之后,自己的受难可就要开始了。默默拿了两个小酒杯,给杨母和自己倒上。

    杨秋池看冯小雪倒酒,见她担心的样子,知道她是被以前那仵作老公打怕了,便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雪,你放心,我以后再不打你了,不管喝不喝酒,我都不会做那畜生才做的事情。我发誓!”说罢,正二八经地举起了手掌。

    冯小雪端着酒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抬眼睛看着杨秋池,仿佛要从他眼中看出真诚有多少。杨秋池温柔地看着她,微微点点头,好像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似的。如果冯小雪脸上没有那块黑斑,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好妻子。杨秋池心里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柔顺的小妻子。

    冯小雪感受到了夫君的真诚,眼光闪动着欣喜,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夫君,才低下头将酒杯倒满。

    杨秋池端起酒杯:“娘,小雪,我以前做了很多坏事,以后我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你们如果相信我,就干了这一杯!”

    杨母和冯小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十分的高兴,举起杯子和杨秋池碰了一下,一起干了。

    冯小雪不会喝酒,一口酒喝下去,喉咙火辣辣的,呛得她直咳嗽。杨秋池赶紧夹了一块炖得耙耙的老虎肉,送到冯小雪的嘴边,示意喂她。冯小雪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下,脸红红地微微张开嘴咬住那老虎肉。

    杨秋池没有放开筷子,张开嘴,啊了一声,意思是让冯小雪嘴张大一点。冯小雪只得张大樱桃般的小嘴。杨秋池筷子往里一送,将那块老虎肉塞进了冯小雪的小嘴里。冯小雪慢慢咀嚼着,转头看见杨母正慈祥地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杨秋池又给杨母夹了两块老虎肉,然后夹了根带着肉的骨头,正准备扔给小黑狗吃。冯小雪嘴里嚼着那块老虎肉,指着杨秋池筷子上的肉骨头,摆摆手,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杨秋池不知道他说什么,问道:“小雪,怎么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绝望的伤疤
    冯小雪已经站起来,从灶台上拿了一个大碗,递给杨秋池,含糊着说道:“用这个盛吧,地上脏。”

    “还是你细心!”杨秋池接过碗,将那肉骨头放在碗里,然后放在小黑狗面前。小黑狗亲热地摇着小尾巴,趴在地上啃那根骨头。冯小雪又夹了两块肉骨头放在碗里。小黑狗抬起头看着冯小雪,亲热地伸舌头添了添她的手背。冯小雪已经不怕这小黑狗了,也亲热地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杨秋池说:“小雪,你真善良。”夹了一块肉放在冯小雪的碗里,然后端起酒杯:“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我的福气,小雪,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敬你一杯!”

    冯小雪微笑着端起酒杯和夫君碰了一下,喝干了酒,心里却想着,今日夫君和以前完全不同,对自己怎么这么好呢。她疑惑地往杨母看去,没想到杨母也正看向她,两人都一般的心思: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夫君(儿子)呢?

    在杨母的印象中,自己那仵逆子从来不会如此,虽然现在这儿子要好上一百倍,可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好。是不是搞错了,这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哟。还是核实清楚才好,杨母柔声对杨秋池说道:“儿啊,你解开上衣,让娘看看你的肩膀。”

    “干什么啊?娘。”杨秋池虽然这样问,可还是顺从地解开上衣,将肩膀的衣服扒拉了下来。

    见杨母和冯小雪都凑上来仔细观瞧,杨秋池有些诧异,顺着他们的目光斜着眼睛往自己的右肩膀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右肩头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陈旧的圆形伤疤,搞法医的对各种痕迹那是了若指掌,杨秋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咬痕,是被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之后留下的伤疤,而且是很久以前咬的陈旧的伤疤。

    杨母用手轻轻摸了摸这伤痕,和冯小雪相视一笑,心里顿时都踏实了,这陈旧的伤疤证明,一点没错,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娘,我肩头怎么有个牙齿印啊?”杨秋池问,“是谁那么狠心,咬得这么深?”转头看着冯小雪,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是不是你!”

    冯小雪见他故意搞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咬你了!你自己问娘去!”

    “娘,你说实话,是不是她咬我的?”杨秋池故意气鼓鼓的样子,一把抓住冯小雪的白若皓月的手臂,露出森森的牙齿:“我也要咬还你一口!”

    冯小雪格格娇笑,使劲挣脱了手臂:“又不是我咬你的,干嘛找我?”

    “不是你是谁?”杨秋池眼睛乱转,“难道是娘您老人家给我留的纪念?”

    杨母笑道:“不是,你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是怀你孩子的那个丫环咬的。”杨母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在她投井之前的那个晚上,她带着一个包裹,偷偷来咱们家,说要和你私奔,可你怎么都不愿意,她绝望之下,就当着我们的面,在你肩头狠狠咬了这一口,然后哭着跑出去了……哎~,造孽啊!”

    原来是被杨仵作始乱终弃的那个丫环咬的。杨秋池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伤口很深,可以想象得出,当时那女孩是多么的绝望。这忤作真不是东西,敢作不敢为,要是自己,绝不会那样做的,私奔就私奔,有手有脚的,哪里养不活两个人呢。

    冯小雪见又说起这些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娘,别说这些了。夫君一回来就挣了这么多钱,节约一点用,差不多够我们半年用的呢。”举起酒杯,“夫君,来,妾身敬你一杯!”

    杨秋池穿上衣服,端起酒杯和冯小雪碰了一下,一口而尽。冯小雪也一口喝干了,有了刚才的经历,冯小雪这次到没有呛着,只是两杯酒下肚,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了。

    说到这事,杨母果然高兴了起来:“是啊,不过咱们这钱不能动,得留着。”

    杨秋池一愣:“娘,钱不用留着干什么?”

    “留着给你纳个小妾啊,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转眼就忘了!”杨母笑咪咪说道。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冯小雪,见她脸色淡淡的,只顾低头吃饭,好像没听到杨母这话一般。

    杨秋池说道:“娘,纳妾的事情先不着急,咱们总得先填饱肚子,才能想传宗接代的事情吧。”

    “肚子要填,孩子也要要!”

    “那……”杨秋池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去多挣点钱好了。不过,咱们还是先把家治好,要不把人家闺女娶过来,跟咱们一起受苦,咱心里也不落忍的啊!”

    “这倒是实话。”杨母点点头,“可咱去哪里挣那么多钱呢?”

    杨秋池两杯烧刀子下肚,酒劲有些上来了,一拍胸脯:“娘,您放心,有孩儿在,包你既能吃白米饭,又能抱上小孙子!”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掩嘴,一手夹了块老虎肉放在杨秋池的碗里:“夫君,别光怪说话,吃东西啊。娘,您也吃啊。”

    杨母笑呵呵说道:“好好,那敢情好!来来来,咱们吃。”吃了几块肉,杨母又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先找个媒婆给你物色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啊!”杨秋池喝了酒,胆子也大了,脸皮也厚了。

    杨母看了一眼低着头吃饭的冯小雪:“小雪,你说好不好?”

    冯小雪笑了笑:“娘,咱们不是说好给夫君纳个妾的吗,当然好了,我也希望夫君早日有个后啊。”

    杨秋池从冯小雪神色间看出了无奈,是啊,她自己不能生育,那就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夫君纳妾,可对这种事,女人到底是有妒忌心的,但这种妒忌之心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按照古代法律,丈夫休妻的原因共有七种,叫“七出”,其中一种就是“妒”,这是法定的可以休妻的理由,夫君纳妾,妻子内心当然不会十分乐意,可又能怎么样呢?弄不好那可是要被取消老婆资格的。

    杨母见冯小雪的神色,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冯小雪的手:“小雪啊,将来秋池就算纳了妾,也会对你很好的。”顿了顿,板着脸指着杨秋池说道,“你纳了妾之后,要是敢对小雪不好,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杨秋池双手揪住耳朵,缩着身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孩儿不敢!”

    杨母和冯小雪都笑了。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房间里充满了温馨。

    杨秋池喝得多,杨母和冯小雪都不善喝酒,只是陪着他喝高兴,等到杨秋池感到有点晕乎乎的时候,那一葫芦酒一大半都被他喝干了。

    酒饱饭足之后,冯小雪收拾碗筷,杨母对杨秋池说道:“儿啊,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忧心父母
    杨秋池摆摆手,站起身来,脚下有点发飘,舌头都有些伸不直了:“等,等一会,我,我先给小黑做个窝,不然,我,我们睡了,我,我的小黑睡哪里呢?”蹲下身摸着小黑狗的头,又摸着小黑狗的嘴,把头低下,用鼻子去碰小黑狗的鼻子“是不是啊,小,小黑乖乖!”

    小黑狗两只小前腿不停地扒拉着,仰着脖子,亲热地伸舌头舔了一下杨秋池的脸。

    杨母道:“你都喝成这样了,今晚就让它随便睡在哪里将就一晚,明天再说呗。”

    “那,那可不成!”杨秋池抬起头来,板着脸说,“小雪,咱家有没有木板?”

    冯小雪一边洗碗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夫君:“有啊,在外面院子的柴火堆旁边。”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听娘的话,先睡觉,明天再给他作窝,好不好?”

    杨秋池舌头不听使唤,懒得再说,推开房门出到院子里,摇摇晃晃来到柴火堆旁,弯腰拣起一块木板看了看,这是人家修房子锯下来的短节的木板,作狗窝是足够的了,扭头大声喊道:“小雪!”

    “嗳!”冯小雪在屋里应了一声,放下洗了一半的碗,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口问:“什么事啊?”

    “咱家有没有钉锤、钉子和锯子?”

    “有啊!”

    “拿来给我!”杨秋池醉醺醺说道,语气不容商量。

    冯小雪只得答应了一声,找到这几样东西,拿到了院子里交给杨秋池,又进到里屋,在房间窗户旁边点了一盏灯,房间里的两盏灯光透出来,院子里明亮多了。

    杨秋池卷起衣袖开始修狗窝。那小黑狗蹲在一旁看着杨秋池忙活。一小会功夫,这狗窝就修好了。

    冯小雪已经洗好碗筷收拾好房间,在一旁观看,见杨秋池修好狗窝,便跑进房间,找来了一件旧棉衣交给杨秋池。

    杨秋池会意地笑了,他将旧棉衣折好之后垫在狗窝里,轻轻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一指那狗窝:“小黑,这就是你的家,进去吧!”

    小黑欢跳着跑到狗窝旁,闻了闻,一猫腰钻了进去,掉过头趴在窝里,尖尖的下巴趴在门边,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冯小雪又用一个小瓷碗端了一碗清水放在狗窝旁。把刚才给小狗盛肉骨头的那个瓷碗也放在一起。

    这时,黑沉沉的天边传来了几声闷雷,片刻,几道闪电照亮了天边,瞬间又恢复了黑暗,几颗雨点噼哩叭啦打在杨秋池脸上,一仰脖子,杨秋池望着天上那滚滚阴霾:“怕是要下雨了。这雨恐怕还小不了。”

    冯小雪伸出手感觉了一下:“是啊,夫君,狗窝也作好了,咱进屋去,早点歇息吧。”

    一听这话,杨秋池浑身开始燥热,身边这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有个媳妇了,今晚可以和她同房了,在被窝里面……,杨秋池感到心里狂跳,扭头看着冯小雪。

    冯小雪好像感知到了杨秋池的动情,温柔地笑了笑,轻轻靠在夫君的肩膀上。

    杨秋池一斜眼,又看见了冯小雪左脸上那块触目惊心的黑斑,心里一酸,好好的一个女子,哎!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杨秋池摇摇晃晃站起来,深一脚前一脚进了房间。冯小雪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回首把门闩好。

    杨秋池挑门帘进了里屋。里屋比外面略略大一些,靠窗台的地方是一张土炕,一头立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和两个小枕头。炕的中间放了一张小方桌。冯小雪低头走过去,跪在床上爬了几步,把窗台上刚才点着给杨秋池钉狗窝的那盏小油灯端了下来,轻轻放在炕上的小方桌上。然后坐在炕沿,看了一眼杨秋池,又默默地低下头。

    房间里的正对门的地方,是一个高立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灰黑陈旧,原来的油漆颜色已经看不出来。其他的地方,除了两根板凳和一个小马桶之外,空空荡荡的。

    杨秋池慢慢走到炕边,也默默地坐下,没有看冯小雪。

    这就是自己的家?在明朝的家?穿梭数百年回到明朝,迎接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清贫的家?杨秋池有些失望,但又能怎样呢?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小方桌那边的冯小雪,这就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柔顺体贴,善解人意的小女子。只可惜……唉~!

    外面的雨西西沙沙下起来了,打在窗户上,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出意外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了自己在现代社会的那具尸首,但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的儿子已经穿梭时空来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朝。他们一定哭得很伤心,尤其是妈妈。

    想起妈妈,杨秋池心里一阵发酸。妈妈性格柔弱,自己考上大学之后,每次假期结束,去车站乘车返校时,妈妈都躲在屋里,从来不送自己。后来爸爸告诉他,他才知道,妈妈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的哭,她没有送自己,是害怕自己看见她流泪。

    现在呢,妈妈一定哭得很伤心,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她一定正抚摸着自己的尸体在哭呢,爸爸呢,爸爸外表很坚强,可他内心还是充满了柔情,平日里对自己很严格,可杨秋池知道,爸爸对自己的爱绝不亚于妈妈。

    杨秋池默默地想着自己几百年之后的父母落下了眼泪,酒往上涌,身体晃了晃。

    冯小雪跳下炕沿,扶住了默默流泪摇摇欲坠的杨秋池,着急地说:“夫君,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小雪在你身边呢。不哭啊。”仿佛在哄着孩子。

    唉~!我已经死了,杨秋池身体无力地靠向冯小雪,还在心伤:我在现代社会已经死了,投胎转世,不,是借尸还魂在几百年前的明朝复活了,思想还是自己的思想,这副臭皮囊却是别人的,搂着自己的这个女子,也是别人的。

    杨秋池抬泪眼看了看冯小雪,这女子的丈夫已经死了,把这付躯壳留给了自己,使自己得以重生。既然占用了他的身体,他留下的老母和妻子,我必须当成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去关爱,让她们过得幸福。

    杨秋池不敢把自己的脸贴向冯小雪鼓鼓的胸膛。冯小雪却将杨秋池紧紧搂进了怀里,一只手在他后背轻拍着,她不知道夫君好好的为何啼哭,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原来的夫君,只剩下一个躯壳,他的灵魂已经换成了几百年以后的一个青年。

    以前,夫君只会吃喝嫖赌,喝醉了回家打老婆,现在,夫君被怪风卷走之后,平安回来了,变成了一个好夫君,一个懂得心疼自己的好人。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上苍,如果夫君以后都能这样对待自己,那自己就是立马死了,也值了。

    冯小雪搂紧了杨秋池,柔声说道:“夫君,咱们上床歇息啊。”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初夜
    杨秋池已经从伤感中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都化在眼眶里,才说道:“我喝多了,脑袋晕。”

    “我去给你打洗脚水啊,你坐好。”冯小雪把杨秋池轻轻扶正,柔声说道。

    杨秋池点点头,努力忽视她左脸上的黑斑,向她微微一笑。

    冯小雪见杨秋池坐得端正,神色恢复了自如,不像刚才那样摇摇晃晃的,才略为放心。扭身出了房门。不一会,端了一木盆热水进来,放在炕沿边上,蹲下身,给杨秋池脱鞋子。

    杨秋池弯腰按住冯小雪的肩膀:“小雪,我自己来吧。”

    “你一个爷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小雪帮你洗脚。”

    杨秋池弯腰时,多少感到头晕,看来这烧刀子酒劲还是十分厉害,只得让冯小雪替自己洗脚。

    冯小雪仔细替杨秋池洗好脚,用擦脚布擦干,拿了一双打了好几个布丁的棉布拖鞋给杨秋池穿上,起身端木盆出门,将水倒了。把木盆放在外间,端了一壶茶和两个杯子,对杨母说:“娘,睡吧,我吹灯了啊。”

    杨母已经躺在了外间房的炕上,应了一声。冯小雪吹灭了外间的灯进里屋关好门,走到炕边,将茶壶和杯子放在炕头的矮墙上,对杨秋池说道:“夫君,你喝了那么多酒,晚上肯定口渴,茶水放在这里了啊。”然后又将小方桌上的油灯也拿起放在矮墙上,端起小方桌放在墙边,拿过枕头放好,又铺好了被子,掀起被子的一角。

    杨秋池看冯小雪忙活着,这媳妇很勤快,杨秋池很满意,因为他平时很懒,懒得洗澡,懒得换衣服,懒得叠被子,懒得做饭,懒得动。双休日他可以在电脑前里呆一整天都不挪窝。现在有这样一个贤慧勤快的媳妇,至少生活上有人料理,那是不用愁的了。

    冯小雪整理好床铺之后,来到杨秋池身前,伸手替他解衣服。杨秋池笑了笑,说:“这个还是我来吧,你也累了,脱衣服睡觉吧。”

    冯小雪略显羞色,点点头,转过身去,慢慢解开衣裙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后背,弯下腰,脱掉了衣裙,只剩下一件淡红色的亵衣和一条内裤。红色的亵衣里面,还有一条白绫缠绕在胸前。

    杨秋池看得嗓子发干,咕咚地咽了一声口水,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又轻轻咳嗽了一下。

    冯小雪好像知道夫君在身后偷看自己,轻轻一笑,迟疑了一下,还是反过手去,轻轻解开了红色亵衣的蝴蝶结,亵衣从冯小雪胸前滑落。

    杨秋池感到脑袋要冒金星了,他艰难地又咽了一声口水。

    冯小雪听到夫君发出的声音,羞涩地一笑,心想,今天夫君是怎么了,在以往,如果他想要,他会像老虎一样扑过来,撕去自己的衣裙,然后粗暴地蹂躏自己。今天他除了傻乎乎看着自己咽口水之外,倒没动静。

    冯小雪又伸手揭开了紧裹着胸部的白绫,一对白嫩滚圆的**象两只活波的小白兔,从白绫里蹦了出来。粉红樱桃般的乳头向杨秋池调皮地张望。

    杨秋池顿时感到热血上涌。除了网上看到的黄色图片电影上的女人的身体,还有他解剖的多半是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实地看见一个正常女人的**,虽然只看见了一半,却也足以让他感到浑身燥热了。

    杨秋池站起来,走到冯小雪身后,微微一犹豫,还是鼓起勇气,从后面搂住了冯小雪,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将双手放在她**上,而只是轻轻搂住了她的纤腰。冯小雪的皮肤滑而细嫩,抚摸在手心里,有一种流动的感觉。

    冯小雪此时已经脱下内裤,杨秋池紧贴着她滚圆的臀部,感到生理反应如潮水般涌来,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微微离开了冯小雪结实滚圆的臀部。

    她感到夫君搂着自己的腰双手在微微颤抖,明白了夫君的心意,她和夫君已经结婚四年了,早已经过了那种**年代,可不知怎的,她感到今晚的夫君有些特别。赤裸着身子,转身过来,双手搂住杨秋池的腰,略含羞涩地问道:“要我给你脱衣服吗?”

    杨秋池摇摇头。

    “那我先上床了,你快脱吧。”说罢,冯小雪轻轻挣脱杨秋池的怀抱,象雪白的狸猫一般溜进了被窝,只有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杨秋池心里狂跳,他虽然谈过几个女朋友,可连手都还没拉,就被他的职业给吓跑了,所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从来还没有和女人睡过。

    杨秋池脱光衣服,他感到口干舌燥,端起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茶壶,一咬牙,吹灭油灯,掀被子钻了进去。

    现在已经是深秋,被子里凉凉的,淡淡的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冯小雪背对着杨秋池,身体弯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杨秋池慢慢伸手过去,轻轻放在冯小雪的腰间。冯小雪嘤咛一声,转了过来,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幽幽的体香在被子里飘荡。

    杨秋池轻轻抚摸着冯小雪光滑的脊背,对抗着那无穷的诱惑。

    尽管冯小雪脸上有一小块黑斑,破坏了她的美,可黑夜帮她掩饰了一切,在触觉的世界里,她是完美的女神,她知道夫君想做什么,她已经触碰到了夫君耸立的地方,她羞涩地静静等待着。

    杨秋池将一只胳膊伸到冯小雪的脖子下。冯小雪很乖巧地抬起头,让杨秋池的手臂穿过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搂进他的怀抱。

    她温柔地贴着丈夫结实的胸膛,小手轻轻抚摸着杨秋池的腰,现在的夫君,比以往好上百倍,抬头看了看夫君,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冯小雪闭上眼,搂紧了夫君,仿佛害怕他跑掉似的。

    杨秋池一只手搂住了冯小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另一只手慢慢伸向了她柔软丰满的**。

    冯小雪扭动了一下身子,稍稍离开了夫君的身体,好让夫君的手进展得更顺利一些。

    杨秋池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冯小雪圆圆的**,欲望又如野火一般开始燃烧。他不敢再动,生怕自己被烧死在这野火里。

    等了片刻之后,杨秋池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沿着冯小雪**的外延袭了上去,最终,将冯小雪的酥乳握在了手掌之中。

    滚圆的半球形,滑腻,结实,樱桃似的乳头,杨秋池轻轻揉捏着,身体早已横刀立马,在欲火中燃烧。

    冯小雪发出了醉人的呻吟,身体贴着杨秋池轻轻扭动,纤纤细手在杨秋池胸前后背小腹游离,把这股火吹得更旺。

    终于,杨秋池翻身上马,向那遥无边际的沉沉欲望中驰去。

    这一夜,杨秋池不知疲倦地索取,冯小雪则象一个棉花团似的,任他揉捏。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如何笼络呢
    第二天早上,县衙,日初时分。

    宋知县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正坐在窗前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哼着小曲,有滋有味地喝着。

    昨天连破两件大案,尤其是后面一件涉及谋反的重大案件,宋知县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人要是走起运来,城墙也挡不住啊。

    宋知县在广德县当县官已经一年多了,这广德县民风淳朴,但是没多少油水可捞,所以一心指望一年多以后的铨选能捞个好的肥差。如果政绩优秀,直接就可以由吏部指派肥差,不用参加三年一度的铨选。而这两件案件就是自己重重的一笔筹码,看来,升官是跑都跑不掉的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宋知县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这两个案件是怎么破获的,这个小忤作还真是个福将,昨天自己还打算将他扫地出门呢,幸亏没有这样做。

    昨晚提审完胡三之后,金师爷专门找到宋知县,建议他一定要把杨秋池笼络住,对将来的前程可有莫大的影响。宋知县也深有体会,非常赞同金师爷的意见,只是还没想好如何笼络杨秋池。金师爷点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虽然小,可一旦认真起来,对他宋知县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了。这件事就是当时宋知县要放走谢寡妇。

    谢寡妇这件案件涉及到建文帝,这可是当今皇上最牵挂的事情,锦衣卫绝对不会轻信自己的一面之词,一定会查清楚的。一旦查起来,那天那么多人在场,自己要放走这谢寡妇,是这小忤作阻拦住,也是这小忤作发现其中的奥秘,才找到了这封密信。

    单就自己要放谢寡妇这个问题来看,要认真说起来,恐怕自己没有功反而有过,当今皇上可是个心狠的主,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官吏在建文帝这个问题上犯任何错误。自己要放谢寡妇这件事一旦败露,那时候,锦衣卫恐怕就要请自己去喝茶了。锦衣卫的手段他可知道得很清楚,别说自己这七品芝麻小县官,就是京城里侯爵将相,死在锦衣卫手里的那可数着指头都算不完。他们找个碴要踩死自己,那还不跟捻死个臭虫似的。都怪着小骚货发骚,才把自己给脑袋迷住了。

    宋知县和金师爷合计了好久,都觉得这件事一定提前办好,到时候众口一词,锦衣卫也就不会知道了。自己的手下那些人倒好办,只是这小忤作,有点麻烦,昨天听说他还当面回骂他的师父,看来,这人不是容易驯服的人。要想堵住他的嘴,续而让他为己所用,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为了找到突破口,宋知县连夜叫跟班长随去探听杨秋池家庭背景。得到回报告之后,宋知县和金师爷合计了一个办法。

    宋知县正在沉思的时候,他的五姨太媚娘摇着一把锦绣圆扇,碎步走到宋知县身边,斜靠在椅背上,用甜得腻人的声音说道:“我的老爷,还在美呢?昨晚上高兴了一晚还不够啊?”说罢,用圆扇轻轻打了一下宋知县。

    宋知县看见媚娘,呵呵一笑,拉着媚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媚娘是他新近娶的第五个小妾,今年才十七岁,但是人小鬼大,什么花招都会,把这个快六十的老头都快掏干了。但宋知县乐意,人到了他这把年纪,还有这份精神头,这让他很是自豪。自从娶了这媚娘,一门心思都放在这小妖精身上,仿佛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

    宋知县伸出枯干的右手,摸向媚娘高耸的**。媚娘扭身子躲开:“我的爷,昨晚你摸了一晚上,还没摸够啊。”

    “我,我的小心肝,我,我怎么摸得够呢。”宋知县收回手,眯着眼睛笑道。

    媚娘又扭动了一下身体,凑了上去。她年龄虽小,可对付男人这欲擒故纵的功夫可是使用的炉火纯青。俯下身子,半个身体倚在宋知县身上,腻声问道:“爷,那小忤作真有那么厉害吗?”

    “是啊,一天连,连破两件大案,全靠他了。”宋知县感叹一声,象是和媚娘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怎么才能让他为,为我所用呢?”

    媚娘摇着园扇:“那还不好办?多赏他些银子就是了!”

    宋知县摇摇头:“这,这个小忤作不简单,光靠银子恐怕还,还不行。”

    媚娘道:“那该怎么办呢?”

    “别着急,”宋知县呵呵一笑,“老爷我自有办法。”

    这时,外面传来三声梆子声。随即,更远处依次传来梆子声,这表示到时间长官要出内衙去签押房办公了,通知各衙门书吏们起立迎候。

    宋知县站起身来,在铜镜前整了整官服,然后走出房门。

    跟班长随已经在门边肃立,见老爷出来,连忙躬身施礼。

    “爹!你起来了!”宋芸儿象小燕子一样飞到了宋知县身边,“爹,我和娘都说,昨天杨忤作送来的老虎肉真好吃!”

    昨晚上杨秋池让高朋客栈把那另一条老虎腿炖好了送到衙门,宋知县一家子海吃了一顿老虎肉。

    “那当然,老,老虎肉都不好吃,什,什么肉好吃啊?”宋知县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的几个小妾给他生的都是儿子,唯独大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宋知县便特别疼爱这个女儿,把几个儿子都留在老家,只带了这个女儿跟自己来广德县赴任。

    宋芸儿从小娇惯,又是和几个哥哥弟弟在一起摸爬滚打,性格跟男孩子差不多。

    “爹,我去找杨忤作玩,好不好?”宋芸儿是这广德县的县太老爷的千金,平日里那些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昨天认识杨秋池之后,杨秋池根本不买她帐,这反而撩起来宋芸儿的兴趣。待到后来,杨秋池连破两案,更让宋芸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一大早就找她爹说要去找杨忤作玩。

    宋知县正准备叫人去找杨秋池来衙门见面说事,正好宋芸儿想去,便道:“好啊,爹正好要找杨忤作,你去叫他来衙门,我有事找他。”

    “好!我去替你叫他!不过,忙完了你得让他和我玩哦!”

    “什么话!”宋知县笑道,“你,你一个小姑娘,找个大男人玩,有,有什么好玩的?”

    “你别管!反正我要和他一起玩!好不好嘛!”宋芸儿抓住宋知县的手臂,一个劲摇晃。

    “好好好!只要没有公事,你,你尽管找他玩就是!这,这总行了吧?”

    “哎!”宋芸儿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象小鸟般飞出了内衙。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大懒虫
    宋知县带着跟班长随,慢慢踱向内衙门口。

    这内衙在衙门的北面,是县太老爷的住处,有专门的院子与外面的办公区分开。

    内衙门口有门子长随看守。听到三梆梆子响,知道老爷要出来了,早已出门房,打开内衙大门,然后站在门边恭身而立。

    宋知县出了内衙,穿过二堂和大堂,就到了签押房。书吏衙役们已经站在签押房门前,见老爷过来,齐声施礼。

    宋知县摆摆手,进了签押房,金师爷已经在里面批阅昨日放告收上来的状纸,将符合立案标准的状纸放在一边,等待知县老爷勾批。

    —————————

    宋芸儿叫看大门的门子带自己去杨忤作家。那门子叫来衙门驾车的,两人坐了一驾马车,直奔西城门。那片贫民区路太窄,马车是去不了的。两人只能下车步行,转了好半天,终于到了杨秋池家。

    站在院子门口,宋芸儿扯着嗓门喊:“嗳!杨忤作,起床了没有?我爹叫你去衙门呢!”

    院子里的小黑狗钻出狗窝,跑到栅栏门边,看了宋芸儿一眼,它知道现在这个女孩子不会再为难自己了,便又小步跑到门边,用前爪抓着门缝,嘴里呜咽着,仿佛在通知主人有客人来了。

    这天早上杨秋池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被子里空空的,冯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冯小雪听到声音,从外间撩门帘走了进来:“夫君,你醒了,我给你做好早饭了。”杨秋池一听,光着膀子坐起身来,瞌睡还没醒,坐在那打盹。

    大白天的夫君这个样子,冯小雪还是有点害羞,不敢看自己夫君的身子,走到大立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那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布衣裤出来,放在床头:“你的衣裤放在这里了。昨天的脏了,我拿去洗了啊。”

    杨秋池闭着眼睛垂着脑袋点点头。冯小雪弯腰抱起杨秋池的那堆衣裤,手碰到了杨秋池昨晚上放在衣服堆里的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枪问道:“夫君,这是什么啊?”

    杨秋池睁开眼睛,看见她拿着手枪,枪口对着她自己,正在好奇地眯着眼睛往枪眼里瞧,吓了一大跳,幸亏手枪子弹没上膛,还关了保险,不敢大声吼,怕吓着她:“小雪,那是一种暗器,是我防身用的,快放下。”

    冯小雪一听是暗器,连忙把手枪小心地放在衣服堆里。

    杨秋池向她招招手,冯小雪走到炕沿边上坐下,扬着脸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搂过冯小雪,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冯小雪羞涩地低下了头。杨秋池说道:“小雪,你刚才看见的那暗器非常危险,你以后千万不要碰,我害怕会伤到你。”

    冯小雪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杨秋池:“小雪记住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宋芸儿的声音。冯小雪站起身抱着脏衣服出了房间。

    杨秋池没听清外面的人喊什么,还是没睡醒,一头倒下去,继续假寐。

    外面传来冯小雪的声音:“你们二位找我夫君吗?”

    “你夫君?”宋芸儿的声音。

    “是啊,杨忤作就是我夫君。”

    “哦~!”宋芸儿拖长了声音,“门子,你告诉她,我是谁。”

    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位是咱们广德县县太老爷的千金。”

    “啊!”冯小雪慌乱的声音,“娘!有贵客来咱家了!……你们快快请进!”

    脚步声进了院子,接着是杨母苍老的声音:“小姐来了,老身这里有礼了。”

    “不用客气的,杨忤作呢?”

    “小儿还在屋里睡觉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起来起来!”

    里间的门帘被人撩起,宋芸儿飞了进来:“嗳!大懒虫,还不起床!”伸手就要去掀杨秋池身上的棉被。

    “喂喂!你干什么啊!人家还在睡觉呢!”这疯丫头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杨秋池赶紧抓住被子。

    “睡你个鬼大头!快起来,我爹叫你去,有事情!”宋芸儿在棉被上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那你也得让我起床吧!”

    “你起你的,我又没拦着你!”宋芸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大小姐!你这样我怎么起来啊。”杨秋池苦着脸,低声道,“我没穿裤子的!”

    宋芸儿一愣,随即脸一红,啐了一口,起身逃出了房门。

    冯小雪和杨母在外面招呼两人坐下喝茶,趁这机会,杨秋池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将手枪仍旧栓在青布短衫里面的腰间裤带上,数码相机放在大衣柜里,然后出到外间,对宋芸儿和那门子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宋芸儿脸还有些红晕,扭过头去不理杨秋池。那门子却站起身来,向杨秋池叉手施礼:“见过杨爷!”

    哦?我成了杨爷了?杨秋池有些意外,连忙还礼。他不知道,昨天下午他连破两件大案,宋知县对他十分器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衙门,现在县太老爷的千金亲自上门请他,可见杨秋池的身份很快就会发生变化。这门子最会见风使舵,口称杨爷,其实,杨秋池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忤作小学徒,与这“爷”字无论如何也粘不上边的。

    冯小雪端了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木盆边上搭着一条洗脸毛巾:“夫君,洗脸吧!”

    杨秋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还没刷牙呢!”

    冯小雪向灶台边一努嘴:“都给你准备好了,在那里呢。”

    灶台边只有一个瓷婉,装了一大半清水,水里插了一根杨柳枝。

    “这怎么刷牙?”杨秋池问道,不知道明朝有没有牙刷,先问问看:“家里没有牙刷吗?”

    其实,在明朝,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那时的牙刷是用木头等材料,在头部钻两行毛孔,在孔里塞上马尾。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相似。

    杨母接过话说:“买米的钱都不够,哪有钱买那些东西啊。”

    杨秋池道:“可这杨柳枝怎么刷牙啊?”作了个挖土的动作,“难道用树枝在里面乱掏吗?”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你连怎么刷牙都忘了啊?”从碗里拿出杨柳枝,用牙齿咬开,露出了里面许多细小的纤维,然后递给杨秋池:“行了,就用这个刷。”上前一步,在杨秋池耳边又轻声说道,“夫君,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买好的啊。”

    用杨柳枝刷牙,这可从来没试过,杨秋池端着那碗清水,走到院子边上,费了半天劲,才将口漱好回到屋里,将瓷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洗脸。

    等杨秋池洗完脸,冯小雪说:“夫君,吃早饭吧。”又对冯小雪二人说道:“您二位也随便吃一点吧。”

    宋芸儿已经等得老大不耐烦了,没理冯小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走啦走啦!我爹等你去,你还慢条斯理吃东西!等一会我请你吃好了!”不由分说,拉着杨秋池就往屋外走。

    杨秋池知道这千金大小姐是个急脾气,又身有武功,再说,县太老爷叫自己去,那还真是耽误不得的,边往外走边对杨母和冯小雪说:“娘、小雪,你们自己吃吧,我去衙门去了。”

    院子里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蹦蹦跳跳跟在了杨秋池身后。
第一卷 第三十章 攀亲
    三人坐马车来到衙门,进大堂转到签押房。在刑房里找到了正在审阅勾批状纸的宋知县,旁边坐着的是金师爷。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满面春风说道:“杨忤作,不,杨贤侄,你来了,咱们到花房说话。”金师爷也站了起来,抱拳施礼。

    杨秋池一听宋知县的称呼,真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不光是他,刑房里所有的书吏衙役们都惊呆了,县太老爷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对这小忤作口称贤侄,那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忤作什么时候成的宋知县的侄儿的。

    书吏们一点都没猜错,宋知县就是要造成这种效果,才故意在书吏们办公的地方之一的刑房里等杨秋池,然后当面这样称呼,造成自己对他十分器重的印象。

    果然,众书吏衙役们都纷纷起立向杨秋池拱手致意,杨秋池急忙抱拳还礼。

    宋知县呵呵笑着,对他们忙完了,看了旁边金师爷一眼,然后一手拉着杨秋池,并肩走出了刑房。

    宋芸儿也搞不懂他老爹怎么叫这小忤作是贤侄,那这小忤作不成了自己的哥哥了吗。人多不好问,只能跟在两人后面出了房门,穿过天井,来到花房。这花房是宋知县专门会见贵宾的地方。

    分宾主落座之后,宋芸儿也坐在杨秋池身边的椅子上。小黑狗趴在杨秋池身边,不时地四处张望。

    宋知县说道:“贤侄,你昨晚给伯父我送炖老虎肉来,真是难得你一片孝心啊。”

    杨秋池一边客气着,一边纳闷:贤侄?伯父?这都哪跟哪啊。杨秋池一头雾水,这知县大人怎么和自己攀起亲来了,但是,他姓宋,我姓杨,这怎么也扯不上伯父贤侄上面来吧。

    宋知县看出了杨秋池的疑惑,笑了笑,看了一眼金师爷。金师爷会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杨兄弟,其中原委你还不知道吧?”

    杨兄弟?连这鼻孔朝天的刑名师爷都对自己这般客气,杨秋池更是搞不明白了,摇了摇头。

    金师爷摇了摇折扇,续道:“杨兄弟,你老家是广德县杨家村吧?”

    “是啊。”杨秋池点点头。幸好昨天晚上,杨母说起过回老家的事情,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杨家村的杨老太爷,也就是你们杨氏族长,与咱们知县大老爷是故交,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交哦。”金师爷摇着折扇,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

    杨老太爷?就是那个逼着自己生儿子,不生儿子就不让进杨氏祠堂的杨老太爷?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金师爷见杨秋池还是傻乎乎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到杨秋池面前,低下头,故作神秘状:“你知道吗?你们杨老太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顿了顿,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他可是丁寅年的举人!”

    杨老太爷是举人?看不出这硬逼着自己纳妾的杨氏族长,还曾经中过举。

    举人到底怎么样,杨秋池脑袋里没多少概念。中学时读过《范进中举》,就知道好像举人很了不起,能让范进都发了疯。

    金师爷又道:“你知道咱们知县大老爷是什么出身吗?”

    杨秋池傻傻地摇摇头。

    金师爷抬起身,踱着方步走到宋知县身边,折扇一收,一脸钦佩地看了宋知县一眼,说道:“咱们知县大老爷,也正是丁寅年的举人!”

    “哦?那宋知县和我们杨老太爷是一块中的举人喽?”

    “正是!”金师爷笑咪咪说道,“这叫做‘同年’,也就是说,你们杨老太爷和咱们宋知县,是同榜举人,是同年啊!”

    杨秋池有点明白了,敢情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原来是同一年一起考上大学的毕业生,这同榜举人只不过是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录取公告上而已。

    宋知县接过话头,有点结巴地笑咪咪说道:“是啊,你,你们杨老太爷与我是同年,虽,虽然没有深交,本,本官对杨老太爷也是神交已久,借此缘分,称,称你一声贤侄,还,还是妥当的吧?”

    杨秋池没见过杨老太爷,不过,既然宋知县与杨老太爷是同年,又称自己是贤侄,那杨老太爷应该没多老,辈份上应该和自己的父亲是叔伯兄弟,只不过考中举人,才当了这杨家村的族长。

    宋知县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来攀这门亲,怎能推辞呢,反正看他一把胡子,叫声伯父也不吃亏,脑袋转得快:“那是当然,多谢大人抬爱。”站起来,学着古装电影里的书生模样,躬身说道:“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装样子就要下跪。

    宋知县连忙笑呵呵上前扶住杨秋池的双臂:“免了免了!”杨秋池心里想:可不免了吗,你还真指望我给你下跪啊。

    见过礼两人落座。宋芸儿一直在旁听他们说话,有点不明白,怎么绕来绕去,这小忤作成了爹的贤侄,那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吗?等杨秋池落座之后,拉了杨秋池一把:“嗳,那你以后就是我哥了?”

    没等杨秋池说话,宋知县已经笑道:“那,那是当然,芸儿,还,还不见过你哥!”

    宋芸儿很高兴:“好啊!”抱拳施礼:“哥!小妹有礼了!”杨秋池也抱拳还礼,众人皆笑。

    宋知县问:“贤侄,你最近可曾回杨家村见老太爷?”

    “见是见过,只不过……”杨秋池一幅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宋知县惊问。

    “老太爷逼我纳妾,说是如果我没有后代,今后就不让我进杨氏祠堂。”

    “哦?贤,贤侄成亲几年了?没,没有子息吗?”宋知县很关心地问道。

    “都四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侄儿媳妇就是怀不上孩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哦~!”宋知县拉长了声音,“既然是这样,那还是应该纳妾的,你们老太爷说的一点没错。”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方步,“既,既然侄媳妇不能生育,那,那你还是应该听,听从你们老太爷的意思,尽,尽早纳妾才是。”

    “纳妾啊?”杨秋池苦着脸点点头,心里却笑兮了,“这个……”

    “怎,怎么了?有何难事,尽,尽管告诉伯父我,我,我替你作主!”

    宋芸儿板着脸叫了声:“爹~!看你!我哥他不愿意纳妾,你费个什么劲啊!”

    宋知县喝道:“胡闹!你,你怎么知道你哥他,他不愿意?大,大人说话,你个小,小孩子不要插嘴!”

    “哼!”宋芸儿虽然任性,却不敢公然违抗老爹的命令。噘着个小嘴在一旁生闷气。

    宋知县转头看着杨秋池,十分慈祥的样子说道:“贤侄,你自己说说,你愿不愿纳妾,给你们杨家传宗接代呢?”

    杨秋池看了宋芸儿一眼,低下头,一幅为难的样子:“大人,不,伯父,不是小侄我不愿意,实在是……实在是家境贫寒,无钱纳妾啊。”

    宋芸儿笑了:“没钱纳妾最好,一个男人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宋知县一瞪眼:“小,小孩子知道什么?”宋芸儿见父亲动怒,不敢再接口说话。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赏个小官
    宋知县继续教训着宋芸儿:“圣贤孟子就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汉赵岐亦云:‘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这些圣贤们说的话,还会有错吗?”宋芸儿身子往后缩了缩,不敢接嘴。

    宋知县转向杨秋池,脸色顿时柔和了:“贤侄,这,这区区小事,不必烦恼!相,相看了合适的了吗?”

    “我娘说,今天去托媒婆。”

    “哦!那,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尽,尽管和伯父我开口!不必客气!”宋知县拍了拍胸膛,很豪气地说道。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肚子里却说:真是假打!我明明说了,没钱娶妾,这不是困难是什么,真心想帮,拿钱来啊,只会做表面功夫。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山羊胡子知县绕着弯认自己作侄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自己帮他破案,他已经赏了钱了啊,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吗?嗯,还是继续看他如何表演。

    宋知县坐回位子,笑呵呵说道:“贤侄,从你昨天检验尸体看来,你精于此道,这忤作学徒也不必再作了啊。”扭头看着金师爷:“是不是啊?先生。”

    金师爷点点头:“正是,正是,杨兄弟无师自通,真是天造英才!”

    杨秋池连忙谦逊了几句。

    宋知县说:“这,这忤作,身份低微,归于贱民,依我看,贤,贤侄就不要再干这行当了,如果喜欢,将,将来做官了,一样可以堪验尸首嘛。”

    喜欢?谁喜欢了?你以为堪验尸体好玩啊?又脏又臭,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那,我不当忤作,干什么呢?”

    “贤侄是个人才,什,什么事情不能干啊,这样吧,伯,伯父这衙门里原来的管,管监不能胜任,我已经将他调离了,你,你替帮伯父出任这管监长随一职,”宋知县满脸含笑,期待地看着杨秋池,“役俸银每月五两,例,例钱照旧。贤侄是否愿意?”

    管监?这管监是个什么玩意,他一点都搞不懂。正疑惑间,金师爷已经站起身,向杨秋池拱手道:“恭喜杨兄弟!”

    杨秋池赶紧起身抱拳还礼。

    金师爷仿佛看穿了杨秋池内心想法,笑道:“杨兄弟可能对这管监一职还不甚明了。”

    杨秋池点点头。

    “这管监长随,是由知县老爷出资聘请的官差,受命掌管衙门的监狱,另外还要协助侦破案件,尤其是监狱里发生的新案件和遗漏案件。”

    哦,杨秋池有点明白了,原来管监就是监狱长,由于明朝衙门的监狱关押的都是未决犯,所以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守所,那管监一职,应该是看守所所长。一个月五两银子,那就是人民币五千块钱。月工资五千,算是不错的了。

    宋知县笑道:“是啊,金,金师爷说的没错。怎么样呢?贤侄。”

    那当然好,这工作比忤作强百倍,杨秋池在现代社会就不想干这连女朋友都找都到的法医了,来到明朝,又要干忤作,心里早就腻味透了。当看守所所长,那当然舒服哦。杨秋池站起身来,一躬到地:“小侄愿意,多谢伯父提拔!小侄一定尽心竭力。”

    宋知县哈哈大笑,起身相扶:“如此有劳了!”

    杨秋池想到一个问题,但是有点不好意思问。宋知县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贤侄,还,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杨秋池说:“也没什么了,就是想问一下,这管监……这管监是几品官?”

    宋知县和金师爷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金师爷摇了摇折扇:“这管监一职,在承宣布政使司和府、县三级都设得有,在承宣布政使司设的叫‘司狱司’,设有司狱1人,是从九品;府一级虽然也设得有司狱,却是不入流的。”

    说到这里,金师爷将折扇一收,夹在腋下,扳着指头开始数:“县一级有官品的只有知县老爷,那是正七品,下面还有县丞,是正八品,主簿,那是正九品,至于典史,虽然是官,却也不入流了。所以,这县一级就没有设司狱司了。但这工作还得有人做啊,所以,只能是由咱们的县太老爷自己掏腰包出钱,请人来管。”

    “啊?那这管监就是没品的了?”

    金师爷笑道:“话不能这么说,那得看怎么用这官,当得好了,比县丞挣的银子都多呢!比如这例钱,那是历朝历代约定俗成下来的规矩银子,管监狱规矩多了去了,哪一项不要收点钱?比那清水衙门县丞收的都要多。”笑嘻嘻停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续道,“等兄弟上任之后就明白了……总之,只要别人送你钱,你照管收就是。”

    杨秋池这下有点明白了,这县衙的管监虽说是个官,却是知县老爷赏的,也就是说,不属于国家公务员,而是知县老爷私自聘用的,不高兴了,随时就被炒鱿鱼。再说了,这知县三年一届,等他期满一滚蛋,自己也就要滚蛋了。

    现在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趁这段时间多捞点钱,有个资本,做点小生意也有个本钱啊。

    宋知县问道:“贤侄,你住在何处啊?”

    没等杨秋池答话,宋芸儿抢先说道:“爹,我哥他住在西城。破破烂烂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宋知县点点头,这西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肯定好不到哪去:“贤侄就任这管监一职之后,恐怕平日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衙门里了,为了方面,还是搬到衙门里来住吧。正好典史大人嫌衙门破旧,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他那处院落一直落着,你就把家搬到那院子里吧。”

    杨秋池大喜,连声称谢。昨晚上见到那清贫的家,他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宅院,让杨母和小雪过上好日子。县太老爷让他们搬到衙门里住,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强过住那两间木房啊。等将来有了钱,再修一座大宅院。

    杨秋池高兴之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这知县老头怎么对自己这么好,赏了个小官,还给了个住处,虽然这小官花不了他多少银子,这住处也是国家的,他不出一分钱,到底解决了自己的大问题啊,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呢?其中必有缘由。

    宋知县见杨秋池很高兴的样子,和金师爷对视了一眼,才慢慢说道:“贤侄啊,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昨,昨天你帮伯父我破,破了那件人命案,又连带破,破了谢寡妇的谋反大案,伯父我才要好好谢谢你呢!”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原来如此
    杨秋池谦逊了两句,昨天晚上这知县老爷不是已经谢过一次了吗,他今天怎么又提起来了。

    宋知县又慢慢说道:“谢,谢寡妇这件案子,牵扯很大,锦衣卫说,说话间恐怕就要抵达本县,亲,亲自提审。”停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杨秋池不知他想说什么,没有接茬。

    宋知县摇了摇头:“老了,伯父我,我还是上了年纪了,不认老不行了啊!”

    怎么说得好好的说到年纪老上面来了。杨秋池还是不吭气,等他下文。

    “我,我竟然没有发现这谢寡妇是谋,谋反重犯,要是锦衣卫问到贤侄,这件事情,你就照实说就行了,反正,我也该告老还乡了……”顿了顿,有些凄凉地续道,“如果锦衣卫小题大做,非要治我的罪,那也是命啊,”转头看看宋芸儿,“只可怜我的芸儿……”

    宋芸儿不明白好好的,爹爹怎么说起这些来,还那么凄凉,傻愣愣看着宋知县,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杨秋池肚子里可如同明镜一般,马上就明白了宋知县的意思,原来这山羊胡子老家伙绕了半天弯,又赏自己官,又给自己解决住房,原来目的是让自己不要说出他要释放谢寡妇的事情。他明里说让自己实话实说,可从他话里来看,傻子都知道他真实的意思是什么。

    细细一想,这知县的担心也是对的,这么重要的谋反重犯,没加审讯就轻易放走,至少是失察之罪,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政治敏锐性不强,政治鉴别力不高,几乎造成严重后果,如果要扣上这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宋知县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借这事告发于他,他可就惨了。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杨秋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显然,如果自己告发他,肯定能当官,但这样显然不好,他不愿意踩着别的人肩膀往上爬,再说了,这宋知县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是有目的的,但也还不忍心摧残他。

    杨秋池站起身来,傻乎乎的样子说道:“伯父,您什么时候要释放那谢寡妇了?我怎么不知道?”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顿了顿,才真诚地接着说,“我昨天一直在场,我看见的是伯父命人抓住那谢寡妇严加搜查,才终于查出了那封谋反信。伯父明察秋毫,指挥有度,破获这件谋反重案,小侄十分敬佩啊。”

    金师爷一摇折扇,十分赞许向杨秋池点了点头,说道:“杨兄弟说的一点没错,鄙人也没有看见大老爷说的这事情啊。的确是老爷明察秋毫,指挥有度,才破获这件重大案件的。”

    宋知县抬眼看看杨秋池,又看看金师爷:“真的吗?”

    两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宋知县一拍脑袋:“唉~!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都记不清楚了呢?”

    金师爷给宋知县轻轻扇了扇:“老爷,这几天你日夜辛劳,想必是作梦都在想着案件的事,才把梦里的事情和真实的事搞混淆了。”

    杨秋池点点头:“肯定是这样了。”

    宋知县又拍了拍心口:“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长叹一声,“唉~!老了,真是老了啊。”

    宋芸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弄不清他们打的哑谜。

    宋知县向金师爷说道:“先生,你就负责安排一下杨贤侄任命文书和住处。可好?“

    金师爷躬身道:“好的,老爷请放心,鄙人这就是安排。”

    ———————————

    县衙监狱,禁卒大扳牙歪坐在班房门前的一张椅子上晒太阳,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青布短衫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条小黑狗。

    大板牙一愣,看穿着打扮,这人是个平民老百姓,可能是来告状,走错地方了,因为衙门的牢房是在衙门进大门左手边的一个独立的院落,倒是经常有老百姓搞不清楚,跑到这里来喊冤的。

    大板牙站起身叫道:“喂喂!你干什么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闯!”

    那小伙子一笑,往院子里左右上下看了看:“这不是牢房吗?”

    大板牙伸手往外轰:“知道还进来?滚滚滚!告状到大堂去!”

    小伙子身后那小黑狗见大板牙不善,冷冷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小伙子也有些生气:“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妈没教你什么叫礼貌吗?”

    “礼貌?礼貌是什么玩艺儿?”大板牙一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伙子,“我妈没教我那个。”一扬拳头,“我妈只教了我这个!小子,你***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要大爷我用拳头打你出去?”

    “你试试看!”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那小伙子身后传来。大板牙抬眼一看,赶紧放下拳头,满脸堆笑躬身作揖道:“大小姐,是您啊……您怎么来了。”

    这小姑娘正是宋芸儿,手里拿着两块点心。那小伙子当然就是杨秋池。

    刚才向宋知县告辞出来,宋芸儿自告奋勇要带杨秋池到牢房办理交接,宋知县同意了,两人等不急金师爷写聘书盖大印,就先往大牢来了。路上,宋芸儿惦记着杨秋池还没吃早饭,就指了方向让杨秋池先去,自己跑回内衙拿了几块点心,赶到大牢时,正好遇到大板牙找杨秋池的麻烦。

    宋芸儿俏脸一板:“怎么,我来不得么?你是不是想把我也打出去?”

    “不不不!小的不敢!”大板牙苦着脸,连连作揖。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边,把点心交给杨秋池,然后向大板牙招招手:“你过来!”

    大板牙哈着腰,赶紧跑到宋芸儿身前。

    宋芸儿一伸手,揪住了大板牙的耳朵,往杨秋池面前扯,疼得大板牙嘶牙咧嘴一个劲叫唤:“哟哟哟……!”双手伸到半空乱舞,却不敢去扳宋芸儿的手。

    宋芸儿将大板牙揪着耳朵扯到杨秋池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清楚了,这位大爷马上就是你的顶头上司?懂了吗?”

    大板牙咧着嘴想点头,可耳朵被往上扯着,点不了头,一边喊痛一边连声说道:“懂了懂了!哟哟哟~!”

    宋芸儿这才放开大板牙的耳朵,伸出葱白似的两根手指慢慢插向大板牙的眼睛:“你这招子既然不亮,干脆废了它!”

    大板牙吓得连往后躲:“大小姐饶命,小的懂了。”

    宋芸儿笑道:“懂了?你懂什么了?”

    大板牙揉着耳朵,看着杨秋池,哈着腰说道:“这位爷是我的顶头上司。”心里却想,你是县太老爷的千金,又这么狠,就算你说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敢顶嘴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走马上任
    宋芸儿见大板牙的神情,就猜到他不信,杏眼一瞪,火道:“怎么,你以为本小姐在骗你吗?嗯?”

    大板牙捂着耳朵又倒退了一步:“不敢!小的不敢!”

    “金师爷马上就拿聘书来了,知道吗?”顿了顿,扭身往大门口张望,“这个鬼师爷,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小姐,鄙人来了。”门口走进一人,正是手摇折扇的金师爷。

    大板牙一看,连金师爷都来了,看来这小伙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不由心里一个劲叫苦。

    金师爷手里捧着一个大红封套,双手递给杨秋池,“杨管监,给您,这是关书。”

    大板牙一听,这位小伙子真的是新上任的管监,顿时脑袋嗡了一声,好像挨了重重一拳,两腿发软,脸上肌肉**,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杨秋池打开封套,取出里面一个硬壳大红金柬,翻开看了看,微微一笑,又递给宋芸儿看。宋芸儿看完之后,向那大板牙一瞪眼:“过来!”

    大板牙耳朵都差点被宋芸儿扯烂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听宋芸儿叫自己过去,生怕又被扯耳朵,连忙两只手将两个耳朵都捂住,才慢慢挪了过去。

    宋芸儿等他走到面前,举起那大信封敲了敲大板牙的脑袋,“拿过去,看看本小姐骗你没有!”

    大板牙缩着脖子,看看宋芸儿没有继续揪自己耳朵的意思,才慢慢放下双手,恭恭敬敬接过那信封,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杨老夫子惠存”几个大字,抽出里面的大红金柬,见封面写“关书”二字。打开一看,里面用颜体工工整整写着:“敦聘秋池杨老夫子,在本官任内,办理管监,月俸脩金五两,到馆起脩,谨订。”下面是宋知县的大名和年月日。

    这下子没有任何怀疑了,大板牙啪啪抽了自己个嘴巴,然后连忙双手捧着那聘书,举过头顶,咕咚一声跪倒,苦着脸说道:“杨大爷,小的大板牙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您老,真是罪该万死啊!”

    “你叫大板牙?”杨秋池笑道。

    “是啊,这是小人的外号。”

    虽然这大板牙势利眼,刚才说话不好听,但也吃了不少苦头了,杨秋池也不想再为难他,便走上前,从大板牙手里收回那聘书,揣进怀里,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以后都是兄弟,不用这样的。”

    大板牙还是狠狠又煽了自己几个耳光,连连赔罪之后,才站起身来,回头往班房里扯着脖子喊道:“烂眼四,你们***还不快滚出来!咱们新上任的管监杨大爷到了!”

    就听得班房里一阵忙乱,十来个穿着禁卒服装的人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门,来到大板牙身边。

    昨天晚上,宋知县就已经让跟班长随通知原来的管监整理好牢房事务,今天一早有人来接管。所以,大板牙这帮禁卒昨晚上就已经知道上司要换了。但没想到换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穿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才闹了这场误会。

    那十几个禁卒认得宋大小姐和金师爷,只有那年轻人不认识,听大板牙这么说,那这年轻人肯定就是新上任的管监了,虽还不敢确定,却都满脸堆笑向杨秋池打着哈哈。

    大板牙躬着身,手掌斜向杨秋池:“这位就是杨管监杨大爷!还不快快见礼!”

    众禁卒一听,齐刷刷单膝跪倒,双手抱拳:“小人拜见杨管监杨大爷!”

    杨秋池张开双手相扶:“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都起来吧。”

    众禁卒这才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大板牙躬着身指着头里一个给杨秋池介绍:“这是我远方兄弟,外号烂眼四。”杨秋池一看,这位还真不辜负这烂眼四的外号,一只眼睛的眼眶处有老大一个疤,应该是小时候被火烧的,这伤疤刚好在眼眶部位,把个眼睛扯得奇形怪状的。

    烂眼四笑呵呵向杨秋池作揖施礼,杨秋池抱拳还礼:“你在家里排行老四,对吧?”

    “对对对!杨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叫烂眼四,这还不明白吗?”

    “是啊是啊,我真糊涂。”见杨秋池和蔼可亲,没有什么架子,这些禁卒们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一个禁卒揭发道:“杨大爷,您老不知道,这烂眼四从小就是个色鬼,他那眼睛就是小时候在火铺旁边弯着腰偷看人家姑娘裙子底,没坐稳,一头撞进火铺里,才给烧成那样的。”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

    “哈哈哈……”众禁卒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杨秋池拍了拍烂眼四的肩膀:“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这色鬼是人的天性,也没什么不好嘛!”

    “哈哈哈……”众禁卒又都大笑起来。

    这些禁卒们都是些粗人,听杨秋池这么一说,都感大对胃口,一时之间,对他的畏惧少了几分,亲近却多了几分。

    大板牙又接着介绍了后面的禁卒,一时之间,杨秋池也记不住那么多。

    等介绍完了之后,大板牙说道:“大爷,小的带你去检查接收。”

    杨秋池点点头。

    金师爷在一旁说道:“杨管监,你先忙着,我去安排给你打扫宅院,帮你搬家。”

    杨秋池连声称谢。金师爷拱手告辞而去。

    大板牙将杨秋池和宋芸儿迎进班房,找来了一套管监的官服给杨秋池换上。杨秋池几口吃完点心,叫大板牙带路,开始接手查看监狱、班房的设施、戒具,接着又点检在押的囚徒及其罪由,当查到胡三和谢寡妇的时侯,杨秋池一直怀疑这件案件另有隐情,本来想审讯一下胡三,想想还是等查完之后再说。

    等查房、清点时务忙完,差不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

    大板牙早就在班房里安排好了酒宴,给杨秋池接风。宋芸儿不想在这吃饭,便自个儿回内衙去了。

    酒席上,大板牙、烂眼四等禁卒每人给杨秋池孝敬了一个红包,杨秋池用手捏了捏,估计每个红包里的银子都差不多有二两左右,一下子就收了差不多三十两银子。杨秋池记得金师爷说的话,也不推辞,一一笑纳。心里高兴,看来,这管监虽然没有什么品阶,却还是个肥差哦。

    开始喝酒之后,大板牙等人一个劲劝酒,杨秋池喝得很是畅快。

    酒宴之后,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和大板牙,来到胡三的监房。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夹笼械具
    胡三是重犯,关在北面重犯监室里,单独的一间。监室前面是一排胳膊粗细的大圆木排成的栅栏。后面墙角放着一个马桶,盖子被扔到了一边,马桶里发出了一阵阵的恶臭,地上堆着一堆稻草,已经潮湿发霉,中间摆着一张横着的夹笼,象一口大箱子,分成上下两部分,将胡三面朝上夹在中间,头、手和双脚从木箱子的窟窿中伸在外面,用铁链分别锁住栓在一起,然后连在墙壁上。

    杨秋池问大板牙:“他怎么这样锁着?那怎么大小便呢?”

    大板牙赔笑道:“大爷,杀人重犯按规定本来只有晚上才上这夹笼,兄弟们昨晚上给他上了夹笼之后,今天白天就懒得给他解开了。”

    “哦?那是因为什么呢?”

    大板牙凑到杨秋池耳朵边:“殷家公子给咱们送了三十两银子,叫咱们好好伺候这家伙。所以,嘿嘿黑……他要大小便就只好拉在他裤裆里了。”顿了顿,又道,“杨爷,这三十两银子我们可都没敢动,等着您来了之后,你决定怎么分呢。

    杨秋池一听,心想,这银子来的还真快,便问道:“以前是怎么分的?”

    “管监一半,另一半由各禁卒兄弟们平分。”

    “一半?这么多啊”

    大板牙赶紧哈着腰说道:“那杨爷您拿七成,剩下的兄弟们再分,您看如何?”

    啊?杨秋池一愣,随即大笑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我那一半太多了,你们这么多人才分一半,是不是太少了?”

    大板牙长舒一口气:“我的爷,您管这整个大牢,这份辛苦咱们兄弟可都看见的,外头送的孝敬银子那还不都是冲着您老的面子来的。您只拿一半那完全是照顾兄弟们了,再说了,这都是历来留下的规矩啊。”

    “嗯,既然是这样,那就照旧吧。”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兄弟们,给您把银子拿过来。”大板牙哼着小曲离开了。

    杨秋池手扶牢房栅栏往里看。只见那胡三两眼紧闭,嘴里发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昨天打板子上夹棍时,在屁股、大腿和两只脚踝处留下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许多苍蝇在上面乱爬,不时飞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杨秋池叫道:“胡三!”

    一连叫了好几声,胡三还是没动静。

    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的那小黑狗将脑袋伸进栅栏,汪汪汪一阵乱叫,胡三才努力睁开双眼,望向杨秋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杨秋池道:“白氏姐妹两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胡三的脑袋晃动了一下,努力想作出点头的动作,可脖子上紧紧拴着的粗大的铁链妨碍的他的动作。

    这小子点头承认,很可能是想着反正昨天已经供认了,如果翻供,又要吃苦头。应该不是他的心里话。杨秋池便放缓了语气:“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用刑的,你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三努力睁大浮肿的双眼,费力地看着杨秋池,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这时候,大板牙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哼着小曲回来了,将那小包躬身递给杨秋池:“杨爷,您拿着。”

    杨秋池接过小包,捏了捏,然后塞进了怀里。吩咐道:“你去拿一把椅子来,我要问问这胡三一些事情。”

    “好的,小人这就去拿。”大板牙转身要走,又被杨秋池叫住了:“等等,你叫人把这胡三的夹笼先取了,这样不好问话。”

    大板牙哈着腰连身答应。不一会,与几个禁卒一起,抬着一张太师椅回来了,还拿来了一张小茶几,摆上茶水、点心以及笔墨纸砚。一个禁卒打开牢门,进去将胡三的夹笼打开,叫道:“喂!还不快***爬起来跪下,我们杨爷要问你话!”

    胡三双手双脚被夹了一整晚,早已经僵直不能动,听到这话,吃力地将双手弯起来,努力想翻过身爬起来,可身上锁着的铁链就有好几十斤重,加上昨晚的酷刑,一夜的夹笼,早已经被折磨得不**形,费了半天劲,也没翻过身来。

    大板牙向其他禁卒一努嘴,两个禁卒点点头,走进牢笼,三个人一起,才将胡三扶起来,他大腿和屁股上的伤口已经干涸,血痂与裤子粘在了一起,这一动,扯着伤口疼,胡三半跪半趴地斜躺在草堆上,大声地呻吟着。

    禁卒在胡三屁股上狠踢了一脚:“哭你妈个丧啊!再叫老子让你好看。”

    这一脚正好踢在胡三屁股的伤口上,痛得他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随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呻吟。禁卒们上前揪住他的头发和肩膀,拖起来跪好。

    杨秋池挥挥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问他话。”

    众禁卒齐声答应,将牢门锁好,免得这重犯冲出来伤了杨爷,然后哈着腰退出了牢房。

    杨秋池摸了摸趴在身边的小黑狗的头,向胡三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白氏姐妹二人,是不是你杀的?你要说实话,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胡三一听,号啕大哭起来,拼命地叩着头:“大老爷!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她们两个!求求你大老爷,我是真的冤枉的啊,您老人家救小人一命,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老的大恩大德啊!”叩头声和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啦声响成一片。

    杨秋池等他哭声低一些了,才问道:“想喝水吗?”

    胡三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杨秋池,听到喝水二字,那干裂的嘴唇仿佛要冒出火来。不敢点头,生怕这是故意逗自己的。

    杨秋池端起茶壶,从栅栏间递了进去,胡三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接过,又望了一眼杨秋池,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大壶茶水喝得精光。由于喝得太急呛着了,放下空茶壶便猛咳起来。

    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向杨秋池叩了几个头表示感谢,才将茶壶递还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茶壶,放在桌子上,缓声问道:“好了,你把真实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胡三喝了水,有点精神了,慢慢说道:“昨天中午我上街办事,顺路去找谢寡妇,想和她亲热亲热,可她刚好出门了……”

    “谢寡妇是你什么人?”

    胡三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说:“她,她是我相好的,好了差不多一年了。”

    “嗯,你接着说。”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案情
    “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朋友,便一起在酒馆里喝酒,喝完酒我返回殷家,有些醉了,路过白小妹住处的时侯,我知道她平日中午都要睡午觉,便想偷窥一下。”

    说到这里,胡三显得有些尴尬,偷偷抬眼看了看杨秋池,见他并没有露出讽刺的表情,轻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用手指捅破窗户纸望里看,正看见白小妹穿着小衣躺在床上睡觉,被子滑落一边了,露出了……”

    顿了顿,不好意思说明,跳过接着说道:“我……我就鬼迷心窍,扒开窗户翻进了房间,脱光衣服,然后就……就强暴了她。”

    “她没有反抗吗?”

    “反抗了,我堵住她的嘴,掐她的脖子,我又紧张又害怕,她反抗得又很厉害,所以……所以我……没插进去就泄了……”

    杨秋池想笑,又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笑,咳嗽一声,问道:“后来呢?”

    “泄了之后,我就清醒了,知道这下子完了,我当时只想快点逃跑,根本没想过杀她。真的!大老爷,请您相信我!我可以发毒誓!”

    杨秋池点点头:“你接着说。”

    “我起来匆忙穿好衣裤,就从后门逃出了殷家大院。逃到了谢寡妇家躲了起来。本来想马上逃出城去,但是想到白小妹肯定告发我了,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抓住的。便想着天黑之后,城门没关之前再改个装束逃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你穿衣服的时候,白小妹没有叫喊吗?”

    “她只是躺在床上一个劲低声哭,没有叫喊。”

    “哦,那你又是怎么杀死她的姐姐白素梅的?”

    “我冤枉啊,大老爷!”胡三拼命叩着头,“我真的没有杀白素梅,那时候她真的不在场。她死的事情,我也是听知县老太爷问话,才知道的啊。”

    “那白小妹也不是你杀的喽?”杨秋池盯着胡三的双眼问道。

    胡三双手放在胸前,嘴唇哆嗦着:“大爷,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她们姐妹,我当时只想着逃走,根本没想过杀人啊。我逃走的时候,白小妹还在床上哭,怎么会死了呢……”

    杨秋池观察他的神情,不大象说谎,又问道:“白小妹反抗的时候抓过你吗?”

    胡三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没有抓过,我当时将她的双手交叉在头顶,用一只手抓住,所以,她没办法伤到我。”

    “你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

    胡三费力地从肩膀处拔下衣服,杨秋池仔细观察,胡三整个上身果然没有抓痕。

    杨秋池问道:“你说你没有杀白氏姐妹,有什么证据?”

    胡三想了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拿不出证据,但我真的没有杀她们两。大爷,请您相信我啊。”

    杨秋池沉吟着,努力回忆自己尸体检验时看到的情况。

    忽然,杨秋池想起一件事来,自己检验的时候,那床上的白小妹已经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尸僵和尸斑,但地上的白素梅却还没有出现,由此可见,这白素梅死亡时间肯定在白小妹之后,相差至少两个小时以上。这胡三如果**完白小妹并将她掐死,没有理由在现场停留两个小时,再杀白素梅。如果换成我,我也会马上逃离现场的。

    从这一点来看,至少可以肯定,白素梅不是胡三掐死的。那会是谁呢?

    白小妹手指甲里残留的皮肤残片,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一定要尽早作DNA检验,就能发现问题了。检验仪器还在山谷的卡车后面,虽然那山谷人烟罕至,但还是尽快雇人去把那些设备运回来,没有这些东西,自己这法医可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正在思索间,外面传来银铃似的声音:“哥,哥!我爹叫你去呢!”一听就知道是宋知县的大小姐宋芸儿,乍一听她叫自己是哥,杨秋池还真有点不习惯。

    宋芸儿象一阵风似的来到杨秋池身边:“哥,快走吧,我爹叫你去呢。”

    “什么事这么着急?”杨秋池站起身来。

    “昨天下午死的那白氏姐妹的爹妈来了,要看尸体,殓房的钥匙不是你管着的吗?我爹让你赶快去。他们在那里喝茶等你。”

    杨秋池听罢,急忙和宋芸儿出了牢房门。

    大板牙等禁卒正守候在牢房门口,杨秋池说:“我有事情出去,你们好生看着胡三。”

    大板牙等人连忙答应。

    杨秋池和宋芸儿带着小黑狗,急急忙忙跑到了花房。

    进了房门,看见一对夫妇,男的四五十岁,冷峻的脸旁上黑须横生,身材比较健壮,穿着一身武官服,正皱着眉头想心事。这武官旁边坐着的是一中年妇人,正在抹着眼泪。下首坐着的是殷家大公子殷德。宋知县坐在旁边椅子上,也是一个劲唉声叹气,陪着一起伤心。

    见杨秋池等人进来,宋知县站起身,向杨秋池说道:“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是昨日不幸亡故的白氏姐妹的双亲,白千总和他的夫人。”转身向着白千总说道,“这位是下官的侄儿,姓杨名秋池,是衙门牢房的管监。”

    坐在下首的殷德听了宋知县的介绍,有些奇怪,这小伙子昨天下午勘察现场的时侯,还只是个忤作小学徒,怎么今天就成了管理牢房的管监了。还是站起来向杨秋池拱了拱手。

    杨秋池还了礼,心里却在琢磨:白千总,千总?听这名字好像是武官,不知道是几品官,但听这宋知县自称下官,官品应该比宋知县大。

    杨秋池的推测没错,这千总是明朝地方武官,官阶六品。

    杨秋池躬身施礼。没想到白千总却只是撩眼皮看了看,微微点头,并不搭理,转向宋知县:“知县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小女吧。”

    宋知县连声答应,前头领路,一行人来到殓房。

    殓房在东边的一个地下室里。杨秋池,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阴湿之气扑面而来,宋芸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殓房中间是两块停放尸体用的大木板,各用两根长凳子架起来。木板上分别平躺着两具尸体,面部用白布盖着。木板前面的地上,摆着两盏长明灯,在昏暗的殓房里,发出了清冷的光芒。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惊恐
    整个殓房潮湿而阴冷,靠墙壁摆着一张方桌和几张椅子,都很陈旧,摸在上边湿漉漉的,与这阴冷的殓房倒是很相配。

    白夫人急走几步,来到前面一具尸体旁,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揭开白布,露出了白小妹雪白的脸庞。

    白夫人摇晃了一下,软软瘫倒。白千总和殷德连忙扶住白夫人,宋芸儿也跑过来帮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唤。半晌,白夫人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千总轻声安慰着:“夫人,孩子已经走了,你要节哀啊。咱们再看看素梅,就出去吧。”

    百夫人悲声哭泣:“我的儿啊……”想说话,却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殷德说道:“都怪小婿我照顾不周,也是我殷家管教无方,养了胡三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才害死了她们姐妹二人。”说罢,跺足捶胸,一脸痛苦。

    白千总摆了摆手:“怪不得你!殷儿,你不要如此自责了。”

    殷德说:“好在凶手已经抓获归案。”一指杨秋池,“就是这位小哥,巧用小狗追踪,抓住了凶犯。”

    白千总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抱拳施礼:“多谢公子!使我儿大仇得报。”

    杨秋池还了一礼,此刻不是聊天的时候,所以他也就没有多说。

    白千总说:“我们去看看素梅吧。”白夫人点点头,白千总搀扶着白夫人往旁边放着白素梅的那块木板走去。

    殷德拣起那块盖脸的白布,轻轻往白小妹脸上盖去。突然,殷德大叫一声,白布一扔,倒退几步,稀哩哗啦……,殷德已经一屁股将身后那张椅子压得稀烂,摔在了湿漉漉的地上,兀自不觉,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看着白小妹的尸体,手撑在地上,又往后到爬了几步。

    “啊~~!”殷德一声惨叫,抬起右手,这才发现,右手手掌处,一块破碎的木板贴在手上。殷德左手抓住木板,猛地一扯,立即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左手抓着的木块上面,赫然是一枚长长的铁钉,锈迹斑斑的铁钉上,已粘满了鲜血,正嘀嘀嗒嗒往下嘀落。右手手掌已经被那铁钉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原来刚才殷德惊恐之下,将身后那张本来就陈旧腐朽了的椅子压烂,手掌刚好按在一块烂木板的铁钉上。

    白千总、杨秋池等人没看清殷德为什么会这样,全都围了过来。白千总问道:“殷儿,怎么了?”

    殷德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指着白小妹的尸体,右手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宋芸儿奇怪地走到白小妹尸体旁,嘟哝着:“有什么嘛,怕成这样……啊~!”话未说完,也发出一声惊叫,倒退了两步,也是吓得面无人色,一只粉拳咬在嘴里,簌簌发抖。

    “怎么了?”杨秋池问道,心里有些奇怪,是什么东西能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吓成这样。

    “她……她……她在看着……看着我笑!”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凉意袭满了全身,连杨秋池也不例外,虽然他检验过上百具尸体,但并不说明他不会害怕,殓房的鬼故事多着呢,谁知道哪一个是真的。

    杨秋池慢慢走到白小妹尸体旁,果然,白小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自己!

    杨秋池感到了一阵寒意袭满全身,仿佛有个人飘在自己脑后冷笑,又仿佛在自己的脖子上吹气。杨秋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猛一转头,却什么都没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吓得面无人色的殷德和宋芸儿,心想,我是忤作,我都害怕,那还得了吗?

    杨秋池硬着头皮,又走上前一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白小妹的眼睛并没有转动,脖子下的紫红色尸斑赫然在目,这足以说明,白小妹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杨秋池就不会害怕,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白小妹之所以会张开眼睛,一定有原因。

    仔细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异常,估计白小妹的眼睛突然睁开,可能是某种原因产生的生物电引发一种尸体痉挛。这种事情以前也见过报道。

    直到这时,殷德才说出话来:“鬼~!有鬼~!她在笑!”

    杨秋池伸手轻轻替白小妹合上双眼,说道:“不用怕,她已经合上眼睛了。”心想,这殷公子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吧,这么多人在这里,又是大白天的,连宋芸儿这样一个小女孩都没他那么夸张,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被吓成这德行,连手被扎伤了都不知道。

    宋芸儿大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长舒了一口气:“是的,眼睛闭上了。不用怕了。”转头问杨秋池,“哥,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了?”

    杨秋池看着吓得还在全身发抖的殷德,正想解释一下,忽然心中一动,说道:“她可能是有什么冤屈没有伸吧。”

    殷德一听,恐怖地大叫一声,往后又到爬了几步。

    白千总沉声说道:“小兄弟,这凶手不是被抓住了吗?我女儿还有什么冤屈?”

    杨秋池笑了笑摇摇头:“我乱说的,要不然她为什么突然睁眼呢?”

    白夫人叫了声:“我苦命的儿啊~!”又轻轻哭泣起来。白千总柔声安慰,扶着夫人来到白素梅尸体旁。

    殷德见白小妹的尸体一动不动,神志这才逐渐恢复清醒,这时,也才感觉到手掌处伤口的剧烈疼痛,低头看看伤口,只见这伤口很深,已经将手掌整个洞穿。

    殷德爬起来,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东西包扎伤口,发现旁边方桌上有一长条白布,便撕了一节,将伤口胡乱绑上。

    杨秋池一直在旁边看殷德包扎伤口,说道:“殷公子,你的伤口很深,应该清洗一下……”殷德摆了摆手:“先不忙,回去再说罢。”不再理杨秋池,几步来到白千总夫妇身边。

    杨秋池没有凑上去,只是一个人远远在一旁陪着。

    白千总轻轻揭开白素梅盖在脸上的白布,露出了她平静娇丽的脸庞,仿佛睡着了一般。

    百夫人喊了一声:“我的儿啊~~!”俯在白素梅身上,抓起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哀声而泣。

    杨秋池也很难过,他见不得别人哭,以往验尸,遇到这种情况,杨秋池都回避开,见白千总夫妻这么伤心,杨秋池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情景象雷电一样击中了杨秋池,他猛一转身,直勾勾盯着白素梅的手,而那只手,那只被伤心欲绝的白夫人握着的软绵绵的手,正在随着白夫人的哭泣,轻轻摆动。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你的女儿没有死
    为什么会这样?杨秋池死死地盯着白素梅软绵绵的手,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之中:她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按道理,尸僵此刻应当已经布满了她的全身,因此,她的手臂应当是僵硬的,绝不可能如此柔软——难道……

    杨秋池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素梅的另一只手,握在双掌之中,感觉了一下,又抓住白素梅手腕,转动弯曲了几下,脸色更是凝重,弯下腰伸手抓住白素梅的下颌,左右扭动,咦了一声,伸手又要去掀白素梅的眼皮。

    “你干什么?”白千总怒喝一声,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臂。

    杨秋池奋力想要挣脱,可白千总的手掌如同铁箍一般,杨秋池叫道:“快放开我!”

    宋知县在一旁说道:“白千总息怒啊!这是怎么回事?”

    宋芸儿见杨秋池抓着人家女儿尸首的手臂乱舞,又乱扭她的下巴,不知道在搞什么,也叫道:“哥,你在干啥呢?”

    小黑狗见主人受制,低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杨秋池叫道:“小黑!不许动!后退!”

    小黑狗停下动作,不解地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又盯着白素梅看了看,才扭头对着白千总,一字一字说道:“你的女儿没有死!”

    这句话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白千总全身一晃:“什么?你说什么?”白夫人猛地抓住杨秋池的手,也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的女儿没有死,她是假死!”杨秋池重复了一遍。

    殷德惊叫一声:“你说什么?我夫人她没有死?”话语都有些颤抖,脸色又变得煞白一片。白千总也喝道:“什么假死?”

    宋知县老成持重,听这话也很吃惊,俯下身去抓住白素梅的双肩,仔细观察,又抓住白素梅的手腕,伸两指搭脉,片刻,摇摇头:“贤侄,殷,殷夫人一点脉,脉搏都没有了,是,是真的死了。”

    杨秋池的手被白千总紧紧地抓着,痛得钻心,怒道:“千总大人,请你放开手!”见白千总还没回过神来,杨秋池忍住痛吼道:“白千总,我要再检查一下,看令嫒究竟死了没有。放开我啊,痛死了!”使劲挣扎,白千总这才有些清醒,连忙放开了手。追问道:“我女儿真的没死?”

    杨秋池没有理他,活动了一下被捏的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俯下身,轻轻分开白素梅的眼睛,先观察了一下,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从两边向中间挤压白素梅的眼睛。

    白千总见他动作怪异,本想喝止,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心中始终存在一份侥幸,希望这小伙子说的话是真的,自己的女儿没有死。

    杨秋池挤挤白素梅的这只眼睛,又挤挤那只眼睛,又抬起白素梅的头,俯身下去,查看她的颈部和肩部,想了想,才站起身来,再次肯定地说道:“你们女儿的确没死!”

    一听这话,白夫人趴下身使劲摇晃着白素梅喊道:“素梅,你醒醒,素梅!我的儿,娘在这里啊!你醒醒!”

    无论怎么摇晃,白素梅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白千总上前一步,揪住杨秋池的衣领:“你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她现在这样子……”

    杨秋池抓住白千总的手,冷冷说道:“你再不放开我,她就真的要死了!”

    正在呼喊女儿的白夫人一听这话,好像这小伙子有把握救自己的女儿,此刻的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大木头,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上面了,她趴起身,抓住杨秋池:“你真能救我女儿?”夫妻两人一起使劲摇晃杨秋池,把杨秋池摇得头都晕了,话也说不出来。

    白夫人见杨秋池脑袋乱晃,皱着眉头不说话。一低头,这才发现丈夫白千总也在揪住人家小伙子的衣领乱晃,连忙说道:“老爷,你快放开他啊!他说能救素梅。”

    白千总连忙放开手,白夫人一脸泪水抓住杨秋池的手:“小兄弟,不,恩公,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啊,求求你了!”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杨秋池连忙扶住。

    宋芸儿也在旁边说道:“哥,你真能救她吗?那快快施救啊!”

    宋知县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贤侄,救,救人一命,胜,胜造七级佛屠啊!”

    杨秋池被他们吵得脑袋都大了,举起手作投降状,示意让他们安静。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杨秋池看着白千总,慢慢说道:“话先说到头里,虽然你女儿的确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宋芸儿嘴快。

    杨秋池白了她一眼:“现在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侯。”转过头看着白千总:“千总大人,我也没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令嫒,如果你们放心让我试,我可以试试。但要是救不活你们可别怪我。”

    直到此刻,一直在一旁发呆的殷德仿佛才从梦中醒来一般,左手一伸,一把揪住杨秋池的衣领,使劲往上一提,杨秋池双脚差点离地。

    殷德提着杨秋池,吼道:“你这小忤作说什么?让你试试?我夫人清白之躯是让你试的吗?”这殷公子力气还真大。

    杨秋池都要气疯了,这帮子人怎么一上来动不动就揪人衣领,搞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但又不能发火,这殷家和白家自己一个都惹不起,只好尽可能放缓语气:“殷公子,肯定有些把握,才……”

    “有些把握?你说什么屁话啊?”殷德吼道,毕竟杨秋池还是有些体重,殷德一只手提着累,那只缠着白布条的右手也伸了过来,揪住了杨秋池的衣领,正要接着说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放开杨秋池的衣领,低下头去,用脚往身后乱踢。

    杨秋池往殷德身后一看,原来那只小黑狗见殷德对主人不善,悄悄溜到殷德身后,冷不丁在殷德腿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马上就跳开了。

    殷德一边骂着一边用脚去踢那小黑狗,可哪里踢得着,反而又被小黑狗瞅空子在小腿上又咬了一口。

    杨秋池叫了声:“小黑,不得无礼,快回来。”小黑狗见主人没有危险了,蹦跳着跑到杨秋池身边,回过头警惕地盯着殷德。

    殷德知道自己不是这小黑狗的对手,不敢再上前踢打,只是恶狠狠盯着这小狗叫骂。

    白千总皱着眉头道:“殷儿,别骂了。”殷德这才住口,兀自气呼呼地盯着那小黑狗。

    白千总问杨秋池:“小兄弟,我女儿已经……你真能让她起死回生吗?”

    “我只能试试,尽力而为。不过,救不活你们可不能怪我!”

    殷德张嘴又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白千总看了白夫人一眼,微微迟疑。宋知县插话说道:“千总大人,有,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啊,没,没试过怎么知道没希望呢?”

    白夫人急声道:“是啊,老爷,就让他试试吧,说不定能让咱们女儿起死回生呢!”

    白千总点点头,沉声道:“好,就请小兄弟施救,无论成功与否,本官都承你的情。”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人工呼吸
    杨秋池说道:“那好,事不宜迟,你们退到五步以外。”又强调了一句:“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吭气,否则,救不活不要怪我。行吗?”

    白千总和白夫人都点了点头,殷德狠狠地盯着杨秋池,到也不敢违抗,与众人一起,退到了五步以外。

    杨秋池将白素梅的脖子后仰,好让气管通顺,一只手捏住白素梅的鼻子,一只手往上托住白素梅的下颌,深吸一口气,俯身吻住白素梅的柔柔的嘴唇,往里呼气。

    殷德踏上前一步,怒道:“你搞什么?……”

    白千总一把抓住殷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殷德放低了声音:“可他在亲……”白千总又摆摆手,小声说道:“先看看再说。”殷德只得住嘴。

    杨秋池将那口气呼进白素梅的嘴里之后,双手按住白素梅鼓鼓的胸部,有节奏地按压着。

    “啊!你搞什么……”殷德大吼。

    白千总见杨秋池一伸手按在女儿的**上,虽然女儿已经死了,却也不能如此欺辱,便也沉不住气来:“喂!你做什么?……”两人就要上前阻止。白夫人一脸泪花拦住了二人:“老爷,殷儿,你们先让他救救看啊。说不定能救活呢!”

    白千总想想也对,当即站住,同时一把拉住了殷德。殷德指着杨秋池吼道:““你小子救不活我夫人,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秋池已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自己在人家死去的女儿胸部乱按,又亲她的嘴,而且这是在封建礼教最盛行的明朝,如果自己救不活白素梅,自己的下场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不过,杨秋池判断白素梅是假死,应该说依据是充分的,如果的确是假死,就应该能救活。他判断的依据主要有三点:

    第一点,是尸体温度,白素梅已经死亡了二十四小时,一般情况下,尸体此刻的温度应该已经降到与环境气温差不多,这殓房潮湿阴冷,温度估计只不过十五六度,刚才他将白素梅的手掌握在两手之间,就是在感觉她的体温,白素梅的体温没有明显下降,她的手虽然有些凉,可杨秋池一试就知道,死亡一天一夜之后的尸体的温度,应该比白素梅手上的温度要低得多。

    第二点,白素梅尸体上没有出现尸僵,人死亡之后通常情况下,会在两小时左右开始出现尸僵,到十二小时尸僵达到高峰,四天左右缓解消失,这白素梅死亡不过二十四小时左右,尸僵不仅没有缓解,而且应该还处在最高值。

    方才白夫人拿着白素梅的手哭的时候,白素梅的手是软软的;杨秋池之所以扭动白素梅的下颌,那时因为人的下颌部位是尸僵强直度真厉害的地方,但白素梅的下颌活动自如。连尸僵强直度最厉害的下颌部位都没有出现尸僵,可以肯定,白素梅身体根本没有出现过尸僵。

    尸斑更能说明问题,除非极其个别的病死的垂暮老人,由于血液流动几近停止,会在还没有真正死亡的濒死期,就开始出现少量尸斑之外,活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尸斑的,反过来说,出现了尸斑,几乎就可以百分之百断定,这个人已经死亡了。

    与白素梅一起死亡的白小妹的尸斑现在已经高度发展,可白素梅身上连一点尸斑都没有出现,方才杨秋池抬起白素梅的头颈部查看,就是要检查有无尸斑出现,结果发现白素梅的身体低位,没有出现任何尸斑的痕迹。

    对于这一点,昨天晚上杨秋池挑灯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尸斑,就有一些奇怪,只不过,毕竟死亡时间还不长,而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想来,白素梅的身体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尸僵和尸斑。

    第三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刚才他挤压白素梅的眼睛瞳孔,发现瞳孔在挤压变形之后,一旦放开手指,马上就恢复原状,这是典型的人的生活反映。也就是说,如果是死人,那他的瞳孔在被挤压变形之后,放开手指,变形的瞳孔不会变回原来的圆形。只有活人才能恢复。

    当然,如果有脑电图仪的话就最好了,检查一下还有没有脑电波,如果还有,那就可以下定论,这人还没有死亡。因为如果没有脑电波,就说明人的脑细胞已经停止活动,已经死翘翘了,而脑细胞的死亡是不可逆转的,可不像心脏,停了还可以重新跳。这就是所谓的脑死亡标准。

    可现在去哪里找这机器呢?

    虽然没有脑电图仪,根据上面这三点,尤其是瞳孔的生活反映,已经足以让杨秋池认定这白素梅是假死。

    在假死状态下,人的脉搏会变得非常的低微,微弱到人的手指都无法感应到。心跳也是如此,所以,宋知县才感觉不到白素梅的脉搏。其实,假死情况下,人的生命体征只不过变的非常微弱而已。及时抢救,是能够救活过来的。甚至不需要抢救,有的也能自行活过来。

    杨秋池判断,白素梅之所以会假死,是因为她脖子被掐,喉骨碎裂堵塞了气管,引起机械性窒息,造成白素梅大脑缺氧而休克,由于破碎的喉骨没有完全堵塞住气管,还有少量的空气可以进入,维持着她对氧气的最低生命需要,这才没有窒息死亡,而进入了假死状态。

    现在杨秋池面临的问题,是怎样把假死的白素梅救醒。

    要抢救这种假死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让她的气管恢复通顺,解除脑部缺氧,并实施心脏复苏术。这里,人工呼吸是首选,如果还不能恢复心跳,那就可能需要注射肾上腺素,使心肌兴奋,重新跳动。可是,现在手边没有这些药和心脏复苏器械啊,因此,杨秋池唯一能够寄希望的,就只有人工呼吸了。

    杨秋池往白素梅的嘴里呼气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一种阻碍被冲破的声音,心中一喜,这证明自己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如果白素梅呼吸通道恢复畅通之后,应该能慢慢苏醒过来。

    于是,杨秋池一遍又一遍地给白素梅进行人工呼吸,然后作心脏复苏按压。可是,十多分钟过去了,白素梅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冷汗开始从杨秋池额头慢慢淌了下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努力着。呼气~~按压~~呼气~~按压……

    白夫人看着躺在木板上仍然毫无反应的女儿,慢慢陷入了绝望,开始低声抽泣。宋芸儿在一旁安慰着。殷德看着杨秋池白忙活,一个劲冷笑。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起死回生
    开始的时侯,白千总见杨秋池对自己女儿的尸首又是亲嘴又摸胸部,十分恼怒,待到后来,见杨秋池一直努力地在重复着这个动作,虽然不明白这样做的用处,但开始有些相信他是真正在抢救自己的女儿,因为如果他要欺辱女儿的尸首,他自己掌握着殓房的钥匙,什么时候不可以呢,干嘛偏偏找这个时候。

    白千总见杨秋池额头上汗水直淌,的确是用尽了努力,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就算他救不活女儿,自己也不再找他麻烦了。

    杨秋池又继续努力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些泄气了,他想放弃,他想宣告失败,接受他们的任何惩罚。

    当他直起腰,准备宣布失败的时候,他看见了低声抽泣的白夫人绝望的眼神。

    杨秋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仿佛看见母亲抱着自己的尸首哀泣的样子,顿时心都要碎了。他把心一横,决定作最后的努力。

    杨秋池向宋芸儿走去。宋芸儿有些诧异,低声问道:“哥,怎么样了?……”

    没等她说完,杨秋池伸手从她头发上拔了一根细细的簪子,没有回答,转身回到白素梅的尸首旁,将那簪子轻轻刺入白素梅的人中穴,然后抽出来,一股细细的鲜血从伤口处缓缓冒出。

    杨秋池心一宽,血液还在正常流动,颜色也很正常,这进一步说明,白素梅没有死。

    针刺人中,放血施救,这是中医抢救昏迷病人时,在针灸不能生效的情况下的一种极端做法。

    又继续人工呼吸了一会,白素梅还是没有反应。杨秋池拿起白素梅的手掌,揪住她的纤纤细指,用那细簪子逐个刺入白素梅手指指尖的十宣穴,进行放血施救。可白素梅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秋池急了,看来只有用绝招了!

    杨秋池左手平平按在白素梅左侧**上,鼓鼓的柔柔的,杨秋池摄住心神,右手成拳高高举起,大喝一声,一拳往左手手背砸去。

    白素梅被砸得整个身体跳动了一下,可还是没反应。

    由于没有心脏复苏机,只能用这种土方法。杨秋池又猛砸一拳,白素梅身体又整个跳动了一下。

    白千总叫道:“你疯了!快住手!”

    “老子杀了你!”殷德怪叫着冲了上来。

    “汪汪汪!”小黑狗摆开了架式。

    就在这时,“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白素梅身体随着咳嗽声剧烈抖动起来。

    “梅儿!”白千总惊喜地大叫一声,几步到了白素梅身边,扶住白素梅的肩膀,只见白素梅紧闭双眼,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

    白夫人惊喜交加,冲上前搂着白素梅,轻拍着她的胸脯,呼唤着她的名字,喜极而泣,眼泪簌簌往下落。

    殷德僵住了,举着拳头在那里站着,仿佛中了定身法。

    宋知县和宋芸儿也惊呆了,这太神奇了,死了一天一夜的人,又活过来了!

    两人也围了上去,只见白素梅连连咳嗽着,神情十分痛苦。好一会才平静一些,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众人,想说话,却又引来一阵咳嗽声。

    一点没错,这死人真的是活过来了!

    白夫人搂着女儿,连声问道:“我的儿,你感觉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白千总最关心的是谁杀了自己的女儿,急声问道:“梅儿,是害你们的?”

    这个问题也是宋知县最关心的,赶紧竖着耳朵听。可白素梅除了猛烈的咳嗽,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秋池在一旁说道:“她的喉骨破碎了,现在还说不了话,你们快带她去找郎中吧!”喉骨骨折这种小手术杨秋池也能做,但他身边什么药和器械都没有,又不懂中医,所以就建议他们去找当地郎中治。

    白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女儿的救命恩人还在一旁呢,连忙对白千总说道:“老爷,快谢谢人家恩公啊。”

    白千总见女儿果然活过来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轻轻放开女儿,向杨秋池抱拳道:“小兄弟,多谢你救活了我的女儿。白某刚才有不敬之处,请多多海涵!”

    杨秋池笑了笑,抱拳回礼。

    能救活白素梅,他心里也很高兴。斜眼望殷德瞧去,只见他脸色苍白,一直站在后面,没有露出多少惊喜,反而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更多的印证。故意走上去问道:“殷公子,你怎么不上去看看你娘子呢?难道你娘子活过来你不高兴吗?”

    “对对对!”殷德慌乱地答应着,走到白素梅身边,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白素梅一望见他,顿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喉咙里啊啊连声,随即又是一阵咳嗽。一转身,紧紧搂住白夫人,将头脸藏在了白夫人的怀里。

    杨秋池走到殷德身边,笑了笑:“殷公子,看来尊夫人有些怕你哦。”

    “是啊是啊!”殷德陪笑道,偷偷看了看白千总,又看了看白夫人,然后对白素梅小声地叫道:“娘子!娘子……”

    白素梅听到殷德叫她,没有回头,反而更紧地搂住了自己的娘亲,全身都在发抖。

    杨秋池拍了拍殷德的肩膀:“算了,殷公子,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清楚,可能认不出你来。你们还是先带回家,找个郎中给他治疗喉咙的伤,治好之后,她就能说话了。”

    “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吗?”殷德一愣,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低低的声音问道。

    “是啊,刚才你也听见了,她说不出话来。”

    “那要多久才能说话呢?”殷德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找个好郎中,将她的喉骨恢复原位,然后用药。要想说话,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殷德哦了一声,神色一下子舒展开来了。

    白千总还是很关心谁是凶手的问题,说道:“我们找纸笔给她,让她写出谁是凶手吧。”看见旁边的桌子上就摆着笔墨纸砚,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和纸一起递给白素梅,“乖女儿,把凶手的名字写出来。”

    白素梅说什么也不接笔,躲进了白夫人怀里。

    宋知县说:“可能她还没清醒,等等再说罢。”然后又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赞道:“贤侄,想,想不到,你,你还有这一手啊,厉害,就算华,华佗再世,也,也不过如此嘛。”

    宋芸儿也跳到杨秋池身边:“就是,哥,你好厉害!”拉着杨秋池的手臂一阵乱晃,笑着问:“对了,哥,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要解释清楚这一点,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涉及到法医学的很多问题,杨秋池难得解释,眨了眨眼,胡诌道:“神仙告诉我的!”

    宋芸儿看他那样就知道是骗自己的,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马上亲热地搂紧了他的手臂:“不说算了!谁稀罕!”转过头,指着旁边木板上躺着的白小妹,“哥,你既然能起死回生,那把她也救活啊!”

    白夫人一听,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另一个希望,一边抚慰着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大女儿,一边泪盈盈对杨秋池说道:“正是正是!恩公就发发慈悲,也救救我小女儿吧!”

    杨秋池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大女儿白素梅那是假死,也就是还没有真正死亡,所以能救活过来,白小妹……她是真的死了,是就不活了的。”
第一卷 第四十章 贴身保护
    白夫人满脸失望,但听到怀里白素梅的咳嗽声,至少有一个女儿活过来了,那也够谢天谢地的了。向白千总说道:“老爷,咱们先带梅儿回去吧,找郎中给他治伤啊。”

    白千总点点头,向杨秋池一抱拳:“大恩不言谢,白某以后定当报答小兄弟救命之恩。”

    杨秋池道:“白千总言重了。快带令嫒回去吧。”

    殷德上前对白夫人说道:“娘,让我来背吧。”

    白素梅听到殷德的话,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紧紧搂住白夫人不放。

    杨秋池又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公子,平日里你肯定没少欺负殷夫人吧。你看你把殷夫人给吓得。”

    殷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

    杨秋池向宋芸儿说道:“芸儿,还是你辛苦一下,帮忙背殷夫人回去,好吗?”

    白千总说道:“不用不用,我衙门外面有轿子,让他们进来接就行了。”

    宋芸儿听杨秋池突然提出让她背白素梅回去,有些意外,还没回过神来。

    杨秋池又向宋知县说道,“知县大人,不,伯父,小侄怀疑这件案件还有帮凶未落网。”看了殷德一眼,笑了笑,又说道,“这帮凶知道殷夫人死而复活,一定会回来杀人灭口,芸儿身有武功,又是女儿之身,小侄冒昧想请芸儿贴身保护殷夫人,您老意下如何?”

    听杨秋池夸自己的武功,宋芸儿很得意,又听他说要自己贴身保护殷夫人,防止帮凶来杀人灭口,这正对她胃口。学武功本来就是要行侠仗义,这等事情最能体现侠义之气,她当然愿意,没等宋知县表态,便抢着说道:“行啊!爹,你就让我去保护白姐姐吧。”

    宋知县笑道:“白千总乃是武将,不仅自己武艺高强,而且手下骁勇善战之人不甚枚举,哪用得着你出头啊。”

    宋芸儿噘着小嘴不服气:“我不比他们差啊。”转身看着白千总,“伯父,您说,我去保护白姐姐,好不好?”

    白千总抱拳说道:“那敢情好,我这次急于奔丧,也就没有带什么好身手的随从。小姐武艺高强,我早有耳闻,如果能屈驾保护小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芸儿嘻嘻一笑,扭头看着宋知县:“爹,人家千总大人都答应了,你就让我去吧。”

    宋知县本来就想巴结这白千总,听他这样说,正好顺水推舟:“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保护殷夫人,记住了,可不许捣乱!”

    “嗳~!”宋芸儿脆生生答应道。

    杨秋池看了一眼殷德,只见他握着那只受伤的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略一沉吟,向宋芸儿招招手,宋芸儿蹦跳着跑到杨秋池身前。“干嘛?”

    杨秋池凑到他耳边,嘱咐道:“记住了,你一刻都不可离开白姐姐,吃睡都要在一起,不管是谁让你离开,都不要听,明白吗?”宋芸儿点点头,嘻嘻笑道:“那是当然。不然的话,怎么叫贴身保护呢。”

    杨秋池对白千总和白夫人说道:“白小姐刚刚苏醒过来,加上喉咙受伤,身体极其虚弱,这一段时间要静卧休息,除了宋小姐之外,其他人不要前去打扰。”又对殷德说道,“殷公子,这段时间只好委屈你了,你也不能去打扰尊夫人,一直到她病好为止。”

    殷德点点头,向宋芸儿拱手道:“那就有劳宋小姐了。”

    杨秋池道:“好了,芸儿,快背白小姐出去吧。记住!贴身保护!”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宋芸儿嘴角含笑,走到白素梅身边,“白姐姐,我来背你。”

    这一次白素梅倒是乖乖地放开白夫人,俯身趴在宋芸儿身上。宋芸儿背着白素梅,有若无物一般,一溜烟出了殓房。白千总等人也跟着出了门。

    一行人出到衙门外,将白素梅放在轿子里,抬着急急往殷家去了。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回到监牢,在班房里和大板牙吹了一会牛,见太阳斜向西边,差不多应该有四五点钟了,不知道金师爷帮忙搬家搬完了没有,杨母和媳妇是不是已经搬进衙门里来了,决定抽空看看,便和大板牙他们打了个招呼,出了监牢,穿过大堂天井,就到了衙门西边的院落。

    这就是自己的家了!杨秋池站在院子门口,先好好看看,这原本安排给县衙典史居住的院落还真大,就是有点陈旧,屋檐上雕梁画栋,有些地方的颜色已经剥落了,连大门都裂了一道小缝。也不知道这些官老爷们整天干什么,也不拨点银子翻修一下。

    他可不知道,古代有句话叫做“官不修衙。”又有句话叫做“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官三年一任,任满走人,如果要修衙门,一来没有这笔财政经费,得自己掏腰包,二来衙门是非常讲究风水的,乱修的话怕坏了风水,三来修好了自己也享受不了多久,另外,如果花银子把衙门修好了,弄不好会损坏自己为官清廉的形象。所以,这衙门只要不倒,就是不会去修的。

    杨秋池感慨了一番,旧虽然旧一点,但这院子还是挺大的。推开墙院大门走进去,这院子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种了一棵桂花树,现在正值桂花飘香的季节,满树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幽幽暗香飘来,醉人心脾。

    院子四周有三大排房子,每排都有四五间,房脚种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开着各色的花。在院子大门里面的一旁,放着杨秋池昨天晚上做好的狗窝。

    小黑狗仿佛知道这是自己的新家,在院子里撒着欢乱跑,这里闻闻,那里刨刨的。

    杨秋池正在院子里欣赏,对面的房门被推开了,冯小雪腰间系着一条蓝布围裙,端了一盆水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杨秋池,高兴地叫了声:“夫君,你回来了!”放下木盆,迎上来拉着杨秋池的手,满脸都是兴奋。

    “回来了。”杨秋池看见冯小雪满身尘土,爱怜地替她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在干什么呢?怎么弄得跟个土蛋蛋似的。”

    “收拾房子啊,这宅院好大好舒服。”冯小雪高兴得有一种想蹦起来的冲动,“夫君,听说你当官了,我和娘都可高兴了。”

    “呵呵呵。”杨秋池憨笑了两声,“不是什么官了,只不过是个小吏,管监牢的小吏。”

    冯小雪可搞不懂官和吏的区别,在她心目中,夫君是官家的人了,那可就高人一等,现在又住进了衙门,这可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小雪拉着杨秋池的手:“快进屋吧,娘在里面。”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锦衣卫来了
    杨秋池先进了正房,房间里家俱物什一应俱全,虽然有些陈旧,却显出些许古雅,杨母围着一条蓝布围裙,正在忙里忙外收拾。

    杨秋池叫道:“娘,我回来了。”四周看看,又问道,“娘,这些家俱怎么来的啊?”

    杨母见到杨秋池,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回来了,这些家具原来就在这里的,帮我们搬家的金师爷说这些东西是留着给我们用的,是衙门里的。”

    冯小雪高兴地插嘴说道:“刚才金师爷还送了一大袋白米过来,还有一些猪肉蔬菜什么的。说是知县老夫人命他送来的。”顿了顿,想起一件事情,又笑着说道,“对了,原本还送了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妈子过来,说是让我们留着先用。娘死活不肯,到底还是给退回去了。”

    杨母微笑道:“我一辈子种地缝补,可没那个福气让人伺候,我不习惯,也受不起啊。”

    杨秋池道:“娘,您老人家岁数也大了,找个丫头伺候您,那还不是应该的啊!”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还硬朗,用不着别人伺候,再说了,这老妈子丫头的,还不得花钱吃饭穿衣,还不得给工钱呐!咱们可没这么些闲钱,我还留着给你纳妾呢,将来你纳了小妾,咱们家不就多了一个伺候娘的人了吗。”

    杨秋池苦笑,这杨母过惯了苦日子,思维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日子这么苦,她还一直惦记着给自己纳妾呢,想到纳妾,杨秋池想起怀里的银子,边伸手进怀里,摸到那大板牙等人孝敬的三十两,想了想,留下了几个小的,准备去山谷搬运卡车上的东西时用,将剩下的大概二十两拿了出来,递给杨母:“娘,这银子您收着吧。”

    杨母接过银子,问道:“这么多啊?这又是些什么钱呢?”

    “是我当管监照规矩收的例钱,你放心好了。”

    杨母很高兴:“好好好,我替你收着。”将银子塞进怀里,想起一件事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板着脸说道:“儿啊,我听说你昨天和你师父吵起来了,还骂了你师父。有这事没有?”杨母很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冯小雪看了一眼杨秋池,又看着杨母,轻轻说道:“娘~!”

    “你别说话!”杨母没有看冯小雪,仍旧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勉强一笑:“娘,是那老头先骂我小畜生的。我气不过才回了他一句。他要拿棍子打我,我可都没还手哦!”

    “你还想还手?”杨母已经气得全身发抖,“他可是你师父!我上门求了多少次,人家才肯收你。他是你师父,就好比是你爹一般,难道,难道你还要和你爹吵架,动手打你爹吗?”杨母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冯小雪轻轻拍着杨母的背:“娘,夫君他……”

    “你别打岔!”杨母吼道。

    杨秋池不知道杨母怎么为这点小事就发这么大的火,他不知道,明朝封建礼教思想是历代最盛行的时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杨秋池敢当众与师父对骂,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难怪杨母如此生气。

    杨秋池低着头不敢接嘴。杨母喘息了一会,才说道:“你要还是我儿子,你就马上去找你师父赔罪!不管他是打你还是骂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受着!”

    “那……那他要打死我呢!”杨秋池低着头嘟哝了一句。

    杨母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杨秋池赶紧改口说道:“我是说我马上就去,不过,娘,我现在在当班呢,偷偷跑回来看看您的,等晚上我再去找师父赔罪,你看如何?”杨秋池现在脑袋里一点主意都没有,从杨母这态度看来,这赔罪是跑不了的了,怎么个赔法呢,他得花点时间琢磨一下,别到时候真让那老头的拐杖敲到自己的脑袋上来。

    杨母点点头:“好吧,无论怎么样,你今晚之前,必须去和你师父赔罪。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杨秋池苦着脸说道。

    “那快回去当班吧!别耽误了。”杨母见儿子听自己的话,答应去赔罪,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出房门来到院子。冯小雪跟着出来,在杨秋池身边低声说道:“夫君,你别担心,晚上小雪陪你去。”顿了顿,见杨秋池还是苦着脸,想了想,说道:“夫君,要是你师父他老人家打你罚你,小雪就替你受着,你别担心啊。”

    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女生代为受过呢,杨秋池有点好笑,但他知道冯小雪说的是真心的,心里又有些感动,停住脚步,轻轻搂住冯小雪:“小雪,你真好。”

    冯小雪依偎在杨秋池怀里,柔声说道:“夫君对小雪才叫真的好呢。”

    ———————————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回到监房,大板牙一见杨秋池,赶紧跑了过来:“我的爷,您可回来了。”

    杨秋池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了?”

    大板牙压低了嗓子:“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这个词在杨秋池脑袋里是非常熟悉的,不管是中学历史课本,还是各种小说故事里,锦衣卫都是与特务、酷刑、凶残、嚣张等等恶毒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的,昨天宋知县就说了锦衣卫很快就会赶来提审谢寡妇谋反大案,现在终于到了。

    “锦衣卫在哪里?”杨秋池问道。

    “正在衙门花房里和宋知县说话,一会就要到咱们大牢来提审谢寡妇。”

    “那准备好迎接了吗?”

    “大爷您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大板牙有些得意地说道。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往监牢这边过来了。随后,一行人走进了大门。

    为首一个胖子,体重大概有一百七八十斤,腆着个大肚子,一双三角眼,满脸的戾气。身穿金黄色飞鱼服,佩戴绣春刀,身后跟着十多个同样装束的武士。宋知县在那胖子一旁陪同着。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酷刑审讯
    这些人肯定就是锦衣卫了,杨秋池赶紧侧在一旁,垂手肃立。

    那胖子和宋知县走到杨秋池身边。宋知县向杨秋池介绍道:“杨管监,这,这位是锦衣卫,驻,驻宁国府百,百户所,总,总旗,马渡马,马大人。”一紧张,结巴的更厉害了,擦了一下汗,转身向那胖子介绍道:“马,马大人,这,这位是咱们,衙,衙门牢房的杨,杨管监。”

    杨秋池不知道这总旗是什么官,但见宋知县对这总旗如此客气敬畏,应该不是什么小官,赶紧躬身施礼。

    锦衣卫在全国各个府都设有派出机构,其建制与明朝军队类似,在距离广德县最近的宁国府就设得有一个派出机构百户所,设百户一人,正六品,试百户一人从六品。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正七品,与知县同阶,但实际上知县可不敢将自己与他平列。

    马渡腆着肚子大刺刺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鼻孔里哼了一声,问道:“那谢寡妇在哪里?快带本官去。”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前头带路,来到谢寡妇牢房。

    谢寡妇是锦衣卫的重犯,必须完完整整交给锦衣卫,因此,谢寡妇没有被刑讯,单独关在一个单间,戴着镣铐和枷锁,正坐在一堆稻草里,斜靠在潮湿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马渡盯着谢寡妇看着,仿佛在掂量这个猎物的价值。然后才说道:“宋知县!”

    “卑职在!”宋知县口称卑职,足以看出他心里对锦衣卫的恐惧。

    “衙门里有没有审问犯人的地方啊?”马渡并没有看宋知县,仰着脖子望着天问道。

    自打宋知县来到广德县就任以来,可从来没遇到过谋反案件,平日的普通刑事案件,就在大堂之上打一顿板子,上个夹棍,也就差不多了,所以,这广德县并没有设立专门的审讯室。

    宋知县陪笑道:“马大人,我们这,没,没有设立审,审讯室。”

    “胡闹!没有审讯室,你叫本官怎么审讯犯人?审不出结果,你负责吗?”

    宋知县一听,汗都下来了,连声说道:“卑,卑,卑职这叫人马,马上办!马,马上办!大人请到衙,衙门花房休息。马,马上就好。”转过头对杨秋池说道:“你,你们马上去办!”杨秋池和大板牙答应了一声,

    马渡腆着肚子转身出了重犯监房,宋知县紧追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杨秋池才问道:“大板牙,这件事怎么办?”

    大板牙嘻嘻一笑:“这好办,咱们班房旁边有一间地下室,设的有刑具……”

    “啊?你***刚才怎么不说?”

    “杨爷,这是咱们几个牢头以前闲着没事弄着玩的。知县大老爷他不知道的。”

    “弄着玩?弄什么不好弄这个?你们***变态!快带我去看看!”杨秋池笑骂道,他听大板牙说有刑讯室,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下来。

    “是是!杨爷您跟我来。”大板牙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其实也不是闹着玩,是有些犯人不听话,又不愿意出银子孝敬,就拖出来整一顿……”

    “我不管你们干什么用的,只要现在能用就行!***,你没看见那姓马的那狠样,连咱们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这件事办不好,你我都完蛋!”

    “杨爷您放心,咱们弄的这审讯室,还算可以的,呵呵呵。”大板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话间来到地下室,杨秋池推门进去一看,天啦,这哪里仅仅算可以哦,中美合作所也不过如此。架子、铁链、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铁等等一应俱全。

    杨秋池心中这块石头算落了地了,拍了拍大板牙的肩膀说:“好啊!很不错,快去请他们过来。”

    不一会,大板牙领着马渡还有那十几个锦衣卫和宋知县一起来到了这审讯室。

    马渡一进房门,上下看了看,微微点头:“还算不错。”转头看了杨秋池一眼,“你们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快去把那谢寡妇提来吧。”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带领大板牙等人,将谢寡妇押解到了审讯室。打开了枷锁和镣铐,几个锦衣卫接了过去,将谢寡妇绑在木架上。

    马渡站起身来,慢慢说道:“宋大人、杨管监,请两位外面侯着吧。我要审讯谋反重犯,你们不方便在场,有事情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宋知县和杨秋池答应了一声,退出审讯室,把房门关好。

    宋知县说道:“他们审讯一时半刻不会完的,贤侄,你在这里候着,我先回衙门去了。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

    杨秋池躬身答应。宋知县转身走了。

    杨秋池叫大板牙等人搬了桌凳,坐在审讯室门口,不敢远离,生怕马渡有事情找不到自己,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审讯室里不时传出锦衣卫们的吼叫声,夹杂着谢寡妇不时发出的惨叫。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里面开始传出皮鞭声,问话声,喝骂声,还有谢寡妇不时发出的长长的惨叫声,再到后来,还有一种肉被烧糊的味道飘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寡妇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天也渐渐黑了。这时,审讯室房门被推开,一个锦衣卫光着膀子走了出来,叫道:“喂!开饭了!老子们快饿死了!”

    大板牙站起来连连鞠躬:“好的好的!酒席马上就上来。”酒席已经早就预备好了,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不一会,几个厨子提着大盒小盒的饭菜酒水来了。根据马渡的要求,杨秋池指挥将酒席设在了审讯室里。

    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杨秋池一直在外面守候着,那只小黑狗也一直陪着杨秋池,主人不走,他也老老实实呆着,趴在杨秋池身边,偶尔打个盹,又时不时警觉地抬起头看看四周。

    天黑的时候,宋知县也过来了,与杨秋池一起随便吃了点晚饭,就一直守候在审讯室外面,不敢远离。

    直到深夜,一个锦衣卫出来叫道:“宋知县、杨管监,你们两进来吧!”

    宋知县和杨秋池进了审讯室,听见马渡坐在椅子上一脸沮丧。坐在那里喘粗气。

    谢寡妇衣衫褴褛被铁链吊在一个架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头长发披了下来,遮住了脸庞。背上血肉模糊,一整块皮都被剥了下来。大腿上、肚子上、到处都是烙铁烙出的焦黑的烙印。

    杨秋池见这谢寡妇的惨样,都觉得有些胆寒。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百密一疏
    马渡骂骂咧咧地说道:“他***,老子还没遇到过这么嘴硬的娘们。”

    一个锦衣卫说道:“就是啊,老子打得手的酸了。”

    另一个说道:“你那算个球,老子剥了她两层皮,拔她十个手指头一个一个都夹碎了,她除了惨叫,就没说过一个字。

    有一个插嘴说道:“老子看着她那身细皮嫩肉被整烂了,还挺可惜的。”

    啪~!一记耳光响起,马渡骂道:“你他娘的还想着那些,撬不开她的嘴,老子怎么回去交代?百户大人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那挨打的锦衣卫捂着脸喏喏连声。

    马渡对宋知县说道:“你们把犯人押回去好生看守。”宋知县答应了,杨秋池见谢寡妇一动不动,生怕死了交不了差,走到谢寡妇面前,撩开她的长发,伸手在她脖子侧面摸了摸,感觉到她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这才放心。

    忽然,这谢寡妇抬起头来,微微睁开双眼,看清了杨秋池之后,又猛地一抬头,一口血水向杨秋池吐来,幸亏杨秋池离得远,闪得也快,那谢寡妇重伤无力,这一口血水才没有吐中杨秋池。

    谢寡妇骂道:“你看什么?你害得老娘还不够吗?”又呸地吐了一口血水,“要不是你,那知县老色鬼已经把我给放了!哈哈哈,”凄厉的长笑声中,恶狠狠盯着杨秋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杨秋池见她这惨样,心中凄凉,默默地由他骂,也不还口。

    马渡站起来走到谢寡妇身边:“你说什么?”转头看看宋知县,三角眼露出寒光,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知县要放你?怎么回事?”

    宋知县听到这话,只觉得半天里打了一个霹雳,千防万防,什么都想到了,怎么把这个主给漏了!跌跌撞撞冲上前,吼道:“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谢寡妇大笑,“你这老色鬼,垂涎我的姿色,老娘才一个眼神,就把你魂都勾跑了!巴心不得放了我,好让我感激于你,以后方便勾我上床,对不对?”

    宋知县冷汗都下来了,这几句话正中他的要害,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人的心思一旦被人揭穿,难免心慌,宋知县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不要胡说啊!”话语间已经显露出底气不足。“

    “我胡说?”谢寡妇又是一阵凄厉的大笑,一扭头,盯着杨秋池,“要不是这该死的狗贼,你这老色鬼已经躺在我的肚皮上了!哈哈哈……”

    宋知县面如土灰,簌簌发抖,看着马渡阴笑着的脸:“马,马,马大人,不要,不要听,听她胡说……”

    “给我绑了!”马渡冷冷喝道。

    “是!”几个锦衣卫冲上前,一巴掌打掉了宋知县头上的乌纱帽,腿弯处猛踢一脚,宋知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锦衣卫拿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扒肩头拢二臂就把这山羊胡子知县老爷给捆上了。

    宋知县已经吓得说出不出一句完整话:“马,马,马大人,绕,绕,绕命……”

    马渡说:“宋大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你又是朝廷命官,我也没权审讯你,所以,明天一早,我会押送你去京城,送交北镇抚司,有什么话,你和他们说去。”

    宋知县一听,只吓得魂飞魄散,这北镇抚司是锦衣卫臭名昭著最高机构,专门负责对朝廷官员的监视缉捕,当年明太祖担心自己死后,下一代皇帝驾驭不了文武功臣,几兴大狱,假借了若干由头,通过锦衣卫,连杀带整,把辅佐他打天下的文武功臣差不多灭了个干干净净。自己要进了这北镇抚司的监狱,就不用再想出来了。

    谢寡妇看见宋知县吓得瘫在地上的样子,明白了这里面的奥秘,开心地大笑起来。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走到马渡身边,低声道:“马大人,这谢寡妇嘴硬得很啊?”

    方才听这谢寡妇说如果是不因为杨秋池,她也不会落网,这马渡正暗自有点佩服这小小管监,听他忽然提到这事,有点话中有话的意思,也不点破,顺着他说道:“是啊,这娘们死活不开口。”

    杨秋池点点头,低声说道:“虽然抓住了她,她只不过是个小喽罗,掏不出她后面的人,也是白搭啊。”

    马渡若有所悟,低声问道:“兄弟,你有什么妙法吗?”有求于人,这语气顿时客气了许多。

    “妙法倒是没有,马大人用尽了酷刑都没能撬开他的嘴,我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啊,不过,我们倒可以从别的地方想想有什么线索。”

    “哦~?”马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杨秋池的手,“来来来,兄弟,咱们外面说话。”

    马渡拉着杨秋池来到审讯室外面,估计到里面的人听不到了,才站住,低声问道:“兄弟,你说说,有什么妙法?”

    “抓捕这谢寡妇时我也在场……”

    “我听说了,刚刚才知道是兄弟你目光敏锐,才抓住了这骚狐狸的尾巴,将她揪了出来。”马渡先轻轻拍了杨秋池几句,随即又狠狠说道,“这宋知县真是个混帐东西,这次老子要他好看!”

    杨秋池摇摇头:“这宋知县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他与谢寡妇这案子也没什么牵连,所以,抓他去北镇抚司也搞不出多少名堂来,倒不如我等一会给点拨一下,让他破点财,给兄弟们犒劳犒劳,就饶过他算了。真正揪出谢寡妇幕后真凶,那才是奇功一件。”

    马渡听杨秋池这么一说,眼睛放光,热切地说道:“行啊!小兄弟,如果你能帮我破了此案,揪出谢寡妇后面的人,甚至找到建文帝,我包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杨秋池躬身道:“多谢马大人,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以后自家兄弟,不用客气的。”马渡拉着杨秋池的手,又问道,“兄弟,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我刚才说了,抓捕谢寡妇的时侯,我也在场。”

    马渡点点头,这次没有再打断他的话,静等他说下去。

    “那谢寡妇的谋反密信是缝在内裤夹层里的,这有三种可能:第一,写信之人在广德县,写好信之后交给了谢寡妇,谢寡妇将信缝在内裤里,还没来得及送走,就被抓获了。”

    马渡点点头,若有所悟。

    “第二种可能,谢寡妇在别的地方拿到了这封信,缝在内裤里,带回广德县,准备交给收信人,没来得及交,就被抓住了!”

    马渡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抓紧了杨秋池的手,两眼又开始放光,仿佛一个走了一晚上黑路的人,看见了远处的晨辉。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指点迷津
    “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别的地方拿到信,再送到别的地方去,路过广德县。”顿了顿,又沉思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么重要的信,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中途停留的。”

    马渡回忆杨秋池说的三种可能,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变暗了:“三种可能,我们怎么知道是那一种呢?”仿佛抓住了某样虚无的东西,却透不过这层迷雾,马渡看着杨秋池,希望他能帮自己拨开这层迷雾。

    “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杨秋池微笑。

    “啊!兄弟,你快说!什么办法?”马渡又看见了光明,这件案件太重要了,他不甘心一辈子当总旗,他知道,这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杨秋池也不卖关子,低声说道:“找一个人问一问,马上就知道了。”

    “一个人?谁?”

    “大人别着急,你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个人。”

    “好!”

    马渡跟在杨秋池身后,向牢房里走去。此刻他的心跳肯定超过了每秒两百下,感觉就好像一个赌徒,押了全部的家当,开始准备摇骰子。

    杨秋池带着马渡,往胡三的监房走去。那只小黑狗,当然也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后面。

    路上,杨秋池叮嘱道:“马大人,等一会你不要开腔,躲在一边听,不要让那人看见你,如果他知道你是锦衣卫身份,担心牵连到别人,也许就不会说,那就麻烦了。”

    “他敢不说!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他!”马渡一腆肚子,恶狠狠说道,随即想起谢寡妇抵死不招的事,又有些泄气,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狠人,再厉害的酷刑也撬不开嘴的狠人。马渡便又低声说道,“好罢,我听兄弟你的。”

    杨秋池和马渡来到胡三的监狱外,叫负责看守的禁卒先出去,然后马渡躲在胡三看不见的角落,杨秋池来到栅栏边上,叫了一声:“胡三!”

    胡三被夹在夹笼里,听到喊声,转过头来,看见是杨秋池,挣扎了一下,热切地说道:“大人,您来了!”

    杨秋池知道,现在胡三把所有生的希望都交给了自己,问道:“胡三,你想不想查清楚你的案情?”

    “想!大人!青天大老爷,谢谢您!一定要帮我作主啊!”

    杨秋池心里骂道:你***老色鬼,要不是你**白小妹,她怎么会死的呢?虽然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你杀的,但你也跑不掉干系?虽然不一定被砍头,至少要割掉你的小鸡鸡!嗯,不过,这明朝还有没有宫刑呢?杨秋池搞不大清楚。

    “你想查明白的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听清楚了吗?”

    胡三费力地点点头,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响。

    “这段时间你暗地里是否跑去找过谢寡妇?”

    胡三迟疑了一下,他搞不懂杨秋池问这问题的目的,但既然与自己案件有关,那还是得照实说:“是的,我差不多每天都要去她那里一趟。”

    “你有她家的钥匙吗?”

    “有,我们两好上之后,她就给了我一把。”

    “钥匙呢?”

    “关进监牢的时侯,被他们搜身搜走了。”

    那应该在大板牙他们手里,杨秋池暗想,又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谢寡妇最近有没有出远门?”

    胡三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道:“大概五六天前她出去过,昨天刚刚回到家。”

    “你怎么知道?”

    胡三有些不好意思:“和她相好之后,我差不多每天都要找个理由出门,顺路到她家去和她幽会。五六天前,她说她要去走亲戚,昨天上午才回到家。”

    “你怎么知道她回家了?”

    “她有一盆菊花,回家之后就会把菊花放在窗台上,我上街路过她家,看见了,就知道她回来了。可昨天我去开门,他又不在屋里,我才回去了,紧接着就发生了这件事情。”

    这就是说,昨天上午,谢寡妇从别的地方带着那封信回到广德县,还来不及交出去,就被抓住了。

    “你知不知道谢寡妇家平日都和些什么人来?”

    胡三摇摇头:“我不清楚,因为我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去和她幽会,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两好,怕毁了她的名节。所以我从来没见过来她家的客人。”

    这样看来,这胡三根本不知道谢寡妇是建文帝的人,也就不会知道谢寡妇和些什么人来往。

    “好罢,先问你这么多。”杨秋池走出了牢房。

    马渡听完他们的对话,激动不已,问道:“兄弟,他说谢寡妇五六天前出去过,这么说是第二种可能了?”

    杨秋池点点头,微笑,却不说话。

    马渡想了想,还是搞不清楚就算是第二种可能,那又该怎么办。便傻乎乎地看着杨秋池,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望着警察叔叔一样。

    杨秋池道:“马大人,既然这谢寡妇将信带回来,还来不及送出去,收信人又不知道谢寡妇被抓,那会怎么样呢?”

    马渡脑袋里当的一声,开了天窗,兴奋地说道:“会去找谢寡妇拿信!”

    “对,然后我们该怎么办?”杨秋池象幼儿园的阿姨,在启发一个弱智的儿童。

    “守株待兔,抓住他!”马渡拳头一挥,大声叫了出来。

    “嘘~!”

    “嘘~!”马渡马上反应过来,竖起又粗又黑的指头,靠在自己嘴唇上,学着杨秋池嘘道。

    “时不宜迟,赶紧守株待兔去!”杨秋池笑了。这一招是《红岩》里特务们经常用的一招,锦衣卫也是特务,怎么脑袋还没国民党特务灵光呢。

    马渡突然想起一件事:“收信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谢寡妇被抓呢?”

    “理由很简单,我们是去抓胡三,顺路抓的谢寡妇,所以,外人不一定知道谢寡妇被抓了。再说了,有这么一个希望,去试试也是好的啊!”

    “对对对!”马渡忙不迭点头,除了这个希望,还真没有其他可以实施的希望了,现在只能希望收信人还不知道。

    马渡听杨秋池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这小伙子真是个干特务的材料,如果这个案子有他帮忙,破案的机率就大很多了。想到这里,拉住杨秋池的手:“兄弟,你帮忙帮到底,这件案件,你无论如何要帮老哥哥我一个忙。要是破了案,我一定保举你,咱们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杨秋池笑道:“马大人,您客气了,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定尽犬马之劳。”

    “那就好!”马渡紧紧握着杨秋池的手,两人回到了审讯室。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这声音很熟悉。杨秋池推开房门一看,只见宋芸儿正跪在父亲宋知县身边哭泣。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把凶手写出来
    原来宋知县被锦衣卫捆起来之后,大板牙、烂眼四等一帮子禁卒们都慌了手脚。急忙派人去通知内衙,那些内衙的人可都是些女流之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急忙叫人去殷家叫大小姐宋芸儿回来。

    宋芸儿正一直守在白素梅身边,听到这个消息,自己的老爹都被抓了,哪里还顾得了别人,拔腿就跑回了县衙。见到被锦衣卫五花大绑跪在审讯室里父亲之后,她也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心急之下,抱着她爹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宋芸儿出现在审讯室,这一惊非同小可,既然宋芸儿跑到这里来了,那白素梅那边……万一凶手杀人灭口,那不就前功尽弃?

    杨秋池急步上前,可还来不及问,宋芸儿已经跪爬过来,向马渡哀求道:“马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爹爹吧?”她见马渡与杨秋池很亲密,连忙哭着向杨秋池喊道:“哥,哥,你救救我爹啊!”

    杨秋池见宋芸儿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心疼,双手将她搀起来,轻声说道:“你别哭了,我这就叫他们放人。”

    宋芸儿大喜,抓住杨秋池双臂,含着泪花使劲地点点头。

    杨秋池走到宋知县身边,弯下腰,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宋知县惊问一声:“真的?”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

    宋知县向宋芸儿叫道:“芸儿,你马上回去,拿二百两银子过来。马上!”

    宋芸儿还不明白了爹爹要银子的用意,虽然答应了一声,可并没有动静。

    杨秋池知道宋芸儿还在担心他父亲,这件事必须立即解决,好让宋芸儿马上返回殷家,保护白素梅。杨秋池扭头向马渡看了一眼。马渡会意,一扬手:“先把他放了。”

    “是!”几个锦衣卫上前解开了宋知县的绳索。

    宋芸儿大喜,喊了一声爹!一下子扑进了宋知县怀里,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宋知县被绑了好一会,双臂都有些麻木了,他搂着宋芸儿安慰了几句。

    马渡说道:“宋知县,是杨兄弟替你担保,我才相信你与这件案子无关。我现在收你一点保证金,如果以后查证你的确与这事没有关系,这钱我是要还给你的。”

    宋知县心知肚明,锦衣卫收了钱,那还有还回来的道理。一躬到地:“马大人言重了,我的确与这案件无关,请大人明察!这点银子是卑职孝敬给各位锦衣卫大爷的,劳烦您们为我洗脱冤屈!我这就叫小女拿钱去。”

    马渡点点头,嘴上客气了几句,心里想你倒还懂得规矩。

    杨秋池将宋芸儿拉到一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好了,你爹爹没事的,有哥在这里呢。你现在马上回内衙拿银子来交给锦衣卫,然后立即返回殷家,贴身保护殷夫人。”

    宋芸儿使劲点点头,一抹眼泪就要往外跑,杨秋池一把将她拉住:“等等。”微一迟疑,凑到他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宋芸儿眼睛睁大了:“啊~!真的?”

    杨秋池点点头:“所以我才叫你贴身保护殷夫人啊!”

    宋芸儿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悟。

    杨秋池又在宋芸儿的耳朵边一阵嘀咕。宋芸儿连连点头。

    宋芸儿听完杨秋池的悄悄话,神色凝重地说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我走了。”话音未落,宋芸儿已经飞一般出了审讯室。

    马渡一直惦记着方才杨秋池说的守株待兔,连连向杨秋池使颜色。

    宋知县明白自己的这条老命,是杨秋池从中斡旋给救下来的。又向杨秋池深深一揖:“多谢贤侄救命之恩!”他想不到,杨秋池明明可以借此机会踩着自己往上爬,可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替自己担保,心下感动,无以言表。

    杨秋池还了一礼,心里却想:“救得成救不成,还得看谢寡妇这案子能不能破获,能不能抓住幕后的人。”见马渡的神色,知道他在催自己快去守株待兔,便说道:“马大人,咱们走吧。”

    “好好好!走了走了!”马渡就等着杨秋池这句话,拉着杨秋池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等宋大小姐拿保证金来。其余的跟我们走!”又转身对宋知县说道,“宋大人,等一会你的保证金拿来之后,交给我留在这里的兄弟好了。”

    宋大人慌不迭连声答应。还想说什么,马渡已经拉着杨秋池出了审讯室。

    ———————

    下午白素梅被杨秋池救醒之后,被送回殷家之时,殷老爷子和老太太陡然见到儿媳妇,以为见到鬼了,差点没吓出死过去。后来才知道她是昨天那个验尸的忤作小学徒给救活的,一个劲谢天谢地谢忤作。

    按照殷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把白素梅安排在白千总他们住处,好有个照应,也免得白夫人他们担心。但殷德执意要自己照顾他娘子,还说原来住的院子风水不好,才出了这档子事,坚持要将白素梅安置在后花园的小阁楼住,说那里风景秀丽,有利于白素梅身体的恢复,只好由着他。

    宋芸儿将白素梅背上小阁楼,放在床上,居然并没有感到累,宋芸儿很欣慰,看来自己的功夫没有白练,不说别的,至少这身子骨不比老爷们差。

    殷老爷子立即派人请来了广德县城里最好的郎中,替白素梅治疗喉咙的伤。治疗完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殷老夫妻和白氏夫妻一直守候在白素梅身边,直到疗伤完毕,白千总想起杨秋池说的话,这件案子很可能还有帮凶,便问道:“儿啊,究竟是谁杀了你妹妹?有几个人?你看见了吗?”

    白素梅脸色苍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殷德凑上前问:“是啊,娘子,你告诉我们啊。”白素梅一见殷德,又是非常惊慌的样子,一个劲往床里躲。白夫人心疼,阻止了殷德继续问话,坐在床上,轻轻搂住女儿。

    白千总想了想,说道:“她现在说不了话,咱们拿纸笔给她,让她写下来吧。”众人赞同。有家奴拿来笔墨纸张,白千总在床上摊开一张纸,将毛笔蘸好墨汁递到白素梅面前,柔声说道:“乖女儿,有爹爹在这里,你不用怕,快把凶手的名字写下来啊。”

    殷德在一旁也说道:“是啊,娘子,你写下来,我们找到凶手,将他碎尸万段,替你和妹妹报仇!”

    殷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后面伸着个脑袋说道:“对!快写出来。除了胡三那畜生,还有谁?”

    白夫人和殷老夫人也都期待地看着白素梅。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一顶草帽
    白素梅看了那毛笔和白纸一眼,身子一缩,躲进了白夫人怀里。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仿佛聋了一般,除了偶尔发出轻轻的咳嗽声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一商议,都认为她很可能是惊吓过度,脑袋还不清醒,不宜勉强,以后再慢慢问。见天色已晚,殷老夫妻告辞离去。白氏夫妻嘱咐殷德好生看护女儿,也准备离开时,白素梅却死死拉着她娘不放手。

    白夫人无奈,决定多陪一会女儿,等她睡下之后再走。就在这时,衙门有人来报宋知县被锦衣卫抓了,宋芸儿立即赶回了衙门。

    杨秋池斡旋释放宋知县后,杨秋池告诉宋芸儿,殷德很可能才是真正的杀人凶犯,今晚有可能杀人灭口,并教了她应对之策,宋芸儿一口气跑回内衙,只说了句“爹爹没事了,放心”,直接冲进帐房,拿了二百两银子,又回到自己的闺房,拿了一个包袱背在背上,立即返回审讯室,将银子交给锦衣卫之后,也不及和宋知县说话,就直奔殷家飞奔而去。

    殷家大院里只有几盏灯亮着,好像夜晚坟地里飘荡的鬼火。看门的见到宋芸儿,连忙哈着腰打招呼,可刚开口说了一声:“大小姐,您……”宋芸儿已经没影了。

    宋芸儿冲到小阁楼下面,就开始大声喊:“白姐姐!你没事吧?我回来了!”

    叮叮咚咚踩楼梯冲上小阁楼,到了门口,抬脚就要踢,门却被打开了,白夫人和白千总站在门口,白夫人向宋芸儿摆了摆手:“轻声点!你白姐姐刚刚睡下!”白千总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回去歇息呢。”

    宋芸儿看见白夫人和白千总,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既然白素梅的父母还没有离开,白素梅应该还没有出事,顾不得打招呼,箭一般穿到了白素梅的床前,俯下身查看,见到白素梅呼吸平稳,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落,这才放了心。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在了床边。

    白夫人走过来看了看女儿,对宋芸儿说:“刚刚郎中给他开了一剂安神的药,给她服下之后,她才睡着了。”说罢,爱怜地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对宋芸儿说,“宋小姐,我们梅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宋芸儿站起身,拍了拍胸脯:“放心!白夫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白姐姐的!”

    白千总道:“有劳了!”拉着白夫人的手,出门而去。

    宋芸儿见殷德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俏脸一板,问道:“喂!他们都走了,你不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殷德嘿嘿笑了两声:“我走?走哪里去啊?这里是我的房间。”

    宋芸儿两手抱肩,冷冷笑道:“你的房间?你没听我哥说吗?我要贴身保护白姐姐,所以,你的房间本姑娘借用了,你另外找地方睡觉吧。”

    “啊?哪有你这样的小姑娘,强迫人家夫妻分居的?”殷德哭笑不得。

    “怎么,没见过?现在你不是看见了吗?”宋芸儿抱着肩,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我走!”殷德见宋芸儿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自己让步,拱了拱手,“殷某在此谢谢宋大小姐照顾我娘子了。”

    “好说!好说!”宋芸儿抱拳还礼,冷冷笑道。

    殷德走后,宋芸儿并没有脱衣睡觉,而是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黑沉沉的夜,仿佛在等着什么。

    ———————

    杨秋池找大板牙要了胡三入监时被扣留的东西,找到了那一串钥匙,然后与马渡、十多个锦衣卫还有自己的贴身侍卫小黑狗,来到谢寡妇家,将这里悄悄包围了起来。

    借着夜幕,马渡和杨秋池仔细观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胡三说的那盆花,还老老实实呆在窗台上。

    杨秋池和马渡慢慢潜入到谢寡妇家门口,听了听,里没什么动静都没有。杨秋池一偏头,示意进去,马渡点点头,低声吩咐锦衣卫隐蔽好,不要打草惊蛇。杨秋池拿出胡三的钥匙,打开房门,与马渡一起,带着三个锦衣卫和小黑狗,溜了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杨秋池和马渡等人蹲在门里,等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才吩咐那三个锦衣卫找地方隐蔽。

    谢寡妇家就里外两间,也没甚么大的家俱,杨秋池和马渡先查看了两间房,没见到什么情况,便躲在了一个大立柜旁边。

    埋伏了大约一炷香功夫,马渡就有些不耐烦了,要是这收信人一直不来,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马渡悄悄问杨秋池:“兄弟,咱们就这样等吗?不行的话,咱们先回去,叫几个弟兄守候在这里,你看如何?”

    杨秋池暗笑:这大肚子总旗,又想立功,又不想累着,低声说道:“那也好,咱们回去吧。”

    马渡点点头,两人离开了大立柜,马渡吩咐那三个锦衣卫继续守候,只要有人进这屋,就抓起来,然后与杨秋池一起往门外走。

    经过墙边的一张大方桌子时,杨秋池忽然停住了脚步。

    马渡问:“怎么了?兄弟。”

    杨秋池没说话,伸手从那桌子上拿起一顶草帽,接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观察。用手指量了量,又在自己头顶上方比了比,自言自语道:“奇怪了~!”

    这顶草帽马渡一进房间就看见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这顶草帽是谁的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马渡还是不明白。

    杨秋池低声说道:“马大人,这谢寡妇身材娇小,这顶草帽我戴都嫌大,决不会是谢寡妇的。”

    马渡眼睛一亮,对啊,随即又想起一件事:“会不会是谢寡妇那个奸夫的?”

    杨秋池摇摇头:“他身材还不如我,他也戴不了。”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又说道:“照这尺寸来看,戴这顶帽子的人,要不就是脑袋像西瓜似的大胖子,要不就是身高一米九以上的魁梧大汉。”

    “一米九?”马渡搞不懂这米是什么丈量单位,问了一句。

    杨秋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他一下子还算不清楚这一米九换算成古代的尺是多少,便道:“就是比你我都要高、都要壮。”

    马渡伸手比划了一下那草帽的口径,又在自己的脑袋上比了比,赞叹道:“没错,兄弟好眼力。”顿了顿,又问道,“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真是个蠢才!杨秋池暗骂,耐着性子解释道:“这草帽既不是谢寡妇的,也不是胡三的,又放在谢寡妇家方桌上,你说是谁的?”

    “谁的?”马渡低头想了想,忽然高兴地叫道:“难道是那来收信的人的?”

    杨秋池沉吟道:“很有这种可能。”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阶级斗争
    马渡又问道:“如果是那个人的,那他一定已经来过,说不定已经发现了谢寡妇被抓的事。”

    杨秋池又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他肯定已经跑了,怎么办?”马渡焦急地问道。

    杨秋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那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的小黑狗,见主人没有出门的意思,用脑袋挤了挤他。

    对了,用小黑追踪!杨秋池脑袋里灵光一现,拿着那帽子蹲下身,递到小黑狗鼻子下,心中默默祷告,但愿这人的气味还残留在草帽里。

    小黑狗有过一次跟踪的经验,马上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将小脑袋伸进草帽里,仔细地嗅着,然后低下头贴着地面乱闻,走到门边,用前爪抓挠。杨秋池立即打开了房门。小黑狗继续低着头到处乱嗅,一路往城门口走去。

    马渡吩咐留下几个锦衣卫继续守候,其余的跟着。

    来到南城门,这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守城门的军官虽然认识锦衣卫的装束,但不认识马渡,打官腔说没有知县老爷的通行证,不能开城门。马渡也不说话,给了那看守南城门的军官两耳刮子,然后拿出锦衣卫金牌,那军官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吩咐打开城门。

    由于现在没有什么战事,所以城门外的吊桥并没有拉起来。那小黑狗一路乱嗅着上了桥,带领众人往漆黑的城外走去。

    走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一条白色的带子,横在远方的夜色之中。

    慢慢走近了才发现,那白色的带子,原来是一条河。

    小黑狗低着头到处乱嗅,一直来到河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抬头朝着河水一阵乱叫。

    杨秋池心里一沉:完蛋了,这戴草帽之人,肯定已经上了船。气味遇到水,就消失了。没办法再追踪。

    举手往河的上下游张望,连一条船都没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马渡也跟着杨秋池举目望河的上下游张望了一会,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兄弟。”

    “那人估计上船走了,没办法继续追踪了。”杨秋池垂头丧气说道。

    马渡大失所望,看着杨秋池,希望他能想出新的主意。

    杨秋池摇摇头:“我也没办法了。”

    马渡虽然失望,但对杨秋池还是充满了信心,凭他的直觉,他敢断定,这小伙子一定能想出新的办法。便安慰道:“兄弟,没关系,咱们明天再想办法。先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衙门监狱的审讯室,宋知县还等在那里不敢走,看见马渡和杨秋池进来,赶紧迎上去,哈着腰陪笑脸。

    留下来的两个锦衣卫端着一个小箱子,走到马渡面前,打开了箱子,说道:“大人,宋知县拿来的保证金在这里,一共二百两。”

    马渡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宋大人,你回去吧。天色晚了,兄弟们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宋知县答应了一声,说道:“马大人,卑职已经准备好驿所,请大人和各位兄弟们前往休息。”

    马渡说了声好,看了一眼仍旧吊在架子上的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谢寡妇,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骚货今天受刑太重,得休息两天,如果连续用刑,恐怕她撑不到中午就得完蛋。”向宋知县说道:“宋大人,这个重犯就有劳你好生看守着了。我们过两天再来审讯。”宋知县连声答应。

    马渡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杨秋池点点头,拱手道:“明日一早,我就到马大人驿所来。”马渡笑道:“好的!”拱了拱手,带着锦衣卫出了门。

    宋知县感激地向杨秋池拱手道别之后,赶上两步给锦衣卫们领路去了。

    杨秋池又查看了一下谢寡妇的伤势,叫大板牙等人先把她放下来,然后去找郎中给谢寡妇疗伤,虽然明明知道两天之后,马渡那帮锦衣卫还要来审讯,这伤治了也白治,可那也得治啊,万一她要是在自己的手里死翘翘了,那可没法交待。

    谢寡妇躺在审讯室的地上,仍然一动不动。若不是后背呼吸的起伏,杨秋池还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等郎中替谢寡妇处理好伤口,接上碎裂的骨头,用门板抬着她出审讯室的时侯,谢寡妇深深地看了杨秋池一眼,她没想到这个抓了自己的小伙子会找人给自己疗伤,便展颜轻轻笑了一下,算是谢意。

    杨秋池亲自监督将谢寡妇抬回牢房,此时,已经是深夜三更天了。

    杨秋池看着牢房草堆上一动不动的谢寡妇,心里有些感慨,这谢寡妇虽然是女流之辈,在锦衣卫如此酷刑逼供之下,仍然能只字不吐,很有点《红岩》里江姐的意思,不能不让人佩服,想不到那流亡的建文帝的手下,还有这样死心塌地誓死效忠的人。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这谢寡妇也不会被抓,也不会受此酷刑,杨秋池多少感到有些内疚,不过,他马上就坦然了,在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人吃人的封建阶级社会,那当然是各为其主,这时候立场一定要坚定,旗帜一定要鲜明,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定要绷紧。如果要装好人,要发善心,行妇人之仁,就别想在官场上混,不然的话,下场将会是十分可悲的。

    想通了这一节,心里也就放宽了。吩咐当班的禁卒好生看守,才离开监牢,拿着那顶草帽,带着小黑狗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杨秋池站在院门口打门的时候,没响几声,门就被打开了,冯小雪端着一盏马灯,欣喜地看着杨秋池:“夫君,你回来了。”

    杨秋池点点头,走进院子。小黑狗亲热地跑到冯小雪身边,冯小雪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杨秋池回到院子,便想起杨母让自己去找师父赔罪的事,心里有些烦乱。院子里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杨秋池慢慢往正房走去,琢磨着该怎么办,这时,房门打开,杨母走了出来。

    杨秋池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娘,今天我一直在牢房里忙,刚刚忙完,实在没有时间去……”

    话未说完,杨母笑眯眯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娘已经知道了,你快进房,看看谁来了!”拉着杨秋池的手,走进房里。

    客厅里也挂着几盏灯笼,正中坐着一位老者,拄着拐杖,看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杨忤作的师父。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神仙下凡?
    杨秋池这一惊非同小可,第一个概念就是杨母见自己这么晚还没有回家,特意去把老忤作请了来。看来,自己这一顿拐杖是免不了的了。

    杨秋池将那草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慢吞吞走上前,拍了拍衣袖,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

    老忤作看着杨秋池不说话,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这让杨秋池心里更加没底了,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他怎么说也是杨忤作的师父,自己那天顶撞他,虽说是他先骂自己,可他毕竟是师长,长辈嘛,对晚辈打骂两句也算不得什么,说破天自己还是自己理亏,道歉就道歉,看他一把胡子,磕个头也算不得什么。

    杨秋池十分诚恳的样子说道:“师父,昨天徒儿无礼,顶撞了您老人家,经过家母教训,心中十分惭愧,徒儿这里给您老人家磕头谢罪了!”说罢,跪下磕了一个头。

    还要再磕,老忤作已经起身扶住杨秋池:“算了算了,起来吧!”

    杨秋池有些不解,怎么?不用拐杖敲我脑袋了?还是被我的诚心感动了?

    老忤作叹了口气:“老夫也是一时生气,说话重了点,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杨秋池大喜,看来自己这顿拐杖大餐可以免了,太好了,心里高兴,又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这才站起来,扶着老忤作回到原位,自己站在一旁。老忤作向杨秋池招了招手:“徒儿,你坐到老夫身边来。”

    “是!”这顿拐杖是免了,不过,看样子这一顿教训还是要的,老人嘛,说教一番也是对晚辈成长的鼓励。杨秋池坐在老忤作身边的椅子上,静等师父训话。

    老忤作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转头对杨母说道:“昨晚上,我离开之后,心里还是担心他一个人做不好检验尸首这事,要是写不好尸格,那可要耽误大事的,便趁着天黑找到了金师爷,要来尸格查看。”说到这里,老忤作感慨长叹一声:“嗨!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徒儿是深藏不露,这检验尸首的能耐可比老夫大多了!”

    杨母听到老忤作这么夸奖自己的儿子,欣喜地看了儿子一眼,满目含笑道:“您老别这样说,他一个小孩子家,那有什么能耐啊,以后还得靠你老人家多费心才是。”

    老忤作摆摆手:“老夫说的是实话,我从十五岁起就干忤作这行当,到如今也差不多有五十年了,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尸格呢!”

    杨母听老忤作夸得真诚,心想儿子也许还真有这本事,心中高兴,说道:“您老太客气了,这忤作一行里,别说广德县了,就这整个宁国府地界,谁不知道你老人家啊。”

    老忤作叹了口气:“是啊,要说在忤作这一行当里,老夫我可是从来不服人,就是京城里来的忤作,我也没服过。但昨晚看了他写的尸格,我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杨秋池一直不敢说话,他都有些发懵了,看这老头说话的语气,不像讽刺挖苦,难道,他真是佩服自己,才这样说的吗?

    这老忤作是杨秋池借尸还魂顶替的那个杨忤作的师父,所以,在杨秋池的印象中,也就没有真正把他当成师父,所以,那天当众被老忤作骂成畜生,他才顶撞了一句,要真是他自己的老师,虽然心里不服,倒也不敢当面顶撞的。现在看来,这老忤作还真是个心胸坦荡的好人,杨秋池感激地叫了声:“师父……”

    老忤作摆了摆手:“昨天晚上,金师爷还告诉老夫,说你不仅把殷家两尸案给破了,还顺带破了另外一件大案。”呵呵一笑,感叹道,“老夫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说得有些急,引来了一阵咳嗽,杨秋池轻轻替老忤作捶了捶背。

    老忤作喘了一会,摆摆手:“不妨事了,徒儿,今天晚上,你母亲和媳妇来我家替你请罪。我说要来看看你,这一来正好,又知道了你一个本事!”转过身来,上下仔细端详杨秋池,凑过头去问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学过什么法术?”

    杨秋池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说起什么法术来了。

    杨母知道老忤作问这话的原因,笑呵呵解释道:“儿啊,今天下午你当班去了,白千总大人命手下给你送来了五百两银子,说是你救了他女儿的命,表示感谢的。还说是等他女儿伤好了,一定等门拜访,亲表谢意呢。”

    冯小雪接口道:“是啊,夫君,我听衙门里的人都在说,你把死了一天一夜的殷家少奶奶给救活了,大家都在说你肯定会什么法术呢。”冯小雪一脸兴奋,明显一付夫贵妻荣的骄傲,“娘和我还在琢磨,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能把死人都救活了呢。”

    杨秋池这才知道,敢情,下午救活假死的白素梅的事情已经在衙门里传开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传遍了全城了。白素梅的老爹白千总一下子就送了自己白银五百两酬金,这可是人民币五十万元啊。哈哈,有五十万的话,怎么也算是个小康生活了吧,这下子不用发愁了。

    杨忤作续道:“我开始还不相信,这人哪有说死了还能救活过来的?老夫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死人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可从没遇到过这等事情。我马上出去找衙门的兄弟们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大伙好多人都看见了,白千总和宋知县护送着,由宋大小姐亲自背着殷家少奶奶,出了衙门坐轿子回家去了,他们都亲眼看见,那殷家少奶奶一路咳嗽着,的的确确是活过来了呀!”

    说到这里,老忤作显得十分兴奋,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法术?还是神仙下凡?”

    这可不得了,如果到处传自己会法术,甚至说自己是神仙下凡,能把死人救活了,那家家死了人都来找我,哪有那么多假死的人,自己那不就完蛋了吗,这可得说清楚,别以讹传讹,到时候自己脱不了爪子。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有钱能让媒婆推磨
    杨秋池说道:“师父,我可真没有什么法术,也更不可能是神仙下凡,如果是那样,我怎么还会让我的娘亲、媳妇,还有您老人家过这清贫的日子呢。那殷夫人是假死,也就是说还没有真正死亡,我们错把她当成已经死了,我发现之后,才把她给救活过来的,要是真的死了,神仙也没办法不是?”

    老忤作哦了一声:“你这话倒也有理,阎王叫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这人死而复生的事情,我小时候听长辈们说古的时侯,倒是听说过,只不过从来没遇到过。”

    杨秋池道:“可不是吗,徒儿这也是碰了巧了,要是当时您老人家亲自检验,一准也能把她给救活了!”

    老忤作捋着胡子,笑眯眯听得蛮高兴的,听完之后,说道:“徒儿啊,我今天还听说,知县大人提拔你当了管监,可有这事?”

    “那是宋大人抬举,徒儿恐不能胜任啊。”

    老忤作笑道:“这就是了,你勘验尸首的本事已经高过老夫,这忤作学徒嘛,唉,恐怕老夫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再者说,这忤作一行,归于贱民,一旦入籍,三代都是贱民啊,当年若不说老夫家穷,也不会入了这一行。”

    老忤作仰天长叹一声,仿佛在追忆以往。杨秋池见师父感慨,不敢打断,静等他下文。

    老忤作摇了摇头,叹道:“所以说,这忤作一行,但凡有点出路的,是绝对不能干。”顿了顿,拉住杨秋池的手,“好在徒儿你现在还只是我老忤作的学徒,还没有在衙门里真正入籍,还算不得是忤作,也就不属于贱民,现在知县老爷又提拔你当了管监,你小小年纪已经如此了得,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所以这学徒嘛~”拖长了话音,却不说出来。

    杨母心急,问道:“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孩子就不要再干这忤作学徒了,一心奔前程!”

    杨母道:“这怎么使得……”话是这样说,心里也很赞同老忤作的话,当初那也是家里太穷没法子,才让儿子去当学徒,既然儿子现在有了前程,这忤作一行还真的不能入,否则,让人三辈子都瞧不起。所以,杨母话说了一半,也就打住了。

    老忤作摆摆手:“这都是为了孩子着想!明儿我和衙门里说说就行了。”站起身来,拐杖在地上一顿:“就这么定了。我走了!”迈步往外走。

    这老人家还真是个好人,处处为自己着想,杨秋池心中感激,几步上前搀扶着老忤作,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忤作停住脚步,拍了拍杨秋池的手:“孩子,你有了本事,老夫高兴啊!好好干!”

    “哎!”杨秋池点点头,“师父,您老人家放心,我决不给您丢脸!”

    “那就好!”老忤作迈步出门,杨秋池一直送到衙门口,找了个马车送老忤作上了车,这才挥手作别。

    杨秋池回到房里,杨母美滋滋说道:“儿啊,你真的有出息了,娘真高兴。今天上午我去托媒给你说纳妾的事,媒婆还推三阻四地不愿意,还不是嫌我儿是忤作学徒,家里又没钱。待到你当了管监,再后来城里到处传你救活了白千总的女儿,得了五百两纹银的酬金。这一晚上,已经有三个得到消息的媒婆找上门,要替你保媒纳妾呢。”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有钱了照样能让媒婆推磨。

    洗漱完毕,杨秋池和冯小雪上了床。杨秋池搂着冯小雪问道:“小雪,你和娘替我找师父赔罪去了吗?”

    冯小雪点点头:“是啊,娘和我下午就听衙门的人在传,说你今天救活了殷夫人,大伙都在说你是神仙呢,娘和我都高兴极了。后来又听说锦衣卫的人来了,要提审犯人,我们就估计到你肯定走不开,一合计,娘说我们先替你去赔罪,等你忙完了再去。”

    杨秋池故作紧张状,伸手摸摸冯小雪的头:“那师父他老人家用拐杖敲你脑袋没有?”

    冯小雪扑哧一笑:“那有啊!师父对我们可好了,说要到家来和你说说话,就一起来了。”

    杨秋池叹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我昨天下午的确不应该顶撞于他,惭愧啊~!”

    冯小雪听到夫君这样说,打心眼里高兴。

    这一晚,杨秋池和冯小雪小夫妻两又亲热了一回之后,才相拥着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冯小雪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急促的梆子声和狗叫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窗户上红光一片,映得屋里亮堂堂的,隐隐约约听到有喊声:“走水了……!走水了……!”院子里小黑狗一个劲的汪汪叫。

    冯小雪猛地坐起来,紧张地瞧着红通通的窗户,不知道是哪里失火了,不过看这火光和呼喊声,应当离得远,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推了推杨秋池:“夫君,夫君,外面走水了!”

    杨秋池哼哼唧唧翻了个身,接着睡,冯小雪急了,在杨秋池的腰上拧了一下。

    “嗳哟!”这下子杨秋池醒了,张开眼,看见上身赤裸的冯小雪坐在炕上看着自己,一把搂进怀里:“你干嘛啊?还想大战三百回合?”

    “夫君!”冯小雪在杨秋池的臂弯里扭动着挣脱出来叫道:“外面走水了!”

    “啊~!”这下子杨秋池才完全清醒过来,走水就是失火的意思,这他倒是知道,一骨碌爬了起来,“哪里失火了?”一种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

    远处的火光照亮了冯小雪的脸蛋,她微微颤抖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杨秋池翻身下床,光着屁股跑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只见半个天都被火光照亮了,小黑狗正在院子里朝着火光方向一个劲乱叫。杨秋池辨认了一下方向,心头猛一紧,果然,正是殷家那一方。

    杨秋池转身找衣服。冯小雪说:“夫君,你要去哪里?”

    “好像是殷家那边失火了,我要去看看。”杨秋池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慰道:“别怕,小雪,你乖乖在家里啊。”

    冯小雪将亵衣穿好,颤声道:“夫君~!”
第一卷 第五十章 杀人灭口
    正在这时,有人拍门,传来了杨母的声音:“儿啊,快开门!”

    杨秋池已经穿好了衣服,跑过去将门打开,杨母急急走了进来:“走水了!你们没事吧?”

    “娘,我们没事!”杨秋池说道,“好像是殷家那边走水,我要去看看,娘你来得正好,和小雪有个伴,我看看就回来,你们千万别乱跑!”杨秋池边说着边冲出来房门。院子里的小黑狗象影子一般紧紧跟在杨秋池身后。

    出了衙门,只见大半个天空都被照亮了,龙烟滚滚而上,卷起的烟尘四处飘落,呛人的味道直扑进人鼻子里。杨秋池飞快往殷家方向跑去,越往前火光越亮,四周都是乱嘈嘈的人群往前涌。

    跑到殷家大院后花园外,远远只见后花园已经整个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无法靠近,小阁楼正在猛烈燃烧,发出了劈哩啪啦的响声,不时有断裂的横梁燃烧着跌下来。

    围墙外,许多老百姓都在帮忙灭火,衙门的水龙队已经在忙着救火,可这火势如此之大,那一点点水对这狂暴的火龙却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是尽尽心意罢了。

    白千总夫妇和殷老太爷夫妇等人正在捶胸顿足哭着,白夫人已经昏倒在地,几个丫环正在扶着她呼喊着。殷德站在殷老太爷身边,正指挥家丁端水救火。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挤到了他们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殷德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娘子就住在这阁楼上……”

    杨秋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忙问道:“那宋小姐呢?”

    “宋小姐也在上面,她说要亲自守护我娘子,死活不让我住在那里。我回去睡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喊走水了,出来一看,小阁楼已经一片火海,房顶都已经烧穿了,我苦命的娘子啊~呜呜呜……”

    白千总阴沉着脸,拳头捏得嘎嘣响:“这一定是胡三的同伙干的,他们知道我女儿活过来了,就来杀人灭口,我抓到他要将他碎死万段!”

    就在这时,那小阁楼轰隆隆一声倒塌了下来,火势呼的一声大增,热浪席卷着向人群扑来,人们喊叫着纷纷后退,冲天的烈火照红了整个天空。

    殷老爷子一边扶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殷老太太,一边用拐杖狠狠戳着地,后悔道:“怪我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畜生会放火呢!唉~!这阁楼又紧挨着厨房,旁边就是堆放的柴火,这一烧起来,一夜都烧不完啊!他们两哪还有命哟!我怎么这么糊涂啊!”拐杖猛戳,连哭带喊。

    殷德扶住殷老爷子:“爹,你老人家保重身体啊。”

    “我们殷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们啊!”殷老爷子仰天哭吼道。

    杨秋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宋大小姐和殷夫人都没能逃出来吗?”

    殷德抽泣着说:“都没出来,恐怕……呜呜呜……”

    这时,昏倒的白夫人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千总蹲下身,轻轻搂着她。白夫人一直嘶哑着嗓子喊道:“怪我!都怪我啊~!我不该离开梅儿,不该离开梅儿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哭喊声,一个人向这边跌跌撞撞过来了:“我,我的芸儿啊!你,你在哪里!”

    旁边的老百姓纷纷让道,小声说着:“知县大老爷来了!”

    “听说大老爷的千金也在这阁楼里……”

    “唉~!多好的闺女啊!”

    “真惨!”

    宋知县头发散乱,穿了一件便袍,衣衫不整,身后跟着跟班长随、金师爷、雷捕快等人。宋知县看见杨秋池,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杨秋池:“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

    杨秋池凑到宋知县耳朵边,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闭了嘴。

    宋知县一把推开杨秋池,又抓住殷德问:“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殷德放声大哭。

    场面这么乱,能说什么呢,杨秋池转身挤出了人群,低着头四处张望。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

    杨秋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冯小雪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饭。

    昨天晚上杨秋池回到家,只说了句“是殷家大院失火”,然后接着睡,冯小雪也不敢多问。

    早上杨秋池起床出来,冯小雪先看了看夫君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便小声说道:“夫君,你起了,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杨秋池点点头,也没吭气,洗漱完之后,坐在桌前,抱着一碗稀饭稀哩哗啦喝了起来,又拿起一个大白面馒头,吭哧吭哧咬着,想着昨天的事情。

    昨天下午,杨秋池将假死的白素梅救活之后,殷德的反常表现加深了杨秋池对他是凶手的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总不能靠怀疑就把人家抓起来吧,殷家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广德县有名的大户,弄不好他自己可要倒霉的。

    白素梅的复活出乎殷德的意料之外,好在白素梅喉骨破裂暂时无法说话,脑袋长时间缺氧又有点秀逗了,才没有当场揭发他。但是,殷德不会让这种危险一直存在,他肯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杨秋池才让宋芸儿贴身保护。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巧宋知县被锦衣卫马渡给抓起来了,宋芸儿得信之后离开了白素梅,使白素梅处于危险状态,好在自己及时化解这场危机,宋芸儿立时回到了殷家。

    杨秋池估计,凭宋芸儿的武功,加上白千总等人,殷德肯定不敢公然杀人,肯定会使阴招。最有可能的就是放毒和放火,而这两样,都不是宋芸儿这小脑袋瓜能够对付得了的。在审讯室杨秋池听宋芸儿说是殷德让他回来的,就知道不好,殷德肯定不会等到明天就会动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让杨秋池很难抉择,如果现在去找宋知县或者白千总,和他们说殷德很可能是凶手,由于没有证据,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去询问殷德,这就会打草惊蛇。

    如果大着胆子去找殷老爷子,说他们的宝贝儿子很可能是杀他们儿媳妇姐妹两的凶手,那不被老爷子的拐杖打出来,就算他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所以,要再次拯救白素梅,揪出殷德,他只有孤身奋战,除了宋芸儿这刁蛮丫头相信他,可以作为帮手之外,他孤立无援。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一根短发
    虽然知道殷德很可能昨晚上要动手,这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守株待兔,等待殷德来放火的时候抓他。不过,如果要布下埋伏,他一个文弱书生,加上一个傻乎乎蛮横的宋大小姐,如何能够照顾到殷家大院这么大面积的地方,又怎么知道殷德什么时候来,让谁来,在那里放火?而且,究竟是放火还是放毒都弄不清,如何埋伏?

    由于这些都不知道,一旦失手,如果是放火,宋芸儿要背着虚弱的白素梅逃离火海那还是有相当难度的,要是自己身先士卒埋伏在哪里,凭自己的身手在大火里,只有当烤鸭子的份,弄不好可就满盘皆输。如果是投毒,防都没地方防去,只有等着领尸吧。

    这种种不利在杨秋池脑海只是一闪,他就已经知道,绝不能冒险,既然没有办法对抗,就只有进行战略转移,保存革命力量。所以,昨晚上杨秋池在宋芸儿耳朵边嘀咕了好一会,就是让宋芸儿夜深人静的时侯,将白素梅转移出殷家大院。就算殷德没动手,也要躲几天再说,等杨秋池拿回卡车上的装备,查出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再作下一步打算。

    昨晚那场大火燃起来之后,杨秋池很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宋芸儿这个小丫头是否按照自己的安排实施了,有没有什么意外。直到他离开火场,在殷家后花园对面的房脚处找到了宋芸儿留下的记号,一个拳头大的“芸”字,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示顺利离开殷家,这才放心。

    宋芸儿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个包袱,里面就是夜行装备,是她专门订做的,原本是闹着玩的,因为她认为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没有这样的装备那就没什么味道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昨晚上等殷德他们全部离开之后,宋芸儿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在夜深人静时,将昏睡的白素梅用布带子捆在背上,用夜行抓钩抓住窗户,背着白素梅爬下了阁楼,躲过巡逻的家丁,用抓钩翻出了围墙,按照杨秋池的安排,将白素梅送到了杨忤作原来在城西的老房子里。

    杨秋池离开火场之后,赶往杨忤作的老房子。白素梅已经醒过来了,杨秋池问她知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她不理,拿纸笔让她写,还是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咳嗽着低声哭泣。无奈,杨秋池只能叮嘱宋芸儿好好保护白素梅,然后离开了老屋回了衙门。

    杨秋池一直搞不懂,这白素梅为什么不写出凶手的名字呢?殷德虽然是她老公,可也是杀死她妹妹的凶手,还差点害死了她,难道她不想为她的妹妹报仇吗?肯定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凶手根本就不是殷德?而她害怕凶手报复?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凶手手中?又或是有所忌惮?再或者,她根本就没看到凶手?

    杨秋池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思索着。

    这馒头是杨母一大早起来和冯小雪一起做的,杨母见儿子喜欢吃,心里很高兴,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对了,你还没起床的时候,有个官爷来咱家,说话很客气,说等你起床之后,到什么……什么……”杨母皱着眉头回想着。

    “马渡马大人住所”,冯小雪接过话说道。

    “对对对……让你到马大人住所去,说马大人在等你呢。瞧我这脑子!”杨母笑道。

    杨秋池点点头没吭气。这马渡一大早叫自己去,还不是为了谢寡妇那件案子。这案子该如何继续下去呢,杨秋池此刻一点主意都没有,他下意思往桌子上那顶草帽望去,戴这草帽的人会是谁呢?他在哪里呢?

    杨秋池一边吃着馒头稀饭,一边拿过那草帽来细细观瞧。这是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老百姓常戴的那种,只是尺码很大。

    看着看着,忽然,杨秋池浑身一震,扔下馒头,双手捧着草帽走到门外,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原来,杨秋池发现,草帽里面的缝隙里,夹着一根短短的头发!

    这根短短的头发大概只有一毫米长,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难怪自己昨晚上没注意到。

    这草帽里的短头发,很可能是从戴草帽的那人头上脱落的。明朝男女都是长发,而这是一根毛干只有一毫米左右短发,加上毛根,最多不过两毫米,仔细观察这头发,有毛根、毛干,就是没有细细的毛尖,拦腰被一种锐器削断了,断口很整齐,很明显,应该是剃刀剃的,这么说,这根头发应该是剃了头刚刚长出来的。剃头?明朝什么人会剃头?难道是……

    杨秋池眼睛一亮,破案的希望在眼前闪现。他将那帽子小心地放在房间的大柜子里,叮嘱杨母二人不要乱动,然后就往门外走。

    杨母叫道:“你吃完早饭再走嘛。”

    “不吃了,我有事。你们吃吧。”

    杨秋池到衙门签押房找宋知县请假,发现知县没有来,衙役们都在传,说昨晚上殷家的大火,把知县老爷的千金小姐和殷家大奶奶给活活烧死了,尸骨都没找到,内衙的太太、姨太太们已经哭成了一团。

    杨秋池听到这话,决定先去内衙看看,马渡那边就先放一放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秋池回到家,叫上冯小雪,提了一些礼物,来到了内衙,小黑狗当然紧跟着杨秋池。

    看守内衙的门子带着杨秋池和冯小雪进了内衙,来到客厅。

    离老远就听到宋知县哑着嗓子在吼:“怎,怎么会找不到呢?你,你有没有仔细找!”

    一个声音回答道:“老朽无能,大老爷恕罪。不过,这火势的确太大,足足烧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熄灭呢,咳……咳咳……”话说急了,引起了一阵的咳嗽。

    听声音就知道,这说话的正是杨忤作的师父,那个老忤作。杨秋池站在门边,没有进去,想听他说完。

    老忤作咳嗽了一阵,才续道:“老爷您也看见了,殷家那整个后花园,都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我和衙役们寻找小姐和殷夫人的遗骸,什么都没找到,……这火太大了,连铜香炉都烧熔化了,何况尸骨呢,一定已经化成灰了。”

    “我的儿啊……”

    “呜呜呜呜……”

    随即响起了女人们杂乱的哭泣声。

    杨秋池迈步进了屋,客厅的地上,跪着老忤作,一脸的无辜。宋知县正坐在客厅正中椅子上,两旁坐了四五个女人,都在拿着手绢抹眼泪,坐在最末一个穿着花哨的女子,看见杨秋池进来,偷偷向他上下打量。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小地痞
    杨秋池先向老忤作叫了一声师父,伸手扶他站起来,然后向宋知县拱手施礼,冯小雪也盈盈道了一个万福。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不是昨天下午白素梅起死回生之后,杨秋池提议让自己的女儿贴身保护白素梅,女儿也不会死,心里多少有些怨恨于他,虽然这种怨恨有些牵强,按道理,他应该将这仇恨放在胡三的帮凶身上才对。

    虽然有些怨恨,但宋知县心里还是明白,昨天晚上要不是杨秋池替他向锦衣卫斡旋担保,他现在已经在被押送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的路上了,杨秋池对他可以说有救命之情,而且,昨晚上宋知县也看出来了,杨秋池与那锦衣卫马渡马总旗关系不一般,现在他有锦衣卫做后台,自己可惹不起。

    宋知县心里想,这女儿死了,的确象挖了心头一块肉,但已经无法挽回,这活人还得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想法说起来繁多,可在宋知县脑袋里,也就是那么一晃,就已经想通了,他起身迎上前,勉强笑道:“贤侄,你们来了。”

    宋知县看了一眼冯小雪,被她左脸上那块黑斑吓了一跳,又不好表露出来,赶紧垂下眼帘,稳了稳心神,才问杨秋池:“这位是……”

    “伯父,这位就是贱内,名叫冯小雪。”转头向冯小雪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广德县知县宋大人,也是我的伯父。他与我杨家老太爷是同榜举人,是同年。”

    冯小雪又盈盈道了个万福:“小雪拜见伯父。”声音如银铃一般,脆生生甚是好听。

    宋知县点点头,引杨秋池二人入座,那小黑狗乖乖趴在杨秋池身边,小脑袋四处张望,很好奇地看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们。

    落座之后,宋知县为杨秋池引见自己的五位太太。杨秋池这才知道,那个偷偷向自己打量的女子,是宋知县最小的一个小妾,叫媚娘。

    大太太韩氏就是宋芸儿的母亲,两个眼睛已经哭得如核桃一般,杨秋池二人向她见礼的时候,韩氏抬泪眼看着杨秋池,抽抽噎噎问道:“我这两天~老听芸儿说起~她有个新哥哥,~本事可大了,~就是你吧。”

    “不敢当,正是小侄。”

    “呜呜呜……我可怜的芸儿,她再也看不见~她的哥哥了……呜呜……”韩氏掩面而哭。其他姨太太们一听,也呜呜哭将起来。

    冯小雪鼻子一酸,眼泪也象断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韩氏方才见到冯小雪长的可怜,心下里本来就有几分同情,现在见她和自己一起哀痛女儿,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更生了几分亲切,昨晚上听宋知县说了才知道,杨秋池救了自己的丈夫,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向冯小雪招招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哭成一团。

    杨秋池心想,你们女儿好好的在我老屋里呆着呢,你们瞎哭个什么劲嘛,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能说,防止殷德再下毒手。只好安慰道:“伯父、伯母,如今还没找到芸儿的尸体,说不定她们在火起之前,就已经逃出来了呢。”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那也罢了,韩氏肯定只当是一句安慰,可这话是杨秋池说的,这两天关于这忤作小学徒的故事可是一个接一个,传得都神了,他现在这么说,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韩氏止住了眼泪,问道:“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知县也满怀希望看着杨秋池,其他的姨太太们也都止住了哭泣,齐齐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只好干咳一声:“我是说很有这种可能,芸儿武功高强,这点火只怕困她不住的。”

    韩氏点点头,她对女儿这本事还是有信心的,但马上又想到一事,追问道:“那,那她怎么不回家呢?”

    “应该有她自己的理由吧,总之您先别难过,芸儿吉人天相,小侄见她不是薄命之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见杨秋池如此肯定,韩氏心中升起了希望,看着宋知县说道:“老爷……”

    宋知县说道:“夫人,别担心,贤侄说得有道理。咱们孩子会平安回来的。”话虽这么说,可直到现在,宋知县都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良好的愿望,那场大火他亲自看见了,要说一个人能从那样的大火中逃出,说实话,他是不相信的。

    杨秋池向宋知县说马渡让他过去,便起身告辞,冯小雪也随着起身要和夫君一起回去。韩氏拉住冯小雪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对杨秋池说道:“贤侄,你很喜欢侄媳妇,想留她和我多说说话,你看可好?”

    杨秋池答应了,嘱咐冯小雪多安慰劝导她们,然后带着小黑狗告辞离开了内衙。

    走的时候,坐在末首的那位花哨女子,远远地向杨秋池飞了一个媚眼,搞得杨秋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出了县衙大门往衙门驿所走。

    这驿站离衙门不过百米距离,刚出衙门,街对面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长得高大魁梧,双手抱肩,看着杨秋池,冷冷一笑:“喂!小瘪三,你当了个芝麻小官,就不理你刘大爷了吗?”

    这姓刘的魁梧大汉身后几个人跟着叫道:

    “你***见到刘大爷还不跪下?找打啊?”

    “是啊,听说你得了一笔钱,还不把欠咱们刘大爷的赌债给还了?”

    “是不是皮痒痒了,老子给你挠挠?”

    “我看他是骨头紧了,老子给他松一松!”

    杨秋池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帮地痞,听他们这话,肯定是原来杨忤作的那些赌友,来收赌债来的。

    杨秋池身边有这狼一般的小黑狗护驾,这几个小地痞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是在县衙门口,里面就有自己的人,旁边就是锦衣卫住的驿所,心中有了底,便也冷冷一笑:“你们几个***狗屁放完了没有?”

    “什么?你敢骂你刘大爷?”那魁梧大汉至少比杨秋池高了半个头,有点不相信这话是那欺软怕硬的小忤作嘴里说出来的,愣了一下,骂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杨秋池嘿嘿一笑,双手抱肩:“还不知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呢!”

    那姓刘的大汉又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哈哈大笑,转头对着身后那几人说道:“你们听见了,小忤作***今天有出息了,要和咱们练练!”随即大吼一声:“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什么?”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抓和尚尼姑
    他身后那几个小地痞一听,纷纷掠起了袖子,其中一个高个子首先冲上前:“大哥,您看好了,小弟马上叫他满地找牙,跪在地上叫您爷爷!”拳头一抡,跟棒槌似的,一拳向杨秋池面门砸了过来。

    拳头刚一挥出,还没伸直呢,就听到“嗳哟~妈呀!”一声惨叫,那高个双手抱脚,原地乱蹦,原来小腿已经被小黑狗闪电一般狠咬了一口。

    “哪来的野狗?把它给我一起毙了!”姓刘的大汉狂叫。

    几个手下从腰间摸出了牛耳弯刀,向小黑狗追着乱捅,却哪里捅得着。

    姓刘的大汉见那几个手下已经挡住了小黑狗,嘿嘿冷笑,摸出了一把尖刀,对杨秋池叫道:“小子,刘爷爷我今天要给你放点血!”一刀向杨秋池小腹捅了过去。

    “啊~!”长长的一声惨叫,却是那姓刘的发出的,他握刀的手腕,已经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顿时鲜血飞溅。

    原来这狼一般的小黑狗虽然在那几个人的包围之中,却一直留意着主人这边的动静,见主人遇险,吱溜一下钻出重围,飞身跃起半人多高,狠狠一口咬在姓刘的大汉的手腕上,尖刀落地。

    没等那姓刘的叫声停止,小黑狗落地一转身,又是一口狠狠咬在姓刘的小腿上,两处伤口鲜血飞溅,伤得不轻。

    那几个手下这才发现,包围圈里的小黑狗没了,转身扑了过来,此刻,小黑狗再不容情,一口一个,几个地痞抱着脚疼得呲牙咧嘴乱叫,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姓刘的大汉见这小黑狗厉害,抓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倒退几步,大叫道:“好你小子,原来你有这畜生帮忙,你等着,老子会叫你好看的!”转身要走。

    “站住!”姓刘的一转身,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七八个锦衣卫,身着金黄色飞鱼服,手中绣春刀,寒光闪闪,为首一个三角眼,腆着肚子,冷冷看着他,正是锦衣卫总旗马渡。

    这锦衣卫住的驿所本来就在衙门旁边不到一百米,杨秋池被小地痞围住之时,在门口值勤的锦衣卫便发现了,赶紧报告了马渡,马渡带人赶了过来,他们正和小黑狗斗的时候,锦衣卫已经悄悄将他们围了起来。

    姓刘的也是在世面上混的,一看这装束,就知道这是锦衣卫,犹如当头一棒,倒退了几步,还不用他们吩咐,已经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几个手下见此情景,也赶紧都跪到一片。

    马渡冷冷说道:“这位杨大爷是本官的兄弟,怎么着,你要叫他好看,那不是叫本官好看吗?”

    那姓刘的磕头如擂蒜一般:“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知道他是锦衣卫大爷您们的朋友,小人有眼无珠,请大爷您多多原谅!”那几个小地痞也跪在姓刘的身后,连连叩头,敲得地上咚咚响。

    “既然你们知错了,那得拿出点诚意来,这样吧。”马渡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留下一条右手和一只右眼,就可以滚了!”

    这几个地痞一听,直吓得肝胆俱裂,这锦衣卫说话那肯定算话的,别说是一只手一只眼,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再随便编个理由说自己是盗贼,杀了也就杀了,又有谁会替自己这样的小混混出面伸冤?

    几个地痞这下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一个劲叩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直磕得额头鲜血飞溅,但马渡鼻孔朝天毫不理睬。

    这姓刘的脑袋瓜还是比较灵,想到这小忤作才是真正的主,这马渡出头就是冲他的面子,只有他饶了自己,才能逃过这一劫,赶紧跪爬几步到了杨秋池面前,一边咚咚叩头,一边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连声求饶。那几个小地痞也跪爬在杨秋池面前,跟着叩头,狠扇自己的耳光,直打得口角鲜血飞溅,脸颊肿得象猪头。

    几个锦衣卫手挺腰刀,上前揪住几个小地痞就要动手,几个人哭天喊地叫饶命。

    杨秋池也不愿太过分,摆手叫道:“算了,马大人,就饶过他们吧。”

    马渡笑了笑:“兄弟你心肠到好,这种小地痞,干脆废了算了。”

    姓刘的几个人一听,又连连叩头求饶,杨秋池摆摆手:“算了,让他们走吧。”

    马渡嘿嘿笑了笑,作了个手势,那几个锦衣卫点点头,分别抓住那这几人的右手,猛劲一拧,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响,随即传来这几个地痞们杀猪般的惨叫,右手手臂已经被几个锦衣卫拧脱了臼。

    马渡冷冷说道:“手臂和眼睛可以留下,不过,你们得罪了我兄弟,这点小罪那是一定要受的。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我杀了你们全家!听到了吗?”

    “小的听到了!再也不敢了!”姓刘的和几个手下,托着脱了臼的手,连连磕头。

    “滚吧!”

    几个地痞连声称谢,一个个猫着腰溜走了。

    杨秋池向马渡一抱拳:“多谢马大人解围!”

    “解什么围啊!”马渡低头看了看杨秋池身边那小黑狗,赞道:“你这小黑狗比我十个锦衣卫都厉害,那几个小混混能把你怎么样啊,我这只不过是出来凑个热闹罢了,哈哈哈。”拉着杨秋池的手,回到了驿所。

    分宾主落座之后,马渡笑呵呵问道:“好兄弟,昨晚睡的好吗?”

    “还好,马大人你呢?”

    马渡脸一板:“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己兄弟,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

    “是!大哥昨晚睡得可好?”

    “好个屁!”马渡愤愤说道,“深更半夜外面乱哄哄的,说是哪个地方走水了,害得老子一夜没睡好。”

    杨秋池不想和他说这件事,直截了当问道:“大人,谢寡妇那件案子怎么办?”

    马渡一脸企盼:“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兄弟,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是普通人,有能耐着呢。”凑过身来,满脸堆笑,“这件案子你得帮帮老哥哥我,破了案,我保证咱哥俩吃香的喝辣的!”

    杨秋池笑了笑道:“大哥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那我就直说吧。”

    马渡一听,有门!竖起耳朵,象个听话的小学生似的,仰着脖子听杨秋池讲。

    杨秋池道:“现在,请大哥你马上派人,立即在每个路口设卡,把方圆一百里内和尚、尼姑,包括光头、癞头和短头发的,统统都抓回来。”

    马渡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没问题!”想了想,又弯下腰,疑惑地问道:“兄弟,咱们抓这么多和尚尼姑回来干什么?”

    “这些和尚尼姑和短头发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那个戴草帽的人!”

    “真的?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马渡一脸惊叹,又是一脸兴奋。

    “等抓到了那人,我再告诉你。”杨秋池卖了个关子。

    “行行!我这就派人赶回宁国府向百户大人报告,调集锦衣卫,同时马上通知宋知县,调集所有捕快,抓和尚、尼姑!”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山体滑坡
    杨秋池告辞出来,回到监牢,大板牙等人正在议论杨秋池让殷夫人起死回生的事和昨晚上殷家那场大火。见到杨秋池,都争先恐后挤上来狂拍马屁。

    杨秋池让大板牙帮自己去找四五十个民壮来。大板牙答应了一声,也不问要来干什么,出了衙门,不一会,领了五十来个民壮,民壮相当于现在的基干民兵。

    杨秋池说让他们帮忙抬一些东西,每个人二百文钱,民壮们十分高兴,本来这官差派工作那都是义务劳动,从来没有说给钱的,管顿饭就不错了。现在每人能拿到二百文,一时之间欢呼雀跃。

    杨秋池带着这些民壮坐马车来到那个山谷,派了两个民壮守马车,其余的和自己一起沿着山谷往里走。

    越往里走,杨秋池越是心惊,只见沿路都是烂泥,山洪冲毁的农田,倒伏的庄稼比比皆是,还不时被山体滑坡堵住去路,只能绕行。看样子,这两天这里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暴雨。

    路过自己打老虎的地方时,那只死老虎已经不见了,只有滚滚的山洪奔腾而下,想必已经被冲走了。

    终于来到了穿越时降落的那个山谷,但眼前的景象把他给惊呆了,那世外桃源似的山谷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那块悬崖上一大片山坡滑落了下来,将山谷的一大半都埋在了下面,而那涓涓小溪此刻已经变成了滚滚洪流。

    那辆卡车呢?杨秋池的心揪紧了,卡车上那么多宝贝,那可全是自己的命根子,是自己在明朝混下去的筹码啊。

    杨秋池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那些民壮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这位官爷要找什么。

    凭着记忆,杨秋池来到了那卡车的大概位置,但卡车不在,杨秋池四下寻找,在几十米以外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那辆卡车。

    可看了眼前的情景,杨秋池感到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那辆卡车倒是没有被泥石流掩埋,不过,比掩埋更惨:一块两层楼高几百吨重的巨石,压在了那卡车之上,把那卡车扁扁的压在下面,只有剩下的那小半个前轮露在了外面。

    杨秋池往那悬崖上一看,半个山崖都滑落了下来,这块两层楼高的巨石,肯定就是山体滑坡滚下来的,无巧不巧正好砸在自己的宝贝卡车上。

    完蛋了,全完了,杨秋池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泥地上,看着那块两层楼高的巨石,没有炸药,要想搬动这这几百吨重的巨石,简直是开玩笑,要靠开山斧,凿几个月也未必能把这巨石凿开,就算是凿开了,那些东东也全都被巨石砸成一堆废铁了。

    杨秋池很后悔,早知道,那天就该找人连夜回来搬!但后悔又有什么用。杨秋池呆坐了一会,站起身来,向围在他身边的民壮们挥挥手,正要说回去,忽然,不远处一个亮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杨秋池走到近前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金属小角,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好像是卡车上那铝合金柜子的一角!

    杨秋池叫道:“各位兄弟,快来,将这柜子挖出来!”

    民壮们虽然只带了木杠和绳子,没有带锄头,但毕竟人多力量大,那柜子也埋得不深,七手八脚,不一会就把那铝合金柜子刨出来了。

    这柜子上着锁的,不知道是那几个铝合金柜子中的哪一个,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既然有这一个,说不定还有别的。杨秋池兴奋地叫道:“兄弟们,快四下刨刨,看看有没有这样的箱子。

    众民壮当即分散四处寻找,把周围的泥土都翻了个遍,找了大半个时辰,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在卡车被那块巨石压住之前,曾经被山洪冲出了几十米,在这过程中,这个铝合金箱子被甩了出来,其他的箱子仍在留在卡车里,被巨石砸扁并压在了下面,唯有这一个箱子幸存了下来。

    老天爷还是长了一只眼的嘛,留了一个安慰奖给自己。杨秋池叫民壮们交换抬着这铝合金大箱子,一路跋涉出了山谷,用马车运着往城里赶,这次速度比第一次可要快多了,不过中午时分,便回到了县衙门。

    杨秋池让民壮们将铝合金箱子抬到自己院子里侧面一排的一个大房间里,付了工钱。民壮们欢天喜地地走了。

    冯小雪已经从内衙回来了,见夫君搬了这么一个箱子回来,和杨母一起过来瞧热闹。

    杨秋池见冯小雪手腕上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手镯,好奇地问道:“咦?你这手镯哪来的?”

    “韩夫人送我的!”

    韩夫人?宋知县的老婆?杨秋池拿过冯小雪手腕,仔细端详这玉手镯,他对玉没什么研究,但既然是知县老婆送的,肯定差不了,也懒得问,开始琢磨自己的东西怎么放。

    冯小雪看着那铝合金箱子,问道:“夫君,这里面装的什么啊?”杨母也很奇怪地看着这铝合金箱子,伸手摸了摸,问道:“是啊,这是什么?”

    杨秋池说道:“这里面装的很有用的东西,三两下说不清,以后再告诉你们,好了,我要整理一下,你们先出去忙吧。”

    杨母和冯小雪虽然很好奇,但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打扰。冯小雪正准备和杨母出门,想起一事,说道:“今天殷家大公子和宋知县来咱们家了找你,好像是为了昨晚那场大火的事情。”

    这到没有出乎他意料,一个人死了女儿,一个人死了老婆,这场火怎么烧起来了,他们找不到线索,准确地说是宋知县找不到线索,自然会来找我这个大侦探了。嘿嘿嘿。

    冯小雪又道:“那个殷公子真是的,到咱们家之后,也不好好坐着说话,东张西望的,说是要看看咱们的房子,便把房间挨个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打哈欠。”

    殷德很显然是在找东西,找什么,那还用问,当然是白素梅和宋芸儿,那场火灾将一切都烧成白地,老忤作检查后说白素梅他们肯定已经烧成了灰,这小狐狸还是感觉不踏实,便到我这里来,看看有什么端倪没有。

    这殷公子肯定与这件案子有关,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杨秋池现在可不敢能动他。

    现在法医设备拿回来了,就可以检验那些物证,马上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只希望幸存下来的东西还能用。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检验
    冯小雪和杨母离开之后,杨秋池将房门关好,找来了一根铁棍,将铝合金柜子上的锁撬开,里面是三个纸箱子,完好无损,打开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手提电脑!与电脑装在一起的,还有一台微型打印机和一个微型无线针孔摄像头,不过这种无线摄像头有效距离只有两百米。

    杨秋池将另外两个纸箱子拿过来,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的纸箱子,里面装的是太阳能电池板和蓄电池,这是考虑到西藏阿里地区经常要下乡勘察现场,特意提供的。看见这玩意,杨秋池心里就踏实多了,至少,手提电脑不用担心没电用不了了。

    这电脑里不仅有自己辛辛苦苦下的一大堆A片A图,还有非常重要的几个法医软件,如指纹等痕迹对比软件,头像还原软件等。

    另外一个纸箱子装的是一个法医物证勘查箱,一看见这玩意,杨秋池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这法医物证勘查箱可是宝贝,别看他体积不大,但一般常用的法医勘察设备和试剂都有,包括微型显微镜,指纹刷、胶带、手术刀、采血针、双凹面玻璃片、放大镜等各种小型法医物证提取设备,荧光指纹粉、ABO血型检验试剂、标准血清、陈旧血痕检验试剂等各种法医检验试剂、粉末。有了这些东西,一般的法医检验都没问题了,而且,这些都不需要用电。

    看来,被压扁在巨石下面的,主要就是DNA全套设备,包括DNA提取仪、PCR扩容仪、310型基因分析仪等十多种仪器。不过,就算这些设备没丢,拿回来也用不了,那个太阳能蓄电池提供的电量远远不够带动这些东东。

    失去了DNA检测设备,杨秋池多少有些失望,一个好的法医如果没有这套DNA设备,仿佛被砍掉了一只胳膊,但有什么办法呢,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卡车也报废了,不然的话,单单是这辆卡车,就可以让明朝直接进入到蒸汽时代,现在梦想完蛋了。

    感叹完了,该干活了。杨秋池决定先检查那草帽里的那根短发,要判断短发的性别,这样就可以为锦衣卫省掉一半的工作,说得好听一点,把扰民程度尽可能减小,同时也减少对寺庙佛事活动的影响。

    杨秋池从大立柜里找出了那顶草帽,将那根短发小心地取了出来,对这短发毛根部的有核细胞,进行了Y染色质及X染色质检测,发现这是一根男性头发。这项检测告诉杨秋池,可以告诉马渡,不用抓尼姑,只抓和尚就可以了。

    下面的检测有些麻烦,但非常重要,有可能确定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关于这个问题,目前需要鉴定的物证主要有三个,一个是死者白小妹**里的内容物,一个是她手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残片,还有一个,是白小妹左乳头上的那一枚咬痕。

    白小妹乳头上的这枚牙齿痕迹,目前看来,是三个证据中最有价值的,因为失去了DNA检测设备,因此无法对**内容物和皮肤组织残片作DNA检验,只能作ABO血型检测,而后者,只具有排除意义,却不能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

    但是,牙齿痕迹与人的指纹一样,是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的,因为人的牙齿的大小、形状、缝隙、排列位置和牙弓形状每个人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完全相同的牙齿咬痕,所以,咬痕能够成为同一鉴定的有力物证。

    但麻烦的是,这枚牙齿痕迹是在尸体的**上,按现代社会的法医物证要求,可以将**切下,放在福尔马林里保存,但在明朝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放在冷冻室里冻结后,用硅橡胶制作模型,这也不好办,一来没有冷冻室,二来也没有硅橡胶。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数码相机拍下来,制作成幻灯影像,将来提取到嫌疑人的牙齿痕迹之后,再作对比检测。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要提取对比检材,胡三、殷德的血液样品,对牙齿痕迹进行拍照。

    殷德的血液样品,这一点没有问题,昨天下午,殷德在殓房里被吓摔在地上时,被铁钉扎伤了手,铁钉上和殓房的地上、椅子上都留得有他的血。

    杨秋池来到正房,从大立柜拿了那个数码相机,然后来到殓房,先将殷德滴落在地上、椅子上的凝结了的血滴粉末,用小刀刮下,用白纸包好,然后拍摄了白小妹左**乳头那个咬痕。

    杨秋池到监牢里提取了胡三的血样样本和牙齿痕迹,回到家,先对比了牙齿痕迹,与白小妹**上那枚牙齿痕迹明显不同,这咬痕不是胡三所为。由于没有殷德的牙齿痕迹作参考,所以无法进行对比确定是不是殷德咬的。

    接着,杨秋池将刮回来的殷德的血液凝结粉末进行了血型检测,测定出殷德的血型为A型,胡三的血型是AB型。

    可是,当他检测出白小妹**内容物白小妹指甲里那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为O型之后,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怎么会这样呢,人的血型是终身不变的,这说明,白小妹**里的精液和指甲里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与殷德的和胡三都不相同!

    他站起身来,慢慢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难道是自己检测出了问题。

    杨秋池很是惊异,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殷德很明显是凶手,要不然,他也不会那样神经质,一切的征兆都是指向殷德的,可为什么检验结果与预料的不一致?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吗?杨秋池绝对不相信这一点,他对自己很自信,以往多少次的检测出现意外,可都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次是怎么了?他不明白。

    或许,是方才的检验过程出了问题。杨秋池把方才的检测试验重新再做了一遍,结果与前一次的一模一样。

    杨秋池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与他的直觉完全不符,但他找不到原因,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检测是正确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他弄不明白。

    杨秋池将显微镜等器材试剂全部收好放入箱子,然后把那把七七式手枪、小藏刀和数码相机也放进箱子,将箱子锁进了那个铝合金大柜子里,用一块黑布将柜子蒙上。

    这些东东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说不清楚。检验结果也不能作为证据提供出来,因为明朝的人不可能相信什么血型之类的,得用他们习惯的证据来证明犯罪,照片就更不能拿出来,否则被当成妖怪烧死那才冤枉。

    收拾完之后,杨秋池将房门锁好,和杨母、冯小雪说了一声,就出了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方才的检测结果,原来,这个案子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知情
    白素梅白若莲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缠着敷了中药的绷带,正无力地斜躺在杨忤作老屋的炕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宋芸儿端着一碗粥,舀了一勺,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小心地递到白素梅的嘴唇旁,白素梅勉力喝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宋芸儿一边喂白素梅喝粥,一边说道:“白姐姐,昨晚上我哥问你谁是凶手,你就是不肯说,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素梅没办法说话,脸上飘过了一丝忧愁,眼睛不知怎的慢慢湿润了。

    宋芸儿又舀起一勺粥,刚要吹凉一点,忽然停下了动作,轻声说道:“有人来了。”放下粥碗,闪身到了外间的门边,手腕翻处,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已经握在手中。

    果然,有脚步声从远处走过来了,到了门边,“哚哚哚”三声敲门声,“哚哚”紧接着又是两声,这是杨秋池和她约好的暗号。宋芸儿一喜,叫道:“哥!”手一晃,那短刃没入衣袖,伸手拉开了房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正是杨秋池。

    方才的检验让杨秋池重新陷入了迷惑,血型鉴定结果很明显,白小妹手指甲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和**内容物的血型是O型,与殷德或者胡三的都不符,那么,凶手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杨秋池没有半点头绪。

    血型鉴定只能作排除,不能做同一认定,因为相同的血型的人太多了。白小妹**上那枚牙齿痕迹现在还用不上,因为没有殷德的咬痕作对照。现在看来,没有证据证明殷德是凶手,所以,昨晚上放火烧小阁楼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他,由于不知道谁是凶手,白素梅再隐蔽下去就没有必要,而且不利于她的伤的治疗。宋芸儿那小丫头也耐不住长时间隐居生活,于是,杨秋池决定,还是将白素梅接回来。

    既然殷德不是凶手,那么白素梅回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杨秋池本来想把白素梅直接送回殷家的,但内心深处总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安,最终决定,还是想办法将白素梅留在县衙门里,这样心里踏实一些。

    “殷夫人怎么样了?”杨秋池走进房间,问道。

    “喝了一点粥,睡了一会,精神好些了。”宋芸儿关好房门,跟在杨秋池屁股后面进了里间。

    杨秋池走到炕边,侧身子坐在炕沿上,看着白素梅。

    白素梅抬眼帘看了一眼杨秋池,白嫩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咳嗽着。

    她怎么看见自己就脸红?杨秋池有点纳闷,不是有句话吗:女人脸红红,心里想老公,难道她知道了我对她人工呼吸的事了吗?不对,那时侯她正在昏迷,不可能知道,而这种事情他老爹老娘和老公也绝对不会主动和她说的,宋知县也不会说,小黑狗就更不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杨秋池站起身来,将宋芸儿拉到了外间。

    宋芸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哥。”

    “你是不是和殷夫人说了,昨天下午我……我救她的经过?”

    “说了啊,今天上午她用纸笔写了问我是谁救了她,我就直说了。”

    “你直说什么了?”

    “我说是我哥你救的她啊,亲她的嘴往里呼气,又按她的胸,又用我的簪子刺她的人中穴和十宣穴,才把她给救活的——对了,哥,你怎么懂得穴道呢?”

    杨秋池心里直叫苦,哪还有心情和她讨论穴道:“你呀你,就会捣乱!”

    “我怎么捣乱了?”宋芸儿嘟起了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这种实话也能说吗?人家是女孩子,我对她这样这样……”杨秋池作了个亲嘴的姿势,“传出去的话,你还叫人家怎么活嘛!”

    “嘻嘻嘻……”宋芸儿笑道,“你这回子才想到啊?早干什么去了?我昨天看你亲她的时侯美得那样,没什么不自在的啊!”

    “别胡说!我那是救人!”杨秋池急道,想起白素梅柔软的嘴唇,心中一荡,赶紧定了定神,问道:“你除了告诉殷夫人,还和谁说过?”

    “再没有了!”宋芸儿举起手,“我可以发誓!你妹再不懂事,这其中的关节也还是知道的呀!”

    “知道就好!千万别到外面说去,好妹妹,人家姑娘的清白可都在你手中呢!”杨秋池叮嘱道。

    “嘻嘻嘻……知道了!”

    杨秋池在宋芸儿鼻子上刮了一下:“调皮鬼!进去吧。”转身进了里屋。

    白素梅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见到杨秋池进来,努力起身想坐起来,宋芸儿连忙跑过去扶住她:“白姐姐,你别动,就这样躺着,我哥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

    杨秋池现在可不敢再坐到她身边去了,见她身子单薄,黛眉微锁,别有一番楚楚动人模样,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白素梅感觉到杨秋池在看她,脸更红了。

    杨秋池掩饰地干咳了一声,问道:“殷夫人,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谁杀了你妹妹?你看见了吗?我拿纸笔给你写出来,好吗?”

    白素梅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身子微微颤动,紧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咳嗽声。

    杨秋池见她这样,也不好再逼。宋芸儿扶住白素梅,轻轻替她捶背,向杨秋池问道:“哥,咱们什么时候回衙门啊?我都要闷死了!”

    “哥这次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杨秋池微笑。

    “真的?太好了!”宋芸儿高兴地叫道,“可以回家喽!”站起身来,“那咱们走吧,我来背白姐姐。”

    杨秋池见宋芸儿娇小的身子,本来想说还是我来吧,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反正这蛮丫头身有武功,力气比自己还大。

    “好!背到小巷子口子那里就行了,我雇了辆马车在路口等着。”

    “好!”宋芸儿蹲下身要背白素梅,没想到白素梅摆摆手,示意自己走。她试探着下了炕,站在地上,有些摇晃,一只手扶着宋芸儿,慢慢往外走,杨秋池赶紧上前打开房门,等她们慢慢走出去之后,锁好门,三人出小巷上马车直接来到了衙门。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再次复活
    看门的门子见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口,不知道上面是谁,走出大门张望,等他看清楚车上坐的宋芸儿的时侯,大叫了一声:“妈呀!鬼……”刚说到这里,赶紧堵住嘴,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而且敢说知县大老爷的千金是鬼,除非不想在衙门里混了。

    那门子虽然心惊,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前仔细看看,宋芸儿俏脸一板,抢过马夫的马鞭,在空中抽了个脆响:“怎么了?不认识本小姐了吗?”

    听这话,看这人,宋大小姐敢情真的没死,不过心里还有些疑惑,这门子又傻兮兮问道:“大小姐,你,你不是被,被烧死了吗?”

    “你睁大眼睛看看!本小姐是人是鬼?”宋芸儿鞭梢轻晃,笑嘻嘻说道。宋芸儿带着白素梅躲过了昨晚上那场大火,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所以,这门子虽然问得有些无礼,这位蛮横的大小姐这次破天荒没有生气。

    那门子还当真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还低头瞧了瞧宋芸儿日头下的影子,才惊喜地大叫着:“大小姐没有死!大小姐回来了!……”狂喊着,一路往衙门里奔去,“大小姐没有死!大小姐回来了!……”

    宋芸儿将白素梅扶下马车,与杨秋池一起进衙门慢慢往内衙走去,穿过大堂刚到签押房,就听到远处有声音喊着:“我的芸儿,芸儿在哪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房角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的,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山羊胡子宋知县。

    女儿死了,宋知县这一天都无心办公,一直呆在内衙长吁短叹,众姨太太们已经在出主意该怎么办后事了。

    就在这时,门子来报说大小姐没有死,已经回来了,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宋知县高兴得差点没昏过去,带着韩氏妻妾们冲出来内衙。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小姑娘,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宋知县兴奋得老泪纵横,顾不上官体尊严,跑过去一把将女儿搂进了怀里。

    韩氏走得慢,却也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一把搂着宋芸儿,哭作一团。姨太太们也抹着眼泪围了上来,鼻涕口水的也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宋芸儿挣脱了老爹的怀抱,笑嘻嘻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知县搂着女儿的肩膀,结结巴巴问道:“芸儿,我,我和你娘,以,以为你……,我们都,都快伤,伤心死了……”

    “好了好了!爹你别说了,听你说话都快把人给急死了!”宋芸儿撒娇道,拉着老爹和老娘的手,“女儿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韩氏抹了一把眼泪,欣喜地问道:“女儿,你是怎么逃出那火场的。”

    “那小小的火能奈我何?”宋芸儿一偏头,得意洋洋说道,“我早知道有人会放火的!”

    “哦?”一听这话,宋知县有些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芸儿本来想接着吹牛皮,可正主就在身后,这牛皮一吹就破,只好老老实实说:“是我哥告诉我的。”

    直到这时,宋知县仿佛才刚刚发现,原来旁边还有杨秋池和白素梅两个人。连忙打招呼,他对宋芸儿的话有些不相信,问杨秋池:“贤侄,你,你怎么会知道,昨,昨晚上有人要放火烧,烧殷家小阁楼呢?”

    杨秋池笑道:“伯父,昨天下午我就说过,这个案件很可能还有帮凶,我估计,帮凶一旦知道殷夫人死而复活,肯定会来杀人灭口,所以我叫芸儿当晚将殷夫人转移到我原来的老房子了。”

    宋知县恍然大悟,又问道:“那昨晚上你,你怎么不,不告诉我呢?”

    “昨晚那么多人,现场又乱,我怕走漏风声让帮凶知道。”

    宋知县点点头,激动地说道:“贤侄,你,你又救了我,我女儿,我,我该怎么,怎么感谢你呢。”

    杨秋池道:“伯父,你不用客气的,芸儿也是我妹妹啊。咱们先回内衙吧,还要通知白千总和殷老爷子他们,免得让他们担心啊。”

    “对对对!”宋知县吩咐跟班长随赶紧到殷府通知,旁边丫环上前扶着白素梅,众人边走边说,回到了内衙。

    回到家里,宋芸儿眉飞色舞说起了昨晚上自己穿着夜行衣将白素梅背出小阁楼的惊险故事,连说带比划,听得大家时而惊叹,时而哄堂大笑。

    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进来说道:“老爷、太太,白千总大人他们来了。”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了呼儿唤女之声,白千总当先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椅子上坐着的女儿白素梅,大叫一声,急步上前,紧紧搂住女儿,也是老泪纵横。

    昨天下午,白千总看见女儿死而复生,已经是惊喜交加,可昨晚一场大火,原以为女儿已经惨死在火里,没想到今天女儿再次死而复生,这大悲大喜之际,虎目中男儿之泪,终于流了下来。

    白夫人一直傻傻地站在门口,她已经不敢接受这大喜大悲的折磨,生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看着女儿在夫君的怀里哭,引发出一串的咳嗽,这才敢相信,她的女儿又活过来了!

    没等她喊出女儿的名字,白素梅已经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白夫人紧紧搂着女儿,嘴里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捧起她的脸,泪眼中仔细看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又一把搂进怀里,眼泪簌簌落下,嘴里喃喃发誓,再也不让女儿离开自己,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白千总问起事情经过,当然是由宋芸儿讲解,她很乐意把自己的行侠仗义之事表现表现,当她又一次眉飞色舞地讲完昨晚的故事的时侯,白千总和白夫人明白了,杨秋池这不起眼的小管监,又一次救他们宝贝女儿的命。

    白千总紧紧拉着杨秋池的手,话语哽咽:“杨公子,多谢你又救了我女儿,杨公子对我白家的恩德,我白某铭刻在心!”白夫人也含着眼泪感激地向杨秋池点头致谢。

    杨秋池笑道:“应该谢谢宋小姐,是她带白姑娘躲过昨晚上那场大火的。”

    宋芸儿一吐舌头:“要是没有你告诉我,恐怕连我自己也被烧死了。”

    这小丫头,也学会谦虚了哦。

    一瞟眼,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长袍公子,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有血迹滲出,正是殷德。只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站在众人身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张嘴打个大大的哈欠。这小子没睡醒还是怎么的?大白天老打哈欠。杨秋池有些奇怪。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四个起火点
    殷德看见杨秋池在看自己,连忙笑了笑,施礼道:“多谢杨公子救我娘子!”杨秋池还了一礼。

    殷德走到白素梅身边,轻声叫道:“娘子!娘子!”一边叫,一边又打了几个哈欠,露出十分疲倦的样子。

    白素梅还是一个劲往白夫人身后躲,不敢看殷德。殷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畏畏缩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杨秋池见殷德这模样,有点搞不懂,自己手里的物证检测结果,都与这殷德无关,说明凶手另有其人,那他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德性?只是白小妹**那上枚咬痕还没有对比,因为没有殷德的牙齿痕迹。

    低头看见桌子上的水果盘,心中一动,端起果盘,走到殷德面前,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递给殷德:“殷公子,请吃梨。”

    “不吃!”殷德皱着眉头说。

    “你看你这么疲倦的样子,还是吃一个……”

    “我说了不吃!你搞什么!”殷德发火了。

    白千总冷哼一声:“殷儿,你怎么能对杨公子这样呢?她可是你夫人的救命恩人!”

    恩将仇报这可是最为人不齿的行为之一,殷德当然明白这一点,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烦躁不安,发了火就知道不对了,听白千总的责怪之后,更觉惭愧,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殷某无礼,杨兄恕罪则过!”

    杨秋池呵呵一笑:“无妨无妨,殷公子想必是连日劳累,还请吃个梨吧。干净的,不用削皮。”

    殷德有些尴尬地接过梨,谢了一声,张嘴咬了一口。

    “等等!”杨秋池手一伸抓住殷德的手,大声叫道。殷德吓了一跳,咬住那梨不敢动。

    杨秋池将殷德嘴里的梨慢慢取了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小黑窟窿:“这个梨虫子咬过了的,不好了。”将殷德咬了半口的梨放在果盘里,又拿了一个递给殷德,“这个好,吃这个吧。”

    “好,谢谢杨兄!”殷德接过梨慢慢啃起来。

    杨秋池回到座位,将果盘放在桌子上,仔细观察殷德咬的那个梨上的咬痕,这一枚牙齿痕迹排列很整齐,看来这殷德的牙倒是不错,这痕迹不用对比,杨秋池就可以断定,这与白小妹**上那枚参差不齐的咬痕明显不同,看来,殷德不是吮咬白小妹乳头的人。

    正沉思间,忽听得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杨公子,我也想吃梨,能给我一个吗?”

    扭头一看,一个娇嘀嘀的女子倚在自己座位后面,一柄团扇遮住了樱桃小嘴,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杨秋池浑身一机灵,前一次来的时候,宋知县介绍过,这小女子是宋知县最小的小妾媚娘。赶紧站起来,端着果盘递过去:“伯母请用!”

    媚娘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又给杨秋池放了一个电,才迟迟一笑,转身回到了她的座位。

    真是个骚狐狸!杨秋池心里暗骂,这时,白千总问道:“杨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昨晚上有人会放火呢?既然你知道,怎么没告诉我们,我们好把这个狗贼抓住啊?”

    宋知县等人也很想知道这里的原因,大家都看着杨秋池。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难道告诉白千总,说我怀疑你的女婿就是杀死你女儿的凶手吗?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而且,现在的证据又证明与殷德没有关系,这就更没法说了,只好笑笑说道:“我也只是一种预感,感觉凶手会在昨晚上动手,就让他们避一避,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好和你们说啊。好在这种感觉凑巧帮助芸儿和殷夫人逃离了一张灾难。”

    宋知县等人纷纷点头。白千总沉思道:“我今天把殷府上下相关人都查问了一遍,大家都不知道昨晚上那场火是怎么起来的,好像有三四个起火点同时起火,而且,火是一下子就燃得很大,很有可能是用了引燃物,这样看来,明显是有人纵火。”

    宋知县赞道:“千,千总大人分析的非常有道理。看来,胡,胡三这案子应该还,还另有凶犯没有落网。”

    一听这话,白夫人又紧张起来了,搂住了女儿:“那,那可怎么办?我们梅儿还有危险吗?”

    杨秋池接过话头:“正是,我之所以没有将殷夫人送回殷府,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白千总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从昨晚上火灾情况来看,这放火之人应该对殷府熟悉,殷府虽有奴仆,却都不是防范这种事情的人,所以,我希望千总大能将令嫒留在县衙门的内衙里,暂住一段时间,县衙墙高衙深,守卫众多,有民壮日夜巡逻,方便保护令嫒的安全。”顿了顿,转头看看宋芸儿,“再说了,还有咱们武艺高强的宋大小姐,那就更稳妥了。”

    宋芸儿扮了个鬼脸:“再加上你这足智多谋的狗头军师哥哥,那才叫稳妥呢!”

    众人皆笑。

    白千总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内衙的高墙亮瓦,果然比殷府高出一大截,而且衙门守备森严这他是知道的,确实比在殷家安全。有些心动,看了看白夫人。

    白夫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按道理把女儿放在衙门里那要安全得多。可女儿两次死而复生已经把她吓坏了,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女儿。

    白千总一看夫人的样子,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又低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很好,但我和夫人也想随小女住在衙门里,随时方便照顾,遇到事情也好有个帮手。”

    宋知县一拍大腿叫道:“好!白,白千总这个提议好!我也正希望千,千总大人能在舍下多盘庚几日,好多讨教讨教呢。”

    “宋大人太客气了!能和宋大人多多亲近,也是本官的荣幸啊!”白千总拱了拱手说道。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故,这宋大人一直鼎立相助,白千总心下还是很感激的,说话间比初初见面之时要客气了许多。

    宋芸儿与白素梅两人一同逃过昨晚上那场冲天大火的劫难,使得宋芸儿的母亲韩氏与白素梅的母亲白夫人自然也就产生了一些亲切之情。听到两位当家的说要住在一起,韩氏亲热地走到白夫人身前,说道:“白夫人,请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白夫人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带着女儿白素梅,与韩氏肩并肩进了内堂。

    殷德勉强笑了笑,说道:“宋大人,小侄也住在贵府可好?”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哈欠。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相亲
    没等宋知县说话,宋芸儿手一抬,叫道:“不行!我们家没地方了!”一边说一边使劲给他爹打眼色。

    宋知县经历了这几天的劫难,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见女儿使眼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殷德住在自己家,但女儿这几天一直和杨秋池在一起,说不定是杨秋池的主意,扭头看了看杨秋池,见他笑着微微摇头,顿时心中雪亮,便道:“殷,殷公子愿意到舍下作客,那,那当然是欢迎之至……”

    殷德面露喜色,刚要道谢,没想到宋知县又接着说道:“不过,尊,尊夫人已经有白,白千总贤伉俪照顾,应该万无一失,殷公子还是在家里照顾令尊和令慈两位老人家吧。他们年迈也需要人照顾啊。”

    杨秋池暗笑,这个老狐狸,把殷德的老父母抬出来,他就无法可说了。

    果然,殷德张张嘴不知如何作答,正迟疑间,白千总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儿,宋大人说得对,你还是在家照顾两位老人。这里有我和你岳母,还有杨公子、宋小姐这样的能人,应该没问题的。”轻轻捧了杨秋池一句,也是心中感激所致。

    话说到这份上,殷德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勉强拱拱手:“孩儿遵命!”放下手,坐下去又站起来,一副焦躁不安的摸样,不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千总向宋知县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宋大人,本官能否领回小女的尸首?本官想将她入殓,暂时存放在城外云崖山报恩寺里,等这些事办完了,再将她带回祖籍安葬。”

    宋知县道:“当然可以,勘验已经完毕,主要凶手已经归案,千总大人随时可以将令嫒尸骨入殓了。”

    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了进来:“老爷,杨管监的夫人来叫他回去,说是有要事。”

    经过这些天的变故,宋知县有点草木皆兵了,惊问道:“要事?什么要事?”这才想起这要事是人家家里的事情,管他什么事,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杨秋池。

    那门子回答道:“好像是媒人带了一个女子,来杨管监家说媒纳妾的事情。”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看大家,只见他们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除了宋芸儿扳着个脸装酷之外。

    白千总道:“恭喜杨公子!”顿了顿,黯然说道:“本官本来想讨杯喜酒喝的,无奈,小女新亡,本官不便参加,就在这里恭喜杨公子百年和好,举案齐眉了!”

    杨秋池赶紧起身拱手致谢。

    宋知县笑道:“本官也恭喜贤侄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杨公子就请回去相看相看吧,我们还等着喜酒喝呢。呵呵呵”

    杨秋池脸都红了,以前他也经人介绍相看过女朋友,可古代媒人带着来相亲的,可从没机会见识过,不由得又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

    拱拱手告辞出了内衙,走了几步,就看见冯小雪远远站在一棵槐树下等自己,清风吹过,衣带飘飘,分外的楚楚动人。

    见到杨秋池出来了,冯小雪迎上几步,说道:“夫君,快走吧,媒婆她们等了好一会了呢。”

    这古代相亲是有规矩的,原配正式婚娶,那当然要经过六礼的,但纳妾就简单得多了,《周礼内则》就有“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说法,所以,纳妾程序中,媒人也不是必须有的,当然,媒人可以自愿作为中介提供服务,但与正式婚娶相比,不是法定必须程序,属于自选项目。

    杨秋池很想问问媒婆带来相亲的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可他见冯小雪神情有些淡淡的,知道她心里多少有些醋意,自己如果要问的,她肯定会说,但这样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杨秋池伸手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冯小雪抬起头看了杨秋池一眼,随即低下头,轻声说道:“夫君,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两人回到家里,走进院子,杨秋池的心里,便开始象一面小鼓在叮叮咚咚敲着。

    客厅大门敞开着,老远就听到有笑声传出来:“亲家母,您看看这姑娘,多水灵,这身段,这骨盆,保准生的儿子,一生一个准!咯咯咯!”一阵母鸡下蛋似的笑声,“您儿子娶了这姑娘,您就一百个放心,明年这时候,您就能抱上孙子了!咯咯咯……”

    杨秋池进屋,嘴上叫了声:“娘!我回来了。”眼睛却在盯住杨母身边一个女孩子,再也移不开。

    只见这小女孩十六七岁样子,一身粉红色长裙,身材婀娜,柳叶眉斜斜上挑,瓜子脸,吹弹得破的桃红脸蛋,大大的黑眼睛,低着头,羞答答的样子让人爱怜。竟然是一个十分标致的美女。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杨秋池感觉,她眉宇间隐隐有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难道,这就是自己将来的小妾?

    杨秋池心里面的那面小鼓变成了战鼓,咚咚咚一阵乱敲起来,傻乎乎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杨母向杨秋池笑着招招手:“儿啊,你回来了,快来,坐在娘身边来。”

    那女孩听到说话,知道相亲的正主来了,微微抬起眼帘,瞟了杨秋池一眼,正好碰到杨秋池的目光,慌乱地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见姑娘害羞,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杨母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冯小雪也紧挨着杨秋池坐下。

    这时杨秋池才看清楚,原来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人,一个干瘦的老者。

    杨母介绍道:“儿啊,这位是王婆婆,专门为人保媒拉纤的好心人,说成了好多对婚事了呢。”

    王媒婆嘻嘻一笑:“亲家母说的一点没错,经过我这张嘴介绍的婚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位敢情就是杨少爷吧?”喜孜孜上下端详着杨秋池,仿佛在欣赏一件殷商的古董宝贝,拍了拍她身边的那老者的肩膀,“啧啧啧,亲家公,您瞧瞧,杨少爷这人才,这模样,那可是一等一的,不说比那白袍小将罗成,就比那长山赵子龙,都不在话下!您闺女给了这样的人家,您老那还不一百个放心呐!”

    啊?杨秋池都没想到,会有人把自己比作罗成和赵子龙,不过,有人夸自己,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第一卷 第六十章 娶个小妾
    那老者眯着眼睛端详着杨秋池,一个劲点头,看这样子,这老者应该就是自己小妾的父亲。

    王媒婆笑嘻嘻对杨秋池说:“杨少爷,给你带来这闺女,是山东临清州人,姓秦,闺名芷慧,您看看喜欢不。”

    方才杨秋池一进门就盯着人家闺女看,就差没掉口水了,王媒婆知道这门亲事有门,心中吃了定心丸,也就不再卖弄口舌了,说道:“杨少爷,咱们说这闺女好,千说万说都比不上您看一眼,你说是不?”

    杨秋池心中战鼓乱敲,想偷偷再看那女孩子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听王媒婆说了这闺女的芳名,心中掂量着:秦芷慧,芷慧,《楚辞》有云:“沅有芷兮澧有兰”,从名字看来,这姑娘一定高洁聪慧,多才巧智。

    见杨秋池傻愣愣在那里发呆,杨母微笑着向那王媒婆招了招手,王媒婆走到杨母身前,猫下腰去。杨母在王媒婆耳边轻声问道:“她可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

    那媒婆很夸张地叫道:“当然是黄花大闺女,我哪能找个二婚的来蒙您老呢!如果不是,你老大耳刮子抽我!”

    秦芷慧听到这话,脸上布满了红晕。杨秋池心里也乐开了花。

    杨母笑嘻嘻说道:“好好好,那就好!”想了想,又小心问那老者:“老人家,咱们这亲事您老要多少彩礼啊?”

    那老者眯着一双眼,叹了口气:“唉~!说什么钱不钱的,我这闺女百里挑一,要不是家里太穷,我也不愿意给人家做小啊,你说是不?”

    “那是,那是。”杨母打个哈哈应声道。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给孩子图个好人家,待得她的,不要委屈了孩子就好。至于这礼金吧……亲家母,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就一句话,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说罢,老者竖起了一个指头。

    “一百两?”杨母小心问道。

    老者点点头:“不算多吧,您看我这闺女……”

    没等杨母答腔,杨秋池已经抢先说道:“不多不多!~”一百两银子也就十万块钱,就娶了一个小老婆,还那么水灵,又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字——值!

    杨母笑着呵斥儿子道:“你看你,没个规矩,着急成这个样子。”其实杨母心里也很喜欢,又问杨秋池道:“怎么样?孩子,这闺女可还要的?”

    杨秋池刚才都抢着表态了,现在杨母又问,杨秋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看着冯小雪,问道:“小雪,你说呢?”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是你选,怎么问起我来了。”

    “那你不是大的吗?我不问你我问谁啊?”杨秋池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这妻妾之分心里还是有数的。

    冯小雪脸一红,斜过身子,又仔细看了看秦芷慧,点点头:“我看挺好的,模样俊俏,人也温柔,我觉得不错,不知道夫君以为如何?”

    杨秋池打蛇顺杆上:“既然娘子都说好,那就定了吧!”

    “好!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门亲事!”王媒婆笑呵呵说道,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既然说定了,那咱们就签了文契吧。

    纳妾唯一需要的程序,就是订立纳妾契约,这一点早在唐朝的《唐律疏议》就有了“娶妾仍立婚契”的规定,签订合同付钱带人走完事,从这一点看,有点像买丫环。

    签好了文契,杨母从里屋拿了一百两纹银交给那老者,老者打了收据。杨母又封了三两银子的红包给那媒婆,要留老者和媒婆吃喜酒,老者说要连夜赶回去,家里还有老小没人照顾,交代了秦芷慧几句之后,便高高兴兴走了,那媒婆说了会子话,也笑咪咪走了。

    杨秋池一直在偷偷看自己的小妾,这小女孩子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心里乐翻了天。

    杨母拉过秦芷慧,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笑道:“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们杨儿心地善良,会对你好的,你小雪姐姐,也就是你大奶奶,也是个心肠好的人,不会亏待你的。”

    秦芷慧微微抬头,看了杨秋池和冯小雪一眼,脸又红了,轻轻点点头,说道:“嗯~!”话语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又轻轻飘过了她的眉宇,杨秋池心中一动,这小女孩一定有什么心事。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也渐渐凉了,杨秋池见秦芷慧穿得有些单薄,想起了自己典当的那张老虎皮,现在有钱了,应该把它赎回来,给秦芷慧作件虎皮冬装。

    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递给杨母,然后凑到杨母耳朵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杨母微笑着点点头,接过当票出去了。

    冯小雪好奇地问:“夫君,你和娘说什么?娘去哪里去?”

    “我让娘去把当铺里我的老虎皮赎回来,然后给芷慧作一件冬袍。”

    “夫君想得真周到。”冯小雪夸奖道。

    秦芷慧听说要给自己作衣服,还是虎皮的,抬起头来想拒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冯小雪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妹妹,这老虎皮可是咱们夫君亲手打的。”看了一眼杨秋池,嘻嘻一笑,“这穿在妹妹的身上,一准暖和!”

    秦芷慧摇摇头:“还是给姐姐你穿吧,我有衣服。”

    “你现在是他杨家的人了,他不给你做件新衣服,怎么也说不过去嘛。”冯小雪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杨母从外面回来了,说道:“妥了,我把虎皮给了裁缝店,明天就能取。”

    正说话间,有人打门,冯小雪正要出去,秦芷慧已经抢先站起来说道:“大奶奶,让芷慧去开门吧。”说罢,几步出了客厅。

    杨母慈爱地看着秦芷慧,点点头:“很好,蛮懂规矩的。”

    进来的人是内衙宋知县的跟班长随,见过礼之后,那长随说道:“老爷派我来问问看,杨爷这门亲事定了没有,如果定了,我们老爷要亲自替杨爷您操办亲事。”

    杨母一愣,有点紧张地问杨秋池:“儿啊,这可怎么办?”

    杨秋池一笑,对那长随说道:“亲事是定了,不过,怎么好意思让知县大老爷亲自操办呢,我们就简简单单摆桌酒席,请知县老爷赏光喝杯喜酒就行了。”

    长随躬身说道:“恭喜杨爷喜结良缘!小人这就去回话,老爷说了,亲事定了的话,杨爷您一切都不用管了,这亲事操办全由知县大老爷负责!小人告退!”又作了一揖,猫着腰退出客厅,转身走了。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操办喜事
    杨母说道:“儿啊,让知县大老爷亲自给咱们操办亲事,这可怎么使得,你还是去给县太老爷回了吧。”

    杨秋池点头道:“好的,娘,我这就去。”

    杨秋池内心还真是想好好办办这场婚事,虽然一到明朝就有了一个媳妇,但还没经历过婚礼,尤其是古代的婚礼,这总觉得有些缺憾,仿佛还没娶老婆似的。可杨母的指示他又不敢违抗,只好出了房门,慢慢向内衙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从门里出来十多个长随、家奴、丫鬟之类的人,行色匆匆,见到杨秋池,纷纷躬身施礼:“恭喜杨爷喜结良缘!”

    消息还真灵通哦。杨秋池拱手还礼,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回杨爷的话,我们这是给杨爷您准备婚庆去。老爷说了,杨爷这婚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所有广德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发帖子请到呢。”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这山羊胡子老头还真的准备大干一场吗?拱手作别之后,进了内衙里,只见一群仆人、长随、衙役们进进出出忙着。

    门子引着杨秋池来到了内衙客厅,宋知县看见杨秋池,哈哈笑着拱手道:“恭喜贤侄了!”

    杨秋池拱手还礼,问道:“伯父这是在……”

    “正,正在为你安排婚庆呀,我既然叫了你一声贤,贤侄,那,那可不能白叫,伯父我要亲,亲自替贤侄你操办这,这场婚事,虽然只是纳,纳妾,我们也要把它当明,明媒正娶一样操办!你,你就回去安安心心,陪,陪你的新娘子,伯父我,我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你快回去吧,不用管了!”

    “这如何敢当啊!”

    “贤侄何,何出此言啊!”宋知县捋着山羊胡子,“你,你不仅帮伯父我,连,连破两案,又救了我的老,老命,又救了我芸儿的命,于,于我有如此的恩情,我,我替你做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好了不,不用说了,听伯父的,不然,伯父可,可要生气了哦!”说罢,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杨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伯父了!”

    宋知县哈哈大笑:“贤侄不必客气。”转身叫道,“龙师爷!”

    “鄙人在,东翁有何吩咐?”一个胖乎乎满脸肥肉的师爷跑了过来。

    宋知县说道:“贤侄,这,这位是龙师爷,是衙门的钱,钱谷师爷,专管钱柜子的。我,我让他全权负责安,安排贤侄你这场婚事。”

    龙师爷笑嘻嘻向杨秋池拱手施礼:“见过杨爷,杨爷您放心,交给我好了,鄙人一定把您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咱们这就走罢。”

    杨秋池和龙师爷带着一大堆仆人回到杨家,和杨母说了这事,杨母也不好再什么。

    龙师爷到真是个办事的人,在他的安排指挥下,一些人开始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净水铺地,一些人挂灯笼,挂彩带,贴喜字,一些人写请柬送请柬,一些人出去采购等等,安排得井井有条。

    正热闹间,院门外来了七八辆马车,上面是一大堆新棉絮、铺盖,还有崭新的古董梳妆镜、大立柜等等一应俱全,甚至红漆马桶都准备了。为首的过来问杨秋池:“杨爷,请问新房安在哪里?”

    杨秋池问龙师爷道:“这都是谁买的?”

    龙师爷笑道:“杨爷,这些都是知县大老爷买给您的。所有开销全由知县老爷负担,您就安心当您的新郎吧。”

    这山羊胡子还挺有心,杨秋池有些感动,环顾了一下院子,这院子有三大排房子,正中是客厅和主卧,是杨秋池和冯小雪住的,左边是杨母住的,右边一排五间,头一间让杨秋池作了法医检验室,里面都是他的法医宝贝,大铁锁锁着谁也不许靠近的。还剩其余四间,杨秋池指了指那四间说道:“就安排在这吧。”

    这些人将新家具、被褥搬进了那四间新房。几个老太太、小丫鬟们进去开始布置新房。

    另外一些仆人们来布置客厅,杨秋池和冯小雪、杨母、秦芷慧四人只得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众人忙里忙外,也帮不上手,干脆端了四把椅子坐在门口看他们忙。

    院子收拾出来之后,又来了许多辆马车,卸下了一大堆桌椅板凳,开始摆酒席。小黑狗也撒着欢到处乱跑。

    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院子外还有很大一片空地,也全都摆满了酒席。

    这时,客人们陆陆续续持着请柬来了,龙师爷站在院门口迎接,根据各自的身份地位安排酒席座位,这些人都是宋知县以侄儿成亲为名,亲自下贴请的,不是广德县富商,就是有功名的乡绅,送来的贺礼摆满了客厅旁边整整一大间房子。专门有人负责登记礼物,杨母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十多页纸。

    正热闹间,进来了一群人,前面有三个小丫鬟,还有两个老妈子,后面跟着的是十来个挑夫,挑着十多个挑子,每个挑子两头,分别是用红彩带扎着的红漆大木箱,为首一个管家模样老者,走到杨母跟前,躬身施礼,递过一张大红金柬,说道:“小的见过老夫人,这是我们殷老爷子和白千总大人送给杨爷新婚的贺礼。万望笑纳。”

    杨母接过金柬,打开一看,是一张礼单,分别写着白银若干,绸缎若干,翡翠首饰若干,红宝蜡烛若干,衣裙袍带若干等等,满满两大页。

    杨母一看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说道:“这,这如何使得。”龙师爷在一旁笑道:“老夫人,这是白千总、殷老爷子他们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自有负责礼物接受的过来,引那些挑夫将礼物担进了房里。

    那管家转身指着他身后的三个丫鬟、两个老妈子说道:“老夫人,这是白夫人从她的丫鬟仆人里,专门替你挑的,送给您老的。白夫人说了,杨爷这么大一个家,没几个仆人怎么行。”一招手,那几个丫鬟、仆人上前跪倒叩头:“拜见老妇人,拜见少爷,拜见大少奶奶、二少奶奶。”

    杨母和冯小雪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白夫人还送来了几个丫鬟仆人,杨母都不知如何是好。龙师爷笑道:“难得白夫人想得周全,这一家老小,没几个仆人还真不成。老妇人您说呢?”

    要是换成平时,杨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辛苦惯了,没享过这福,再说了,请仆人那还不得花钱呐,不过,刚才收的礼金她心头已经暗自算过,光白银就不下千两,怎么着都够了,只不过,她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脑袋发蒙,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迎亲
    还是冯小雪脑袋没那么晕,凑到杨母耳朵边说:“娘,夫君如今也是官家的人了,没个仆人什么的,也没个场面啊,这些仆人就留下吧,有他们做事,也省得您老累着。”

    有了冯小雪的话,杨母的心也稳了,说道:“那好,就留下吧。请管家回去,替老身多谢白夫人。”

    那管家答应了一声,将一叠纸递给杨母:“这是几个仆人们的卖身文契。您收好了。”

    杨母接过放进怀里。对这几个丫环仆人说道:“你们都叫什么?”

    三个小丫环都只有十四五岁,各自挽着两个发髻,模样乖巧,上前说道:

    “奴婢小蝶。”

    “奴婢月婵”

    “奴婢香晴”

    杨母笑呵呵点点头,说道:“小蝶你以后就服侍大奶奶,月婵服侍二奶奶,香晴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三个小女孩齐声答应。各自走到主人身边,垂手而立。

    杨母又问了那两个老妈子的名字,让他们以后负责做饭等杂事。几个丫环各自住在主人房的外间,老妈子统一睡在右边一个大间里。

    安排妥当,那管家告辞而去。

    又有几个小媳妇模样的过来请安问道:“杨爷,我们是来给新娘子梳妆打扮的。”说罢,引着秦芷慧进新房去了。

    这时,又有几个小媳妇过来,笑嘻嘻说要给新郎官打扮。杨秋池的心开始怦怦乱跳,求救地看着冯小雪。冯小雪和杨母在一起,只是抿嘴笑,也不说话。那几个小媳妇将杨秋池引进了正房里,开始打扮。

    小半个时辰,打扮好了,杨秋池站在铜镜前一看,一身红袍,脑袋的帽子上插着几只五彩花翎,两边有两个翅膀上下摇晃,腰间一圈玉带,袖子长长的垂着,觉得挺滑稽,学着京剧里的样子,在屋里迈着方步走了几步,引的那些小媳妇们咯咯笑。

    龙师爷走进正房,笑嘻嘻说道:“杨爷,您准备好了吧,吉时到了,外面迎亲的花轿仪仗已经准备好了。”

    杨秋池一愣:“迎亲?到哪迎亲?”

    “知县老爷说了,虽然新娘子已经进了门,但这程序还是要走的,就从咱们院子出发,迎亲队伍绕城主街走一圈,放个礼炮热闹热闹,然后就回来,再就是拜堂。”

    哦?这山羊胡子还准备得挺周全,好,既然箭在弦上,那可就不得不发喽。杨秋池迈着方步出房门来到院子,杨母看见儿子穿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模样,高兴得直抹眼泪。

    有礼官引着杨秋池来到张灯结彩的新房前,礼官高声唱礼道:“良辰吉时到,新娘进花轿!”

    身穿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手里握着一头红彩带的秦芷慧,由几个丫环婆子引着,迈着盈盈碎步,走出新房,一个喜娘将红彩带这一头交给杨秋池,礼官在前面带路,杨秋池牵着秦芷慧,出了院门,院子里众宾客纷纷起立道喜,小孩们拍着手掌前前后后跑着笑着。

    出了院门,一长队人马已经等候在外,中间一顶披红戴彩的花轿,杨秋池引着秦芷慧来到花轿前,喜娘撩起轿帘,说道:“请新娘子入轿!”

    在杨秋池搀扶下,秦芷慧迈碎步进了花轿。喜娘拉好轿帘。

    花轿旁的有一匹大白马,也挂着彩,看样子就应该是新郎官骑的,可杨秋池没骑过马,不过,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杨秋池飞身上马,好在那马十分驯良,前面又有一个仆人牵着马嚼子带着,这才放心。

    礼官唱礼道:“起轿、奏乐!”

    顿时笙管笛萧、锣鼓唢呐一起奏响,噼哩啪啦爆竹声中,迎亲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衙门,沿着大街走去。

    迎亲队伍前面是四个挎着腰刀的衙役鸣锣开道,后面的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龙凤呈祥”、“花好月圆”之类的吉祥话。

    杨秋池骑在大白马上,一只手拽着马缰,一只手拿着小马鞭,胸前斜挂一朵大红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古代迎亲不说别的,这喜亲劲还真的比现代的强得多。

    小黑狗在杨秋池大白马旁蹦跳着撒着欢,跟着主人一起高兴。

    大街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看着杨秋池指指点点,几个老妇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这新郎官可不得了,殷家少奶奶死了一天一夜,就是他给救活了的!”

    “真的啊?难怪了,我一看他,就不象是个凡人!”

    “可不是嘛,听说他救殷家少***时候,口中念念有词,用手指凌空一点,少奶奶就醒了!”

    “啧啧啧~!真不简单,要是我闺女能嫁给他,那该多好哦。”

    ……

    杨秋池听得好笑,看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给白素梅人工呼吸的事,这样也好,免得给人家白小姐惹麻烦。

    迎亲队伍绕城大街游行了一周,回到了县衙杨秋池的大院。

    大院门口,宋知县带着几个夫人姨太太已经等候多时,旁边站几个身着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其中一个手捧小礼盒。为首的正是腆着肚子的总旗马渡。

    杨秋池翻身下马,马渡已经笑呵呵迎了上来:“好兄弟,恭喜恭喜!当哥哥的得到请柬,专门赶来给兄弟道喜来了!”

    “见过大哥!”杨秋池躬身一礼。

    “不用不用,今天你的礼可不能随便乱施哦,不然新娘子可要揪你耳朵的!”马渡哈哈大笑,一挥手,他身后那个锦衣卫捧着礼盒走上前,打开了礼盒,里面堆满了白银首饰,这礼物可不轻啊。

    杨秋池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大哥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马渡笑呵呵说道:“这不算什么,等兄弟帮我破了那大案,咱们兄弟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哈哈哈”

    提起这件事,杨秋池连忙问道:“对了大哥,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渡左右看了一眼,凑到杨秋池耳朵边:“差不多了,还有些正在抓来的路上,方圆一百里的和尚尼姑,包括脑袋没毛的、毛少的统统都抓回来了。圈了好大一院子人呢,就等兄弟你去了。”

    杨秋池张嘴正想说让他把尼姑们都放了,被马渡一摆手止住了:“兄弟不要说了,这事不忙!今天是兄弟的好日子,当哥哥的正是来和兄弟喝他妈个一醉方休的,那些事明天再说!”

    杨秋池想到,反正现在这些尼姑也抓回来了,现在天都黑了,放了这些尼姑满大街跑,说不定会出危险,还是明天一早再放,点头道:“好!就陪哥哥一醉方休!”杨秋池虽然不喜欢锦衣卫酷刑逼供的方式,但对马渡这血性汉子到挺对胃口。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超规格婚庆
    龙师爷在一旁说道:“马大人,请进院子入席吧,婚礼马上开始了。”

    “好好好!入席!”

    等马渡、宋知县等人进院子之后,杨秋池牵着红彩带,引着秦芷慧进了院子,来到正房客厅,客厅正中端坐着身着盛装的杨母,礼官唱道:

    “新娘给婆婆敬茶!”

    有喜娘端过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小茶杯,另一个喜娘端了一个小茶壶,递给秦芷慧。

    杨秋池有些纳闷,怎么不拜堂呢?古代结婚不是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类的吗?想不通,不过,这礼官不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杨秋池不知道,古代这纳妾的确是不能拜堂的,按道理,纳妾连这种迎亲仪式都不能安排,因为纳妾不是娶妻,明媒正娶的老婆当然要拜天地,那才叫婚配,而纳妾呢,叫“妾通买卖”,和买东西差不多,没听说过买东西要举行仪式的。

    这场婚庆是知县大老爷为了拍杨秋池的马屁,为了表示感激,让他借机收礼而超规格安排的,但宋知县也不敢太过分,要是安排拜天地,那相当于给杨秋池又娶一个老婆,有老婆再娶一个的话,那可是触犯刑律的,他虽然是县太老爷,却也不敢公然违反法律规定。

    秦芷慧接过茶壶,慢慢斟了一小杯香茶,交还茶壶,接过托盘,上前两步跪到,轻声说道:“娘,请喝茶!”

    “好!好!”杨母笑呵呵从托盘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回托盘,旁边小丫鬟递给杨母一个红包,杨母接过,向秦芷慧说道:“乖!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啊!”说罢,将那红包放在托盘上。

    秦芷慧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礼官又唱道:“新娘给少奶奶敬茶!”

    秦芷慧又倒了一杯香茶,跪在冯小雪面前,轻声说道:“少奶奶,请喝茶!”

    冯小雪接过抿了一口,也送了一个红包,说道:“希望你能给我们杨家传宗接代,早生贵子!”

    这敬茶就是明确规矩,让小妾知道,在这家里谁大谁小。

    秦芷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礼官唱道:“礼毕,将新娘送入洞房!”

    鼓乐齐鸣,爆竹脆响,秦芷慧被送进洞房。龙师爷说道:“请老夫人、杨爷、少奶奶入席吧。”

    杨母、杨秋池、冯小雪三人入了正席,这正席上还有马渡、宋知县、韩氏和宋知县的其他四个姨太太。

    杨秋池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芸儿的?芸儿怎么没来?”

    韩氏笑道:“你妹妹她说她要照顾殷家少奶奶,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哦~!”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这几天一直和这小蛮女在一起,忽然不见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外的几十盏大红灯笼,照得四周亮堂堂的,院子外面开始燃放烟花爆竹,冲天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烟花,却也是十分的热闹。

    今天婚事的这一切,都让杨母如在梦中,儿子回来之后,一切都大变样了,不仅儿子变好了,还当了官,得了那么多的钱,纳了妾,操办了一场全广德县的人都羡慕的婚庆,现在还和知县大老爷还有锦衣卫的一个大官坐在一起,这都是儿子带来的变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变化,杨母慈爱地看着披红戴彩的儿子,心里的欢喜就像夜空中焰火一样绽开了。

    龙师爷请杨母端酒杯发话,可杨母从没见过这场面,听说让她发话,还没端酒杯,就已经全身发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杨秋池凑到杨母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杨母点点头,举起酒杯,发着颤音说道:“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婚庆,~干杯!”

    众人齐声欢呼,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喜,然后各自干了杯。

    杨秋池自认为酒量还是不错的,今天又是自己大喜日子,拉着冯小雪,两人端着酒杯挨着桌子给来宾敬酒。一圈下来,杨秋池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块大红布。回到主桌,又和马渡、宋知县连喝了好几杯。

    各个宾客纷纷过来道喜敬酒,杨母和冯小雪都不善饮,大家也就不强求,不过,都看出来杨秋池有些酒量,灌醉新郎官又是最好玩的,纷纷和杨秋池喝。

    杨秋池是来者不拒,只喝得天旋地转,马渡见这样下去,杨秋池肯定要倒,可他是锦衣卫官员,那些乡绅们哪一个不来敬酒拍马屁呢。此刻他也已经喝得有些大了,本来想替杨秋池出头,却也力不从心,只得向几个随从锦衣卫使了使眼色,那几个锦衣卫可都是公斤级的海量,纷纷主动出击,将宾客们灌了个人仰马翻,院里院外好不热闹。

    杨秋池端着酒杯直着舌头结结巴巴正和马渡说话,身边传来一阵浓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新郎官,奴家敬你一杯!”

    杨秋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浓妆艳抹,曲线玲珑的女子站在身边,杨秋池眨巴了一下醉眼,仔细辨认,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宋知县那最小的姨太太媚娘。就是昨天在内衙使劲向自己抛媚眼的那个。

    这时有乡绅来向马渡敬酒,马渡转身过去说话,那媚娘借机斜靠在杨秋池的肩膀上,脆声说道:“新郎官今天好俊啊,看得奴家都醉了。”

    那软软的身子靠着自己,鼓鼓的胸脯就在眼前,杨秋池本来就晕,这下子更晕了,端着酒杯正要喝,那媚娘伸出纤纤玉手,盖在杨秋池酒杯之上,弯下腰,脸几乎要贴在了杨秋池脸上,举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一口,然后将酒杯递到杨秋池面前,吐气若兰:“新郎官,你喝了奴家这杯残酒,如何?”

    潘金莲!杨秋池脑袋里闪出一个人,电视剧《水浒传》里面,潘金莲不就是这样挑逗武松的吗?一想到挑逗二字,杨秋池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偷眼往宋知县那边瞧去,只见宋知县正和几个乡绅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喝着酒说话,没注意自己这边,稍稍放了心,宋知县待自己不薄,自己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杨秋池轻轻往后挪了挪身子,举起酒杯笑道:“伯母,小侄还是喝自己这杯吧。”

    “伯母?嘻嘻嘻嘻~”媚娘掩嘴娇笑,“你看是你大呢还是我大?”

    “您大!伯母。”

    “我大?”媚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勾人魂魄的曲线,一挑眼帘,“我哪大了?”

    杨秋池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媚娘那鼓鼓的胸部,连忙低下头,悄悄咽了声口水,不敢接腔。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洞房花烛
    媚娘非常懂得用什么来勾一个男人的魂,她咯咯姣笑,贴着杨秋池后背转到另一边,葱白一般的纤纤手指,从杨秋池这边肩头轻轻滑到那边肩头,杨秋池感到后背像过了电一般,又麻又酸又舒服。

    媚娘胸脯靠在杨秋池肩膀上,软软的,柔柔的,那半杯酒又送到了杨秋池嘴边:“好哥哥,你就喝了奴家这杯残酒吧。”

    杨秋池心旌摇曳,对美色的抵抗力本来就不强,又喝了这么多酒,胆子也大了,这小女子又是如此娇媚,杨秋池抬起手就要去接那酒杯,不知怎的,秦芷慧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在眼前飘过,心中一凛,难道,秦芷慧就因为担心自己的男人将来是个花心萝卜,碰到一个爱一个,爱上一个娶一个,才会如此忧愁?

    不!我不能!今天是我的新婚之日,还有一个美丽的娇娘在洞房里等着我,眼前这女子再娇媚,那也是别人的。

    杨秋池轻轻推开媚娘的杯子,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伯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不好意思,伯母,我要去给他们敬酒去了。”不管媚娘如何惊诧嗔怨,端着酒杯,提了个酒壶,转到马渡那边,和马渡他们几个锦衣卫猜起拳来。

    媚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这小伙子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不过她有的是耐心。

    杨秋池又喝了一会,实在醉得顶不住了,马渡见状哈哈笑道:“兄弟,来日方长,先不喝了,你该进洞房了。”想起一件事,神秘一笑,凑到杨秋池耳朵边,轻声说道:“兄弟,哥哥这有一样好东西给你。”伸手入怀摸了一件东西出来,抓过杨秋池的手,将那东西拍在杨秋池手心里。

    杨秋池醉眼朦胧低头一看,是个小瓷瓶,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马渡。马渡左右看看,然后又凑到杨秋池耳朵边神秘兮兮说道:“这是大内秘方制成的‘醉春露’,是一种春药,很厉害的。兄弟你应该知道,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痛,那就很扫兴了,所以,等一会和你媳妇喝合欢酒的时候,把这倒进她酒里,几滴就足够了,等到同房的时候……哈哈哈”

    杨秋池攥紧了那小瓷瓶,笑嘻嘻指着马渡,伸着个大舌头,结结巴巴道:“大哥~你可真绝!老实交待!~你,你用这玩意~让多少~妹妹投怀送抱了!”

    马渡哈哈大笑:“这可是好玩意哦,你等会就知道它的好处了。”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腕,拉过来,又神神秘秘说道:“不过兄弟,记住了,这玩意女人喝了会让她春水泛滥,但是,男人绝对不能碰,一滴都不行!”

    “哦?为什么?”杨秋池眯着个醉眼问道。

    “男人喝了,用不了片刻,就会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哈哈哈~那时候你媳妇揪你耳朵骂你没用,可别来责怪做哥哥的哦!哈哈哈。”

    原来如此,杨秋池点点头,把那小瓷瓶塞进怀里,拍了拍,向马渡拱拱手,大着个舌头说道:“多谢~大哥,小弟这就~兵发洞房~去也!”摇摇晃晃要站起来,可努力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马渡扶住杨秋池,向旁边的仆人丫环们叫道:“你们还傻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新郎官送进洞房去?再等一会,他就找不到门了!”

    一桌人大笑。几个丫环仆人上来,搀扶着杨秋池起来。

    杨秋池向马渡、宋知县等人拱拱手拖着舌头道:“不~好意思,那你们~慢慢喝啊。”向杨母和冯小雪说道:“娘、小雪,你们替我~照顾好马大人~宋大人和各位啊。”

    杨母站起身说道:“儿啊,你放心,快去陪芷慧吧,别委屈了她!”冯小雪站在杨母身边,向杨秋池点点头,微微一笑,没说话。

    杨秋池在丫环仆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洞房。这洞房分成里外两间,外间比较窄小,是丫环仆人睡的。通往里间的通道是个圆形的月亮门,掀起门帘,里间就是秦芷慧二少***卧室。丫环们搀扶着杨秋池进了里间,让他坐在圆桌前椅子上,猫着腰后退出外间,转身出门,将门关上。

    进了洞房,杨秋池有些清醒了,四周看看,只见洞房里,大红的喜字贴在正中墙上,下面案台摆满了香烛,红通通照在新房里,引人无限遐想。

    新娘呢?一转头,看见靠里的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上,粉红色纱帐下,新娘正端坐床边,一身大红的衣裙,肩披霞帔,头上盖着红盖头,床上铺着大红绸缎丝被,鸳鸯绣花枕头。

    我结婚了!这就是我的新娘!杨秋池感到血往上涌,刚刚被那小妖精媚娘挑起来的情欲,向火山岩浆一样往上冒,烧得全身热乎乎的。

    不过,杨秋池不是急色的人,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岂能如此草草了事,还是要讲点情调的,再说了,外面还在吆五喝六的,这时候洞房也没情趣啊。

    杨秋池想起了马渡给的那小瓶春药,趁新娘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赶紧伸手入怀,摸出那小瓷瓶,拿过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往酒壶里倒了几滴,盖好盖子,将小瓷瓶揣进怀里。

    干完这坏事,杨秋池心里怦怦乱跳,又坐了片刻,等心神稍微稳定了,才摇晃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新娘身边,看了一眼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对了,这最有意思的一幕,不就是掀盖头吗?杨秋池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伸手过去,轻轻揪住红盖头的一角,慢慢往上揭起,露出秦芷慧娇美白嫩的脸庞。

    秦芷慧抬起眼帘,水汪汪地瞟了杨秋池一眼,除了少女的羞涩和慌乱之外,还是那淡淡的哀愁,象月圆之夜轻轻飘过的云彩。是什么让这少女如此哀愁?

    杨秋池有些心疼,紧挨着秦芷慧坐下:

    “你叫芷慧?”

    “嗯~”

    “多大了?”

    “十六”

    “你是哪的人?”

    “山东临清州”

    这些相亲的时候就说过了,杨秋池觉得自己这样没话找话有点别扭,想伸手过去搂着她的小蛮腰,又怕唐突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秦芷慧的纤纤细手,放在自己的两个手掌中,仔细观瞧,只见她的手指白嫩细长,轻轻抚摸一下,如同缎子一般光滑,便笑道:“我猜你在家里一定是个娇小姐。”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兰花手绢
    秦芷慧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他:“我怎么就是个娇小姐了?”

    “你看你的手呗,白白嫩嫩的,还那么光滑,哪像我们老百姓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掌,夸张地搓了搓,“你看你看,都能搓下老茧来!”

    秦芷慧扑哧一声笑了,赶紧又用手掩住嘴,斜了杨秋池一眼:“你还老百姓呢?”

    “怎么了?不相信?我从小挑粪、种田、犁地、打谷子、放牛、割草什么没干过!那像你们这样的娇小姐。”

    秦芷慧脸上又飘过了那淡淡的哀愁,自言自语道:“娇小姐……姐姐,是啊……”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杨秋池问。

    秦芷慧仿佛从梦中惊醒,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本来逗她都笑了,怎么说起姐姐,她又沉默了,这可不好玩,怎么办呢?杨秋池东张西望找点子,一眼看见圆桌上红红的喜烛下摆着的酒壶酒杯,一拍秦芷慧的手背:“对了,我们该喝合欢酒了!”

    秦芷慧一听,身子轻轻一震,脸上变得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杨秋池没注意,高兴地说到:“你坐着,我去倒酒。”说罢,站起身来。

    “等等!”秦芷慧一把拉住杨秋池的衣服,欲言又止。

    杨秋池诧异地弯腰问道:“怎么了?芷慧。”

    “没~没甚么……,还是我来倒吧。”秦芷慧站起身,走到圆桌旁,端起酒壶,将两个小酒杯斟满。

    杨秋池暗幸自己是将那春药直接倒进酒壶里的,否则,她自己倒酒,那就不好放药了,至于后面的酒怎么喝,到时候见机行事,找个机会倒掉就行了。看来自己还是很聪明的,杨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秦芷慧端起一杯酒递给杨秋池,勉强一笑,说道:“夫君,喝了这杯酒……妾就是你的人了……”

    杨秋池嘻嘻笑道:“芷慧,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端起桌上那杯酒,递了过去。

    秦芷慧默默点点头,接过酒杯,茫然地看着杯中酒,手在微微颤动,酒杯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杨秋池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芷慧,你没事吧?”

    秦芷慧定了定神,展颜一笑:“没甚么,我,我只是有些,有些害怕。”

    哦~!杨秋池明白了,这小姑娘对即将来到的洞房有些害怕,这是很正常的,女人的第一次嘛。杨秋池将酒杯一举,笑道:“别怕,没事的,你喝了这酒,就不会害怕了!”

    “是啊……喝了这酒,就再也不用害怕了……”秦芷慧惨然一笑,一仰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杨秋池趁她双手端酒喝,长长的袖袍遮住她双眼的一瞬间,飞快地把手中那杯酒从肩膀往后一泼,端着空杯子作出喝酒状,然后慢慢放下杯子。

    秦芷慧放下酒杯,见杨秋池喝了那杯酒,脸色更是煞白。

    杨秋池关切地问道:“芷慧,你是不是哪不舒服,看你,额头上都冒冷汗了。”伸过手去摸了摸秦芷慧的额头。

    秦芷慧淡淡一笑:“夫君,我没事,你坐下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杨秋池拉着秦芷慧的手,两人坐在圆桌旁。

    这时,外面喧闹的声音早已经没有了,宾客们都已经告辞回去,丫环仆人们开始在收拾碗筷了。

    秦芷慧从怀里摸出一张白色的手绢,递给杨秋池:“夫君,你认得这张手绢吗?”

    杨秋池接了过来,仔细观瞧,这手绢上绣着一簇兰花,两只蝴蝶在一旁翩翩起舞,绣工精细,神态逼真,这女工还真不错,可惜的是,旁边有一大块暗红色瘢痕,杨秋池仔细辨认了一下,很像是陈旧的血痕,轻轻摇了摇头:“不认得,这是谁的?是你的吗?这块暗黑的是血吧?上面怎么会有血呢?”

    秦芷慧没有问答,疑惑地看着杨秋池:“你再好好看看,你真的不认得?这块手绢,是若兰姐姐……”

    “若兰?谁是若兰?”杨秋池追问。

    “怎么?你连若兰都不知道?”秦芷慧更是诧异。

    杨秋池挠了挠头,说道:“我前几天遇到一场怪风,把我给卷走了,从那时起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我娘说,可能是我被吓着了。”

    “啊?”秦芷慧惊道,“那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是啊!”杨秋池摸了摸那块手绢,“这件事很重要吗?你以前认识我?”

    秦芷慧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杨秋池,突然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杨秋池将手绢揣进怀里,扶着秦芷慧的手臂问道。

    秦芷慧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记不起来……更好……嗳哟!……”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下子软倒在地。

    “怎么了?芷慧,你怎么了?”杨秋池慌了神,跪在地上扶住秦芷慧,“肚子痛吗?怎么回事?”

    秦芷慧躺在地上弯曲着身子,双手捂着小腹,额头冷汗直流,不理杨秋池的问话,只是呻吟着,不一会,呻吟变成了痛苦的叫喊,身子不断在地上翻滚,随即开始呕吐,吐出黄绿色苦水和粘液,伴有血丝。

    中毒了!一见这症状,杨秋池马上想到,秦芷慧很可能是中毒了,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中毒,站起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喊道:“娘、小雪,你们快来!芷慧中毒了!”喊了几声,又跑回来从地上抱起秦芷慧,呼喊着。

    正在院子里收拾碗筷扫地的丫环仆人们一听,都吓了一大跳,那个杨母安排服侍秦芷慧的小丫鬟月婵首先跑进洞房,扶着地上的秦芷慧呼唤着,急得脸都变了色。其他仆人连忙跑去叫杨母和冯小雪。

    杨母和冯小雪闻讯赶了过来,杨母一进门,看见秦芷慧的样子,便已经慌了神:“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冯小雪也是啊的一声惊叫,赶紧蹲下身慌乱地帮着杨秋池搂住秦芷慧,回过头向仆人们叫道:“你们快去叫郎中!快去啊!”

    “哎~!”几个仆人慌忙答应着往外跑。

    杨秋池努力让自己冷静,从刚才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是那酒里有毒,至于毒是怎么来的,他没时间思索,这种食源性中毒,发现及时的话,最紧要的首先是进行洗胃,将胃里的毒物吐出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轻中毒,然后针对性地进行解毒。

    低头看看秦芷慧,只见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嘴角边挂着带血的白沫,全身已经开始抽搐。

    看来这毒十分猛烈,如果等郎中赶来,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杨秋池当机立断,回头叫道:“娘,你们快去端一盆温水来,加几勺盐拌在水里,再拿一个水瓢,快点去!”

    杨母看见秦芷慧眼睛都翻白了,早已慌得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去拿东西。一旁的丫鬟香晴还算镇静,听清了杨秋池的话,连声说道:“老夫人,奴婢去拿!”说罢,飞一般奔向厨房。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抢救
    杨秋池紧紧搂着秦芷慧,生怕她就此去了,紧张得呼呼直喘粗气。见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而且进气少出气多,急忙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了她雪白的脖子,这是为了保证她的呼吸通畅。只见秦芷慧两眼上翻,张大了嘴呼着粗气,嘴角冒着带血丝的白沫,神情十分的痛苦。

    见此情景,秦芷慧的小丫环月婵跪在秦芷慧身边,急得哭了起来。

    只有小黑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跑进来站在一旁,瞪着个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们。

    “水来了!”月婵端着一盆水快步跑了进了:“少爷,温盐水端来了。”将那盆水放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左手搂着秦芷慧,让她斜倚在自己怀里,伸右手拇指,死死抠住秦芷慧的人中穴,片刻,秦芷慧稍稍回过神来,杨秋池右手舀了一勺盐水,说道:“芷慧,快把这盐水喝了,把胃里的毒都吐出来!”

    秦芷慧眼神涣散,十分痛苦地挣扎着问道:“夫君,你~没事吗?

    “我没事,你放心!”

    “我们两~都~喝了……”秦芷慧断断续续说着。

    “我偷偷把酒倒了,你别说话了,快把这盐水喝了啊,你会没事的!”将那一大瓢盐水送到秦芷慧的嘴边,秦芷慧凄凉地笑了笑:“来~不及了……”

    杨秋池再不说话,将秦芷慧的头放在自己弯曲而立的大腿上,腾出左手捏住秦芷慧的鼻子,硬往里灌。

    秦芷慧被迫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大瓢盐水喝了个干净,杨秋池又舀了一瓢盐水准备灌,秦芷慧痛苦地摇着头,一阵阵干呕。

    “快拿盆来!”冯小雪在一旁吩咐丫鬟。

    丫环小蝶飞快地拿了个一大盆过来,刚一放下,秦芷慧头一歪,哇了一声,将胃里的盐水一古脑儿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呕吐。

    杨秋池让秦芷慧侧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搂住她的身子,正好搂在她丰满的胸部,绵软高挺,老娘、大老婆、小丫环们都在一旁,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此刻哪里还顾得了,生怕换个姿势会影响秦芷慧的呕吐,只能坚持着,右手轻轻抚拍着秦芷慧的后背。

    呕吐了几次,只剩干呕时,杨秋池扶正秦芷慧,伸手拿过那一瓢盐水,这次不用杨秋池捏鼻子,秦芷慧自己乖乖张开嘴,又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这一大瓢盐水喝了下去,紧接着又喝了半瓢,随即又是一阵呕吐。

    如此反复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那一大盆盐水差不多都喝完吐完了。

    杨秋池观察了一下呕吐出来的盐水,发现已经没有异样,估计她胃也洗得差不多了,这才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洞房的鸳鸯新床上,小心放下。

    秦芷慧感觉好多了,虽然全身仿佛被抽了筋似的全无力气,小腹却没方才那么疼了,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喘着气,好半天才张开眼,看着杨秋池,勉强一笑,轻轻叫了声“夫君~!”两个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杨秋池见她神志清醒,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伸过手擦去她的眼泪,微微一笑:“傻丫头,你已经把中的毒大部分都吐出来了。等会郎中来了,开点药吃就会没事的。”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别担心啊,芷慧,夫君在你身边呢。”

    秦芷慧煞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浅浅的两朵红晕,轻轻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这时候,一群人跑进院子,接着传来丫环月婵的声音:“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一个衣冠不整的老郎中急急忙忙冲进了新房,帽子歪戴,一头乱发,连长袍都没有穿,只穿了一身白色短衫,甚至还没扣好,脚下只穿了一只鞋,身上背了个大药箱,跑得满头是汗,看样子,可能是从床上被直接拉来的。

    杨秋池等人连忙让开,一个丫环端了一根凳子放在床边,老郎中坐下直喘粗气,稍稍平静之后,抓起秦芷慧的手臂开始号脉,片刻,咦了一声,换了一只手号脉,低头思索。

    杨母着急地问道:“老先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老郎中又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妨事了,少奶奶这是中毒了。”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少奶奶是怎么中毒的?”

    杨秋池指了指桌子上那酒壶:“喝了壶里的酒。”老郎中点点头,走到桌子边,从怀里摸了一根银簪出来,伸进壶里,片刻,取出银簪,只见明晃晃的银簪的前半节已经便成了暗灰色。老郎中说:“是砒霜!”

    银针探毒!杨秋池有些好笑,其实,砒霜是不能使银针变黑的,银针之所以变黑,是因为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伴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引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银”,如果是纯净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是不与银金属发生化学反应的,所以银针不会变黑。不过古代主要的毒就是这种含硫的不纯砒霜,所以用这种方法检测倒也简单有效。

    老郎中继续说道:“少奶奶中了砒霜的毒,幸亏处理及时,却不知是哪一位先生先于老夫给少奶奶施救,已经将他体内的毒排除了十之八九。”

    杨母、冯小雪等人一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起转头看着杨秋池,秦芷慧的丫环月婵脆生生说道:“是我们少爷给治的。”

    这老郎中上下端详了一下杨秋池,拱手道:“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能耐,老夫佩服!”

    杨秋池哪有功夫给他闲扯这些,还了一礼:“烦请老先生开药方,救我娘子。”

    “对对对!”老郎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药方,开药方。”

    老郎中开了药方,交代了服用方法,自有仆人飞快前去办理。不一会,中药煎好了,杨秋池扶起秦芷慧,亲自喂她服了汤药。秦芷慧喝了中药之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老郎中又给秦芷慧号了脉,觉得她的脉象平稳有力,已经没什么危险,又交待了注意事项,这才领了诊金告辞走后,仆人们重新打扫了新房。

    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在一旁守候着秦芷慧,见她睡得很沉稳,杨秋池才暗暗松了口气,这时,才得了空闲思索方才发生的事情,圆桌上那一壶酒还好好地摆在那里,秦芷慧是喝了这酒才中毒的,究竟是谁下的毒呢?

    是秦芷慧自己下的毒吗?她与自己无冤无仇,干嘛下毒?至少目前还不知道她与自己有什么仇,如果有仇,这种仇应该大到足以使她下决心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地步,难道是自己的前身惹下的孽债?她方才说到若兰,难道是这若兰与自己有仇,她替若兰来报仇来了?有可能,但这若兰是谁呢,是被自己前身时乱终弃,在自己肩膀上狠咬了一口的那个丫环吗?可惜不知道那个丫环是不是叫若兰。这些怀疑要等秦芷慧睡醒之后再慢慢问。

    除了这种可能,还有什么可能呢?难道是马渡?他给自己的那小瓶春药有问题?不可能,因为马渡现在有求于自己,他没有理由暗算,再说了,就算是马渡要暗算自己,也不需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更何况,给药的时候,马渡就明确说了让自己不要喝的。

    会不会是这春药本来有毒,马渡却不知道呢,这就得先确定一下,究竟是酒壶里有毒还是春药有毒。

    杨秋池叫人拿了两次鸭子过来,给一只喂了一杯酒壶里的酒,另一只喂了那春药拌的一杯酒,那喝了酒壶里的酒的鸭子片刻之后,便挣扎着倒地,抽搐而死。那喝了春药的鸭子,只是兴奋的嘎嘎乱叫。

    看来,是酒壶里本身的酒有毒!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上床来吧
    听方才那老郎中说中的毒是砒霜,这种毒药杨秋池倒不陌生,小时候看《水浒传》就知道,武大郎就是被灌了砒霜死的,想不到自己差点当了武大郎。杨秋池将那一壶酒取了一点以备将来化验作为检材之后,其余的倒掉了。

    春药既然没问题,那就不是马渡,那又是怎么回事?第二个怀疑的,当然就是殷德,这小子肯定发现自己对他的怀疑了,抢先下手杀人,没想到自己吉人天相,偷偷把酒给倒了,那马渡阴差阳错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看来,得尽力帮他破了谢寡妇那案件,还他这个人情。

    其他的人还有谁有这个兴趣用毒药来暗杀自己呢?自己刚刚到明朝没几天呀,难道是那个今天上午被海扁了一顿的姓刘的小地痞?不大可能,他要是有这本事混进来下毒的话,上午就不会那么脓包了,再说了,自己与他的梁子还没有大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这种混混一般也不会玩命的。

    杨秋池叫来负责端酒的仆人询问,这几个端酒的仆人都是宋知县内衙派来婚庆帮忙的,来源应该没问题,又是龙师爷亲自负责指挥,都应该是龙师爷熟悉的人,外人假扮仆人下毒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会不会是参加婚庆的人乘乱下毒呢?这种可能应该是在这壶合欢酒被送进新房之前,这次婚庆所有的酒菜都是统一在厨房管理的,有专人负责,但是厨房人来人往,经过询问,负责的仆人也说不清楚有些什么人来过厨房,毕竟,谁会想到新婚庆典有人会下毒呢?到底是政治敏锐性不强啊。

    杨秋池让杨母和冯小雪回去休息,有他和丫环月婵就行了。杨母和冯小雪见秦芷慧没有什么变故,有些放心了,将所有的丫环仆人都叫进房间,嘱咐他们不许将今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要有人问,就说是二少奶奶吃坏了肚子,别的什么都不许说,然后又交代了丫环月婵好好照顾之后,才各自回房睡了。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杨秋池的酒早就被吓醒了,送走杨母等人之后,杨秋池让丫环月婵去睡,说二奶奶已经没事了,但月婵怎么都不肯,拿了根矮凳子陪着杨秋池坐在床边,守候着秦芷慧。

    月婵到底年纪还小,守了半天,见秦芷慧没有什么问题,两个眼皮便开始打起架来,先是摇晃着脑袋打盹,随后,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杨秋池也想睡,可是不敢,生怕秦芷慧出什么问题自己睡着了不知道,可是瞌睡来了挡不住,便使劲揪自己的大腿,赶跑瞌睡,但刚刚过了一小会,又感到上眼皮越来越重,瞌睡虫又跑回来了,于是,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又回到床边,看着秦芷慧随着平稳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想把耳朵贴上去,听听她的心跳,又怕惊醒了她,便趴在床上,数她的长长的眼睫毛玩。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衙门里打更的声音,听听梆子数,应该是五更天了。

    秦芷慧可能是被打更的声音惊扰了,她翻了个身,侧身向着杨秋池继续沉沉地睡着。

    杨秋池本来是趴在床沿上数她眼睫毛看她睡觉的,这一翻身,刚好脸对着杨秋池的脸。此刻她的白嫩的脸颊已经有了血色,眼睫毛动了动,仿佛要醒,却没醒,樱桃小嘴红嘟嘟的就在杨秋池的嘴边,杨秋池忍不住翘起屁股伸出脑袋在她的红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离开她的红唇时,杨秋池看见了秦芷慧亮亮的黑眼睛正看着自己,原来她被自己吻醒了,有些不好意思:“芷慧,你睡得好吗?”

    秦芷慧没有回答,抿了抿嘴,仿佛在回味杨秋池嘴唇的温暖,随即,两朵红霞飞上了脸颊。

    “你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杨秋池趴在床上,柔声问道。

    秦芷慧轻轻摇了摇头,直勾勾看着杨秋池,不知怎的,大大的黑眼睛又湿润了。

    究竟是不是她下的毒呢?杨秋池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迟疑了一下,问道:“芷慧,你说的若兰是谁?她与我有仇吗?”心想,如果是秦芷慧下的毒,这其中必有缘由,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其中缘由绝对不同一般,得问清楚,不能错怪了人家。

    秦芷慧脸色变白了,皱了皱眉,柔柔的声音说道:“我不舒服,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是啊,现在她这个样子,自己还问这问那,也太不通情理了,再说了,这么柔美的女孩子嫁给自己,目的是来要自己的命的,杨秋池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点,便点点头,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新娘:“芷慧,你闭上眼,再睡一会吧,我守着你。”

    “嗯~!”秦芷慧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慢慢张开眼,轻声唤道:“夫君~!”

    “芷慧,我在这呢。”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见她娇美的样子,忍不住大着胆子伸过嘴去,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秦芷慧在往后躲,但身体虚弱,到底没有躲开。

    秦芷慧脸一红,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上床来吧。”

    杨秋池一听,脑袋里嗡的一声,浑身的血又往上涌,口干舌燥地咽了声口水:“我上来?”

    秦芷慧点点头:“不要脱衣服……天快亮了。”

    杨秋池扭头看了看窗户外,果然,窗户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一转头,看见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的丫环月婵,轻轻拍了拍:“醒醒,起来了,到你床上睡去。”

    月婵睡着正香,迷迷糊糊抬起身来,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傻愣愣看了二人一眼,有点清醒了,问道:“二奶奶,您没事了吧?”

    杨秋池抢过话:“你二奶奶没事了,有我照顾呢,天快亮了,你去睡一会,天亮了还要你照顾呢。”

    “哦~,好的少爷。”月婵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摇晃着到外间睡觉去了。

    等月婵出了洞房拉好门帘,杨秋池俯下身,又轻轻吻了一下秦芷慧,低声问:“那我上来了哦?”

    秦芷慧点头说道:“别脱衣服了,我身子还没好……”

    杨秋池答应了,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脱了鞋子,和衣上床躺在秦芷慧身边,轻轻搂住她。

    秦芷慧乖巧地蜷缩在杨秋池怀里,幽幽的少女体香让杨秋池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他知道,秦芷慧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救回来,身体还极度虚弱,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侯,便只是搂着她的细腰,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和中药的药香,觉得此刻,拥有这份柔情就已经很满足了。

    累了一晚上,虽然软玉温香抱满怀,却又不能做什么,杨秋池和秦芷慧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找出草帽男
    许多喜欢这本书的朋友都说更新太慢了,今天我痛下决心,抽出更多的时间写,从而加快更新速度。以后每周一三五日仍旧每天更新两章,而每周二四六改为每天更新三章,早中晚各更新一次。这恐怕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大更新速度了。毕竟,质量才是我的最高追求,我相信,质量也是喜欢本书的朋友们最大的希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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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醒醒!少爷!”

    杨秋池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喊着什么,他努力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丫环月婵在推自己。

    杨秋池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秦芷慧,见她象小猫一般乖乖的睡得正熟,呼吸平稳,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才转过头问道:“月婵,叫我干什么?”

    “少爷,该起床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奴婢服侍您洗澡。”

    杨秋池吓了一跳,让这小姑娘帮自己洗澡?那万一自己……那可不行哦!杨秋池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没关系。”这一吓,连瞌睡都醒了,慢慢翻身下床。

    昨晚上一夜的折腾,身上一股子味道,是该洗洗。

    “那你们二少奶奶呢?她洗吗?”要是来个鸳鸯浴,那该多好。杨秋池心里很向往,可秦芷慧现在这情况,恐怕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等一会二少奶奶起床了,奴婢会热水帮二少奶奶洗的,少爷您放心吧。”月婵在偷偷笑,仿佛已经发现了杨秋池内心的想法,“锦衣卫马大人来了,老夫人让您洗漱完了赶紧去呢。”

    杨秋池匆匆在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洗了澡,穿好衣服出来,看了看秦芷慧,还在沉沉的睡着,轻声对月婵说道:“你要照顾好二奶奶啊。”

    “少爷放心吧,老夫人和大***丫环香晴、小蝶都过来帮忙照看二奶奶了。”

    “哦,这就好。”杨秋池出房间来到正房客厅,马渡带着两个锦衣卫正在和老夫人聊天,见到杨秋池,马渡笑呵呵走过来说道:“兄弟!洞房花烛夜滋味怎样啊?哈哈哈”

    听他这口气,昨晚上秦芷慧中毒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事还是不说为好,杨秋池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弟妹她昨天肚子不舒服,闹了一晚。”

    “啊?”马渡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没事了,已经请了郎中看过,吃过药了。”

    “哦~!那就好。”马渡这才放了心,毕竟,要是杨秋池家里有走不开的急事,还不大好让杨秋池现在去帮忙查案件,“兄弟,那些个和尚、尼姑们都抓回来了,关在驿所的大院子里,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那还怎么办,去查出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啊。”

    “好好!那咱们快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杨秋池进正房打开大立柜,将那顶草帽拿了出来,小心地将那一根短发取下来,用一张白纸包好,放在怀里,拿着草帽又跑进放铝合金柜子的房间,从法医物证提取勘查箱里拿了一把小镊子放进怀里,然后拿着草帽出来:“走吧!”

    院子里小黑狗当然紧跟在着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和马渡来到驿所。一进大门,杨秋池吓了一跳,只见满满的一院子的光头和尚和尼姑,还夹杂着一些癞头,由锦衣卫和衙门的捕快看着。

    杨秋池赶紧退出来,喘了口气:“这么多啊?”

    “是啊,一共五百七十二人。兄弟,该怎么办?”马渡看了一眼杨秋池身边那小黑狗,小黑狗的追踪本事让马渡记忆犹新,“用你的小黑狗追踪一下怎么样?”

    杨秋池苦笑着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味道都乱了,但心里还是存在侥幸,将那草帽放在小黑狗鼻子下。

    这小黑狗毕竟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警犬,草帽里的味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在,味道早就串了,果然,小黑狗在草帽里闻了一会,汪汪一阵乱叫,没有出发的意思。

    “不行,小狗闻不出来了”杨秋池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马渡有些失望地问道。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大哥,我可以帮你把戴草帽这个人找出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马渡一听杨秋池有办法,差点像小孩一样蹦起来。十分兴奋地问道:“行!别说一件,一百件老哥我也答应你。”

    “没那么多,就一件而已。”杨秋池微笑。

    “行啊,什么事?我答应就是。”

    “我帮你找出那个人,但你不能问我是怎么找出来的,用什么方法找出来的,行不?”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啊,老哥我知道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这种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我明白兄弟的用意,老哥我不问就是。”

    这小子想哪去了,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解释。

    马渡问道:“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让所有的女的都出来。”

    “女的都出来?”马渡搞不懂杨秋池的意思,随即恍然大悟似的神神秘秘问道:“兄弟把女的都叫到一边,是不是想……”

    龌龊!杨秋池一看马渡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暗骂了一句,笑道:“大哥误会了,我是让她们回去。这戴草帽的人是个男的。”

    “啊?兄弟是怎么知道的?”马渡非常惊讶。

    怎么知道的?做化验检查出来的,这能告诉你吗?告诉你你会相信吗?杨秋池拿起手里的草帽,胡编道:“我从草帽里闻到了一股汗臭!你想啊,女人,尤其是尼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汗臭呢?只有老爷们才会有嘛。”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真厉害!老哥我佩服呀佩服!”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些尼姑是不是先放在一边,万一……”

    万一老子的鼻子不灵对吧?杨秋池暗笑,只好说道:“那也行,让她们先站在一边吧。”

    马渡马上下令让院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出来,站在一边。

    尼姑们都出来之后,这院子里还有三百多人,马渡问道:“兄弟,下面该怎么办?”

    “把院子里那些和尚一个一个拉出来,用这顶帽子试一下,差不多合适的就站在一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马渡大喜,立即下令照办。

    锦衣卫端了两张椅子放在门边,又抬了一张桌子,茶壶茶杯,杨秋池和马渡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监督锦衣卫们给这些和尚们试草帽。

    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这一院子三百多个的和尚试完,筛出了一大半,但也还剩一百多个,都是些大胖子和身材魁梧的大和尚。

    马渡看了看剩下的这一百多人,脑袋还是发蒙:“兄弟,还剩这么多呢,怎么办?”

    杨秋池心里早就想好了,那头发连根带干只有两毫米左右,应当是刚刚长出来的,站起来说道:“我来看看!”

    他让这些人排好队,一个个检查过去,凡是头发明显超过两毫米的,都叫了出来,这样,只剩下了三十多个。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揭穿伪装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镊子,从这三十多个和尚的脑袋上,用镊子每人拔了一根头发,分别用白纸包了编上号,对马渡说道:“大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兄弟上哪里去?”

    “去想想这三十多个人中,哪一个是那个戴草帽的人。”

    “怎么想……”马渡本来要问怎么想谁是戴草帽的人,可方才答应不问杨秋池怎么破案的,便改说:“好的,快去快回!”

    杨秋池回到家,进房间把检测器材试剂都拿了出来,将草帽里的那根短发与这三十多根短发在显微镜下一一进行对比。

    在显微镜下,不同人的毛发颜色、粗细、表皮特征是不尽相同的,经过对比,确定了八根头发与草帽里的头发近似。

    杨秋池先对草帽里的那根短发进行了血型检测,确定是A型,然后对那八根头发进行了血型检测,其中有三根是A型。

    现在,范围缩小到了三个人!

    如果有DNA检测,那就可以一步搞定三个人中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了。而血型检测做不到这一步。不过,从三个嫌疑人中确定一个,又可以刑讯逼供,对锦衣卫来说,问题不是很大,毕竟,象谢寡妇那种死不开口的人,还是很少的。

    杨秋池记住了这三根头发的编号,将器材收进铝合金柜子里锁好,回到了衙门旁边的驿所。

    马渡老远就笑嘻嘻迎了上来,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兄弟。”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

    马渡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是哪一个?”

    杨秋池走到那三十多个和尚面前,将方才记住编号的那三个拉了出来,说道:“很可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这三人两个是魁梧大汉,一个是个矮冬瓜一般的大胖子老头,白眉毛白胡子,满脸皱纹。

    马渡走到这三个和尚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叫道:“来人,把他们三个拿下!”

    锦衣卫冲上前,把这三人捆上按跪在地,两个魁梧和尚叫喊着问为什么抓他们,只有那矮冬瓜一句话都不说。

    马渡冷笑道:“你们三个是反贼,是建文帝的人,对不对?”

    两个魁梧大和尚齐声喊冤,那矮冬瓜还是不说话。烈日下,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怕,三个和尚的脑袋上汗水直冒。

    杨秋池一直在旁观看,见三个和尚冒汗,心中一动,走上前仔细观察那个矮冬瓜和尚,把那和尚看得直发毛,看了一会,杨秋池揪住他的白胡子猛地往下一扯,一把白胡子已经被杨秋池扯了下来,露出光滑的下巴。

    这胡子是假的!马渡咦了一声,也仔细看那胖和尚。

    杨秋池又刷刷两下,扯下那胖和尚的两道白眉毛,眉毛也是假的!

    那和尚全身开始发抖,脑袋顶上冷汗直淌,可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这正是杨秋池怀疑他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脸上涂了一层浆糊之类的,挡住了毛孔,所以脸上没汗,说明这胖和尚化了装,如果他心中没有鬼,是不用化装的。

    杨秋池拿起桌子上那壶茶水,从跪在地上的胖和尚头顶浇了下去,然后用袖子使劲擦胖和尚的脸,片刻,这满脸皱纹的胖老和尚,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红润圆脸的中年和尚。

    “咦~!”马渡惊叫了一声,蹲在胖和尚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脸,忽然大叫一声:“拿海捕图像来!”

    “是!”一个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跑进驿所,不一会,抱了一大捆卷轴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锦衣卫下发的海捕文告,都是在逃的朝廷重犯的画像。

    马渡一张张打开,与胖和尚对比,突然,马渡的手停住了,他拿起一张放在那胖和尚的脸旁,杨秋池一看,这画像与胖和尚有七八分相似,毕竟,画像与照片的真实度不能相比,不过,如果这胖和尚就是画上的人,那也算是画得非常相象了。

    “哈,哈哈,哈哈哈……”马渡仰天大笑,手里的画像随着笑声乱抖,那胖和尚面如死灰,浑身哆嗦。

    马渡停住了笑,得意地向那胖和尚施了一礼:“王公公!卑职给您见礼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

    那胖和尚再也站不住,咕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认识这和尚?”

    马渡一把抓住杨秋池,得意地说道:“兄弟,你知道这胖和尚是谁吗?”没等杨秋池回答,马渡满脸兴奋地续道:“他就是当年建文帝面前当红的太监王钺!劝建文帝逃走,并一起潜逃了的王钺!兄弟,咱们现在抓住了这个主,这下咱们兄弟想不发达都难了!哈哈哈……”

    啊?杨秋池对建文帝的事情不熟悉,他高中历史就没好好学过,不过,看马渡这兴奋的样子,这胖和尚应该是建文帝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之一。

    当年靖难之役燕王朱棣大军攻入当时的明朝京城南京,建文帝要自杀,正是这位少监王钺阻拦,说是建文帝的爷爷朱元璋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给建文帝留了一个铁箱子,里面有袈裟,并指了一条地道,建文帝带着王钺等随从,从地道逃出了京城。

    这王钺是建文帝贴身太监,马渡抓住了他,怎能不兴奋得发疯。

    马渡高兴地叫道:“把他给我带进驿所!”

    锦衣卫将王钺带进驿所里,马渡让杨秋池与自己一起审讯。

    马渡走到王钺面前,盯着他不说话,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王钺的裆部捏了一把,随即阴阴地笑了,扭过头得意地对杨秋池说:“没错,这家伙是个没卵蛋的阉官,哈哈……”王钺满头是汗,脸上全无人色。

    马渡拿着那顶草帽问王钺:“这顶草帽可是你的?

    王钺苍白着脸不说话,马渡一扬手,打了王钺一个耳光:“姓王的,你最好赶紧交代,你也很清楚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不要皮肉受苦!”

    王钺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马渡轻轻拍了拍王钺的脸:“你是个明白人,你现在只有将建文帝和同伙说出来,才能将功赎罪,才能保住你这猪头!明白吗?否则,当今皇上会怎么对付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几句话击中了王钺的要害,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这草帽……是我的,离开谢寡妇家时忘带了。”声音十分尖锐,果然是个太监。

    “你到谢寡妇家干什么?”

    “去取一封信。”

    马渡从怀里取出那封密信:“是不是这一封?”

    王钺看了一眼:“是的。”
第一卷 第七十章 核心人物
    马渡弯下腰凑近王钺,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拿到这封信准备交给谁?”

    “我不知道收信的人,每次我拿到信,按照规定的时间,放在飞云寺佛像前中间那盏供灯下,自会有人取走。”

    单线联系!杨秋池马上想到,这不是当年我党地下组织常用的联络手法吗?看来,这种手法自古就有,安全性高,就算其中某一环被破获,由于单线联系,不知道其他人,就可以避免全部落网。

    马渡揪住王钺的衣领,一阵乱摇:“你***敢骗我?快老实交待!”

    王钺赌咒发誓真的不知道是下家是谁。

    马渡见他不大象装傻,便追问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建文帝在哪里?”

    王钺跟建文帝一起逃走的,这个问题他肯定知道,马渡问完话,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之中,仿佛已经看见抓住建文帝交给当今皇上,自己加官晋爵无限风光的样子。

    “我不知道建文帝在哪里。”

    “什么?你胡说!”

    王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我们逃出京城之后,就分开了,我和几个太监、大内侍卫奉命带着太子,……不,建文帝长子朱文奎,来到飞云寺隐居。”

    “朱文奎?”马渡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建文帝有两个儿子,京城被攻破时,小儿子被抓住软禁了起来,大儿子朱文奎下落不明,没想到出现在了广德县。马渡追问:“朱文奎在哪里?快说!”

    “朱文奎一直住在飞云寺里。不过,你们昨天来寺里抓我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从地道跑了。”

    马渡心一凉,望向杨秋池。

    用小黑狗追!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马渡命令将所有飞云寺的和尚全部抓起来,然后押着胖和尚王钺直奔飞云寺。

    这飞云寺距离广德县有十多里路,要过上次他们去过的那条小河。渡过河赶到飞云寺之后,胖和尚王钺指了朱文奎逃走的那个地道,杨秋池让王钺找来朱文奎平日穿的衣服让小黑狗闻了之后,追踪进了地道。

    这地道比较窄,只能一个人弯着腰行走。在地道里转了半天,终于出了地道口,杨秋池出地道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这地道的出口就在那条宽宽的河边,很有可能,朱文奎等人已经坐船走了。

    果然,小狗闻着味到了河边,又是一阵狂叫。

    马渡也傻了眼,那天晚上就是在河边失去的踪迹的,他还是希望杨秋池能想出点子来,问道:“兄弟,现在怎么办?”

    杨秋池看了一眼河上来往穿梭的船只,这河上有那么多船,又隔了一天了,只能摇摇头:“还能怎么办?他们肯定坐船跑了,只能沿河追踪,看看有没有线索。”

    马渡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便命人沿河追踪查一查,然后和杨秋池押着王钺回到了广德县城。

    虽然没有抓到朱文奎,但马渡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抓住了建文帝余党中的核心人物之一王钺,从这人身上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建文帝的消息,这可是奇功一件。马渡不敢擅作主张,决定假如搜索没有结果,就立即亲自将王钺和谢寡妇押解送往京城。

    马渡请杨秋池到广德县最好的酒馆海撮了一顿,庆祝抓获建文帝余党重要人物王钺。

    吃完饭,杨秋池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丫环月婵开的院门,见到杨秋池,高兴地说:“少爷,您回来了。二奶奶问了你好几次了呢。”

    “哦?你们二奶奶身体好吧。”

    “没事了,二奶奶已经能下床吃饭了。”

    杨秋池进了新房,见杨母、冯小雪正和秦芷慧坐在圆桌前说话,看见杨秋池,秦芷慧和冯小雪都叫了声:“夫君!”又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杨秋池见她二人相处和谐,心里也很高兴,坐下之后,问秦芷慧:“芷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肚子不疼了。”

    “郎中开的中药喝了吗?”

    “喝了,早上和中午喝了两次呢。”

    见秦芷慧有了精神,杨秋池很高兴,在圆桌旁坐下,见秦芷慧今天穿了一件新的长裙,袖口和领子有动物皮毛露出,惊喜地问杨母:“娘,芷慧的虎皮冬装做好了吗?”

    “做好了。”杨母微笑着说,“已经让她穿上了,芷慧,你站起来让他看看,作得合身不。”

    秦芷慧依言站起身来,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

    “真好看!”杨秋池注视着秦芷慧赞道,不知是在夸虎皮冬装呢,还是在夸秦芷慧的窈窕的身姿,站起来走到秦芷慧身前,摸了摸她衣领处露出来的虎皮,“暖和吗?”

    “嗯~,谢谢!”秦芷慧点点头,低声说道,“从来还没人这么关心过我。”

    “傻丫头,都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啊?”杨秋池笑着,拉着秦芷慧坐下,想起秦芷慧提到的那个若兰,还有那张血手绢,问道:“芷慧,你现在身体基本上恢复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上提到的若兰是谁啊?”从怀里掏出那张绣有兰花的血手绢,“还有,这个手绢是不是若兰的?她人呢?”

    杨秋池问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秦芷慧和杨母、冯小雪的反应,不过,杨母和冯小雪听到若兰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芷慧低下了头,说道:“夫君,难道你忘了吗?若兰姐是……是我们村的,以前和你要好的一个姑娘,她听说我要到咱家相亲,就托我把这个手绢给你,说你一看见就会知道的……”

    “哦?”杨秋池有些意外,对杨母和冯小雪说,“我还以为这若兰就是那个怀了我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丫环呢。娘、小雪,你们知道这丫环叫什么名字吗?”

    杨母和冯小雪都摇了摇头,杨母说道:“我们只知道她是贺家的小丫环,叫什么不知道,问你你也不肯说。”

    杨秋池问秦芷慧:“这姑娘什么时候把这手绢给你的?”

    “就前两天,听说我爹要带我来咱家相亲之后给的,怎么了?”

    “没甚么……那这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村里啊,说你看了这手绢就会去找她的。”

    “找她,我都忘了她是谁,怎么找?”杨秋池敲了一下脑袋,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心里却一个劲叫苦,看来,又是那小忤作给自己惹的祸。

    秦芷慧慢慢抬起头:“夫君别着急,过两天我带你回去找她,好吗?”

    “好啊!”话虽这么说,杨秋池对秦芷慧的话却没有完全相信,昨晚上她的表现与今天的说法有些不相符,不过,秦芷慧一口咬定这若兰还活着,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过两天去看看就知道秦芷慧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两天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不过,假如秦芷慧说的是真的,这若兰不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那昨晚上几乎夺去秦芷慧性命的那壶合欢酒到底是谁下的毒呢,杨秋池还是决定问清楚:“芷慧,昨晚上你在新房里的,有没有别人来过?”

    秦芷慧想了想,摇摇头:“除了丫环月婵,其他人没进来过——月婵堵在门口不让别人进来。”

    杨秋池微笑着看了月婵一眼。月婵有些得意地偏了偏头:“是啊,二***新房只允许少爷进来!”

    “这小丫头,刚来没一天,就这么护着你们二奶奶了?”杨秋池笑道。

    月婵笑嘻嘻吐了吐舌头。

    杨秋池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么说,这壶酒应该是端进新房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了。”

    杨母说:“我们也在说这件事,芷慧说你们喝了那合欢酒之后,她就中毒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你们。对了,芷慧说昨晚上听你说你把你的那一杯合欢酒倒掉了,难道你知道酒里有毒?”杨母疑惑地看着儿子。

    “娘,你不会怀疑是你儿子下的毒吧?”杨秋池笑道。

    “不会是夫君的!”冯小雪抢着说,“如果是夫君下毒要害芷慧妹妹,夫君就不会救她了,再说了,新娶的媳妇下那毒手干什么?不想要不娶就是了呀。”

    杨秋池点点头,看着冯小雪笑:“小雪,你脑袋挺灵的嘛,够格当侦探了!”

    “侦探?什么是侦探啊?”

    “侦探就是聪明的捕快。”

    冯小雪婉颜一笑:“小雪哪能当捕快啊。”

    杨母说道:“别打岔,儿啊,你还没说为什么倒掉那杯酒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总不能实话告诉他们,那壶酒被自己下了春药,而这春药只能给女人服,男人服了要早泄,所以才偷偷到掉。

    杨秋池眼珠一转:“我昨晚上喝得太多了,要是再喝那杯酒,非吐不可。为了不弄脏新房扫兴,我才偷偷倒掉酒的。”

    “可那是合欢酒啊,怎么能倒掉呢?”杨母嘟哝着。

    “幸亏夫君倒了,要不然……”冯小雪感到有些后怕,拉住了杨秋池的手。

    “今晚上重新喝就是了。”杨秋池说道,“好了,你们接着聊,我该去牢房当班去了。”

    出了院子,杨秋池先到内衙去了一趟,看望了白素梅和白千总夫妻。宋芸儿见到杨秋池,非常高兴,悄悄告诉杨秋池,说殷德来过两次,她都紧紧跟在一旁,没发现殷德有什么不轨企图,除了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之外。

    杨秋池也搞不懂殷德这两天怎么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难道他老婆不在身边,所以他晚上失眠吗。不过,杨秋池不相信这种花花公子,身边会少得了女人。

    杨秋池离开衙门,到牢房里当班,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家人吃过晚饭,闲聊了一会,杨母让杨秋池和秦芷慧早点去休息,杨秋池便拉着秦芷慧回到了新房。

    丫环月婵铺好被子,打了洗脚水要帮秦芷慧洗脚,杨秋池说道:“今天我来。”

    秦芷慧害羞地说道:“这我可不敢当,哪有夫君给小妾洗脚的。”

    “昨天你受苦了,我帮你洗洗脚好睡觉啊。”

    秦芷慧听他说的暧昧,脸一下子红了,却死活不肯让杨秋池洗。杨秋池无奈,只好作罢,由丫环月婵帮秦芷慧洗,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她。

    等月婵帮秦芷慧洗好了脚之后,杨秋池说道:“抱我的新娘子上床喽!”一手搂住秦芷慧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秦芷慧红着脸嗔道。

    “别人?那有别人?”杨秋池夸张地东张西望,好像突然发现了还有个月婵,说道:“咦?你怎么还不去睡?”

    月婵抿嘴一笑:“少爷,我还要打水给你洗脚啊。”

    “哦?我也有这福气?”杨秋池这下真的有些惊讶,这旧社会还真是腐败,连洗脚都有小丫头服侍,“那快去端水吧。”说罢,抱着秦芷慧走到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附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等一会我帮你脱衣服!”床单是洁白的,很可能是杨母有意安排的,是为了检验那个什么嘛。

    不知怎么,杨秋池发现秦芷慧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知道这小妞怎么了?难道马上要洞房了,她害怕吗。

    杨秋池坐在床沿,脱下鞋子,这时候月婵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杨秋池面前,帮杨秋池脱了袜子开始洗脚。

    月婵的动作很轻柔而娴熟,一边洗还一边给杨秋池捏脚,挺舒服的。杨秋池问道:“月婵,你当丫环多久了?”

    月婵抬头看了看杨秋池,细声说道:“我十二岁就一直跟着白夫人,有两年多了。”

    “想家吗?”

    月婵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想,家里太穷了,我姐姐就是小时候没饭吃给饿死的,家里日子太苦,所以也不想。”

    这小丫头还是个苦命人,杨秋池有些感叹:“以后你好好服侍你二奶奶,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月婵说:“是,我知道老妇人、少爷、奶奶你们都是好人,月婵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嗯,行了,你把水端出去到了,就睡吧,我们也要睡了。”

    月婵答应了一声,端起水盆出门倒了水,把门关好房门,将中间的门帘拉上。

    洞房喽!杨秋池心里狂喊,昨晚上出了那件意外,没洞房成,今晚上应该没问题了。杨秋池正准备脱衣服,想起秦芷慧的神情和昨晚上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想了想,踏啦着鞋子跑到院子里,将小黑狗叫进屋子,让它睡在自己的床头边上。

    秦芷慧问道:“夫君,你把小黑狗叫进来干嘛?”

    “昨晚上我发现这房间里有耗子,让它帮着抓一下。”

    “嘻嘻,没听说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秦芷慧抿嘴笑。

    “管就管一下吧,要是耗子爬上咱们床……”

    “啊!”秦芷慧往床里缩了缩,“怪吓人的,那就让它抓好了。”

    杨秋池呵呵一笑,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然后替秦芷慧脱衣服。

    秦芷慧没有抗拒,任杨秋池折腾。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巫山云雨
    杨秋池几下子就把秦芷慧脱得跟着小白羊羔似的,他感到体内的热血如万马奔腾,本来想来个前奏,搞点情调,可看见秦芷慧慑人心魄的**身体,丰满圆润的**,引人入胜的桃园圣地,哪里还克制得住,翻身上马,挺枪直奔曹营。

    “啊~!”秦芷慧痛苦地一声轻唤,吓的杨秋池赶紧停止了动作,问道:“怎么了?”

    “疼~!”秦芷慧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杨秋池知道,秦芷慧肯定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心想,要不还是拿马渡给的那个什么醉春露给她喝,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否定了,昨晚上自己喝醉了,不能调情,今晚上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如果靠春药来唤起秦芷慧的欲望,完成第一次结合,那也太不成话了。

    所以,杨秋池决定亲自动手,丰衣足食,女人的性感地带他学法医的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两天又有与冯小雪的实战经验,挑逗起秦芷慧的欲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有这个自信,开始亲吻秦芷慧的双唇,闻她的耳垂、脖子、**……一路地吻下去。

    秦芷慧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了,她的手轻轻抚摸杨秋池的头,低低地喃喃呼唤着,但她拼命在克制自己,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当女人的性本能被一点点唤起的时候,同样抗拒不了这人世间第一大诱惑,她闭着眼睛坚守着阵地,可杨秋池加紧了进攻的火力,在杨秋池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下,秦芷慧阵地一片又一片丢失了。

    当秦芷慧的呢喃变得迷乱,身子开始轻轻颤抖,乳头如红樱桃般耸立,春潮淹没了山谷的时候,杨秋池吹响了冲锋号,向秦芷慧最后一块阵地冲去……

    巫山云雨,春意浓浓,梅红点点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浑身汗水的杨秋池战罢收兵,搂着同样香汗淋漓的秦芷慧,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感受着这春雨之后的惬意。

    这时,杨秋池听到怀里秦芷慧低声的抽泣。

    杨秋池一惊,扳起她的脸,看见秦芷慧满脸泪花,赶紧问道:“怎么了?芷慧,我刚才弄疼你了吗?”

    秦芷慧轻轻摇摇头,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要是以前……”

    杨秋池没听清楚:“芷慧,你说什么?”

    秦芷慧没有回答,蜷缩在杨秋池的怀里,低声饮泣着。

    秦芷慧站在高高的山崖边上,俯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一身雪白的衣裙,山风吹来,衣带飘起,猎猎作响。

    杨秋池不知道秦芷慧为什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狂喊着:“芷慧!芷慧!”努力地想往那山崖上跑,可整个身子象在水里一样,每往前跨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杨秋池着急地喊着:“芷慧~!芷慧~!”

    秦芷慧回过头看着他,迷迷蒙蒙的微笑。

    突然,山崖边上出现一只斑斓猛虎,脑袋上有几个大窟窿,流着鲜血,正是自己在小溪边打死的那一只,那老虎发出了一阵怒吼,向秦芷慧猛扑过去。

    秦芷慧身子象断线的风筝一样飘离了山崖,向黑暗的深处跌去。

    “芷慧~!”杨秋池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那猛虎站在悬崖上也在怒吼着,声音却有点像狗叫,“汪汪……汪汪”

    杨秋池被惊醒了,睁开眼睛,原来是场恶梦。可那汪汪声还没停止,却是小黑狗在床头边上抬着脑袋乱叫。

    杨秋池眨巴眨巴眼睛,看见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里。秦芷慧坐在床上,正俯身看着自己,颤声问道:“夫君,做恶梦了吗?”

    杨秋池一把将秦芷慧搂进怀里,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方才的恶梦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紧搂着秦芷慧,说道:“做了个恶梦,好吓人,好怕会失去你~!”

    秦芷慧在杨秋池的怀里轻声说道:“夫君,你真的这么……在乎芷慧吗?”

    杨秋池更紧地搂住了秦芷慧,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啊?”

    秦芷慧把脸贴在杨秋池的胸膛,没有回答。

    天亮时分,杨秋池睁开了双眼,秦芷慧已经不在身边,他疑惑地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小黑狗还趴在床头边上,抬着个小脑袋看着自己,房间里空空的。杨秋池叫道:“芷慧!芷慧!”

    “少爷,你醒了!”月婵挑门帘走了进来。

    “你二少奶奶呢?”

    “一早就出去了。”月婵将凳子上的衣裤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幸亏下半身都在被子里盖着的,赶紧把被子拉了拉,问道:“她去哪里了?你怎么不跟着?”

    “她说就在县衙门口走走,不要我跟着。”

    “去了多久了?”

    月婵想了想:“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

    杨秋池隐隐感到不妙,秦芷慧新婚燕尔,按道理不会撇下自己的夫君独自上街散步,而且一大早就出去,她又不是早锻炼,这么早去干什么,街上的店铺都还没开门呢,而且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杨秋池挥挥手让月婵出去,然后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服。这时,圆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原来是秦芷慧的那件虎皮冬装,顿时心中一沉,连忙走过去,发现衣裙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夫君珍重,慧”。

    啊!杨秋池感到事情真的不妙了,难道秦芷慧离家出走了吗?从这留的字条来看,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两天秦芷慧的不正常举动在杨秋池脑海中闪现,她的莫名其妙的中毒,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还有若兰,那张带陈旧血痕的手绢,唑晚深夜坐在床上看自己,这一切都说明,这里面有一个自己还不知晓的谜,而且是一个曾经几乎致命的谜。

    秦芷慧不见了,杨秋池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虽然秦芷慧才来了两天,可杨秋池发现,自己对她的眷恋已经很深很深。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把秦芷慧找回来!

    杨秋池叫道:“小黑,过来!”小黑狗跑到杨秋池身边,摇着小尾巴。

    杨秋池将圆桌上秦芷慧的衣裙放在小黑狗的鼻子上,小黑狗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用心地闻了闻衣裙,然后低着头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一路嗅着往外走。院子里冯小雪叫杨秋池去吃早饭,杨秋池摆摆手,然后跟着小黑狗出了院门。

    冯小雪对夫君这种神神秘秘的行动有些习惯了,也没多问。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出了城,往后山走去。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血光之灾
    后山不很高却比较陡峭,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松树,野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小黑狗低头闻着味道顺着这条小路往上走,杨秋池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时不时停下来抹一把汗,又呼哧呼哧往上爬。

    快到山顶的时候,小黑狗停了下来,抬着头望着杨秋池,又低头喷了几声鼻息。

    杨秋池知道有情况,这小黑狗很通灵性,如果是追踪敌人,发现敌踪之后,它会直扑上去,就像那天抓胡三那样,但如果是追自己人,它会一声不吭,让主人做决定。现在它不走,也不乱叫,应该不是失去了踪迹,而是秦芷慧就在附近。

    杨秋池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四周看了看,这里距离山顶没多远了,坡度比较缓,长着零星的几棵小松树。

    杨秋池弯下腰慢慢往上走,没几步,就看见一小块平地,隐隐约约有个女人的身影。杨秋池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几米,分开草丛,这下看清楚了,那块小平地上,有一座坟,坟上长满了青草,没有墓碑,坟前摆着香烛贡果,一个酒杯和一小壶酒。一个女子蹲在坟前,正在烧纸钱,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裹。

    距离只有七八米,从背影杨秋池就可以断定,正是自己的新婚小妾秦芷慧。

    山风轻轻吹拂,卷起坟前的纸钱灰烬,飘飘扬扬,隐隐听到秦芷慧轻声哭泣中的话语:

    “若兰姐,妹妹没本事替你报仇……,她对我那么好……,我下不了狠心杀他……”

    杀他?杀谁?难道秦芷慧要杀我?若兰?秦芷慧不是说若兰还活着吗?难道她说的是假话,根本就是缓兵之计?那这若兰很可能就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秦芷慧要替她报仇,说明两人有很深的关系,甚至到达了让秦芷慧使用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仇的地步。

    看来,昨晚上她本来还是要准备杀自己的,难怪昨晚上自己作恶梦醒来,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那时候她也许正在做思想斗争杀不杀自己。幸亏自己把小黑狗放在房间,小黑狗发现了她的行为,便狂叫着把自己唤醒了。

    杨秋池很想知道,如果小狗不叫,秦芷慧会不会杀了自己。

    那她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同房呢?单单是为了麻痹自己吗?杨秋池心里有一种受伤的感觉。

    秦芷慧还在低声哭泣着说道:“若兰姐,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若兰姐,我们姐妹一场,……我现在要走了,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纸钱也烧完了,秦芷慧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拿着那小包裹,站起身来,沿着山路低着头抽泣着走了过来。

    杨秋池站了起来,轻声叫道:“芷慧!”上前一步,想去拉秦芷慧的手。

    秦芷慧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后退一步,没说话,拿着那个黑包,转身走到坟前。

    杨秋池跟了过去,看看那长满青草的孤坟,心中顿感凄凉,“这是若兰的坟吧,若兰就是怀了我的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那个丫环吗?她……

    话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秦芷慧转身一刀刺向杨秋池的胸口!

    她是背对着杨秋池,杨秋池根本没看见她从包裹里拔刀,猝不及防,甚至还来不及惊叫,那短刃就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血光飞溅!

    小黑狗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它不敢相信女主人会杀自己的主人,只是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那短刃已经刺入了杨秋池的胸膛,小黑狗这才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就要扑上去。

    “小黑不要!”杨秋池吼道。

    小黑狗站住了,那短刃插在杨秋池胸膛上,秦芷慧握着短刃的手在颤抖,她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猛地拔出刀子,扔在地上,扑过去用手慌乱地捂住杨秋池胸前的伤口,鲜血从她洁白的手指间滲出。

    “你为什么不躲?”秦芷慧泪流满面,慌乱地压着杨秋池的伤口。

    杨秋池苦笑,我躲?我躲得了吗?你话都不说一句,一刀就捅过来。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真心要杀我,那刀刺破两层衣服后,也就刀尖刺进了胸肌,没刺进胸腔,顶多算个轻微伤。但还是很痛的。

    看她这样子,好像有点后悔了,那就装装样子吓吓她。

    杨秋池看着那座长满青草的坟,惨然一笑:“我以前一定做了许多对不起这姑娘的事情,你才要杀我,既然我罪有应得,又躲它干什么呢。”

    秦芷慧拼命摇着头,紧紧地按着杨秋池胸口的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伤口虽然不深,但鲜血还是不断地冒了出来,秦芷慧慌乱地说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眼泪都掉下来了。

    杨秋池脑袋晃了晃,软倒在若兰姑娘的坟前,紧闭双眼。秦芷慧大声呼喊着,手忙脚乱按压着杨秋池胸前的伤口,眼泪簌簌往下掉:“夫君……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杨秋池心中一热,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傻了,你不是要我死吗?”

    “不~!我不要~!”秦芷慧使劲摇着头,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杨秋池心想,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杀自己,只不过,在若兰坟前这种特殊的场景下,或许是某个誓言,让她不得不下手。杨秋池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芷慧,你还杀我吗?”

    秦芷慧摇着头,哭诉着:“不杀了!夫君,我再也不杀你了。就算若兰姐姐怪我,我也不杀了。”

    “扶我坐起来!”杨秋池说道,“别担心,你去帮我采点草药来,止住血,就没事了。”虽然伤口不深,还是要止血的。这止血的常用草药杨秋池倒还知道。

    秦芷慧听了杨秋池的话,心中一宽,含着泪点点头,将杨秋池扶起来坐好。问道:“什么草药?我去采。”

    “地锦草,也叫奶浆草。”一指坟边长着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叶似的草,“那就是,扯几把来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就行了。”杨秋池解开上衣,露出胸前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冒。杨秋池学法医的心里有数,可秦芷慧看见这么多血,又吓哭了。一边哭一边赶紧去采草药。

    秦芷慧将采来的地锦草,放进嘴里嚼烂了,正要给杨秋池敷,杨秋池摆摆手,指了指坟前上贡的白酒:“先用白酒消毒!”

    秦芷慧将那一小壶白酒拿过来慢慢浇在杨秋池的伤口上,冲洗伤口,疼得杨秋池咧着嘴直叫。秦芷慧连忙用嘴轻轻帮杨秋池吹着伤口,凉凉的很舒服。杨秋池道:“好了,敷上草药。”

    秦芷慧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从裙子上撕下一条布条,给杨秋池包扎好伤口。伤口本来就不深,而且这草药也挺有用,片刻之间,伤口不再流血。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云烟
    杨秋池站起来,问道:“芷慧,这坟真的是怀我小孩投井自杀的那个小丫环的吗?她叫若兰对吧?”

    秦芷慧点点头,她见杨秋池伤口没事,精神也挺好,心中这块石头才落了地。

    杨秋池没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原因已经十分显而易见。他从地上拣起那把刀子,默默走到坟边,开始割坟上的青草,秦芷慧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洞房的时候,杨秋池神吹自己什么农活都会干,其实他从来没干过农活,割茅草算是个技术活,不会割的话,茅草很容易把手划破,再加上这短刃不比镰刀,割茅草不顺手,果然,没一会,杨秋池的手已经被茅草割的一条一条血口子,杨秋池仿佛没看见一般,他希望这样能给秦芷慧一种印象,自己在尽力弥补犯下的错。

    果然,芷慧咬咬嘴唇,走过去,一把抢过杨秋池手中的短刃:“我来吧。”秦芷慧到底是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这种农活多多做了,割茅草对她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后来当了贺家少***贴身丫环,基本上不作粗活了,手也恢复了细嫩,不过,这农活却没忘记。不一会,坟头的茅草就全部被割完了,连坟两边的都割了个干干净净。

    杨秋池把坟前的祭品重新摆放了一遍,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单膝跪下:“若兰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既然芷慧不惜生命来杀我,我相信,我一定伤过你很深,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罢,将那杯酒慢慢洒在坟前。

    秦芷慧蹲下身,拉着杨秋池在坟前坐下:“夫君,我把这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吧。”

    山风吹拂着秦芷慧的秀发,丝丝飘动:“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为了活命,我十岁就被我爹娘卖进了贺家村的贺老爷家当丫环,贺家村离你们杨家村不远,若兰姐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进到贺家的,我们两个小丫环无依无靠,相依为命,若兰姐比我大两岁,处处照顾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烂了一个花瓶,寒冬腊月的,贺家少奶奶让我跪在天井雪地里,说要冻死我,还不时从窗子里伸出头来骂我。我就这样一直在天井里跪着,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到了晚上,我冻得再也挺不住,昏死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我很奇怪,就爬起来跑到院子里一看,若兰姐正穿着我的衣服,替我跪在雪地里,全身簌簌发抖……原来,她替我整整冻了一宿。”

    “我跑过去抱着她哭,她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把她抱回房间,自己出来接着跪,天亮了,少奶奶见我没死,很意外,这才饶了我,就这样,我才挺过了这场灾难。”

    杨秋池狠狠骂道:“贺家真是歹毒!”

    秦芷慧苦笑,“若兰姐两个脚趾头都被冻掉了,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

    “后来有一天,少奶奶让我和若兰姐姐外出办事,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过你们杨家村口,你从黑暗里冲出来,满身酒气,抓住我就往旁边麦地里拖,想要……,我吓坏了,拼命呼叫挣扎,本来若兰姐姐已经跑开了的,听到我的叫声,她又返回来,用土疙瘩砸你,你冲向她把她按在了田埂上……当时我还小,吓坏了,就跑得远远的躲了起来。”

    秦芷慧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了,杨秋池心疼地搂着她,希望能给她多一点的安慰。

    秦芷慧斜靠着杨秋池,慢慢续道:“过了好久,才看见若兰姐姐一瘸一拐走来,我跑出去扶着她,她第一句,就是问我受伤没有,我……”秦芷慧说不下去了,又轻声哭泣起来。

    杨秋池暗自苦笑,怎么自己顶替的这杨忤作还**妇女,真是个败类,这叫我怎么见人哦,幸好听这话好像没别人知道。

    “后来,我发现若兰姐经常偷偷溜出贺家大院去,好半天才回来,每次回来神色都不对,脸红红的。我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后面,这才发现,原来她溜出去是和你相会。”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原来若兰被强暴之后,才和杨忤作好上的。

    “等她回来之后,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答应要替她赎身娶她。后来,你偷贺家的东西被抓住,打了你一顿,捆在柴房里,等你们家拿钱赎你。”

    杨秋池暗自叹息,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若兰姐姐偷偷跑去把你放了,那张带血的手绢,就是那时候若兰姐给你擦血用的,你当时拿着那块带血的手绢,发誓要娶她。”

    杨秋池明白了,为什么新婚之夜秦芷慧喝了毒酒之后,在估计自己要死之前,会将这块手绢拿给自己看,就要让自己死个明白,没想到那忤作已经死了,而她碰到的是借尸还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秦芷慧接着说道:“你逃出贺家躲了起来,后来你娘他们帮你赔了钱,这事才平息。”

    “有一天若兰姐从外面回来,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她怎么了,求了她好久,她才告诉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去找你去了,你却说没钱替她赎身,让她找郎中吃药打掉孩子,若兰姐不愿,你就打了她。”

    杨秋池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混帐!”心里却说,老子顶替这杨忤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后来,殷家老太爷到贺家做客,看上了若兰姐,说要纳她做小妾,定好日子来迎亲。若兰姐拼死不嫁,偷偷带了包裹去找你,要和你私奔。那天很晚她哭着回来,说你不愿意和她私奔。贺家发现了你们的事,就把她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殷家来迎亲。”

    杨秋池又吃了一惊:“殷家?就是广德县这个殷德家?”

    “是啊,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杨秋池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没甚么,你接着说。”

    “那天晚上,她和我说,她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就应该从一而终,她绝不会另嫁他人,可你不愿意和她私奔,她也不能活了,她恨你把她毁了,求我找机会替她报仇杀了你,到了阴间也好和你做夫妻。”

    这若兰好狠,杨秋池心里暗想。

    秦芷慧眼望着坟头:“我不愿意杀人,可我怎么拒绝呢?若兰姐姐两次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的,为她死了,也是应该的。所以我……我就答应了……,本来想第二天再好好劝她,帮她偷偷逃跑,没想到,那天深夜,她就在小院子的井里投井死了……”

    秦芷慧低头饮泣,眼泪一颗颗无声地滑落。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道德仁义
    “前些日子,我爹为了让我嫁人好捞一笔礼金,东拼西凑借钱把我赎了出来,到处托媒想让我嫁个大户人家,这时正好听到消息,说你娘在替你相亲纳妾,我就和我爹说了,我爹找到了那王媒婆,带我来了你家相亲,没想到你们家很满意我,给了我爹一大笔钱……”

    杨秋池接口说道:“我的芷慧那么美,这相亲当然一相一个准。别说一百两,你爹就是要二百两,我也会给的。”

    秦芷慧展颜一笑:“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芷慧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说道,“成亲了,你对我很好,可我答应了若兰姐姐的,那晚上,我……我就在合欢酒里下了毒。”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你可以趁我睡着了,杀了我就跑啊,干嘛要陪我一起死?”

    秦芷慧扭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杀人偿命,我跑哪里去?进你家门,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的。”

    杨秋池一阵胆寒,这小姑娘好厉害,幸亏被自己的温柔化解了,否则,只怕这的旁边又要添一座新坟。

    “那晚上我喝了毒酒,以为死定了,可你救了我,还一直守在我身边,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没有杀得了你,你反倒救了我,这个帐可怎么算。”

    杨秋池搂住秦芷慧的小蛮腰,静静地听她说:“但我答应了若兰姐姐要杀你的,我一直在犹豫,后来你要帮我洗脚,逗我开心,给我做虎皮冬装,趴在床边守着我……,除了若兰姐,还从来没男人这么对我好过。”秦芷慧不由自主地靠紧了杨秋池:“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再也狠不下心来杀你。所以昨晚上,我下决心先把身子给你,然后再杀了你,再自杀。这样就两清了。”

    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发生,可杨秋池还是感到了一阵寒意。

    “半夜里,我坐在床上,看你睡着了,我摸出来短刃,准备杀你,可你在梦里呼喊我的名字,我好伤心,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杀你,我都在做什么啊。这时,小黑狗也开始叫了起来。既然杀不了你,我只有离开,临走前我想看看若兰姐,后来你来了,我看着若兰姐姐的坟,想起她对我的好,想起我答应她的事,就拔出刀子刺了你。幸亏老天有眼……”

    “不是老天有眼,是你内心没有真的想杀我。”杨秋池偏过头在秦芷慧头发上轻轻一吻。

    两人默默相依着。过了一会,杨秋池看着若兰的坟,说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来给若兰姑娘重新修坟立碑。”

    秦芷慧感激地点点头,靠紧了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我听我娘说,当时家里要凑钱替若兰姑娘赎身的,可贺家存心刁难,要价纹银三百两,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这才没赎成。”

    秦芷慧恨恨说道:“他们买一个丫头最多不过十两,赎身却要三百两,真没人性!这贺老太爷还自号德乾,说什么德比乾坤,可哪有半点道德仁义!”

    “德乾?”杨秋池感觉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说过,“那贺老太爷叫德乾?”

    “是啊,他自己取了个号叫‘德乾太翁’,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德乾?”杨秋池皱着眉头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边际。

    山风吹来,秦芷慧打了个冷战,杨秋池见状,暂时收拾起思绪,说道:“这山上冷,咱们回家吧!”秦芷慧点点头。两人带着小黑狗下了山。

    ——————————————

    杨秋池和秦芷慧回到县衙家里的时侯,已经是中午时分,冯小雪看见杨秋池胸前都是鲜血,秦芷慧手上也满是鲜血,顿时慌了神:“夫君,芷慧,你们这是怎么了?”扭头喊道,“娘,你快来啊,夫君他受伤了!”

    杨母在丫环香晴的搀扶下,慌慌张张跑出来:“儿啊!伤到哪了?重不重啊?”

    杨秋池说:“娘~,小雪,你们别着急,我伤得不重!”

    冯小雪轻轻揭开杨秋池渗满鲜血的外衣看了看:“还说不重,流了这么多血呢!”

    “让我看看!”杨母拄着拐杖急步走来,“啊呀!怎么回事?谁伤的你啊?”

    秦芷慧低着头说:“是我……”

    “是芷慧带我去后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头刺着了,我已经敷了草药,不碍事的。”

    杨母小心地摸了摸杨秋池的伤处,埋怨道:“你看你们俩,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后山有什么玩的嘛。”

    秦芷慧抬眼帘看了看杨秋池,刚要说话,杨秋池抢着说:“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怀我孩子的那个丫环的坟,娘说过,她的坟在后山的啊。”

    “哦!那找到没有?”

    冯小雪说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环埋在后山的时候,夫君还偷偷跑去哭过。”

    秦芷慧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杨秋池,神情分明是在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杨秋池也很震惊,原以为自己顶替的那个杨忤作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听冯小雪这么说,他对那姑娘还是有些情意的。

    杨母道:“对对,有一年清明,我们还带了香烛去拜过她呢。”

    杨秋池傻傻地问道:“娘,这些你们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杨母有些诧异:“你一起去的,我告诉你什么啊?”

    冯小雪说:“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风卷跑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连我们两都没认出来呢。”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秦芷慧听冯小雪这话,印证了夫君的话,看来,夫君真的什么都忘了,性情也完全变了,而且还去拜祭过若兰姐姐,倒也算不得无情无义之人。自己三次要杀他,他还处处维护自己,心里充满了感激。

    尽管杨秋池说没事,杨母和冯小雪还是不放心,吩咐丫环找来郎中,重新给杨秋池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开了几剂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药熬给杨秋池吃了,这才放心。

    杨秋池换了衣服,吃过午饭,要去牢房当班,冯小雪说他受了伤,让他和宋知县说一声,在家里歇息一天,杨秋池同意了,到签押房找宋知县。

    金师爷正在签押房里批阅状子,见杨秋池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杨秋池问:“金师爷,宋知县呢?我想找他请个假。”

    金师爷说道:“上午宋知县带着雷捕快等几名捕快,和白千总、殷老爷子他们一起出城,到报恩寺给白小姐上香去了。”

    杨秋池大吃了一惊,白小妹的灵柩存放在报恩寺才几天,怎么又去上香呢,隐隐觉得不对,忙问:“宋知县和谁一起去的?”

    金师爷想了想:“还有宋小姐、白千总夫妇、殷德夫妇、殷老爷子夫妇。”

    “没有人保护吗?”

    “宋知县带了雷捕头和十来名捕快,白千总带着四个亲兵,殷家还有五六个仆人,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秋池紧张兮兮的样子,让金师爷也有些紧张。

    金师爷说的没错,有十多个捕快,还有亲兵、仆人,加起来有二三十人,白千总、宋芸儿两人又身有武功,应该没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了。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偷窥
    既然请不到假,干脆不请了。杨秋池来到牢房和大板牙等人吹牛,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禁卒,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他娘的,要死又不死,害老子还得整天守着他。”

    大板牙问道:“是那穷秀才吗?还没死呢?”

    “可不是嘛,都他娘的嚎了几个晚上了。”

    杨秋池疑惑地问道:“什么穷秀才,怎么回事?”

    大板牙回答道:“杨爷,这穷秀才名叫龙子胥,杀了他老婆,定了死罪,他这几天发高烧,拉肚子,又没钱看病,看样子挺不了几天了。”

    “啊?”杨秋池惊问,“那你们还不快去找郎中给他看病?”

    大板牙赶紧站起来,猫着腰陪笑脸:“杨爷,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咱们这牢房,可没有给犯人看病的钱呐,进了牢房的,十有三四都会生病,哪有钱给他们瞧病呢?”

    “那就不管任他们死吗?”

    大板牙有些尴尬地:“爷,这也是没办法啊,犯人家里有钱的,咱们告诉他家里人一声,拿钱治病,遇到没钱的,只好硬挺着,挺不过去,就只好认命了。”

    杨秋池说道:“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站起身,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大板牙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犯人生病,家里又没有钱,而衙门也没这项开支,你让大板牙他们自己掏腰包给犯人治病?那么多犯人,他们禄食银子就这么点,花光了都不够。

    不过,听说这还是个秀才,到底都是读书人,杨秋池有些心软,对大板牙说道:“你带我去看看!”

    大板牙答应了一声,领头带着杨秋池来到一间重犯牢房,只见潮湿昏暗的牢房里,地上到处都是黄中带红的水状物,散发着屎尿的臭气。一个中年男人斜躺在木栅栏角落上,肩膀上架着一块又厚又宽的木枷,双手带着铁链,夹在木枷的两个窟窿里。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已经纠缠在一起,发出一股的恶臭。好像在发烧,满脸通红,胡子乱七八糟地搁在木枷上,两眼无神,在低声呻吟着。

    大板牙陪笑着对杨秋池说道:“这人就是龙子胥,以前是个穷秀才。听到龙子胥还在呻吟,大板牙低头吼道:“你娘的别嚎了,管监大爷来了。”

    龙子胥睁开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杨秋池,又半阖上眼睛。

    杨秋池俯下身,将手背探到他额头试了试,着手滚烫,高烧估计差不多有四十度,心中一紧,见他极度虚弱,神情淡漠,反应迟钝。满地都是腹泻物,大便带血。略一沉吟,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连问了几声,龙子胥才半睁开眼:“痛……肚子痛……”

    杨秋池伸手在他上腹部右侧按压了几下,龙子胥痛得直叫唤。

    刚才触摸发现龙子胥的肝脾明显肿大,加上这症状,杨秋池眉头锁得更紧了,退后了几步,问大板牙:“还有没有其他人有类似症状?”

    大板牙见杨秋池神情紧张,赶紧回答:“没有了,这重犯监牢除了前两天押走的谢寡妇之外,就只有这穷秀才,再没别人。”

    “立即隔离,不许任何人进了!”杨秋池转身往外走,“马上将广德县最好的郎中叫来。要快!”

    大板牙连声答应,赶紧吩咐禁卒封锁重犯监牢,不许任何人进入,急派人去请郎中。

    杨秋池回到班房,打了一盆热水,认真清洗了双手,然后坐在椅子上沉思。大板牙小心地问道:“杨爷,这秀才得的是什么病啊?厉害吗?”

    “很可能是伤寒!”

    “啊?”大板牙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差点转身就往外跑。可长官还在这里,要逃跑的话除非不想混了。

    大板牙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的,古代人们认为疫病也就是急性传染病的发生是由于身体受了寒气的伤害,所以古人将急性传染病统称为“伤寒”。现代我们所说的“伤寒”是由伤寒杆菌引起的一种肠道急性传染病,归于乙类传染病,是古人所说的伤寒病中的一种。也是古代常见的一种“伤寒”,由于传播迅速,预防措施不力,容易造成大面积传染,所以死亡率很高,难怪大板牙惊恐。

    不一会郎中请来了,杨秋池告诉郎中,这病人得的很可能是伤寒之后,郎中脸色也变了,很小心地进了牢房,不一会出来了,神情紧张地说道:“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是伤寒。怎么办?”说话也有些发颤了。

    目前看来,这病还没有流传开,必须堵死在萌芽状态,否则一旦流行,那可就是“万户萧索鬼唱歌”了。杨秋池命令将全城郎中请来,由郎中们将龙子胥转移到方便隔离的单独监房,负责将排泄物清理干净深埋,然后对所有监房使用中药汤水进行消毒。县衙所有的犯人和禁卒全部服中药预防,并进行跟踪观察。所有费用由杨秋池支付。

    中医治疗这种疾病还是很有一套的,早在东汉,张仲景就著有《伤寒杂病论》的不朽之作,记载了数百种疫病的发病症状和治疗方法。

    郎中们在杨秋池指挥下,顺利完成了隔离消毒,给龙子胥开了药进行治疗,给其他人也用了预防的汤药。这场传染病发现得早,处理及时对症,估计应该不会引起大规模流行。杨秋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忙完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心里琢磨,宋芸儿他们早上出去的,现在都下午了,还没回来,杨秋池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决定带小黑狗去找他们。

    杨秋池回到家,杨母的丫环香晴开了门,说老太太和两位奶奶上街买东西去了。杨秋池去法医室拿了手枪,他穿的是一身管监的长袍,不方便插在腰间,便把手枪套捆在右腿外侧,将手枪插入枪套,然后往外走。

    路过新房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有水声,杨秋池很奇怪,她们不是上街去了吗?谁在屋里呢?杨秋池悄悄推开门进了屋,走过丫环月婵住的外间,轻轻掀开门帘,看见月婵坐在一根矮凳子上,脱了上衣,正在清洗**。

    杨秋池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别看这丫环月婵只有十四五岁,可身体已经发育得比较好了,半球形的**洁白滚圆,让人有一种想犯罪的感觉。

    月婵从水盆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拿了一些粉末,撒在左边乳头上,随即发出了轻微的痛苦的呻吟。杨秋池啊地惊叫了一声,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遇伏
    云崖山离广德县十多里,地处偏僻,山势险峻,乱石丛生,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片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却比较深。

    白千总腰间衣袍已经被鲜血滲透,手持单刀,守在山洞口。白千总身后,是手持短剑的宋芸儿,头发散乱,一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旁边是殷德和雷捕快,殷德右手被钉子刺穿的伤口已经肿得老高,缠着厚厚的绷带也挡不出伤口流出的鲜血,左手拿着一把长剑,衣衫零乱颇为狼狈。雷捕快胸部挨了一刀,半个身子都滲在了血泊之中,已经在勉力支撑。

    殷老爷子夫妇、宋知县、白素梅、白夫人几个躲在山洞里面,挤在一起,簌簌发抖。

    洞口离地半人高,围着八个蒙面人,四个黑衣,四个青衣,手中各持兵刃,粘满了鲜血,为首一个青衣蒙面老者,手持一柄单刀,冷笑道:“姓白的,你还死撑什么?凭你和那个小丫头,伤了我两个兄弟,也算不错的了,不过,今天你劫数难逃,奉劝你赶紧投降,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白千总冷哼一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抓我?”

    原来,上午白千总一行人来到报恩寺,上完香返回县城,途径云崖山,遇到十个蒙面刺客突施偷袭,五六个捕快和仆人当即毙命,白千总、宋芸儿和雷捕头等捕快仓促迎战,无奈这十个刺客都是好手,虽然白千总和宋芸儿各击毙了一个刺客,却也挂了彩。

    在众捕快、亲兵、家丁拼死抵抗下,众人且战且走,由于下山的路被堵住,只能退向云崖山绝壁。

    退进悬崖下这个山洞之前,众捕快、亲兵和家丁都尽数战死。只因这山洞口距离地面有半人多高,洞口狭窄,易守难攻,刺客们一时难以攻入,加上这些人似乎只是想将他们生擒,并没打算要他们的命,才得以顽抗至今。

    这云崖山地处偏僻,平日里就很少有人来,所以,这次遇刺客,又逃离了大路,退到山顶悬崖下,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眼看日头渐渐西落,刺客们强攻了几次,都无法攻入,也有些焦急。

    殷德脸上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手持长剑,向白千总说道:“岳父,咱们不能这样死守,你和宋小姐都受了伤,再拖下去,天黑了就更麻烦了。小婿打头阵,我们冲出去!”

    白千总说:“不行,贼子都是强手,尤其是那四个青袍刺客,更是厉害,特别是那为首的白须老者,以一当十,咱们只能利用这山洞防守优势抵抗,等待援兵。杨公子发现我们没回去,一定会带人来找的,所以绝不能轻举妄动。”

    殷德用手摸了摸喉咙,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一把扯掉开衣领,大口大口喘着气。

    殷老爷子在后面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千总不敢转头,一直注意着洞口的蒙面人,也沉声问道:“是啊,殷儿,这两天我发现你老是抽搐,你究竟怎么了?”

    殷德脸露一种难以名状的苦笑,身体突然往后仰,反弓着身子,全身开始抽搐,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宋芸儿吓得一声尖叫,往旁躲开。

    白千总要防备刺客们趁虚而入,不敢分神。殷老爷子扑到殷德身边,叫道“殷儿,你这是怎么了?”殷德反弓着身,嘴角歪斜说不出话来。

    宋芸儿稳住心神,一咬银牙,倒过剑柄,在殷德环跳、腰眼上点了两下,殷德长舒了一口气,软倒在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殷老爷子见儿子神色好一些了,连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洞外那青衣蒙面老者叫道:“白千总,你还不投降,还想等援兵吗?你应该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了,有援兵早就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鬼都没有一个,还想援兵?别做梦了,哈哈哈”其他刺客也哈哈大笑起来。

    白千总心知他的话没错,脸色铁青,却微微叹了口气。

    宋芸儿说道:“别听他们的,我哥哥天纵聪明,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你哥哥?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救?”说这话的正是殷德,他已经缓过劲来,拿起地上长剑慢慢站起身来。

    “你胡说什么?你再敢说我哥坏话,我先宰了你!”宋芸儿柳眉倒竖,怒喝道,心里却也在暗骂:这死忤作,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殷德打着哈哈,扭头回去看了看他老爹殷老爷子,突然叫道:“白夫人,你怎么了?”

    白千总闻言大惊,转身查看,就在这时,殷德大吼一声:“冲出去杀啊!”手持长剑,跳下山洞,长剑乱舞,向刺客冲去。

    白千总发现白夫人根本没出什么事的时候,殷德已经跳下洞口杀过去了,他大叫一声:“殷儿回来!”话音未落,殷德手中长剑已经被击落,几柄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老爷子大叫一声儿啊,张牙舞爪跌跌撞撞冲到洞口就要往下跳,白千总一把拉住,就在这时,眼前黑影闪动,一枚链子锤迎面砸到,白千总单刀拍开,三枚飞镖直射过来,分射宋芸儿、白千总和殷老爷子三人。

    宋芸儿将射向自己的那枚飞镖一剑磕飞,而白千总身高体壮,山洞口狭小,白千总右手格挡链子锤,左手抓着殷老爷子,对这枚飞镖避无可避,只得放开殷老爷子,伸手一抄,接住了这枚飞镖。

    与此同时,就听得殷老爷子一声惨叫,大腿中镖,一头栽出山洞。几个蒙面人扑了过来。

    白千总惊叫一声,跳下山洞,想救回殷老爷子,但白千总本来就负了伤,流血过多,身体已经很虚弱,行动也迟缓了,等他抓住殷老爷子要跳上山洞时,四五柄刀剑已经一起指住了他身体各大要穴。

    白千总一离开山洞,这洞口顿时宽敞了许多,为首的青袍蒙面老者立即飞身跃上山洞口,宋芸儿和雷捕快两人举刀迎敌,洞外刺客飞镖不断射进来,宋芸儿武功本来就不如这老者,现在一边要应付这白须老者,一边要留神偷袭的暗器,顿时手忙脚乱,而雷捕头的武功本来就不济,战不了几回合,被这老者一刀砍死。宋芸儿大惊之下,腿部中了一镖,随即被白须老者制住。

    失去了白千总、宋芸儿、雷捕头的保护,宋知县等人乖乖束手就擒。

    众人被押到了一块草坪上,为首的蒙面老者看着白千总,哈哈一笑:“千总大人,我们费了这半天劲才擒住你,目的你应该清楚。”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买凶杀人的后果
    白千总冷冷道:“我不清楚。”

    白须老者道:“好,那我就直说吧,千总大人是应天府京营千总,我想请千总大人带领京营兵在应天府起事!”

    京营兵是明朝初期镇守京城南京的主力部队,靖难结束后,明太宗迁都北京,南京(时称应天府)成了陪都,为了镇守这个陪都,明太宗将一部分精锐军队留在应天府。白千总就是应天府京营领兵千总。

    白千总一怔:“你是何人?我起兵造反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答应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样?”

    白千总笑道:“我不会起兵造反的,你死这个条心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扭头一边,再也不理。

    白须老者冷笑:“我已经猜到了,不过,你不怕死,你老婆呢?你女儿呢?”旁边一个蒙面黑衣大汉奸笑一声,看着白素梅:“你女儿细皮嫩肉的,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好久没尝过鲜了!”其他几个也嘿嘿淫笑起来。

    白须老者叹了口气:“白千总,我这些兄弟都是些色鬼,要是你不答应,他们要拿你女儿解闷,我也拦不住哦!”又看了看白夫人,故意夸张地咽了一声口水,“你娘子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身材模样还都不错,还算水灵。我想我的兄弟们也会有兴趣的。”那几个手下顿时哄笑起来,有人淫笑着就要过去扯白夫人。

    “住手!洪老大,你怎么能这样?”跌坐在一边的殷德实在忍不住,叫了起来。

    “洪老大?”殷老爷子惊叫了一声,错愕地看着蒙面老者。蒙面老者见行迹已经暴露,嘿嘿笑了笑,慢慢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枯瘦的马脸,下巴飘着一小撮白胡须。

    殷老太爷惊叫:“洪老大,怎么是你?”洪老大笑道:“正是洪某,殷老爷子你好啊!”

    宋知县等人惊呆了,宋知县问道:“殷,殷公子,殷老爷,你,你们认识他们?”

    殷老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们是贺家村贺老爷子的护院。”

    殷德推开指着自己的刀剑,站起身走到那洪老大面前,低声说道:“咱们说好了,只杀……只杀……”

    “只杀你老婆,对吗?”洪老大嘿嘿一笑。

    “你!……”殷德神情十分狼狈。

    白千总阴沉着脸问道:“殷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老大笑道:“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的宝贝女婿出高价要我们装山贼杀掉你的宝贝女儿!”

    这句话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白千总被惊呆了。白夫人、殷老爷子夫妻、宋知县也全都惊呆了,只有宋芸儿冷笑:“我哥早就猜到,殷德是杀死白姐姐姊妹两的元凶!”

    听到这话,白千总等人更是震惊,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殷德。殷德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向白须老者骂道:“洪老大,你不讲信誉!”

    洪老大笑道:“殷公子,我这也是为你,光杀你老婆顶屁用,要杀就全部杀掉。”

    殷德嘴角歪斜,赤红着一双眼:“你……你……”

    洪老大嘿嘿一笑:“我什么?你找我们找对了,我们本来就要找白千总的,是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你将他们引出来之后,你要杀你老婆灭口,我逼他老爹造反,各取所需嘛!”

    “你答应我只杀……其他人都放过的!”殷德全身开始发抖,嘴角冒出了带血的白沫,样子很是恐怖。

    “我要是不答应,你会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吗?嘿嘿嘿。”洪老大得意地笑道。

    这一番话,已经很明白了,白千总死死盯着殷德,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刚才你冲出洞口乱砍,我还道你是拼命,原来你是故意乱我们阵脚,好让他们趁虚而入!”

    “白千总聪明!这殷公子还真是个有心计的人哦。”洪老大嘿嘿笑道。

    白千总死死盯着殷德,怒吼道:“殷德,我女儿白小妹,是不是你杀的?”

    殷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颤抖得更加厉害,突然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全身又开始抽搐。

    “他又搞什么?发羊癫疯吗?”洪老大皱了皱眉头。

    殷老爷子爬过几步,紧紧搂住殷德,叫道:“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殷老太太也爬过来搂住了殷德,连声呼唤。

    殷德抽搐得更加厉害,仰着脖子拼命地喘着粗气,嘴里呵呵连声,双手在喉咙部位乱抓,抓得整个脖子都是鲜血,嘴角一股股带血的白沫淌出。两眼翻白,眼看就不行了。

    白千总也不明白殷德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发了什么疾病或者中毒了,不管怎么,还没问清楚原委,绝不能让他就此死去。白千总抓住殷德的双肩一个劲乱晃。急声问道:“你这畜生快说啊!是不是你杀了小妹?”

    在白千总的摇晃中,殷德抽搐渐渐平息了下来,随后,他用散乱的眼睛看着白千总,低声说道:“岳父,小妹和我娘子……都是我……掐的,对不起……”

    白千总右一声怒吼,手一抬,就想一掌将他击毙,但眼见他已经是回光返照,活不了了,自己还有话还没问,便放下手掌,急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姐妹俩?说~!”

    殷德没有回答,只是惨惨地笑了笑,举起那只被钉子刺穿红肿变形的手看了看,又无力地垂落在身边。殷德转头看着殷老爷子夫妇:“爹、娘,……你们……多保重……”

    殷德又慢慢扭过头去,看看缩在白夫人怀里的白素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突然,身子猛地一挺,急促地抽搐起来,全身乱颤,面孔因抽搐而扭曲变形,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拼命掐着,鼻口鲜血流淌,两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子又猛地挺了几挺,然后慢慢瘫软下来,再也不动了。

    殷老爷子搂着殷德,哭喊着:“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儿啊你醒醒啊!”摇晃着,殷德仍然直挺挺一动不动,两眼上翻。白千总拿起殷德的一只手,伸两指搭在殷德手腕内侧,感觉到殷德脉息全无,已经死去。

    白素梅怔怔地看着夫君的尸体,又看了看殷老爷子,没有哭,却把头埋进白夫人的怀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洪老大奇怪地看着殷德的尸体:“他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病吗?”没人回答,也没人知道答案。

    “不管他了。”洪老大手中单刀指向白千总,“千总大人,我揭发了杀你女儿的凶手,也算于你有恩吧,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呢?呵呵呵,怎么样,我刚才的建议考虑得如何?”

    白千总冷笑一声:“多谢你了!只可惜不知道殷德为什么要杀我女儿。”说罢,扭头过去,冷冷看着殷老太爷:“殷老爷必定知道其中缘由吗?”

    殷老太爷正趴在殷德尸体上哭嚎着,听这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殷儿为何要如此,我的儿啊~!”又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白千总又询问地看着洪老大,洪老大也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要我们帮忙装成山贼,杀他老婆,至于原因嘛,他没说我也不好问。”

    “他为何要找你,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有计划有预谋
    “嘿嘿嘿”洪老大笑道,“方才殷老爷子也说了,我和这几个兄弟都是贺家村贺老太爷的护院,贺家与殷家素来交好,贺老爷子甚至还曾经准备将自己最漂亮的一个丫环给殷老爷子做小妾。”扭头看着正趴在殷德身上哭泣的殷老爷子一眼,“我说的没错吧?殷老太爷。”

    殷老爷子没有理睬,只是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着。

    白千总想了想:“他们交好,管我什么事?”

    洪老大神秘地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你知道贺老爷子是什么人吗?”

    白千总摇摇头,心中隐隐觉得,其中必然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们是建文帝的人,而贺老太爷是我们的人,我们以护院的名义隐藏在他家里,而且,这些年来,是他一直暗地资助我们,你明白了吗?”

    白千总浑身一震,这洪老大和那什么贺老爷子竟然都是建文帝的人!他现在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当着这么些人说了出来,而且没有任何忌讳,那就是摆明了,要么自己投降反叛,要么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怎么办?白千总脑袋转得飞快,第一个选择就是假意答应,等脱离危险再说,不过,这洪老大看样子可不是个白痴,他对此一定要有防范,索性问道:“你不怕我假意答应,一旦自由,马上告发吗?”

    “嘿嘿嘿,我们当然不怕,你白千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们与殷家交好,主要还是冲你千总大人来的。你的女儿嫁到殷家之后,我们就开始与殷家结交了,就这样认识了殷家这位少公子殷德。谢寡妇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她勾引殷老爷子的管家胡三,也不是看他那猴样长得帅,而是利用他当耳目。”

    “耳目?”白千总不懂。

    “就是从他那里打听你的消息。应天府曾是咱大明的京城,不过,守备防御相对燕王的老窝北京要弱得多,但影响却不相上下,而你就是应天府京营千总,所以,我们早就计划逼你造反。”

    白千总听得全身发冷,这些人处心积虑,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

    洪老大续道:“可你整天躲在应天府兵营里,没有机会,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嫁给了这个死鬼殷德,你隔不了几个月就要来看她一回,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白千总没有接腔,静静听他往下说。

    “我们让谢寡妇勾引管家胡三,就是为了从他那打听到你在殷家的消息,可惜这胡三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你女儿,弄得事情一团糟,我们还以为这下麻烦了,不料坏事变好事,你来奔丧,终于离开了应天府。”

    “我们准备将你妻儿老小一举成擒,只是你们一直没有离开广德县,后来还躲进了县衙,我们找不到很好的机会下手。正在着急的时候,殷德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出重金让我帮他杀他娘子,我们当然是喜出望外,于是,我们便提议殷德将你们引到云崖山来,最终将你一举擒获。”

    白千总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殷德一再要求来报国寺给白小妹上香,原来是将自己这一干人引入圈套。而这一切都是洪老大一手策划的,殷德要杀自己女儿的事正好给他们利用了。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殷家小阁楼的大火,也你们放的了?”

    “正是,今天这事之前,殷德就曾经出重金让我们放火烧死他娘子,不过,我还不想杀你女儿,所以,”洪老大转过头看着宋芸儿,“我们故意等这个小丫头将你女儿背出小阁楼之后,才放的火。”

    宋芸儿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会把白姐姐背出来?你当时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你把殷德赶出房去,穿了夜行衣,拿着飞抓,不是想逃跑那是干什么?”洪老大冷笑。

    “你怎么知道的?”宋芸儿全身发凉,原来自己那晚上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自己却全然不知,看来,这老头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洪老大没再理宋芸儿,扭头对白千总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殷德为什么要杀你女儿,不过,我没真心帮他杀人灭口,否则,你女儿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早死了。”

    白千总冷笑:“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喽?”

    洪老大脸皮厚,一点不在乎白千总的讥讽:“那倒不用。我们没有杀你女儿,其中原因你该知道吧?”

    白千总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洪老大说道:“当年靖难之役,你本来就是皇上建文帝手下武将,后来反叛投降了逆贼燕王朱棣,你反叛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老婆孩子被擒住,我说的没错吧?”

    白千总浑身一震,这帮人对自己如此了解,看有谋算已久,不由得脸色微变。

    洪老大顿了顿,续道:“现在我们不得已,只能再次用你妻女胁迫你起兵反叛,那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人,现在反叛回来,那也是回归正途。”

    白千总问道:“如果我拒绝,那你们的辛辛苦苦的策划不就全部泡汤了吗?”

    “不会的。”顿了顿,洪老大意味深长地说道:“千总大人,你难道没听说吗?这些年,好几个当年反叛投降燕王朱棣的将军大臣,都奇怪地死掉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白千总随口问道,随即马上明白了:“是你们杀的?”

    “一点没错!这些死有余辜的反贼,都是不肯重新归顺皇上的,他们当年叛变投降,现在又不愿意归顺,这些乱臣贼子,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洪老大眼放精光,冷冷地看着白千总,“千总大人,你是明白人,你现在只有起兵反叛,才能保住你和妻儿老小。否则,你这等逆贼,只怕也要和他们一样,做我刀下之鬼!你的老婆女儿,统统都要给你当陪葬,死前还要饱受凌辱!”

    这样看来,洪老大他们是有计划地擒住当年反叛的将军大臣,能逼他们造反当然最好,要是不行,就象《红岩》里的双枪老太婆枪毙蒲志高一样,把这些叛徒杀掉。

    现在,洪老大用白千总的妻儿来逼他造反,白千总的老婆和女儿果然是这白千总的死穴,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我手下只有数千京营兵,如何能对抗……”

    洪老大道:“千总大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的兵是负责应天府防御的,一旦起事,天下就会大乱,那时候我们各路人马自然会群起响应,将来事成,你也是开国元勋啊!”
第一卷 第八十章 手法相同
    白千总可不指望当什么元勋,当年老婆孩子被擒,自己被迫造反,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看清楚了局势,燕王军队势如破竹,大局已定,投降是顺应大局的选择。而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今皇上文功武略,远胜建文帝当年,建文帝余党这些年也没翻过什么大浪,可见并没有多少势力,所谓群起响应,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美梦罢了。

    再说了,以自己区区数千兵马起兵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不反,充其量和老婆孩子一起死,说不定还能追封个烈士什么的,如果造反,那可是诛灭九族,他们白家几百口人可就全完了。

    白千总想通此节,悍然道:“不用说了,我不会造反的!”

    洪老大有些错愕,方才见这白千总已经动心,现在又铁了心不反,看来,得来点真格的。

    洪老大冷哼一声,走到白素梅身边,伸手一把抓住白素梅的手臂,猛力一拽,将白素梅从白夫人怀里扯了出来,扔在一边草地上。白素梅咳嗽着全身发抖,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白夫人惨叫一声:“梅儿~!”就要扑过去,几柄刀剑阻住了她的去路。

    洪老大手中单刀架在白素梅脖子上,扭头对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咱们快人快语,我数到三,你若还不答应,我就砍下你女儿的脑袋!”

    白千总嘴唇抖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一!”洪老大冷冷地数道。

    白千总往前走了一步,被其他的青衣人刀剑逼住了脚步。

    “二~!”洪老大手中单刀高高举起。

    白夫人惨呼:“梅儿~!”白千总低下头,拳头咯嘣响。白素梅凄凉地看着白夫人,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三!”

    “砰~!”

    洪老大三字刚出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洪老大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右肩处飞起一串血花,钢刀脱手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白千总左拳立桥横扫,挡开面前的刀剑,“呀~!”的一声怒吼,右拳闪电般击出,直劈洪老大心口膻中穴。

    白千总天生神力,这一拳足以碎碑裂石,洪老大肩膀巨痛之余,根本来不及运气抵挡白千总的铁拳,只能侧了侧身,让过了胸口膻中穴,这一拳便结结实实击中了洪老大肋部。

    “啊~!”洪老大又是一声惨叫,三根肋骨一起折断,身子向后飞去,右脚却闪电般踢中了白千总的小腹。

    白千总闷哼一声,往后跌出,随即翻身而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洪老大知道来了强敌,身子落地一滚,随即左手操刀站起,就在这时,眼前一花,空中二十多支雕翎箭迎面向他们飞射而到。那些箭快,洪老大的刀更快,只见刀光闪动,射向洪老大的四五只支雕翎箭被洪老大手中的单刀磕飞。

    这些箭洪老大不放在眼里,可方才那一声巨响,随即自己肩膀受伤,这可是极厉害的暗器,半点征兆都没有,也不知道来源,他开始胆寒。

    而洪老大那七个蒙面手下,被那声巨响震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二十多只雕翎箭就已经射到。其中只有四五支是射向洪老大被他击飞之外,剩下十多支箭却是向那七个蒙面人射去的。

    “啊~!”三声惨叫响起,背对着箭来方向的三个蒙面人,后背没有长眼睛,各中了数箭,扑地而死,另外一个黑衣人和一个青衣人大腿中箭,受伤不轻,剩下的两个青衣人险险躲开了这些雕翎箭。

    趁这一阵乱,宋芸儿反应敏捷,扯着老爹宋知县后退几步,出了包围,伸手一操,从死尸身边拿起一把单刀,护在胸前。白千总也反应神速,一把抱住白夫人,着地滚出。但他只能救得了身边的白夫人,距离几步远的白素梅无法同时救护。

    没受伤的两个蒙面青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挥动长剑扑向白素梅,另一个将钢刀架在了殷老爷子的脖子上作为人质。

    扑向白素梅的蒙面青衣人突然惨叫一声,差点跌倒,转过身手中长剑向草丛中刺去,一道小小的黑影在草丛中一闪,逃开了。就在这时,又有数支利箭飞到,这蒙面青衣身中数箭,倒地而死。

    宋芸儿眼尖,看清了草丛里的那道黑影,惊喜地大叫一声:“小黑!~哥!我哥来了!”

    白千总挨那一腿受伤不轻,强忍剧痛,拣起一把单刀,正准备再上,听到宋芸儿的呼喊,扭头一看,也惊喜地叫道:“杨兄弟!”

    不远处草丛中、石头后,站起二十多个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手中张弓搭箭,指着洪老大。为首一个年轻人,身穿管监宽大长袍,前襟撩起来扎在腰间,笑呵呵看宋芸儿,正是杨秋池。

    ————————————

    杨秋池从门外挑门帘看见丫环月婵正脱了上衣在清洗,还往左**上倒药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月婵左**的乳头位置,好像有个伤痕,心中一动,咦了一声,掀门帘走了进去。

    丫环月婵大惊失色,连忙拿起上衣挡住胸部,娇羞而惊恐地看着杨秋池:“少……少爷。”

    杨秋池走到月婵身边,蹲下去,伸手将月婵握着衣服的手拿开,露出了她刚刚发育好的半圆形的**。

    月婵颤声道:“少爷~!”又惊又羞,却不敢抗拒。

    杨秋池用一只手托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抹去上面的药粉,仔细观察乳头上那枚伤痕,很明显,这咬痕是新形成的,问道:“谁咬的?”

    月婵听少爷只是问这伤痕,并没有轻薄之意,轻舒一口气,内心却微微有些失望,低声说道:“是……是殷老太爷。”

    果然如此!杨秋池仔细辨认这咬痕,与白小妹**的咬痕很相似,也是参差不齐,右上侧尖牙位置同样有残缺,仔细观察这咬痕之后,杨秋池可以断定,这两个咬痕是同一个人所为的,根据月婵的指证,这个人就是殷家老太爷!

    “他为什么咬你?”杨秋池托着她的**问道。

    月婵恨恨说道:“前两天,她把我叫进房间,然后强行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捆住双手,咬我的**,还想强暴我……”

    “捆你的双手?是不是用你的亵衣把你双手在头顶交叉捆住?”

    “是啊,……少爷您怎么知道?”

    手法完全相同!奸杀白小妹的人原来就是殷老太爷这个老变态!

    “这么一个糟老头,你还反抗不了吗?”杨秋池追问。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收信人
    “他让我进房间后,从拐杖里拿出一根小管子,对着我一吹,喷出一道浓烟,片刻后,我就全身无力,瘫在地上了,虽然人还清醒,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原来这糟老头还有这一招,肯定是什么迷魂香之类的,杨秋池低声问道:“那他得逞了吗?”问这话时,杨秋池的心一阵绞痛。

    月婵摇摇头:“没有,幸亏殷老夫人进来了,我才得幸免于难,殷老夫人叫丫环们把我抬回房间,我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恢复过来。”

    杨秋池暗暗舒了口气。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让宋知县他们相信,这殷老爷子是奸杀白小妹的凶手。现在能证明殷老爷子奸杀白小妹的证据,就是月婵**上这枚咬痕,不过,牙齿痕迹的同一鉴定,在明朝能不能作为证据,杨秋池心中没底,按道理,通过两枚咬痕的对比,应该可以让宋知县和白千总等人相信这是殷老爷子干的,但如果明代还没有这种证明方法,这倒是个难题,最好能找到让殷老爷子自认有罪的方法。

    古代是有罪推定,犯罪嫌疑人自认有罪,这是最强有力的证据,所以才有“口供是证据之王”的说法。如何让殷老爷子自认有罪?这殷老头喜欢咬女人的**这爱好,殷老妇人肯定知道,说不定自己就曾经是受害者,很可能殷老太爷强暴白小妹的事情,这殷老妇人也知道,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少爷……少爷……”正当杨秋池沉思如何寻找让殷老爷子认罪的问题,耳边传来月婵羞涩地低声呼唤。

    “嗯?什么事?”杨秋池从沉思中惊醒,问道。

    月婵低下头瞧了一眼杨秋池的手,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杨秋池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只手还在托着月婵的那只**,赶紧放开手,有些尴尬,找个话题掩饰,愤愤骂道:“这殷老色鬼,真不是东西,把你的……咬成这样。”

    月婵拿起衣服掩住胸部,恨声说道:“这些假惺惺满口道德仁义的人,其实心肠比谁都狠毒!”

    道德仁义?杨秋池想起白天在后山上,秦芷慧说贺家老太爷给他自己取了一个号,叫什么“德乾太翁”,德乾,嘿嘿,德比乾坤……

    突然,杨秋池脑袋灵光一闪,德乾,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前些天从谢寡妇内裤里搜出来的那封信上写的那个收信人吗?那封谋反秘信的收信人德乾,原来就是贺家老太爷!

    杨秋池呼地站起身就往外冲,把月婵吓了一跳,叫道:“少爷,您上哪去?”

    “有事情,叫你们奶奶回家后不要乱跑!”杨秋池向小黑狗招招手,然后飞奔着冲出了院子,小黑狗汪汪叫着兴奋地紧跟而去。

    杨秋池跑到驿所,告诉马渡,那个谋反信件的收信人就是贺家村的贺老太爷。马渡一听高兴得又一次差点疯掉,杨秋池的判断他现在是深信不疑,要求杨秋池和他一起去抓贺老太爷。杨秋池说发现刚刚发现另外一个普通凶杀案的凶犯,要去抓捕,但宋知县和捕快们都不在,不知该怎么办。马渡一听,当即拨了二十个锦衣卫弓箭手给杨秋池前去抓捕凶犯,自己则带着其他锦衣卫,奔赴贺家村抓人。

    这次设卡搜捕尼姑和尚,宁国府范围内大部分锦衣卫都被抽调到了广德县。这二十名锦衣卫弓箭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人都去沿江搜捕建文帝的儿子去了,只剩下这些弓箭手。不过,马渡想,抓个普通犯罪的案犯,弓箭手就够用了,没想到这是歪打正着,杨秋池这一次去,弓箭手刚好派上用场。

    杨秋池带着这二十名锦衣卫,先到内衙找了一件宋芸儿的衣服,给小黑狗闻过之后,沿路追踪而来。他们赶到云崖山,在小黑狗的追踪下,找到了沿途被击毙的衙役、亲兵和仆人的尸体,顿时紧张起来,估计宋知县、白千总他们肯定遇到了强敌。杨秋池派了两名锦衣卫赶赴贺家村,要求马渡增援。

    杨秋池带着剩下的十八名锦衣卫,悄悄沿着气味继续跟踪到了那悬崖下,刚好看见白千总等人已经被擒住,蒙面刺客正在威逼利诱白千总造反,杨秋池和众锦衣卫利用这乱石岗过膝高的茅草和杂乱的大石头作掩护,匍匐前进到了距离二三十米的地方埋伏了下来,静观其变。

    洪老大的一番话,杨秋池和众锦衣卫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知道,这洪老大和那七个蒙面人原来都是建文余党,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等到洪老大说数三声要杀白素梅的时侯,杨秋池悄悄传令让锦衣卫们准备,听到命令一起放箭。自己悄悄又往前爬了几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把那支七七试手枪拔了出来,瞄准了洪老大的举着单刀那只手的肩部,他不想杀死这洪老大,说不定这是个建文帝的什么重要人物,还是留活口好。

    杨秋池看见洪老大准备数到二时,回头低声叫道:“放箭!”随后,瞄准洪老大肩膀开了一枪,这时候,洪老大的三字刚刚喊出。

    洪老大虽然武功高强,却也强不过现代手枪子弹,这一枪准确地击中了洪老大的右肩部,将洪老大肩骨击得粉碎,整条右臂算是废了。

    锦衣卫突施偷袭,带来的这些人又是锦衣卫中的弓箭手,射杀了三名蒙面人,重伤两人,另有一人在准备抓白素梅时,先被小黑狗利用高高的茅草作掩护,偷偷狠咬了脚踝一口,乱了心神,被乱箭射死。

    洪老大这边,只剩下洪老大和另一名青衣人,另外还有两个腿部中箭的蒙面人。那名没受伤的青衣人用刀制住了殷老太爷夫妻两作为人质。

    锦衣卫们拔出腰刀,迅速围拢上来,几个人护在宋知县、白夫人和白素梅面前,其余七八个锦衣卫手持绣春刀,慢慢向洪老大围了过去。

    方才锦衣卫们只听到从杨秋池那里传出一声巨响,这洪老大便已经身负重伤,不知道杨秋池使用了什么暗器这等厉害。眼看现在洪老大受伤极重,方才他们已经听说,这洪老大是建文帝余党,看样子还是个重要人物,都想立功。

    洪老大肩部中了一枪,骨头碎裂,肋部中了白千总一拳,肋骨断了三根,受伤极重,但仍然左手执刀,挺立不倒,冷冷看着这些围拢上来的锦衣卫,突然,身形晃动,一连串的刀光闪动,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杨秋池定眼一看,那七八个锦衣卫只剩三个,其中两个手里空空,绣春刀已经被击飞,剩下一个手里的刀子只剩下半截,三人惊恐万状,连连后退,其他五个锦衣卫,或者脑袋分家,或者肚破肠流,已经鲜血淋漓躺在草丛中死去。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真情流露
    宋芸儿和百千总都是心头一凛,这洪老大武功好强,幸亏他先前要生擒活捉,否则,只怕二人此刻也已尸横就地了。各举兵刃,小心戒备。其余的锦衣卫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心想这一次不仅立不了功,恐怕脑袋都得搬家。但不敢后退,各举兵刃盯着洪老大。

    洪老大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杨秋池,整个右肩已经被鲜血滲透,他一步步走向杨秋池,冷冷问道:“方才是你放暗器伤我?”

    杨秋池不断后退,点点头:“正是,你……”话没说完,只见天空中黑影闪动,洪老大已凌空扑来,一道寒光闪现,直劈向杨秋池的面门。

    “砰~!”又是一声巨响,洪老大空中的身体猛地一顿,象断翅的老鹰,跌落在草丛里,挣扎着扭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幸亏这一次杨秋池的手枪是一直拿在手里,虽然用宽大的衣袖隐藏着,却是子弹上膛,随时准备击发的,见洪老大凌空向自己扑来,根本来不及考虑要不要留活口,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枪,从洪老大栽落草丛来看,这一枪击中了他,但不知道打中了什么部位。

    不过,杨秋池对打中了他什么部位一点都不好奇,因为他知道,太好奇了是要死人的,用手枪对付这样的武林高手,距离才是最安全的,他急步往后倒退,距离洪老大有十多米,这才站住。

    锦衣卫们已经挡在了杨秋池面前,将洪老大团团围住,各持兵刃,却没人敢上。

    那名持刀挟持殷老爷子的青衣蒙面人高声叫道:“洪大哥,你怎么样了?”另外两个腿部中箭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也叫喊着。

    没有反应,洪老大还是一动不动。

    杨秋池吩咐锦衣卫:“你们检查一下这老家伙死了没有。”

    此刻,洪老大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围着的几个锦衣卫已经吓破了胆,不敢逼近。有两个掏出飞镖,向草丛中的洪老大打了几镖,射中了洪老大头顶、后背,洪老大还是一动不动,这才大着胆子围拢上来,仔细查看,发现洪老大的额头以上半个头盖骨已经被打飞了,鲜血脑浆都流了出来,早已经死了。

    “他死了!”锦衣卫们欢呼道。听到这话,白千总、杨秋池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杨秋池将手枪插入腿部的枪套里,走过去查看,见洪老大头顶中弹,顿时感到十分幸庆,自己慌乱中打出的这一枪,如果没打中,或者打中的是其他非要害部位,自己恐怕难以躲过他这致命的一击,那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不由得感到一阵的后怕。

    既然洪老大已经死了,锦衣卫们也就没有什么恐惧的了,向另外两名重伤的蒙面人发起群攻,将二人打倒制服。只剩下那名没受伤的青衣蒙面人,因为用殷老太爷夫妻作人质,暂时没有被攻击。

    方才洪老大那一击的威力宋芸儿当然知道,可她腿部受伤,不及救援,刚要喊哥哥小心,一声巨响之后,洪老大已经掉在草丛中死去。

    尽管如此,却也把宋芸儿吓出了一身冷汗,待看见杨秋池好好地站在那里,惊喜地低呼一声,一瘸一拐跑过去,猛地扑进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搂住宋芸儿,见她腿上有伤,一身的血污,又是心惊又是心疼:“芸儿,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宋芸儿紧紧搂着杨秋池的脖子,扭动身子又是笑又是哭:“你怎么才来!芸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虽然只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杨秋池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宋芸儿对自己的依恋之情。

    宋芸儿毕竟才十四五岁,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身有武功,却从小娇生惯养,首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博杀,苦苦支撑一直盼着杨秋池来救援,却一直未见踪影,生死存亡之时终于看见了杨秋池他们,可紧接着又是一场血淋淋的恶战,眼见杨秋池死里逃生,惊喜交加之际,才不顾少女的矜持,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白千总受得伤也不轻,强忍着痛,走过来施了一礼:“杨兄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女儿,还有我们。”

    杨秋池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宋芸儿,一边向白千总谦逊了几句,宋芸儿听到白千总说话,才发现自己还搂着杨秋池的脖子,赶紧放开,涨红着脸,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到宋知县身边,问道:“爹,你没事吧?”

    方才那一幕宋知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爹没事,你,你快把腿上的伤裹,裹好。”

    宋芸儿答应了一声,从锦衣卫那里要来了金创药,自己清洗了伤口,敷上药,撕了一条衣襟开始包扎伤口。

    现在敌人就剩最后一个,虽然挟持了人质,却已经被团团包围,无处可逃。宋芸儿对殷德没有好感,连带对殷家的人都没有好感,所以对殷老太爷夫妇被挟持并不放在心上。再说了,方才交手宋芸儿就知道,最后这个青衣人武功不怎么样,比自己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很轻松。

    宋芸儿一边包扎一边问杨秋池:“对了,哥,你方才是用什么暗器伤的那洪老大呀?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洪老大就完蛋了,这暗器这么厉害,给我看看行不?”

    白千总也很好奇:“就是,杨公子,你的暗器好不霸道,要是没有你使出这暗器,我们恐怕全部都难以幸免。到底是什么暗器这么厉害?”

    杨秋池胡诌道:“是一种名叫霹雳弹的暗器,就两枚,我已经全部用了。幸亏没失手。”

    “霹雳弹?你怎么打出去的?你会弹指神通?”宋芸儿有些惊讶。

    “弹指神通我不会,我会弹泥球。”

    “德性!”宋芸儿白了他一眼,眼泪还挂在眼角上,嘻皮笑脸说道:“你这暗器怎么来的?帮我弄两枚玩玩,好不好?”

    “这是一个云游僧人送我的,我帮了他一点小忙,他就送了我两枚,方才用完了,他早就离开广德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去?”

    “哼!瞎编,不给找就算了,谁稀罕!”宋芸儿埋下头专心包扎伤口,不理杨秋池。

    白夫人此刻坐在草地上,将女儿白素梅紧紧搂在怀里,刚才亲眼看见女儿差点被砍掉脑袋,又一次差点失去女儿,使她惊恐不已,搂着女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秋池看见白夫人搂着白素梅,两人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很是同情,走到白素梅面前,低声问道:“白小姐,你还好吧?”白素梅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还没从刚才生死劫难中恢复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傻愣愣看着杨秋池。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揭开迷雾
    杨秋池知道她连续的死里逃生,加上假死大脑缺氧,又受惊吓过度,几近精神崩溃了,现在需要多安慰她,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说道:“白小姐,我是杨秋池,那些坏蛋已经全部被杀死了,你别担心,现在没事了,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白素梅看着杨秋池,渐渐地眼睛拥满了泪水,随即一头扑进杨秋池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接着一串的咳嗽。

    杨秋池没想到她会这样,有些尴尬地看着白千总和白夫人。白夫人用袖子抹着泪,和白千总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白素梅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白素梅这三次死里逃生,都是杨秋池救的,她的生命数次受到威胁,尤其是最后这一次,杨秋池将她从直劈脑袋的钢刀下救出来,使她内心深处,已经把杨秋池当成了生命的依靠。

    白素梅紧紧搂着杨秋池的脖子,尽情地哭着。她受的刺激太大了,这可怜的姑娘,杨秋池也有些心疼,一手搂着她的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

    这时,远处传来那仅剩下的一名青衣人的狂吼:“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杨秋池扭头看了看,只见那青衣人钢刀架在殷老爷子脖子上狂喊着,殷老爷子浑身颤抖。看来,现在正是时候,揪出殷老爷子这个老变态。

    他温柔地轻轻将白素梅交还给白夫人,站起身走到那青衣人面前。围住这青衣蒙面人的锦衣卫,手持钢刀守护在杨秋池身旁。

    宋芸儿担心杨秋池遇到危险,虽然这最后一名蒙面人的武功不怎么样,但害怕他使阴招伤了杨秋池,便拿了一把钢刀,跑过去守护在杨秋池身边,警惕那蒙面人的一举一动。宋知县也走到锦衣卫身后观瞧。

    有这么多护卫,杨秋池心里很踏实。

    殷老太爷脖子上架着钢刀,一动也不敢动,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根拐杖,嘴里喊道:“小兄弟,快救救我啊。”

    那蒙面人钢刀又紧了紧,叫道:“你们放我走,不然,我杀了这老头!”

    “你杀啊,”杨秋池微笑,“这老头本来就该死,你不杀他,将来他也要被斩首示众。”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杨秋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扭头向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奸谁杀了你的女儿?”

    白千总正和白夫人正在安慰白素梅,一听这话,扶着白素梅站起来,走到杨秋池身边。白千总看了一眼殷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殷德的尸首,有些疑惑地说道:“杨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方才这殷德已经承认,是他杀了我女儿白小妹……”

    “我听到了,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

    “那……杨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杨秋池盯着殷老爷子,“殷德只是帮凶,奸杀你女儿的,另有其人!”

    白千总心头一凛,急声问道:“是谁?”

    一听这话,殷老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那青衣人手中钢刀一紧,叫道:“别动,再动我宰了你!”

    杨秋池笑问:“殷老爷子,你怎么听了千总大人的话,如此害怕呢?”

    殷老爷子胡子抖动,结结巴巴说道:“小,小兄弟别,别开玩笑,我不,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

    “你不知道?好,我提醒提醒你。”杨秋池笑容一收,“听说殷老爷子有个嗜好,喜欢把小姑娘迷倒,然后将她们的双手绑起来,咬她们的乳头——是不是你小时候奶没吃够?”

    殷老爷子啊了一声,脸色涨得通红:“你怎么……你胡说!”

    “别着急,老爷子,这个秘密不仅我知道,尊夫人殷老太太也知道。”转头看着殷老夫人,“我说得对不对?老夫人。”

    殷老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扭头看了殷老太爷一眼,嘴唇哆嗦着,却不说话。

    白千总已经有些感觉到杨秋池问这话的意思了,她女儿白小妹的尸首他也看过,女儿乳头上那枚咬痕他也注意到了,从方才的情形看来,难道是这殷老太爷……,他不敢想下去,他觉得恶心和愤怒开始汹涌而来。

    杨秋池继续说道:“殷老夫人,虽然你不说,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殷老爷子这嗜好你是知道的,因为他在几天前施展这个嗜好的时候,曾经被你当场抓住过!”

    殷老夫人脸色更白了:“你怎么……”说了半句,就打住了。

    “我怎么知道,是吗?”杨秋池扭头对白千总说道:“我知道这个秘密,主要还是白夫人的功劳。”

    白夫人脸一红,不解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续道:“我纳妾的时候,白夫人送了我三个丫环,其中一个叫月婵,”扭头看着殷老太爷,“这个名字,老太爷一定不会陌生。月婵姑娘以前是白夫人的丫环,她与白小妹姑娘的命一样苦,因为两天前月婵姑娘的**也同样被人咬过,在左乳头上也留下了一枚咬痕,与白小妹姑娘**上的咬痕一模一样!”

    殷老爷子听到这话,全身如筛糠一般:“我……我……”下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孽障~!真是孽障!”

    殷老爷子挣扎着喊道:我……我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能奸杀得了白姑娘!”

    正是,白千总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你当然有办法,因为你的拐杖里有一根吹管,可以吹迷香,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根吹管应该还在你的拐杖里!不过,你色迷心窍,白姑娘刚刚中毒,你就脱了衣袍迫不及待扑上去要非礼,被白姑娘在你身上狠抓了一下,你身上的抓痕应该还在!”扭头又看看殷老夫人,“老夫人,你应该看见过他身上这伤痕吧?”

    这个抓痕完全是杨秋池的主观猜测,因为白小妹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残片比较厚,还带着血痕,说明这一抓造成的抓痕应该很深,这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与殷德和胡三都不相同,抓痕就肯定不在他们身上,所以,很有可能是殷老头强暴的时候,被丧未失去力量的白小妹抓伤的。

    果然,殷老夫人脸色苍白扭头看了一眼殷老头的小肚子,喃喃自语道:“他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

    此刻,白千总心中那团迷雾已经渐渐散去,谜底隐约可见,他死死盯着殷老太爷,冷声问到:“我女儿,难道是……”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供述
    “没错!你的女儿,就是这殷老头奸杀的!”杨秋池恨声说道。

    “啊~!”殷老太爷惊恐万状,努力想挣扎,脖子被钢刀割了一下,痛得他惨叫了一声,不敢再乱动,叫道:“你……你胡说!”

    杨秋池没理他,扭头对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不知道你是否仔细看过令嫒身上的那枚咬痕,如果没有看仔细,可以开棺验尸,那牙印伤痕是参差不齐的,而且,右上侧尖牙位置是空的,说明咬令嫒的这人,右上侧那颗尖牙已经掉了。”扭头看着殷老爷子,“嘿嘿,殷老头,你张开嘴,让我们看看,你的右上侧的那颗尖牙,是不是缺的?”

    殷老太爷一听,紧紧闭住了嘴。

    白千总铁拳捏得嘎嘣嘎嘣响,赤红着眼盯着殷老爷子身后那个青衣蒙面人:“把他放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方才的一番话,这青衣人也听在耳里,已经猜到手里这老头子原来是奸杀人家女儿的凶犯,那这老头就没有利用作为人质的价值了,一听白千总这话,放开了手,闪到殷老夫人身后,将钢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抓住老太太手臂,大声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宰了这老太婆!”

    白千总上前一步,一只手揪起殷老太爷,另一只手强行掰开他的嘴唇查看,果然,右上侧的那颗尖牙缺损,没有了。

    白千总抓住殷老头的衣袍用力一扯,他可是天生神力,那衣袍哧啦一下被扯裂开来,露出了殷老头枯瘦的排骨身材,在小肚子上,四道抓痕从上而下,十分醒目。这抓痕位置在小腹上,又是从上而下,这样的位置和力度,不可能是殷老爷子自己抓的,也就是说,这个部位,不可能形成自伤,只可能是他伤。

    白千总将殷老头提起来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住,痛得殷老太爷一声惨叫,骨头差点被踩断。

    白千总俯身拣起草丛中殷老太爷那根拐杖,仔细看了看,拧开拐杖头,拐杖里面是空的,斜过来一倒,掉出一根小管子,白千总伸手接住,看了看,将一端放在嘴里,眼睛斜向宋芸儿递了个眼神,突然转过去向殷老夫人身后那青衣蒙面人一喷。

    一股浓烟从小管子喷出,蒙面人猝不及防,下意思一闭眼,抬起左手要阻挡烟雾,虽然戴着面罩,却也吸入了少许,暗叫不好,手中钢刀一动,往殷老太太脖子上抹去。

    劲是使了,却没感觉到钢刀切入脖子,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右臂鲜血喷溅而出,自己握刀的那只手,已经被人一刀切了下来!

    原来,白千总向宋芸儿使了个眼神,就是让宋芸儿动手,白千总喷出迷香,引开青衣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宋芸儿闪电般一刀劈出,她的武功本来就比那青衣人高出一截,又是突施偷袭,一击而中,将这青衣人持刀的右手从肩头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白千总右拳击出,正中这青衣人肋部,将青衣人击得倒飞出去数尺远。锦衣卫们冲上去将这青衣人制住。随后替他包扎断臂。

    白千总走到青衣人面前,扯开他的面罩,将那小管子对准他又喷了一口,然后站在一旁,等了片刻,伸手将青衣人提了起来,青衣人全身如同没了骨头一般,白千总手一松,这青衣人象一堆腐肉,瘫软在地。

    白千总额头青筋突冒,擂钵大的铁拳一抡,转身走到殷老头身前,蹲下去,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在殷老的干瘦的脑袋顶上:“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奸杀了我女儿?敢有半句假话,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殷老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剧痛,一阵嘎吱嘎吱乱响,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我说我说~!白小妹是我奸杀的!”

    白千总一听,眼都红了,手上不由得又加了两分力道,殷老头的脖子如同要断掉一般,连声惨叫。

    杨秋池在一旁提醒道:“白千总先不忙动手,她是怎么奸杀的白姑娘,还没问清楚。”白千总心想不错,随平静了一下心神,放松了手劲。

    杨秋池回过头向左右的锦衣卫说道:“你们把这几个擒获的反贼押解到那边去好生看守。”这意思很明白,这案子涉及阴私,不能旁听。

    那些锦衣卫齐声答应,将三个重伤的青衣人拖到远处看押起来,然后收拾死去的锦衣卫的尸首。

    白千总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放开手,抓住殷老头的脖子:“你***还不快说!”

    殷老头全身发抖,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慢慢说道:“那天中午,我路过白小妹住处,看见胡三翻窗子进了白小妹房间,便偷偷上去查看。见胡三将白小妹**之后溜走了,我……我看见白小妹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抽泣……,便……便起了色心,想趁机从后面偷偷迷倒她,然后**她……”

    白千总掐住殷老头的猛地一紧,怒骂道:“你这畜生!”

    殷老头连惨叫都发不出,伸出了舌头,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宋知县连忙说道:“千总大人息怒,先问明案情再说。”

    不知何时,白夫人已经扶着白素梅来到了一旁,听到殷老头说起着经过,心中哀痛女儿惨死,低声哭泣起来。白千总也有些后悔用力过猛,赶紧掐住殷老头的人中,好半天,殷老头的苏醒过来。

    白千总不敢在掐殷老头的脖子,生怕就这样把他给掐死了,搞不清楚案情。怒喝一声:“你这老狗,快接着说!”

    殷老头颤动着声音接着说道:“我先脱了衣袍,绕到床后面,撩开帐子一角往里面喷迷香……,然后用衣袍盖住她的脸,防止他看见我,但我太着急了,没等迷香发挥作用,就压了上去……”

    殷老头喘了一口粗气,偷眼看了看白千总阴沉沉的脸,心里打了个寒战,低下头续道:“没想到她还有劲,掀开衣服看见了我,她大声叫喊,又我小腹上狠抓了一下……我慌了,就捂她的嘴……,开始她反抗比较厉害,后来迷香开始起作用,她就没劲了,我就用她的亵衣,将她双手交叉捆住……,然后……就奸污了她……”

    白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搂着白素梅,白素梅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

    殷老夫人在一旁两眼发直,嘴里只是喃喃说着:“孽障!真是孽障……”

    白千总牙齿咬得嘎嘣响,铁拳举起又放下,死死盯着殷老头。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不可理喻的理由
    殷老头脸色惨白,冷汗从额头一个劲往外冒,他艰难地抹了一把汗,低声续道:“后来我才发现她没气了,才慌了神,连忙穿了衣服拿着拐杖跑了。”殷老头又抹了一把汗,“我以为,有胡三当替罪羊,应该没事的,没想到……”

    “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秋池冷笑。

    白千总两眼喷火,大吼一声:“去死吧!”一拳向殷老头面门砸去,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殷老头的脑袋非成个烂西瓜不可。

    但是,白千总这一拳砸了个空,白千总定神一看,是宋芸儿及时将殷老头扯到了一边,躲过了他这一铁拳。原来,杨秋池发现白千总情绪过分激动之后,生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失手杀了殷老头,那麻烦可就大了,便偷偷告诉宋芸儿注意白千总,要是他动手的话,救一下殷老头。

    白千总怒道:“放开!我要杀了他!”

    杨秋池说:“你不想知道白素梅是谁掐的吗?”

    白千总愣了一下,说道:“方才殷德承认……”随即想起殷德也承认掐死了白小妹,结果是殷老头掐的,难道,白素梅也是她掐得吗?心头一凛,白千总挥了一下拳头,喝问殷老头:“我女儿白素梅是不是你掐的?”

    殷老头打了一个哆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梅儿怎么倒在那个房间的,我走的时候没见到她。真的,我发誓!我没有啊!”

    白千总见这老头不像撒谎,心中也想到,既然他都承认奸杀了白小妹,如果白素梅也是她掐的,那他没有理由隐瞒,所谓一羊也是赶两羊也是轰嘛,没必要说一个瞒一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杨秋池:“杨兄弟,真不是他杀的吗?”

    杨秋池看了看白夫人怀里的白素梅,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由殷夫人自己来回答。”白素梅脸色变得煞白,杨秋池的话,让她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中午。她使劲摇着头,随即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白千总心疼地说道:“我问过她好几次,可她就是不肯说,嗨~!”

    杨秋池道:“殷夫人,不,对不起,我还是叫她白素梅姑娘比较好——她不肯说,那是因为,差点掐死她的人,正是他的夫君殷德!”

    这个答案白千总也知道,白千总说:“殷德也承认……”

    “没错,殷德的话我也听到了,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他娘子呢?”

    众人虽然猜到了大部分,但他们还是希望杨秋池能作出更合理的解释。

    “殷德杀他娘子,是为了掩盖他父亲,也就是这个老淫贼的丑事,因为殷老头**白小妹的时候,白素梅姑娘正好带着夫君殷德来找她妹妹玩,目睹了这场**之事。由于他们两看见白小妹没有任何反抗,他们不知道这时候白小妹已经中了迷香,又被掐昏了,还以为是两人通奸,所以,他们两赶紧躲在一旁,直到殷老头离开,然后才进了房间,这时,他们才发现白小妹已经没气了。白姑娘,我说得对不对?”这一番过程完全是杨秋池的推测。

    白素梅没有回答,低着头轻声抽泣,不时地咳嗽着。

    白千总道:“杨公子,请你接着说。”

    杨秋池继续分析道:“白姑娘和殷德这才知道大事不好。白姑娘要告发,殷德为了掩盖他老爹的丑事,才下毒手把白姑娘往死里掐,幸亏白姑娘命大,得以死里逃生。对不对?白素梅姑娘。”

    白素梅抬起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我没有要告发!”

    众人吃了一惊,原来,白素梅能说话了!白千总和白夫人兴奋地围在白素梅身边,白千总问道:“梅儿,你能说话了?太好了!”

    原来,白素梅的喉咙经过郎中治疗之后,已经慢慢恢复了发音功能,只是还很费力。现在杨秋池冤枉她说她要告发殷老头的丑事,她一急之下,张口分辨,就说出了话来。

    杨秋池惊讶道:“你能说话了?那太好了,白姑娘,是不是殷德掐昏你的?”

    宋知县在一旁也说:“你,你不用担心,殷德已经死了,不用顾虑什么了。”

    白素梅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是~,但我……我没想过……要告发……公公。”

    “啊?你不想告这殷老头,这老鬼可是杀死你妹妹的凶手啊!”杨秋池惊问。

    白素梅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沙哑着嗓子,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慢慢说道:“我告诉夫君,咳咳……,我是个守孝道的女人,咳咳……我不会……不会告发公公的,可他不信,就掐我……我拼命挣扎,桌椅板凳都翻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明白了,殷德掐白素梅是为了杀人灭口,所以,白素梅复活之后,当然害怕殷德会继续杀自己,所以每次见到殷德,都象老鼠见到猫一样。而殷老爷子不知道白素梅和殷德偷窥到他的丑事,也就不会想到杀白素梅,所以白素梅不用害怕殷老头。

    不过,白素梅提到她是因为孝道而没有告发殷老爷子,这一点杨秋池就不明白了,他见众人点头,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不解,问白素梅:“你守孝道,与告发你公公这个杀人犯,有什么关系啊?”

    宋知县在一旁说道:“贤侄,你,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圣贤孔子曾云:‘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自古君王都是以,以仁孝治天下,宁可为,为孝而屈法。这子为父隐,那是天,天经地义的事情,白姑娘虽然知道他公公犯,犯了罪,却不愿意告发,这,这正是子为父隐啊。”说到这里,宋知县击掌叹息道,“白,白姑娘遇此劫难,还有如,如此孝心,真,真是难得啊,难得。”

    什么狗屁逻辑?杨秋池心里暗骂,公公把自己的妹妹**了,自己不告发他还是孝顺,什么玩意嘛。

    杨秋池用现代的思维去思考古代的规定,当然得出狗屁逻辑的结论,其实,早在汉代,就已经将儒家经典作为裁判案件的理论依据,史称“春秋决狱”。并正式确定了“亲亲相隐”的司法原则。此后历代王朝,都延续了这个原则,并加以发挥,唐朝扩大到了“同居相隐“,就是说没有亲属关系的奴婢等,也负有相互隐瞒犯罪的义务。

    《大明律》同样规定了“同居亲属有罪互相容隐”,“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法律原则。儿子包括儿媳,若向官府告发父亲、公公的罪行,官府将以“不孝”罪对儿子、儿媳处以重刑。

    当然,亲亲相隐原则的适用也是有其例外情况的。由于亲属相隐的理论基础在于“孝”,而根据儒家理论,封建社会的最高利益自然是臣民对君主的“忠”,那么,当忠和孝发生冲突的时候,只有舍孝而取忠。因此规定:“谋反、谋大逆、谋叛,此等三事,并不得相隐。故不用相隐之律。”也就是说谋反、谋大逆、谋叛三种罪,不适用同居相隐这个原则,必须揭发。(谋反和谋叛都好理解,这个“谋大逆”的罪名,是指破坏封建皇帝的宗庙、陵墓及宫阙的行为。)

    白素梅亲眼目睹了殷老头奸杀自己的妹妹,这个罪不属于三种例外的罪名,所以,她有义务隐瞒,这种义务不单单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德义务,更重要的,是一种法定的义务,这种义务如果违反,一方面会被当时的道德伦理所不齿,另一方面,她还要被追究刑事责任。所以,白素梅才一直不肯说出来,但是,殷德不相信白素梅会坚守这个秘密,由于这涉及到殷老爷子的声誉进而涉及到殷家的安危,殷德才下决心杀人灭口。

    而白素梅为什么不说殷德掐自己的事情,是也是古代纲常伦理的要求,《大明律》甚至把它规定为一种法律责任“妻不证夫”,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她说出殷德,就必然要说明殷德为什么要掐她,这样就不得不说出殷老爷子奸杀白小妹的事情。

    为了守孝道,包括严守妇道,履行法定的义务,白素梅才不得不把妹妹的死放在一边,坚守着这个秘密,但她的行动并没有打消殷德的顾虑,还是买凶让洪老大他们帮自己杀人灭口,这才引出这场更大的杀戮。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究竟谁是凶手?
    杨秋池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看见宋知县在为白素梅的“孝道“击节赞叹,这个封建社会官僚的代表所说的,应该就是代表了统治阶级的思想,既然统治阶级都认为这是对的,那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青年,也就不方便过多干涉了。

    宋芸儿笑道:“哥,你连这都不懂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我当然什么都懂!”杨秋池微笑着打趣她。

    “嘟嘟嘟,吹法螺!”宋芸儿作了个鬼脸,“你既然什么都懂,那你说说,”宋芸儿一指地上殷德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杨秋池看了看殷德恐怖的尸首,沉声缓缓说道:“她是被白小妹掐死的!”

    这一句话,使所有的人全身都一阵发凉,宋芸儿道:“嗳!你别吓人好不好?”还是往她爹宋知县身边缩了缩,小心地往四周瞅了一眼,此时,太阳西沉,四下里阴风阵阵,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更让这里仿佛变成了修罗场一般。宋芸儿更加害怕,心想:白小妹几天前就死了,难道,是她的鬼魂……

    杨秋池在宋芸儿肩膀上拍了一下,宋芸儿正在紧张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鬼魂,杨秋池这一巴掌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叫道:“作死啊!你。”

    “你还当侠女呢,就这点胆子!”杨秋池笑道。

    宋芸儿紧张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殷德是被白小妹鬼魂掐死的吗?”

    “是白小妹杀的,不是白小妹鬼魂!”

    “什么白小妹……不是鬼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宋芸儿给弄迷糊了,索性撒赖。

    “白小妹其实不是殷老头杀的,而是被殷德掐死的——殷老头只不过捂她的嘴导致她昏迷,但没死,后来殷德为了保险又掐白小妹的脖子,才最终将白小妹给掐死了。殷德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白小妹找他报仇。”

    宋芸儿打了个寒战,四下望望:“你怎么知道?”

    白千总也皱了皱眉,搞不懂杨秋池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是因为我注意观察!靠观察。”杨秋池微笑,“那天我检查尸体,发现她们两姐妹脖子上的掐痕大小很相似,说明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而且,这掐痕长而宽,用的力量又很足,把两人的喉骨都掐碎了,一般说来,只有年轻人才有这可能,加上后来殷德的种种反常表现,使我怀疑是他干的。”

    “对啊!我也觉得殷德很反常,”宋芸儿整个一事后诸葛亮,“他看见小妹姐姐眼睛睁开,竟然吓得坐到地上,连手被钉子扎破了都不知道。还有啊,他看见白素梅姐姐死而复生,一点不欢喜,反而紧张成什么似的。肯定是做贼心虚!”

    杨秋池一翘大拇指:“聪明,芸儿观察得很细,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笑。

    白千总问道:“杨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女儿白小妹被殷老贼掐的时候没死,而后来被殷德掐死的?”宋芸儿和宋知县等人也都期待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方才殷老头不是说了吗,当时白小妹呼喊,殷老头用手捂住了白小妹的嘴,这一点可以从白小妹面部青紫,鼻口内牙龈出血得到印证。我之所以肯定当时白小妹没有死,只是昏死过去,是因为后来殷德掐她的时侯,这掐痕有明显的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宋知县等人齐声问道,他们都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简单的说,生活反映就是,如果人还是活的,当受外界刺激时,身体会引起相应的反应。比如皮下出血就是典型的生前伤的体征。”

    “生前伤?”宋知县没听过这个名词,“啥叫生前伤?”

    “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这个伤害究竟是在死者生前就有的还是死后才形成的。”杨秋池很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其实,这些概念在宋慈的《洗冤录》中就有了,只不过宋知县他们不是专门忤作,对这些没有研究。

    “就拿这个案件来说吧,白小妹致命伤是脖子上这个掐痕,如果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伤,说明当时她还没有死,殷德掐她,那就是故意杀人;如果这掐痕是死后伤,那他掐的就是一具尸体,充其量只是故意杀人未遂。”

    宋知县又有点糊涂了:“未遂?”

    这个名词可不好三言两语解释准确:“未遂就是达不到目的。”不准确,不过大部分就是指的这个意思,“如果殷德掐的时候,白小妹已经死了,那他就不能对白小妹的死亡承担刑事责任。而应当由捂白小妹嘴导致其死亡的殷老头承担故意杀人刑事责任。”

    “刑,刑事责任?”这下子把宋知县搞得更加糊涂。

    天啦,这些词都是现代刑法用语,当然这些古代人是搞不懂的了,可不用现代词汇,古代词汇杨秋池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看来不能再说下去,再说的话他们会以为自己发神经的。

    杨秋池摆了摆手:“一句话,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如果是生前伤,那凶手就是殷德,如果是死后伤,凶手就是他爹殷老头!”

    “哦,贤,贤侄说得很有道理。”宋知县若有所悟,想了想,又问道,“那如何才,才知道是生前伤,还,还是死后伤呢?”

    “小侄仔细观察过白小妹脖子上这个掐痕,有皮下出血,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生活反应,如果她当时已经死了,一般是不会有皮下出血的。因此,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伤,杀人犯应当是殷德。而殷老头只是将白小妹捂晕,他只对**行为负责,捂晕的行为属于**罪中的使用暴力范围,不单独构成犯罪,所以,殷老头对白小妹的死亡不承担刑事责任。”

    杨秋池滔滔不绝分析完,看见宋知县等人张大嘴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又把一大堆现代刑法中刑事因果关系理论说了出来,难怪他们犯傻。不过,如何用古代的刑事理论解说清楚这些问题,杨秋池没有研究过。

    宋芸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哥,你说白小妹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有皮下……皮下什么来着?”

    “皮下出血。”

    “哦,对,皮下出血,就说明是生前伤了吗?”

    杨秋池暗想,判断生前伤可没这么简单,除了肉眼观察之外,最可靠的是用组织学显微镜观察,看看有没有组织炎症反应;还可以采用组织化学特殊染色的方法,检测损伤周围组织中各种酶的活性变化等等。不过,这些方法一个都没法说,说了他们也搞不懂。

    杨秋池点点头:“基本上可以确定。”

    宋芸儿看了一眼殷德的尸体:“哥,你绕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掐死白小妹姐姐的凶手是殷德?”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因果循环
    杨秋池道:“方才的分析就是要得出一个结论,白小妹是殷德为了灭口而掐死的,所以,那天在殓房,他看见白小妹睁开眼,才会吓得坐在地上。白小妹就是用睁开眼的方法,杀死了殷德。”

    睁眼杀人?这算哪门子功夫?不仅仅是宋芸儿,这话连宋知县、白千总都一头雾水。

    “殷德坐烂了椅子,被椅子上的生锈的钉子刺穿了手掌。这枚铁钉在潮湿阴冷的殓房里早已锈迹斑斑,殷德刺穿手掌后,没有及时进行伤口清洗,也没有及时用药防止感染,结果得了破伤风。”

    “破伤风?”宋芸儿等人听不懂。

    “就是‘伤痉’”,杨秋池解释道,“伤痉”是古代中医对破伤风的称呼,这样说他们就明白了。杨秋池蹲下身仔细观察殷德尸体的面部表情:“前几天,我发现殷德老是打哈欠……”

    宋芸儿插话道:“对对对,我也很奇怪他怎么整天跟没睡醒似的,还乱发脾气。那天在我家,他还冲你吼呢!”

    杨秋池笑道:“他的这些行为都是破伤风感染后的表现。”一指殷德扭曲变形的脸部,“破伤风感染后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面部出现特有的‘苦笑’。”

    白千总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难怪我们守在洞口的时侯,他冲我苦笑,我当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原来是生病了。”

    “嗯,这个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死的时候面部肌肉抽搐,反弓身子,这都是破伤风病发的表征。”杨秋池指着殷德被他自己抓得稀烂的喉部抓痕,说道:“他抓挠喉部,就是因为破伤风引起喉部肌肉痉挛,导致呼吸道堵塞最终窒息而死亡。殷德掐死了白小妹,白小妹的尸首睁开眼吓到殷德,使殷德被殓房生锈的铁钉扎伤手掌,最终因破伤风感染死了,这不是白小妹亲自报的仇吗?这就叫因果报应!”

    白夫人搂着白素梅轻声抽泣起来,白千总在殷德身上踢了一脚:“这狗贼,死有余辜!咱们小妹在天有灵,大仇得报!”

    转身盯着一直躺在草丛中发抖的殷老头,“现在就剩你了!”上前就要动手,被宋知县拦住:“千总息怒,我们还,还是把他押回去,自有刑,刑律处置他,何劳千总亲,亲自动手呢?”

    白千总的神志比方才清醒许多,没有那么冲动,向殷老头啐了一口:“你这老淫棍,等着千刀万剐吧!”

    宋知县看了看西落的太阳,说道:“把殷老爷……殷老头押上,抬,抬了尸首,咱们这,这就回去吧。”

    “等一等!”一直跌坐在殷老头身边的殷老夫人说道,“知县大人,能否让老身和我们老爷说几句话?”

    这殷老夫人也真可怜,儿子掐死了儿媳妇的妹妹,现在也惨死在这里。夫君是个老淫贼,**儿媳妇的妹妹,连自己的管家都是**犯,她现在想和她夫君说两句话,也是估计到,殷老头这一次是难逃一死,想趁这机会交代点事情吧。

    宋知县点点头,转身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也跟着走开一些,好让他们说话。

    殷老夫人跪起身来,轻轻替殷老头整理了一下被白千总撕烂的衣袍,理了理他散乱的头发,轻声说道:“老爷,咱们成亲这么多年了,妾身一直什么事情都依着你,你要多少小姑娘,老身都给你去找,家里的大小丫环,你差不多都拉上了床。就连亲家带来的丫环,你都要下手。”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别怪我,那天我阻止你,是我生怕亲家知道了,咱这脸面不好看。”

    殷老夫人遥望西边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是我害了你,如果早先我不是什么都顺从你,管一管的话,也不至到今天这地步……这都是命啊!”

    殷老头颤抖着说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对,我……我……”

    “晚了,什么都晚了……”殷老夫人收回目光,又长长叹了口气,“我们殷家……都完了……”

    殷老夫人两只枯瘦的手在高高的草丛中摸索着,突然停了下来,俯过身去,在殷老爷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殷老爷子听完,如同夜猫子一般发出了一声悲鸣,瞪大了眼睛,嘶叫道:“不~!我不要死~!”一脸惊恐,倒爬着往后退。

    殷老夫人直起腰,双手从草丛中猛地抽出了一把单刀,高高举起,寒光闪现,一刀劈了下去,殷老爷子只发出了半声惨叫,细细的脖子已经被砍断一大半,只剩一点皮肉相连,干瘪的脑袋摔向后背,气管断裂,叫声嘎然而止,只剩下血泡的咕噜咕噜声,颈部的鲜血如同山泉一般往天空喷溅,朵朵血花在晚风中散落。

    白千总等人都惊呆了,一起往上扑。

    “别过来!”殷老夫人将单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凄凉地笑了笑,“亲家,我们对不起你……”单刀猛地一抹,鲜血迸溅,瘦弱的身子慢慢向后倒了下去。

    “老夫人!”白千总叫道,众人几步来到殷老夫人身边,只见她颈部血流如注,紧闭双眼,嘴角还带着那丝凄凉的微笑。

    殷老夫人在殷老头的罪行被揭穿之后,自觉再无颜苟活于世,便已萌生了死志,趁众人都没注意的时侯,将方才那青衣人掉在草丛中的那把单刀拿到了身边,这茅草很高,掩住了那柄单刀,她一个妇道人家,与这案件也没有什么关系,众人也就没有更多的注意她。没想到这老夫人如此刚烈,先杀了夫君,然后自杀了。

    此刻,夕阳已经沉下了天边的山峦,余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兄弟!你没事吗?哥哥来了!”远处传来马渡的喊声。

    杨秋池等人转头看去,只见马渡带着几十个锦衣卫,气喘吁吁从远处奔来。

    “大哥你来了,小弟没事。”杨秋池报拳施礼。

    马渡跑了杨秋池面前,先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才真起身,抓住杨秋池双手,上下查看:“好好,你没事就好,老哥我担心死了,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可这山路真他妈太难走了,把老子给差点累死。”

    “多谢大哥!”

    马渡摆摆手:“对了,这帮贼子是些什么人?”

    “建文帝余党!”

    马渡一听建文帝这三个字,两眼放光:“啊!兄弟你可真厉害,这两天都抓了好几拨建文帝的人了!这次又是什么货色?”

    “小弟也不知道,就等着大哥来查看呢。”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恩断义绝
    一旁的白千总咳嗽了一声,看着马渡和杨秋池。

    马渡一愣,好像刚刚才发现白千总似的,看他穿着武官官袍,粘满了血污,却不认识。白千总来了之后,他们两还一直没打过照面。疑惑地问杨秋池:“这位是……”

    “对了,大哥,小弟给你引见一下。”一指白千总,“这位是应天府白千总白大人。”一指马渡,“这位是锦衣卫总旗马渡马大人。”

    “哦!久仰久仰!”马渡拱手施礼,按道理,马渡是七品官,白千总是六品官,马渡应该以下官礼节参见,但这马渡是锦衣卫,那是皇上的人,对一般的官员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拱拱手客套两句就完了。

    白千总是武官,本来也不是很注意礼节问题,加上也知道锦衣卫的德性,也没在意,还了一礼。

    马渡又向宋知县拱了拱手,连话都懒得说,扭头问杨秋池:“兄弟,那些建文帝的人呢?”

    杨秋池往远处乱石堆一指:“在那呢,三个生擒的,七个被击毙的。”

    “走!看看去”马渡拉着杨秋池往那边走。白千总等人见他们锦衣卫查案子,不好在旁,便在原地等他们忙。

    马渡仔细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

    “还有一个死了的,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大哥你去看看。”杨秋池说道。

    一听到是这一帮的头,马渡来了兴趣,两人来到洪老大的尸首旁,马渡蹲下仔细观瞧,洪老大脸上有血污和脑浆,马渡拿起洪老大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洪老大的脸,然后仔细辨认,突然兴奋地大喊道:“快!快给老子把海捕图像拿来!”

    一个身上背着大圆筒的锦衣卫跑了过来,取下圆筒,拿出那一堆海捕图像。马渡一个个对照着看,突然停了下来,抽出其中的一张,仔细对比,杨秋池一看,这图像与洪老大十分相似。

    “哈哈!兄弟,你可真是福将!”马渡仰天大笑,半晌方歇,然后神神秘秘问杨秋池,“你可知道死的这人是谁?”

    杨秋池暗想,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建文帝身边的什么大人物,不然你会高兴成这德行吗,摇了摇头。

    “兄弟你又立大功了!哈哈哈,这死了的老头,就是当年建文帝时的大内侍卫总管,外号神刀洪的洪鹰!当年保护着建文帝一起逃走了,也是建文帝的死党!”马渡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兄弟,你帮老哥这一连抓了两个建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咱们兄弟这次的荣华富贵,山都挡不住了,哈哈哈哈!”

    “恭喜大哥!”杨秋池报拳道。

    “什么恭喜我,是恭喜我们两个!哈哈”马渡笑道,我明天一早,就押解王钺、谢寡妇、贺老财主等人进京!对了,还有这洪鹰和其他建文余党的尸体,进京领赏去!到时候,老哥一定保举你,兄弟,你就等着封个大官,光宗耀祖吧!哈哈哈!”

    杨秋池站起身一躬到地:“多谢大哥提拔!”

    “咱们兄弟不用客气,以后老哥我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还要靠兄弟你帮忙才行啊!哈哈。”

    “大哥过歉了!”杨秋池施礼道,想起刚才马渡的话,问道:“对了,大哥方才说的贺老财主是贺家村那个贺老太爷吗?”

    “正是!我带着兄弟们赶到贺家村,这贺老太爷搂着个新纳的小妾大中午的在亲热呢,老子将他们一锅端了!对了,那小妾还挺水灵的。”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问杨秋池:“兄弟,要不要给你留着?真的挺俊俏的哦。反正她是新纳的小妾,与这案子关系不大。我留下她给兄弟就是了,不会有麻烦的。”

    杨秋池笑着摇摇头:“大哥忘了?小弟已经纳有一房妾室,再说了,小弟对别人用过的东西,总的说来,兴趣不是很大。”

    “嗨~!兴趣这玩艺时候长了就有了嘛……”

    “大哥要是喜欢,何不自己留下呢?”杨秋池打趣道。

    马渡挠了挠头:“你嫂子厉害着呢,瞒着她偷偷尝一嘴还成,要是带回家去,那可就要翻天了。”

    杨秋池笑了:“那还是让他陪着贺老太爷进京吧。”

    马渡叹了口气:“兄弟不喜欢,只好这样了。——真的挺水灵的哦。”

    杨秋池问:“后来呢?贺老头承认了吗?”

    “那是当然,老子将他们一举成擒之后,马上审讯,才打了两鞭子,贺老财主就乖乖承认了,原来这老小子一直暗地里资助建文帝。”

    杨秋池道:“正是,下午的时候这什么大内侍卫总管洪鹰还没死的时候也说了,贺老头一直暗地里资助建文余党。”

    “这就对上号了。”马渡高兴地说道。

    “喂!哥,你们弄好没有?我们肚子都快饿扁了!”远处传来宋芸儿的声音。

    “好了!”杨秋池应了一声。众人抬着押着,瘸着拐着回到了广德县城。

    当天晚上,马渡设宴给杨秋池和自己庆功,邀请了白千总、宋知县,大家痛饮了一场。

    白千总女儿大仇得报,心里也很感激杨秋池,宋知县也是心存感激,这次云崖山与建文余党洪老大等人一场血战,最终被擒,如果不是杨秋池带锦衣卫及时出现,救了大家,恐怕都已经作了冤鬼了。都在酒席之上一个劲给杨秋池敬酒。

    酒席上,宋知县感叹杨秋池这等人才,可惜没有功名。杨秋池对四书五经这些古代科举考试的玩意可是一窍不通,心想,博取功名这一条路恐怕是没戏的了。

    当晚,杨秋池喝了个昏天黑地,才由锦衣卫们送回了家,喝高兴了搂着秦芷慧又是亲热又是说话又要喝水,害得秦芷慧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马渡与杨秋池辞别之后,押解着战利品进京报功请赏去了。宋知县和金师爷将殷家命案呈报上级。殷家则开始办丧事,一下死了三个,这场丧事有得办的。

    殷家父子奸杀白千总女儿,连带殷老夫人三个一起惨死荒野,两家已经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往来。白素梅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喉咙的伤还没好,云崖山一役白千总自己也受伤颇重,暂时不宜长途旅行,决定在广德县暂住一段时间,等伤好些了再回应天府。白千总一家还是暂时居住宋知县的内衙里。

    终于得了空闲,杨秋池请了泥瓦工,到后山将若兰的坟重新修整了一遍,请了石匠立了碑,与杨母、冯小雪、秦芷慧到坟上进行了祭奠,了却了一桩心事。

    —————————————

    第一卷完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说媒
    广德的初冬,天高云淡,树叶已经掉光了,黄灿灿的铺满了广德县衙门的碎石路面。杨秋池踏着碎叶,在徐徐的秋风中往衙门牢房走去。此刻,他的心情也格外的清爽。

    殷家大案破获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杨秋池来到衙门大牢,大板牙他们还在神吹杨秋池破获这两起重大案件的事情,见到杨秋池,纷纷涌上来拍马屁,拍得杨秋池都有些头大,借故视察牢房,就出来了,大板牙象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杨秋池身后,陪着到牢房里转悠。

    上次伤寒幸亏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传染,牢房清洁工作也做得不错,现在这牢房里干干净净的,原来的那股子霉味和臭味少了很多,杨秋池夸奖了几句,大板牙列着一嘴黄牙笑兮了。

    杨秋池和大板牙转到上次差点死掉的穷秀才龙子胥的牢房,见里面挺干净的,龙子胥虽然还是神情有些萎靡,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总算有些精神了。

    龙子胥见到杨秋池,挣扎着起身跪到:“多谢杨爷救命之恩,如若龙某有朝一日沉冤得雪,一定报答杨爷再造恩德。”龙子胥脖子上带着又大又厚的木枷,没法叩头,只能一个劲作揖。

    杨秋池想起大板牙说过,这秀才杀了他老婆,便笑问:“沉冤得雪?你把你娘子都给宰了,有什么冤的?”

    龙子胥连连作揖:“杨爷,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杀我娘子啊。”

    大板牙啐了一口:“放屁!”转头对杨秋池说道,“我听说,这小子把他娘子杀了,埋在邻居家的菜地里,告诉别人说他娘子不见了,半年多之后,邻居翻耕菜地,才发现了他娘子的尸骨。县太老爷把他抓起来,上了一通夹棍,这才交待了的,现在又想不认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哦!”

    龙子胥说:“老爷,我是屈打成招的啊,我真的没有杀我老娘子,那具尸骨是谁,我真的不知道,请老爷明查啊!”又是连连作揖。

    杨秋池见他说得真切,微微有些诧异,便问大板牙:“你知不知道,是凭什么证据认定他杀了老婆埋在邻居菜地里的?”

    “证据啊?”大板牙挠挠头,“我不大清楚,我听说他和老婆的关系平日就不好,他老婆怪他没本事,邻居们经常听到他老婆骂他,他肯定是气不过,就把他老婆给杀了——我听说这些他在大堂上都认了的。”

    龙子胥叫道:“我那是屈打成招啊,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娘子虽然凶一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啊。”

    “那你娘子跑哪去了?”杨秋池问。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到家里,她就不见了,她的衣服首饰也都不见了。我报了官,也没找到。”

    大板牙又啐了一口:“我呸!你杀了你老婆,要报她失踪,当然要把她的衣服首饰都扔掉嘛,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杨秋池看这龙子胥,整个一书呆子,不象奸诈之人,从方才大板牙说的案情来看,仅仅因为他老婆失踪了,两人平时关系又不好,现在在他邻居家菜地发现一具尸骨,就说是他杀了老婆,这恐怕还是有些让人疑惑的。

    正沉思间,一个禁卒跑进来说:“杨爷,您家丫环来了,说找您有急事。”杨秋池赶紧出了牢房,来到班房,远远看见冯小雪的丫环小蝶站在那里,见到自己出来了,小蝶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少爷,少爷!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杨秋池一惊:“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小蝶气喘吁吁说道:“白千总~送来了好多银子,~说是……,说是……”

    白千总送银子,一定是感谢自己又救了他们的命,那收了就是,不用这么急冲冲找自己啊。

    但杨秋池看小蝶的脸色,都快急哭了,又感觉不对,问道:“别着急,慢慢说,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嗳呀,我也说不清楚,少爷你回去就知道了。”

    听她说这意思,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杨秋池暗暗有些心惊,也不多问,连忙与小蝶一起急步回到了家。

    进了院子,来到正厅,杨母、冯小雪、秦芷慧都在,两个丫环站在一旁,垂着头肃手而立。客座位置上,坐着上次来的那个胖胖的王媒婆,身后站着两个仆人,好像是白千总的。这一次,王媒婆不象以前那样母鸡下蛋似的老远咯咯咯笑,而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脸上虽然带着习惯性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尴尬。

    这王媒婆来干什么?难道又来给自己托媒纳妾吗?不过,看杨母阴沉的脸,还有冯小雪明显哭得有些红肿了的眼睛,再看看秦芷慧充满同情的目光,杨秋池知道,家里出事了。

    杨秋池一屁股坐在杨母身边:“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杨母长长叹了口气,往桌子上奴了一下嘴,杨秋池顺眼神望过去,这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大托盘,用红布盖着。杨秋池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伸手过去,揭开红布,天啦,慢慢一托盘的纹银!

    “啊,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杨秋池问道,没人回答,杨秋池有些急了,估计与那王媒婆有关,干脆直接问她:“哎,王婆婆,您到我们家来有何贵干?”

    王媒婆看了看杨母,换了个笑脸,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杨少爷,上次给您说的媒您还满意吗?”

    杨秋池看了看秦芷慧:“当然满意。”

    “我就说嘛,凭我王媒婆介绍的亲事,就还没有过不满意的,我这双眼睛看人啦,那叫一看一个准……”

    “好了好了,我没问你这个,你这次干什么来了?”杨秋池打断了她的话。他一进门就见冯小雪她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自己又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这媒婆还在东拉西扯,有些生气。

    王媒婆也看出来了,强装笑脸说道:“我这次来,是……是受白千总白大人的托媒,来给杨少爷您提亲来的……”

    没等王媒婆说完,秦芷慧打断了她的话:“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万万不行,我夫君也绝对不会答应的。”看了看杨母,见她阴沉着脸,再不敢多说。

    “什么提亲?什么不行?我不答应什么?”杨秋池一头雾水,这媒婆不是前两天才来提过亲吗?虽然提了个杀手给自己,到底还是被自己收服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个小妾,并且才刚刚洞房没多久,这儿子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但要介绍第二个的话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见杨秋池杨满脸疑惑,杨母叹了口气:“儿啊,千总大人托王婆婆来给你提亲,要把……要把她的女儿白素梅嫁给你!”
第一卷 第九十章 恕难从命
    “啊~!!”杨秋池这一惊非同小可,白素梅?自己三次救了她性命的那个年轻**?不,现在是寡妇了。杨秋池马上想起了白素梅柔软的嘴唇、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身,这充满风韵的**,就要成为自己的新娘了吗?脑袋里顿时开起了音乐会,什么声音都有,乱成了一团。

    单论人才品貌,白素梅外貌娇美,温柔贤慧,不过,她死都不肯揭发自己丈夫和公公而言,简直不可理喻,如果说这是古代妇女的所谓“美德”,那她可是发挥到了极至,对这种“美德”自己可不敢恭维。有这样的小妾伺候,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恐怖的。

    不过,自己当众亲过她摸过她,虽说是救人的权宜之计,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现在人家当了寡妇,要嫁给自己当小妾,如何拒绝呢?人家老爹可是应天府六品领兵千总,国家师级领导干部呢。弄不好一翻脸,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哎~!反正自己已经纳了一个小妾,钱嘛上次收了不少,现在也不愁没钱,马渡进京一保举,说不定自己就要当大官了,当了大官,有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么,多纳一个也无所谓。也算是对人家负责吧,谁让自己当初又亲又摸的那么爽呢。现在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杨秋池理顺了这个思路,勉为其难说道:“要是这样……那行吧。”

    王媒婆一听,高兴得脸上肥肉一个劲乱抖:“我说什么来着!杨少爷最通情达理的了,就知道这件事应该这么办,方才亲家母还担心杨少爷不同意呢,得啦!亲家母和少爷都同意这就好了,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门亲事!咯咯咯咯!亲家母、杨少爷,咱们是拿羔羊、合欢还是拿嘉禾、胶漆去白千总家呢,或者干脆买只大雁,显得更加庄重一点,您们说好不好?”

    冯小雪一听,趴在椅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有些莫名其妙,上次纳秦芷慧的时侯,冯小雪虽然有些吃醋,可没有这么伤心的啊,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这有什么好哭的?正要过去安慰,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王媒婆方才说拿什么羔羊、合欢什么的,甚至还有什么大雁,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上次纳妾没要这些东西啊。

    杨秋池疑惑地看着母亲,杨母看了冯小雪一眼,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说话。杨秋池扭头问王媒婆:“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纳采啊!”王媒婆笑呵呵说道。

    啊?乍一听这个词,杨秋池有些迷糊。

    古代婚嫁一共要经过六步:纳采、问名、纳吉、纳徴、请期和亲迎。这纳采是第一步,就是男家请媒人向女家提亲,女家同意后,男家再备礼请媒人人前去求婚。其所送的标准礼物是大雁,因为雁为候鸟,顺阴阳往来,象征男婚女嫁顺乎阴阳,后来可能是出于环保考虑,多用羔羊、合欢、嘉禾、胶漆等物代替了,用以象征夫妻关系和睦牢固之义。

    杨秋池楞了片刻,终于反映过来了:“纳采?纳采不是娶妻婚配的礼节吗?……”

    秦芷慧见夫君呆头呆脑的样子,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你还不明白啊?白千总的意思,是要你把小雪姐姐休了,然后娶他的女儿白素梅!”

    “休妻?!为什么?”杨秋池脑袋仿佛挨了一闷棍,难怪冯小雪在那里低声哭泣,还以为是她吃醋呢。

    “那还不明白!”秦芷慧好像在看一个大怪物,“白千总不愿意他女儿嫁过来当小妾呗。桌子上那五百两白银,就是白千总送给小雪姐姐作为补偿的。”

    冯小雪哭更是凄凉。秦芷慧哀怨地看了一眼杨秋池,转身走到冯小雪身边:“小雪姐姐,你别伤心,夫君他不是那种人。”

    冯小雪抬起泪眼,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现在明白了,原来,这白千总是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可他女儿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他老爹是应天府千总,怎能把女儿给自己当小妾呢!这个脸他丢不起。于是就让自己休妻娶他女儿。

    冯小雪虽然脸上有块黑斑,论相貌论家庭都比不上白素梅,可冯小雪是自己借尸还魂的那个忤作的妻子,自己借她老公的身体还魂,她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许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现在好日子才刚刚开个头,就把她给休了,这样做那自己还算个人吗?

    不过这件事得冷静,不能着急,扬秋池问杨母:“娘,这事怎么办?”

    杨母看了看冯小雪:“小雪嫁到我们家好几年了,……哎,就是没个子息……”

    “可不是嘛!”王媒婆接口道,“要说呢,少奶奶贤惠孝顺,这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可一直没个小的,这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

    “行了!”杨秋池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打断了王媒婆的话,“我不是已经纳妾了吗?还是你给保的媒,怎么现在又来说这种屁话?”

    杨母脸一沉:“杨儿不得无礼,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叫我休妻也算是好意?那我可要多谢了!”杨秋池老实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见冯小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好不心疼,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放肆!难道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杨母喝道。

    冯小雪泪眼汪汪对杨秋池说道:“夫君,你听娘的话,啊~?。”杨秋池只得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怎么办。

    杨母见杨秋池低头不说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又叹了口气:“你以为娘不可怜小雪吗?我们娘两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她对我一直都很孝顺,忙里忙外可不都是她一个人吗?我怎么会舍得她呢?”顿了顿,叹道,“孩子,你现在有些出息了,娘和小雪都为你高兴,都一心一意指盼着你能有个出息。现在,人家白千总主动要把女儿嫁给你,白千总那可是朝廷大官,平日里我们连见都见不到的大官呢,人家肯把女儿下嫁到咱们家,你说,这不是咱们杨家天大的福分吗?”

    冯小雪眼泪顺着脸下不断往下淌,她慢慢低下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哭泣,消瘦的肩膀随着哭泣不断地耸动着。

    杨母努力不看冯小雪,继续把话讲完:“我都听说了,你几次救了白千总的女儿,人家感激咱们,这才把女儿下嫁到咱们这贫苦人家,孩子,娘是有点私心,娘觉得,咱们要攀上这门亲事,那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娘就算死,也闭得上眼了。”

    “娘!……”杨秋池叫了一声。

    杨母摆摆手制止了杨秋池说话:“孩子,娘除了这份私心,还有个担心,这自古只有男方提亲的,可没听说女方主动提亲的,现在人家千总大人拉下脸倒过来主动提亲,要是咱们拒绝了千总大人,你让人家脸往哪搁?他一旦翻了脸,那,那,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

    “娘~!”冯小雪抽泣着站起来,上前几步,咕咚一声跪在杨母面前,“娘,就让夫君把我休了吧。我不怪他……”扑伏在地,哭出了声音。

    “不行!”杨秋池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不管怎样,我决不会休妻的!”走到桌子前,端起那一盘银子,往媒婆怀里一扔,“回去告诉白千总,就说他的心意我杨秋池领了,但恕难从命!”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慈母之心
    杨秋池走到冯小雪身边,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满是泪花的脸,拿起衣袖,轻轻替她擦掉眼泪:“看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冯小雪禁不住破涕一笑,眼泪随即又流了下来。杨秋池又替她擦掉眼泪:“小雪,别担心,我说过,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杨秋池看着冯小雪挂满泪花的脸颊,好心疼,他将额头轻轻顶着冯小雪的额头,柔声道:“小雪,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

    冯小雪眼睛里放出了欣喜而感激的光芒,轻轻唤了声:“夫君~!”

    杨母见儿子态度十分坚决,而且,自己也真的同情可怜冯小雪,到不是一定要硬逼儿子休妻,只得看着王媒婆,又长叹了一口气。

    王媒婆见这杨少爷脾气挺大,不敢多说,将那一托盘的白银交给身后的两个仆人,三人出门走了。

    秦芷慧高兴地拍着手掌,拉住冯小雪:“我说了吧,夫君不是那种人!”冯小雪笑了,泪花还在眼睛里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幸福地看着杨秋池。

    杨母说道:“儿啊,你这样一口回绝了白千总,人家可是朝廷大官,这脸面可下不来,要是发火了,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再怎么说你儿子也算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儿子,他们早玩完了!”杨秋池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他不喜欢这样炫耀自己,但现在,他需要让杨母安心,让她们相信白千总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虽然表面上很轻松,但杨秋池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这白千总性格火爆,看样子也没什么文化,大老粗一个,又是武将,而且是带兵的武将,领兵打过仗的,现在应天府官居六品,这六品武官可相当于现在的师长,她女儿白素梅那可就是高干子弟,自己呢,小忤作学徒刚刚肄业,转行当牢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比?

    杨秋池暗自琢磨,老娘说的一点没错,人家白千总作为军队的高级领导干部,肯把女儿下嫁给自己这个肄业忤作小学徒,那就已经是自己祖坟青烟冒得一塌糊涂修来的福气了,现在,人家还低三下四托媒主动上门说亲,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女方倒贴上门说亲的?你以为人家女儿嫁不出去,巴巴的来求你娶呀?你算老几?敢当众驳了人家堂堂师长的面子,你等着倒霉吧!

    杨母和冯小雪他们在说话,杨秋池在一边胡思乱想,正在这时,听到有人拍门:“砰砰砰!……砰砰砰砰!”

    鬼子进村了!杨秋池脑海中突然闪出了这样的感觉。

    小黑狗从窝里钻出来,警惕地盯着大门。

    一个老妈子跑过去打开了院门,两个挎着腰刀的士兵冲进院子,一把推开老妈子,几步进到了客厅。小黑狗见情势不对,不声不响跟在他们后面。

    那两个士兵进到客厅,环视了一周,走到杨秋池面前,叫道:“跟我们走!”一人一边,伸手去抓住杨秋池的胳膊。

    “哎唷~!”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惨叫,放开杨秋池,各自抱着小腿原地乱跳,鲜血染红了这两个卫兵的裤腿。小黑狗在两步远处,死死盯着他们,低声咆哮着,尖尖的牙齿上粘满了鲜红的血。

    “***敢咬我,老子宰了你!”一个卫兵冲着小黑狗叫道,伸手要去拔腰刀。

    “你要不想死,就住手!否则我让它咬断你的喉咙!”杨秋池抱着双肩,冷冷说道。

    那卫兵打了一个寒战,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小黑狗,慢慢把手从刀柄放开。

    “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杨秋池问道。

    这两人是白千总的亲兵,眼见这小狗虽然只有几个月,可不声不响的十分厉害,一瞬间连咬两人,两个卫兵自忖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也知道杨秋池是何许人也,虽然是奉命抓他回去,却也不敢太过分。便畏畏缩缩道:“杨少爷,我们千总大人请你去!”话语客气了许多。

    “夫君~!”冯小雪担心地叫了一声。

    杨秋池摆摆手:“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他知道,这一关始终要过的。迈步往外走。两个卫兵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冯小雪对着小黑狗低声道:“小黑,跟上!”

    小黑狗身子一纵,越过客厅门槛,跟着杨秋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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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衙里,白千总背着手铁青着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宋知县、白夫人、王媒婆坐在一旁,场面气氛非常紧张。

    白千总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吼道:“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他以为他救了我白家,就可以不把我白某放在眼里吗?就可以蹲在我白某脑袋上拉屎吗?气死我了!”

    这些天,白素梅的伤已经大好,白夫人一直在琢磨女儿白素梅改嫁的事情,女儿还年轻,不能这么守寡一辈子,再说还是为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守寡,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白氏夫妻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惨死,一个三次死里逃生,把个白夫人心疼得柔肠寸断,下决心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

    白夫人一直对杨秋池有好感,那天在云崖山看见白素梅扑进杨秋池怀里哭,杨秋池柔声安慰她,白夫人就觉得,如果自己女儿嫁给杨秋池的话,应该会很幸福的,便私下里问了女儿白素梅。

    白素梅虽然没有揭发殷德和殷老爷子的罪行,可内心是非常痛恨这淫贼父子的,不过,当时的情况下,她如果揭发的话,会犯“不孝”和“不睦”两个重罪,这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虽然如此,殷德父子奸杀白素梅的妹妹,殷德还先后三次谋杀白素梅,这已经使两家恩断义绝,她白素梅再迂腐,也不会为一个杀妹仇人服丧守寡。所以,殷氏父子在云崖山死掉的时候,白素梅并没有哭,反而感到了一种解脱的轻松。

    白素梅三次遇险,三次都是杨秋池给救的,在她内心深处,已经把杨秋池当成生命的依靠。现在白夫人和她说,要将她嫁给杨秋池,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她自己是没法选择的,可这一次,父母的选择,也正是她的选择。便羞答答默允了。

    白夫人与白千总一说,白千总起初不同意,认为门户不般配,但禁不住白夫人的枕头风,又与宋知县商量之后,觉得可行,这才勉强同意了,但强调只能当正房,绝不能做小妾。

    白夫人很高兴,认为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便主动托媒去说亲,让杨秋池休妻娶自己的女儿,本来想杨秋池的娘子是个丑女,又不能生育,加之家道贫寒,拿五百两银子作补偿,应该对得起她了,可方才媒人回来把经过一说,杨秋池当着媒人的面断然拒绝,白千总一听,气得脑袋直冒烟。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头大
    宋知县见白千总如此愤怒,结结巴巴说道:“千总大人息,息怒,慢慢再,再商量。”

    白夫人也劝慰道:“是啊,老爷,你别太着急了,杨公子也许有他的苦衷啊。”

    “有什么苦衷?我白某人肯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忤作小学徒,他就应该赶紧在祖宗面前烧高香了!这小子太狂,自以为救过咱们的命就能为所欲为吗?——救过我白某命的人多了去了,想当年战场上,那还不是提着脑袋撕杀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了,也没见哪个不给我面子的。哼~!敢当着媒人的面拒绝我白某,我今后还怎么做人?这要传出去,梅儿还怎么做人?嗯~?!”

    白夫人见白千总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敢再劝。

    白千总朝着大厅门口吼道:“那小子抓来没有?”

    门口的的亲兵躬身道:“回禀大人:还没带到。”

    “废物!再叫两个人去……”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进来说:“老爷,千总大人,杨管监来了。”

    “把他给我押进来!”白千总吼道。

    杨秋池昂首挺胸迈步进了内衙客厅,身边跟着小黑狗,那两个亲兵一瘸一拐跟在杨秋池身后。这哪像他们去押杨秋池,到成了杨秋池随身的侍卫了。

    杨秋池走到客厅正中,躬身施礼:“见过千总大人,见过伯父,见过白夫人。”

    宋知县点点头,白夫人勉强笑了笑,说道:“杨公子请坐。”

    白千总吼道:“坐什么坐!”一转身,向卫兵们挥挥手,卫兵躬身退了出去,关上客厅大门。

    白千总上前几步,两眼喷火盯着杨秋池:“你说,你为什么不愿娶我女儿?嗯?若不是你多次救了我女儿,也救过我们全家,又与我女儿有了……有了肌肤之亲,我堂堂千总的女儿,能嫁你为妻?可你不仅不知道感激,反而当众拒绝。”白千总脸都快被气绿了,吼道:“你是不是以为救了我全家,我就必须感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把我的脑袋当凳子坐?嗯?”

    杨秋池躬身道:“在下不敢!”

    “不敢?你敢得很!你当着媒人的面断然拒绝我的提亲,你,你让我白某脸面何存?我的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吗?你真当我白某这么脸皮厚吗?”

    “不敢!”杨秋池又躬身一礼。

    “好好好!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救了我宝贝女儿,所以当众打我白某的耳刮子,我还得陪着笑脸夸你打得好,对不对?既然是这样,好!我白家这三条命还给你就是!我也绝不受你这份侮辱!”

    白千总一转眼看见客厅墙上挂着一把镇宅宝剑,迈步就要去拿剑,唬得白夫人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被白千总拖着往前走。

    此刻宋知县身手倒也敏捷,又靠得近,小跑几步,抢过墙上的剑跑了开去,口中还一个劲劝道:“千总息怒!”

    白千总的腿被白夫人紧紧箍着,低下头吼道:“你放开,我们把命还他就是!再不受他这乌龟气!”

    白夫人哭喊着:“老爷~!求求你了~!老爷~!我错了,我不该出这个主意,我们不嫁了~!就让梅儿守着我们一辈子吧……老爷!……”

    白千总铁青着脸,弯腰去掰白夫人的手。白夫人哪里肯放,两人扭在了一起。

    要出人命了,杨秋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发觉大堂后面纬帐轻轻抖动,好像有人在后面,可此刻性命攸关,无暇细看,这白千总是来真的,事态严重,赶紧走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千总大人,在下愿娶令嫒!”

    这一句话当真管用。白千总停住了手,问道:“你说甚么?”

    杨秋池躬身道:“千总大人,我有幸亲了令嫒芳泽,理应负责,再说了,令嫒容貌端庄,慧外秀中,能娶到令嫒,的确是我莫大荣幸,我愿意与白姑娘成亲。”

    刚说到这里,杨秋池眼角又发现大厅后堂的纬帐又轻轻抖动了一下。

    白千总一听,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正要说话,杨秋池已经接着说道:“不过,令嫒新近丧偶,正在服丧,如要婚配,恐怕于礼法不符吧?所以,在下才斗胆推辞了千总大人的一番好意。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完这番话,杨秋池心里有些得意,这一招缓兵之计,他是无法接招的了。

    白千总听杨秋池这么说,脸色虽然还铁青着,却好看多了。他伸手将白夫人拉了起来。

    白夫人站起身,怔怔看着杨秋池:“杨兄弟,你拒绝我们的提亲,原来是为了这个?”

    杨秋池点点头。

    白夫人噙着眼泪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们已经和知县大人,也就是你伯父商量过了——还是请你伯父和你说吧。”

    杨秋池心里格登一下,难道这一招还有解吗?

    宋知县见情况缓和了,拿着那宝剑走回原位。白夫人心有余悸,将宝剑从宋知县手中拿了过来,跑到门口,交给了门外的卫兵,还叮嘱了两句,这才回到座位上。

    宋知县说道:“贤侄,咱《大明律》中规定:‘其夫殴妻,至折伤以上,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宋知县背诵这一段法律,倒是一气呵成,没有结巴。不过下面又开始结巴起来:

    “殷德差点把,把白姑娘掐死,若,若不是你,只怕白姑娘已命,命归黄泉。所以,假如殷德不死,依律可以将,将其治罪,同时令,令他二人离异。现殷德已死,殷老爷子生,生前又对白家犯有内,内乱重罪,白家要求离异,于礼法是,是相符的。既,既然已经离异,这服丧也就免了,所以,白姑娘可,可以改嫁。”

    什么?杨秋池头都大了,纯粹狡辩,她这是丧偶,不是离异!不过,宋知县都这么说了,他是官,服不服丧能不能改嫁他说了算,《大明律》规定“居丧嫁娶”的刑罚是“杖一百”,封建笞、杖、徒、流、死五刑中,笞、杖二刑,实行一审终审,知县说了算,不用报批。所以,白素梅属不属“居丧”,他宋知县说了算。看样子,这山羊胡子明显帮着白家。

    再说了,殷德杀了白小妹,又差点掐死白素梅,殷老头还迷奸了白小妹,这殷家父子对白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强迫人家替这两父子守孝,恐怕真的与法礼不符。

    这一招不管用,再换一招,古代不是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提倡守寡,从一而终吗?杨秋池又躬身道:“在下还另有疑虑。”

    白千总眉头一皱:“什么疑虑?”

    “千总大人乃朝廷重臣,古人不是说了‘从一而终’吗?还立有那么多贞节牌坊以示表彰,令嫒改嫁,这只怕……只怕不妥吧。”

    “放屁!”白千总冷着脸喝道,“你别给我这拽文,我白某一介武夫,这官是出生入死打出来的,不是考学问考出来的。”

    白千总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站起身,走到杨秋池面前吼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女儿才二十出头,你让她守寡一辈子?而且还是为那该千刀万剐的殷德守寡?***,要我女儿为这老淫贼家守寡,去换取贞节牌坊,做梦!”

    杨秋池有些尴尬,的确是,她这情况很特殊,要让白素梅为杀自己妹妹还差点杀死自己的丈夫守寡,恐怕的确是有些说不通。

    怎么办?问一下宋知县,如果这方面有什么禁止性规定就好了。杨秋池求救地看着宋知县问道:“伯父,你看这~”

    宋知县说:“《大明律》规定:‘若命妇夫亡,再嫁者,杖一百,追夺并离异。’也就是说,得到朝廷册,册封的朝廷官员的妻,妻室是不能改嫁的,不过,子女改嫁,倒,倒不在禁止之列。”

    啊?杨秋池又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白千总见杨秋池站在那里不说话,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理由要说吗?”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断然拒绝
    看了前面刚更新的一章的书评区,都是一片骂声,心里挺难过的。

    我想问一句那些破口大骂的朋友:前一章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杨秋池已经下决心不休妻,不过,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虽然让你休妻不对,但你能一上门就和别人破口大骂吗?这时候的杨秋池是什么,他只是一个比一般老百姓还地位低的牢头,你要安排他一进门就指着朝廷六品武官的鼻子和他吵,你觉得合理吗?至少我不觉得,所以我这样写了。

    这样写的目的,就是要他有一个思想的转变过程,好好的说不行了,这才气往上冲,才会爆发,我觉得,这样才是合理的。

    既然大家那么着急,我还是先把明天早上的那一章提前发了。或许,这样能平息一些朋友们的怒火——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谢谢朋友们对这本书的关心,不管是赞美,还是批评,甚至是责骂,我都表示感谢,因为我相信,你们的用心都是好的。

    真诚的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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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既然那么多朋友都反对杨秋池参加科举当官,我连夜与猪脚商量,他想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那就算了吧,反正破破案,纳纳妾,过过小日子,也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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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另外,鉴于好多人都不喜欢大白菜,那……那……那就随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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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池见白千总脸色阴冷,方才自己东拉西扯找理由推辞,已经越来越触怒他了,看来,这样软拖是不行的。把心一横,找什么理由?真是太不男人了,告诉他,一句话——老子不休妻,你女儿要嫁给我可以,当小妾!。

    杨秋池躬身一礼:“在下能得白千总和白夫人垂爱,愿将令嫒下嫁,在下荣幸之至。只不过,我只能纳令嫒为妾,因为我已经有了正房原配夫人。”

    白千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知县说道:“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贤侄说的什么话!他……他居然只愿意纳我女儿为妾!哈哈,哈哈哈”白千总怒极反笑,对着杨秋池吼道,“我白某人是何等人物,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给你做小妾?做你的春秋大梦!”

    杨秋池躬身说道:“千总大人,您愿意将令嫒许配给我,我内心真的十分感激,也非常愿意与白姑娘共结连理。但我已有原配夫人,如果让我休了她,我做不到!”

    “为什么?”白千总吼道,“她比我女儿美还是比我女儿家境好?”

    “都不是,糟糠之妻不可弃!”

    杨秋池把这句古话抬出来,白千总一时语塞,随即又说道:“我听说你夫人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还不够你休妻的理由吗?”

    “可贱内已经替我纳了一房小妾,这白千总是知道的,您还给我送了若干厚礼。”

    白千总是个武官,本来就不善于言辞,被杨秋池这几句话说得无以应答,回头望后堂纬帐处看了一眼,转身过来,对着杨秋池吼道:“那我女儿怎么办?你说!”气呼呼转身回到座位,桌子一拍,铁青着脸看着杨秋池。

    现在看来,这白千总到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杨秋池说道:“白千总,你要我休妻,总得有个理由吧!”

    白千总吼道:“我不管,宋知县,你说怎么办?”

    宋知县苦笑着说道:“千总大人,这,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明说了,要贤,贤侄他休妻,这休妻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一无子,二淫,三不顺父母,四口多言,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侄媳妇倒是不能生育,占了一项……”

    白千总一拍桌子,接口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再说了,他小妾也还没生,他夫人就还是属于七出之列的嘛,对不对?”白千总为自己找到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很是得意。

    简直是强词夺理,宋知县暗想,笑了笑说道:“不过,休,休妻还有三不去,一有所取无所归,二与更三年丧,三前贫贱后富贵。贤,贤侄媳妇嫁与贤侄时,家境贫困,但侄媳妇没,没有嫌弃,现在贤,贤侄富贵了,要休妻,这未免……”

    “什么?”白千总站起身来,瞪着宋知县,“你说什么?他富贵了?他怎么富贵了?当个管监,靠你的面子收了几两银子彩礼,就叫富贵?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白千总很夸张地大笑起来。

    这下杨秋池被激怒了,他慢慢直起腰,背着双手,冷眼看着白千总,等他笑完了,才冷冷说道:“千总大人,你太小瞧我杨秋池了,告诉你,我终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白千总一愣,对杨秋池的这种傲气暗自倒有几分佩服,哈哈大笑道:“好!我知道你侦破案件有点本事。不过,当官可不是会侦破案件就能当上的。不然的话,天下那么多捕快,个个都当官了!哈哈。”

    杨秋池没有笑,只是淡淡地看着白千总,等他笑完了,才说到:“千总大人,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白千总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杨秋池:“你……你……”

    “不管我有没有本事,我都不会休妻的!”杨秋池悍然道,双拳一抱:“告辞!”转身就走。

    这一次,杨秋池更加明显地感觉到后堂纬帐动了动,隐隐约约一个人影转身往后走,看身形就是白素梅,杨秋池此刻已经无所顾忌,叫道:“白姑娘,请等等,在下有话说。”

    那个人影站住了,杨秋池掀开纬帐一看,果然是白素梅。

    杨秋池走到白素梅身后,轻声说道:“白姑娘……”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白素梅站住了,慢慢回过头来看了看杨秋池,惨然一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随后,低着头进了后堂。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登门拜访
    杨秋池回到家,把经过一说,杨母傻眼了,嘴里嘟哝着:“这可怎么办……这……这可怎么办啊……”

    也难怪,杨母从来还没与这么大的官接触过,而且还是说媒订亲的事,按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的事情她就可以直接作主,她虽然很想攀这门亲,但确实也很可怜冯小雪,不忍心强迫儿子休了她。现在听到儿子说已经断然拒绝了白千总,心里更多的不是惋惜,而是担心,唯恐白家发难。

    冯小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充满了感激,可眼见婆婆如此担心,又觉得很过意不去,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这件事的发展正如秦芷惠所预料也所希望的那样,所以她长舒了一口气。眼见杨母和冯小雪这神情,便强拉她俩一起上街去买东西。杨秋池知道秦芷惠的用心,高兴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这小妮子是想用这方法来冲淡这种宁人窒息的氛围,就是白家来人,也好躲开。

    她们三人带着小丫环出了门,杨秋池也回到班房里继续当班。大板牙见杨秋池板着个脸,不敢多话,小心伺候着。

    杨秋池正坐在班房椅子上发愣,忽然双眼被一双软软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了,随即身后传来淡淡的少女体香和强忍着的笑声。

    “捣蛋鬼,芸儿!”杨秋池不用猜想,冲着本能就知道,肯定是宋芸儿。

    宋芸儿放开手,嘻嘻一笑:“哥,你可真神了,我没说话你就猜到是我了?”

    女孩子的香味,调皮捣蛋的做法,又能不声不响进到牢房重地,这衙门里除了你这知县大老爷的千金,还能有谁?

    杨秋池笑问:“你不在家做女工,跑这里来干什么?”

    “谁做那玩意!闷都闷死了。”宋芸儿坐在杨秋池椅子的扶手上,斜靠着杨秋池:“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刚刚我听我爹说了,你退了白家的婚,还把白家老爷气得差点自杀。哥你可真厉害!”宋芸儿干脆把半个身子靠在杨秋池身上,满脸崇拜地说道。

    上次云崖山一战,惊吓之余的宋芸儿扑进杨秋池怀里哭,从那以后,宋芸儿与杨秋池说话间就多了几分亲昵。

    大板牙见到宋芸儿进房间,就象耗子见到猫一样,赶紧吱溜一下溜出门去了。房间里没人,杨秋池不敢太放肆,微微让了让身子:“你爹还说什么了?”

    “我爹说,白千总让你休妻娶她女儿,我一听就来气,她要嫁女没话说,我也觉得白姐姐挺可怜的,但他要逼你休掉小雪姐姐,我也看不惯了。”宋芸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当官就了不起啊,再说了,他还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后来我听我爹说,你不仅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还讽刺了白千总几句,把白千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哈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哈哈哈……”

    这结巴山羊胡子,怎么什么都说,杨秋池苦笑:“嗳~!你可别到外面说去,人家白姑娘已经够惨的了,这件事要传出去,可不得了。”

    “还用我传?哈哈,王媒婆那张快嘴,现在恐怕半个广德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哈哈哈。”

    惨了~!杨秋池苦着脸,这可怎么办,白素梅要是因此出个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好了。

    “别紧张,哥,没事的。”宋芸儿见杨秋池愁眉苦脸的样子,宽慰道,“对了,哥,过几天,我堂姐要来看我,她叫宋晴,长得可漂亮了哦,还有个小酒窝,挺乖的,到时候我带她来找你玩啊。”

    杨秋池点点头,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思,想起白素梅绝望的眼神,满脑袋就只剩担心了。

    虽然整整担心了一天,却平安无事,杨母她们三人回来了,也没出什么乱子,白家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安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刚刚睡醒,小丫环月婵就跑进来说,白千总夫妻来访,正在客厅和老夫人说话呢。

    杨秋池赶紧爬起来,秦芷惠也爬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叮嘱道:“夫君,好好说,可千万别吵啊。免得娘担心。”

    “嗯~!”杨秋池答应了一声,洗漱完毕,来到了大厅。

    白千总和白夫人坐在客厅椅子上,杨母和冯小雪正陪着说话。

    见这情景,不大象兴师问罪,没见到白素梅,难道他出事了?杨秋池心里一紧,可白千总他们两的神情也不大像,猜不透。杨秋池走进客厅,躬身一揖:“见过白千总,见过白夫人。”

    白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白千总脸色有些尴尬,也点了点头。

    等杨秋池坐下之后,白夫人说道:“杨公子,今天我们是特意来道歉的,昨天我们老爷脾气大了点,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原谅。”说罢,起身福了一礼。

    杨秋池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道歉的,连忙起身还礼:“不敢!是在下言语不当,顶撞了千总大人和白夫人。”

    白夫人看了白千总一眼,白千总叹了口气,也站起身说道:“杨兄弟,昨天是我不对,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杨兄弟自身的难处,想起你三番五次救我梅儿,也救了我夫妻,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本来我是想用这方法报点恩的,可没成想不仅弄巧成拙,而且还差点伤了两家的和气。思前想后,的确惭愧不已,今天一早,特来道歉。”说罢,向杨秋池和杨母躬身施了一礼。

    原来,白千总是想与自己结亲的方式来报恩,这一点杨秋池可没想到,他后来翻脸,那是因为他堂堂六品官员,竟然被杨秋池当面拒绝,这脸面一下子下不来,这才把整个事情给闹僵了。

    杨秋池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军队老干部,会来给自己一个小老百姓陪罪,虽说自己救过他们的命,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赶紧还礼。杨母也慌忙起身给白千总还礼,口中连称:“不敢当!”

    白千总夫妻坐下后,白夫人说道:“杨公子,今天我们登门拜访,一来是陪礼道歉,二来是告辞来了。我们昨天已经准备好车马,等一会先去报恩寺取了小妹的灵柩,这就要回应天府去了。”

    这有点出乎杨秋池的意料,不过也难怪,堂堂六品领兵千总,主动向个小老百姓提婚还被断然拒绝,换成自己也没脸再呆下去了,杨秋池不喜欢假客套,只是关切地问道:“素梅姑娘呢?她好吗?”

    白夫人勉强一笑:“杨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梅儿没事的,她身体不大舒服,先到门口上车等我们了。”站起身走到冯小雪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叹了口气:“多可怜的孩子,我要是早知道,也不会出这主意了。”从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递给冯小雪:“孩子,伯母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伯母的一点小意思,务必笑纳。”

    冯小雪一看,是一串天然珍珠项链,颗颗都有小拇指大小,地溜溜圆,放射出晶莹柔和的光芒,非常的美,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连忙双手推辞:“伯母,这么贵重的礼物,小雪不能要。”

    白夫人说:“我们是来给你诚心道歉的,你要是不要,说明还是不肯原谅我们,那,那……”白夫人神情暗淡,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小雪,白夫人既然都这样说了,你就收下吧。”杨母说道。

    婆婆的话冯小雪可不敢不听,只得道了个万福:“谢谢白夫人。”

    白夫人把这串珍珠项链给冯小雪戴在脖子上,冯小雪本来脖子就很白净,加上这串珍珠,更显洁白无暇。白夫人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孩子,这样伯母才能心安一些。以后你和夫君你们有空来应天府,一定要到家里来坐坐啊!”

    冯小雪点点头。

    白千总夫妻告辞出门,杨秋池一家将两人送到衙门口。宋知县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与白千总辞别。杨秋池一直在寻找白素梅,希望看到她平安无恙,可直到马车走远,也没见到她的身影。一种怅然之情慢慢在杨秋池心头升起。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一起错案
    白家离开广德县已经好几天了,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天,杨秋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班房里,忽然隐隐约约听到重犯牢房里传出哭声,听声音好像是龙子胥,忙问大板牙怎么回事。大板牙告诉杨秋池,上面府里已经核批了龙子胥的死罪,要上报应天府。龙子胥距离刑场又进了一步,龙子胥得知这一消息,正在监牢里嚎啕大哭呢。

    杨秋池皱了皱眉头,上次觉得他杀妻案有点蹊跷之后,遇到白千总提亲之事,就再没过问,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决定去看看。杨秋池带着大板牙来到龙子胥监房,见他正在趴在牢房里地上痛哭,见到杨秋池进来,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杨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真的没有杀我娘子,我是冤枉的啊。”

    这句话杨秋池已经不知道听他说了多少遍了,现在又说起,有些心烦:“好了好了,你说你冤枉,又举不出没杀你老婆的证据。你叫我怎么帮你?”

    龙子胥一听,更是绝望,磕头磕得咚咚响,还出一个劲哭喊着叫冤枉。

    杨秋池心想左右无事,听他说说怎么个冤枉法,便道:“你别哭了,这样吧,你把你娘子失踪的前前后后说一遍,我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冤枉的。”

    龙子胥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抽噎着说道:“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我娘子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也没找到。今年开春,他们从我邻居菜地里挖出一具白骨,非说就是我娘子,把我抓了起来了,从我家里搜出一根洗衣棒,发现上面有血,说是我就是用这木棍打死我娘子的。——我是屈打成招的,我真的没有杀我娘子啊。”

    杨秋池总觉得他说的话里有什么不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还是找不到哪里不对,决定把情节再理一遍:“你娘子去年初冬失踪的,对不对?”

    龙子胥点点头。

    “那他们在什么时侯发现那具白骨的呢?”

    “今年开春。”

    “哦~!明白了……,什么?今年开春?你说他们发现的是一具白骨?”杨秋池追问道。

    “是的,还抓我去看了的,是一具白骨。”龙子胥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这样问。

    “一点肉都没有的骨头架子?”

    龙子胥又点点头。还是搞不懂杨秋池为什么要这样问。

    一旁的大板牙也说道:“的确是一具白骨,当时好多人都去看了,我也去看过热闹,是一具白骨,没肉,也没有衣服,可能是被脱光了埋的。”

    杨秋池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想了想又问道:“你娘子真的是去年初冬失踪的?你没记错吧?”

    “没有记错,当时天已经很凉了,为了作冬衣的事,我们还吵了一架呢,家里就那么点钱了,买米都不够,她非要去做一件新的夹棉袄,我不同意,就吵起来了,她还把我的脸都抓破了,邻居来劝架才拉开的。过了几天,她就失踪了。”

    杨秋池站起身,在牢房里走来走去,突然停下来,转身问道:“那具尸骨在哪里?”

    大板牙说道:“听说好像秀才娘子的家人领回去埋了。”

    “埋了?埋哪里了?”

    “不清楚。”大板牙说。

    龙子胥也摇了摇头。

    “除了尸骨,这案子还有什么东西留下?比如遗物,凶器等等。”

    大板牙说:“杨爷,我可真的不知道,当时只是去看热闹去了,听说挖出来只有一副骨架,连残留的衣服都没有。这凶器嘛,对了,秀才,你是用什么杀你娘子的?”

    龙子胥哭喊道:“老爷,我真的没有杀我娘子啊!”

    “好好好,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行了吧?那他们说我是用什么杀的你娘子?好像你刚才说是什么洗衣棒,对吗?”

    龙子胥垂泪道:“他们给我上夹棍,我受不了才承认的。可我真的没有啊~!”

    “你方才不是说他们发现洗衣棒上有血吗,你没打你娘子,那洗衣棒上怎么会有血?”

    “那……那是……”龙子胥欲言又止,看了看杨秋池和大板牙,迟疑了一会,才低着头小声说道:“那是我,实在没吃的了,便用那洗衣棍偷偷打死了邻居家的一头小猪,拿回家吃了,所以才有血。”

    杨秋池眉头皱了皱,问道:“这事你在大堂上说了吗?”

    龙子胥摇了摇头,满脸羞愧:“我乃读书人,这件事有辱斯文,我……不好意思说。”

    掉脑袋的事情,你还不好意思?杨秋池简直哭笑不得,也难怪,学问再大的人,肚子饿惨了的时侯,恐怕也难抵御食物的诱惑。转头问大板牙:“那洗衣棒呢?”

    大板牙说道:“既然是凶器,就应该是在殓房旁边的小房间里,那里专门堆放这些杀人凶器之类的东西。”

    杨秋池对龙子胥说:“你先别哭了,我去查看一下你的案子。”然后急步出了牢房。龙子胥一个劲在后面磕头感谢。

    杨秋池来到殓房旁边的小房间,以前当忤作学徒的时候,手里有殓房几个房间的钥匙,宋知县没让他交回去。杨秋池打开房门,在一堆凶器里翻了翻,从十多根木棍中,找到了一根一尺长短的木棒,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龙子胥杀妻案凶器。”

    杨秋池将木棍拿出房间,在外面仔细观瞧,果然,木棒上有明显的暗红色痕迹,很像是血迹。

    杨秋池将木棍拿回家里,进了自己的法医室,关好房门。先提取了木棒上的血样,然后进行了血迹的种属试验。结果出来了,棍棒上的血痕不是人血!

    杨秋池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思索着,方才龙子胥说他娘子是去年初冬失踪的,而这具白骨是今年春夏时发现的,间隔时间只有半年。

    问题就出在这里:根据广德的气候,一具埋在地里的尸体,半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变成白骨!

    尸体腐烂的速度与周围环境有密切的关系,一般说来,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腐烂最快,水里次之,土里最慢。一般的比例是1:2:8。也就是说,假定一具尸体在地面并暴露在空气中,腐烂成为一具白骨的时间是2个月的话,相同条件下,埋在土中的,则必须要花一年半时间才能变成白骨。

    埋葬在土中的尸体的腐烂速度,因其土质、埋藏深度和是否使用棺木以及棺木的质量、埋葬的季节因素的不同而不同,一般说来,尸体白骨化在中国北方约三至五年,南方约一至一年半。

    当然,如果气候闷热,地热散发慢,泥土温度较高,则白骨化的时间更短,南方有的气候炎热的地方,夏季埋葬的尸体,不到半年就可以白骨化。

    广德县的气候适中,冬季比较冷,根据这里的气候,杨秋池判断,尸体如果直接埋在土里,至少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完全白骨化。而龙子胥的娘子是初冬失踪,如果那时候埋入土中,广德冬季气候寒冷,尸体腐化会减慢很多。并且埋藏地点是块菜地,时常浇水,因此即使是夏天,泥土的温度应该也比较低,这样的话,白骨化的时间会更长,半年之后挖出来,应该大部分还没有腐烂,绝对不可能变成白骨。

    因此,这具白骨不可能是龙子胥的娘子的!这具白骨,应该早在龙子胥的娘子失踪的一年半以前,就已经死亡并被埋进了这块菜地里!

    龙子胥说那洗衣棒是他用来偷杀邻居的小猪才粘上的血,方才杨秋池进行的的血迹种属检验,就是检验血痕是人的血还是动物的血,经检验,印证了龙子胥的说法。

    龙子胥杀妻案,原来是一起错案!

    这白骨是谁?要查清这个问题,首先必须进行开棺验尸。

    可是,开棺验尸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封建礼教非常昌盛的明朝,弄不好要引起公愤的,必须要充分的理由才行。

    要是在现代社会,仅仅是白骨化时间与被害人死亡时间不一致这一条,就可以开棺验尸了,但现在拿这东西去说服宋知县,让他推翻他自己半年前的死罪判决,开棺验尸,他不会干的,别人也不会相信。

    最有说服力的,就是找到龙子胥的老婆!要找不到他老婆,一切都是白搭。只有找到他老婆,宋知县和其他人才会相信这具白骨不是龙子胥的老婆,也只有这样,宋知县才不得不推翻他自己的判决,重新审查这件案子,才会允许开棺验尸。

    可龙子胥的老婆都失踪一年了,上哪找去呢?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神秘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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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宋知县的支持,要找到龙子胥的老婆,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事只能暂时搁下了。杨秋池现在认识到,手里没权,要想破大案干大事,那是绝对不行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对四书五经一窍不通,考科举?瞎扯蛋。

    这天晚上,杨秋池和秦芷慧准备上床休息。秦芷慧说:“夫君,你在我这睡了差不多一个月,明天你该和小雪姐睡了。”

    “怎么了?讨厌我了吗?”杨秋池搂住秦芷慧打趣道。

    “怎么会呢,巴不得你整天和我在一起呢。”秦芷慧知道夫君对新婚的自己很依恋,心里窃喜,黑亮亮的眼睛闪着光,“可是,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啊,你老不陪小雪姐怎么行,那样我也不好意思啊。”

    “我知道的,现在咱们是新婚嘛,在一起一个月也是应该的。以后当然要一人一半。”杨秋池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以五天为一轮,我轮流陪你们两,好不好?”

    秦芷慧点点头:“这样最好,夫君想得真周到。”

    杨秋池笑道:“那我明天就告诉小雪,从她那里开始。”搂住秦芷慧色色地一笑:“今晚最后一晚,来个小别庆贺吧。”伸手去脱她的裤子,秦芷慧一把按住他,微笑着轻轻摇摇头。杨秋池一愣:“怎么了?”

    “我来那个了。”

    啊?不会这么倒霉吧?告别赛都举行不了?杨秋池丧气地倒在一旁。秦芷慧歉意地笑了笑,乖巧地搂住杨秋池,纤纤玉手往他下身游去,突然停住了手,扑哧一笑:“夫君,今晚很想要吗?”

    杨秋池叹了口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秦芷慧想了想,在杨秋池耳朵边轻声说道:“要不,你今晚就到小雪姐姐那去睡吧。”

    “我不,现在才去,一看就知道干什么去了,象什么样子嘛。”

    秦芷慧嘻嘻一笑,咬了咬银牙,在杨秋池耳边轻轻说道:“那,那我叫月婵来陪你,好不好?”

    杨秋池吓了一大跳,心里怦怦狂跳起来:“这,这……”

    “不要告诉我你不想哦?”秦芷慧贼眉嘻嘻地笑着说。

    “好啊,你耍我~!”杨秋池伸出手去呵秦芷慧的腋下,秦芷慧咯咯娇笑,两人闹成一团。

    “好了别闹了~!听我说!”秦芷慧嘻嘻笑着抓住杨秋池。杨秋池停住手,看着她。

    “夫君,我说真的,月婵小丫头还是很不错的,人才品貌都是上等。她是我的贴身丫环,也就是你的通房大丫环,按理当然要陪你睡觉的啊。”杨秋池的心里加倍砰砰乱跳起来。通房大丫环这个词他是听说过的,《红楼梦》里袭人就是贾宝玉的通房大丫环,不是也陪贾宝玉偷试了一番云雨吗。

    秦芷慧接着说道:“只要以后你对月婵好点就行了,假如将来月婵要是怀了你的孩子,那咱们就正式收她填房。她也有了个依靠,你说好不?”

    杨秋池想起那天捧着月婵**研究牙印的情景,这小姑娘倒还真不错。不过,她年龄还太小,还不满十五岁,自己这样做太于心不忍了,便说道:“还是算了吧。睡觉!”翻过身去,闭上眼睛睡觉。秦芷慧见夫君这么说了,心想这事也不忙,便脱了衣裙钻进了被窝。

    睡了一会,杨秋池听到隐隐约约有哭声,吃了一惊,睁开眼仔细听,果然是。秦芷慧也听到了,有些害怕:“夫君……”

    杨秋池作手势让她别说话,又仔细听了一下,说道:“是月婵在哭。我去看看。”秦芷慧点了点头。

    杨秋池爬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外间,轻轻掀开门帘,只见小丫环月婵穿着一件淡绿色亵衣,正坐在床边轻声哭泣。

    “怎么了?”杨秋池坐在他旁边。

    “少爷是不是不喜欢月婵,月婵很难看吧。呜呜呜……”

    “谁说的?”杨秋池有些莫名其妙。

    “那……那你方才怎么不愿……呜呜呜……”

    这下子杨秋池明白了,敢情这小姑娘刚才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误会了。

    自从上次杨秋池捧着月婵的**研究牙齿咬痕之后,月婵就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杨秋池的人。方才偷听到秦芷慧的话,正心中窃喜,没想到杨秋池拒绝了,不由得又是害羞又是委屈,竟抽抽噎噎哭了出来。

    杨秋池伸过手去,轻轻抱住月婵:“你人很水灵,又善解人意,少爷怎么会不喜欢呢。别哭了,听我说,你还太小,才十四岁呢,你现在要怀孩子的话,会损害你的身体的。所以我现在不能这么做。”

    月婵欣喜地抬起泪眼,看着杨秋池。

    “乖~!快睡吧。过几年等你大一些再说,好吗?”

    月婵点点头,羞涩地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就醒了,发现秦芷慧不在床上,坐起来喊了几声。月婵跑进来问:“少爷,你起来了?”

    “你们二少奶奶呢?”

    “没见到啊。”一听这话,月婵有点紧张,虽然昨晚上的事情让她好久不能入睡,但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不过,的确没听到有人出去过。

    “那她跑了去了?——你没见她出去吗?”杨秋池也有些紧张起来。

    “没有啊!”月婵回答,转身到门外看了看,又回来说:“院子里没有,我早上开房门的时侯,房门是锁得好好的,没人出去过,要不然,房门不可能从里面闩上的。”

    言之有理!杨秋池暗想,急声说道:“快去看看院子大门,问问守门的老妈子,看看二少奶奶出去过没有!”

    月婵答应了一声,跑出门去了。杨秋池连忙开始穿衣服,刚刚把裤子穿上,月婵就急冲冲跑进来:“少爷,老妈子说昨晚上没有人出去过,也没见到过二少奶奶出来,大门也是从里面闩得好好的。”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跑出房门,到院子大门查看,果然如此,连忙跑进冯小雪房间。冯小雪已经起床了,丫环小蝶正在替她梳妆。冯小雪见到杨秋池,笑问:“夫君,这么一大早就跑我这里来了?”

    “芷慧没到你房里来吗?”杨秋池问。

    冯小雪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没有啊?芷慧不见了吗?”

    “是啊,房门和院子门都是从里面闩得好好的,月婵、看门的老妈子都没见过她出去。”杨秋池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转身跑出门,来到杨母房间。杨母早就已经起床收拾完了。见儿子进来,正要问,杨秋池抢先说道:“娘,芷慧到你房来过吗?”

    “啊?没有啊!怎么了?”

    “芷慧不见了!”杨秋池转身跑出去,挨个房间查了一遍,都没有,大家都紧张起来,可整个院子都找遍了,连犄角旮旯都找了,毫无踪影。

    秦芷慧昨晚上脱下来的衣服全也不见了,但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在,梳妆台上昨晚上卸下来的首饰也在。难道是秦芷慧又出走了?不可能!虽然前一次秦芷慧杀不了杨秋池,曾经决定出走,可后来两人已经将恩怨情仇全都化解,还给若兰姑娘重修了坟,昨天晚上两人还在商量怎么轮着睡的问题。

    杨母和冯小雪已经六神无主,急得快哭了,一个劲问该怎么办。

    杨秋池没有头绪,决定用小黑狗追踪看看。他将小黑狗叫进新房,拿了秦芷慧换下还没清洗的衣服给小黑狗闻。小黑狗仔细闻过之后,在房间里转了一会,也不出门,在房间里一阵的乱叫。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秦芷慧还在房间里?杨秋池又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重新查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那小黑狗在原地叫什么?难道是从屋顶跑了?杨秋池抬头看了看屋顶,自己可没这本事上去查看,看来只有叫宋芸儿来。

    杨秋池让月婵赶紧到内衙请宋芸儿,不一会,宋芸儿、宋知县和夫人韩氏都来了,与杨母和冯小雪在院子里紧张地议论着。都在担心秦芷慧别出什么事。

    宋芸儿带了夜行装备。简单听了杨秋池的分析,将飞抓扔上屋脊,象小燕子一样轻飘飘上了房顶。宋芸儿在房顶上仔细察看了好一会,才沿飞抓绳索下了房:“的确有人从房顶进入过。”

    “啊?带我上去看看!”

    “哥~,你那么重,我可背不动你。”

    杨秋池转身吼道:“快拿梯子来,快~!”

    有仆人慌乱跑出去,拿来了梯子。杨秋池手忙脚乱爬了上去。这之前,宋芸儿已经用飞抓上到屋顶,接应杨秋池。

    杨秋池上到屋顶之后,宋芸儿扶着他小心翼翼延屋脊走了几步,指了指下面外侧几步远的一小片瓦:“哥,你看,就是那里。”

    杨秋池蹲下身仔细观察。衙门这房子已经修了多年,房顶已经长出了几丛零星的青草,瓦面上还有一层青苔,把屋瓦染成了浅绿色。宋芸儿所指的那一小片屋顶,有比较明显的翻动痕迹。杨秋池首先想到的就是,既然有新鲜痕迹,利用小黑狗追踪?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否定了,除了宋芸儿所指的那一小块地方有反动痕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这人能飞檐走壁,肯定是高来高去的,气味要留也是留在空中,小黑狗又不会飞,怎么追踪。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武林女前辈
    必须去看看这痕迹,杨秋池探脚就要往下迈,被宋芸儿一把拉住:“哥,小心,这房顶有青苔特别滑。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要仔细观察那翻动的痕迹,必须亲自看。”

    “那拿我用绳索捆住你再下去,你等等啊。”宋芸儿将屋檐上的飞抓收了上来,捆住杨秋池的腰。杨秋池蹲下身,小心翼翼往下挪,来到这块痕迹旁。

    很明显,这里有几片瓦被翻动过,浅绿色青苔上留下了几枚浅浅的鞋印,但都不完整。经过仔细观察,杨秋池终于在两块相连的瓦上,发现了一枚相对完整的鞋印,只是由于两块瓦之间的凹处而缺损了一小部分。

    杨秋池仔细观察,发现这较为完整的鞋印的花纹特征与瓦片上其他零碎的鞋印非常类似,这说明,这些鞋印是都一个人所留。

    再仔细看,杨秋池发现,这鞋印是老百姓自己手工纳制的布鞋底,花纹精巧,可以看出做工很细腻。

    杨秋池根据脚印计算公式,做了一个大致的估算,得出这人的身高应该在16米左右。由于这脚印是在青苔瓦面上形成的,属于平面减层立体痕迹,可以从痕迹的深浅判断这人的体重。杨秋池趴在房顶,仔细观察这枚鞋印,然后将这鞋印与自己在青苔面上留下的鞋印作了对比,发现这枚鞋印要比自己的鞋印淡得多。

    这说明,这个人体重明显比自己轻。应该是个身材比较瘦小地人。当然,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什么草上飞之类的轻功高手,那又当别论了。会轻功的人留下地痕迹。恐怕不是现代刑事侦查能够研究的问题,不过,又有谁能不移动凭空减轻自己的重量呢?

    杨秋池又仔细观察了鞋印的深浅,发现后跟比较深,而前脚掌比较浅,说明这个人年龄比较大,而且习惯挺胸收腹。

    除此之外,杨秋池还在房间一块瓦的上,发现了一枚比较清晰的指纹。杨秋池脱下外衣。小心地将留有痕迹的那几块瓦取下放进衣服里包好。沿梯子下了房顶。

    杨秋池在院子的围墙上、地上也仔细地进行了查找,结果没有发现什么惹眼的痕迹。杨母等人着急地问他发现了什么。杨秋池只是摇摇头,让他们先到客厅里坐,自己要分析一下这痕迹再说。

    杨秋池进到放铝合金地房子,用放大镜对瓦片上那枚指纹进行仔细观察。发现这枚指纹是一枚弓型纹。这种指纹很特别,没有内部花纹系统,指纹上部是由弓形线构成的外围线系统,下部是由不规则的水平直线构成的根基线系统,这种类型的指纹,由于没有内部花纹。所以没有三角。这种指纹非常少见。据统计,一百个人中最多二三个。

    从指纹本身不能得出其他更多地侦破线索,又没有指纹库。也没办法进行有前科的嫌疑人指纹比对,杨秋池用微型数码相机对鞋印和指纹拍了照。然后将瓦片小心保存在铝合金柜子里,只能等将来发现嫌疑人,再作痕迹比对。

    杨秋池回到客厅坐下,众人正在议论,这人肯定会武功,能够毫无察觉地将秦芷慧劫走,甚至瞒过院子里的小黑狗,应该武功不弱,这人为什么要劫走秦芷慧呢?

    杨秋池也在思索,谁劫持了她?首先值得怀疑的是建文余党,自己破获了他们的情报站,帮助抓获了他们的核心人物少监王铖,击毙了建文帝地死党大内侍卫总管洪鹰等人,端掉了他们地资助人贺老爷子,使他们遭受了多年没有的重创,一定恨自己入骨。不过,他们没有理由抓走秦芷慧而不伤害自己,如果是他们干的,他们会杀掉自己全家,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如果不是建文余党,难道是殷德家地人来报复?也不对,理由相同,他们没有理由只抓走自己的小妾而放过自己和家里其他人,那就不叫报仇了。

    贺老爷子地残余也有可能来找自己报仇,不过,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和家里人,而单单只抓走小妾秦芷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千总,他气自己不给他面子,不肯休妻让他女儿当正房,所以派人抓走了秦芷慧。不过,他要抓也应该抓冯小雪,这样他女儿才能当上正房,抓小妾管什么用?

    难道是小偷强盗将秦芷慧劫持走的吗?有这种可能,不过,按照常理,他们进来之后,应该将自己点穴、捆起来或者打昏。再说了,他们进来只劫人,不劫财,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强盗呢?

    这人很明显是从房顶进来,杨秋池突然想到,既然如此,那很可能在屋里房梁处会留下什么线索,眼睛一亮,站起来对宋芸儿说道:“快,跟我来!”当先跑了出去。

    众人一听,赶紧跟在杨秋池身后进了新房。

    杨秋池也曾经观察过房梁,不过,当时只是看看有没有人,没有仔细瞧。杨秋池跑进房里,抬头观察,发现房梁上果然有个什么东西,但看不真切。

    杨秋池叫佣人抬来了梯子,爬上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小纸条,用一枚小树枝插在房梁缝隙上。杨秋池先周围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脚印之类的痕迹,才小心地拔出那根小树枝,取下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尊驾小妾老身带走,无恙,好自为之。”墨迹新鲜,显然是刚写上去不久,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女人的。

    杨秋池反复读了几遍,心中一颗悬起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无恙,那就是说秦芷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了,这人自称老身,说明是个女的,而且是个中老年妇女,应该没有恶意,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已经明确说了,秦芷慧不会有什么事情,让自己不要担心。不过,这最后一句话有些费解,“好自为之”,听口气好像长辈训小辈,自己怎么就不好自为之了?搞不懂。

    不过这人叫自己尊驾,应该是对自己比较看重的,好像是江湖人常说的话,从这个称呼和飞檐走壁的能耐来看,劫走秦芷慧的,应该是一个武林女前辈。

    众人在下面仰着脑袋看杨秋池,见他站在梯子上老半天了,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也不下来,都有些急了,宋芸儿先叫道:“喛~!哥,在看什么呐?快下来让我们也看看。”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这才慢慢下了梯子。将那字条递给大家看,宋芸儿伸手要接字条,杨秋池喝道:“别动!就这样看就行了。”他生怕弄乱了字条上面有可能存在的指纹。

    宋芸儿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的用意,不过,杨秋池这种神神秘秘的行为,宋芸儿也见怪不怪了,伸着个脑袋将字条上的字读了一遍,

    众人一听,也都舒了口气,知道秦芷慧没有危险之后,大家心情也都轻松了许多。便开始纷纷猜测这武林女前辈劫走秦芷慧的目的。宋芸儿当然猜想是看上秦芷慧天资聪慧,要收她为徒。不过这有漏洞,要收徒可以明说啊,偷偷摸摸干什么?但有些江湖人士行为怪癣,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是可能的。

    宋知县猜想也许是秦芷慧的什么女性亲属,不愿意秦芷慧给杨秋池当小妾,才把她抢走了。韩氏猜想,会不会是这个女前辈发现了秦芷慧要不利于杨秋池,而将她劫走。

    杨母猜不到,听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她只希望她的儿媳妇能早点回来,给她早点生个胖孙子。

    冯小雪仔细回味了字条上的话,说了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这个女人不想我夫君纳妾,才把她抢跑了的。”

    宋芸儿首先嘻嘻笑道:“嫂子,这个女人不会是你雇来的吧?除了你,还会有谁不愿意我哥纳妾啊?嘻嘻嘻。”冯小雪脸通红,伸手就去呵宋芸儿。宋芸儿咯咯笑着到处躲。

    韩氏说道:“不大可能,这女人凭什么不让贤侄纳妾呢?如果她不愿意,凭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在杨兄弟纳妾之前就阻止,不会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才抢走啊。”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杨秋池也猜不透这中年女人劫走秦芷慧的用意。不过,秦芷慧一天不回来,他的心一天都是悬着的。

    见杨秋池担心的样子,宋知县说道:“贤侄,这位女前辈应该没有什么恶意,这样吧,咱们还是查找一下,将侄媳妇尽快找回来,我马上发出寻人公告,广德县所有衙役、捕快、民壮都替你寻找,再通知所有乡正里正,多方查找,一定会找到的。”

    宋芸儿也说:“是啊,哥,你别担心,芷慧姐姐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从字条看这武林前辈一定是看上芷慧姐姐的聪慧,收她为徒,等她武功学成,就会回来的。”

    杨秋池心里但愿他们说的是对的,只要秦芷慧没事就好。

    十多天过去了,宋知县下的寻人公告已经散布全县,仍然音信全无,秦芷慧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那天早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芷慧的老家也多次去查找过,不仅没有秦芷慧的消息,反倒是秦芷慧的老爹知道女儿失踪后,又哭又闹,宋知县连威胁带哄骗,又给了些银两,这才把他们压住。

    没有了新娘子秦芷慧,杨秋池整天像丢了魂似的。宋芸儿倒是天天来陪他说话,和冯小雪他们一起劝慰他。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无品的高官
    这一天,宋知县匆匆来到杨秋池家里,告诉杨秋池,锦衣卫总旗马渡回来了,要他立即去驿所见面。

    自从秦芷慧被那女前辈劫走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好消息了。现在马渡回来了,一定带来了自己升官的消息。杨秋池兴冲冲赶到了驿所。

    两人见面,分外高兴。马渡已经听说了杨秋池小妾失踪的事情,一见面,便劝慰了杨秋池半天,然后告诉他自己升官了。这次进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非常高兴,亲自提拔他当了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这可是正五品官,比原来的总旗连声了两级,另有犒赏不计其数。这次回来见杨秋池一面之后,就要走马上任去了。

    杨秋池连忙恭喜马渡,马渡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然后告诉他自己在纪大人面前把案经侦破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并全力保举了杨秋池。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非常高兴,派了密使李公公,要见杨秋池。

    看来,这马渡还是非常仗义的,杨秋池打心底里感激。马渡到后堂请特使李公公出来和杨秋池见面。

    李公公右手提一个盖着黑布的鸟笼,左手拿着一个锦盒,一身小兵打扮,一说话,声音尖锐。李公公将鸟笼和锦盒放在桌上,等其他人回避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轴,捧在手里,低声说道:“杨大人,请跪下接旨!”

    接旨?杨秋池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一般,懵懵懂懂跪倒在地,难道皇上老头给自己写信了?不知怎地。杨秋池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原以为马渡提了,自己能顶替他当个锦衣卫总旗,就该笑兮了,现在看来自己这官小不了,皇上亲自任命,开玩笑,至少是是副部级级干部,再差也应该是个省级吧。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京师广德杨秋池。著授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敬谨将命。诸悖逆抗令者,先斩后奏。钦此”

    “指挥使特使?特使是什么东东?”杨秋池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不敢乱问。双手去接那锦轴,可李公公并不放手。低声提醒道:“杨大人,你还没谢恩呐。”

    杨秋池愣了一下,赶紧磕头喊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这才放开手。杨秋池将锦轴接过,展开又看了一遍,心里这个美啊,当官了。终于当官了。哈哈,白千总,这下你的女儿当我小妾。也不算委屈了吧?哈哈哈。只是还不知道这特使是几品官,正要问。李公公已经说道:“杨大人,请起来说话。”

    杨秋池赶紧站起身,将锦轴卷好,捧在手里。

    李公公拿起桌子上地小锦盒,递给杨秋池。

    这又是什么宝贝?来不及问了,先看看再说,杨秋池将圣旨锦轴恭恭敬敬塞进怀里,双手接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黄色的象牙腰牌,椭圆形,上端浮雕飞龙云纹花饰,有一个圆孔,用来穿系绳索的。牌正面上方横排浅刻楷书“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杨秋池”几个字,左方竖排浅刻楷书‘锦特字壹号‘,右部竖刻篆书‘关防‘二字。反面中部浅刻二行楷书‘缉事一体遵令,诸悖逆抗令者,先斩后奏。‘,左侧脊部浅刻楷书:‘永乐七年造‘。

    杨秋池拿起这腰牌翻过来倒去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李公公,这是……”

    “这是您的锦衣卫腰牌。”

    “啊?我的锦衣卫腰牌?”杨秋池惊呼了一声。

    “是啊,指挥使纪大人听了你侦破建文余党一案经过后,亲自审讯了王铖等人,还查看了建文大内侍卫总管洪鹰等人的尸首,对你的功绩大加赞赏,专门向皇上报告了这件事。”

    “建文余党逃逸已经历时数年,一直暗地活动,谋杀、策反我朝廷重臣。虽然数年追捕,收效甚微,皇上一直忧心此事,杨大人此番连续抓获建文余党核心人物,皇上龙颜大悦,本要招你进宫,亲自嘉奖,但考虑到匪首尚未罗网,此事还需隐秘,才派老奴前来颁旨。亲命你为指挥使特使,全权负责侦破建文一案。”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只是不知道这指挥使特使是什么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特使是几品官?”现在他最在乎这个,当了大官,白千总才不会小瞧自己。

    “无品,”李公公微笑,“却比锦衣卫任何官都要大,你现在在锦衣卫里,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直接受指挥使纪大人指挥。你在侦破建文案中,需要调用锦衣卫时,只须出示此牌即可,所有锦衣卫,会一体听令。”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杨大人,你身为特使,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您这特权可是指挥使纪大人凑请皇上恩准地。凡有抗令者,无论锦衣卫还是官府人员,均可先斩后奏!”

    我靠!先斩后奏?皇上亲自批准的,这么拽!看不顺眼,杀!杀完了找个理由就是了。哈哈,爽!杨秋池感到周身热血沸腾。

    李公公低声说道:“北镇抚司已经会同吏部、刑部共同下发公文,将此事告知了各锦衣卫衙门和各布政衙门、府、州县衙门,不过为了隐秘,没有说你的名字。”

    杨秋池点点头,这就是说,锦衣卫和官府都知道有负责建文一案的特使,但还不知道这特使就是我杨秋池。

    李公公从旁边桌子上提那个用黑布罩着的鸟笼,交给杨秋池:“这里面是两只信鸽,有什么机密大事要汇报时,你可以直接飞鸽传书给纪大人。送完信,这鸽子会自己飞回来地。可以反复使用。纪大人给你下达指示,也是直接通过这信鸽传递。明白吗?”

    杨秋池点点头,接过那小笼子,掀开黑布一个小角,往里看,只见里面有两只白色的鸽子,见到光亮,咕咕直叫。

    李公公又说道:“纪大人知道,建文一案,历时多年,建文余党潜伏很深,要想侦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所以,没有给你限定破案期限,只希望你恪尽职守,力争早日破案即可。”

    没有期限?那好哦,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爽歪歪哦。杨秋池高兴之余,连日来的忧愁一下子淡了不少。

    李公公又道:“不过,建文余党与当今皇上的关系杨大人想必也很清楚,指挥使纪大人特别强调,此事事关国体,绝不能伸张,而且,也不知道朝廷中还有些什么人是这建文余孽,所以,你只能暗中秘密查访,包括老奴这次前来,地方官府也是不知道的。这件事务必保密,不能轻易动用这块腰牌,切记切记!”

    啊?杨秋池傻眼了,还指望用这块腰牌去向白千总显摆一下呢,现在可好,不能说,不能说还显摆个屁。

    李公公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低声和卫兵说了几句,卫兵躬身而去,不一会,门外进来五个身穿飞鱼服地锦衣卫,为首一个是位魁梧大汉,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向二人叉手躬身行礼:“卑职参见李公公,卑职参见特使杨大人。”

    这知道我?杨秋池被人第一次称呼为特使大人,觉得很新鲜。

    李公公介绍道:“这位是宁国府锦衣卫百户所百户牛大海牛大人。”

    锦衣卫百户?这人就是马渡以前地顶头上司,是宁国府锦衣卫首领?杨秋池又惊又喜,他听马渡说过,锦衣卫百户可是正六品官,与白千总官品相同,对自己以下属之礼参见,这感觉真是爽啊。连忙抱拳还礼。

    “牛大人,今后指挥使特使杨大人吩咐的事情,你要全力照办哦。”李公公笑道。

    牛百户又是躬身一礼:“卑职遵命!特使大人有何吩咐,卑职一定尽心竭力,一体照办。请公公放心,请特使大人放心!”说罢,转身指了指身后四名锦衣卫,“这是卑职手下四名得力干将,为首这个官居宁国府锦衣卫小旗,特使大人叫他侯小旗就行了。卑职建议让他们四人扮作仆人,跟随特使大人左右,以便随时差遣。不知是否妥当?”

    杨秋池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薪水低微,恐怕没那么多钱负担这些费用哦。”

    李公公哈哈大笑,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这个问题杨大人不用担心,我还有两个好事没告诉你,等你听完,就不会为钱发愁了。”

    “哦?”杨秋池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好事啊?李公公。”

    李公公从怀里摸出一叠纸递给杨秋池。杨秋池接过瞧了瞧,见是一些地契、房契之类地,有些不明白。

    李公公呵呵一笑:“这些是广德县贺老爷子家的房契和上千亩田地地文契。纪大人说了,杨大人侦破此案有功,应予嘉奖,但由于你要继续秘密侦破建文一案,不宜给你加官晋爵,特将贺老太爷全部家产田地赏给了你。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对本地官府也只是说你出钱买下来的。”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寻找失踪人
    啊!秋池又惊又喜,忙问道:“那贺老爷子他们家人呢?”

    “他们已经用不上了,贺老爷子暗地资助建文余党,已经在京城被凌迟处死,并诛灭九族,贺家一脉就此断绝。贺家不属于诛连九族范围内的家奴一干人等,全部冲军边塞为奴了。”

    大快人心!杨秋池大喜,心想要是秦芷慧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有多高兴。一想到秦芷慧,心中一阵的痛楚。

    李公公见杨秋池好好的又复伤感,有些不解:“杨大人,何事如此悲伤?”

    杨秋池想到,锦衣卫耳目遍及天下,如果有他们出面查找,说不定能找到秦芷慧,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的希望。问道:“李公公,我这特使的权力除了建文余党案之外,能不能用在别的案件上?”

    李公公说道:“有何不可?这是你的权力,纪大人并没有限制这权力的使用范围,只要注意隐秘就行了。”

    “那太好了!”杨秋池高兴地说道,将秦芷慧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李公公,并从怀里摸出一张宋知县发出的寻人公告交给李公公,上面有秦芷慧的画像。

    李公公听完,将那画像交给牛百户:“百户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发下海捕公文,不,寻人公告,通知所有锦衣卫。立即组织寻找,只要杨大人这小妾还在人世间,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卑职遵命”牛百户接过画像。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

    杨秋池大喜,站起身给李公公深深一揖:“多谢李公公!”

    “杨大人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命令他们照办就是了。”

    “嗯~!”杨秋池点点头,心想,有锦衣卫出面寻找,把握就大多了。

    侯小旗等四个锦衣卫随从改了装扮,跟随杨秋池回到了家。

    杨秋池先将那圣旨放进自己的铝合金柜子里,这可是宝贝,得保管好了。院子大门外还有一排平房,侯小旗他们四个假男仆就安排住在这里。

    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说了被赏赐贺家房地产一事,要求她们对外保密。就说是自己买地。两人一听,凭空得了那么多房产和田地,兴奋得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待看到杨秋池拿出来的房契田地文契之后,这才相信。

    正在这时,宋知县带着宋芸儿来登门拜访。

    宋知县说已经得到上面通知地消息。杨秋池出资购买了贺家所有家产包括田地,他们特来道喜,并通知杨秋池这几天抽空去与临时代管贺家财产的县衙龙师爷办理交接,正式接受贺家财产。

    说话间,宋芸儿问起杨秋池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杨秋池吞吞吐吐。宋知县老于世故。自然知道这种钱财的事情是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便阻止了女儿的问话。

    宋知县和宋芸儿走后,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商量贺家家财管理问题。杨秋池是不想去贺家村居住的,杨母和冯小雪也不放心杨秋池一个人在县城。杨秋池便提议让冯小雪的老爹当管家,住到贺家大院去,负责家产管理和田地收租什么的。每个月来与杨母汇报一次收支情况。冯小雪当然很是高兴,夫君富贵还能想到岳父,难得有这一片孝心。

    冯小雪第二天传信给老爹让他来广德县,说了这件事,冯小雪的老爹千恩万谢,没口子夸奖杨秋池这个昔日地穷姑爷,承诺一定替姑爷管好家产,保证按时将收取的地租银子押送来给杨秋池,做到帐目清楚,定时汇报。按下不表。

    锦衣卫多方查找,一直没有秦芷慧的踪迹。每过一天,杨秋池就少一分的希望,待到后来,也就变成绝望了。

    这一天,杨秋池正在大堂客厅琢磨龙子胥杀妻案。丫环月婵给他倒了一杯茶,杨秋池一边品茶一边思索这案件。

    小丫环月婵是三个丫环中最美的一个,要不然那老色鬼殷老头也不会对她动贼心地。秦芷慧失踪之后,杨母就安排月婵专门伺候杨秋池。杨母曾经试探过杨秋池有没有心将月婵纳做小妾,杨秋池说月婵还太小,再说现在他也可没有这份心思,还老想着秦芷慧会回来。杨母虽然暂时把这放下了,可小丫环月婵天资聪慧,知道了杨母的想法,就一直把自己当作了杨秋池的人,从那以后,她伺候杨秋池更加的殷勤。

    要找到龙子胥老婆,都过了N久了,用小狗肯定是不行的,那该怎么办呢?自己只能指挥锦衣卫,指挥不了官府,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锦衣卫了。

    在现代,要追查失踪人口,首先要收集失踪人的所有资料,判断他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先在流动人口中查找,没有结果,再在常住人口中查找。不过,现在地人口太多了,而且交通发达,人口流动量太大,要找一个人那还真是有点像大海捞针。在古代就不同了,根据《明成祖实录》记载,永乐元年,明朝全国人口只有六千六百万,只相当于现在人口地二十分之一,而且那时候交通不便,加之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人口流动很少,要找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杨秋池让月婵将住在院子外面地侯小旗四个假男仆真锦衣卫叫了进来,要求他们去安排寻找龙子胥的老婆事宜,把自己知道地相关情况和侦查目标要求详细说了。

    查找资料是锦衣卫拿手好戏,他们干的主要一项工作就是收集各种情报,这种调查走访那还不是轻车熟路。只用了两天时间,侯小旗等就探到了消息回来报告,调查到的资料如下:

    龙子胥的老婆王氏的确是去年初冬失踪的,那具白骨的确是今天春夏被挖出来的,挖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只有一具白骨,没有衣服或者其他物品残留。如今这白骨被龙子胥老婆的家人领回去埋在了距离广德县不远的山上,坟已经找到了。

    王氏失踪的时候四十六岁,中等身材,根据邻居的描述已经画了画像。

    王氏失踪之前,与其来往最密切的是一个木匠,姓孙,外号墨斗乔。也是与王氏失踪差不多的时间失踪的。墨斗乔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家里的木匠工具都不见了。

    侯小旗将王氏的画像给杨秋池看,见这女人单眼皮,瓜子脸,虽然已年近五旬,却还略有几分姿色,年轻时候应该还算美貌。难怪龙子胥守不住她。

    杨秋池让侯小旗将画像马上交到宁国府牛百户那里,立即下发海捕文告,寻找龙子胥的老婆王氏。虽然锦衣卫没有能找到秦芷慧,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找不到。锦衣卫的工作效率和能耐还是比官府要大得多的。

    杨秋池抽空告诉了龙子胥自己在查找他的娘子,让他不要担心,虽然宁国府已经核批了他的死罪,但还要层层报批,就算速度再快,也要等明年秋后才能问斩。所以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只要他的确没有杀他老婆,一定尽力还他一个清白。

    这一天,杨秋池早上刚刚起床,侯小旗便来报告,说宁国府牛百户有密信送到。

    杨秋池拆开一看,原来是在江西抚州府一个偏僻小镇上,找到了龙子胥的老婆王氏和那个小木匠墨斗乔两人,现在已经押解回来,几天之后就能到达。

    杨秋池非常高兴,不到一个月,就在上千里以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看来,这锦衣卫的工作效率和能力还真不是吹的。不过,他不知道,这个成绩大部分的功劳都得益于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身份,他的命令现在几乎就相当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命令,而且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谁敢拖延?

    杨秋池本以为自己手里的是一张虎毛,其实,在所有锦衣卫眼中,那可是一杆帅字大旗。

    不过,锦衣卫效率这么高,都没能找到秦芷慧,杨秋池更是绝望,看来,自己这可爱的小妾,真的是人间蒸发了。

    几天后,侯小旗来报,说王氏和墨斗乔两人已经押到了广德县,经过王氏的爹娘、龙子胥的邻居,还有里正的辨认,确认就是王氏本人。

    杨秋池大喜,叫侯小旗带人将王氏和墨斗乔带到龙子胥原来的家里看守着,让那些证人也等在屋里,然后自己来到签押房找到了宋知县。

    宋知县和金师爷两人正在房间里批阅状子。杨秋池上前躬身施礼。宋知县笑呵呵说道:“贤侄你来了,快坐。”杨秋池撩起管监长袍前襟,四平八稳地坐下来。他到明朝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古人的仪表举止已经学了个八九分。

    一旁伺候的跟班长随给杨秋池倒了一杯茶。宋知县问道:“贤侄,找,找我有什么事啊?”

    宋知县已经收到了关于指挥使特使负责建文案的公文,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个特使就是杨秋池,以为他还是自己聘用的长随管监,因此,虽然话语是很客气,但这官架子还是要拿的。
第一卷 第一百章 确认
    杨秋看了看金师爷,这人是宋知县的心腹,倒不用担心,又看了看宋知县身后的跟班长随,不说话。

    宋知县当即明白,咳嗽了一声,吩咐那跟班长随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然后问道:“贤侄,有,有什么事需,需要你伯父帮,帮忙的你,你就直说吧。”

    呵呵,杨秋池暗笑,我要你帮忙?你马上就该要我帮忙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伯父,龙子胥杀死娘子那个案子,是件错案。”

    宋知县一愣,扭头看了看金师爷。金师爷也吃了一惊,问道:“杨管监,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胡说哦,龙子胥杀妻这件案子,宋知县费了很大的精力,多方侦查走访,最终才确定了凶手。龙子胥被抓捕归案后,一直供认不讳,前段时间,宁国府也已经核批了这件案子,正在层层上报呢。”

    宋知县脸色也不大好看,温着脸不说话。

    金师爷看了看宋知县,加重了语气对杨秋池说道:“杨管监,我知道你是想为你伯父分忧,用心是好的,不过,金师爷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见过种种是是非非,这年轻人都想干出点名堂来,有这种志向那是好的,但是,只能踏踏实实干,不能……”

    “龙子胥的老婆没有死,她回来了!”杨秋池不温不火,打断了金师爷长篇大论的教训。

    “什么?”宋知县禁不住问道,金师爷也是脸色一变。他们充分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和由此产生地后果,但是,他们不相信。宋知县仔细看着杨秋池的脸。好像在探究杨秋池是在开玩笑还是别有其他目的。

    “龙子胥地老婆王氏回来了。”杨秋池又重复了一遍,“王氏的爹娘、邻居和里正,都已经证明回来的就是龙子胥的老婆,我这就带你们去瞧瞧。”

    不用怀疑了,杨秋池不是在开玩笑,宋知县听他这样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杨秋池的能耐,杨秋池既然敢这么说。那就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这样说来,自己审的这件案子十有八九是错案了。宋知县感到冷汗已经开始从额头上流淌了下来。其实,这个案子宋知县知道得很清楚,龙子胥在大堂上一直不承认杀了他老婆。最后动了几次刑,审讯了整整一个下午,龙子胥实在挺不住,才招供的。

    金师爷听杨秋池说得如此肯定,他也有些开始紧张起来,这龙子胥虽然在大堂上受刑不过招认了。可关在监牢里之后。一直在含冤。难道这件案子真的有冤情吗?

    宋知县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地后果,如果这件案子要真的是错案,龙子胥是他亲自定的死罪。那自己可就构成过失“入人罪”了,按照《大明律》的规定。是要被革职的,乌纱帽就没了。能不能隐瞒下去,将错就错把这龙子胥杀了了事呢?更不行,这件事自己已经知道,还不纠正,那就是“故意入人罪”,那可就更惨了,要实行反坐地,也就是说,如果被告人无罪被错判有罪而且已经被处决的,主审官员要“抵以死罪”,给错杀的人抵命的。

    宋知县想到这些种种后果,顿时身如筛糠,冷汗直流,可心里还存在最后一丝希望:“贤侄,事关重大,你,你可不能乱说哦?”

    杨秋池微笑:“如果我不是知道这事关重大,就不会悄悄和伯父你商量了。咱们先去看看那龙子胥娘子的真假,然后再来商讨这件案子该如何处置,伯父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宋知县非常感激杨秋池想得如此周到。

    三人来到龙子胥家屋外,杨秋池抢先一步跑到门口,拖长声音叫道:“知县大老爷到~!”

    满满一屋子人,听说县大老爷来了,齐刷刷跪下,口称叩见大老爷。

    宋知县和金师爷居中坐下,杨秋池坐在一旁。宋知县问道:“龙子胥的娘子龙王氏在这里吗?”

    一个中年妇人起身弯腰上前两步跪倒:“民女龙王氏,叩见大老爷。”这妇人脸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嘴角还在流血,好像刚刚被人打过。

    宋知县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傻在了那里。完了,这人真是龙子胥娘子王氏地话,自己判地那案子,板上钉钉是错案了,而且还定的死罪,这下子,自己脑袋上这顶乌纱帽,只怕要飞了。

    金师爷见宋知县傻愣愣在发呆,一屋子人都等着他问话,可他看着王氏眼都直了,金师爷当然知道,现在宋知县并不是对这半老徐娘的王氏有什么兴趣,而是在为即将到来地罢官查办而恐惧。

    金师爷笑不起来,这个案子他也有份,虽然他不是官吏,不用担心被撤职,可作为精通刑律的师爷,却没能帮助东家查清案情,反而害得东家丢了官,这要传出去,他这师爷也就没人愿意聘了,他也就该卷铺盖滚蛋了。

    想到这些,金师爷脑袋上也开始冒汗了,金师爷咳嗽了一声,问道:“你确实是龙子胥地娘子龙王氏?”

    “民妇正是。”

    “你……,你为何要离家出走?”

    王氏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昂首回答:“民妇不愿意再继续和龙子胥这个穷书生过日子,他半点本事没有,整天只知道摇头晃脑看书,也不懂得心疼人,吃不饱穿不暖,这日子怎么过?我让他休了我,他又不愿意,我没法子,才偷偷和墨斗跑了。”

    “呸~!你这个丢人现眼的贱货!”人群中一个老妇人站起来冲到王氏面前,伸手去撕她的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还在这里显摆你地那些丑事?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王氏没有抵抗,任由这老妇人扯她的头发,抓她的脸。于是,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娘,你就饶了我们吧,我和她是真心相爱地。”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磕头说道。

    “呸~!”那老妇人一口唾沫吐到那男人脸上,“谁是你娘,你这贼子,拐跑了我的女儿,丢尽了我这张老脸,你让我怎么见人?我还怎么活啊!”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抽自己耳光。

    看来,这老妇人是王氏的老娘,泼妇一个,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就是与王氏私通的木匠墨斗乔。

    墨斗乔没有擦脸上的唾沫。跪爬了几步,哀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我不能没有她呀,我生死都要和她在一起。”

    老妇人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又踢了几脚。其他人都上来劝解。

    房里乱成一团。金师爷见宋知县还是在那里发呆。皱了皱眉,吼道:“行了!大老爷在此,你们还敢如此放肆?想挨板子吗?”

    众人一听。又都纷纷跪倒,不敢再说话。

    “龙王氏的爹呢?来了吗?”金师爷在人群中张望。

    一个躲在别人背后的老头。畏畏缩缩探出身子,猫着腰起来上前两步跪下叩头,紧张得话得说不出来了。

    金师爷一看见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这人他认得,审龙子胥一案时,他曾经由里正领着,来衙门领过尸骨回去安葬,确实就是龙子胥娘子地父亲。金师爷还想确认一下:“你是龙子胥娘子王氏的父亲吗?”

    “是。”老汉哆嗦着回答。

    “你仔细辨认一下,这妇人可确实是你的女儿王氏?”

    老汉转过头看了看跪在一边的王氏,点点头:“是我的女儿,没错地。”

    “那你当初为什么说那具尸骨就是你女儿?”金师爷脸一沉,看看能不能找个替罪羊。

    老人本来就害怕见官,一听这话,更是浑身直打颤,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一个老者上前猫着腰说道:“小人是这里的里正,我可以证明这妇人确实是龙子胥的娘子王氏。当时那具白骨,根本辨认不出是谁,只不过王氏失踪日久,他爹娘心中挂念,听别人说这一具白骨是他们的女儿,他也就信了,现在看来,的确是弄错了。”他身后跪着的几个男女也小声附和着。

    里正是乡村街道一级基层政权地头,相当于现在地乡长、村长或者街道办事处主任。

    这里正很狡猾,没有明说是听谁说的白骨是王氏,可这谁都知道是衙门说的,他话中暗藏着地意思是:“你们说这尸骨是王氏,我们当然相信你们,这才领回去的。”几句话便轻轻把责任又推了回来。

    金师爷还要再说,宋知县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说道:“不,不用问了,走吧。”转身出了房门。杨秋池也跟着出了门。

    金师爷站起身:“墨斗乔、龙王氏,你二人通奸,依《大明律》要将你二人杖责八十,游街三日示众。不过,现在大老爷没空,你们两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乱跑,随时听候衙门传唤。”扭头对那里正说道,“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要好生看着,等大老爷忙完了,就来处理这事。”交代完,也紧跟着出了门。

    见县太老爷走了,那老妇人腾地一下站起来,扑过去抓住王氏地头发又是一阵乱扯,嘴里哭骂着:“你这贱货,你这破鞋,丢我们的脸,你怎么不死了算了,你让我们还怎么活,老天爷啊,你收了这不要脸的娼货去吧……”

    王氏任由她娘扯着自己的头发乱骂,一行泪水淌了下来,眼睛却只是看那木匠墨斗乔。墨斗乔跪在地上,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着。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寻找替罪羊
    龙子婿杀妻案证明是个错案,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杨秋池很满意,打赏了侯小旗等人,叫他们回去休息,然后与宋知县、金师爷回到了县衙门。

    宋知县一路上一声不吭,也没去签押房,带着杨秋池和金师爷直接回到了内衙。分宾主落座之后,宋知县还是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地上,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

    金师爷心想,杨秋池能发现这起错案,应该就有办法,这件事恐怕最终还得靠杨秋池解决。轻轻咳嗽了一声,向杨秋池拱拱手:“方才鄙人言语失当,还请杨兄弟多多原谅。”

    杨秋池还了一礼,客气了几句。

    金师爷说道:“不知杨秋池是如何知道这是一件错案的呢?”

    这个问题杨秋池早就想好回答了:“金师爷曾说过,我这管监还负有检查牢房犯人有无漏罪和新罪,龙子胥一天到晚喊冤,我头都大了,便问了他事情经过,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就随手给马渡马大人写了封信,让他有空帮忙查一查王氏的下落,没想到,他们还真查到了。这锦衣卫还真是了不起。”

    其实这里面根本就没马渡什么事,杨秋池只不过拿他当挡箭牌,以便掩饰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身份。

    杨秋池与马渡的关系,金师爷和宋知县当然知道得很清楚,这马渡现在已经升任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正五品。要找个人那还不容易吗。

    金师爷脸上堆笑,问道:“杨兄弟,眼下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呢?”

    杨秋池不知道明朝官员办错案会受到什么追究,不过现在社会他倒是听得多了,法官没有真正独立,合议庭、审委会,审的不判,判地不审,出了错谁都有责任,谁都没责任,不走运的被媒体捅到全国皆知了。才会有几个没背景的替罪羊出来当冤大头。而大部分错案,都不会受到什么实际意义地追究的。至于这明朝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关心的是那具尸骨究竟是谁,是不是被谋杀的。谁谋杀的。

    既然这金师爷问起,杨秋池想起现代社会对错案的处理,便说道:“这件案子既然是错案,就要马上释放龙子胥,并搞好善后赔偿工作……”

    “善后赔偿?”金师爷搞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在中国古代,君王和官府只享有权力而不承担法律责任。判错案了。放了就是了,人犯还要口称青天大老爷,叩头谢恩。不管是官府还是老百姓,思想里都没有判错案要给一定赔偿这一说法。

    杨秋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解释道:“龙子胥被错误关了半年,总有怨气,如果他到处乱说……”

    “对对对!杨兄弟说得极是,要给他点银子堵他的嘴。”金师爷连连点头。

    宋知县这时才长叹一声:“哎~!堵,堵的了他的嘴,又怎么堵,堵上面地嘴?”

    金师爷叹了口气:“是啊,这案子宁国府已经核批,并且已经往上报了。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怎么堵呢?”想了想,问杨秋池:“杨兄弟,你觉得有没有墨斗乔和王氏故意找具白骨来诬陷龙子胥,借此把龙子胥除掉,好成就他二人芶且之事的可能呢?”

    这一点杨秋池早就想到了,摇了摇头:“不可能,因为这具白骨至少是两年多以前就死了,而他们两个是在一年以前才私奔了的。他们不可能杀一个人或者弄一具尸体来埋着,一年之后两人却逃跑了。要诬陷至少他们应该在两年前就这样做了,而且,他们要诬陷的话,也用不着私奔异乡了。时间对不上,情理也不通。”

    金师爷点点头:“杨兄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现在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上面报告,说是那墨斗乔为达到霸占人妻地目的,用白骨故意诬陷龙子胥杀妻,导致错案。”

    杨秋池简直惊呆了,金师爷这一招也太狠了点,自己判错了,却把责任推到那墨斗乔身上,说他故意诬陷,这样一来,官府就没有责任,宋知县和宁国府那边都好说了。不过,这墨斗乔和王氏又不是哑巴和傻子,一旦反坐定了死罪,要上报批准,那时候可就由不得他宋知县了。说不定,反倒告他个故意入人罪呢。

    从金师爷刚才的话可以知道,宋知县和金师爷现在最关心的,不是那具尸骨是谁,怎么破案的事情,而是他们的前途问题。如果金师爷地这一招管用,那墨斗乔恐怕就要惨了。诬告反坐啊,恐怕死罪难逃。自己当然不能眼看着他们这样诬陷别人,但也不好直接驳斥这种做法,最好能想到别地办法代替。

    想了想,杨秋池对宋知县说道:“伯父不用过于担心。小侄认为,如果能在上级处罚之前,及时侦破这白骨案,将功补过,可能问题还不大的吧?”

    宋知县又叹了口气:“方才金师爷的建,建议未尝不可,只是冒险太大,万,万一查究起来,恐怕瞒不过去。还是贤,贤侄言之有理,如果那,那白骨案能及时破获,加上贤侄前段时间帮我破,破获地那两起案件,倒是能将功补过,至,至少这顶乌纱帽能保住。这么说来,一切又都,都要仰仗贤侄,伯父能不能渡,渡过这道难关,可就全,全靠你了!”说完,眼圈竟然有些红了。

    杨秋池心中苦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能打保票一定能破获呢,我可不敢象现代社会有的地方公安立什么军令状,说什么“命案必破”,这破案可不比吃饭。张开嘴往里倒就行了。百分之百地破案率,鬼才相信呢,一看就是炒作。

    现在这白骨案。尸骨是谁,男地还是女的,多大年龄,死亡原因,是自杀还是他杀,杀人地点在哪里,凶器是什么,那菜地是不是第一现场等等,这一切都没搞清楚。哪敢说就能侦破?如果自己有那么神,那就直接穿越到天上当神仙了。

    不过,既然宋知县这么信任自己,还是要对得起这种信任的。杨秋池安慰道:“伯父先不用担心,小侄一定尽心竭力争取早日破获这件白骨案”。

    宋知县站起身施了一礼:“多谢贤侄!”杨秋池赶紧还礼。

    宋知县坐下之后。问道:“如何侦破?贤,贤侄有了主意了吗?”

    杨秋池说:“首先把龙子胥释放了,向他调查有没有仇人,看看有无罪犯地线索。然后开棺验尸,查明这具白骨的身份,然后才能相应地展开调查。寻找线索。”

    宋知县看了看金师爷。两人都点了点头。宋知县说:“好好,先去牢房,把龙。龙子胥放了,然后开棺验尸。金先生。你负,负责起草文书,赶紧上报,这,这错案的原因嘛——金先生,咱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金师爷想了想,看了看杨秋池,低声向宋知县说道:“实在不行,就写老忤作勘验不实,将那具白骨硬说成是龙子胥的娘子,定他个故意入人罪。东翁以为如何?”

    杨秋池大惊,这金师爷未免太狠了吧,到处找替罪羊,诬陷不了墨斗乔,就诬陷自己老忤作师父,这可不行,虽然自己现在不是忤作学徒了,可也不能眼看着他们欺负老忤作。

    宋知县偷眼看了看杨秋池,没等杨秋池说话,宋知县就已经看出了杨秋池的想法,摆摆手:“不行!……这样吧,上,上报文书的事情先缓一缓,等我想,想一想再说,咱们先去把人放了。”

    杨秋池这才舒了口气。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这么胡来。

    正在这时,客厅外传来两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声音很明显是宋芸儿,另一个却不知道是谁。杨秋池抬眼望去,只见宋芸儿和一个比她稍大的女孩子手拉手说笑着跑进了客厅。

    “哥~!你来了!太好了,我们刚才找你去了,没找到,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宋芸儿笑嘻嘻拉过那女孩,“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地堂姐,芳名宋晴,上次给你说过的,哥,你好生看看,我堂姐是不是很美?我没骗你吧。”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这女孩,大约有十六七岁,身材婀娜,已经显现出青春女人的韵味,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裙,眼睛大大的,白嫩的脸蛋圆圆地,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整齐的小贝齿,巧笑嫣然,果然是个美少女。

    宋晴很大方地向杨秋池道了个万福:“小妹见过秋池哥哥。”杨秋池手忙脚乱起来还礼,惹得宋晴咯咯娇笑:“秋池哥哥,我昨天下午刚到广德,昨晚上听芸妹说了你一晚,听得耳朵都……嘻嘻,今天一看,秋池哥哥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芸妹老夸你个没完,嘻嘻……”

    “好你个泥娃娃,你敢捉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宋芸儿伸手就去呵宋晴。原来这宋晴外号叫“泥娃娃”,果然像。

    “救命啊~!”宋晴笑得喘不过气来,绕着宋知县等人到处乱跑。

    宋知县正在头大,她们这一闹头更大了,温道:“好了!别闹了!”

    宋芸儿停下脚步,和宋晴两人对视一眼,吃吃偷笑。

    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看来这宋晴与宋芸儿性格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也是不是一般的不讲道理。

    宋知县对杨秋池说道:“贤侄,这,这是你大伯父——也就是我,我哥的女儿,你大伯父死得早,留,留下这个独苗,所以她,她娘特别疼爱她,宠得她跟,跟什么似的,和芸儿一个样,一天到晚就,就知道捣乱。”

    宋晴和宋芸儿两人又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

    “咱们这就走罢。”宋知县站起来说道。

    “上哪去?”宋芸儿和宋晴几乎同时问道,“我也要去!”

    宋知县皱了皱眉,拿这两疯丫头没办法。哼了一声,迈步出门。宋芸儿和宋晴两个跟在杨秋池身边,不停地问这问那。说笑间,那小酒窝时隐时现,真讨人喜欢。

    来到牢房,在班房里坐下,杨秋池命令大板牙等人快去把龙子胥押出来。

    不一会,龙子胥带着手铐脚镣,脖子上夹着木枷,被带到了班房。杨秋池下令将龙子胥所有地刑具卸了,然后说道:“龙子胥,咱们知县大老爷已经查清楚,你这件案子是个错案。现在要将你无罪开释。”

    啊?龙子胥又惊又喜,口呼青天大老爷,跪爬几步,一个劲给宋知县磕头,惊喜交加,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宋知县叹了口气,说道:“龙子胥,起来吧,你,你原来是有功名地秀才,既然这件案子与,与你无关,我,我会禀报学政,恢复你的功,功名,你可以不下跪了。”

    龙子胥又是连呼青天大老爷,哭嚎着一个劲磕头感谢。

    “龙子胥,你,你这件案子之所以得以平,平反昭雪,全是杨,杨管监的功劳,你可要好好感,感谢他。”

    龙子胥心里明白,自己被定死罪,上面也核批了,就等着砍头了地,全靠杨管监,才保住了这条命。感激之余,跪爬过来向杨秋池连连磕头。

    杨秋池赶紧将他扶了起来。龙子胥激动的热泪盈眶,说道:“惭愧啊,惭愧,枉自我十年寒窗,到头来差点含冤命丧黄泉。多亏管监大人替我平反昭雪。大人可谓是我地再生父母,在下愿服侍管监大人鞍前马后,为奴为仆,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杨秋池说:“不不不,你饱读诗书,又是有功名的秀才,怎么能作奴仆这等有辱斯文的事呢。万万不可。”

    龙子胥红着脸不好再说。

    杨秋池又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前是否与谁结仇?也就是说有没有谁可能陷害你?”龙子胥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一介书生,家穷四壁,与人无争,谁会与我有仇啊。”

    龙子胥没有仇人,也没有人会陷害他,说明这具尸体被误认为是龙子胥的娘子,这纯属巧合。这穷书生可真够倒霉的。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同命鸳鸯
    杨秋池说道:“既然如此,你这就回家去吧。”

    龙子胥抹了抹眼泪:“回家?我娘子早就不见了,回家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我一个人。”

    杨秋池道:“那具白骨不是你娘子,她还没死,已经回家来了。”

    龙子胥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她没死吗?”

    杨秋池便简单将王氏和木匠墨斗乔私奔,自己托锦衣卫关系把他们抓回来的事情简单给龙子胥说了。

    龙子胥听完,脸色惨白,摇摇头:“这个贱人!与他人私奔了将近一年,音信皆无,害我饱受牢狱之苦,几乎丢了性命,她对我无半点夫妻情意,我还回去看她做甚。”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同是读书人,虽然他是古代的,自己是现代的,可杨秋池还是心中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龙子胥有些惭愧,可恩公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说道:“还能怎么办?身无长技,只能再去帮人抄抄写写,混口饭吃。”

    宋芸儿和宋晴两人一直在杨秋池身边。宋芸儿见他可怜,在杨秋池身边悄悄说道:“哥~!要不你收他作你的书童吧。”

    杨秋池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他四十多了,你见过有这么老的书童吗?”

    龙子胥听到他二人说话,躬身道:“管监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反正那个家我也不回去了。我自幼苦读诗书。四书五经烂熟于胸,能写会算,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愿跟随大人左右,作个幕僚。我自忖并非迂腐之人,这待人接物也是轻车熟路。”

    龙子胥见杨秋池二十多岁,应该是结婚多年,又是英姿勃勃地少年英雄,说不定小孩都一大堆了,便道:“如果管监大人信得过,我也十分愿意给大人的公子小姐当个启蒙先生,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说罢。又是深深一揖。

    宋晴嘻嘻一笑,向杨秋池眨巴眨巴眼:“秋池哥哥,你孩子多大了?一定很好玩,借我玩两天好不好?”

    “嘻嘻嘻嘻……”两个丫头得意地笑成一团。

    想小孩玩?你自己不会生一个吗?杨秋池瞪了她俩一眼。

    细细想想龙子胥地提议,心中一动。是啊,家里正缺个管家,自己来到明朝这么些日子了,还有好多东西弄不懂,尤其是这官场上的事。现在自己做了指挥使特使,要论打架的多的是。可这做学问的还真不多。自己侦破案件免不了要与官府各种人物打交道,有这样一个秀才帮自己,到省了很多心。便道:“既是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龙子胥大喜,躬身道:“多谢管监大人。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少爷小姐。”

    “哈哈哈……”宋晴两姐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真是两个疯丫头,以前宋芸儿就够捣乱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宋晴,两人有伴,正好凑一对,这广德县就别指望安静了。

    杨秋池对龙子胥说道:“我尚无子息,你这教书先生是当不了的了,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当个跟班长随吧。”心想,你一个小小的秀才,当我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跟班,也不算掉价了。

    龙子胥躬身道:“是!我一定尽心竭力,辅佐管监大人,以报大人恩德。”

    宋知县和金师爷两人暗自偷笑,只听说过官老爷请幕僚地,还真没听过牢头也请幕僚。他们两可不知道,此时的杨秋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宋知县向杨秋池说道:“贤侄,现在已经中午,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去开棺验尸,你看如何?”

    杨秋池肚子也饿了,这开棺验尸一时半刻还完不了,说道:“这样吧,我既然新收了龙先生当幕僚,理应庆贺一下,中午都到我家去,也好让龙先生与我家人见个面。”

    “好啊~!”宋晴首先拍手赞成,小酒窝闪现,整齐雪白的小贝齿直晃人眼睛,“我还没见过嫂子和伯母呢。咱们这就走罢。”也不管宋知县答不答应,拉着宋芸儿先跑了出去。宋知县摇摇头,拿这两个活宝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行人来到杨秋池家,杨秋池自从获得了贺老爷子全部罚没家财之后,每个月都有数额不菲的田租、地租收入,一家人也过上了财主般的生活,雇了两个厨子,家里布置也往财主靠拢,只可惜现在这小院子显得小了点,杨母和冯小雪已经在琢磨买套大些地宅院了。

    宋晴可比宋芸儿懂事多了,进了院子,经过杨秋池的介绍之后,便分别盈盈道了个万福,甜甜地问候道:“伯母好~!嫂子好~!”把杨母乐得呵呵笑,冯小雪也很喜欢这嘴甜又乖巧的宋晴。杨秋池又替龙子胥引见了杨母和冯小雪。龙子胥依礼参见,持礼甚恭。

    杨秋池吩咐准备酒宴。不一会,酒宴摆下,开始痛饮。宋晴、宋芸儿两姐妹和冯小雪都喝了点酒,宋晴喝了酒之后,满脸红霞,娇艳欲滴,引得杨秋池直拿眼瞧她。

    正在推杯换盏喝得热闹时,衙门的门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向宋知县报告:“老爷,刚刚回来的龙子胥的娘子王氏和那个小木匠死了!”

    啊?众人一听都惊呆了,上午还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死了呢?龙子胥听到这个消息,手中地酒杯颤了两下,还是跌落在了桌面上。

    宋知县和金师爷则相互看了一眼,却均是面露喜色。见此情景,杨秋池心中一凛。难道,王氏和木匠墨头乔是他们派人暗杀的?因为如果他们两人死了,宋知县和金师爷就找到了现成地不会分辨地替罪羊。把责任往他们身上一推,反正死无对证,说什么都是成立的。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因为今天揭发这件错案之后,宋知县和金师爷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们没有时间派人去干这件事。再说了,过失办错案最多丢官,杀人可要丢命地。除非他们疯了。否则不会轻易走这一步棋。

    如果不是他们两派人杀的,那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吧。

    宋知县问道:“怎么死的?”

    “小的也不知道,是里正派人来通报的,请老爷您快去检验呢。”

    出了这档子事。这酒也就喝不成了。宋知县派人叫了衙役、捕快和忤作,一起来到龙子胥的家。这样的热闹宋芸儿和宋晴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那是绝对不会错过地,一齐跟来了。

    龙子胥家房子正中两扇门中的一扇,已经斜斜地歪吊在那里,门上的木板也破了,好像是被什么撞烂的。

    门口围满了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衙役们叫道:“闪开!知县大老爷来了!”众人纷纷猫着腰后退。里正满头是汗迎了上来。给宋知县躬身行礼。

    宋知县皱着眉沉声问道:“怎,怎么回事?”

    里正头上的汗象小溪一样直淌,从怀里拿出一块汗巾。小心地擦了擦,说道:“回禀老爷。您们走了之后,王氏地老娘一直在辱骂撕打王氏和小木匠,我们看不过,要将他们劝开,可他老娘就是不依,还跑出门口去找木棒,说要打死王氏。我们赶紧跑出门去阻止,没想到,我们都出了房子,后面那王氏就将门猛地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了她和小木匠,门被从里面上了闩。我们拍门,就是不开,连窗子也都关得紧紧的。”

    里正偷偷看了宋知县一眼,见他阴着个脸不说话,更是紧张,又擦了擦汗,才续道:“我们在门外劝他们两开门,没人搭理,敲了半天门,还是没动静,这才着急了,商量着怎么办,几个小伙子抬了一根粗木过来,将门撞开了,就发现,他们已经吊死在屋里了。我上前一摸,他们早已经没了气,没敢放下来,等你们来检验呢。”

    金师爷哼了一声:“我不是叫你好生看守吗?怎么能让他们死了呢?他们死了,这件案子你说怎么办?谁说得清楚?嗯?”

    里正一个劲鞠躬作揖,连称该死。

    宋知县重重地哼了一声,迈步走到房门口,探头往里看看,向杨秋池示意让他进去查看,自己转身来到院子里。里正早已准备好了桌椅茶水。

    其实,杨秋池已经不是忤作学徒,这等事情本不应该叫他去了,可只有他出面检查,宋知县才能放心,便还是叫他去。对杨秋池来说,死亡现场的勘察那可是家常便饭了。他迈步进门,宋晴姐妹两也要进去,被杨秋池拦住了,怕破坏了现场,让他们在外面看自己检查就行了。

    这房间有里外两间,外间的横梁上吊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衣着整齐,紧紧搂抱在一起,正是王氏和小木匠。一根凳子斜躺在两人脚下的地上。杨秋池只是简单地看了看现场情况,初步就判断两人是自杀的。因为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凶手不可能选这个时候来杀人,而且,关了门之后,外面还有这么多人,里面如果有凶杀搏斗,一定能听到。当然,最准确地还是进行法医检查。

    杨秋池先观察了地上那根凳子,见有几个不明显地鞋印,对比了两人脚下的鞋子和凳子上的花纹,非常相似,初步判断是两人留下地。

    杨秋池另找了一根高凳子站上去,仔细观察了房梁上绳索,没有明显的滑动痕迹,说明没有反抗挣扎,符合上吊自杀地特征,横梁上灰尘比较多,但在绳索位置,灰尘被擦掉了。应该是用手悬挂绳索时擦掉的。杨秋池蹲下身,察看了一下两人的手掌,在王氏的右手上,发现粘有灰尘,两者相符。

    至此,可判断两人系自杀无疑。看来,这倒是一对痴情男女,眼见活着不能在一起,干脆一起上吊死了。看见两人惨死,杨秋池心里很是感慨,不知道自己费这么大劲把他们抓回来,做得到底对不对。

    杨秋池将检验情况告诉了宋知县和金师爷。宋知县舒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别又出什么大案子,现在两人系自杀,那就好办了,而且,自己的错案也有了推托之处,暂时不用担心了。

    杨秋池见龙子胥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好受,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给他办后事用。

    宋知县一直牵挂着那个白骨案。这里检查完了,宋知县吩咐准备了五顶轿子,宋知县、金师爷、杨秋池和宋晴姐妹五人,坐着轿子上山。

    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埋白骨的地方。

    由于这具白骨不是王氏,也就不用征得王氏娘家人的同意了。在里正的见证下,几个忤作挖开了坟,露出一口薄木棺材,用绳子将棺材拉了上来,放在一旁,撬开棺木盖子,忤作们便退了开去。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杨秋池的了,他小心地推开了棺木盖子,先让里面的气味散一散,然后探头往里观瞧。没有看清楚之前,他可不愿意伸手进去乱摸。以往当法医时多次开棺验尸的经历,让杨秋池学精了很多。如果没看清楚就伸手进去,一旦摸到液化了的尸体,就完蛋了。

    尸体软组织在棺内液化后,呈泥状,粘附力极强,奇臭无比,就算戴上双层橡胶手套都不能防止手上粘染臭味。一旦沾上,必须用高锰酸钾液浸泡,再用草酸脱色,就算这样,几天里还是能闻到那种怪异的恶臭。

    棺材里,最上面盖着一床红被子,杨秋池轻轻掀开被子,下面是一具白骨。杨秋池仔细观察了棺木内壁和白骨四周,没有发现黑灰松油一样粘稠的东西,这东西就是液化了的尸体软组织,自己又没有戴橡胶手套,一旦粘上,所有的MM都会被熏跑的,包括最贤惠体贴的冯小雪恐怕也不能幸免。

    幸好没有,白骨下的红色垫褥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颜色。看来,这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杨秋池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检查。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白骨说话
    这具白骨很完整,杨秋池略微松了口气,他最害怕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骨头堆在一起,还得一个个区分是人骨还是动物骨头,是几个人的骨头,现在仪器也没有,要想分辨清楚就更麻烦了,好在这具白骨完整。

    杨秋池看了一眼这白骨的骨盆,就初步断定,这是一具女性骨架。因为女性骨盆为了适应妊娠及分娩胎儿的需要,其形态特征明显不同于男性骨盆。女性骨盆纤细,骨盆上口呈圆形或椭圆形,较宽大,下口横径也较大;而男人的骨盆呈心形,要狭小得多。另外,在耻骨联合、闭孔等位置也有明显的不同。又看了颅骨和整个骨架子骨胳的特点,这骨骼比较纤细,符合女人骨骼的特点,如果是男人的骨骼,则是比较粗大且表面比较粗糙的。

    杨秋池测量了白骨的颅骨顶部到脚根部的长度,所得数据加上五厘米(脚下软组织厚度),得出的数据就是这人原来的身高。测出这白骨的身高是四尺八六(等于162米)

    下面需要判断这人的年龄,俯下身仔细观察这具白骨的牙齿,他要从牙齿的磨耗程度来推断这具白骨的年龄。经过观察,这具白骨的第一磨牙的牙尖顶和边缘部分只是微微有些磨损,由此判断,磨损程度还达不到一级,这具白骨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判断人的准确年龄,主要看骨龄。活体检查一般是对人地手掌、手腕、肘部、肩部、膝盖部、脚踝部几个部位的X光照片进行检查,但白骨可供检查的就要多得多。

    杨秋池检查了白骨地胸骨骨化点,发现胸骨三至四节和二至三节都已经愈合。而一直二节没有完全愈合,这说明,这具白骨的年龄应该是十八岁左右。又检查了肩胛骨、骶骨、尾骨等的骨化点的出现和愈合情况,与前面的结论相符。

    从上述检查来看,这具白骨是一个身高162米,十八岁左右的女孩,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现在不漂亮。

    接着,杨秋池需要检查她的死亡原因。很快。杨秋池就找到了答案。在这具白骨的颅骨顶部有一块明显的粉碎性骨折区,骨折线相互交叉,形成多块骨质碎片,枕骨大孔周围环形骨折,颈椎嵌入颅内。脊椎压缩性骨折,肋骨对称性骨折。

    杨秋池叹了口气,看来,这女孩是从高处跌落而死,而且是头部先着地。方才检查出地这些骨折,都是典型的高坠伤的特征。巨大的冲击甚至使她的颈椎冲进了颅腔里。导致脊椎压缩性骨折,这样地骨折是普通的作案凶器根本无法形成的。

    不过,从骨折情况来看。高坠伤程度还不算很重,坠落的高度应该不是很高。估计不会超过两层楼,或者,高度更高一点,但地面比较柔软,比如硬沙地甚至草地,可惜只剩这具白骨了,不然,杨秋池可以从死者头顶撞击地面时,粘附在头皮上的附着物,判断坠落地点的情况,从而可以为判断凶杀现场提供线索。

    从高处跌下来,大多数是自杀或者意外事件,也有少数是他杀,或者先杀死被害人之后,再从高处抛下,伪装自杀或者意外事件。这个女孩是自杀还是他杀,还必须仔细观察。

    杨秋池将上半身伸进棺材,低着脑袋慢慢地一点点地查看可疑痕迹。终于,白骨右侧颞骨上地一根细细地骨折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根骨折线从前下斜往后上,引起杨秋池注意的是,颅骨顶部地粉碎性骨折线中有一根往下延伸,与右颞部这根骨折线相交,而且在相交处中止,没有继续往下延伸。

    这一点很奇怪,颅骨骨折是从着力点往四周延伸,而颞骨这根骨折线是孤立的存在地,没有从着力点延伸出来,而且,当着力点延伸出来的那根骨折线与之相交后,发生了中断。这就说明,右侧颞骨这根骨折线,在颅骨顶部粉碎性骨折发生之前就已经存在!

    也就是说,那女孩头部先后受到了两次打击,一次是右侧颞部,一次是头顶部的高坠伤。右侧颞部的这次应该在先,高坠伤在后,因为右侧颞部的猛击造成了这根斜向后上方的线性骨折线,这根骨折线形成之后,高坠伤导致的骨折线往下延伸到颞骨骨折线时,才会被阻断。

    因此,这个女孩是头部被条形物凶器重击,导致右侧颞骨线形骨折,然后才被抛下高处的。

    颞部这道骨折线比较长,可以断定,这次重击的力度是比较大的,足以造成被害人立即丧失行动能力,并且从这根骨折线的走向和打击力度来看,这个创伤自己无法完成,由此可以断定,这个女孩,是被谋杀的!

    这条骨折线在右侧颞骨,一般说来,人的正手抡击力度比反手大,在有预谋的凶杀案中,凶手会不自觉地选择使用最大力量的击打方式,所以,一般不会用力量较小的反手抡击。这条骨折线在右颞部,而又是正手抡击,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杨秋池整个上身趴进棺材里,把脑袋几乎凑到了白骨脸上,仔细观察颞骨这条骨折线,发现两边有几条细微的擦痕,由于颅骨的硬度与金属铜类似,所以,凶器应该是比金属铜硬度大的东西,比如铁、石头之类的,才会在颅骨上留下擦痕,加上骨折线比较长,凶器应该是根铁棍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要判断死亡时间,这个比较麻烦,如果尸体还没有腐烂,可供检测的就很多,比如尸僵、尸斑、尸温、角膜混浊度、蝇蛆的出现成长、腐败水泡等等。而白骨就要困难得多。而且这白骨还被转移过。所以,只能根据白骨化程度和当地地气候和土壤温度综合判断,估计这女孩是在两年前死亡的。

    要判断这女孩的身份就比较困难了。不过,从头发地发质和骨胳的细腻程度来看,这个姑娘生前没有从事过重体力劳动,而且营养良好,很可能是富家女。

    这句白骨能够提供的信息就这些。下一步要到案发第一现场去再勘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然后将这具白骨的进行颅骨复原。

    宋芸儿、宋晴等人一直在旁看着杨秋池忙碌,不敢打扰。直到杨秋池勘查完,宋知县才小心问道:“贤侄。怎么样了?”

    宋芸儿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地问道:“是啊,哥,有什么发现吗?”宋晴瞪着个大眼睛也询问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让忤作等闲杂人等回避开之后,才低声说道:“这白骨原来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很可能是富家女。身高四尺八寸,被人用铁棍之类的硬物击中右侧颞部,然后抛下高处,头顶部先着地死亡。现在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位姐姐好惨啊!”泥娃娃宋晴看着这具白骨,感叹道,“他生前一定长得很美。要是能看看她以前是什么样子就好了。”

    “这没问题。等我将她颅骨复原了,你就可以看她美不美了。”

    “真的?你真能将她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宋晴兴奋地问道,圆而白嫩地脸蛋上那个迷人的小酒窝闪现着。“秋池哥哥,你真厉害!”

    宋芸儿拍了拍姐姐宋晴的肩膀:“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宋晴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了那排整齐的小贝齿。

    金师爷说:“杨兄弟真能恢复这骨架的原貌?”宋知县也急切地看着杨秋池。宋知县当然知道,如果这骨架能恢复原貌,那就可以查找出这人地身份,就能发现犯罪线索,从而确定犯罪嫌疑人,这对破案的意义是可想而知的。

    杨秋池说:“这女孩的头骨完整,而且头发也在,复原应该没有问题,虽然不敢说一模一样,但也八九不离十。”

    宋知县听杨秋池如此肯定,十分兴奋:“那就有劳贤,贤侄了。不知多久能够弄,弄好呢?”宋知县现在可是巴不得马上就能破案,虽然有死了的小木匠当替罪羊,暂时不会有罢官的危险,但心里总是悬吊吊地,只有把这件案子破了,那才有可能彻底摆脱这个危机,说不定还能对自己地政绩有所帮助,难怪他如此紧张。

    杨秋池微笑:“不超过两天。”这种颅骨复原他以前做过不少次,轻车熟路。虽然明朝没有软橡胶泥,不过,估计用一般烧陶器的粘土代替,效果也差不多。“要先把这尸骨抬回衙门,放在我家里,我好复原。”

    宋晴惊讶地说:“放在你家里?……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你陪我好不好?”杨秋池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问,和美丽的女孩子开玩笑是很让人惬意地事情。

    宋晴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小酒窝勾人心魄:“我一个人啊?”看了看宋芸儿。

    宋芸儿做了个鬼脸:“看我干嘛?人家是要你陪哦!”

    宋晴想了想,咬了咬红嘟嘟的嘴唇,两手一背,挺着高耸地胸脯说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把这个骷髅头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杨秋池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瞟了一眼宋晴窈窕的身材,心里竟然怦怦乱跳起来。

    宋知县问杨秋池道:“贤侄,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先把这白骨送到我家里去,然后我们再去那块菜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宋知县点点头,命令忤作将棺木重新钉好,抬回县衙门放在杨秋池家的一个空房间里。然后一行人又来到当初发现这具白骨的那块菜地。

    这菜地外面有一道低矮的篱笆,将菜地与外面的一条小路隔开,沿着小路往前走,不远就是县城的西城区主街道,已经距离城门不远了。菜地旁边有几户人家,其中包括龙子胥的家。

    自从这块菜地里挖出了那白骨之后,已经过去半年了,原来的菜地主人不敢再要这块菜地,便一直荒着没人理。

    杨秋池先让金师爷派人去将那菜地的主人叫来询问发现尸骨的经过。这菜地主人是对老夫妇。

    杨秋池问他们是怎样发现菜地里有白骨的。那老头回答说:“那天早上,我到菜地里去准备摘几棵白菜,刚搬开篱笆门,就看见里面菜地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大坑,好多土被翻了起来,堆得到处都是。我气得大骂起来,骂了一会,也没人搭理,我就整理被踩烂的菜,然后去填那个坑,一眼发现坑里有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伸出泥土,我跪在坑边,伸手过去刨开泥土,仔细一看,差点把我魂都吓掉了。原来是一根死人骨头。”

    杨秋池问:“当时那坑有多深?”

    老头想了想:“大概到我的膝盖左右吧。”

    “你看见的是死人的什么骨头?”

    “好像是一只手,肉都没有了,只剩个骨架子。吓死人了,吓得我连续好几晚上都没睡好。”此刻说起,这老头还是心有余悸。

    那老太婆点点头说:“是啊,我听他说了之后都不敢过来看,赶紧就报告里正了。”

    杨秋池问道:“那坑以前没有吗?”

    老头说:“没有!绝对没有!我每天都要到菜园来摘菜,头一天晚上都还是好好的呢。”

    杨秋池低头沉思,坑只挖了一半,尸骨露出了一只手,这有种种可能,也许挖的人本想将尸骨挖出转移到别的地方,突然遇到什么事情,中断了挖掘逃走了;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将这具尸骨运到这里准备埋藏,埋了一半,遇到意外逃跑了;又或者是故意将原来埋在这里的尸骨挖出来,只挖了一半,露出手部就停止,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当然还有别的可能。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杨秋池找不到头绪。

    杨秋池让那老头指出了那个坑准确的位置,然后让忤作们开始小心地挖,发现可疑物品马上报告。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白骨运来这里埋藏的可能性比较小,先想想可能性大的,那就是在附近杀人然后埋在这里。

    杨秋池注意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筑。因为这白骨有高坠伤,而埋藏地点又在县城里,不大可能长途运输来这里埋,所以,死者高坠的地点应该就在附近。这附近没有什么高层建筑,都是低矮的小平房,不大可能是在房顶杀人抛下房顶。

    一点点搜索过去,突然,一个古塔进入了杨秋池的眼帘。杨秋池指着数百米远处的古塔问宋知县:“伯父,那是什么?”

    宋知县看了看,说道:“那是一个废旧的古塔,也不知道是哪年修建的,很久没有维修了。”

    “能上去吗?”

    “可以上去,不过很陈旧了。”

    “等一会去看看。”

    正说话间,一个忤作叫道:“老爷,发现了个钱袋。”

    宋知县从忤作手中接过钱袋看了看。递给杨秋池。杨秋池接过细看,是一个普通的小布袋子,口子上用细绳收紧捆扎上地。小心打开绳子。里面有几枚铜钱和一张纸片。

    杨秋池小心翼翼地将那纸片取出,有些潮,生怕扯烂,一点一点慢慢打开,费了好半天,才展开了这纸片。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宋知县和金师爷都过来辨认,凑了半天,有三个字始终看不清楚,其他写的是:“□柱子欠刘□纹银二十两。永乐五年□月十日”

    看来。这是一张欠条,是一个叫什么柱子地欠一个刘什么人的钱,从时间上看,是两年前打的,但月份看不清楚。

    自己那卡车上倒是有字迹激光检测设备。能够查出这几个字原来的样子的,可那些设备都被那该死的大石头给砸扁在卡车下面了。靠肉眼实在分辨不出这几个字的原貌。

    金师爷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欠条没有保人,也没有中人,不大像正常的欠条,倒有点像经常出入赌场的人打地。”

    哦?杨秋池对这倒没有什么研究。这金师爷经常负责诉讼案件的审查。对这类欠条见多识广,所说的一定很有道理,这样看来。假如这个钱袋是那个埋葬死者的人匆忙间掉入坑里的,那这个人很可能是经常出入赌场地小混混。侦破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杨秋池兴奋地说道:“那咱们就在广德县那些小混混们中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叫什么柱子的和刘什么的。”

    宋芸儿姐妹一直跟在后面看热闹,宋晴不解地问道:“查这干什么?”

    “找线索啊,这个钱袋很可能是埋这尸体的人掉在这里的。”

    宋晴拍手道:“秋池哥哥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金师爷和宋知县也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金师爷说道:“鄙人马上安排人去办。”转身去了。

    又挖了一会,再没有其他的发现,连块破布都没有,看来,这女孩子是被脱光之后埋地。这埋尸体地人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尽可能掐灭所有线索,不过,百密一疏,掉了一张欠条,留下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杨秋池和宋知县来到那个破旧地古塔下,这四周是些民房,古塔有五层,不算很高。塔基下面是长条青石铺面,青石之间长出了一丛丛的青草。跟班长随跑到前面开路,进入塔内,木地板已经有些破损,楼梯到还结实,拾阶而上,到了第二层,四周有孔,可以望远。有两处地扶栏已经朽烂,一直上到塔顶,没见到什么异状,又下来。

    根据那白骨的高坠骨折伤来看,这坠落的高度应该不高,如果是从这古塔坠下去的,很可能是从二层或者三层坠下去的。杨秋池重点检查了二层和三层,在第二层,发现一处栏杆有些怪异,从断裂口来看,是从内向外崩断的。杨秋池俯身出去往下看,见下面草丛中好像也有几根碎木条。

    杨秋池赶紧下了塔,来到那几根木条旁,这地面是青石,杨秋池非常仔细地查看了每一寸地方,可什么都没发现,如果这是第一现场,由于已经经过了两年,痕迹都被风霜雨雪冲刷干净了。

    勘察完毕,宋知县让杨秋池先回家,复原那个颅骨,牢房的事情先不要管了,集中力量忙这件案子。宋晴已经答应陪杨秋池的,当然跟在后面。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菜,宋晴已经和冯小雪混得很熟了,也不客气,真当自己家一样。吃完饭,杨秋池问宋晴知不知道哪里有烧陶瓷的,这个宋晴倒是知道,领着杨秋池来到县城外烧陶瓷的作坊。杨秋池要了一大坨粘土回来。

    接下来开始作颅骨复原。本来,应该先将颅骨翻制成石膏模型,然后再石膏模型上进行复原。不过,杨秋池懒得去找石膏,决定直接在颅骨上复原,这样花的时间就更短了。

    杨秋池先将颅骨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用木架子插在里面固定支撑。然后在颅骨上按测量点软组织厚度做好标高,开始用软粘土填充。根据颅骨上眼眶、鼻骨、上下颌骨及牙齿的特点塑造眼、鼻、口、耳。

    作完这些,已经是深夜。杨秋池说第二天再接着做,可宋晴是个急性子,眼看作了一大半,就想看结果,非逼着杨秋池作完。

    杨秋池伸展了一下四肢:“你坐在一旁看,当然不觉得累,我都快累死了,累死我,你可就没哥了!”

    宋晴嘻嘻一笑,圆圆的脸蛋上那小酒窝简直要迷死人了:“那你做好,我帮你捶捶背。”说完,真的跑到杨秋池身后,轻柔地给杨秋池捶起背来。

    杨秋池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享受着:“泥娃娃真不错,将来谁要娶了你,那可就享福了哦。”

    宋芸儿停住手,将小脑袋伸到杨秋池脸旁,说道:“哥,我真那么好吗?比芸儿那小妮子还好吗?”

    “是啊,谁敢说我泥娃娃妹子不好,我踢他屁股!”

    宋晴咯咯笑了起来:“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杨秋池下了一跳,扭过头盯着宋晴看,眨巴了一下眼睛,调笑着用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啊,什么时候?今晚上吗?”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月夜
    宋晴轻轻啐了一口,“我才不嫁你呢,你有老婆,还到处纳妾,把我娶了去,摆哪啊?当花瓶吗?我不干!”

    杨秋池眯着眼睛笑嘻嘻道:“你不嫁我这样的,你想嫁哪样的?”不过说实话,她是宋知县的侄女,家庭背景虽然不知道,不过看宋知县宠她那样,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她这样的官宦娇小姐,娶过来脑袋都要大给她,她真要嫁,自己敢不敢娶还得掂量一下。

    “我要嫁,就嫁一个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个人好的男人。”宋晴轻轻给杨秋池捶着肩,微微抬起头,十分向往地说道。话峰一转,在杨秋池的肩膀上使劲捶了两下,“绝不嫁给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箩卜,哼!”

    杨秋池喛哟了一声:“轻点,你要捶死我啊?我怎么就花心大箩卜了?”

    “还说不是,我听芸儿小妹说,你前一个小妾芷慧姐姐就是看你花心,才偷偷跑掉的。”

    “瞎说~!”说道秦芷慧,杨秋池心里一疼,低声说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宋晴方才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轻轻扶住杨秋池的肩膀,俯下身靠在他头边:“秋池哥哥,我说错了,我这两天也看出来了,你的确是个好人。芷慧姐姐不会有事的啊。别担心。”

    杨秋池点点头:“咱们还是继续吧。”

    好啊,宋晴又轻轻给杨秋池捶了一会,才乖乖地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杨秋池忙活。

    也已经很深了,房间里挂着几盏灯笼,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冯小雪来过几次,看杨秋池在忙。也不好催他睡。本来要陪着杨秋池,见宋晴在一旁陪着,杨秋池又一个劲劝冯小雪回去睡,不用管他。这才一个人回屋睡了。丫环月婵时不时过来给他们两倒倒茶。换个灯笼之类的。

    杨秋池将死者的头发粘在上面,然后根据人的皮肤进行着色,尽可能接近人的外貌。慢慢的,那没有有些恐怖而没有生命地颅骨和粘土。一点点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这时候,四更天都已过了。

    宋晴盯着这塑像。都傻了,好半天,才轻轻说道:“真美~!”想了想,又说道。“不知道是她本来就这么美,还是秋池哥哥你故意把她变得这么美。”

    杨秋池笑道:“人的头面部的外部形态是以骨骼作为基础,与面部软组织厚度有关地。人地五官的位置、结构、形态,差不多都取决于骨骼的形态。要是她本来就不美,我依照固定比例复原的人,也绝对不会美地。”

    “那我们怎么找到这个人呢?”

    “让你老爹找画匠把她画下来,四处张贴,我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消息的。”杨秋池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看着这美丽地少女雕像,“因为,这么美的少女,一定很有名。”

    完工了,该休息了,杨秋池让宋晴睡在秦芷慧的新房,就别回去了,宋晴不愿,坚持要回去。让丫环月婵送,宋晴也不干,要杨秋池亲自送。反正就在县衙里,杨秋池要拿个小灯笼,宋晴笑他县衙里还怕鬼吗?杨秋池也就不好意思拿了,两人趁着夜色一起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初冬,初冬的深夜已经很冷,宋晴打了个寒战,杨秋池笑道:“你穿这么少,我给你拿衣服去。”

    “别!别麻烦了,就几步路。”宋晴拉着杨秋池地手,亮晶晶的眼睛很象夜空里的星星,“秋池哥哥,你搂着我好吗?”

    杨秋池心头猛跳了一下,深夜掩盖了她脸上地表情,也掩盖了她少女的羞涩。如果这个要求自己拒绝,那会伤害她地。杨秋池最不愿意的,就是伤害一个无暇少女的心。他轻轻揽住了宋晴的腰,宋晴贴近了杨秋池,紧张的几乎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短短的路,两人都没说话,生怕会打破这夜的宁静。他们两走得很慢,就像云河里徜徉的星星,品味着这夜的美。可再远的路,也有走到的时候,何况本来就没多远。

    两人走到内衙大门前,宋晴打了门,听到里面门子开门的动静,宋晴突然踮起脚,在杨秋池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门开了,杨秋池还没反应过来,宋晴的倩影已经消失在了门里。

    ————————————————

    杨秋池已经躺在床上好一会了,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冯小雪软软而温暖的身子缠在杨秋池身上,轻声说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你醒了?——没想什么。”

    冯小雪扭了扭身子,让自己缠得更紧一点:“我知道,你在想宋晴吧。”

    杨秋池身子微微一震,掩饰道:“瞎说,我在想案件怎么侦破的事。”

    冯小雪没再争辩,停了一会,说道:“其实,宋晴姑娘挺不错的,不过她是知县大老爷的侄女,知县老爷他能……”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是啊,方才杨秋池一直在回味宋晴在自己脸上印得那个吻,他心里很清楚,对一个明朝女孩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别说宋朝了,就算是在现代,这样的事情,也是不能开玩笑的。难道她真喜欢自己吗?她来广德县才多久啊,与自己在一起也没多长时间,怎么会呢?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有魅力吗?杨秋池有些暗自得意,要是她娘肯让宋晴嫁给自己作小妾,那就好了,只怕有相当难度。

    杨秋池见怀里的冯小雪没说话,怀疑她是不是在吃醋,可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便搂紧了她赤裸光滑如绸缎般的身子:“别乱想了,小雪,我有你就足够了。”

    冯小雪将脸贴在杨秋池的胸膛上,轻声说道:“小雪知道夫君对小雪好。只是……别太委屈了夫君自己……”

    第二天一早,宋知县和金师爷、宋晴姐妹来到了杨秋池家。杨秋池还在睡觉呢,只好强行爬起来洗漱完毕,出了房间。见到宋晴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可宋晴好像没发生过昨晚上那事情似的,仍旧和宋芸儿说笑打闹,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杨秋池。等杨秋池的目光迎上她地时候,又飞快地逃开了。

    杨秋池将他们带到停尸骨的房间。宋知县一看这头像。吃了一惊,录出十分疑惑的表情。金师爷也惊叹了一声。说道:“这不是醉莺搂的可莹姑娘吗?”

    宋知县点点头:“我也觉得像可莹姑娘。”宋知县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掩饰道,“本官只,只见过她一面。几年前地事情了,她美丽地相貌留,留给我的影响很深。”扭过头去问杨秋池:“贤侄。这个头像真的就是那个白骨还原的样子吗?”

    “是,应该差不多。伯父。你认识吗?”

    宋知县还没回答,丫环来报,说龙子胥来访。

    杨秋池有些吃惊,这龙子胥不是在为他老婆办理后事吗?怎么跑来了。赶紧迎出门,问道:“龙先生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龙子胥恨恨说道,“也没什么可办地,这贱人败坏我门风,他们娘家也感到脸上无光,这丧事也就没甚么可办的,草草埋了了是。”

    原来如此,杨秋池带着他来到房里,龙子胥给宋知县见礼之后,转眼看见了桌上那少女头像雕塑,顿时也如木雕一般呆住了,直愣愣看着这少女头像:“可莹?”转头看着杨秋池,急声问道:“杨少爷,你怎么有可莹地雕像?你认识她?我找她找得好苦啊!她在哪里?啊?”一个劲摇着杨秋池。

    “你认识她?”杨秋池问道。

    龙子胥点点头,还是连声追问:“你告诉我啊,可莹在那里?她是不是怪我,才躲起来再不愿意见我了?”

    宋知县、金师爷和龙子胥都认定这人就是一个叫可莹的姑娘,那就没错了。听宋知县他们的话,似乎这女孩子出身青楼,应该很有名气。宋知县这些科举出生的所谓地风流雅士,那是当然会认识她的了。金师爷经常给官老爷们找这种女子来喝酒助兴,当然也认识。

    宋芸儿一把拉开龙子胥:“你冷静点,你先告诉我们,她是谁?”杨秋池等人也点点头。

    龙子胥扭过头又仔细看了看那美丽的少女头像:“她是宁国府醉莺楼红牌歌女,名叫金可莹,自从两年前与她在广德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一把又抓住杨秋池地手,急切问道:“杨少爷,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以前误以为是你老婆的那具白骨,就是她。”

    龙子胥脸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放开手,后退两步,又看了一眼那头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面倒下。

    杨秋池连忙一把扶住,只见他面若金纸,牙关紧咬,鲜红地血痕挂在嘴角,已经昏了过去。急忙掐人中。龙子胥好半天才醒了过来,看了看他们,突然翻身而起,扑过去抱住了那头像,将脸贴在上面,号啕大哭起来。

    杨秋池轻拍他的后背:“龙兄,保重身体,咱们还要为金姑娘报仇呢。”

    良久,龙子胥才止住了哭泣。

    杨秋池说:“龙兄,你把这金姑娘的事情尽可能多的说给我们听,我们才能发现其中的线索。”

    龙子胥抽噎着说道:“我家原来在宁国府,家底还算得上殷实。五年前我认识可莹的,有一天,我和易峰兄弟去醉莺楼喝酒……”

    “易峰?易峰是谁?”杨秋池问道。

    “就是宁国府郝员外的公子,一个朋友。”

    一听这话,宋芸儿怪模怪相地看了看宋晴,嘻嘻而笑。宋晴板着脸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龙子胥接着说道:“认识了可莹,那时候她才十五岁,人美,歌喉好,尤其是长袖舞,让整个宁国府都震动了。我经常去听她唱歌看她跳舞。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我填词,她谱曲,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是……”龙子胥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杨秋池等人也不劝,这种事情你越劝他哭得越厉害。好一会,龙子胥哭声低了,才接着说道:“我家原来还是有些田产的,后来父亲作生意蚀了老本,我又……我又整天往醉莺楼里扔钱,以至于家道中落,老父亲和老母相继病死。家徒四壁,老鸨再不让我进醉莺楼。房子田地又都被我卖光扔到醉莺楼里了。没办法,我才被迫搬到广德县来。替人家抄抄写写混口饭吃。”

    “金可莹并没有因为我穷了就嫌弃我,经常偷偷带着一个小丫环跑到广德县来找我。还是一起填词谱曲,她常常自己花钱请我饮酒唱歌跳舞,时不时还给我一些接济,是她给我了活下去的勇气。”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两年前,记得好像是春天,桃花开了,她带着小丫环乘车来找我去踏青,我们喝酒、吟诗作赋,好不快活,直到下午,她才乘马车离开。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杨秋池问道:“你没去找过她吗?”

    “当然找过,而且不止一次,醉莺楼的老鸨说那一天她出去了就没回来,我不敢说她来找我了,怕他们找我麻烦。”

    “你能记起来是哪个月吗?”那欠条上月份不清楚,很可能字条上的那一天,就是金可莹被害的时间。

    龙子胥低头回忆了一会:“应该是三月份,因为我记得二

    杨秋池问道:“你方才说,金可莹每次来找你,都带了一个小丫环,你知道这小丫环的名字吗?”

    “名叫春芽。”

    “现在在哪里?还在醉莺楼吗?”

    龙子胥摇摇头:“不清楚,我那以后再没去过醉莺楼。”

    不知道是不是醉莺楼这三个字起的作用,宋知县这一次反应到很快:“咱们马上赶去宁,宁国府醉,醉莺楼找这个小丫环。”

    金师爷道:“东翁,我们去就行了,你公务繁忙,还是不去了吧。”

    宋知县说道:“不,我放心不下,还是一起去吧”一半是前途命运的原因,一半是醉莺楼自身的诱惑。众人见他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青楼寻踪
    宋芸儿和宋晴姐妹两嚷道:“我们也要去!”

    “胡闹!”宋知县喝斥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宋芸儿说:“我装扮成男的,不就行了吗?再说了,万一遇到坏人,我还可以保护你们啊!”宋晴说:“我可以叫人好好招待你们。”

    杨秋池忍俊不禁:“我们是去办案,不是去游山玩水,要你们找人请客啊?”伸过手去揪了揪宋芸儿的脸,“四个大男人要你一个小女孩保护,传到江湖上岂不成为笑柄!”

    宋晴说道:“我可以叫人请你们去翠山湖游花船,这总可以了吧?”

    杨秋池问宋晴:“你这也请那也请,你有钱吗?”

    宋芸儿嘻嘻笑:“哥,你还不明白啊?泥娃娃是让他未来的夫君请你们。”宋晴脸一红,跑过去就要呵宋芸儿,宋芸儿笑着到处乱跑。

    杨秋池问:“她夫君?泥娃娃订亲了吗?”话语间,略感苦涩。

    宋芸儿笑道:“是啊,她的夫君就是刚才你的老书童说的那个易峰。他老爹就是宁国府赫赫有名的悦福祥大掌柜郝员外。在宁国府、应天府、京城等等好多地方,都开的有商号。翠山湖上一大半的花船,也都是他们家的。”

    宋知县点点头:“宋,宋晴家与郝员外两家是,是娃娃亲,本来早该成亲的,可郝夫人两年前去世了,这,这耗易峰要服孝三年,亲事才,才耽误了下来。”

    哦?看不出来。你还吊了个金龟婿嘛。看来,这宋晴家境也应该不一般,问道:“泥娃娃,你们家怎么跟这么个大户结上亲的?”

    宋知县插话道:“贤侄。你伯父也。也就是我哥以前曾当过京,京师池州同知,与郝员外是世交,两。两家从小结的亲。可惜你伯父去,去世得早。虽然家道中落,但赫家倒没,没悔这门婚。”

    原来如此,杨秋池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好,我们就带上你们两,不过不许捣乱!”

    宋晴姐妹两高兴地跑回去换衣服。金师爷去安排车马。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说了要去宁国府办案。冯小雪要给杨秋池准备了盘缠。被宋知县给拦住了,称所有费用全部他包了。这也难怪。涉及到他个人的前途利益,他不承担谁承担?

    杨秋池带上侯小旗等四个锦衣卫密探改装的仆人,带上自己心爱的小黑狗。宋芸儿、宋晴都换好了衣服,乘了三辆马车赶往宁国府。

    从广德县到宁国府路途不远,乘马车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

    杨秋池是第一次来宁国府,进了城,见宁国府比广德县可要繁华多了,城里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不息,热闹非凡,一派繁华都市地景象。

    宋晴、宋芸儿提议吃饭,龙子胥说醉莺楼里有吃的。大家都提议到醉莺楼吃,一行人便来到了醉莺楼。

    宋知县不让宋芸儿姐妹进去,她们两只好买了两个烧饼,坐在马车上吃着等他们。杨秋池让两个锦衣卫男仆等在外面,带着侯小旗和另外一个与宋知县他们一起进了青楼。

    宋知县等人都化妆成了富商模样。宋知县担心人家认出他这个广德县知县来,特意让宋芸儿帮他化了化妆,外表粗粗一看,还真认不出来了。

    进到院子,门口接客的龟公一见他们的衣着,就知道来地贵客,笑呵呵迎上来:“大爷,您们来了,里面请。”见到龙子胥,微微一怔,“你,你……”

    “我怎么了?”龙子胥冷笑,“赵乌龟,不认识你家大爷了吗?”

    此时地龙子胥已经换了一身锦缎长袍,仅腰间挂的玉佩就值不少银子,看来,人家是咸鱼翻身了,这姓赵的鬼公立即满脸堆笑,打着哈哈连说不敢,将众人迎进了醉莺楼大堂。

    大堂里,又矮又胖的老鸨迎了过来,象花母鸡似地咯咯笑着说道:“几位大爷老没见来了,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们了。”看见杨秋池身边的小黑狗,夸张地说道:“哎哟~!这位大爷地这条小狗,好可爱哦!”

    小黑狗跟在杨秋池身边,扭过脸去不理这老鸨。

    老鸨又一抬眼看见龙子胥,笑容有些僵,但这老鸨阅人无数,岂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一见到龙子胥的装束以及和这几位大爷的关系,马上就明白了,也是满脸堆笑:“龙大爷,好久没见您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漂亮妹子把你地魂给勾跑了?”

    龙子胥冷哼一声:“是的,是被一只老母狗给赶跑了。”

    老鸨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却一点没少:“这是那地话啊。”转过头,抬着肥脑袋扯着脖子高声叫道:“姑娘们,下楼接客啦~!”

    顿时莺歌燕舞,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嘻嘻闹着从楼上走了下来,一人一个搂着宋知县他们地脖子腻味撒娇。

    杨秋池在现在社会不是没去过夜总会,大群的舞女排着队等人挑,可那毕竟不能跟正儿八经青楼相比,眼见穿着单薄,袒露着半个酥胸的小女子歪着在自己的怀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那女子见杨秋池这样子,就知道是初来青楼的少年,咯咯娇笑,搂着杨秋池的脖子,软绵绵的身躯贴了上去,扑鼻的香味将杨秋池整个罩住了:“小哥哥,你好久没来看奴家,奴家可都想死你了!”

    杨秋池不知如何作答,偷眼看了看龙子胥,只见他搂住怀里女孩子的腰,动作很是娴熟,当年想必一定精于此道。再看看宋知县和金师爷,手也没闲着,都紧忙着卡油——难怪死也不让宋芸儿进来,的确不堪入目。

    老鸨笑眯眯看着他们:“几位大爷,姑娘可还满意吗?”

    杨秋池重重咳嗽了一声。龙子胥微微点头,对老鸨说道:“你给我们准备一间厢房,我们饿了,先吃饭。”

    老鸨笑得更欢。下巴上的三层肥肉乱抖:“龙少爷。您放心,我这就让人给您和几位大爷准备酒席去。让几位姑娘陪着你们喝酒、唱歌跳舞。”拍了拍手掌,“姑娘们,还不把各位大爷请上楼。到厢房里坐啊。”

    姑娘们娇笑着起身,一人扶着一个往楼上走。杨秋池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以前也常光临过几次夜总会,又在网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美女没见过。这几个还唬不到他。经过刚刚的初到青楼的紧张之后,现在杨秋池已经镇静自若了。挽着小姑娘的手。很潇洒地迈步往楼上走。怎么觉得有点像上海滩地味道。

    大家到了厢房坐下,小黑狗蹲在杨秋池身边,抬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不一会。酒宴摆下。

    杨秋池向龙子胥使了个眼色。龙子胥会意,问老鸨:“最近金可莹姑娘有没有消息?”说这话的时候。龙子胥心里一阵的绞痛,强忍住了泪水。

    老鸨扭头看了看宋知县等人,只是哼哼唧唧笑着不开腔。宋知县是何等人,起有不知道她的用意,看了金师爷一眼。金师爷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这锭银子十两绰绰有余。

    老鸨两眼放光,笑呵呵伸出肥胖胖地手,就要去抓那银子。金师爷用折扇打了她地手背一下,微微摇头,也不说话。

    这老鸨也是聪明人,岂会不知道,呵呵笑了笑,说:“几个大爷敢情是冲着可莹姑娘来的啊。要说我这女儿,可真是百里挑一,多少王公大臣,骑马乘轿大老远巴巴的跑来,就为看她一眼,龙少爷最清楚了。当年……”

    金师爷折扇又在老鸨手背上敲了一下。老鸨赶紧打住话,叹了口气:“唉,你们来的不凑巧,我女儿可莹她……她回老家省亲去了。”

    这老肥猪,明明失踪,偏说省亲去了。杨秋池暗骂。

    龙子胥又问:“那,她以前地那位小丫环春芽还在吗?”

    “在,还在呢。要叫她来吗?”

    众人一听,都是精神一振,找到这位小丫环,金可莹当初失踪的情况,就有希望查清楚。

    “有劳了!”龙子胥激动之余,话语都有些发颤。

    老鸨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金师爷折扇下地那锭银子,很响地咽了一声口水,才走到门边,吩咐门口的丫环了几句。那小丫环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

    片刻,一个姑娘走了进来。身材单薄,衣衫破旧,面容憔悴,低着头走进来,倒了个万福。

    龙子胥神情有些意外,起身走到这姑娘面前,微微弯腰看她的脸,轻声说道:“你……你是春芽?”

    “嗯~!”那姑娘仍然低着头。

    龙子胥声音有些发颤:“春芽,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春芽慢慢抬起头,看着龙子胥,渐渐地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龙少爷?你是龙少爷?”龙子胥点了点头。

    春芽上前一步,又站住了,眼睛噙满了泪水:“龙少爷,你可来了。可莹姑娘她……”

    龙子胥打断了她的话:“别着急,春芽,来,和少爷坐在一起。”扭头看了一眼老鸨:“你可以走了。”

    老鸨答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盯着金师爷折扇下地那锭银子。金师爷见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微微一笑,放开了折扇。

    老鸨一把抓过桌子上地那锭银子,塞进自己面口袋似的胸脯之间,呵呵笑着说:“那好,老身这就走,各位大爷慢用,姑娘们,好好照顾各位大爷啊!”老鸨出了厢房,随手将房门关好。

    金师爷对那些姑娘们说道:“你们先出去,我们有点事情,等一会再叫你们进来。”

    姑娘们答应了,莺莺燕燕地出了房门。

    龙子胥关好门,回身迫不及待低声问道:“春芽,我找了你好多次,老鸨都说你不在。你和可莹姑娘离开广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了?”

    春芽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那天我和可莹姑娘我们与少爷您分手之后,正准备出城门,姑娘说内急要小解,见路边不远处有一个废旧地古塔,四周没人,姑娘就下车到古塔那边去小解。”

    杨秋池听到这里,心头一凛,难道那古塔果真是凶杀现场?问道:“是不是城西门不远的那座古塔?”

    “是的。”春芽点点头:

    杨秋池和宋知县、金师爷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杨秋池道:“春芽姑娘,你接着说。”

    “我在马车上等,等了很久也没见姑娘回来,我就跑去找,一边找一边喊,找遍了也没发现姑娘的踪迹,我才慌了,我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姑娘,这才着了急。我跑回去找少爷你,可你房门关着的,问了邻居,才知道你到乡下给人家抄书去了,恐怕要几天才能回来。”

    龙子胥黯然道:“那天我是到城外八里屯替一个大户人家抄书去了。可我……我怎么知道……唉~!”

    “我找不到少爷,只好跑去报官,可官差说姑娘失踪的时间太短,也许会回来的,要过两天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不见了,那时候才能报。把我赶了出来。”说罢,又哭了起来。

    看来,春芽也没看到过杀人凶手,杨秋池不死心,又问道“春芽姑娘,你在古塔附近找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比如血迹之类的。”

    春芽停止了哭泣,仔细回忆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那附近的茅草很高,我也没仔细看地面,只是一个劲喊着姑娘的名字。——难道姑娘受伤了吗?她怎么样了?你们找到她了吗?”春芽急声问道。

    龙子胥叹了口气,拉住春芽的手:“你们姑娘,她,她已经死了!”

    啊?春芽绝望地叫了一声,掩面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厢房门被一脚踢开,七八个龟公、男仆拿着棍棒冲了进来,随后是肥猪一般的老鸨,咯咯冷笑:“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冲着姑娘来的,说罢,你们究竟是哪里钻出来的老鼠,敢到我醉莺楼来问这问那。”

    方才迎客进门的赵龟公呵呵冷笑:“我方才就看这姓龙的带这一帮子人不像是来找姑娘。我偷偷一听,果然,他们一个劲在盘问这死丫头关于金可莹的事情。”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 幕后人物
    金师爷见这么多人,又手持棍棒气势汹汹,脸色微变:“放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都是些什么人?”

    “我管你们是什么人,给老娘打了再说!”老鸨咆哮道。那七八个龟公、男仆齐声答应,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春芽吓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一头扑进龙子胥怀里,龙子胥虽然是一介书生,却也还算有男子气,俯身抱住春芽的头,准备用脊背抵挡棍棒。宋知县和金师爷也是吓得藏到了屏风后。

    杨秋池脚下的小黑狗已经如闪电一般窜出,将冲到前面的两个龟公的脚踝狠咬了一口,毫不停留,在这几个龟公、男仆脚下乱窜,东咬一口西啃一嘴的,没一个拉下,还有富余,这老鸨的肥猪脚被连啃了两口,疼得老鸨一屁股坐在地上,象杀猪一般嚎叫着。

    龟公、男仆们还没出手,就被小黑狗咬得抱着脚乱跳。

    与此同时,杨秋池身后的锦衣卫候小旗和另外一个锦衣卫也出手了,看不出来,这两个锦衣卫还是好身手,三拳两脚,这七八个龟公、男仆躺了一地。

    杨秋池笑道:“看来,你们这黑店不怎么样嘛。”

    小黑狗回到杨秋池身边,咧着尖牙盯着躺在地上哭爹叫娘的老鸨和几个龟公、男仆,嘴里还低声咆哮威胁着。

    候小旗一脚踩住老鸨的肥肚子,问杨秋池:“少爷,干脆把他们废了,一把火把这黑店点了。”这些个锦衣卫还真牛,看来平时横惯了,扮演男仆还这么横。

    老鸨吼道:“你们几个杀千刀的等着,老娘上面有人。你们洗干净屁股等着蹲大狱吧。”

    她不说这话杨秋池本来不想较真,不过既然他们上面有人,倒要看看是哪一个官老爷在她后面撑腰,自己这锦衣卫特使先斩后奏的特权还没用过呢。再说了。白骨案线索恐怕还要着落在这醉莺楼,搞不定他们,案子就没法查下去。

    杨秋池向候小旗打了个手势放人。候小旗松开脚回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笑问:“你这老母猪,快去把你那头公猪叫来。小爷我要看看,长得怎么个猪样。能罩得住你?”

    老鸨和众龟公、男仆棍棒也不敢拣,连滚带爬出了房门。

    杨秋池低声和候小旗说了几句话,候小旗点点头,也闪身出了房门。

    龙子胥问怀里的春芽姑娘:“春芽。你没事吧?”

    春芽姑娘红着脸离开了龙子胥的怀抱,摇了摇头:“谢谢龙少爷,我没事。”宋知县和金师爷惊魂未定。宋知县说道:“贤侄,幸。幸亏有你在,不然的话……”

    龙子胥也说到:“是啊,少爷,看来给这老鸨撑腰的人很硬,要不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杨秋池说:“别怕,春芽姑娘没见过那凶手,这条线索断了,咱们要重新找线索。方才老鸨他们那么担心我们问金可莹姑娘地事情,其中必有问题。一定要先搞定给他们撑腰的人,才能查清楚究竟有什么问题。”

    宋知县等人听了连连点头。龙子胥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杨秋池说:“幸亏酒席没弄翻,你们饿不饿?反正我是饿了。咱们先吃饭,吃饱了好痛痛快快打***一架。”说罢,先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吱溜喝了一口。

    宋知县等人见杨秋池如此镇定自如而又胸有成竹,心里也踏实了一些,都坐下开始吃喝。

    宋知县见杨秋池的男仆方才出去,估计是搬救兵去了,但这救兵成色如何,他们还是没底,不过,在宁国府城里,总不致于出什么大事,大不了表露身分来历,申明在查案,也就是了。不过,这朝廷官员到妓院里来,就算是查案,总也不妥,心里有些后悔没听金师爷他们地话。

    杨秋池叫春芽也坐下一起吃饭,见她衣着朴素,不像是青楼歌女,便问道:“姑娘,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呢?”

    春芽眼一红:“当杂役。”

    杨秋池看看她,虽然身材单薄,却生得还是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地,心里奇怪这老鸨怎么发善心没让她接客呢。随口问道:“这肥猪老鸨,怎么没让你接……”这话不好听,赶紧打住。

    春芽低下头说道:“当初是可莹姑娘买我当丫环的,我没卖身给醉莺楼,所以……,可莹姑娘不见了之后,老鸨说可莹姑娘是她醉莺楼的人,丫环也是醉莺楼的人。她没有理由逼我去干那档子事,就逼我干杂役帮活,我也没地方可去,就留在了醉莺楼。”

    杨秋池点点头,看来,这也是个苦命地丫头。扭头在龙子胥耳边轻声说道:“龙先生,等一会我出资替春芽赎身,给了你作媳妇,可好?”

    龙子胥说:“怎么能让少爷破费呢,这事还是等我自己有了钱再说罢。”

    “什么话啊,你当我的跟班长随,咱们还没说这聘金呢。”杨秋池说道,转头问金师爷:“师爷,咱们这地界,聘一个长随,一般每个月多少钱?”

    “管吃管住,一个月二两银子。”

    “好!”杨秋池对龙子胥说:“这样吧,咱们公事公办,我聘你为我地跟班长随,工钱三倍,包吃包住,每个月六两银子。如何?”

    “这,这也太多了吧。”龙子胥喜出望外,他由富到贫,已经深深体会到没钱的苦,以前给人家抄书,抄完一本书,几天下来,也就一两百文铜钱就相当不错了。就这等工作,那也是一个月难遇到一两次的。杨秋池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出重金礼聘自己当长随,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地馅饼啊。

    “多什么啊,这不算什么,我现在还有几个钱。对了,你当我的跟班。我得给你点见面礼吧。这样吧,春芽这丫头我出资赎了,算是我的丫头,然后许给你当媳妇。不要你地彩礼。只要你以后尽心为我做事就行了。”

    龙子胥喜不自禁。只是不知道春芽姑娘意下如何,看了春芽一眼。

    杨秋池这才想到,自己一厢情愿,还没问过人家春芽姑娘呢。凑过头去,笑嘻嘻问春芽:“姑娘。你可愿意啊?”

    春芽羞涩地低下头,偷偷看了龙子胥一眼,轻轻点了点了点头

    杨秋池哈哈大笑,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龙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杨秋池施礼感谢。杨秋池第一次为别人作媒,感觉还是挺爽地。

    正在这时,就听得楼下一阵骚乱。候小旗推开房门一看,面露喜色。打开了房门。从屋外进了好几个人身穿飞鱼服地锦衣卫,为首的一个魁梧大汉,正是锦衣卫驻宁国府百户所牛百户牛大人。那肥猪老鸨一脸的苦闷跟在身后,脸上红红白白地,不是害羞,应该是挨了耳光了。

    牛百户进门一见到杨秋池,哈哈大笑:“兄弟,老哥我可把你盼来了。”抓着杨秋池地手一个劲摇晃,显得十分的亲热,“兄弟到宁国府来,也不打声招呼,真把老哥我当外人了吗?”杨秋池本来还有点担心牛百户说漏嘴,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这牛百户还挺会演戏的。

    宋知县等人见到锦衣卫进来,以为这醉莺楼地后台是宁国府锦衣卫,正暗自叫苦惊慌失色间,见到这锦衣卫头领居然对杨秋池非常的亲热,甚至还有些巴结地意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现在自己这一边有锦衣卫在,再大的风浪也不怕了。

    杨秋池替宋知县引见了牛百户,宋知县得知这牛百户原来是锦衣卫总旗马渡的原来的顶头上司,宋知县恍然大悟,杨秋池与马渡地关系他是知道的,看来,这牛百户是通过马渡认识了杨秋池,而且关系不错。他要是知道杨秋池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那不要惊讶成什么样子了。

    正说话间,下面大厅一阵喧哗,杨秋池探出头一看,却使宋芸儿正在与几个龟公吵闹,其中一个龟公还捂着脸,看样子挨了这大小姐一巴掌。杨秋池叫了她一声,宋芸儿抬头一看,面露喜色,叫了声:“哥~!”三两步上了楼来到厢房,“哥,爹,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杨秋池说道。看了看她身后,“泥娃娃呢?”

    “她不会武功,我让她呆在马车上等我们。”

    原来宋芸儿方才听到里面乱哄哄的,随即看见锦衣卫来了,生怕老爹和杨秋池他们遇险,便冲了进来,可又找不到人,便找龟公们地麻烦。

    牛百户转身叫那老鸨,老鸨畏畏缩缩走上前,牛百户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这老鸨的溜溜转了个圈,肥脸上顿时起了五个红印子。

    “你他娘地不要命了?连我兄弟都敢碰?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破鞋楼?”牛百户咆哮道。

    老鸨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肥脸一个劲陪不是,身后的龟公们这才知道方才惹了太岁,赶紧跟在老鸨身后,呼啦啦都跪了下来。

    牛百户骂骂咧咧抬起脚又要踢,杨秋池赶紧拦住:“算了,大哥,小弟也不知道这醉莺楼原来是大哥你罩着的,要是知道……”

    “不不!兄弟你误会了。”牛百户赶紧解释,“老哥我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干这营生。”

    杨秋池有些诧异:“那这是……”

    牛百户在杨秋池耳朵边低声说道:“这醉莺楼是宁国府同知的小舅子开的。这同知姓王,与布政使好像有点关系,平日里眼高于顶。”同知是知府的副手,正五品,相当于现在的地委副书记,

    原来如此,杨秋池明白了,难怪这老鸨如此嚣张,没想到遇到了自己这个特使,要不然,凭宋知县他们还真搞不定。

    杨秋池成竹在胸,既然闹大了,那就闹个彻底。杨秋池招呼牛百户坐下一起喝酒。牛百户也是个不怕事的人,再说还有杨秋池这位指挥使特使,就好比手里拿了一付通杀的好牌,怎么都不会输的了。

    牛百户杨秋池两人边吃边说笑,只有宋知县等人心事重重。过了一会,楼下又是一阵哄闹,杨秋池笑道:“看来,今天这醉莺楼还真有点热闹哦。”

    杨秋池和牛百户从窗户探出头看楼下大厅,只见一群衙役卫兵簇拥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进来了。楼下龟公指了指上面低声说了句什么。那老头铁青着脸,咚咚咚冲上楼,进了厢房。

    老鸨一看这老头,委屈得鼻涕口水连说带喊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那老头进了房内,向牛百户施了一礼,脸色颇为不悦:“牛大人,您……您也知道,这醉莺楼是我王某人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吧,您这样未免……”

    杨秋池看了看这老头,笑问牛百户:“这位是……”

    牛百户冷笑了一声,两眼望天:“这位就是咱们宁国府的父母官之一,同知王易荣王大人!”

    “哦?”杨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易荣,见王易荣撇着个嘴一付不可一世的样子,而且方才牛百户说了,这王同知与布政使有点什么关系,有布政使作后台,难怪这么拽。

    王同知平日里对牛百户还算客气,因为这锦衣卫百户虽然只是正六品,比王同知低一级,但锦衣卫是皇上身边的人,负责勘查朝廷百官的。所以,这王同知还是对牛百户敬让三分,不过,方才得报说有几个人在他小舅子开的醉莺楼捣乱,本以为只是些小混混,随便叫个人去处理就完了。后来,王同知的小舅子跑来报说那些人有锦衣卫牛百户撑腰,还打了老鸨,王同知这下才真的生气了,带着人马匆匆赶来。

    王同知见牛百户说话的态度,更是生气,正要发火,杨秋池突然伸手抓住王同知,一把扯着往屏风后面走。

    王同知是个干瘪老头,如何是杨秋池的对手,被杨秋池拽得差点摔倒,不知怎么回事,这人敢如此对待自己,难道是响马强盗?惊恐之余差点喊救命。

    王同知的小舅子大吼:“你们敢挟持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其他随从跟班和衙役们大叫着要冲上来。

    牛百户腾地站起身,手按刀柄大喝一声:“想造反吗?想死的就上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八章 衙门里的凶杀案
    杨秋池问道:“还有没有别人进去过?”

    “没有,我一发现,就让皂隶守在门口了。”通判说道。他不认识杨秋池,但见他与牛百户一起来的,而且比较亲密,可能也是锦衣卫的人,便恭恭敬敬回答。说完话,这通判掏出一张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紧张得脸都白了。

    也难怪,宁国府的市委副书记兼副市长在办公楼里被杀身亡,是够让人震惊的。

    杨秋池对牛百户说:“白户大人,你们在外面等候,我进去勘查。”牛百户点点头。这通判见牛百户都同意了,不敢多言。宋芸儿本来也想去,可这不比广德县,是人家的地界,不敢随意乱跑。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房间非常大,在里间一个大而零乱的长条案台旁边,干瘦的王同知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之中。胸前背后的官袍上都有大块的血痕,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破洞,至少有十来个,还有少许鲜血从洞里流出。

    这凶手还真凶残,捅了这么多刀。仔细查看地面,有几枚血脚印,旁边还扔了一块揉成一团的汗巾,汗巾上有明显的擦拭血痕。长条形案台下扔着一把小刀,刀上有血。

    锦衣卫们哗啷一声也都拔出腰刀,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小黑狗也咧着尖牙威胁着。那些随从倒不敢与锦衣卫正面冲突,尤其是眼前这位,可是锦衣卫六品百户,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再说王同知也没被怎么样。

    杨秋池将王同知拉到屏风后面。王同知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要……你要干嘛?”

    杨秋池伸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神秘一笑:“我有个宝贝让你开开眼。”摊开手,伸到王同知面前。

    王同知疑惑地看了一眼,是一块象牙腰牌,晃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身子一颤,伸过头去还待仔细观瞧。

    杨秋池将那东西拍在王同知手心里:“拿去仔细看清楚!”

    王同知手已经开始哆嗦,刚才虽然没有完全看清楚,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小心翼翼拿过来,仔细一看,象牙腰牌上写着:“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杨秋池”翻过来一看,吓得差点跪下,只见上面写的是:“缉事一体遵令,遇有抗令者,先斩后奏。”

    “同知大人,看清楚了吗?”杨秋池笑问,“我正在这里与牛百户大人一起侦查建文一案,同知大人突然大驾光临,不知道同知大人是想隐瞒点什么呢,还是不喜欢我兄弟管建文余党这档子事情?”

    王同知吓得双手如筛糠一般:“卑职……卑职……卑职……”连说了三个卑职,就是说不出下面一句话来。

    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推翻建文帝,成为明成祖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建文亲信进行了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建文亲信被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不计其数。明成祖对待建文亲信手段之残忍在历史上是有名的。王同知当然知道。如果自己与建文一案挂上钩,不仅自己,恐怕祖宗八代都要跟着一起倒霉了。

    朱棣攻进南京时,皇宫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后来找到几具烧焦了的尸骨。朱棣不相信建文已经被烧死,一直没有放松对建文帝的搜寻,派出户科都给事中胡滢等人遍行全国各地秘密寻找建文帝的下落,数年过去。毫无结果,令明成祖大失所望。

    杨秋池之所以会被皇上明成祖亲自下密旨。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特,就是因为杨秋池连续抓获建文余党重要人物,明成祖朱棣大喜过望,希望杨秋池能最终抓获建文。才给了杨秋池先斩后奏地巨大特权,用以排除一切干扰,最终抓获建文这个心腹大患。

    皇上派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负责侦破建文一案的公文。已经下发到全国锦衣卫和地方官府。刚才的象牙腰牌已经说明了,这位少年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公文已经说明,这特使的命令如有抗令者,先斩后奏。

    王同知明白,别说是他一个小小地同知,比他大得多地王公大臣,与建文有关的,不知道被锦衣卫弄死了多少,难怪吓得如落水的鹌鹑一般。

    杨秋池笑道:“同知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王同知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被杨秋池一把拉住:“大人,腿站直了,记住,我地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哼哼……”

    王同知点头如小鸡啄米,颤抖着声音说道:“卑职明白,卑职该死,不知道特使大人在此查案,卑职该死!”

    杨秋池微笑道:“行了,咱们出去吧。”

    杨秋池搂着王同知的肩膀,两人出了屏风。

    王同知走到他小舅子面前,重重一耳光扇了过去,打得这小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同知吼道:“你这王八羔子,这几位大爷是本府地好朋友,在这饮酒作乐,你不给老子好好招待,还要惹事生非,还不给老子爬过来,给几位大爷磕头赔罪?”

    那小舅子见王同知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就整个变了一个人,知道这几人果然是神仙放屁——非同凡响,吓得哭丧着脸跪爬过来,连连叩头赔罪。

    王同知又走到老鸨身前,在她肥屁股上狠踢了一脚:“你他娘的还不快去多找几个美貌姑娘来,好生伺候这几位大爷,把最好的酒菜上来。要是怠慢了这几位大爷,老子把你这身肥肉剐了喂狗!”

    那老鸨哭丧连声答应,跑出去吩咐厨房重新上最好的酒席,又重新换了几个姑娘,虽然算不上绝代佳丽,却也青春美丽,妩媚动人,直把宋知县乐得不可开交。不过女儿宋芸儿在一旁看着呢,连忙吩咐宋芸儿到外面去和宋晴一起等。

    宋芸儿也知道这种地方女孩子不能来,眼看爹爹和杨秋池他们都没事了,这才放心走了。

    酒宴摆好,王同知频频向杨秋池敬酒,还说道:“杨兄弟,知府大人有事到外地去了,不然,我一定去请来陪杨兄弟喝几杯。”这句话把宋知县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同知方才连锦衣卫牛百户都不大买帐,怎么从屏风后面出来之后,对杨秋池敬畏有加,马屁拍得山响,连知府大人都抬出来了。

    杨秋池摆摆手:“不用,我们办完事就走了。”向老鸨招招手,“你也坐下来,等一会我还要找你有事。”老鸨连连答应,苦着脸歪着个屁股斜斜地坐在一旁。

    酒席间,杨秋池指了指春芽说道:“同知大人,我看上这位姑娘了,想替她赎身。你开个价吧?”

    王同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杨兄弟言重了,老朽怎敢收您地钱,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转过头叫他小舅子:“你还不快去把这姑娘的卖身文契拿来!”

    深呼吸22:57:19

    小舅子哈着腰没口子连声答应,一溜烟出去了,不一会,拿来了春芽姑娘地卖身契。王同知双手将文契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看了看,又递在春芽面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卖身契?”

    春芽和龙子胥都认真看了看。点点头。

    “那就好。”杨秋池笑道,将那文契撕得粉碎,“好了,春芽姑娘。等一会你和我们一起走。回去你们就成亲。”

    龙子胥和春芽站起身向杨秋池施礼感谢,尤其是春芽,还跪在地上给杨秋池磕了几个头。杨秋池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杨秋池惦记着案子地事,向王同知说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老鸭。不知方便不?”

    “方便,当然方便!”王同知连声道。不过,笑得很勉强,有些夸张地板着脸对老鸨说道:“等一会这几位大爷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听到没?”

    老鸨赶紧点头答应。想了想,小声说道:“老爷,要是他们问的是金……”

    “不管大爷们问什么。你都给老子如实回答,有半句假话。老子剥你地皮!”老鸨又连忙答应。

    王同知扭过头对杨秋池笑呵呵说道:“杨兄弟,那您忙着,老朽先走了。有什么事言语一声。老朽就在知府衙门里。”起身施礼,倒退着出门,把门关上,这才带着众衙役离开。

    杨秋池盯着老鸨,呵呵冷笑:“你方才怎么这么害怕我们问起金可莹姑娘的事情?连宁国府同知都动用了。”

    老鸨冷汗都下来了:“我……我……”

    “可莹姑娘没有回老家省亲,而是失踪了,对吗?”

    老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方才这同知大人说的话,好像话中有话哦?怎么回事?她怕你说出什么来,对吗?”

    “这……这……”老鸨还是吞吞吐吐地。

    王同知还没来地时候,杨秋池已经将这件案子大概情况和牛百户说了。牛百户见老鸨不肯回答,吼道:“这肥猪他娘的半天不说一句,隐瞒凶犯,肯定是一伙的,来人,先给老子将她毒打一顿,然后押进大牢!”锦衣卫们齐声答应,上前就要动手。

    老鸨杀猪一般嚎道:“我说!我说!王同知有个弟弟,叫王福顺,是作绸缎生意的,很有些钱,他很喜欢可莹姑娘,要替她赎身纳作小妾,可莹姑娘不愿意,王掌柜觉得很丢面子,便在醉莺楼打了可莹姑娘。”

    “后来王掌柜又找了金可莹姑娘几次,金可莹连面都不愿意见,王掌柜很生气,多次和别人说起要杀了她。这之后不久,可莹姑娘就失踪了。那王掌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后来,同知大人嘱咐我们说,有人来问可莹姑娘地事情的话,要马上报告。所以,方才……”

    这狗官,果然是他在背后弄鬼!杨秋池暗想,说不定就是在这王同知地默许下,王福顺逼婚不成,恼羞成怒,派人暗中跟踪,趁可莹姑娘到僻静之处小解之际,杀害了可莹姑娘。杨秋池问道:“这王掌柜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我真的不知道,各位大爷,我没说谎,我有一两年没见到他了。”

    王同知的弟弟在金可莹失踪之后也失踪,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这王同知又叮嘱不让人查金可莹失踪的事情,这样看来,也有可能是这王同知指示地,至少是包庇,杨秋池有些后悔刚才同意这王同知离开,王同知说不定此刻已经潜逃了,得马上去知府衙门找王同知。

    金师爷给老鸨录了口供画了押。老鸨恐惧地说道:“各位大爷,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王大人不会饶过我的,那我就死定了。”

    杨秋池拍了拍她地肥脸:“你这么胖,割掉几斤肉,正好减肥。嘿嘿嘿。”向宋知县等人说道:“咱们走吧,到知府衙门找那王同知去。”

    杨秋池等人来到宁国府知府衙门,让门子通报,就说方才在醉莺楼的几位大爷来找他来了。这门子跑进去通报,半晌也没见出来,杨秋池等人正在奇怪地时候,听到知府衙门里闹哄哄乱作一团,有些诧异。牛百户说道:“咱们进去!”

    几个人进到衙门里,揪住了一个慌慌张张的皂隶问道:“衙门里怎么了?”

    那皂隶一看牛百户等人这装束,就知道是锦衣卫,赶紧哈着腰答道:“王同知他,他死了!”

    啊?杨秋池等人大惊,方才还在醉莺楼,现在怎么就死了?第一个概念就是:杀人灭口!

    牛百户说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那皂隶带着杨秋池他们转过几个庭院,一边走一边喊:“别乱,大家别乱!锦衣卫的大爷们来了。”几个穿着官袍的人听到喊话连忙跑过来躬身施礼,这些人大多与牛百户认识,原来是宁国府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之类的小官,长官被杀死在衙门里,他们此刻跟没头的苍蝇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牛百户一问才知道,方才一个推官去给王同知送公文,一进门就发现地上有许多血,探头往里看,发现王同知躺在地上,周身都是血,吓得跑出来大叫,大家这才围拢过来,通判大着胆子进去查看,发现王同知已经死了,顿时大乱,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牛百户他们就来了。
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当即破案
    发现凶器!杨秋池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王同知胸口的鲜血还有少量血液流出,地上的血泊颜色还比较鲜红,说明,凶杀应该刚刚发生没一会,用小狗追踪!

    杨秋池将小黑狗抱起来放在那把小刀旁,指了指刀把,小黑狗已经有多次追踪经验,马上明白了杨秋池的意思。它低下头仔细地闻了闻,然后一路嗅着到了外面,东嗅西嗅往知府衙门后院走去。杨秋池手一挥,带着牛百户等人跟这小狗往前走。牛百户和那些通判等人,没见过小狗追踪,不知道杨秋池在干什么,不过见牛百户他们跟着去,便也一声不响跟在后面。

    七转八转,来到内衙旁边的一个大院子,院门紧闭着,小黑狗用前抓使劲抓门,嘴里发出呜咽声。

    牛百户问:“这是什么地方。”

    通判回答:“是王同知的住处。”

    牛百户皱了皱眉,看了看杨秋池。杨秋池说道:“把门撞开!”

    通判等人连忙上前阻止:“撞不得,这是同知大人的住处,万一……”

    通判等人不听杨秋池的话,牛百户可不敢不听。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个秘密只有他牛百户知道,特使的命令他哪敢违抗,再说还有个先斩后奏在那摆着呢。别说是一个小小同知的院门,就算是布政使小老婆的房门,只要有特使的命令,他牛百户也敢撞。牛百户喝道:“给我撞!出什么事我负责!”

    几个锦衣卫上前,一起合力将院门给撞开了。门后面站着几个仆人,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牛百户给了前面一个仆人一耳光:“他娘的站在后面怎么不开门?”

    “王二爷不让开门。”那仆人捂着脸,畏畏缩缩道。

    “王二爷?哪个王二爷?”

    没等那仆人回答,小黑狗已经继续低着头一边闻着一边快速往里走,杨秋池和宋知县他们已经紧跟而去。牛百户不及细问。也紧跑几步跟在后面。

    小黑狗来到一间锁着门的房间,冲这里面狂叫。牛百户一挥手,两个身形魁梧的锦衣卫上前拍门叫道:“开门!开门!我们是锦衣卫,查案子。快开门!”里面没动静。

    “撞开!”杨秋池沉声说道。“注意,凶犯可能在这里面,大家小心!”

    那两个魁梧的锦衣卫拔出腰刀提在手上,抬脚猛踢房门。几脚下去,门哗的一声被踢开了。寒光一闪,一柄剑刺向其中一个魁梧大汉。由于杨秋池已经事先提醒,那大汉已经心生警觉,往后一撤身。躲过了这一剑。与此同时,另外那个锦衣卫一刀劈出,没想到那人一闪身。躲过了这一刀,身手竟然也十分敏捷。

    这人四五十岁。身体健壮。见到正门已经被七八个锦衣卫和皂隶堵住,一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锦衣卫最擅长地就是捉拿人犯,如何想不到这凶犯可能会从窗户逃跑呢,早有五六个锦衣卫守在窗外,一拥而上,双方乱战起来。那中年人虽然身手不错,可寡不敌众,战不了几招,手中长剑被击落,锦衣卫刀剑齐上,将他制住,绑了起来。

    将那人制住之后,通判等人才敢上前,仔细一看,都大惊失色:“怎么是你?”牛百户问道:“你们认识他?”

    “他是王同知的同胞弟弟,名叫王福顺,是宁国府大户,做绸缎生意的。不过这两年一直没见过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杨秋池和宋知县等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杨秋池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王福顺地右手,发现上面有星星点点地喷溅血迹,问道:“王福顺,人是你杀的吧?”

    王福顺骂道:“放屁,你凭什么说我哥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

    杨秋池呵呵一笑:“你太紧张了,我刚才并没有指明被杀的人是你哥,你怎么知道你哥被人杀了?”

    王福顺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强辩道:“我听外面地人说的。”

    “听谁说地?”

    “衙门里的人,我不认识!”

    “既然凶手不是你,那你刚才为什么拘捕?”

    方才那两个魁梧锦衣卫点头赞同,如果不是方才杨秋池提醒,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就中剑受伤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我以为是强贼呢。”

    “强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宁国府知府衙门里会有这么多强贼吗?”杨秋池冷笑。

    “这……反正我没杀我哥,你别冤枉好人!凭什么抓我,你有什么证据?”

    通判等人虽然不知道杨秋池的身份,可刚才在门口,这小伙子一句话撞门,牛百户想都没想就吩咐照办,这人应该不是一般的人物。刚才听到王福顺和杨秋池地对话,通判等人也感觉王福顺矛盾百出,但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这王福顺可是王同知的弟弟,还是大财主,可不是小老百姓,那是不能随便乱抓地,所以通判等人也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想听听他有什么证据。

    杨秋池暗想,证据?遗留在现场的凶器刀子上应该有你地指纹,你右手上的喷溅血点肯定是王同知的,作一下DNA鉴定,光这一个证据就搞定你,但DNA鉴定没法做,指纹鉴定倒可以做,不过这两个证据明朝都不会有人相信,绝对不能做为证据使用。

    在明朝,最踏实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是被告人的认罪口供,只要被告人认罪,就算没有其他证据一般也没关系,所以,杨秋池下决心,一定要敲开这厮的嘴。冷笑问道:“你手上的血点是怎么来的?”

    “是……是……”王福顺支支吾吾了片刻,“是我杀鸡时粘上的。”

    “杀鸡?在哪里杀地?鸡呢?”

    “鸡,鸡我吃了。”

    “那刀子呢?”

    “我扔了——你是谁?凭什么问我?”

    “等一会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杨秋池冷笑,吩咐锦衣卫:“将他脚抬起来。我要看看他的鞋底!”

    锦衣卫七手八脚抬起王福顺的脚。亮出鞋底,鞋底上粘有一小块新鲜地血迹。杨秋池问:“你脚上地血怎么回事?”

    “杀鸡的时候粘上的!”王福顺歪着脖子说,“你知不知道我们王家与应天府布政使的关系?你什么芝麻小官敢惹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他妈地再不放开我。当心我……”

    “啪~!”一记耳光响起,五个手指印贴在王福顺脸上。痛得王福顺一声惨叫。紧接着裆部又挨了杨秋池一膝盖。顿时瘫在了地上。

    杨秋池满指着地上的王福顺对锦衣卫们说道:“好了,现在看看你们谁有本事敲开这厮地嘴。”

    一听这话,锦衣卫们都呆了,看着牛百户。侯小旗道:“少爷。让我来!”一脚踢在王福顺脸上,顿时鼻血长流,两个门牙被踢掉了。

    锦衣卫们都认识这侯小旗。他是宁国府百户所锦衣卫的一个小头目,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作仆人打扮。而且很听这小伙子的话。锦衣卫是明朝的秘密特工,行动隐秘,侯小旗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地,不过他们当然知道,不该问的坚决不问,这是基本的保密要求。

    锦衣卫们一见长官小旗都动手了,牛百户对这小伙子又敬畏有加,心中在无疑虑,围着王福顺就是一顿拳脚。

    这些人刑讯逼供惯了,当然知道哪些地方打地哪些地方打不得,只把这王福顺打得满地打滚哭爹叫娘,却没有造成严重内伤。

    杨秋池见那王福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挥了挥手,牛百户叫道:“好了,先停下来。”

    杨秋池走到王福顺身边蹲下:“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你今天要是不乖乖老实交待,你猜我敢不敢杀你?”话语虽然带着微笑,却冰冷如刀。

    王福顺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睛,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歪着被打开花地嘴唇,含含糊糊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杨秋池拍了拍他的脸颊:“证据如此扎实,你还敢狡辩,实属刁民。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哥哥王同知是不是你杀的?”

    “我……我……”王福顺还是没有回答,身子弯得像个虾米一般,喘着粗气。

    杨秋池站起身,不悦地说道:“百户大人,看来你们的手段不怎么样啊,打了半天他也没招供。

    “我亲自来拷打!”牛百户面红耳赤,掠起袖子准备动手,又有些迟疑,“不过我的手重,生怕把这小子打死了。”那王福顺一听,打了个冷战,恐怖地看着杨秋池和牛百户。

    杨秋池道:“打死就算了,不用怕,有我呢。”

    这一下,身后那几个通判之类的官员们都傻了眼了,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大口气?这话恐怕知府老大爷都不敢说。再看那牛百户,说了一声“好!”,当真掠起袖子,活动了一下粗壮结实的胳膊,嘿了一声,走上前,将地上的王福顺翻过来脸朝下,单膝压住王福顺的后背,抓住他反绑在后面的双手,拧住王福顺的左手小手指,问道:“你招不招?”

    王福顺小指剧痛,没有回答。

    牛百户一使劲,就听到王福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左手小指上面一节已经被拧断。牛百户又猛地往后一扳,王福顺又是一声惨叫,那小指断裂的骨头露了出来,鲜血顿时染满了王福顺和牛百户的手掌。

    杨秋池看了一眼王福顺的手,只见王福顺小手指上面那一节怪异地后翻着,断裂的白森森的骨头碴子露在外面,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通判等官员看得胆寒,宋晴更是脸色煞白,低呼一声,躲在杨秋池背后,不敢再看。只有宋芸儿跟个没事人似的,抱着双臂看热闹。

    杨秋池转身安慰宋晴:“不用怕,没事的。”

    宋晴点点头,还是有些好奇地探头出来看看,见王福顺这惨样,赶紧又躲到了杨秋池身后。

    牛百户又问了一句:“你招不招?”

    王福顺痛苦地呻吟着,一个劲喘着粗气,还是没说话。

    “咔嚓~!”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王福顺再次发出凄惨的叫声,小手指下面一节也被折断,露出了断裂的骨头碴子。

    王福顺痛得大汗淋漓,紧咬下唇,使劲喘着粗气。

    牛百户问一句,拧断一节手指头,而且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对自己这一招很有信心,非常懂得如何才能让对方更加痛苦,每拧断一节,都要在伤口上不停地**,使断裂的手指骨头搓入伤口,更增疼痛。

    一顿饭功夫,王福顺已经昏死过去两次,每次都被锦衣卫端来冷水浇醒。当左手的四根手指头被一节一节拧断之后,牛百户开始准备拧大拇指时,王福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酷刑,用孱弱的声音说道:“我招,我招!”

    牛百户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宋知县等人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通判等人都很惊诧,果然是王同知的亲弟弟杀了王同知,惊讶之余,也长舒了一口气,只要犯人肯招,这案件就算搞定了。

    这案子是发生在宁国府地界,本应由宁国府管辖,杨秋池他们是为了广德县的白骨案顺藤摸瓜找王同知,没想到刚好遇到王同知被杀。利用小狗追踪,然后进行残忍的刑讯逼供,结果,案发没一个时辰就一举侦破了这件案子。宁国府通判等官员正心焦破案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侦破了,很是高兴,对这神秘的小伙子更是敬畏。当下有专门负责刑名事务的推官拿来纸笔,记录口供。

    杨秋池感叹这锦衣卫逼供的手段可真不是吹的,见推官已经准备好了记录,便问王福顺:“你把杀死王同知的经过,另外还犯有别的什么罪行?都从实招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 顺藤摸瓜
    王福顺侧身躺在地上,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说道:“我前两年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前两天刚回到宁国府,住在哥哥王同知家里。今天上午,我和哥哥因为点小事情就吵起来了,他拿刀要杀我,我一气之下抢过来捅了他几刀,然后跑回来,准备拿点盘缠就逃跑的,就被你们抓住了。我不是故意要杀他,是他先要杀我。”

    杨秋池冷笑,盯着王福顺:“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事情吗?你不光杀了你哥哥,你还杀了醉莺楼红牌舞女金可莹!老老实实交代,免得皮肉受苦!”牛百户在一旁,晃动粗壮的胳膊威胁,吓得王福顺一哆嗦。

    通判等人一听,都惊呆了,通判问道:“敢问……,醉莹楼的金可莹真的死了吗?……差不多有一两年没有她的消息了,老鸨还说她回老家省亲去了呢。”

    旁边的知事接口说道:“我早就怀疑不对,那时候,莹姑娘正红透半边天,省什么亲啊,那老鸨是什么好人吗?她会让可莹姑娘省亲省上一两年?那她老鸨不亏死了!”

    “是啊!”负责记录的推官也插嘴道,“那老鸨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我也有些怀疑。”看着杨秋池问道:“难道,可莹姑娘真的死了吗?”

    敢情这金可莹还真的是宁国府红牌歌女,连知府衙门里这些官职不算小的官员都熟悉她。

    杨秋池见这几位都是知府衙门里的高级官员,告诉他们也没什么问题,再说王福顺杀兄案还得交给他们处理。便点点头:“是的,金可莹姑娘被人杀死之后,尸骨就埋在广德县一块菜地里。”杨秋池指了指宋知县,“这位就是广德县宋知县宋大人,亲自负责侦破这件案子。”

    那通判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知县。摇摇头:“您可能弄错了,我认识宋知县的……“

    宋知县慢慢将罩在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向那通判施礼道:“卑职参,参见通判大人。”通判是六品官。所以宋知县以下官礼节参见。

    那通判吃了一惊。还礼道:“果然是宋知县宋大人,你怎么这副打扮?”转身看了看杨秋池,“不知道这位是……”

    宋知县解释道:“卑,卑职等人为了金可莹在广德县被杀一案。特来醉莺楼稽,稽查线索。为,为了避免引起凶犯注意,才如,如此打扮的。没想到正好遇,遇到王同知遇害。”引见杨秋池道,“这位是我广。广德县大牢地管监杨秋池杨管监。”

    杨秋池拱手施礼。听宋知县这么一说,通判等人恍然大悟。连忙还礼。

    广德县一个小小牢头连破大案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宁国府,大家早有耳闻,没想到眼前这小伙子就是那个神奇的牢头,知道他与新任应天府千户所副千户马渡马大人关系不同一般,难怪牛百户对他如此敬畏,看来是马渡马大人的原因。他们可不知道杨秋池现在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

    杨秋池继续问王福顺道:“金可莹是你杀地吧?老实告诉你,醉莹楼地老鸨等人已经将你纳妾不成,扬言要杀金可莹姑娘的事情告诉我们了。你最好老实交代,免得皮肉受苦!”

    王福顺原以为能隐瞒杀金可莹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的事情人家掌握得一清二楚。说不说别人都知道,还不如老实说了,免吃眼前亏,还能争取一个好地态度,说不定将来能得到从轻处理。

    侦查机关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审讯方法,虽然简单,却因为抓住了罪犯地心理,往往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罪犯的心理防线往往就是在以为对方已经全部了解了的情况下崩溃地。

    王福顺现在就是这样想的,既然人家都知道了,反正杀死王同知已经是死罪难逃,供不供认杀金可莹的事情,都没多大关系了,如果不供,恐怕锦衣卫们不会放过自己,而这皮肉之苦当真是免不了地。

    王福顺只得说道:“小的招了。两年前,小人垂涎金姑娘地美貌,想将她纳作小妾,被金姑娘当众拒绝,我一气之下打了她。到后来,她甚至不愿意与我见面,老鸨也拿她没办法。我气疯了,就叫手下一个伙计去杀金姑娘……”

    “那个伙计叫什么?现在何处?”

    “叫吴祥,外号叫骡子。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你先接着说。”

    王福顺续道:“我给了骡子七十两白银,让他去杀金可莹,自己跑到应天府等候消息。等了差不多一个月,骡子才来告诉我说,他已经杀了金可莹,并已经毁尸灭迹。我又解气又害怕,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哥王同知。”

    “他很生气,大骂了我一顿,说他身为同知,绝不能为我隐瞒,要将我抓起来。我跪下苦苦哀求,我哥看在亲兄弟的份上,才勉强同意替我隐瞒。我们一商量觉得好多人都知道我与金姑娘有仇,这件事很快就会怀疑到我,我哥让我躲一躲,我就跑到东北去了。”

    “前段时间,我哥来信说一直没有人追查这件事。我思乡心切,就冒险回来了,一直住在我哥家里。打听到金可莹被杀的事情真的还没有败露,看来那骡子将尸体隐藏得很好,这才心安。”

    “今天上午,我哥王同知突然派人把我从家里叫到衙门,告诉我说锦衣卫正在调查这件事情。我一听就慌了,锦衣卫插手这件事,那天涯海角都没有我容身之处。”

    “我要跑,被我哥拦住了。他说醉莺楼的老鸨估计会供出这件事,锦衣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既然锦衣卫插手,我逃是逃不掉的。所以他决定送我去向锦衣卫自首。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官职,只有他的官职保住了。在外面花钱活动,说不定才能保住我一条命。”

    “我当然不同意,我们就吵了起来,他要出去叫人抓我。我一急之下。拿起案台上的裁纸小刀就捅了他。完了之后,我发现脚上沾有血迹。用自己的汗巾擦了擦,把汗巾扔了。然后偷偷跑回来拿东西准备逃走,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把我抓到了。”

    杨秋池暗自庆幸。多亏有小黑狗追踪,要不然,还真不好一下子猜到是王同知地弟弟杀死的他。

    从王福顺的交代来看,这是一件突发性的犯罪。王同知为了保住自己地官职,以便将来也好花钱活动活动,保弟弟一条命。才决定大义灭亲,并马上就要抓人。王福顺情急之下,突发性实施了犯罪。这种突发性犯罪大多是非理性地,正常情况下让人无法理解的。

    这样看来,这王同知能大义灭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还算得上是个比较正直的人。杨秋池有些后悔先前对他太过严厉了。

    杨秋池问道:“你地那个叫骡子的伙计,现在在哪里?或者有谁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我真地不知道,他跑到应天府来告诉我杀了金可莹之后,我当天就潜逃了,这之后就没听到过他的消息。这次回来我问过我哥,他也不知道。”

    “那他当伙计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他嫂子家。”王福顺说了吴祥嫂子家的地址。

    都两年多时间了,也不知道那吴祥还在不在他嫂子家,也许和王福顺一样,潜逃外地了。不管怎样,也要去看看,就算吴祥逃走了,只要能找到他嫂子,也能问出一些有用地信息,可以缩小范围,为海捕王福顺提供便利。

    推官做好笔录,给王福顺签字画押,然后将他押进了知府大牢。

    杨秋池等人由牛百户带领,赶到了吴祥嫂子家。

    这是一个独家小院,房门从里面闩上了。锦衣卫对抓捕人犯经验丰富,不用指示,静悄悄将院子整个包围了起来。等待抓人的命令。

    牛百户一挥手,那两个魁梧的锦衣卫大汉又上阵撞门,这一次只用了两下,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撞开了。锦衣卫们手持绣春刀冲进房里。

    “妈呀~!”房里传来一个女人惊声尖叫,另外有个男人的声音:“你们要干什么?”

    锦衣卫们冲进去后,宋芸儿拉着宋晴,抢在杨秋池他们前面冲进了房间,要看热闹,可她们两刚冲进去,就立即大叫着逃了出来,一直跑到院门口才站住,满脸通红。

    杨秋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宋芸儿红着脸啐了一口,说:“你自己进去看吧。”

    杨秋池等人疑惑地进到里屋,这才知道那对小妮子跑出去地原因。只见炕上的大红被子被掀到了一边,一对男女一丝不挂地被锦衣卫们摁倒在炕上,正在用麻绳捆绑。

    那男人年龄二十来岁,一身肌肉,比较健壮,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问怎么回事。那女的看上去要稍稍大一些,约三十岁出头,肌肤雪白,胸前一对硕大而稍稍下垂的**,随着身体的扭动而甩动着。

    原来人家正在床上办事,锦衣卫们突然破门而入。两人甚至来不及拿一件衣服遮羞,就被捆上了。杨秋池笑骂道:“搞什么名堂,让人家穿了衣服再捆嘛。”

    锦衣卫们可没那么好心,他们抓捕人犯,考虑得更多的可不是对人犯隐私权的尊重,而是快速地制服嫌疑犯,从而最大限度地保证自身的安全。

    杨秋池说这话的时候,锦衣卫们已经将两人捆好了,再松开又麻烦,可这个小管监大人的话又不能不听,不过他们也有办法,将旁边两人的衣袍拿过来,披在二人身上,用腰带系好,遮住身体,然后将两人扯下床,一人一脚踢跪在地上。

    这两人当然知道抓他们的是锦衣卫,锦衣卫在明朝有谁不知道呢?这两人惊慌地看着杨秋池他们。

    “你就是外号骡子的吴祥?”杨秋池问那男的。

    那男的点点头。

    抓对人了,杨秋池轻轻松了口气,问那女人:“你是谁?吴祥的媳妇吗?”此刻这妇人的身体虽然已经被衣裙遮住,但方才看见的那对硕大而微微下垂的**还是在杨秋池脑海里晃了一下。

    那女的害怕得全身发抖,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旁边的一个锦衣卫踢了她一脚:“小娘皮,还不赶紧回答大人的问话!”

    这妇人妈呀一声惨叫,被踢得滚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结结巴巴说道:“民妇吴毛氏,是……是……是吴祥的……嫂子……”

    啊?杨秋池和宋知县等人都惊呆了——叔嫂通奸?还被锦衣卫捉奸在床!

    杨秋池上前一步,踢了吴祥一脚,骂道:“你他娘的,连嫂子都上,你还是不是人?”吴祥还没说话,那毛氏已经抢着说道:“我男人……,我男人……已经死了。”

    哦?这下杨秋池明白了,原来这吴祥的哥哥死了,吴祥就与嫂子私通,这成何体统!就算他们真心相爱,也是没有结果的。叔嫂成婚,即使在现在社会也是不行的,虽然法律并不禁止,可绝大多数老百姓是不能接受的,更别说在明朝,恐怕要被侵猪笼的吧。

    其实,兄死之后,嫂改嫁于弟的习俗,在中国北方游牧民族是存在的,甚至已经形成传统。西汉初年,汉高祖与匈奴单于以兄弟相称。高祖死后,冒顿单于就曾经按照他们的习俗致书吕后,要求吕后嫁给她。元朝《大元通制条格-户令》中就记载有很多小叔收嫂的倒子。

    但是,叔嫂成亲,在汉族传统习俗中,属于亲属相奸,是为纲常伦理不容的。受汉族文化的影响,元朝后期也逐渐禁止了这种行为。元朝覆灭之后,小叔收嫂在明朝法律中被重新禁止,《大明律》规定:“若兄亡收嫂,弟亡收弟妇者,各绞。”

    宋知县也骂道:“成何体统!简直,简直伤,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欢喜
    这些事情杨秋池懒得管,问吴祥:“醉莺楼金可莹姑娘,你认识吧?”听了这句话,吴祥浑身一哆嗦,躲开杨秋池的目光。

    杨秋池一见他这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鬼,胸有成竹地问道:“你是自己交待呢?还是等我们拆你几根骨头再交代?”顿了顿又续道,“实话告诉你,你原来的掌柜王福顺已经把指使你杀死金可莹姑娘的事情都说了,我之所以会让你再说一遍,只不过是看看你老实不老实。”想了想又笑了,“不过你还真老实,杀了人也不跑,还呆在家里和你嫂子勾勾搭搭扯七扯八的。”

    吴祥一听,连王掌柜都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面如土色说道:“老爷,我说,我都说,王掌柜是给了我七十两银子让我去杀可莹姑娘,但我没有杀她啊,我真的没有杀她,所以我才没跑。”

    什么?一听这话,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看着宋知县。宋知县本来很轻松的表情,一下子也变得严肃起来。宋知县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真的没有杀可莹姑娘,”吴祥头上冒汗,战战兢兢说道,“我是去找过她,准备要杀她的,可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到醉鹰楼花了点钱才从龟公嘴里探听到,说是可莹姑娘出去好几天了,一直没见回来。王掌柜又一个劲催我,他给的银子我已经花了不少了,赔是赔不了的,我一琢磨,反正可莹姑娘已经失踪了,就骗王掌柜说是我杀的,尸体已经处理了,王掌柜也不会知道。我这样一说。果然,王掌柜就相信了,后来他就跑了。”

    杨秋池这下子傻了眼,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难道是这小子想涮我们?杨秋池向牛百户使了个眼色。牛百户会意。一挥手。众锦衣卫又开始对吴祥进行刑讯逼供,把吴祥打得死去活来。

    杨秋池心想,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吴祥是不是说谎,但吴祥曾经想杀死金可莹姑娘。也去寻找过,便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犯罪预备。挨一顿揍也不为过。再说了,在明朝,刑讯逼供是合法的。

    吴祥被锦衣卫打得昏死过去好几次,可还是没有承认杀了金可莹姑娘。

    最后。牛百户又使出了他的断指逼供大法,这吴祥抵抗力比不上那王福顺,才被拧断了一根手指头。就惨叫着连声喊愿意招供。

    宋知县等人又舒了一口气,可是。详细寻问杀人过程的时候,才发现,吴祥说地根本就牛头不对马嘴,一会说是用刀杀的,一会说是掐死的,一会说是在醉莺楼杀的,一会说是在宁国府城外杀地,一会说是尸体扔进了河里,一会又说已经将尸体烧了,连杀人埋尸地地点广德县菜地都没说对。

    牛百户气得火冒三丈,又拧断了吴祥两根手指头,把吴祥痛昏死过去好几次,可还是胡编乱造,根本与实际情况对不上号。

    宋知县实在无计,又开始诱供,吴祥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垮了,一直顺着宋知县说,什么都承认。

    从审讯过程来看,杨秋池越来越肯定,这吴祥根本不是杀人凶手。

    正常情况下,凶手在被酷刑逼供时,为了免除那无法忍受的巨大痛苦,一般都会说真话的,因为说了假话,还是会继续遭受这种痛苦,这样做一来起不到免除痛苦地作用,二来,就算胡乱招供,那也是认了罪,同样可以根据招供定罪砍头。

    吴祥之所以会胡编乱造,就是由于受刑不过,又想免除这种痛苦,但自己又不知道凶杀的真实情况,就招不出真实地东西来,只好胡编乱造或者顺着审讯人员的问话来说。

    金师爷听吴祥愿意招供,找来纸笔正要做笔录,杨秋池摆了摆手:“算了吧,先不用写了。”其实,金师爷和宋知县从吴祥牛头不对马嘴的胡乱招供中也都知道,这吴祥很可能真的没有杀金可莹,实在是受刑不过,胡乱招认,如果真要就这样定案,说不定又会成为第二个龙子胥杀妻错案,判错之后再要擦屁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宋知县等人都没了主意,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苦笑,他也没更好地主意,只有等明天回广德县看看,金师爷派人查找字条上那个“柱子”和姓刘的情况如何,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忙忙碌碌下来,天已接近傍晚了,杨秋池吩咐把吴祥地嫂子毛氏放了,他不想管他们叔嫂通奸这档子事情,要管也让宁国府的人去管去。让牛百户派锦衣卫暂时将吴祥关在锦衣卫大牢,找个郎中帮他把断地手指骨接上,明日一早押回广德县关押,等案情真相大白之后再作处理。

    大家情绪都很沮丧,原以为这件白骨案已经破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是飞了。

    宋晴见大家不开心,笑道:“我说过请你们游花船的,咱们这就去罢。”

    这个提议让宋知县很快恢复了精神。宋知县的哥哥去世之后,宋晴和她娘一直单过,宋知县有些自责没有好好照顾这孤儿寡母,现在也想趁此机会去拜访一下宋晴的亲家,看看这门亲事到底怎么样。

    杨秋池听宋晴的建议之后,神情却更加沮丧,淡淡地说道:“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转身慢慢往前走。龙子胥拉着春芽,说道:“我们陪少爷,你们去吧。”

    宋芸儿也说道:“我也陪哥哥,也不去了。”

    宋晴有些尴尬,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满脸通红。宋知县呵呵一笑:“晴儿,既,既然今天大家都累了,那,那还是改天再去吧。”

    牛百户见杨秋池不开心。说道:“今晚杨兄弟和几位就住在本官百户所衙门里。我好好招待你们,要看歌舞的话,我把舞娘们请到衙门里来跳。咱们边喝酒边欣赏。”跑上前几步,和杨秋池并肩而行。说道:“杨兄弟。今晚老哥赔你痛痛快快喝个够,你说好不好?”杨秋池勉强一笑,点点头。

    宋晴紧走几步,跟在杨秋池身边。瞅了瞅他神情淡淡的脸,张张嘴想说话。看看旁边的牛百户等人,却不好开口。

    本来这事没什么,可宋晴的行为把杨秋池心里的委屈反而扩大了,酸楚涌上杨秋池的心头。他不想让别人看自己这样子,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宋晴有些跟不上了,着急地喊道:“秋池哥哥。秋池哥哥,等等我好吗?”追上几步。拉了拉杨秋池地衣袖。杨秋池停下了脚步,其他人见他俩有话说,便走到前面等他们。

    宋晴咬了咬银牙:“秋池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宋晴不道歉还好,这一道歉,反倒把杨秋池心中的酸楚越发挑了起来,他看着宋晴娇美的脸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吃醋吗?

    在现代社会,杨秋池找不到女朋友,也就没尝过吃醋地味道。借尸还魂来到明朝,冯小雪、宋芸儿、白素梅、秦芷慧一个个女孩子对他都喜欢崇拜得跟天皇巨星偶像似的,就连宋知县的小妾媚娘,都想着法子勾引他。

    这个洋娃娃似的美女宋晴,刚认识不久,也在月夜里偷吻了他,由此撩起了他地情思,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还是大户人家的,不用说,肯定又是什么玉树临风之类地翩翩公子,宋晴刚刚提出要她男朋友请他们去游花船,杨秋池心里的五味瓶终于被打翻了。

    杨秋池其实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他常常认为自己选错了职业。按道理,法医需要面对的多是冷冰冰地尸体,那是绝对不能被情感所左右的,可杨秋池经常投入到虚拟的情感世界里难以自拔,中学地时候,还在流行看琼瑶小说,班上的一个女生借了一本《聚散两依依》给他,他看完之后,竟然被小说里地爱情故事感染得难过了三天。

    杨秋池抬眼看向夕阳下的远景,拼命让自己的思绪转移开,让自己去想,在现代都市里,很难看见这么美而且没有一点污染的夕阳风景了。

    宋晴看了看远处宋知县他们,见他们背对着这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感到尴尬,迟疑了一下,看着杨秋池侧着的脸,小贝齿一咬,下了决心,突然抓住杨秋池的手臂,踮起脚,飞快地在杨秋池嘴角上吻了一下。

    就这一下,杨秋池心里的冰山瞬间就崩溃了。他回过脸来,看着宋晴,低声说道:“你干嘛?”

    “我不知道。”宋晴大眼睛看着他,圆圆的脸蛋羞得通红,小酒窝更加迷人,“这门亲事,是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了的,可……可我喜欢……喜欢和你在一起。”宋晴很大胆地看着杨秋池,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情窦初开的火花。

    原来,明朝的女子也并不都是呆头鸭一样的贤良淑女,也有感于主动追求爱情的,明清时期的小说多有这样的描写,比如《闹花丛》,就描写的是少女玉蓉大胆追求英俊的书生庞文英的故事,就很能说明问题。

    “可你终要嫁给他的……”杨秋池心里又一阵绞痛。

    宋晴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

    一见宋晴这样子,杨秋池有些自责,古代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杨秋池当然明白这一点,自己这句话也太孩子气了,你让宋晴怎么办?和自己私奔吗?回家哭闹要求退婚吗?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去处理她自己根本没有权利处理的事情,自己太自私了点。

    杨秋池也看了看远处宋知县他们,突然发现宋芸儿一个人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杨秋池现在可没空去琢磨宋芸儿的心事,先顾一头再说,他拉住宋晴的手:“好了,这件事别去想了,咱们走吧。”宋晴点点头,两人并肩赶上了宋知县他们。

    现在杨秋池有空琢磨宋芸儿的想法了。这刁蛮的千金小姐对杨秋池的依恋,杨秋池已经深有感触,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宋芸儿就是不来电,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杨秋池偷偷看了看宋芸儿,见她不理自己,本想和她说几句贴己的话,却又怕宋晴有想法,那可就按下葫芦浮起瓢,两头不是人了。杨秋池突然发觉,自己夹在这两个女孩之间,左右不是,不由得苦笑。

    一行人来到牛百户的百户所衙门,距离知府衙门不远。安顿好住处之后,牛百户大摆酒宴,请来众多歌女唱歌跳舞饮酒助兴,极尽拍马屁之能事。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了。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等人起了床洗漱完,牛百户早已经在客厅等候。杨秋池他们准备吃过早饭就开路回广德县,这时门子来报,说宁国府知府大人来访。牛百户连忙迎出门外。

    这知府大人不是有事外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也难怪,地委副书记在办公室被杀,这可是重大事件,他身为地委书记第一把手,当然要连夜赶回来处理。

    宋芸儿和宋晴是女眷,不能参加这种官场正式会见,退到了后堂,当然春芽也回避到了后堂。龙子胥是杨秋池的跟班,跟在杨秋池身后。众人在客厅里等候了片刻,就看见牛百户和知府并肩走了进来。

    牛百户笑呵呵将知府引到杨秋池身前,说道:“周大人,卑职给您引见一位好朋友,”一指杨秋池,“这位就是卑职的好朋友,破案如神的杨秋池杨兄弟。”转而向杨秋池引见道:“兄弟,这位是咱们宁国府的父母官,周知府周大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在下参见知府大人!”

    明朝知府是正四品,相当于现在的地委书记,算是国家的中层领导干部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孩的心事你别猜
    这周知府五六十岁的样子,满面红光,身体稍稍有些发福。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杨秋池,上前一步:“你就是昨天下午破获王同知被杀案的那位杨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本府这次登门拜访,就是来谢谢杨公子的。”转头向牛百户说道:“要不是杨公子帮我破获了这件案子,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说罢,和牛百户两人都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周知府这份感激倒是发自内心,昨天周知府有事外出,突然接到王同知被杀的加急报告,心急如焚,连夜往回赶。要知道,堂堂朝廷五品同知,青天白日之下,在知府衙门里被人杀死,作为宁国府最高行政首长,他是难辞其咎的,如果这个案件破获不了,那就更惨,他这宁国府知府,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周知府深夜赶回宁国府,得知牛百户的一个朋友已经帮他破了这件特大案件,而且是案发没到一个时辰就破获了,又得知抓住的凶手原来是王同知的亲弟弟,更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家族内的凶杀,他知府可没办法管得到,也就没有责任可言。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登门拜访,前来道谢来了。

    宋知县上前参见,这两人是上下级,那是老熟人了,宋知县本来有些担心周知府责备龙子胥杀妻案自己判错了,不过看样子周知府和颜悦色的,不大像要追究自己责任的样子,心里稍稍放了心。

    分宾主落座之后。周知府滔滔不绝一个劲夸奖杨秋池少年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牛百户和宋知县在一旁附和着,这场会见简直成了杨秋池的表扬大会。

    说道前途不可限量,周知府问道:“不知杨公子现下可有功名?”

    杨秋池笑道:“我连字都写不好,四书五经都没好好读过,哪有本事参加科举考试啊。所以。这功名对小弟来说,真如天上明月一般美丽却遥不可及啊。”

    周知府见杨秋池不像客气的样子,便劝道:“杨公子,咱大明朝要想做官。不走科举。恐怕是不行的啊。公子还年轻,只要肯学,还是来得及的。”

    周知府见客厅里除了牛百户之外,只有宋知县的师爷和杨秋池地一个跟班。看来都不是外人,便向杨秋池凑过身去。低声而意味深长地对杨秋池说道,“如果公子有朝一日参加科举,本府愿意保荐于你。这县试、府试公子不用担心,就算是院试。本府与应天府府尹是同年,私交很深,也没问题的。”

    周知府的这番话杨秋池听了没什么反应。可这宋知县听了真是又惊又喜,连连向杨秋池使眼色。让他赶紧跪下叩谢知府大人的提拔。可杨秋池傻乎乎看着他,见他看着自己一个劲往地上眨眼睛,愣没搞懂他地意思。

    明清时期,在参加正式科考以前,考生先要参加“童试”,通过之后成为“秀才”(生员),这才有资格正式参加科举考试。童试分县、府、院三级考试。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府试由府官员主持,院试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

    有宋知县撑腰,杨秋池这县试肯定是没问题地,方才周知府说的话,一方面暗示他主持的府试杨秋池肯定没问题,另一方面还暗示在省里组织的院试他也会帮忙,听口气问题不大。这样看来,这童试三级考试,杨秋池都没问题了。周知府这个忙帮得可算不小了。难怪宋知县替杨秋池如此高兴。

    不过,杨秋池想起古文就头疼,更别说四书五经。中学地时候,他语文、历史之类的文科成绩一向不怎么样,尤其是之乎者也地古文,比ABCD还要让他头大。现在要让他参加科举考试,写什么莫名其妙的八股文,还不如把他掐死算了。

    杨秋池向周知府拱拱手:“多谢知府大人抬爱,不过,在下对科举兴趣寥寥,恐怕要辜负知府大人的一番厚意了。”

    周知府微微有些失望,摆摆手:“无妨无妨,人各有志嘛。”

    宋知县气得真想上前给杨秋池脑袋一巴掌,要知道,一个读书人如果有知府大人帮忙,抵得过苦苦用功多少年啊,就这么轻易浪费了。

    龙子胥也很替杨秋池可惜,他是秀才,深知童试的艰难,他自己就是苦熬了多少年,才得到这个功名地,但他仅仅是个跟班,这哪有他说话的地方。

    周知府之所以会满口承诺帮杨秋池参加科举,并非仅仅是出于对杨秋池帮助他破获这件案子的感激,更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官场这一套简直太熟悉了。昨晚上他回到衙门,从通判等下属官员口中,听了破案经过之后,又听说这个破案地小伙子住进了锦衣卫百户所,牛百户对他马屁拍得山响,就猜到这个小伙子不简单。

    方才进到百户所,果然牛百户对这小伙子十分的敬畏,周知府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地判断。这个神秘的小伙子一定大有来头。周知府现在提出愿意帮忙,就是要让杨秋池认识到自己是真心想帮他,才会心存感激,这才是最高明的马屁,等知道了他的身份,再说这话,就没用了。人家大人物还用得着你来帮忙吗?

    周知府装着一点没猜到杨秋池的背景,还是一个劲夸奖杨秋池乃千古难遇的奇才,十分热情地邀请杨秋池等人多呆一天,他要设宴感谢杨秋池。推辞不过,杨秋池只得同意了。

    周知府大喜,将杨秋池等人迎接到了知府衙门里。这是私宴,宋芸儿姐妹两当然也可以参加,没有这两个美女,杨秋池就喝不尽兴了。

    周知府将杨秋池等人引到内衙后花园喝茶,随后布置跟班长随发帖子邀请宁国府的各衙门长官和名流乡绅来参加这次私宴。

    宴会安排在晚上,现在还早,周知府安顿好杨秋池等人之后。告辞离开去安排酒宴的事情并处理一些公务。杨秋池等人在湖边花园旁边喝茶赏花。这一湾湖水不大。种着一些浮萍,在初冬的凉意里,已经开始凋零了。

    宋晴来到杨秋池旁边坐下,欲言又止。杨秋池知道她有话要说。站起身假装到远处的花丛里欣赏花草。离开了人群。不一会,宋晴悄悄跟了上来,说道:“秋池哥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但又怕你……”大眼睛扑闪观察杨秋池的神情。

    杨秋池马上意识到很可能与她未来的婆家有关,不过。人家在没认识自己之前就结了这门亲,如何能责怪别人呢。再说了,昨天下午人家一个女孩子主动亲吻自己,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指望她作什么呢?杨秋池看着宋晴微笑,也不说话,静等她开口。

    宋晴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便又上前了一小步,几乎贴着杨秋池:“哥哥。周知府今天请地人里,有……有郝员外和他的……公子。”说完这话,宋晴盯着杨秋池的双眼,紧张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这一点杨秋池已经猜到了,郝员外家是宁国府大户,一定会请到地。杨秋池用花丛作掩护,轻轻搂住了宋晴地小蛮腰:“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和我在一起?”

    宋晴羞红了脸:“秋池哥哥,到现在,你,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那就行了。”只要她还没有嫁,自己就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再说了,宋晴喜欢的是自己,这郝易峰,只不过是包办婚姻下地一个产物。杨秋池有决心挑战这个产物,也有能力挑战。郝家不就有几个钱吗?自己有的可是权,而且是先斩后奏地特级权力,实在不行,就假公济私,就不相信搞不定。

    宋晴当然不知道杨秋池心里打的鬼主意,见杨秋池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小蛮腰却被杨秋池紧紧楼着不放。

    宋晴发现宋知县他们在往这边看,涨红着脸:“哥哥,要是让芸儿丫头看见了,她会伤心的。”

    杨秋池心里一凛,赶紧放开了手。宋晴退后了一小步,稍稍拉开了距离,看着杨秋池吃吃笑。

    宋芸儿是杨秋池穿越借尸还魂到明朝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但第一印象很不好,宋芸儿不仅抢自己地钱,还虐待小狗,摆高干子弟的架子(其实还算不得高干子弟),目中无人。但两人相处久了,杨秋池发现,宋芸儿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待到后来云崖山一战,宋芸儿扑进自己怀里哭之后,杨秋池感觉到了宋芸儿对自己地依恋,但他不相信那是爱,她才十五岁,在现代社会的话,还只是个初三学生,还不能谈恋爱地。

    在宋晴之前,杨秋池还没有真正谈过恋爱。虽然冯小雪是杨秋池的第一个女人,善良而贤惠,但杨秋池与她是先结婚后恋爱的,还没尝过初恋的青橄榄味,就先上床了。所以杨秋池虽然很疼爱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和白千总翻脸,但说实话,杨秋池对冯小雪更多的是一种疼惜和责任。

    秦芷慧是杨秋池第一个小妾,可这个小妾是正宗的父母之命,煤妁之言,一认识就结婚,一结婚就上床,也是没有真正谈恋爱,就走到了男女关系最亲密的一步。虽然后来两人经历了谋杀风波之后,感情日益加深,可就在这时候,秦芷慧却被神秘的武林女前辈劫走了。

    真正让杨秋池有了爱的感觉的,是这个洋娃娃一般的宋晴,可以说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不过,杨秋池自己准备出击的时候,人家倒过来反追自己,更让杨秋池心里感动。正是宋晴,第一次让杨秋池感受到了男女之恋中不可避免的吃醋的感觉,第一次真正尝到了恋爱的味道。

    方才宋晴说,宋芸儿看见他们亲热会伤心的,虽然杨秋池不相信,但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宋芸儿真的会受伤,才赶紧放开手,远远看了一眼宋芸儿,见她正在和宋知县他们说笑,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这才放心。暗叹宋晴这泥娃娃好厉害,一指就点中了自己的死穴,女孩子对这种事情,一向都很敏感的。好在宋芸儿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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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池猜错了,宋芸儿其实很在意,她此刻虽然在笑,心里却如刀割一般。

    自从堂姐宋晴来到广德县,就一直黏着杨秋池。宋芸儿拿自己与宋晴相比,论外貌,虽然两人都很美,可宋晴长得很甜,尤其是那小小的酒窝和那排整整齐齐的小贝齿,别说男人了,就算她这样一个女孩子,都很喜欢;论性格,虽然两人一般的活泼开朗,可自己假小子性格,而宋晴的开朗却充满了女人的味道;再说了,宋晴对杨秋池非常的依顺,哪个男人不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呢,而自己,没事找事就喜欢挑刺。

    昨天下午,杨秋池和宋晴单独在后面说话的时候,宋芸儿就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虽然装着不在意,却一直拿眼角偷偷观察他们两,果然,她看见了宋晴在杨秋池嘴上那飞快的一吻。

    宋芸儿以为,她自己一直把杨秋池当作亲哥哥一般,可偷偷看见的那一吻,让宋芸儿一整夜都没睡好,本来应该为哥哥高兴的,可心里却不能抗拒地感到好疼好疼,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杨秋池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的范围。

    她现在也才知道,前一次杨秋池纳妾,她借口要照顾保护白素梅,没有去参加杨秋池的婚礼,其实是在逃避——她不愿意看见杨秋池娶女人,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潜意识地想独占杨秋池,只是她那时候还不知道罢了。

    刚才,姐姐宋晴和杨秋池在花丛中相拥着说话,宋芸儿努力地不去在意,努力地和老爹他们说话,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可她失败了,当她感到自己的眼泪马上要涌出来的时候,宋芸儿借故跑到了湖边的凉亭里,一个人坐在那里,无声地哭了。

    湖里的鱼儿在宋芸儿脚下的湖水里游来游去,自由而惬意。是啊,没认识杨秋池之前,自己也是这般的快乐而又无忧无虑,宋芸儿不喜欢现在自己的感受,不喜欢心里痛痛的感觉,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希望那无声的眼泪,能多带走一点心中的痛楚。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敌相见
    晚宴开始了,周知府坚持让杨秋池坐了首席,自己在主席陪着。宋芸儿和宋晴两姐妹一左一右,坐在宋知县两边,宋晴时不时偷偷看杨秋池,而宋芸儿一直表情淡漠坐在那里想心事。

    杨秋池现在才放了心,他最害怕的是宋晴被未来的婆家郝员外他们家人拉去一起坐,甚至和那个什么郝易峰坐在一起,那杨秋池恐怕会吐血的。

    宾客们都到齐了,大厅两边的长条桌案后面,都坐满了人,奴仆丫环们在中间给宾客们斟酒添菜。杨秋池四处张望,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敌郝易峰他们究竟坐在什么地方。

    周知府端起酒杯站起身,表达了对杨秋池帮助破案的感激,敬了杨秋池一杯酒。知府大人身先士卒,其他的官员和名流乡绅们当然也就依照身份地位一个个过来给杨秋池敬酒。周知府在一旁给杨秋池介绍。

    终于,周知府向杨秋池引见道:“这位是宁国府悦富祥掌柜,郝员外郝老爷子,还有老夫人和公子郝易峰。”

    杨秋池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么,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那郝易峰是何等样人,而是扭脸向宋晴望去,只见她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微微而笑,飞满红霞的脸上显出那迷人的小酒窝。

    她在看我,没有看他!杨秋池孩子似的在心里狂喊着,喜悦充满了心田。

    “杨公子!杨公子!”耳边有声音传来,杨秋池这才从甜蜜的对视中收回了目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举着杯子看着自己微笑:“杨公子天纵英才,老朽十分佩服,特携贱内和犬子。前来敬公子一杯。”

    杨秋池谦逊了两句,这才注意到郝易峰的长相,见他与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比自己要单薄一些。很客气地举着酒樽向自己致意。

    这位身材单薄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情敌?杨秋池特意向郝易峰举起酒杯说道:“郝公子,在下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很想与公子结识,只是无此缘分啊。”

    郝易峰微微一笑:“兄台过谦了。方才听知府大人说,杨秋池一个时辰就破获了王同知衙门被杀命案。小弟十分的佩服,也很想与兄台结交啊。如果兄台不嫌弃小弟寒舍简陋,在此诚心邀请兄台择日光临寒舍,小弟略备薄酒。与兄台畅饮一番,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哈?摆鸿门宴吗?我还怕了你不成?杨秋池心中暗想,脸上却笑嘻嘻说道:“好啊。多谢郝公子盛情邀请,改日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多谢兄台赏光!”郝易峰微微弯腰。续道:“咱们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定在明天,如何?”

    “明天?行啊!明天午后,杨某一定准时前来讨扰!”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郝易峰把头凑到他老娘地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郝老夫人点点头,笑道:“杨公子,既然是我们郝家一起给您敬酒,老身就把我们郝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叫来,一起给您敬酒吧。”说罢,转身往宋晴那桌走去。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目光跟着那老夫人,一直到了宋晴身上。

    郝老夫人和宋晴说了几句话,宋晴摇摇头,脸上现出歉意的微笑,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脸上现出不悦,可宋晴还是摇摇头,说了几句什么。老夫人脸上带着尴尬,转身走了回来。

    杨秋池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动声色。

    郝老夫人歉意地向杨秋池说道:“对不起啊,杨公子,儿媳妇不善饮酒,不能给您敬酒,请千万恕罪啊。”

    “无妨无妨!”杨秋池笑道,偷偷瞅了宋晴一眼。见她正脸红红地看着自己。宋晴对自己真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未来地婆婆,就是不想让自己难受,到哪里去找这么好地人儿。

    郝易峰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没有回头看看宋晴,而是往杨秋池身后看了一眼:“杨公子,听说你的长随叫龙子胥,与我以前一个朋友同名,不知是否是同一人,小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甚是挂念。”

    杨秋池这才想起龙子胥说过,以前他与郝易峰是朋友,曾经一起去过醉莺楼。龙子胥的身份现在是杨秋池的跟班长随,虽然不是仆人,但干地事情也和仆人差不多,所以不能上酒宴,此刻正在后面站着呢。杨秋池转身向龙子胥招了招手。

    龙子胥小跑上来,一见郝易峰,表情有些尴尬,叫了一声:“易峰兄弟。”

    郝易峰很热情地喊道:“原来真是龙兄台,多年没见,兄台依旧神采飞扬啊,听说你现在隐居僻壤,想必正在刻苦攻读,明年大考,兄台一定高中桂榜!呵呵呵,小弟这里也敬龙兄台一杯。”

    龙子胥笑了笑:“易峰兄弟过奖了。”旁边有仆人给龙子胥斟了一杯酒。

    等众人将酒干了之后,郝易峰说道:“龙兄台,明天小弟家宴,兄台随杨公子一起前来吧。”

    龙子胥看了看杨秋池,杨秋池道:“那是当然。”

    郝家人退回原位。

    等来宾都敬完酒之后,周知府拍了拍手掌,厅下进来一队乐师,悠扬的丝竹之声响起。一队长袖少女,盈盈走到大厅正中,给周知府和杨秋池行了礼,在乐曲声中,开始翩翩起舞。

    周知府和牛百户不停地向杨秋池敬酒,杨秋池心情舒畅,来者不拒,一边看着美女舞蹈,不时偷偷看看宋晴,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周知府、牛百户等人见杨秋池如此爽快,也都开怀畅饮。

    杨秋池虽然很想去和宋晴坐在一起,可毕竟人家未来地夫君、公公婆婆都在,这门亲事还没退之前,自己就不能太过放肆。自己一个大男人不怕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人家小姑娘可是最在乎这个的。

    无奈,杨秋池只能借故给宋知县敬酒的机会,多看宋晴两眼。每一次。宋晴都是用充满喜悦的眼神迎接杨秋池地到来。

    宋芸儿一个劲低着头喝酒。不管有没有人敬。不一会,就已经喝得霞满天。宋知县劝她不要喝了,宋芸儿好象没听见似的。宋晴发觉宋芸儿不开心,一直在喝闷酒。几次敌意找她说话,她都是爱理不理地。宋晴没办法,向杨秋池使眼色求救。

    杨秋池知道宋芸儿是因为自己才这样地,心里有些愧疚,此刻酒席上大家都开始喝大了。各自举着杯子相互敬酒呢,有的还在猜拳行令,大厅里闹哄哄地。

    宋知县端着酒杯来给周知府敬酒。主动检讨了自己在龙子胥杀妻案上犯地主观主义和经验主义错误,并简要汇报了他们这次来宁国府地目的。周知府破天荒竟然没有打官腔训斥他。想必一来是因为这件案子报到他这里之后,他也核批了,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二来王同知被杀这件特大案子迅速侦破,心情高兴;这第三嘛,当然是看在杨秋池的面子上,宋知县与杨秋池渊源颇深,他如何敢轻易得罪。

    宋知县到周知府那里说话,杨秋池见宋知县地座位空着,宋芸儿还在一个劲喝闷酒,有些心疼,仗着酒劲,端了酒樽,摇摇晃晃走到宋芸儿身边,一屁股坐下。

    宋芸儿看了看杨秋池,舌头有些大:“哥,你,你来了。”拿起长条案桌上的酒壶,给杨秋池满满斟了一杯,自己也倒满,举起酒杯,醉眼朦胧说道:“哥,小妹敬你一杯!”也不等杨秋池说话,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

    “好~!芸儿好酒量。”杨秋池知道宋芸儿是喝闷酒,但他不能直接劝,那样会适得其反。杨秋池也一仰脖喝干了酒。

    宋芸儿拿着酒壶又要倒酒,杨秋池一把将她地手按住:“芸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宋芸儿放开酒杯,醉眼朦胧笑问:“什么东西?拿来看看!”宋晴也很好奇,询问地看着杨秋池。

    “你先闭上眼睛。”杨秋池狡诈地眨了眨眼,对宋芸儿说道。

    “看你捣甚么鬼!”心上人坐到自己身边来,宋芸儿心情好些了,笑着依言闭上眼睛,伸出纤纤玉手。

    杨秋池看了一眼宋芸儿红嘟嘟的小嘴,心里猛跳了一下,好多电影的亲热镜头,都是这样开始地。不过现在大庭广众的,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再说宋晴还在旁边呢,连忙摄住心神,伸手入怀,摸出一件东西来,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好了,睁开眼睛吧。”

    宋芸儿睁开眼睛,先看了一眼杨秋池,然后才低下头去看掌中那物,这一看之下,顿时呆了。

    宋芸儿手心里放着地,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绣花钱袋,小角上还绣着一颗小小地“宋”字——正是当初杨秋池刚刚穿越到明朝时,从宋芸儿那里骗过去的那个钱袋。

    宋芸儿欣喜地看了一眼杨秋池:“怎么,你还留着的吗?我还以为你早扔了呢。”

    杨秋池笑嘻嘻说道:“我怎么舍得呢,这是芸儿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直贴心口藏着呢。”

    宋芸儿轻轻啐了一口,偷偷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也不害臊!”见杨秋池对自己的东西如此珍视,心里甜甜的。

    宋晴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看见是一个女孩子的钱袋,也猜出了个七八分,却没说话,微笑着听他们两说。

    杨秋池取回那钱袋,放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拍了拍,才柔声说道:“芸儿,你喝了好多酒,都快喝醉了,你不知道哥看了心疼吗?”

    宋芸儿低下头:“你还会心疼芸儿吗?”

    “咋不会呢?听哥的话,不要一个人喝闷酒了,好吗?”

    “那你陪着我,我就不喝了。”宋芸儿扬起脸,大胆地看着杨秋池。

    “好,我不走了。”杨秋池正不想走呢,转过头对宋晴说道:“咱们三个来行酒令喝酒,好不好?”

    “好啊好啊!”宋芸儿拍着手笑道。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快就高兴起来了。宋晴见宋芸儿高兴了,心里也很高兴。点头赞同。

    三人行令,各有输赢,杨秋池有两个美女陪着,其乐融融,真有点只慕鸳鸯不慕仙的意思。

    酒筵散的时候,三人都差不多喝醉了。仆人丫环将杨秋池等人扶回内衙住处。

    路上,杨秋池眼见宋晴娇媚的脸蛋,迷人的小酒窝,凸凹有致的身体,体内那团火焰开始猛烈燃烧起来,抽空在宋晴耳边急声说道:“今夜三更,我在白天的那个花丛处等你!”

    宋晴媚眼如丝,吃吃笑着看着杨秋池,径直走了。

    三更,杨秋池出现在了白天的那个花丛里,四周静悄悄的。月光如洗,仿佛在花丛树冠上披了一层银灰色的纱巾。

    杨秋池正仰着脖子往来处看,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一回身,只见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一个少女,手扶树干,衣带飘飘,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之下,正是宋晴。

    原来她早已经到了。杨秋池心中狂喜,急步来到宋晴面前,伸手就要去搂她的腰肢,宋晴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拉着他闪进了桂花树荫里。

    月光透过桂花树,星星点点洒落在宋晴的脸上,身上,好像落满了朵朵白色桂花一般。

    宋晴含情脉脉看着杨秋池。杨秋池体内已经热血奔涌,环腰一抱,将宋晴搂进怀里,低下头去寻找宋晴的樱唇。

    宋晴吃吃浅笑,躲闪着杨秋池的嘴。

    杨秋池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扶住她娇嫩的脸庞,嘴唇贴在她另一侧的脸蛋上,慢慢向她的樱唇滑去。

    宋晴避无可避,便不再避,轻轻闭上眼睛,樱桃小嘴乖乖地等待着杨秋池的嘴唇。

    终于,杨秋池吻住了宋晴的红唇,吸吮着她滑嫩甘甜的香舌。

    宋晴嘤咛了一声,双臂搂住了杨秋池的脖子,踮起双脚,回吻着,挑逗着杨秋池的每一处神经,将他体内的火焰卷起,将他整个淹没。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少爷之死
    杨秋池将手伸进宋晴的怀里,摸索着撩开她的亵衣,向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玉女峰袭去。

    杨秋池略带粗鲁的揉捏,让宋晴全身颤抖,她全身无力地瘫在杨秋池的怀里,任由他的魔爪侵略自己的每一寸土地。

    欲火已经将杨秋池淹没,月光是如此的美好,四周一片安宁,他要在这如诗如画的月夜里,让宋晴成为自己的新娘。

    杨秋池将宋晴慢慢放在桂花树荫下柔软的草丛上,继续深吻着她,将手暂时撤出她的胸怀,去解她的衣裙。宋晴身体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了醉人的呻吟,仿佛也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喧闹之声,杨秋池没有管,继续解着她衣裙上的扣子。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在内衙里。

    这喧闹之声抑制了杨秋池的欲火,他停住了手,抬起头来细听,果然,喧闹就在周知府住所那一片。难道有强敌来袭?

    宋晴两只莲藕般的玉臂还搂在杨秋池的脖子上,她已经迷乱在欲海之中,喃喃地低声呼唤:“秋池哥哥……”

    杨秋池低声道:“好像出事情了!”

    啊?这下子宋晴清醒了,害怕地搂紧了杨秋池:“怎么了?”

    “别怕!好像周知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杨秋池挣脱出宋晴的搂抱,坐起身,再仔细听了听,的确没错。宋晴也坐了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裙,一边问道:“秋池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杨秋池心疼地搂住她:“我也不知道。”

    方才诗一般的气氛已经被这喧闹破坏。杨秋池有些气苦,却也无可奈何,现在这种气氛,不适合继续方才的浪漫。再说周知府对自己不错。他要出什么事情,自己可不能不管不问。杨秋池偏过头去,在宋晴的香唇上吻了一下:“晴晴,我得去看看。先送你回去。”

    宋晴回吻了一下杨秋池,坚定地说:“不。我不放心,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那喧闹声越来越响,还有哭声和骂声。杨秋池拉起宋晴,两人往周知府住处奔去。

    来到周知府的住处。只见宋知县、宋芸儿他们已经在那里。牛百户没在,酒席散了之后他就回百户所去了。宋芸儿见到杨秋池,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忧怨地看着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杨秋池问。

    宋知县说道:“周,周知府地小妾将周知府的小。小公子毒死了。”

    杨秋池一惊:“我去看看。”迈步进了房间。宋芸儿和宋晴异口同声说道:“我也去!”很显然,她们两都不放心杨秋池。宋知县等人也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七八个人,一张大床边上,放着一个襁褓,几个丫环仆人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周知府正拿着一根皮鞭狠狠抽打地上躺着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只穿了一套白色的贴身衣裤,凄惨地哭叫着:“老爷,老爷,我真地没有杀我们地孩子啊。”

    旁边跪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丁模样的大汉,也在一个劲磕头替那小妾求情,听他说话应该是这小妾的哥哥。

    这大汉看见杨秋池走进来,突然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地表情,盯了杨秋池好几眼。杨秋池发现这大汉看自己的意外眼神,有些奇怪。

    周知府铁青着脸,一边骂着,一边狠抽着那女孩。皮鞭带着哨声抽在女孩地身上,撕烂了她的衣服,留下了一条条鲜红的血痕。这女孩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

    杨秋池说道:“知府大人,怎么回事?”

    周知府回过头看见杨秋池等人进来了,恨声说道:“这个小贱人,敢把我儿子给毒死,我要打死她替我儿子抵命!”

    地上那女孩哭诉道:“老爷,贱妾冤枉啊,小少爷不是贱妾毒死的。贱妾睡醒过来,孩子就这样了。”

    “还敢狡辩!我儿子面色青紫,不是你下毒毒死了他又是谁?打死你这贱人!”周知府又是两鞭抽了过去。

    杨秋池连忙劝阻,问清楚了事情地原委。

    原来,地上这女孩是周知府一年前新纳的小妾李氏,这李氏肚子很争气,一年之后就给周知府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已经一个多月大了。今天晚上,这李氏给小少爷喂奶的时候睡着了,等醒过来地时候,发现小少爷已经没气了,吓得大叫起来。周知府得知情况之后,发现婴儿的小脸青紫,又没有外人进来过,便认定是这李氏故意下毒将小公子毒死地。愤怒之下,叫仆人把皮鞭拿来,狠命抽打这小妾。

    杨秋池感到这件事很奇怪,如果是这小妾杀死自己的孩子,没有理由选择这种场合,难道她没有想过要逃脱罪责吗?现在这小妾一直在分辨说自己是冤枉的,如果真是她干的,那动机是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她的儿子将会提升她在周知府家庭中的地位吗?很不符合情理,想了想,杨秋池决定检查一下尸体。便说道:“周知府暂且息怒,在下能否检查一下小公子的尸体,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周知府知道杨秋池是破案高手,再说自己也打累的,扔下皮鞭,喘了口气,点点头:“有劳杨公子。”

    杨秋池走到床边,只见床上襁褓里有一个婴儿的尸体,果然颜面青紫。揭开襁褓,一只手将尸体轻轻托了起来。婴儿的手脚已经开始出现尸僵。尸僵出现时间早,这一点倒是与砒霜中毒相吻合,不过,襁褓里并没有砒霜中毒应该出现的类似于胃肠炎症状的腹泻物和呕吐物,再说了,颜面青紫并不是砒霜中毒的典型特征。

    杨秋池将婴儿尸体放在襁褓旁边,问那几个丫环仆人是否有外人来过。是否听到或者看到婴儿呕吐或拉肚子。丫环仆人都说没有,也没有外人进来过。

    这就奇怪了,小孩死亡外表主要体征与砒霜中毒不符,不像砒霜中毒死亡。那小孩是怎么死的呢?

    杨秋池回头重新查看婴儿尸体颜面。发现婴儿口唇、耳朵、指甲也呈青紫色,这些应该是窒息死亡的特征,因为,窒息死亡者。由于体内缺氧。血液中的氧合血红蛋白就会转化为还原血红蛋白。当血液中还原血红蛋超过一定比例时,皮肤黏膜就会出现发绀,尤其是在颜面等部位。

    如果真地是窒息死亡,那么眼睛里应该会有出血点。杨秋池掀开婴儿尸体眼皮。果然,在两个眼球和睑结膜穹窿部,有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这是窒息死亡的常见体症。窒息会引起面部毛细血管内压增高,加上血管壁因缺氧通透性增大。导致小静脉淤血,毛细血管破裂,从而出现这种点状出血。

    杨秋池仔细观察婴儿尸体的背部、屁股、大腿后侧,发现不仅已经出现了比较广泛地尸斑,而且还出现了紫黑色尸斑出血点,这更增加了杨秋池心中地怀疑:小孩应该是窒息死亡的,因为窒息死亡尸血多不凝固,易于坠积,因此尸斑出现早而显著,而血液坠积处会因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紫黑色的尸斑出血点。

    根据这几个特征,杨秋池初步判断,婴儿是因窒息而死亡。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婴儿窒息的呢?

    刚才调查得知,今晚房间里一直有好几个丫环和仆人在,外人或者这几个丫环仆人实施凶杀地可能性几乎没有。李氏就在孩子身边,当然有机会杀死小孩,假如真是小妾李氏弄死这婴儿,她最有可能使用的方法,就是用被子或者枕头。常理来说,在非紧急情况下,而身边又有方便就手地工具时,一般人是不会用手掌去捂死别人的。

    因此,如果李氏是用枕头、被子捂婴儿的嘴鼻,很可能会在枕头、被子的相应部位,存留有口沫甚至血痕等痕迹。杨秋池仔细检查了枕头和被子地每一寸地方,却没有发现可疑痕迹。

    如果能进行尸体解剖就好了,那就能更准确地查明真正死因。

    杨秋池先观察了婴儿的脖颈,没有发现表皮脱落、皮下出血之类的掐勒痕迹,然后仔细观察婴儿地嘴,在嘴唇内侧,没有发现出血,牙龈也没有出血,不像用力捂嘴导致窒息死亡,不过,对付一个多月大的婴儿与对付**不同,捂嘴地力量不用太大,就足以让婴儿窒息,所以在嘴唇内侧,也不一定会出现出血或者牙龈出血,所以,不足以排除捂嘴导致死亡。

    接着,杨秋池检查婴儿的口鼻。在面部青紫的背景色里,在口鼻所在的区域,有一片颜色比较淡的苍白区,不仔细对比,不容易发现,而且这片区域还残留有少量白色液体干涸残留物。

    婴儿的鼻子微微有些往里陷,不过,婴儿的鼻子本来就是瘪的,不留神看不出来。杨秋池找了一根小棍,轻轻挑起婴儿的鼻孔,让丫环拿个灯笼过来照着,自己侧着身往里看,发现里面有些灰白色液体。杨秋池用小棍粘了一点拿出来,在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杨秋池回过身走到那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妾身边,蹲下身问道:“小少爷真的不是你毒死的吗?”

    这小妾李氏从方才周知府对杨秋池很客气的态度中知道,这个青年不是一般人物,现在听他问起,赶紧跪爬起来,哭泣着磕头说道:“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下得了这个毒手啊!——我的孩子啊~!”整个上身扑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杨秋池说道:“你先别哭,起来说话。”

    旁边那魁梧大汉跪爬几步,过来对李氏说道:“姐,先别哭,快起来,大人还要问你话呢。”

    李氏悲悲戚戚爬起身,依然掩面低声哭泣。

    杨秋池发现,李氏刚才扑伏过的地面有一块湿痕,微觉诧异,仔细望李氏胸脯望去,这才发现,李氏胸脯湿了一大片,随即明白,这李氏正在莆乳期,奶水充足,刚才被周知府皮鞭抽打,在地上翻滚,压迫**,奶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裳。这个发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杨秋池站起身,对周知府说道:“小少爷不是被毒死的。”

    周知府将信将疑:“那,那他的脸上怎么会是青紫的呢?”

    “这是窒息死亡的表征,小少爷是被闷死的。”

    “闷死的?”周知府疑虑地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婴儿的尸体,“谁闷死我儿子的?”

    “意外,这是一个意外。”杨秋池走过去,指着婴儿鼻子附近那一块颜色稍稍浅一些的区域,“大人请看,小少爷鼻子附近这块白一些的区域,就是堵住小少爷的鼻嘴之物压迫之后留下的。”杨秋池用那根小棍挑开婴儿尸体的鼻孔,“大人往这里看,小少爷鼻孔里有灰白色的液体。”杨秋池粘了一点拿出来递给周知府,“大人可以闻一下,这液体有比较浓的奶腥味,应该是奶汁。”

    听杨秋池一分析,周知府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件事情真相,但不敢肯定,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叹了口气:“从检查情况来看,应该是李姨娘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给小少爷喂奶的时候睡着了,她的奶水很充足,灌进了小少爷的鼻腔里,引起窒息,同时,李姨娘熟睡之后没有发觉,她的**堵住了婴儿的口鼻,进一步加重了小少爷的窒息。引起死亡的窒息时间不用很久,一杯茶的时间就足以导致死亡。”

    杨秋池心想,如果进行尸体解剖,在婴儿的肺部应该能发现类似于溺死的因奶水吸入肺部导致的水性肺气肿,就更能说明问题了。杨秋池续道:“所以,这纯粹是个意外,李姨娘是无心的,大人不要太责备她了。”

    听杨秋池分析得头头是道,周知府神色黯然,转头看了看李姨娘,如果是这样,虽然也是这小妾不小心,可总比故意下毒杀自己的孩子,罪过要轻得多。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的李氏说道:“既然这件事是个意外,本府也不来怪你了。”做了个手势让她起来。

    李氏悲声痛哭,连连向周知府和杨秋池磕头感谢。旁边的丫环仆人们见周知府发话之后,才敢上前扶起李姨娘,有仆人赶紧跑出去找郎中来给姨娘疗伤。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捕
    旁边那大汉向周知府磕头感谢之后,又向杨秋池磕头称谢。杨秋池想起了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便问道:“你认识我吗?”

    那大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大爷您,您是不是杨石头……”说到这里,忽感不对,连连磕头道:“小人认错人了,小人该死……”

    杨石头,听杨母说过,这是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个小混混生前的名字。他没认错,只不过这躯壳已经被自己占用了。杨秋池笑了笑:“有人长得很像我吗?”

    大汉磕了个头,见杨秋池并没有生气,才敢说道:“是,小人以前在赌场里看场子,认识一个经常来赌场玩的小混混,这人,嘿嘿,真的长得和大爷您一模一样。不过,他和您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哈哈,还天上地下,一个人被他分成两半了。

    杨秋池听他说起他在赌场看过场子,心中一动,想起白骨案那张字条。金可莹是宁国府醉莹楼的舞女,有人要杀她的话,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找宁国府的杀手,也就是说,那个将赌债欠条掉在现场的人,很可能是宁国府赌场的小混混。说不定这大汉认识。便问道:“你在赌场看场子多久了?”

    “我姐介绍我来给知府大人当差之前,我一直在赌场里看场子,好多年了,宁国府包括附近州县大小赌场我差不多都干过。”大汉说起这件事,好像对自己这辉煌的经历颇有些自得。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什么‘柱子’的?”

    一听杨秋池的问话,后面的宋知县等人顿时明白了杨秋池的用心,都竖着耳朵仔细听。

    “叫‘柱子’的?”大汉重复了一句,想了想,“经常来赌场地叫‘柱子’的人到有几个。只是不知道大爷您问的哪一个?”

    杨秋池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字条的内容,说道:“这个人两年前可能向一个姓刘地借过钱。”

    “您说地是放高利贷的刘大爷吧?好多人都和他借过高利贷。”大汉说道,又低头想了想,猛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大爷您说的肯定是孙柱子,这小子整个滥赌鬼,老爹被他气死了,媳妇也被他气跑了。可还是改不了滥赌。”

    杨秋池急声问道:“这孙柱子向放高利贷的刘大爷借过高利贷?”

    “是啊,两年前。就因为孙柱子没钱还高利贷,刘大爷地手下在赌场门口,用一块石头将孙柱子的右手砸烂了呢。孙柱子那只手从那以后就废了。”

    “这什么刘大爷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杨秋池追问。这姓刘地放高利贷,很可能兼职干杀手。杨秋池这下子看见了希望。

    “他叫刘彪。以前一直在宁国府大小赌场里放高利贷,有一帮子打手,很凶的。不过我不大清楚他住在哪里。现在我离开赌场一年多了,更不清楚了。”这大汉满脸歉意说道。

    “那你好好想想。有谁知道他的下落的?”杨秋池急声问道,末了又加了一句,“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如果不是杨秋池,这大汉地姐姐李氏会被定罪送进大牢,说不定还要被砍头,所以,杨秋池可以说是他姐姐的救命恩人,大汉当然感激涕零,听杨秋池这么说了,当然尽心竭力要帮杨秋池。他低着头想了想,说道:“这刘彪以前住的地方我不大清楚,但他有一个相好地在醉莺楼,叫崔艳艳,我听说这女子现在还在。她应该知道。”

    哈哈,终于又找到线索了!杨秋池非常高兴,回过头兴奋地看着宋知县他们,他们也满脸兴奋,尤其是宋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充满了崇拜。

    周知府也听到了杨秋池他们地对话,听说要去找刘彪,皱了皱眉:“杨公子,这刘彪是宁国府一霸,手下打手不少,我还是派些人手给你,也许能派上用场。”

    杨秋池现在的手下只有侯小旗和另外一个锦衣卫,再就是龙子胥这文弱书生,虽然还有宋芸儿能打,可她一个姑娘家叫她去打架抓人,总不太好。本想去找牛百户要锦衣卫,不过现在都是深夜了,去叫人很麻烦的,正踌躇时,周知府提议派捕快随自己一起去,那当然好,再说了,小小一个地痞混混,杨秋池不相信捕快还搞不定。

    周知府当即派了一大队捕快几十个人随杨秋池前去。杨秋池让宋芸儿和宋晴回去睡觉,宋芸儿虽然脸上神情还是很不好,但终究担心杨秋池的安全,坚持要去。宋晴现在正在和杨秋池热恋,那可是一会儿都不愿意分开,当然更要去。无奈,全体齐上阵,连杨秋池给龙子胥买回来的新老婆春芽都上了。

    杨秋池一行人带着捕快还有自己那条心爱的小黑狗,又一次来到了醉莺楼。

    现在是深夜四更,本来应该是醉莹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可这醉莹楼的后台老板王同知被杀了,所以虽然还在开张,但场面冷清了许多。

    杨秋池等人昨天来过一次,轻车熟路进了大院,那些龟公一见到他们,仿佛看见了煞神,而且这一次还带了一大帮子捕快,更是心惊,可躲又不敢躲,只得硬着头皮跑过来,毕恭毕竟地将他们迎进了大厅。

    肥鸡老鸨慌慌张张跑出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正要招呼姑娘们接客,被杨秋池挥手打断了:“我们不是来玩的,崔艳艳姑娘在吗?把她叫出来。”

    那老鸨陪着笑脸:“大爷,崔艳艳姑娘已经从良了。不在我们这啊。”

    “什么?从良?嫁给谁了?”杨秋池问,又加了一句,“你别骗我,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昨天中午杨秋池他们大闹醉莹楼,这老鸨没少挨嘴巴子,现在一听。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大爷,老身怎敢骗您啊!赌场刘大爷替他赎了身,纳作小妾。带回家去了。”

    杨秋池追问道:“刘大爷?是叫刘彪对吗?他住在哪里?”

    “是叫刘彪。他家在哪里,老身不知道啊。”

    “你赶紧问一下你的这些姑娘和乌龟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崔姑娘和那姓刘的去了哪里?”

    老鸨连声答应,把所有的姑娘都叫了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再把所有的龟公、男仆、护院都叫来。挨着个询问,终于有个经常去赌场玩的龟公说了刘彪地址。杨秋池命令那龟公带路,前往刘彪家。

    刘彪以放高利贷为生,住在城里一个比较大地宅院里。有一帮小喽罗也住在里面。

    这知府衙门里的捕快不知道是比锦衣卫懂礼貌呢,还是根本就害怕刘彪一伙,老老实实敲了门。院门打开之后。看门的打量了一下他们,很不耐烦地叫他们在门外候着他去通报。好半天。那门子才懒懒地出来让他们进去,在客厅等候,连茶都没到一杯。

    杨秋池鼻子都要气歪了。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刘彪是凶手,只能强忍着看看再说。

    这时,院子里的几排房子纷纷亮起了灯,一些地痞模样地人三五成群出来在院子里蹲着,有地明显身上还带有刀剑等武器。

    杨秋池预感到事情恐怕没那么好办,这刘彪一伙看样子是个黑帮,自己这些知府衙门里的捕快们看来比较害怕这刘彪。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的那小黑狗也感到了危险,趴在杨秋池脚下,警觉地东张西望。杨秋池有些后悔没有带牛百户等锦衣卫来。

    又等了好一会,才从内堂出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个是个胖子,一脸的横肉,身后跟着三个体格健壮地男人,都是一脸的戾气。

    那胖子大刺刺当中一坐:“我就是刘彪,有什么事就说吧。”

    一个捕头上前躬身抱拳施礼:“刘爷,深夜打扰,不好意思,我们……”

    “既然不好意思,那还不滚回去!”刘彪冷冷说道。

    这姓刘地好拽!那捕头很尴尬,回头看了看杨秋池,不知如何是好。

    大堂外面那些三三两两的小喽罗慢慢走进大堂,抱着肩膀站在杨秋池他们身后。这一来,杨秋池他们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况。

    杨秋池说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一件白骨案。我们找到一张欠条,与案件有关,这欠条上面有你的名字,是一个叫‘柱子’地人欠你二十两银子打的欠条。你记起来了吗?”

    虽然大厅里只有几盏灯笼,光线很昏暗,但杨秋池还是感觉到了刘彪身体震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杨秋池站起身,走到刘彪面前,从怀里摸出那张字条,递了过去:“你还是看看,也许能想起这件事情来。”

    刘彪盯着杨秋池,一声不吭将字条接了过去,却没有看,两只眼还是死死地盯着杨秋池,单手将这字条揉成一团,举在手上,夜猫子一般冷笑了两声:“看完了,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跟在杨秋池身后的侯小旗喝道:“混蛋!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大爷无礼!”

    刘彪看了看侯小旗,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刘彪身后一个大汉上前两步,二话不说,一掌向刘彪劈了过来,刘彪挥拳一架,两臂相交,都是全身一震,各自退后了一步。两人功力相当。

    侯小旗大怒,一捋袖子还要再上,被杨秋池一把拉住。

    侯小旗地武功与刚才那大汉旗鼓相当,他一个对付三个肯定要吃亏,再说后面还有那么多地痞。自己这帮子捕快虽然人多,看样子却很怕这刘彪,现在根本用不上。杨秋池的手枪就插在腿上,是他从家里出发前绑在小腿上地,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因为这种小地痞就动枪,因为只剩下最后六发子弹了。

    不过,他还有这条以一当十的小黑狗,还有宋芸儿和侯小旗,再说了,自己带着的是知府衙门的捕快,真要干起来,对方应该还是有顾虑的,不会公然与官府对抗,所以如果出奇制胜的话,应该能控制场面。

    杨秋池回头与宋芸儿对了个眼神,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盯着刘彪,冷冷说道:“我们怀疑你与这件案子有关,现在要拘捕你,如果你敢反抗的话。”转过头看了看金师爷,“师爷,依刑律该如何?”

    金师爷和宋知县已经被围在他们身后的地痞们吓得心惊胆战了,听杨秋池问话,战战兢兢回答道:“《大明律》规定:‘若罪人持杖拒捕,其捕者格杀之。’”

    “哈哈哈!”刘彪大笑,将手中那纸团啪的一声扔进了桌子下面,抱着双臂冷笑,“那你们来格杀吧!”小喽罗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小下去之后,大厅里响起了宋芸儿冰冷的声音:“刘彪,我数到三,你乖乖把纸团拣起来!”

    宋芸儿站起身:“一~!”

    刘彪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冷笑,双手抱着肩膀,看着宋芸儿,他身后那三个彪形大汉捋了捋袖子,宋知县等人身后那些小喽罗们慢慢围了上来。

    “二~!”宋芸儿迈着碎步走向刘彪,话语冰冷如刀。

    刘彪身后的三个彪形大汉各自拔出尖刀,上前一步,站在刘彪身边,盯着宋芸儿。

    刘彪哈哈大笑,右手指着宋芸儿:“小娘皮,你该数三了……”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刘彪发出了一声惨叫,方才还指着宋芸儿的那只右手,整个手掌已经飞到了半空,鲜血向四周飞溅。刘彪惨叫着从椅子上滚落在了地上。

    宋芸儿的动作太快了,这三个大汉甚至还没看清她如何拔的剑,刘彪的右手掌就已经被她一剑削掉!

    三个大汉怒喝一声,三把尖刀同时向宋芸儿捅去。宋芸儿却已经不见了,随即,那熟悉的寒光又闪了几闪。三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三个大汉持尖刀的右臂,都齐肘被斩断,三条血淋淋的断臂跌落在地上,鲜血四溅!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连准备上前帮忙的小黑狗都只来得及发出低低的一声咆哮,一切就结束了!

    这小女孩好狠!不仅是地痞们和捕快们心中闪出这个念头,连杨秋池心里都生气了一阵寒意,今晚宋芸儿怎么出手如此狠辣,半点不容情。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差阳错
    这二个大汉武功都非泛泛,是刘彪的贴身保镖,可在宋芸儿手下还走不了一招。宋芸儿取胜固然有突然袭击的先手之利,却也是她自身的武功的确要高出这三名大汉一大截。

    宋芸儿虽然才十五岁,但前次在云崖山一战中就曾击毙过一名刺客,还砍断过另一名刺客的一条手臂,应该说对这种凶杀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这一次与那一次情况不同,当时他们是被刺客袭击,被迫自卫,而现在,刘彪等人虽然有拒捕的意思,却还没有反过来主动攻击,这种情况下,宋芸儿出手削断了四个人的手臂,血溅当场,可以说是出手狠毒。

    这与她的个性不符,杨秋池判断,其中肯定有原因。

    才一眨眼工夫,这三个大汉和刘彪都已经身负重伤,那些小喽罗被宋芸儿这一下子全给镇住了——与其说是被她的武功镇住,倒不如说是被她的冷酷镇住。

    宋芸儿一言不发,手中短剑平平指向那一帮小喽罗,短剑上的鲜血点点滴落。

    地痞们不由自主都后退了几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杨秋池对那一帮傻了眼的捕快们喝道:“你们是来抓人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方才那个捕头这时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大喝一声:“将他们都拿下!”众捕快齐声吆喝着拔出腰刀,将那些地痞围住。地痞们群龙无首,纷纷扔下兵刃,抱着头蹲在地上。

    见场面已经被控制,宋知县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宋知县叫道:“芸儿,你没事吧?”

    宋芸儿没有回答他老爹的问话。将滴着鲜血的短剑调过来指向了地上坐着的刘彪。

    刘彪是宁国府的地头蛇,带着一帮子小混混放高利贷,与官府都有些勾结,平日里都是他们欺负人家。何曾想过今天给人家欺负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女孩,不过这小女孩出手之狠毒,瞬间就斩断了他们四人的手,半点都没犹豫。这种手段,他可平生从未见过。

    刘彪坐在地上。握住断手痛得差点昏死过去,眼看宋芸儿的短剑指向自己,直吓得魂飞魄散,想起方才这小姑娘说地话。赶紧连滚带爬钻进桌子下面,将那揉成一团的字条拿了出来,跪爬两步。颤抖着手递给宋芸儿,断手的鲜血西哩哗啦往下流。却也暂时顾不得了。

    杨秋池走到宋芸儿身边说道:“芸儿,多亏了你。”顿了顿,低下头,又轻声说道:“对不起,芸儿,都是哥不好~!”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却只有宋芸儿知道其中的意思。

    宋芸儿回过头,看着杨秋池,眼圈里慢慢涌满了泪水。杨秋池轻轻拉住她另一只手,宋芸儿甩掉杨秋池地手,杨秋池又伸手过去拉住,柔声说道:“都是哥不好,让你伤心了。”

    这一次宋芸儿任由他握着,手中指着刘彪地短剑慢慢放了下来,低下头委屈地哭了。

    原来。酒宴散后,宋芸儿和宋晴一起回房睡觉,两人睡在一起的。三更时,宋晴偷偷摸摸溜了出去。宋芸儿身有武功,房间里的动静如何能逃得过她的耳朵,马上猜到了宋晴要去哪里。宋芸儿随后跟踪而去,就看见了杨秋池和宋晴在桂花树下地那一场**。

    宋芸儿本来就已经要被这段单恋折磨疯了,现在看见自己心上人在和别的女人亲热,宋芸儿心都要碎了,只不过强制克制着。宋芸儿方才地冷酷出手,其实是她心中被抑制压抑的痛苦和无助,洪水一般最终迸发了出来的结果,活该刘彪和他的三个保镖倒霉,成了宋芸儿发泄心中极度苦闷地受害者。

    宋晴上前扶住宋芸儿,两人回到了座位。地上的刘彪这才略微放了心,可手中拿着纸团还是不敢放下。杨秋池从他手中取过那纸团,吩咐捕快替他们包扎。几个捕快上前帮这四个倒霉蛋用金创药止血然后包扎了伤口,免得他们流血过多死翘翘。

    等他们忙完之后,杨秋池将手中的纸团展开给刘彪看:“好了,姓刘地,现在你也许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这张欠条是你地吗?”

    刘彪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了,可伤口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冷汗直流,喘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这欠条是我的,是两年前滥赌鬼孙柱子欠我钱打给我的。他没钱还,就烂命一条,我叫人打断了他的一只手,他还是找不出钱来还,我也懒得找他要钱了,就把这欠条送给一个朋友屠老四,说好了他要到钱,把本钱给我就行了,其他的归他。”

    杨秋池有些好奇,问道:“你本钱是多少?”

    刘彪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一两银子。”

    “啊?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吧?人家欠你一两银子,你让人家打了二十两的欠条,人家还不了,你还打断了人家的一只手。真有你的!看来,你今天断的这只手,那也是因果报应!”

    刘彪脑袋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喏喏连声。

    杨秋池又骂了几句,才恨声说道,“接着说吧!”

    “是是,……说完了。”

    “你说什么?什么说完了?”杨秋池问道。

    “我把这欠条送给屠老四,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会吧?难道这线索又断了吗?杨秋池骂道:“你胡说!你敢骗我们?是不是皮痒痒了?”

    “大爷,我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这欠条怎么到了凶案现场的。我真的把欠条给了他,然后就不知道了啊。”

    “你他娘的还敢抵赖!你要是与这白骨案没有关系,说清楚就行了,拒捕干什么?可见纯属狡辩!”杨秋池怒骂,转身问宋知县:“大人,疑犯拒绝招供,如何处置?”

    宋知县此刻已经心神大定。打着官腔说道:“证据充分,还敢狡辩,大刑伺候!”

    “得令!”杨秋池一抱拳,向侯小旗打了个手势:“老爷吩咐了。用刑!就由你执行吧。”

    候小旗是锦衣卫小旗。刑讯逼供那是拳头好戏,笑道:“好!少爷你就交给我好了,我来帮他整理一下骨头。”侯小旗一捋袖子,走过去。将刘彪翻过来趴在地上,端起旁边一把檀木太师椅。压在刘彪的小腿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这太师椅是天然檀木制作而成,沉甸甸的本来就有几十斤重,加上侯小旗的体重。差不多有二百多斤,压在小腿上地又是太师椅两脚间的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横木,效果如同上夹棍差不多。痛得刘彪长声惨叫。

    上夹棍属于明朝法定的官府可以实施地刑讯方式,是由于夹棍能给人犯造成持续地剧烈疼痛。而且这种疼痛可以由行刑者随意控制,一般不会造成肢体无法逆转的伤害,可以说是手段简单,效果显著。

    果然,刘彪痛得脸都扭曲了,声音惨烈的都不敢让人相信是他这样一个大汉叫出来的。侯小旗并不满足,抓住刘彪地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地上撞:“你方才不是很牛吗?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我们少爷要废了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咚咚咚~!”一连串脑袋撞击青石板地声音,“你还不说,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你,你信不信?”

    刘彪的脸部撞在客厅青石板上,鼻血长流,门牙也掉了两颗。太师椅和侯小旗的体重给小腿造成地持续剧烈疼痛一直在撕裂他的每一根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侯小旗嘿嘿笑道:“这小子骨头还挺硬,看来我一个人份量不够,你们谁再上来一位?”另外一个锦衣卫笑着就要往太师椅上爬。

    刘彪感到小腿骨马上就要碎裂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小腿骨碎裂前发出地格格的响声,再加上断臂地疼痛,已经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惨叫着喊道:“我招!我招了!”

    侯小旗呵呵一笑,跳下了太师椅。宋知县等人一听,十分兴奋,金师爷马上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刘彪喘了几口粗气,说道:“这白骨案是我干的。南城菊花胡同有个摆摊的女孩子叫小菊,我见她长得美貌,就想……就想霸占她,可这女子很倔强,而且还有个哥哥一直在旁边碍手碍脚的,我几次都没得手。”

    “我就找到屠老四,让他帮我拉小菊的哥哥去赌场玩,他帮我办这件事,我把孙柱子的那张欠条送给了他,让他自己去收账,收到的钱归他。等屠老四将她哥哥支开之后,我带人将小菊抢回了我家,想对她进行强暴,可这女子十分刚烈,往墙上一头撞死了。我生怕事情败露,就偷偷将她的尸体埋在了城外柳树林里。”

    杨秋池越听越不对劲,疑惑地看了看金师爷等人,他们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与尸检情况和现场勘查情况对不上号呢?

    这时,知府衙门的那个捕头急声问刘彪:“你说什么?城外柳树林里的白骨案,是你干的?”

    刘彪喘着粗气点点头:“是我干的,——什么?你们不是为了这件……”刘彪也发觉了不对劲,惊讶得张大了嘴。

    杨秋池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弄糊涂了。”

    那捕头惊喜交加说道:“不久前,在宁国府城外柳树林里,老百姓意外发现了一具白骨,一直不知道是谁。这个案件也就拖了下来,原来是刘彪干的!”

    这捕头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大叫道,“知府大人正为这件事头痛呢,杨大爷您可真厉害,这个案子我们费了那么长时间一点头绪都没有,可您不费半点力气,捎带手就把这件案子也给破了,真是让人佩服啊~!”说罢,满脸的钦佩,其他的捕快们也都纷纷赞叹,拍起杨秋池的马屁来。

    刘彪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结结巴巴问:“你们,你们不是为了柳树林,那件,那件白骨案来的吗?你们,你们不是知府衙门里的捕快吗?……天了~!我真笨啊~!”刘彪后悔得拼命用脑袋撞地。

    原来,这刘彪两年前逼奸摆摊的小菊姑娘,小菊姑娘宁死不从,撞墙而死。刘彪为了掩盖罪行,将小菊的尸体偷偷埋在了宁国府城外柳树林。

    杨秋池他们在金可莹被杀案埋骨现场广德县菜地里挖出来的那张欠条,恰好是刘彪送给屠老四作为帮忙引开小菊哥哥的代价的,所以刚才刘彪听到杨秋池说了这张欠条的内容,又说起白骨案,加上来的捕快有都是宁国府知府衙门的,就以为是他实施的那件逼奸小菊致死案已经败露了,慌乱之下拒捕,受伤被擒之后,被刑讯逼供,便将这案子招了出来,没想到杨秋池他们根本就不是冲他这件案子来的。真是阴差阳错,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杨秋池还不死心,问刘彪:“醉莹楼的金可莹姑娘是不是你杀的?”

    “可莹姑娘?我杀她干什么?她和我的小妾崔艳艳是好朋友,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饮酒的。我没事杀她做什么?哎呀~!我好笨啊!”刘彪还在后悔自己说漏了嘴。

    弄错了,全弄拧了,杨秋池苦笑,随即想起,刚才刘彪说这欠条送给了屠老四,这么说,菜地里的这张欠条很可能就是屠老四掉的,那屠老四有重大杀人犯罪嫌疑,当务之急就是抓捕屠老四!

    杨秋池追问刘彪这屠老四的住址,等刘彪说了屠老四的住址之后,杨秋池叫那捕头带一部分人将刘彪等人押回知府衙门交给知府大人,柳树林这件白骨案是发生在宁国府,那他们也就管不着了,其余的捕快们跟着他们去抓捕屠老四。

    杨秋池等人急冲冲来到屠老四住处,他爹娘在家,经过搜索,没有发现屠老四,一问才知道,屠老四头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杨秋池大失所望,留了三个捕快蹲点守候,然后带队回到了知府衙门。这时,天都快亮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提亲
    知府也一夜没睡,知道那小妾是喂奶的时候无意中导致小孩死亡之后,知府还是很心疼这小妾的,再加上已经将她狠狠打了一顿鞭子,这气也消了,便叫来郎中给小妾治伤,还自己亲自端药喂药,感动得这小妾痛哭涕零,决心再替周知府生个大胖小子。果然,一年之后,这小妾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把周知府乐得大宴了三天宾客。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那捕头押着刘彪等人回到知府向周知府一报告,周知府又惊又喜,这件白骨案毫无头绪,他这些日子也在头痛呢,没想到这个神奇的小牢头一出马,随便轻轻松松就破了,把他给高兴坏了。等到杨秋池他们赶回来,周知府连声感谢。

    杨秋池谦逊了几句,将抓捕屠老四扑了空的事情说了,周知府立即下令四门派人严加盘查,所有捕快、民壮一起上阵,全城搜捕屠老四。同时下达海捕文书,画像追捕屠老四。

    杨秋池等人一晚上没合眼,累得筋疲力尽,各自回房补瞌睡,现在只有静等周知府抓捕屠老四了。

    杨秋池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仆人来报说郝员外家管家已经在外面客厅等候多时了,是来接杨秋池和龙子胥去赴宴的。

    宋晴还没过门,当然是不能出席这场宴请的。杨秋池和宋知县他们打了个招呼,带着龙子胥坐着轿子来到了郝员外家。

    郝家距离衙门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杨秋池下了轿子一看,果然是大户人家,宅院占地极宽,门口一对石狮威武雄壮,三开六扇大门已经全部打开,大门两边站满了家丁。垂手肃立,见到杨秋池下了轿,一起躬身施礼。

    大门正中额上挂着一块大匾,隶书写着斗大的两个金字:“郝府”。

    郝员外老夫妻二人和郝易峰站在大门口正中。拱手施礼。礼数甚是周到,将杨秋池和龙子胥迎进了大门。

    绕过大门正对面的照壁,后面是一个宽敞的院子,两边整齐排列着两排仆人、丫环。都是垂手肃立。看来,这次宴请郝家非常重视。全部出来集体迎接,单单就这个规模就非同凡响。

    杨秋池接受贺家大宅院全部家产之后,还从没去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那宅院与郝员外家相比如何。估计多半比不上。贺家只不过是一个乡村土财主,哪比得上郝家各地都有商号,真正是大户人家。

    进到客厅。两边站了两排丫环和仆人,当中摆了一张大圆桌。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极其的丰富,单就菜品的丰盛、精细程度而言,比昨天周知府的酒宴都要强。

    郝员外夫妻不大说话,倒主要是郝家公子郝易峰一直与杨秋池寒暄客套。杨秋池搞不清他们地用意,也是顺口打哈哈。郝易峰将杨秋池迎入酒席首位坐下,却将龙子胥安排在了自己的另一侧,而把杨秋池身边的那个位子空着。杨秋池微微有些诧异,难道还有宾客未到吗?

    这时,从客厅后面转出几个女子,为首一个,二十岁出头,瓜子脸,一双丹凤眼,眼角轻轻向斜上挑起,顾盼有神。雪白的肌肤,身着石榴红长裙,体态婀娜,碎步走来,腰肢轻摆,如春风拂柳一般。身后跟着几个丫环模样地人,这几个丫环竟然长得也是十分地俊俏。

    郝易峰站起身说道:“杨兄台,我给您引见一下。这位是家姐,闺名郝倩。”

    郝倩微微一笑,向杨秋池盈盈道了个万福:“小妹见过杨公子。”声音清脆如银铃一般,特别的好听,施礼完毕,凤目微抬,让人心旷神怡。

    杨秋池心中暗叹:想不到自己的情敌居然还有这么一位如国色天香般的美貌姐姐。

    郝倩向龙子胥也道了个万福,然后在杨秋池身边坐下。杨秋池心里乐开了花,美人儿竟然坐在了自己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地兰花般幽幽的体香,杨秋池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

    杨秋池以前身边地女孩子,差不多都是没满二十岁的小姑娘,甚至还有不通世故的黄毛丫头,比如宋芸儿。现在陡然遇到一个二十出头的成熟女子,充满了风情地女子,又是如此的绝色,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简直勾人心魄,不由得周身热血沸腾。

    很奇怪,以前的女子,比如秦芷慧,比如宋晴,甚至是宋知县那个妩媚妖艳地小妾媚娘,都是与杨秋池有了身体接触之后,才能让杨秋池产生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而这个郝倩,仅仅是银铃般浅浅一笑,单凤眼一飞,就已经将杨秋池周身地热血点燃了。

    杨秋池有些惭愧,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就这点定力,还能成大事吗?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遇到漂亮女子动心是正常的,不动心才不正常呢。杨秋池总以为,柳下慧那种人,不是性冷淡,就是假正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之后,杨秋池便心安理得地让心中的那面锣鼓,叮叮咚咚乱敲起来。

    郝倩丹凤眼向杨秋池瞟了过来,掩嘴轻笑,似乎对杨秋池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郝家父子嘴角也露出微笑,仿佛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杨秋池想起一件事,方才郝易峰介绍郝倩的名字称闺名,而没有介绍夫家姓氏,难道,这郝倩还没成亲吗?那就奇怪了,郝倩这么美丽,家庭又是宁国府一等一的大户,怎么都二十出头还没成亲呢。明太祖洪武元年下令,民间婚娶,男岁、女14岁,听其婚配。这样看来,在明朝,这美女郝倩,可以说是老姑娘了。

    郝员外仿佛看穿了杨秋池的想法,说道:“老朽夫妻对小女郝倩婚事操心了多年了,无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不是门户不般配,就是人不行。以致耽误至今。让杨公子笑话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郝倩对这门亲事要求很高,但明朝重农轻商。他们家虽然有钱。却不被官宦之家看在眼里,结果高不成低不就,这才耽误了下来。偷偷看了郝倩一眼,心想。就凭她这个条件。在现代社会。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啊。可惜啊,流落到了明朝。真是命苦不能怪政府。

    酒宴开始,推杯换盏喝了一会,杨秋池还是没发现这场鸿门宴的真正目的。也懒得去猜。他们不说自己也不问,反正现在有漂亮妹妹坐在旁边陪喝酒。

    杨秋池喝了酒,话开始多起来了。和郝倩没话找话:“郝倩姑娘,你平日里都喜欢干点什么呢?”

    郝倩羞答答说道:“小妹平日里在家坐坐女工。陪娘说说话,要不就写写诗,画点画什么的。”

    杨秋池一听来了兴趣,这写诗他不敢接腔,他文科历来就不怎么样,能记住地就是课本上的那几首唐诗,还是被老师强逼着才背下来的,不过这画画他倒还能画两笔,中学的时候还参加过学校地兴趣小组,学过素描什么地,中国画也画过几天,所以倒知道一些,问道:“原来郝倩姑娘擅长丹青?一定画得不错,不知在下有没有眼福欣赏一下姑娘墨宝呢?”

    “公子过奖了,小妹闲暇之余,随意涂鸦,怎能入杨公子方家法眼呢。”

    “呵呵呵,姑娘可别见笑,我小时候虽然画过两笔,不过那才是真正的涂鸦,现在连怎么握笔都忘了,算什么方家啊。”

    郝易峰在一旁说道:“姐,既然公子也是谙于此道,你何不趁此机会,向杨公子讨教一番。”

    龙子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方才插嘴说道:“易峰兄弟不用客气,郝倩姑娘丹青的确已经有一定的造诣了。”

    杨秋池有些奇怪:“龙先生你怎么知道地?”

    龙子胥还没回答,郝倩已经说道:“郝先生曾经指点过小妹。”

    哦?看不出来,这穷书生还曾经是这美女的老师哦:“连龙先生都这么说,郝倩姑娘这丹青绝对不同凡响!”

    郝倩倒很大方:“既然公子如此谬赞,那小妹就画一副,请杨公子多多指教。”

    杨秋池大喜:“好啊!什么时候?现在好吗?”

    “小妹遵命!”

    仆人们搬来了一个长条案桌,铺好了纸笔。郝倩饮了一杯酒,走到案桌后,提起毛笔蘸好墨,微微沉吟,画了起来。杨秋池和龙子胥等人在一旁定睛观瞧。

    郝倩画地是一副大写意花鸟,一盏茶时间,就画好了。在画上题了一首小诗:“别得东皇造化恩。黛消铅褪自天真。耻随郝岭花争白,疑是东篱菊返魂。”

    小丫环拿来了一方印章,郝倩接过,在画上盖了印。向杨秋池展颜一笑:“小妹献丑了。”

    杨秋池摸着下巴一付专家的样子,连连点头赞道:“真好!这运笔,这用墨,这构图,这意境,真好~!”又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画上的题诗,又是赞不绝口,连称好诗。杨秋池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只能泛泛说说这些,别的也说不出来。

    郝倩微笑:“公子既然喜欢,小妹就将这付画献给公子。”

    杨秋池大喜:“真地?太好了,谢谢!谢谢!”连连拱手。

    郝易峰吩咐仆人马上将画拿去装裱。众人重新落座,酒宴继续。

    杨秋池对这郝倩又多了几分好感,看来,这女孩子不是花瓶,不仅长得美,充满成熟女人的风韵,还很有才,至少吟诗作赋、妙笔丹青是没得说的,自己除了会检查死人之外,身无长技,更不用说这些东东了。

    杨秋池很高兴,一个劲向郝家人敬酒。尤其是针对郝倩,一杯接一杯,和美女喝酒就是爽。郝倩显然不善于饮酒,几杯下去,就满脸红霞,微微有些醉意,向杨秋池歉意一笑:“抱歉,小妹去去就来。”看样子是想跑到内堂喝个酸梅汤醒醒酒,要不就是去补补妆。

    杨秋池笑道:“姑娘请便!”

    身后一个小丫环上前扶着她,迈碎步进了后堂,杨秋池地目光一直跟到了后堂郝倩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郝员外一直笑咪咪看着他们两说话,此刻开口说道:“杨公子,老朽与周知府交情颇深,昨天周知府对你那是赞不绝口,老朽也感觉到杨公子天资聪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老朽夫妇两一琢磨,就有了一个想法。今天特意没有叫别人,就是为了和杨公子商量这件事情。”

    来了!我说这鸿门宴肯定有目的嘛。杨秋池心中冷笑,不过,听他这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微微有些奇怪。

    郝员外看了看夫人和郝易峰,向杨秋池说道:“老朽夫妻是想,将小女郝倩许给公子为小妾,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一句话简直如晴空霹雳一般,把杨秋池震得五迷三窍摸不清东南西北,又惊又喜又害怕这只是一句戏言,自己空喜欢一场,脑袋里嗡啊嗡地响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老人家,老人家您是,是开玩笑的吧?”

    一听杨秋池这话,郝员外看了看夫人和儿子,捋着白胡子呵呵笑了。郝老夫人微笑着说道:“假如公子对小女还中意的话,咱们就把这亲事定下来了吧。”

    中意!当然中意!又美貌又有文采又有内涵,还知书达理,又是作小妾,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中意的呢!杨秋池嘴都笑歪了,不过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漏馅了,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这猪哥样来。

    郝员外见杨秋池笑兮了就是不说话,便又说道:“老朽也打听了,知道杨公子家中已有妻室,听说还是糟糠之妻,杨公子为了她还差点与应天府的一位千总大人翻了脸。果真是有情有意的人,老朽听了十分的佩服。又听说公子夫人持家有方,令慈也是待人和善,小女嫁过去之后肯定不会受苦,所以,就厚着脸皮提出来了。公子切勿见怪才是。”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屠老四被杀
    杨秋池有些洋洋得意,看来,自己还真是个香饽饽,白千总倒贴主动要将女儿嫁给自己(不过那也有些迫于无奈,谁叫自己与他女儿有了肌肤之亲呢)。现在这郝员外也是这样,呵呵,奇怪了,不觉得自己如何了不起啊,怎么这么受人民群众的欢迎呢。

    不过,这郝员外是个商人,明朝重农轻商,商人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是比较低的,而自己呢,虽然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现在不能说出来别人也不知道,单就现在而言,自己可是拥有贺家村贺老爷子全部房地产和田产的大地主,还是广德县看守所所长(虽然只是聘用的),所以自己虽然钱可能比不上郝家,但社会地位可比他们家高,她女儿嫁给自己作小妾,也不算亏了她。再说了,这郝倩在明朝可算是个老姑娘了,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这纳妾不比娶妻,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通买卖”,纳妾和买东西一样,买方卖方愿意就行了,所以理论上不用征求杨母的意见。不过,不征求她们的意见的话,杨秋池心里没底,尤其是冯小雪,如果不征求她的意见就带个小老婆回家,虽然她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自己也会不好意思的。

    杨秋池还没说话,郝易峰已经猜到了杨秋池的想法,笑道:“杨兄台是不是想回去和令慈、嫂子商量一下呢?这也是应该的。”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小弟丧期未满,否则的话,小弟的婚事与兄台的亲事一并办了,岂不热闹!”

    什么?杨秋池仿佛脑袋上挨了一棒。这郝易峰想和自己一起办喜事?也就是说,他想和宋晴成婚?难道他不知道宋晴和自己好吗?不对,昨晚上宋晴和自己在一起的亲热劲,瞎子都看出来了。那他这是什么意思?走马换将?我说怎么这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这郝易峰一家人肯定看出来,宋晴喜欢自己,但又不敢公然对抗,便想出了这一招。用姐姐换儿媳妇,方才郝易峰这话已经很明显了:我把我姐姐嫁给你当小妾。你就别来抢我老婆了。

    我靠!这成什么了?一场交易?杨秋池地脸刷就变了。虽然郝倩的确十分的优秀,作自己的小妾一点都不亏自己,但宋晴与自己相爱,已经建立了感情。怎么能用感情来交换呢?虽然宋晴是官宦之女,她们家不一定愿意将宋晴嫁给自己作小妾,但那是另一回事。

    杨秋池心想。这郝倩能娶到固然好(尽管把郝家地女儿和儿媳妇一锅端有些过分),娶不到却也是天意。绝不能将自己地感情来做交易,别说是郝倩,就是天上的嫦娥也不行!——转念一想,真要是天宫里的嫦娥下凡来了,干不干呢?这得好好想想。算了,想这干什么?嫦娥根本就没有,哪来的下凡。

    郝易峰一家人见杨秋池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杨秋池脑袋转得飞快,片刻间就想通了这里面地种种利害。这个交易绝对免谈,不过不好当面回绝,那人家姑娘家脸上多不好看。现在看这情况,得尽快回去让宋晴退婚,免得夜长梦多。不过,现在既然他们装聋作哑,那自己也不能把自己与宋晴的关系说出来,免得大家尴尬,等退婚地时候他们就自然知道了。这婚一退,郝家肯定就不会将女儿嫁给自己,这门亲事自然也就推辞掉了。

    想到这里杨秋池笑了笑:“多谢郝老爷的抬爱,在下受宠若惊,但家中老母尚在,这件事在下要先回去向母亲大人禀报,得到她老人家的许可才行,另外还要问问贱内。”

    郝员外轻轻舒了口气,笑道:“当然,这是当然。老朽就静候佳音了!”

    杨秋池暗想,宋晴那么喜欢自己,退婚是肯定的,你们等到地恐怕就只有退婚这“佳音”了。

    这时候,郝倩由丫环扶着迈碎步回到了座位,不知道喝没喝酸梅汤,这脸可比方才进去之前还要红,羞答答的。难道是在后面偷听了他们说话?一想到这要拒绝他们家的提亲,杨秋池心里有些歉疚。

    酒宴结束时,已经是下午时分。郝倩画地那幅画已经装裱好了。杨秋池和龙子胥正要告辞离开,门外匆匆忙忙跑进一个家丁,报说知府衙门来人说让杨秋池赶紧回去,有急事。

    杨秋池一听,和龙子胥两人立即赶回了衙门。

    周知府等人已经等在那里,告诉杨秋池,在西城贫民区一间土坯房子里,发现了屠老四的尸体,是被人杀死地,另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尸体。

    又是杀人灭口?杨秋池心里凉的半截,立即赶赴现场。

    屠老四被杀的现场,在城西贫民区的一个小院子里。宁国府衙门的捕快、皂隶们已经将这小院子封锁,外面来了很多附近看热闹的老百姓。几个捕快正在向邻居作询问调查。

    负责现场警戒的正是昨晚上那个对杨秋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那个捕头。见到周知府和杨秋池等人来了,赶紧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屠老四和一个女人死在里屋,两人的心口都各自被刺了一刀。已经死了。现已查明,死的女人叫许氏,四十五岁,原来是醉莹楼里的。后来年龄大了,被老鸨撵了出来,没办法,就租了这间房子接客。没什么好主顾,就接些贩夫走卒之类的人,赚点小钱活命。这屠老四很可能也是来嫖她来了,没想到两人一起送了命。”

    杨秋池问道:“你们对周围邻居进行了调查了吗?”

    “调查得差不多了。”

    “那有没有询问最后一次见到这女人是什么时间?”

    “问了,说是在前天下午,邻居说她在门口一边纳鞋底子一边和邻居闲聊,后来还找邻居借过米呢。但昨天一整天就没看见她出来过。门也是掩着的。邻居都知道她是干这个的,所以也没人敲门查问。”

    “邻居有没有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响动或者呼救之类的?”杨秋池左右看了看,邻居的房屋就紧挨着,虽然有院子的矮墙隔开。但相距比较近,如果有什么大地响动,应该能听到。

    捕头说道:“我们问了,两边的邻居都说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响动。更没听到呼叫。”

    “问过他们有没有见到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这个也问了。都说没有,”捕头同情地说道:“邻居还说,这许氏年纪已经大了,又干这种营生很多年了。姿色身体都大不如以前,所以。几天也难有一个客人,这姓屠地老头倒是经常来,邻居都认识他。”

    杨秋池点点头,突然想起那白骨右侧颞骨地那道伤痕。便说道:““你去问一下,这屠老四是不是左撇子?”

    这捕头有些意外,弄不懂杨秋池为什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但不敢多问,答应了一声。跑过去询问。不一会回来说道:“杨大人,您可真神了,这屠老四就是左撇子,好几个邻居都证明。”

    杨秋池暗想,这有什么神的,这是从金可莹尸骨上的伤痕的位置判断出来地。

    屠老四是左撇子,与尸检情况吻合,刘彪又证明那张欠条是当时刘彪送给屠老四的,这么说来,屠老四很可能就是杀死金可莹并埋尸菜地地人。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要杀金可莹,是否有幕后指使的人,这些现在都无法查对了。

    这幕后真凶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屠老四呢?杨秋池随即明白了,这一大帮子人在宁国府满城地疯转,寻找杀人金可莹凶手的线索,大闹醉莺楼,连王同知都牵连到而被自己的弟弟杀了,这些事情恐怕早就传遍了整个宁国府。幕后真凶肯定也知道了,害怕顺藤摸瓜找到他,因此,抢先将凶手屠老四杀死灭口。

    杨秋池又问捕头:“谁最先发现地?”

    捕头还没说话,跟在捕头后面的一个老头说道:“大人,是老夫最先发现的。”

    这老头五六十岁地样子,满脸皱纹,穿了一件皱巴巴的青布短衫,脏兮兮地,腰间捆着一条分不清楚颜色的布条条,斜着插了一根土陶瓷嘴的旱烟袋。

    杨秋池问道:“你把经过说一下。”

    “是,老爷,”这老汉恭恭敬敬回答道,“昨天我替悦来酒楼打了一天短工,得了几吊钱,除了买米之外还剩了点,今天中午就出来喝了点酒,然后准备到许氏这来找个乐子,唉~!我老伴早死了,一个人孤单啊。”

    “我一敲门,发现门没关,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两人已经死在炕上,我赶紧跑出来,好在这把年纪了,这生呀死呀的见得多了,倒不如何惊慌,我连忙就向里正报了案。再后来,这些捕快爷们就来了。”

    寻问完毕,该进行现场勘察了。周知府说道:“杨公子,这命案现场还是有劳你来勘查吧,尸格等你检查完之后交由忤作记录就行了。”

    “遵命!”杨秋池躬身道。

    杨秋池走到房间门口,先大致看了一下,这是与自己原来的老房子类似的土坯平房,里外两间,中间有通道。

    先仔细观察了大门。这是一扇双开门,门上油漆斑驳,十分的破旧。里面的门闩歪吊在一边。记住了门闩的位置之后,杨秋池轻轻将门闩取了下来,仔细观看,门闩向大门外的一侧,有几个的长菱形小眼子引起了杨秋池的注意,这几个小眼子之间的距离大致相等,并朝门闩掉落的那一侧挑出,小眼子痕迹清晰,留下的时间应该不长。

    杨秋池又将两扇门轻轻关上,观察了一下,发现两扇门闭合不严,有一道缝隙,从刚才的情况分析,凶手有可能是用利器插入门缝,拨开里面的门闩,然后潜入房里行凶的。

    杨秋池并不急于进房间,他在门口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房间里的光线很暗,看不大清楚,地面有几个零乱的脚印,但非常的不清楚,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如果自己卡车上的足迹静电提取仪没有被砸烂就好了,这种仪器用于发现粉尘加层或者减层平面无色脚印非常的有效,能够在现场大面积搜索,迅速发现并提取脚印。提取到脚印之后,再将其中属于死者的、报案老汉的以及明显不属于犯罪时间段的陈旧脚印排出,就可以发现嫌疑犯的脚印了。

    小心绕开外间的脚印,来到里间的通道处,先往里大致看了一下,靠窗户是一座土炕,炕上的被子零乱地卷在一旁,粘满了鲜红的血迹,躺着两具尸体,全身是血,地上有一潭血泊,还有星星点点的喷溅状血痕。墙上和炕边耷拉着的被子上有明显的擦拭痕迹。

    杨秋池蹲下身,斜着查看地面有无痕迹,很快就发现了同样零乱的数枚鞋印,但也是非常的模糊,杨秋池小心避开这些鞋印,站在炕边,先观察这两具尸体。

    死者一男一女,男的应该就是屠老四,差不多六十岁的样子,仰面歪躺在炕边,一只手搭拉在炕沿下,下半身还在被子里,枯瘦如柴的身体赤裸着,胸口心脏部位有一处创伤。

    找来尺子进行测量,创口长度零点九寸,呈短的纺锤形,创角一钝一锐,创缘整齐,创腔内无组织间桥。由此判断,这是一处锐器创,凶器是单刃刀。从钝角不很明显看来,这刺器背部不厚,创口长度看,这凶器刀刃部分比较窄小,很可能是短窄而且比较薄的匕首之类的凶器。

    杨秋池找来一根长细棍,小心地插进创口里,一直到底之后,慢慢抽出来,用尺子一量,长度为六寸,从这深度来看,已经刺入胸腔。

    虽然没有进行尸体解剖,不能准确判断是否刺中了心脏,不过,从创口的部位和屠老四身下那一大潭血泊就可以判断,应该是刺中了心脏。因为只有刺中心脏、大动脉血管等处,引起急性失血,才有可能形成这种面积的血泊。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灭口的凶手是谁
    另外一个死者是个中年女人,歪靠在炕里面的墙壁上,头发已经花白,两眼微合,脸上和脖子上已经堆满了皱纹,皮肤灰黑而粗糙,一对干瘪松弛的**耷拉在胸前,心口处也有一个与屠老四身上那伤口类似的创口,流出的鲜血在她坐的地方形成了一潭血泊。

    杨秋池仔细测量了两处的刀伤,创口形状和深度都差不多,很可能是同一把刀捅刺之后形成的。

    从这两具尸体身上的尸斑位置来看,位于尸体的低位,与身体的姿势是符合的,加上床上和地上大量的血泊,杨秋池判断,这里是犯罪的第一现场。

    从两个死者都是被刺中心脏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来看,凶手出手准确,没有捅第二刀,可见对自己刺杀的技能和造成的结果很有自信,由此判断,这人很可能是职业杀手或者对使用冷兵器进行刺杀有经验的人,或者有犯罪前科的人,不大可能是新手。从两个死者身上都没有抵抗伤来看,说明死者根本就没有机会进行抵抗,就被一刀毙命,进一步说明凶手的老练冷静。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与凶手熟悉,没想到凶手会杀人,才没有抵抗,但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因为这屠老四是来嫖娼的,常言道“单嫖双赌”,这嫖娼大多单练,一般不会成群结队去的,所以凶手不大可能是与屠老四一起来找徐氏嫖宿的。更重要的是,从门闩被刀子拨开这一点看,凶手不大可能与死者认识,否则完全可以叫开门,再趁人不备杀人。

    这凶手下手的部位是死者的心脏,死者又没穿衣服,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心脏中刀之后,鲜血会喷涌而出,所以,凶手的手部、袖子甚至衣服前襟很可能会溅上喷溅而出地血点。这一点可以从被子上的擦拭痕迹得到证明。

    古代虽然有画押按手印的制度。但并没有形成指纹鉴定这样专业的技术,指纹比对也没有成为刑事侦查地手段,也不能成为刑事犯罪证据使用,所以。杀手并没有掩饰自己指纹地概念,这才在现场留下了比较多的血手印和血指纹。这给杨秋池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这些指纹。要对犯罪嫌疑人作出同一认定就没什么问题了。

    接下来要判断死亡时间,确定了死亡时间,就能确定凶手作案时间,为以后的排查打好基础。

    先要检查尸斑。杨秋池掀开被子,发现屠老四右下腹部皮肤上有污绿色斑迹,这是人死亡之后。肠管内的硫化氢与血红蛋白形成硫化血红蛋白地结果,俗称尸绿。这种尸绿随着尸体腐败的进一步发展,会扩散到全身。出现尸绿,说明死亡时间应该是二十四小时至三十六小时了。

    除了这块尸绿之外,杨秋池还在屠老四地大腿、阴部,发现了长条状伤痕,有的伤痕已经陈旧,有的很新鲜,应该是两三天前刚刚形成的。仔细观察这些长条形伤痕,杨秋池有些奇怪,这伤痕明显不是抵抗伤,好像是用皮鞭抽打留下地,但抽打的力量不大,次数却很多,几乎连结成块状,仿佛进行鞭笞的这个人刻意地控制了力度,以仅仅造成对方地痛苦为限。真是奇怪。

    杨秋池将屠老四的尸体翻过来,在尸体地背部已经出现大面积尸斑,但尸斑不很明显,这是由于死者大量失血的缘故。

    虽然有尸斑的遮盖,但杨秋池还是在屠老四的大腿后背、屁股和大腿后侧,分辨出了与同样的鞭笞伤痕,大部分是陈旧的,这些长条形伤痕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了一片。应该是长时间累积而成的。

    杨秋池仔细观察尸体上的尸斑,等了片刻,尸斑并没有往下转移,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尸斑部位,尸斑没有褪色,说明尸斑已经进入了浸润期。这一期间,由于血液中被血红蛋白染色的血浆不仅参入组织间隙而且浸润组织细胞,使组织细胞着色,这时的尸斑是不会转移的,指压也不会褪色。尸斑到了这一阶段,死亡时间至少是二十四小时以上了。

    杨秋池握住屠老四的下颌活动了一下,又活动了一下屠老四的四肢,发现下颌尸僵已经开始缓解,这与前面尸斑的情况吻合,死亡时间应该是二十四小时至四十八小时。

    翻开屠老四的眼皮,发现他的眼角膜混浊并与晶体相连,瞳孔已经难以透视,这是由于死者角膜自身的水肿和自溶而逐渐变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以致不能透视瞳孔。眼角膜混浊程度是有规律的,可以用来判断死亡时间。根据屠老四眼结膜混浊程度,杨秋池判断,死亡时间也是在二十四小时至四十八小时。

    杨秋池找来一根小棍,掰开死者的嘴之后,用小棍在死者口腔里划了划,发现口腔粘膜已经出现自溶脱落。尸体自溶的速度与气候和温度有关,现在是冬天,尸体出现这种明显的自溶,杨秋池据此判断死亡时间也在二十四小时以上。这与尸斑出现情况是吻合的。

    杨秋池在屠老四身体上没有发现腐败静脉网出现,所谓腐败静脉网,是皮下静脉网的血管壁因被溶血的血红蛋白浸染而呈暗红色,通过皮肤呈树枝状。如果尸体出现这种情况,就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三天。由于屠老四的尸体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杨秋池又检查了徐氏的尸体,除了没有鞭笞伤痕之外,其他结果大致相同。

    综合上述检查情况,估计死者屠老四应该已经死亡二十四小时至四十八小时。屠老四的父母说屠老四是前天上午离开家的,再根据邻居证实前天下午这女人还向邻居借过米,这死亡时间就缩短了,凶杀案应该发生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这段时间内。

    被子上的凶手留下的血手印要提取。杨秋池找了一把剪刀,将被子上那几个擦拭痕迹和血手印剪了下来放进怀里。

    接下来,需要勘查现场地面遗留的痕迹了。

    杨秋池蹲在炕边,先将屠老四和妓女许氏的鞋子拿起来仔细查看鞋底花纹和鞋子地长度、宽度。接着趴在地上观察那几枚浅浅而零乱的脚印,根据花纹和大小进行甄别。

    费了好半天劲,在排除了屠老四和徐氏的鞋印之后,终于发现了一枚与两个死者的鞋印花纹不同而且比较大地鞋印。参照屠老四地鞋印痕迹。可以判断两枚鞋印形成的时间差不多。说明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此外再没发现其他可疑鞋印,看来这妓女许氏的顾客地确不多,家里很少来人。

    从鞋印和两个死者身上相同的伤口来看,进入现场地凶手应该只有一人。

    找了一把尺子对鞋印进行了测量。根据计算公式身高=脚长-6876,估算出这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

    杨秋池仔细观察这枚鞋印。在脚跟部,杨秋池发现了一小颗与针屁股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颗粒。

    这房间里是夯过的黄土地面,比较平整,在房间地面其它位置。没有发现类似的黑色颗粒,说明很可能是凶手地鞋子底脱落下来的。杨秋池找来一张白纸,小心地将那点黑色颗粒提取之后用白纸包好放入怀里。

    杨秋池找来印泥和白纸。取了屠老四和许氏两人的指纹和掌纹,折好之后放入怀中。

    两个死者地衣服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杨秋池仔细搜查之后,在屠老四地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钱袋,小心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四锭银子,估计有三十多两。

    杨秋池很奇怪,昨天他们去过屠老四家,他家一贫如洗,再看屠老四这身衣服又旧又破,还来找这种头发都花白了的退休妓女,这屠老四的生活应该是比较困难的,怎么身上有这么多银子?这银子的来历肯定有问题,杨秋池决定带回去仔细研究,看看能不能在上面发现点什么。

    从这些银子的发现和现场没有翻动的痕迹判断,凶手杀人之后,并没有寻找财物,说明凶手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应该是仇杀或者杀人灭口——这老头又老又丑又没钱,这妓女许氏同样是人老珠黄,而且门可罗雀,所以情杀基本上可以排除。

    一切忙完,已近黄昏,检查完之后,杨秋池出了房门。周知府等人连忙迎了上来。忤作填写尸格。

    杨秋池介绍说:“经检查,死者屠老四和许氏,都是被人用锐器刺入心脏,引起大量出血而死。凶器是一把单刃匕首,刀刃长度不少于六寸,宽度为零点九寸。凶手身高五尺四寸左右,从现场分析,进入现场的凶手只有一人,作案从容冷静,手段残忍,两名死者都是被一刀毙命,说明凶手精于此道,是个老手,也有可能以前曾经犯过罪。”

    周知府、宋知县和宋芸儿等人听得眼睛都直了,杨秋池根据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发现了这么多线索,这案件简直要呼之欲出了,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知府问道:“杨公子对这件案子有没有具体的侦破方向呢?”

    “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之间。”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个钱袋,“我在屠老四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这个钱袋,里面有大概三十多两银子,我怀疑这银子与案件有关,我想拿回去观察分析,过两天就将银子还回知府衙门来。不知可否?”

    周知府点头同意,他很想问从这银子能发现什么问题,但侦破这种事情,自己不懂,最好不要多问,免得让人笑话。

    杨秋池说道:“根据刘彪的证词,金可莹埋尸现场发现的那个欠条很可能是屠老四遗落的,这些邻居又都证明屠老四是左撇子,这与金可莹尸体伤痕吻合,现在他突然被人杀了,很可能是被人灭口,所以,屠老四很可能是杀死金可莹的凶手。这样看来,应该还有幕后元凶。”

    宋知县问道:“那,那这元凶是谁呢?”

    杨秋池苦笑,还真把我当成神仙了?摇摇头:“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去屠老四家进行搜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周知府和宋知县点头赞同,这里尸体善后交由忤作处理,带着捕快们赶到了屠老四家。屠老四家很简陋,没甚么大的家具,不一会就搜了个遍。

    杨秋池在屠老四卧室的立柜里,发现了一件东西,仔细端详了很久,觉得很奇怪,便找了块布将这东西包好,征得了周知府的同意之后,揣进怀里,准备拿回去分析。

    搜查完毕之后,周知府本来还要设宴款待杨秋池他们,但杨秋池推辞了,他惦记着这物证的分析,还有郝倩的事情,需要马上和宋晴说清楚,想办法让宋晴退婚,不管是纳宋晴还是郝倩,都要和杨母、冯小雪商量好了才能决定。

    匆匆吃了点东西,杨秋池等人便往广德县城赶。

    路上,杨秋池带着自己心爱的小黑狗和宋晴两人坐一辆马车。宋芸儿装着没看见,躲进了父亲宋知县的马车里。

    路上,杨秋池向宋晴简单说了去郝家的经过,告诉宋晴郝家要将郝倩许给自己作小妾,问宋晴怎么办。

    宋晴说:“秋池哥哥,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娶我呢?”宋晴也明白,如果自己退了婚,郝家绝对不会让郝倩嫁给杨秋池,所以,自己与郝倩只有一个人能够成为杨秋池的小妾,

    “当然愿意~!”杨秋池给了宋晴一个深深地吻,“要是不愿意,我早就答应郝家了。”

    宋晴吃吃笑道:“你不可惜郝家大小姐吗?她可是宁国府有名的美人哦!”

    提起郝倩,杨秋池马上想到了那漂亮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还有身上那特有的气质,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原则就是原则,虽然郝倩很美,比宋晴比自己认识的所有的女孩都美都有气质,可感情是不能作为交换的,就象当初白千总要用白素梅交换冯小雪一样,是绝对不能让人接受的。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章 一粒小煤渣
    杨秋池摇了摇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好啊,你敢骂我是熊掌,我不理你了!”宋晴俏脸一板,转过头去看窗外。

    杨秋池从后面搂住了她,双手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游走,用嘴唇轻轻咬住她的耳垂,用舌头**着。

    宋晴嘤咛一声,向后软倒在杨秋池怀里。两人缠绵了一会,不过,这马车之上,车棚外面还有赶车的伙计,实在不是合适的亲热之所。

    宋晴依偎在杨秋池怀里,抓住了杨秋池伸进自己怀里的魔爪:“秋池哥哥,我娘在应天府,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说退婚的事情呢?”

    “我回去还有一点案子上的事情要办,办完之后看情况,然后咱们就去应天府,去找咱娘说退亲的事情。”

    宋晴一听,杨秋池称自己的母亲为“咱娘”,已经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心里甜甜的,点了点头,又问:“咱们不托媒去说吗?”

    “不,我要亲自去找咱娘说,这样才说得清楚,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两终身大事的事情,不能马虎。”

    宋晴见杨秋池如此郑重,心里感动,点点头,搂住杨秋池的脖子,献上香唇,两人深吻一番之后,宋晴说:“秋池哥哥,别担心,咱娘人可好了,特别疼我,你又这么好,比那郝家好上一百倍,娘一定会同意的。”

    听宋晴这么一说,杨秋池心里也充满了信心。

    天黑时分,一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杨秋池和宋晴两人还没成亲,所以宋晴还是和宋芸儿他们到内衙里住。

    杨秋池给龙子胥和春芽安排了住处,拿了些银子给他们自己操办喜事,告诉龙子胥这段时间暂时不用跟班。

    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打过招呼之后。让丫环月婵在房间里增加了几盏灯笼,将房间照得跟白昼一般,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放铝合金柜子的那个房间。

    杨秋池先将郝倩送的那幅画放进了铝合金柜子里,然后开始检测。

    先检查那银锭。杨秋池将钱袋子里面的银锭倒在桌子上。一共有四锭。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指纹。因为一般情况下,汗垢指纹是无色的,肉眼不容易发现。杨秋池从铝合金柜子里取出法医物证勘查箱。打开后取了一把磁性指纹刷,用指纹刷轻轻扫了每一个银锭的四周。混有铁粉地磁性粉末粘附在了银锭上的汗垢手印上,指纹就显现出来了。再用透明胶粘取下来,然后贴在一张纸上,这样。指纹就提取到了。

    用这个方法杨秋池一共从四个银锭上提取到了数枚指纹。经过对比确定了相同的指纹之后,还剩下六枚不同指纹,但这不能说就是六个人的。因为还有可能是一个人不同手指留下地。杨秋池用从屠老四和许氏两人尸体上提取到地指纹进行对比,确定其中四枚是屠老四的。还剩两枚可疑指纹。

    杨秋池仔细观察这两枚指纹,其中一个是螺型纹,正时针方向旋转,根据规律应该是右手指纹。并且,这一枚比另外一枚要略大一些,估计是拇指指纹。而另外一枚是箕型纹,而且是反箕,说明很可能是食指指纹。

    将这两枚指纹与现场提取的血手印指纹进行了简单比对,发现明显不同。与死者屠老四和许氏两人的指纹进行比对,也不相同。这血手印应该就是凶手留下地。杨秋池将这两枚可疑指纹打上标记放进了铝合金柜子里。

    对于在屠老四家大立柜里提取到的那个东西,杨秋池只是很好奇,并没有想太多,暂时也不准备进行深入分析检测,也把它锁进了铝合金柜子里。

    接着检验那针屁股大小地黑色颗粒,将它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这小不点是一个小小的煤渣。

    这个发现让杨秋池非常的兴奋,明朝煤炭尚未大量使用,煤炭主要是用于冶铁,一般家庭生活主要还是使用木材,几乎没有使用煤炭的。这个人地鞋底有煤渣,肯定与煤矿开采或者煤炭的使用场所有关。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如果依照常规办法,这时应该对这煤渣的化学成分进行微量物证检测,然后提取宁国府附近所有煤矿开采和使用地点地煤渣进行化学成分分析,如果这粒煤渣是从这些地方中的某一处带来地,通过成分分析作出同一认定之后,就能够准确发现这粒煤渣的来源地,从而明确侦破范围。但是,要进行煤渣之类的微量物质化学成分检测,需要专门的大型检测仪器和设备,所以杨秋池只能干瞪眼。

    好在从凶杀现场提取到了凶手的血手印,既然不能进行微量物证检测,就只能用笨办法——提取宁国府附近所有使用煤炭的地方的人的指纹进行比对,希望能从中发现凶手。好在明朝煤炭还没有大规模使用,使用煤炭的地点应该比较少,这个工作明天就得找周知府布置进行,防止凶手逃逸。

    其实,侦破工作就是这样的枯燥:根据现场勘查走访,圈定侦破范围之后,需要进行大量的调查访问,逐一排查,确定重点嫌疑人,才能采取相应的侦破措施。所以侦破工作实际上远没有电影小说里描写的那么浪漫,很多时候,纯粹是繁琐而枯燥甚至是无聊的。

    尽管要做的工作很多,但至少有了明确的侦破方向,这粒小小的煤渣的发现太重要了,杨秋池非常的高兴,将检测设备等锁好之后来到客厅。

    杨母和冯小雪见杨秋池满面春风,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也很高兴。杨秋池坐下之后,丫环月婵给杨秋池到了一杯茶。

    人逢喜事精神爽,杨秋池笑问:“娘,小雪,你们两刚才在聊什么?”

    杨母笑着说:“我们正在商量给你纳妾的事情呢!”

    啊?杨秋池有些意外。难道自己还没说出宋晴的事情,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不是宋晴偷偷和你们说了?”

    杨母和冯小雪两人诧异地相互看了一眼。杨母问道:“宋晴说什么了?她来过吗?”

    一听杨母这话。杨秋池马上知道自己猜错了,更不好意思,说道:“这件事等一会再说,你们方才说给我纳妾是怎么回事?”

    杨母说道:“芷慧被那武林女前辈带走已经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唉~!”杨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身体眼看也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这孙子,要是抱不上,叫我怎么有脸去阴曹地府见你爹啊。”

    冯小雪轻轻叫了一声:“娘~!”低下头不说话。

    杨秋池笑道:“娘,你又说这些。你担个什么心嘛,您老人家随便就能活个一两百岁,等儿子给你生上一大堆孙子。孙子又生儿子,儿子又生孙子。生一大堆让你一次抱个够!”

    “你就会打岔!听娘说完。”杨母笑了笑,儿子虽然说的是笑话,可听在心里暖洋洋的,儿子可比以前孝顺多了,杨母慈爱地看看儿子,续道,“我和小雪一商量,不管芷慧回不回来,咱们杨家传宗接代这件事情不能耽误,还是给你再纳一房小妾才稳当。”

    杨秋池有些哭笑不得,这杨母想孙子想疯了,不过,老人家的用心也是好地,反正自己年轻力壮,家里也有钱了,纳他个七八房小妾都没问题,笑问:“你老人家这次又托了谁给说媒啊?不过,咱们话可说到前头,再不能托那肥猪王媒婆了,上次还鼓捣着让我休了小雪呢,我一见她就来气!”

    “这孩子!”杨母笑了,“人家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见杨秋池要开口争辩,接着说道:“好好好,咱们不找这王婆婆了,其实也不用找了媒婆了。”

    “不用找媒婆了?”杨秋池有些奇怪,笑问,“那,您老人家给我满大街打听谁家嫁姑娘去吗?”

    杨母转头看了看冯小雪,呵呵一笑:“瞧他说的!你来告诉他。”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杨秋池看着冯小雪。冯小雪说道:“夫君,今天一大早,宋知县的五姨太就来咱们家,闲聊中说芷慧已经失踪那么久了,应该再给夫君你说一房小妾,早点让娘抱孙子才好,也是一份孝心。我和娘也早有这个心思。”

    冯小雪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地丫环月婵,接着说道:“我和娘本来说是想让你将月婵收了填房,但月婵说原来芷慧姐姐已经和你说过,可你嫌月婵年龄太小,要过两年再说,娘和我一商量,夫君考虑得也对,正寻思着给夫君另外托媒找个好人家地闺女。这大老爷的五姨太忽然来提起这件事,也正是娘和我心里想的。”

    杨母笑了笑接过去说道:“这五姨太说了,她有一个亲妹妹,比她小一岁,今年十六了,想说给你做小妾!”

    啊?杨秋池头都大了,宋晴还有郝倩还没搞定,现在又来了一个媚娘的妹妹,搞什么?都快凑足一桌麻将了!

    媚娘地妹妹?这媚娘就是骚货一个,那妹妹能好到哪去?绝对也是一个骚狐狸,将来指不定要给自己戴几顶绿帽子呢。

    不对,这骚狐狸怎么这么关心自己起来了?杨秋池心里雪亮,这媚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自己这个山水而已,前两次勾搭自己没得手,现在想曲线救国,还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多亲近自己,找机会把自己给米西了。

    这小骚货还真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意思。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风云如何变幻,自己决不能迷失了方向,一定要站对立场,端正态度。不能辜负了宋知县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杨母见杨秋池傻愣愣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道:“儿啊,你说,这五姨太提的这门亲事可还使得?”

    杨秋池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我们没问过你,当然不好直接答应了,就等你回来决定呢。”

    杨秋池苦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等说完之后再决定怎么办吧。”

    “什么事?”杨母和冯小雪都有些紧张起来。

    杨秋池平静了一下心思,说道:“我和宋晴好上了,就是宋芸儿地那个堂姐。”

    冯小雪抬起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画了一个小圈,意思是问夫君是不是说的那个脸上有小酒窝地那个美女。杨秋池点点头,续道:“她也喜欢我,我想纳她作小妾,她也同意了。”

    “太好了!”杨母拍掌笑道,“我和小雪也很喜欢宋晴这丫头,人也俊俏,又懂事,我们也看出来了,这女孩子挺喜欢你的,可就是担心人家不愿意作妾,就没敢说。”

    冯小雪也微笑着说道:“是啊,夫君,宋晴姑娘挺不错地,……就怕人家家里不答应。”

    杨秋池说道:“是啊,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宋晴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是宁国府一个作买卖的大户人家,姓郝,因为别的事情,两家一直没完婚。我们两好上之后,我们就想……”

    “让宋晴他们家退婚!”杨母很干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准备明天和宋晴去应天府,和她娘说退婚的事情。”

    “好啊!”杨母高兴地说道,“知县老爷的五姨太那边咱们就先搁着,等宋晴丫头这事定了,咱们也好和她有个托词。这样吧,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一趟,不然娘不放心。”

    杨秋池当然很高兴,这样至少不用自己出面说,有老人家出面,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宋晴的事情说好了,可还有郝倩的事情,这必须要说的,杨秋池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件事,”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怎么这么走桃花运,要来就一串一串接着来,“刚才说的郝员外家,想把他的女儿郝倩嫁给我作小妾。”

    杨母和冯小雪都睁大了眼睛,宋晴与郝家的关系方才杨秋池已经说了,虽然没有将郝家走马换将的目的说出来,但明眼人都知道,两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杨秋池不指望能同时娶到宋晴和郝倩,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抢了郝家的儿媳妇,假如郝家还会把女儿嫁给自己的话,那蟑螂可就要称霸世界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冯小雪弄不明白,怎么现在要嫁给夫君的女孩子一波接着一波上来,夫君现在还只是个小牢头,就已经这样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小妾越多,就有越多的人来分享他的夫君,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乐意的事情,她不能生育,所以只能接受夫君纳妾,但她不希望夫君的小妾太多了。秦芷慧失踪,这杨家的香火还是没有个着落,她便主动和杨母商量重新给夫君纳一房小妾,没成想,一下子来了三个,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杨母仔细问了杨秋池关于郝倩的情况,觉得很不错,与冯小雪简单商量了一下,都认为很好,可以娶过来。但也觉得这件事要等宋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作决定。

    当晚,杨秋池搂着冯小雪躺在床上,见冯小雪有些不开心,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抚摸着冯小雪光滑的肌肤,安慰道:“小雪,虽然有三个人来提亲,但我不会都娶过来的,如果谁来提亲我就娶谁的话,那么多女人我娶得完吗?”

    夫君懂得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且能照顾到自己的想法,这让冯小雪心里暖洋洋,她贴紧了杨秋池,说道:“夫君,你是应该纳一房小妾给咱们家传宗接代,不过,到底纳谁,我也不好给你出主意,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杨秋池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小雪,你说,这三个中我纳哪一个好呢?”

    冯小雪想了想:“知县老爷的五姨太媚娘的妹妹我没见过,不过,这媚娘长得倒是很……很……”冯小雪想找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可一时想不到合适的。

    “很妖艳,对吧?”杨秋池笑道。

    冯小雪嗯了一声:“其实她还是挺漂亮的。就是有些,有些……”

    “有些装嗲,耍嫩,对不?嘿嘿”

    这些都是冯小雪心里想的。可不好意思说出来。既然夫君说了,冯小雪就默认了,接着说道:“就不知道她地妹妹怎么样?”

    “管她怎么样,反正我没兴趣。”杨秋池挥了挥手。

    “嘻嘻嘻。我知道你对媚娘她没兴趣。”冯小雪笑着摸了摸杨秋池的下巴,“你娶芷慧的那天酒宴上。媚娘勾搭你,你躲开了,小雪看了心里好高兴。”

    “好啊!原来你在一旁偷看我!”杨秋池在冯小雪结实滑嫩的酥乳上捏了一把,冯小雪喛哟了一声。粉拳在杨秋池胸膛打了一下:“你要捏死我啊?”又接着说:“那个郝员外家地女儿郝倩,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夫君说起。好像很中意地,知书达礼。人一定也很漂亮,要不,夫君把她们两都取过来吧?”

    “哈!你想把人家郝家的女儿、儿媳妇一网打尽,比我还狠哦。”杨秋池笑着说,其实,自己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

    虽然说说笑笑,可杨秋池和冯小雪都觉得,纳妾这件事,麻烦事还多着呢,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就起床,先让杨母在家里等着,他去一下内衙叫宋晴,再来叫她一起去应天府找宋晴的娘退婚,并嘱咐冯小雪负责安排一下龙子胥和春芽地婚事,然后到了内衙。

    宋知县他们还没起床。宋芸儿早就起来了,来到客厅和杨秋池说话。不一会,宋知县带着小妾媚娘也出来了。

    媚娘一见杨秋池,嘻嘻一笑,手里拿着一张丝绸手绢,扭着杨柳细腰过来依在杨秋池的椅子上,用甜得腻死人地声音说道:“杨公子,我给你保的亲事你都知道了吧?嘻嘻嘻,我妹妹可是一等一的人才哦,比我那可要漂亮多了,你要是一见到啊,保准让你看得眼睛发直,嘻嘻,咱们还是尽快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吧,我着急喝你的谢媒酒呢。”说罢,手中手绢往杨秋池头上轻轻一扫,一股浓香顿时罩住了杨秋池整个脑袋。

    杨秋池求救地看着宋芸儿,宋芸儿装着没看见,望着客厅门外光秃秃地树枝,好像在欣赏什么美景似的。

    杨秋池又求救地看向宋知县,宋知县笑了笑:“好了,媚娘,看,看你把贤侄紧张成什么样子,这,这是大事情,人,人家还不得好好思量思量啊。”媚娘嘻嘻一笑,扭着细腰回到宋知县身边。

    宋知县又道:“不过,媚娘这小妹还,还真得不错,我见过,的确很美,贤,贤侄将她纳过来,一定错不了。”

    这件事不值得杨秋池多费口舌,也绝不能让媚娘有任何想法,必须一口回绝,杨秋池说道:“多谢伯父、伯母厚爱,不过,小侄已经决定要纳宋晴姑娘为妾,今天来就是要和宋晴去应天府和她娘商量退婚地事情。”

    宋知县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杨秋池和宋晴他们两好的事,他一个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呢。宋晴是他地侄女,不过宋晴的娘还在,所以这婚事还轮不到他决定,不过,宋知县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亲女儿宋芸儿也喜欢杨秋池,但感情这东西他也没办法帮忙,再说了,不管他们两谁嫁给他,都是好事情。

    媚娘一听,嘴巴噘得老高,可宋晴是宋知县的侄女,她能说什么呢,自己的妹妹只能是靠边站了。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地转身回内堂去了。

    宋知县微笑着说道:“宋,宋晴嫁给贤侄的话,伯,伯父我也很高兴,那咱们将来可,可就真是一家人了。宋晴的娘还,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就,就不知道郝家的意思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能怎么样?杨秋池说道:“事在人为,我相信郝家会同意的。”

    宋知县点点头,分付丫环去叫宋晴。

    杨秋池又说道:“不过,伯父,退婚这件事恐怕只能先往后推一下。昨晚上我有了一个重要发现,我在了屠老四被杀现场提取到了一小粒煤渣,估计是凶手留下的。我分析之后,确定凶手可能与宁国府附近采煤或者冶炼铁的作坊有关,准备从这里面寻找线索,我们现在要先去宁国府。让周知府帮忙调查这些冶炼作坊。办完事情之后再去应天府商量退婚的事情。”

    这件白骨案一直是宋知县心头的一块心病。现在终于又有了新的线索,宋知县大喜:“太好了!这就有,有劳贤侄了。”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你去忙案件侦破地事情。我,我和你娘还有宋晴去应天府。替,替你处理退婚的事。

    杨秋池虽然已经下决心去找宋晴的娘处理这件事情。可毕竟心下揣揣,现如今宋知县愿意替他前去,有宋知县出面。那比自己可要好上百倍,自己总归不好夸耀自己的了。但如果不夸,别人又怎么知道把女儿嫁给你好呢。宋晴地娘是宋知县地嫂子,宋知县又是朝廷官员,说的话她娘一定会听的,有他出面,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所以,杨秋池听了宋知县这话之后,又惊又喜,起身连连道谢。

    宋芸儿插嘴道:“我陪哥去查案,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要是遇到坏人多的话,光靠他那小狗恐怕不行。”

    “好啊!”杨秋池没等宋知县说话,抢先高兴地说道,他心里当然愿意宋芸儿和自己一起去。

    就这样决定了,兵分两路:宋知县、杨母、宋晴三人去应天府和宋晴地娘商量退婚并将宋晴嫁给杨秋池的事情,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前往宁国府侦破案件。

    杨秋池先回家里拿了血手印指纹布片,又带了提取指纹用地磁性指纹刷、胶带和一个放大镜,叫上锦衣卫仆人侯小旗,带着小黑狗,与宋晴一起乘马车来到了宁国府。

    到知府衙门找到了周知府,杨秋池将自己的侦破思路向周知府说了,周知府立即叫来衙门里的钱谷师爷,他是专门负责征税的,对宁国府范围内大大小小地冶炼作坊非常熟悉。这钱谷师爷介绍说,宁国府地界里没有煤炭开采的地方,使用的煤差不多都是从庐州(今合肥)以北地淮南采煤地运来的。宁国府使用煤炭地冶炼作坊有十多家,一共大概有两三百人。

    杨秋池让周知府派人将所有冶炼作坊的人的指纹都提取了交给自己,太小的小孩除外,并教授了指纹提取的方法和要求。

    周知府指令提取到指纹后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来。还专门腾出一间房子给杨秋池,宋芸儿和侯小旗在门外负责警卫,杨秋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对陆陆续续送来的指纹进行比对。

    指纹比对是很费眼神的,虽然使用了放大镜帮忙,但还是很累人的。

    宁国府附近的指纹样品都送来了,只有偏远地方的几处还没送到,仅仅送到的这些指纹样品,就有两百多份了,杨秋池工作又很认真仔细,比对起来就更加慢了,当他将最后一份样品比对完毕,已经是深夜二更天了。

    所有的两百多份指纹全部比对之后,毫无发现,杨秋池又累又沮丧地走出了房门。

    宋芸儿一直在外面守候着杨秋池。见杨秋池出来,兴奋地跑过去,正想问杨秋池有没有结果,但从杨秋池满脸的沮丧,就已经看到了结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杨秋池不想让宋芸儿看出自己的失败,勉强一笑,问道:“芸儿,你怎么还不休息呢?”

    “我在陪你啊,哥,你别太辛苦了。慢慢来,别案子没侦破,倒把你给累坏了。”

    这几天杨秋池和宋晴在一起,把宋芸儿搁在了一边,虽然自己对她不来电,可还是有些内疚。现在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检测,杨秋池心里有些感动。这小丫头的心思杨秋池如何不知道呢。但不能和她说太多了,免得让她误会,少女的情窦初开,很多都象青橄榄,苦涩居多,没有多少能如意的。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了。

    累了一天,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就分别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起床之后,仆人告诉杨秋池,剩下的偏远地方的指纹样品已经全部送到了。

    杨秋池取了样品冲进房间就开始比对,甚至都来不及吃早饭。

    正在比对的时候,宋芸儿在外面敲门,说是给他送点心来了。杨秋池出去打开门,接过宋芸儿手里的点心托盘,就要关门,宋芸儿嗔道:“什么宝贝那么精贵?连我都不让瞅一眼。”

    其实指纹比对只用了一个放大镜,可就是这玩意在明朝也是稀罕物,宋芸儿这小丫头又是个大嘴巴,几哩呱啦一说,麻烦事多着呢,再说了,这种指纹比对说了她也不懂,说不定乱猜一通之后和别人神吹,反倒多些事情出来。杨秋池也不解释,柔声哄道:“芸儿乖,你在外面等哥,好不好?”

    宋芸儿虽然好奇,但既然杨秋池不让看,也不好勉强,点了点头。杨秋池赶紧关上房门,开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比对。

    结果,所有的都比对完了,还是没一个相同的。

    白辛苦,这条线索又断了。

    杨秋池沮丧到了极点,打开房门,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发呆。

    宋芸儿见杨秋池的神情,就知道还是没什么发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也坐在门槛上,陪他一起发呆。

    杨秋池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自言自语道:“唉~!怎么办?总不能把整个京师所有的冶炼作坊的人都检查一遍吧。”

    “检查冶炼作坊干什么?”宋芸儿好奇地问道。

    “凶手很可能与有煤渣的地方有关,可现在把宁国府附近的所有冶炼作坊都检查了一遍,也没什么发现。看来我的思路不对。可错在哪里呢?”

    “有煤渣的地方?”宋芸儿重复了一遍,“不一定冶炼作坊才有煤渣啊。”

    杨秋池脑袋里当的一声响,对啊,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虽然明朝只有冶炼作坊使用煤炭,但这煤渣却不一定只有冶炼作坊才有呀,别的地方完全有可能把煤渣运去利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杨秋池高兴地抓住宋芸儿的手臂,使劲摇晃:“天才~!芸儿真是个天才~!”

    杨秋池突然发神经,把宋芸儿搞得一头雾水,嗔道:“干嘛呀你,疯了吗?”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拉起宋芸儿,两人去找周知府的那个衙门钱谷师爷。锦衣卫仆人侯小旗自然紧跟其后,随时保护。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出灭口凶手
    我到那钱谷师爷之后,杨秋池问:“师爷,咱们宁国府附近这些冶炼作坊的煤渣一般是怎么处理?”

    那还能怎么处理,古代恐怕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环境污染问题,所以“三废”的排放并没有严格的规定,那钱谷师爷不知道杨秋池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说道:“一般都是随意堆放在冶炼作坊旁边。”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杨秋池不死心,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有没有别的地方把这些煤渣拉去废物利用什么的?”

    钱谷师爷觉得杨秋池这问题好可笑,可杨秋池是周知府大人的贵客,他如何敢笑话,可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大人,您都说了这是废物,这废物还能怎么利用啊?”这倒是,那时候还没有什么煤渣废物利用这一说。

    杨秋池身后的侯小旗接口说道:“少爷,我到知道,锦衣卫和宁国府守卫军队千户所里,经常用煤渣铺操练场地。”

    “真的?”杨秋池惊喜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随即马上想起来,这侯小旗自己就是宁国府锦衣卫百户所的小旗,平日里肯定去过宁国府守备军队千户所的操练场地。马上改口问道:“他们用煤渣铺演练场干什么?”

    “如果不铺的话,下一场大雨,这操场泥地上就又湿又滑,全是烂泥,好几天都没法操练。这煤渣是吸水的,铺上之后,即使下大雨,也不会泥泞了。”

    “原来如此,”杨秋池恍然大悟,“那你知不知道宁国府还有哪些地方使用煤渣铺地?”

    侯小旗想了想,说道:“除了锦衣卫百户所和军队的千户所的演练场。其他地方没有使用煤渣的。”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尽管这煤渣能吸水,但看上去很脏乱,其他人也不喜欢用。小的经常在宁国府各处跑。没见过其他地方使用煤渣铺地。”

    这么说来。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这锦衣卫和军队千户所了,可一想到这两个地方,杨秋池头都大了,这两个地方地军士加起来有好几千。要一个一个比对,那要比到猴年马月去了。

    杨秋池皱着眉头思索着。怎样才能缩小范围。

    军队,杨秋池在现代社会与军队打交道不多,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学校后面有个军营。刚进大学时喜欢认老乡,曾经去找过老乡玩。不过,军队里制度很严格。军人外出都需要批假,而且有名额和时间限制。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跑出来的。

    对啊!杨秋池突然想到,既然军队制度严格,不能随意外出,查一下凶杀时段里外出的人,然后进行比对,不就行了吗!哈哈!杨秋池又高兴起来了,现在社会军队严格管理,就不知道这明朝军队管理严不严。

    杨秋池问侯小旗:“你知不知道锦衣卫百户所和军队千户所外出需不需要批准?”

    “需要地,”侯小旗说道,“而且管得很严,再说现在已经是冬季农闲时侯,军户地军士们都集中在千户所进行演练,人很多,如果管理不严,都乱跑的话,就没办法训练了。”

    “那外出要不要登记呢?”

    “当然要登记,所有外出军士,包括百户所的锦衣卫,私自外出都要经过批准并进行登记,超过时间才回来的话,要挨板子地。”

    哈,看来明朝军队的管理也是很严格地,与现在军队很类似,这就好办了。杨秋池高兴地说道:“走,到锦衣卫衙门去。”杨秋池决定先从锦衣卫百户所查起,这里的人相对少一些。

    牛百户见到杨秋池,非常高兴,听了杨秋池说明来意之后,马上派人将管理批假外出的军曹叫来,并取来了这段时间私事请假外出的锦衣卫地登记簿。杨秋池翻到了凶杀时间段那两天外出人员,幸亏这两天私事外出的不多,只有六个,看来这牛百户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杨秋池让牛百户将这六个人叫来,分别提取了他们地指纹,然后找了个房间一个人静静地进行比对,结果,没有发现相同的。杨秋池失望之余却有些欣慰,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肯定不希望看到锦衣卫地人犯这种事情。

    牛百户听杨秋池要去军队千户所调查案子,牛百户与宁国府军队千户所的最高首长高千户高大人很熟悉,便主动请缨陪杨秋池去,正和杨秋池的心意。

    一行人立即赶往千户所。果然见到千户所里的演练场上铺满了煤渣。

    这高千户也听过杨秋池这个小牢头这段时间连破奇案的故事,对杨秋池早有耳闻,加上有锦衣卫牛百户的引见,这高千户对杨秋池非常的客气,杨秋池查阅了凶杀案发生的那段时间千户所外出军人登记簿,有十九个人。让高千户将这十九个人叫来之后,杨秋池提取指纹进行了比对,结果,又一次大失所望,没有一个相符的。

    完蛋了,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这该如何是好。

    高千户很好客,非要留杨秋池等人吃饭。反正线索断了,也没事可干,宋晴他们也没回来,杨秋池和宋芸儿便留下来吃饭。

    虽然神情沮丧,但喝了几盅酒之后,杨秋池的心情慢慢也就高兴起来了。宋芸儿见杨秋池心情好些了,也很高兴,陪着杨秋池喝了几杯之后,一脸红霞。

    吃饱喝足,杨秋池等人正准备告辞,外面跑进一个军士,报告说应天府兵部的几位军爷出公差到宁国府来了,要千户大人赶紧前去迎接。

    杨秋池心中一动,问高千户:“别的地方军队的人也经常来咱们这千户所吗?”

    高千户说道:“那倒没有,主要是京师应天府兵部的爷们,此外就还有京营和亲军都护府的军爷有时候因公务下来。”

    “那,那这几天有没有来过?”杨秋池心里开始乱跳,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时之间不由得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了。

    “有啊,昨天刚走。”高千户答道,“是应天府京营里公务下来的,一共三个人。”

    “还有别地公务下来的人吗?”

    高千户笑道:“寒冬腊月的。谁愿意出公差啊,这一个多月里就这一拨,加上现在刚刚来的这一波,也就两拨人。”

    “他们外出。需不需要登记批准?”杨秋池急声问道。

    “嘿嘿,杨公子说笑了。他们是上头派来地,不受我们地管辖,都是进出自由,我们哪敢让人家报告登记啊。这刚刚走的这一拨住的时间还比较久。屁大的事情半天就办完了,可他们愣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才走,我看他们是跑到我这里躲差事来了。嘿嘿嘿。”

    杨秋池心里猛地亮了起来,希望就在这一拨。如果自己地判断没有错的话,最大地嫌疑也就是这一拨!

    杨秋池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谁派来的?原先住在什么地方?他们用过的东西还在吗?现在能找到他们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高千户一时无从应对,想了想,才说道:“一个领头地叫邓有禄,两个手下名字我没问,不过可以查到。这邓有禄是应天府京营第四卫第三千户所白千总手下的一个把总,他们用过的这东西嘛,应该还在。”这把总是千总地副手,明朝为从六品。

    白千总的手下?这京城那么多内卫部队,刚好是白千总内卫部队里地人,真是巧了。

    杨秋池一想到白千总,他女儿白素梅那哀怨的眼神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如果这案子涉及到白千总,那自己恐怕还得去见她了。

    现在杨秋池很害怕见到白素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无意地被迫伤害过的女人,但他的内心又潜意识地渴望见到这个女人,想起她柔软的嘴唇和丰满的胸脯,杨秋池不由自主有些心潮澎湃,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嫁人了。不过,杨秋池有预感,这白姑娘对封建纲常礼教的理解太过教条化,她被自己亲过,恐怕不会轻易再嫁旁人。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杨秋池问高千户:“大人,能带我们去看看他们住过的地方吗?”希望他们用过的东西还在,上面留下指纹的话,马上就可以提取并进行比对了。

    “好的,我叫人带你们去,我得去迎接上差了,抱歉。”高千户叫了两个军士带杨秋池等人来到了千户所的驿所。那把总邓有禄单独住一间房间,两个随从住了另外一间。

    带路的军士打开房门,杨秋池进了邓有禄这一间,发现里面铺盖都已经换成崭新的了,房间里也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已经打扫过。杨秋池很失望,但没有死心。因为这邓把总走之后,这房间里还没有起他人住过,而这之前半个月里也没来过人住过,排除打扫房间的人的指纹之后,就应该可以确定这三个人的指纹了。

    杨秋池让军士叫来打扫房间的两个勤务兵,问了他们,知道这房间里的茶杯已经换过清洗了,铺盖也换了新的,旧的也泡在大盆子里准备洗,桌椅也擦过了。

    杨秋池苦笑,真不凑巧,碰到了两个特别勤快的勤务兵。

    不过,杨秋池还是决定检查一下,尤其是桌椅,或许在某个没有擦到的角落里,能发现遗留下来的指纹。

    经过仔细搜索,在桌椅靠背上,杨秋池发现了几枚指纹,叫军士拿来一张纸,叫所有的人回避之后,杨秋池从怀里摸出自己那把磁性指纹刷,轻轻刷过指纹部位,那几枚指纹马上显现了出来。杨秋池用胶带将指纹提取下来,贴在了那张纸上。

    放好指纹刷,从怀里取出那印有血手印的布块,进行初步比对。

    猛然间,杨秋池的眼睛睁大了,其中的一枚指纹与血手印上的指纹相同!

    找到了!杨秋池狂喜,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从怀里摸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对比,果然,指纹的纹型一般特征相同,纹线的细节特征也吻合,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留下的,白千总手下的这个把总邓有禄有重大犯罪嫌疑,很可能就是杀死屠老四灭口的凶手!

    虽然很激动,但杨秋池还是很谨慎地提取了另外两个随从军士所住房间里的指纹,与血手印进行了对比,结果不相同,这才断定,这个邓有禄就是在现场留下血手印的人。

    杨秋池决定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周知府,然后叫周知府派捕快与自己一起立即赶赴应天府抓捕凶手邓有禄。

    与高千户、牛百户告辞之后,杨秋池和宋芸儿、侯小旗回到了知府衙门。

    进到衙门里,老远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形,是宋知县、杨母,还没看清旁人,一个女孩已经欢跳着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正是宋晴。宋芸儿一见这情景,脸一下子白了,独自一人躲到了一边。

    杨秋池虽然脸皮比较厚,可当着这么些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开宋晴,向杨母和宋知县打了招呼之后,才问宋晴道:“怎么样?娘同意退婚了吗?”

    宋晴点点头,说道:“伯父把退婚的事情说了之后,娘当即都答应了,但说这婚事是爹爹生前定下的,退婚的确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郝家愿意退,那就最好了。伯父说由他去向郝家退婚。只要郝家同意退婚,这件事情就成了。”

    宋晴转过头看了看宋知县,很感激地说道:“我们上午一回到宁国府,马上就去找郝家商议退婚的事情,还是伯父面子大,才一说,郝员外就同意了。”搂住杨秋池的脖子,高兴得又蹦又跳,毕竟她才有十六岁,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杨秋池心里非常的高兴,连声感谢宋知县。又问宋晴道:“那,那咱们的婚事,娘同意了吗?”

    宋晴神情有些暗淡下来,看了看宋知县不作声。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惑
    宋知县咳嗽了一声:“贤侄,宋,宋晴的娘不是不答应,她有她的顾虑,毕竟宋晴的爹曾,曾经是京师池州同知,官宦之家,如,如果女儿给了别人做妾,尤其是你,你又只是个……,咳咳,最后他娘勉强同意说,如,如果你能考中举人,就,就把宋晴给你作小妾。”

    啊?叫我考科举?杨秋池瞪大了眼睛,被这个消息一下有点打懵了。

    宋知县转头看了杨母一眼,续道:“我,我和你娘一路上商量,宋晴娘说,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再说了,伯父我,我也早就和你说过,你很有本事,但,但要想当官做大事,恐,恐怕还得走科举这条路……”

    杨秋池一颗心已经凉了半截。科举?科举是什么概念杨秋池没有具体的感受,只记得中学课本里的那篇课文《范进中举》,范进考举人考到头发白,还差点发了疯,自己可不想变成他那样。再说了,这古文是最让他头痛的,之呼者也绕来绕去搞不明白。这四书五经人家古人学***十年二十年都没考上,自己想一两年速成?恐怕真的是失心疯了。

    “贤侄!贤侄!”耳边传来宋知县的声音,杨秋池才从苦闷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宋知县。

    宋知县说道:“贤侄,你,你在发什么呆啊,上次周知府就,就答应要帮你的,可你拒绝了,你知道吗,要,要是有周知府帮忙,可,可以省好多事情呢,我和你娘一琢磨。我们还,还是备一份礼,再去找找周知府,他。他很看重你。应该没问题的。”

    杨秋池苦笑,就算有周知府帮忙,可上考场还得靠自己吧,自己连繁体字都还没认全。毛笔字都写不整齐,拿什么考?总不能指望自己象《连升三级》里面的张好古一样走狗屎运吧。

    虽然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但这玩意不能说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岗虽然看重自己,恐怕也不会帮自己这个忙,而且这也不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靠自己硬考?考到勾腰驼背胡子花白也不一定能考上。那时候还纳妾?纳来干什么?哭坟吗?

    杨母见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是心疼。她是最了解儿子不过的了,儿子只上过一年乡村里地私塾。虽然认识些字,可比睁眼瞎也强不了多少。要他去考科举中举人,相比之下,恐怕赶母猪上树还要容易一些。

    可人家宋晴的娘说的也有道理,人家官宦之女,能随便给你一个差点当了忤作的小老百姓作小妾吗?换成自己地女儿,那也不会干地。看来,这门亲事是攀不成的了。

    宋晴猜到了杨秋池的心思,搂着他的脖子说:“秋池哥哥,别着急,娘一时半会想不通也没关系,咱们慢慢和她说,她就我一个女儿,把我逼急了,我就出家当尼姑去,看她怎么办,末了还不是要同意咱们两地婚事呀!”

    杨秋池苦笑,心想你这真是小孩子想法。

    宋晴又说道:“咱们先考着,你不是收了龙子胥那个秀才跟班吗,让他教你啊,考不上举人,咱们先考个秀才,也算有了功名,娘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宋知县点头赞同:“是啊,有,有伯父和周知府帮你,这童试应该是没问题的,到,到时候找找学政,走走门路,你再花点时间多,多学一学,这秀才还是问题不大地。”

    “那好吧,”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杨秋池勉强点点头同意。

    答应虽然是答应了,可杨秋池心里有些纳闷,宋晴娘已经知道自己以前只不过是个忤作小学徒,现在呢,是个聘用的牢头,哪有半点学问,非要指定让自己考中举人,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嘛,她为什么要强人所难,让自己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难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让女儿嫁给自己作小妾?那为什么不明说?

    宋晴见杨秋池又在傻乎乎发呆,粉拳在杨秋池的胸脯上轻轻砸了一下:“喛~!想什么呢?”

    杨秋池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没,没想什么。”

    宋晴神神秘秘说道:“还有一件事情,秋池哥哥你听了一定高兴。”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杨秋池有些好奇。

    宋晴转头向宋知县说道:“伯父,还是您老人家告诉秋池哥哥吧。”

    宋知县也是满面春风:“贤侄,我们去郝家退婚地时候,这,这郝员外真是大人大量,不,不仅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还,还提出如果贤侄愿意,他还是希望能将,将他的女儿郝倩也嫁,嫁给你为小妾。”

    啊?杨秋池这下简直惊呆了,难道蟑螂真地称霸世界了吗?简直太让人,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自己如果是公爵王爷之类的,或许还能理解这是攀高枝,可自己只是一个小牢头,一个乡村小地主,而象他这种小地主,简直就是河滩上地一块石头,太普遍了,并且,他们郝家本来就那么有钱了,难道还图自己的钱吗?

    不图钱不图地位,这郝老爷图个啥呢?难道,自己的身份泄露了,他们是冲着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来的吗?不可能,这属于绝密,除了皇上和颁旨的李公公之外,就只有锦衣卫指挥使纪岗和少数几个最高领袖知道了,王同知虽然知道,可他马上就被他弟弟杀死了。其他人知道的,也只是锦衣卫派出了特使,并不知道这个特使就是自己。

    既然郝老爷子不知道,凭什么儿媳妇被自己抢走了,还要厚着脸皮把女儿也送给自己呢?难道真是为了自己什么“天纵英才”吗?鬼才相信。

    这时候,心中那早已存在的疑虑象魔鬼一样袭进了杨秋池的心头:会不会他们两家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呢?郝家知道宋晴娘会给了自己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用这种方式婉言拒绝自己的提亲,等宋知县去退婚,郝家就很大方地答应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根本完不成那个任务,没有办法抢到他们的儿媳妇,所以宋晴还会是他们郝家的。

    如果是这样。这里面猫腻就大了:为什么宋晴地娘要绕着弯子让自己赶母猪上树?难道是为了让宋晴与自己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吗?这种关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郝家又为什么厚着脸皮非要让郝倩成为自己的小妾?郝倩成为自己的小妾。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宋晴见杨秋池又傻呆呆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奇怪地问道:“秋池哥哥,你不高兴吗?你不仅可以娶我,还可以娶了咱们宁国府第一美人哦。”

    杨秋池心中地不安无法言表。这些不安让这娇媚地宋晴在他的眼里,好像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了。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已经发现了杀死屠老四灭口的真凶的下落,现在马上要去抓捕。”

    宋知县一听。高兴极了:“贤侄,你说地是真的吗?”

    宋晴也很高兴:“秋池哥哥你好厉害!这凶手是谁?我要和你一起去抓。”

    杨秋池向宋知县说道:“伯父,我查出这凶手是应天府白千总手下地一个把总。叫邓有禄。幸亏您们今天赶回来了,我正要禀报周知府。派人和我们一起去应天府抓凶手呢。”

    宋知县非常高兴,也来不及问杨秋池是如何侦破的,急急忙忙拉着杨秋池就要去找周知府。

    宋晴赶紧拦住,噘着嘴说道:“早知道还要去应天府,我们就不回来了,这一路上累死我了,吃了一路的灰尘,身上脏得要命,我得洗个澡换个衣服,你们一定要等我哦。”

    “行~!一定等你。”杨秋池答应道,眉宇间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

    杨秋池等人找到了周知府,说了发现凶手地事,周知府高兴极了,立即派了一队捕快,与杨秋池等人骑马前去应天府抓人。

    这邓有禄是白千总的手下,杨秋池是白千总一家的救命恩人,虽然两家后来因为白千总要求杨秋池休妻另娶白素梅地事情,差点闹翻,但后来白千总夫妻还是登门道了歉,算是和好了。所以通过白千总抓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秋池和捕快们准备好之后,宋晴也洗好澡换了衣服,一身淡红色紧衣短打,显得格外飒爽英姿。杨秋池请周知府安排人送杨母回广德县,然后带着大队人马直奔应天府。

    明成祖是永乐十九年(1421年)才迁都北京的,现在是永乐七年明朝京城还在南京,也就是应天府。

    这是杨秋池第一次去京城,不是去面圣当官,而是去抓捕凶手人犯,不管怎样,这第一次进京,到底还是心跳跳地,再说还要见到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白素梅呢。

    宁国府距离京城应天府差不多有两天的路程,杨秋池等人紧赶慢赶,也在第三天早晨才赶到了应天府。

    京城就是京城,到底不同于小地方,比宁国府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了。城墙高大雄伟,城里热闹非凡,人流如潮,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一派繁华都市景象。

    杨秋池象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看什么都很稀奇。他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又是第一次来到明朝最繁华的都市京城应天府,这可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当然让杨秋池目不暇接了。

    宋知县他们可没心思看这些,也习以为常了,问明了白千总的千总府所在地,一路找去。可这京城实在太大了,他们七绕八绕绕了半天,这才找到了千总府。

    俗话说,到了京城才知道官小。白千总的军队属于京营(中央军),是内卫部队,京城共设有京营三十五个卫,负责京师的守备;卫由卫指挥使率领,每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白千总只是其中一个卫之下的一个千户的首长,相当于现在的武警总队第某大队第某支队的支队长,所以他这千总,别说与王公大臣们相比了,就在京营里也只算是一个中层领导干部,在这大官如地上的蚂蚁一般的京城里,实在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小芝麻官。

    不过,这千总府还是很气派的,门口四个亲兵站岗。杨秋池递上拜贴之后,等了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白千总笑呵呵迎了出来:“杨公子,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出到门口,一把抓住杨秋池的胳膊一个劲摇晃,显得十分的亲热。

    宋知县和宋芸儿等人上前见礼,白千总笑呵呵还礼。这些人中只有宋晴他没见过,杨秋池赶紧介绍说这是自己未过门的小妾,娘家也在应天府。白千总一听小妾,神情有些黯然,随即还是很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千总府里。

    杨秋池没有看见白素梅,微微有些失望。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说明了这次前来的目的。白千总听完,脸色很凝重,立即叫了两个亲兵去将邓有禄带来。

    亲兵走后,白千总一直阴着脸不说话。这可以理解,他的手下犯了杀人大罪,他面子上当然不好看。杨秋池侦破案件的手段他是亲眼见过的,绝对相信杨秋池的判断不会有错。特别是这邓有禄又是自己的手下,如果杨秋池没有真凭实据,是绝对不会来找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之后,那两个亲兵气喘吁吁跑回来,说邓有禄凌晨五更时,已经强行离开军营,不知去向。

    邓有禄潜逃了?他是强行离开军营的,而且是在凌晨五更,也就是现在的凌晨四点,难道他已经得到消息有人要来抓捕他,才匆匆逃走了吗?

    会不会是碰巧邓有禄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呢?不对,如果是别的原因,不会那么凑巧深夜离开,那会引起怀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有可能顾不了这些,强行逃走,这样看来,消息泄漏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有内奸还是无意中泄漏了消息?杨秋池在脑袋里飞快地思索着。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天大阴谋
    白千总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脸色铁青,派出军士全城四处寻找,务必将其生擒活捉回来。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的,决定用小狗追踪。可是,杨秋池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飘下了鹅毛大雪。

    入冬好长时间了,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杨秋池他们在赶来应天府的路上,就发现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今天,这雪终于下了下来,而且越下越大,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不一会,地上就全白了。

    真是不凑巧!杨秋池在心里骂道,这雪虽然美,但是却会把要追踪的人的气味掩盖住。只能看看运气了。

    邓有禄住在京营的大营里,白千总带着杨秋池等人来到了京营大营。

    进了大营,杨秋池有些意外,若大的兵营里除了漫天的大雪,空空荡荡的没多少人,奇怪地问白千总怎么回事,白千总说,皇上的一个妃子要去苏杭游玩,抽调了白千总一大半的军队,由另外一个把总带领着,保护鸾驾去了。

    邓有禄的住处很零乱,地上有些烧掉的灰烬。这下子更加能说明问题,看来,这邓有禄的确是得到消息潜逃了。杨秋池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带着小黑狗进了房间。

    杨秋池从房间里找到几件内衣给小黑狗闻,小黑狗闻了之后,低头出了房门,来到外面雪地里,开始低着头到处乱嗅。嗅了半天,站在那里朝着空旷的兵营汪汪乱叫,可怜巴巴地看着杨秋池。完蛋了,邓有禄的气味果然被这场不凑巧的大雪全部掩盖了。

    没办法,杨秋池回到房间里,只有在这里仔细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邓有禄潜逃的线索。

    杨秋池在床下面发现了几双鞋子,拿出来仔细检查,在其中一双鞋子上,发现了两滴红色斑痕。呈星芒状。这红色的斑点虽然没有经过检验,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血液,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从这血点痕迹的星芒状外形判断,应该是从一米左右地高度滴落后形成。可能是邓有禄杀人凶器上掉下来的。

    这就是凶手杀死屠老四灭口时穿的那双鞋子,杨秋池将鞋子翻过来。找了一把尺子量了一下,一点没错,与现场遗留的那枚脚印长度和宽度相同。鞋底花纹也很相象。

    杨秋池翻箱倒柜,又在一件衣服地袖口上找到了一小块颜色很浅地红色斑痕。这衣服很显然被清洗过了,不过,这种血痕一般是洗不掉的。古代洗衣用的又是去污力不怎么样的天然皂角粉,更别想洗掉血渍了。

    不需要对鞋子和衣服袖口这两处血渍进行鉴定。因为血型鉴定在明朝是不能作为证据地。血型鉴定只不过是在尚未发现犯罪嫌疑人之前,让杨秋池明确侦破的方向而已,现在靠指纹鉴定就已经明确,这邓有禄就是杀四屠老四灭口地凶手,所以这鉴定也就不需要再做了。杨秋池将衣服和鞋子交给宁国府衙门的捕快保存,将来可以作为证据。

    经过搜索,没有发现那把作案凶器匕首,可能被邓有禄携带走了。

    杨秋池对地上那一堆灰烬很感兴趣,邓有禄潜逃之前将这书信纸张烧毁,说明这些信件很重要,杨秋池蹲下身仔细观察之后,心中一喜,这些灰烬没有重叠在一起,一共有三张,好像是一封信,虽然烧成了灰烬,但没有弄烂,还有整复的可能。

    这烧毁文书的复原属于文书检验地一种,以前很麻烦,但现在有了数码技术之后,变得很容易了,使用红外线数码成像技术,利用具有红外线照相功能的数码相机进行拍摄,就能看见灰烬上的字迹。

    由于红外线波长比较长,所以可以穿透部分物体,比如墨水、某些纺织面料等,所以利用红外线成像地照片就会略去一些我们肉眼看得到的东西,从而能够辨认出灰烬上地字迹。除了整复文书灰烬文字之外,还可以分辨涂改痕迹等。

    杨秋池带到明朝来的那部数码相机,就具有红外线照相功能,是专门用于文书检验的,属于这一批援藏法医物证器材之一,杨秋池拿着随便拍摄沿途风景用,没想到给带到明朝来了。

    现在关键是自己这部数码像机放在了广德县家里面,谁会想到这次来会遇到这种问题呢。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保护好现场,回去拿相机来这里检测,要么将灰烬带回去检测。这信件如此重要,肯定是分秒必争的,一来一去要好几天,耽误事情,杨秋池决定将灰烬采取措施保护之后,带回广德县检测。

    要提取这种灰烬,标准的做法是用毛笔蘸上甘油,轻轻刷在灰烬的表面,让它软化并且不容易破碎,然后用两块透明玻璃夹住就行了。可明朝杨秋池不知道去哪里找甘油,也没有玻璃,只好用土办法。

    杨秋池让白千总派卫兵烧了一锅开水,用手轻轻将一张灰烬拈起来放在手心里,然后放在开水锅上,让水蒸汽将灰烬湿润软化之后,叫白千总找来两张薄薄的白绢(红外线能够穿透这种丝织品。)

    (注:夏天到了,提醒MM们要注意防红外透视偷拍哦。红外线照相机或者使用红外线滤色镜,能够穿透你的衣服,将你身体外表情况反射回来,就成了皇帝的新装了。因此,不管天气有多热,MM上街要记得里面一定要穿纯棉内衣,红外线是不能穿透纯棉织品的,不过,如果你外面穿的是尼龙及丝制面料的衣裙,在红外线透视拍摄下,你就变成穿三点式泳装街头秀了。小心哟!),

    杨秋池将软化之后的灰烬放在白绢上,小心将它压平,然后用另外一张薄的白纸盖在上面,用一本书夹好。用这种方法。杨秋池将三张灰烬全部提取夹在一本厚书里。

    准备告辞的时候,杨秋池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被自己伤害过的白素梅,终于还是向白千总问道:“千总大人,白姑娘可好?”

    白千总神情一下子暗淡了很多。长叹了一口气:“梅儿出家了。你伯母伤心过度。也病倒了,所以没有出来和你见面。

    杨秋池脑袋里嗡的一下,这个结果在他地意料之中,又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白素梅经历了那样一场悲剧,三次死里逃生。又与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了肌肤之亲,而向这个人提亲之后又被拒绝,作为一个象她这样被封建伦理道德严重毒害的女人,要如何才能平静地生活下去呢。恐怕唯一地选择就是出家了。

    这时,杨秋池才发现白千总比以前苍老了许多,想必与女儿出家有很大地关系。低声说道:“对不起……”

    白千总勉强一笑:“怎么能怪你呢,现在冷静想来。你当时做得一点都没错,如果那时候你答应了我休妻,我不仅会内疚一辈子,也会看不起你的。”

    杨秋池苦笑,虽然白千总在夸奖自己,可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问道:“千总大人,能告诉在下,白姑娘在哪里出的家吗?”

    白千总抬头望着天空飘飘扬扬的大雪,慢慢说道:“在应天府城东一百七十里外地净雪庵。”

    “她在那里过得好吗?”

    白千总摇摇头:“我们只去看过她一次,再去她就不肯见我们了。说是怕打扰她的清修”停了半晌,又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她给你做了小妾,还不至于……现在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杨秋池无语。

    他们从千总府告辞出来,由于时间紧急,来不及去宋晴地娘家拜访,甚至来不及与马渡见面,便急匆匆连夜往回赶。

    宋晴知道事情紧急,虽然过家门而不入,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为了杨秋池案件侦破,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冒着鹅毛大雪星夜兼程,两天之后赶回了广德县。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冯小雪从杨母那里已经知道宋晴的娘给了夫君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算是婉言拒婚之后,一个劲安慰杨秋池。

    龙子胥夫妻已经成婚,特别拜谢了杨秋池作媒。

    杨秋池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连晚饭都来不及吃,把自己关进放铝合金柜子地那个房间里,将所有的窗户都用布蒙好,房间里透不进一点光,然后关好门,从铝合金柜子里拿出红外线数码相机,将那三张用白绢夹着的信纸灰烬放好,进行红外线拍摄。

    这信纸上地字是用毛笔写的,字体比钢笔字大得多,而且笔画比较粗,所以红外线拍摄之后,字迹很清楚地显示了出来。

    拍好之后,杨秋池将数码像片调出来一看,顿时呆了,又仔细读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是一封密谋劫持明成祖爱妃地谋反信!

    明成祖朱棣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妃子权氏,是一位选自朝鲜的美女,天姿国色,聪明过人,能歌善舞,尤其是善吹玉箫,成祖十分怜爱她,封她为贤妃。这贤妃初到中国,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提出要到杭州游玩。

    明成祖政务繁忙,不能陪同,加上苏杭距离京城应天府不远,便派出自己的内卫部队京营兵两卫中的大部分人马和亲军都护府一卫部分人马,包括第一卫锦衣卫中的得力干将,保护贤妃鸾驾,前往苏杭游玩。派遣的京营兵中,就有白千总的所属部队!

    信是一个署名叶的人写给邓有禄的,很可能是建文余党核心头目叶希贤,他指令邓有禄等人在贤妃游玩途中带兵将其挟持,用于逼迫明成祖让位。

    杨秋池想起了白千总说过他的参加保护贤妃的鸾驾的部队,是由另外一位把总带领的,这说明邓有禄并未被分派领兵参加,那他又如何带兵抰持呢,难道建文余党在白千总的京营兵里策反的将领除了邓有禄,还有别人?

    而且,保护鸾驾的军队还有其他的部队,白千总参加保护鸾驾的部队相对比较少,要想得逞,很可能还有外援,说不定在半路伏击,里外夹攻,才能趁乱劫走贤妃。

    邓有禄得到消息潜逃,害怕这封重要的信件丢失,就将他烧毁了,不过他想不到有人能将灰烬整复,从而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邓有禄会潜逃到哪里呢?杨秋池思考,第一个选择,就是去找保护鸾驾的京营兵,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他是杀人犯,不会怀疑的,从而一同参加起兵劫持贤妃!

    立即将这消息报告锦衣卫指挥使,用信鸽传书!

    杨秋池点亮灯笼,裁了一张小纸条,提起毛笔,在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叫冯小雪将那装信鸽的鸟笼拿来,从里面拿出一只,将信绑好,放走了信鸽。

    他们从应天府赶回来,路上耽误了差不多三天,不知道邓有禄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不知道自己这消息能否及时到达,不知道能不能及时阻止这场阴谋,保护贤妃的安全。

    放走了信鸽,杨秋池的心却没有能轻松下来。

    杨秋池来到客厅,杨母、冯小雪和龙子胥夫妻都在。冯小雪见杨秋池神色非常疲惫,心疼地拉他坐下,丫环月婵给杨秋池到了一杯香茶。

    说了一会闲话,杨秋池问龙子胥新婚过得如何。发现龙子胥和新娘春芽神情有些尴尬,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杨秋池不好再问。

    又说了一会闲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卧室,杨秋池一边脱衣服一边问冯小雪:“这龙子胥夫妻怎么回事?春芽姑娘新婚燕尔怎么愁眉苦脸的?”

    冯小雪笑了笑:“我第二天就发现了,将春芽拉到一边细细一问,开始春芽也不肯说,后来我说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好想办法,她就告诉我了。原来,龙先生他,他不能房事。”

    杨秋池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冯小雪白了杨秋池一眼,“听春芽说他们两忙活了一晚上,龙先生就是不行。好像是龙先生那里受过伤。”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圈套
    杨秋池恍然大悟:“可能是龙先生当初被诬陷杀妻时,被打扳子打的。”

    冯小雪笑着摇摇头:“不对,打板子是打屁股或者大腿,打不到那里去的,再说了,衙门的皂隶们也知道,那地方是命根子,能随便打的吗。”顿了顿,凑过头来,低声说道,“我听春芽说,龙先生那地方好像是被人用鞭子打的,到处都是鞭笞的伤痕。”

    被鞭子打过?谁那么变态,用鞭子打他的那命根子?难道是他原来那个与小木匠私奔的媳妇?不大象,那媳妇与人家私通,要摆脱他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嘛。在这种地方鞭打,真是的。

    杨秋池突然想起,屠老四尸体的宝贝部位和大腿、屁股,也满是这种鞭笞伤痕,他们两真是命苦啊。

    杨秋池想到屠老四,突然想起从屠老四家搜出来的那个东东,心念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朦朦胧胧的抓不住。

    见杨秋池傻傻地坐在炕边想事情,也不上床,冯小雪光着身子从被子里探起身,拉了一把杨秋池:“夫君,你怎么了?那么冷的天,外面还在飘着雪呢,快上床来吧。”

    杨秋池没有上床,反倒把衣裤又穿好了,说道:“小雪,你先睡,我一会就来。”

    杨秋池离开房间,又来到那间放铝合金的屋里。从铝合金柜子里取出那个从屠老四家搜出来的东西,是一件猩红色亵衣,上面绣了一首词。

    杨秋池仔细读了一遍这首词,凝眉思索了一会,接着看下面绣的图案,下方绣的是一只孤零零的鸳鸯,仰着头。翘首远望,象一个深闺的怨妇,正在等待着远方郎君的归来,观之令人无限感慨。

    杨秋池从法医物证提取箱取了一些醋酸铀铣锌溶液。使其与亵衣上地汗垢指纹印发生反应之后。从物证箱里取了一根微型紫光灯,对着亵衣照射,立即,亵衣上出现了不少零乱的指纹。

    杨秋池用数码相机将指纹拍了下来。翻过背面,将紫光灯照出的指纹也拍了下来。

    取出从银锭上提取的指纹和血手印指纹。分别与亵衣上地指纹进行了比对,杨秋池被检测地结果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发现高兴还是心伤。

    杨秋池想不通。不过,他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想。

    躺在床上很久了,冯小雪已经依偎在她的怀里早就熟睡了。可杨秋池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睁着大眼睛望着被白雪反射得明晃晃地窗户,细细地思考着明天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还没起床。冯小雪地丫环小蝶就进来说,宋晴姑娘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杨秋池洗漱完毕出来,宋晴笑嘻嘻跑上来拉住杨秋池:“秋池哥哥,昨晚上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

    宋晴左右看看,才有些羞涩地说道:“不好,老想着你。”

    杨秋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

    宋晴又问道:“那封烧毁的书信你复原了吗?”

    “还没有,但我昨晚上用一种祖传地药水浸泡了一晚上,现在应该能看出内容来了。我正要去看,你就来了。”

    “真的?秋池哥哥你好厉害!我也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这药水有毒,尤其是对女孩子,到时候把你这个小美人弄花了脸,我可心疼哦。”

    美女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地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宁可信其有的。宋晴身子缩了缩,勉强笑道:“那,那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杨秋池微微一笑,出客厅来到放铝合金柜子地房间,将那件猩红色亵衣和那个从屠老四身上提取到的那袋银子揣进怀里,坐了一会,然后慌慌张张跑到客厅,对宋晴叫道:“快走!出大事了!”

    宋晴一惊,问道:“怎么了?”

    “皇上的爱妃有危险!快走,到衙门里找宋知县他们商量去。”

    杨秋池拉着宋晴就往内衙跑。

    宋晴紧张得脸色都变了,两人跑到内衙,宋知县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和宋芸儿在客厅里说话,见到杨秋池和宋晴进来了,正要问。杨秋池摆摆手,先让丫环仆人都退出客厅去,关上门,才低声对宋知县说道:“伯父,不得了了,我们从邓有禄那里找到的那封被烧毁的书信,我复原之后发现,是一封谋反信!”杨秋池喘了几口粗气,“邓有禄是建文余党,他们密谋在贤妃去苏杭游玩的路上挟持贤妃,逼迫皇上让位!”

    此言一出,宋知县三人都惊呆了。宋知县老成持重,问道:“贤侄,这,这么大的事情,你没弄错吧?”

    杨秋池肯定地说:“绝对没错,小侄怎敢拿皇上的事情开玩笑?”

    “那,那怎么办?”宋知县陡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也慌了神。

    “立即赶回宁国府向锦衣卫报告,挫败这场阴谋。”

    宋晴急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宋芸儿也说:“我也去,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宋知县也稳住了心神,说道:“这是大事,伯父陪你一起去,要保证这个消息能平安送到宁国府锦衣卫衙门。”这等谋反大事如果能及时揭露,那可是奇功一件,宋知县虽然不想抢功,可也不希望杨秋池这件事上出错,再说了,杨秋池是自己认的侄儿,将来可能会是侄女婿,他立功自己也有好处啊,这等大事万万不能出岔子。

    宋知县叫人准备马匹。杨秋池跑回去和杨母、冯小雪说了一声有紧急公务要到宁国府去,叫上跟班长随龙子胥和侯小旗等四个锦衣卫仆人,来到内衙。马匹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骑着马往宁国府奔去。

    快马加鞭,宁国府距离广德县本来就不远,没到中午时分也就赶到了。

    进了城。直奔锦衣卫衙门,牛百户听说是紧急军务,宋晴等人当然不能参加旁听,便让亲兵带宋晴等人去锦衣卫驿所休息。自己和杨秋池、宋知县进了衙门。

    宋晴等人在驿所住下之后。宋晴说要上茅房,离开了驿所,急冲冲往郝家奔去。

    宋晴来到郝家后门,敲开房门。闪身进去。

    那看门的关好房门之后,将宋晴领到了一间书房。然后出去向郝易峰报。过了一会,郝易峰挑门帘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宋晴没有回答,反问道:“我娘怎么样了?”

    郝易峰皱了皱眉:“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娘就没事!”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快说!”

    宋晴脸色苍白,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重要信息。但你要答应马上放了我娘,并且再不为难我们!”

    郝易峰冷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本来就是我郝家的未过门的儿媳妇。你帮我郝家做事情,那是理所当然的。还讲什么条件?”

    “你卑鄙!”

    “哈哈,”郝易峰笑了,“我是卑鄙,等我们成亲之后,你会知道,我卑鄙的地方还多着呢!哈哈哈”郝易峰满脸淫邪地看了看宋晴,在书桌旁坐了下来。

    “无耻~!”宋晴涨红着脸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嫁给你地!”

    郝易峰眯着眼睛说道:“宋姑娘,你要知道,用不了几天,皇上就要重新夺回皇位,我就是复国功臣,你嫁给了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我不稀罕!”

    郝易峰笑了笑:“好了,先不说这件事,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重要消息?”

    宋晴一咬银牙,坚定地说道:“郝易峰,这个消息很重要,所以,除非你发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放过我娘和我,否则,你就等着后悔吧!”

    郝易峰皱了皱眉:“什么消息这么重要?你先说个大概,我才知道,这消息够不够分量换取你和你娘的自由。”

    “关于贤妃的事!”

    “你说什么?”郝易峰腾地站了起来,“贤妃的什么事?”

    宋晴冷笑:“你先看看这个消息够不够分量。”

    郝易峰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看宋晴,断然道:“好,你说吧,说完我就还你和你娘地自由!”

    “你发个毒誓!”

    郝易峰冷然道:“我郝某人说话算话!如果你说了,我还不放过你们娘两,我郝某人不得好死!行了吧?”

    宋晴轻舒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们要劫持贤妃地事情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你说什么?”郝易峰惊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邓有禄逃出京营的时候,将一封关于这件事情的信烧了,但秋池哥……他找到了那灰烬,并从灰烬中读出了信地内容,现在他们正在锦衣卫衙门里报告这件事。”

    “你确定他知道了信的内容吗?”

    “他告诉宋知县地时候,我就在旁边,他说了你们要劫持贤妃的事情。”

    郝易峰脸色凝重:“姓杨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他好像用什么药水把那灰烬泡了一晚上,进去看了之后就发现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报告了宋知县,然后就来了。”

    “这么说,这个消息还没有报上去。”郝易峰紧锁眉头说道,“我们必须抢在前头,马上飞鸽传书通知叶伯伯他们。原定时间本来是今天晚上地,只能马上动手了!”郝易峰在桌子前坐下,裁了一个小纸条,提起毛笔写了几行字。起身走到窗边,取下一个鸟笼,将一只信鸽取了出来,将那纸条正要往信鸽的腿上绑。

    “我能效劳吗?”门外一人说道,随即响起一阵大笑,门帘一挑,一群人涌了进来,当先一位正是牛百户,身后跟着杨秋池、周知府、宋郝儿、宋知县、龙子胥还有侯小旗等一帮锦衣卫。

    宋晴脸色大变,后退了一步,看着杨秋池,涨红着脸,叫道:“秋池哥哥!”

    郝易峰脸色也变了,转头看了看窗外,牛百户笑道:“郝公子,不用看了,你的房子外面,至少有一百个锦衣卫和衙门捕快,你就是插上翅膀变成信鸽,也飞不掉!”

    郝易峰举起手,就要将那张小纸条往嘴里塞。宋芸儿手一扬,寒光一闪,一柄小小地飞刀钉在了郝易峰的手腕上。

    郝易峰惨叫一声,手中地纸条掉在了地上。侯小旗抢上前,从地上拣其了纸条,转身递给牛百户。

    牛百户看着宋芸儿赞道:“宋姑娘好飞刀,多谢了!”接过纸条拿起来看了看,嘿嘿冷笑:“郝易峰,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郝易峰揪住按倒,五花大绑,然后提了起来。

    郝易峰叫道:“杨秋池,阁下好手段,郝某真的十分佩服!不过你别忘了,宋晴是宋知县的亲侄女,谋反可是株灭九族的大罪,哈哈,这下子你把宋老头和她女儿也牵连进去了,你这功劳可真大啊!哈哈哈!”

    宋知县脸色变了变,拉住了女儿的手,看了看杨秋池。宋芸儿也吓得脸色发白。

    杨秋池转头也握住了宋芸儿的手,摇了摇头安慰她不要怕,才回头道:“郝易峰,这一点不用你担心,要不是芸儿提醒我还有别的地方有煤渣,我也不会发现邓有禄是凶手,也就不会发现你们这个惊天大阴谋,而且,今天若不是芸儿跟踪宋晴,并及时通知了我们,也不会发现你们两的本来面目。所以,郝儿他们不仅不会受株连,还会立功!”

    宋芸儿小声说道:“哥,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怀疑姐姐她……又怎么会跟踪呢。要不是你,我们全家……”想到这后果,不由一阵的后怕。宋知县也感激地看着杨秋池。

    郝易峰叫道:“朱棣这个奸贼,大逆不道,篡夺皇位,必受天遣!你们助纣为虐,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等着吧!”牛百户一摆手,锦衣卫们掏出一条汗巾塞进郝易峰嘴里,将他拖出了房去。

    其他锦衣卫要上去绑宋晴,牛百户摆手制止,对杨秋池说道:“杨兄弟,宋姑娘的事你来决定吧。”杨秋池点点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牛百户带着锦衣卫出了房门,开始抓捕郝老爷子等郝家所有的人。龙子胥、侯小旗知道他们一家人要说说贴己话,也出去到外面等着。

    房间里只留下杨秋池、宋知县和宋晴、宋芸儿姐妹。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衷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杨秋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看着满脸涨红低着头的宋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女孩子可以说是杨秋池的初恋,杨秋池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恋爱居然是这样的。

    宋芸儿也在心情复杂地看着宋晴。宋晴虽然是她的堂姐,可多年没有来往,感情其实已经比较生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宋晴突然来广德县看望自己这个堂妹,还以为是出于亲情,没想到却另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最终还是为了谋反。

    宋芸儿虽然才十五岁,可这谋反大罪她是知道的,这可是不能“亲亲相隐”的,必须举报,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面前,她还是头脑清醒,立场坚定的。

    堂姐宋晴犯了如此重罪,差一点株连到宋芸儿自己和她的爹娘,此刻宋芸儿心里对宋晴充满了愤怒,但见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气却又发不出来。

    宋晴抬起头说道:“秋池哥哥,我对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探听消息。但我知道你真心喜欢我之后,我很害怕,很怕将来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一定会恨死我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杨秋池苦笑:“我当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这个目的。我当时只是有些奇怪,我们才认识了两天,你就吻了我。那一晚上,我很疑惑,好久都没睡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想了一晚,结果发现没有。”

    宋芸儿也若有所悟地对宋晴说道:“难怪,自从大伯去世之后,我们两家就很少来往了。你突然跑来广德看我。还一直就住下来了,我本来还挺高兴的呢,没想到你是为了从我哥这里探听消息!”鄙夷地看了一眼宋晴,又奇怪地问:“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哥这里会有对你们有用的消息的?”

    宋晴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是郝易峰逼迫我来的。他只是说,凡是听到与建文帝有关的消息,都要马上告诉他们。”

    杨秋池解释道:“这个原因不难猜,我前段时间侦破了建文余党案。抓了他们一大帮子人,摧毁了他们在广德县地多年苦心经营的整个窝点。这件事情在广德县包括宁国府都传遍了,他们会不知道吗?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不是锦衣卫的人,不知道我的来头。所以将宋晴安插到我身边来探听消息。”

    宋芸儿奇道:“他们既然害怕你,派杀手杀了你不就完了吗?”

    “杀了我?全国那么多锦衣卫都在查他们地案子,他们能杀掉几个?再说了,他们不知道我地底细,不知道我值不值得杀,不知道杀掉好还是安插一个奸细好。要把这些都探听清楚了才能决定,随便乱杀?如果我是个愚蠢的负责人,乱杀杀掉了,换来一个聪明的负责人怎么办?”

    “再说了,他们肯定已经从我与锦衣卫密切的关系猜到,我应该知道很多建文案件侦破情况,假如能从我这里了解到更多地锦衣卫侦破案件的内部消息,以便相应地采取应对措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岂不比杀掉我更有价值?”

    宋芸儿嘻嘻一笑:“自己夸自己,脸皮厚!”本来还想和杨秋池说两句笑话,可转脸看见宋晴那可怜样,又不忍心说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宋芸儿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宋晴的可疑之处,不知道杨秋池是怎么发现的,问杨秋池:“哥,你是什么时候发觉姐姐,不,她有问题的?”

    杨秋池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宁国府醉莹楼找线索地时候,泥娃娃……她要跟着来,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宋芸儿说道:“她说要让郝家请我们游花船。”

    “对!”杨秋池点点头,“她能让郝家出面请我们游花船,说明与郝家的关系应该不同一般,如果仅仅是没过门地媳妇,是不好意思让婆家请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当时我就觉得很费解。”

    “我猜想,游花船应该是郝家出地主意,让她向我们提出来,是想借此机会接近我,目的我后来知道了,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让我认识郝倩,这是他们早就预谋好了的,他们有自信,郝倩有能力吸引我的注意,并让我上钩。可惜,我吃醋跑了,游花船的计划没有成功。”

    “她与郝家关系既然如此亲密,在周知府宴请我们的时候,可她不仅拒绝了郝老夫人让她来给我敬酒,还当着郝家人的面和我们两划拳行令,那么亲热,甚至可以说有些做作。虽然当时我很开心,可后来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不可理解,这加深了我对她的疑虑。”

    宋晴抽泣着抬起头,想要分辨,却什么都没说,又低下了头。

    杨秋池叹息了一声:“郝易峰真是大方,为了你们谋反大计,甚至连自己未来的媳妇都双手奉上了。”

    这一下,宋晴停住了哭泣,抬起脸,紧咬下唇,又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整齐的小贝齿还是那么的迷人。

    杨秋池苦笑着对宋晴说道:“难怪那天在周知府花丛里,你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还希望这样。我当时就更加奇怪,按理说,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官宦之家的女孩子,用新婚见红证明贞操,这是肯定会考虑到的,怎么会在黑夜里,在野外的草地上,献出自己的贞操?在这种环境下,如何证明见了红?一个女孩子难道会没考虑过吗?除非,这个女孩子早就已经丧失了贞操。”

    宋晴涨红着脸,终于大声叫了出来:“你胡说~!你可以抓我,但不能侮辱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清清白白的女孩,怎么会……。我那样,是因为我知道对不起你,所以我才……我只是希望,希望这样能弥补一点……呜呜呜。”宋晴放声大哭起来。

    宋晴的反应让杨秋池非常的意外。看来。有些事情自己还没有了解。

    他们得到消息来到郝家宅院外,见到守候在那里的宋芸儿,才一起闯进了郝府,到书房地时候。已经是郝易峰写好信准备放信鸽了,所以宋晴和郝易峰两人前面说的话他们都没听到。

    见宋晴哭得伤心。杨秋池有些心疼,毕竟,宋晴是自己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孩。杨秋池柔声说道:“泥娃娃,哥说错了。对不起啊。”

    宋晴抹了一把眼泪,又抽泣了几声,才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是我欺骗了你。”

    杨秋池问道:“你方才说你有苦衷。有什么苦衷?”

    宋晴抽抽噎噎说道:“我们家和郝家是自小定的亲事,后来我爹去世之后,本来他们家已经悔了婚地,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又找上门来,要求重新结亲,我娘当然不同意。他们就抓了我娘,告诉我说如果我不同意来你身边当奸细,为他们探听消息,就杀了我娘和我。我只好同意了。”

    “那天我们去应天府找我娘退婚,这件事情事先我已经告诉了郝易峰他们,他们就要求我娘提出让你考科举,用这个办法,既让你娶不到我,又能让我一直在你身边探听消息。”

    宋芸儿问道:“为什么?让你嫁给我哥,不是更方便探听消息吗?”

    宋晴脸微微有些红晕:“姓郝的垂涎于我,他自己想娶我,所以……,但我说了,他这种卑鄙小人,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杨秋池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温暖。知道她是被胁迫参加了建文余党谋反,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如果是这样,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宋芸儿问:“那你都告诉他们什么消息了?”

    宋晴欲言又止,抽抽噎噎又哭了起来。

    杨秋池叹了口气,说道:“给邓有禄通风报信地人,就是泥娃娃。”

    “啊?”宋芸儿吃了一惊,看了看宋晴,见她低头哭泣,并没有否认,便奇怪地问杨秋池:“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姐,不,知道她是给邓有禄通风报信的人地呢?”

    “很简单,用排除法。”杨秋池说道,“知道我们要去抓邓有禄的人有我、你、我娘、伯父、侯小旗,还有就是她,跟我们一起去的捕快们不知道,我在军队千户所发现邓有禄可能是凶犯后,并没有告诉高千户他们,所以他们也不知道。”

    “知道情况的六个人里,我自己当然没有说,我娘不会害我,她不可能说,伯父巴不得抓住凶犯,不可能说,你是他女儿,也不可能说,侯小旗是我地仆人,一直跟着我,我信得过(再说他是锦衣卫),而且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机会说。这五个人都排出之后,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她说的。”

    “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按道理我没有理由怀疑她,可她前面地举动太过反常,让我一直心存疑虑,我们在准备出发之前,她又要洗澡。当时我就在想,马上又要赶路,风吹日晒一路尘土,如果洗澡,把头发弄得湿漉漉的干什么?招惹灰尘吗?不合常理。”

    “另外,她有洗澡地时间通风报信,如果她要通风报信,肯定会有接收消息的人,因为她的时间不多,所以这个人一定在宁国府,最大的可能,就是郝家。”

    这下子宋芸儿明白了,问宋晴:“姐,你为什么要帮邓有禄?”

    宋晴说:“因为,他是建文的人,也是郝倩的……夫君。”

    什么?这下子连杨秋池都瞪大了眼睛,问道:“郝倩的夫君?郝倩不是没成亲吗?”

    “他们家没有悔婚之前,郝倩姐姐和我很谈得来,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包括她与邓有禄的事,说他们名义上没有成亲,实际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那他们为什么不成亲?”杨秋池追问。

    “邓大哥在乡下早就有原配夫人,郝倩姐姐又不愿意做小妾。”

    “不愿意?那他为什么愿意做我的小妾呢?”

    “为了拉你下水。”宋晴低声说道。

    “拉我下水?”杨秋池迷惑地看了看宋芸儿和宋知县,两人同样也迷惑地摇摇头。杨秋池又问:“怎么拉我下水?”

    “她成了你的小妾,就是你们杨家的人,就算你不帮他们,也不会来害他们了。”

    杨秋池正想问为什么,可马上就想到了答案,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郝倩是建文余党的人,如果自己娶了郝倩,那自己就不能对建文动手了,因为自己搞倒他们,就等于搞倒自己。而且,将来郝倩再替自己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就更加板上钉钉了,连想大义灭亲都没办法做到。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又美丽又有文采,原来是人家被窝里的人,原以为郝家给自己送过来的是一个宝贝,却原来是一顶绿帽子,幸好自己及时发现,没有戴上,否则那才叫冤枉呢。

    杨秋池正在感慨,宋芸儿问道:“哥,有点不对,这郝易峰不是有信鸽吗?信鸽飞得快,这邓有禄应该早得到消息了,怎么会只在我们到达的两个时辰之前才逃跑呢?”

    杨秋池说道:“郝家虽然有信鸽,但这信鸽应该是与建文余党重要头目叶希贤联系用的。所以他们没有更快的办法通知邓有禄,只能派人快马连夜向邓有禄报信,所以只比我们快了两个时辰通知到了他。他才慌忙潜逃。”

    宋知县一直在听他们说,这时才问道:“贤侄,既然你,你已经怀疑了她是内奸,为什么还,还要当着她的面,把,把建文余党要劫持贤妃这,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呢?”

    “这是一个圈套。”杨秋池说道,设圈套来对付自己心爱的人,这让他心里有些内疚。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艰难的抉择
    杨秋池向宋知县解释道:“当我发现抓捕邓有禄的消息走漏之后,我前面对宋晴的疑虑变成了怀疑,我用了一晚上时间,思考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我决定设一个圈套,测试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奸细。”

    “我故意当着她的面发现信件的内容,一起赶来宁国府向锦衣卫报告,我知道她身边没有信鸽,而且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没有办法通风报信,唯一的机会,就是到了宁国府我去报告之后。”

    宋芸儿也插话道:“爹,路上我哥已经悄悄告诉我说宋晴可能是建文的人,让我随时注意她的动向。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我相信我哥的话,一到驿所她就借口上茅房出去了,我一边让侯小旗通知你们,一边跟踪她到了郝家,才发现她果然是奸细。”

    这时,牛百户等人进了房间,告诉杨秋池他们已经将郝老爷子夫妻和郝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环仆人全部拘捕,押回了锦衣卫衙门。

    牛百户告诉杨秋池,郝家大小姐郝倩没有抓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拷问了郝易峰等人,他们也说不出来。这一次杨秋池没带小黑狗,没办法追踪。两人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郝倩会到哪里去。

    牛百户知道宋晴是杨秋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女人,他可不敢乱作主张抓人,让所有的人全部退出房外去,问杨秋池这宋晴该怎么处置。

    如何选择对杨秋池来说非常的艰难,宋晴虽然是被胁迫帮助了建文余党,可说到底也是谋反份子,自己要是私放她走,这可是重罪,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恐怕要当到头了。弄不好还要掉脑袋。但是,要让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初恋情人送上断头台,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于是,杨秋池决心赌一把。赌的是自己在锦衣卫指挥使纪岗甚至明成祖心中的地位。赌一赌自己私自将谋反重犯释放,他们会不会砍自己的脑袋,别地处罚暂时也顾不得了。

    杨秋池的赌注是自己飞鸽传书及时到达,劫持贤妃的阴谋成功被阻止。如果这个赌注下对了。别说放了建文余党一个小小的喽罗,就算多放两个。虽然责罚恐怕少不了,但至少脑袋不会有危险。

    但是,假如自己地消息到晚了,没有赶上。贤妃被劫持甚至被杀,明成祖盛怒之下,自己刚好撞在他气头上。这脑袋恐怕就不保了。

    来到明朝这些日子杨秋池已经感觉到,宋知县等这些官员。说到当今皇上,恐惧地成分更多一些,就知道这皇上可不是个善人。历史上明成祖也的确是以残暴、手段毒辣、六亲不认著称的。

    不过,就算是最差的这种情况,自己地脑袋也不一定绝对保不住,那要看明成祖的理性程度。因为自己对他们还很有用,至少在抓捕建文余党中,到目前自己地成绩是最显著的,如果明成祖有足够理智,也许会让自己戴罪立功,限期将劫持贤妃的建文余党全部抓获,甚至要求抓住建文帝,来换取自己这颗脑袋,这样也还有一线生机。

    另外自己这一边还可以加上一些筹码:自己这次破获宁国府郝家谋反案,加上以前抓获建文心腹少监王铖,击毙建文大内侍卫总管洪鹰,破获贺家资敌案,抓获建文联络员谢寡妇,这些筹码加上去,再扣掉对方的宋晴只是个小喽罗这个筹码,综合衡平下来,杨秋池估计,自己如果私放宋晴,掉脑袋地机率十成中大概最多只占一成。也就是说,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会因此掉脑袋。

    他决定赌一把,别说不死的概率那么大,就算再小一点,杨秋池也要赌一把,放掉宋晴。因为,让他亲手把自己初恋地女人送上断头台,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杨秋池让牛百户将其他人犯先押回锦衣卫大牢,宋晴交给自己处理。

    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他的命令牛百户当然要无条件服从。当即带着人马将郝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全部押回了锦衣卫大牢。

    除了大门口留有几个看守以及蹲点守候抓捕郝倩地锦衣卫之外,郝家此刻已经人去楼空。

    杨秋池让宋知县等人也全部回驿所,只留下了自己和宋晴两人。

    宋晴不知道杨秋池会对自己怎么样,开始低声哭泣。

    杨秋池没管她,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想找几件男人的衣服,却找到了几锭银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略有所思好一会,才找了块布将这几锭银子包好塞进怀里。又找了几件男人的衣服放在书桌上,说道:“你把这些衣服换了。”宋晴不知道杨秋池这句话的目的,傻傻地看着杨秋池。杨秋池催促道:“我在外面等你,快点换!”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不一会,宋晴从书房走了出来,一身男装,显得格外的帅气洒脱,只是满脸的愁容,眼角还挂着泪水。

    杨秋池没有说话,拉着她来到郝家马厩,牵出两匹马,套上马鞍,飞身上马,对宋晴说道:“上马,跟我走!”

    宋晴猜想,自己如此对待杨秋池,利用了他的感情,伤害了他,杨秋池一定恨不过,要将自己带到某个地方,狠狠地折磨自己出气,甚至杀了自己。可她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上马,跟在杨秋池后面。两匹马往城外奔去。

    这满天的大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了,他们两冒着风雪一直驰出十多里路,杨秋池这才将马勒住。

    宋晴看了看杨秋池,默默地翻身下马,踩着厚厚的白雪,走到路边,回过头来向杨秋池凄凉地笑了笑,等着他动手。

    杨秋池骑在马上,抬眼往远处望去。天阴沉沉的,雪花仍然在无声地飘下,寒风凛冽,再低头看看宋晴。只见她圆圆的脸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大眼睛噙着泪水,心中不由一阵的绞痛。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从书房找出来的那包银子,啪的一声扔在雪地里,说道:“你走吧。多保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晴。猛地勒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宋晴非常地意外。两眼含泪紧追几步,喊了一声:“秋池哥哥~!”

    杨秋池的身影已经远去,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

    锦衣卫驿所的大厅里。宋芸儿和宋知县两人坐在一旁发呆。宋晴是宋知县的侄女,他们此刻不仅在为宋晴担心,更多地。是为他们自己担心。宋晴参与建文谋反,这可是株连九族地重罪。虽然杨秋池刚才已经说了他们没有罪不会被株连,但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龙子胥也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飞扬扬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侯小旗等四个锦衣卫仆人不敢打扰他们发呆,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时,杨秋池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芸儿迎了上去,想要问宋晴怎么样了,宋晴毕竟是她的堂姐,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也很融洽,可这话还不好问,她知道杨秋池非常喜欢宋晴,此刻心里一定很难过,生怕这个问题触到杨秋池内心地伤口。

    杨秋池坐下,对宋知县轻声说道:“伯父,我把宋晴给放走了。”

    宋知县和宋芸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虽然他们估计到杨秋池有可能会这样做,但当他们知道了杨秋池真正这样做的时候,因为他们不知道杨秋池地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杨秋池自认为有九成不会死,所以心里都十分的担心。

    龙子胥走到杨秋池身边坐下,欲言又止。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龙先生有事吗?”

    龙子胥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少爷,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郝家大小姐郝倩有可能藏在那里。”

    “什么?”杨秋池一惊,“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我……”龙子胥满脸涨红吞吞吐吐。

    杨秋池急声问道:“她在什么地方?”

    龙子胥低声说:“就在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间里。”

    “不对,牛百户说过,那房间他们仔细搜查了,没有发现郝倩。”

    “房间里有机关,很隐蔽,外人找不到地。她可能就躲在机关后面的密室里。”

    杨秋池腾地站起来:“快带我们去。”回头对侯小旗说:“你派一个人去通知牛百户,让他带锦衣卫到郝家宅院郝倩的房间来,我们先去,防止郝倩逃走。”

    侯小旗答应了一声,派了一个人去通知。

    杨秋池等人冲出驿所,来到了郝家大院郝倩地房间。

    郝倩的房间真可谓闺房,墙上挂着古人地字画,一看就是名家真迹。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幅只画了一半的花鸟画,床上摆着女工刺竹,窗子边放着一张古琴和一张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木墩,上面摆着一副围棋棋盘,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香炉。

    杨秋池有些感叹,郝倩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典型的才女,要是她不是郝家之女,没有参加郝家谋反案,那该多好啊。

    杨秋池问龙子胥机关在哪里。龙子胥走到围棋棋桌前,抓住厚厚的棋盘两边,反时针方向使劲转了半圈,就听到那堵挂字画的墙处发出一声轻响,龙子胥走过去用力一推,那堵墙转动着打开了,原来是一道窄窄的暗门。这堵墙差不多两尺厚,是整块花岗岩做成的。密道里面黑古隆冬的看不清。

    “龙先生,你对郝倩姑娘闺房里这机关怎么这么熟悉?”杨秋池笑问。

    龙子胥涨红着脸没说话。

    等了一会,杨秋池见牛百户他们还没来,不由有些着急。侯小旗说道:“少爷,咱们进去将那郝倩抓出来吧,她一个姑娘家,咱们这么多人呢。”

    杨秋池想了想,点头同意侯小旗的建议,问龙子胥:“里面有机关吗?”

    “没有。”龙子胥肯定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前没有。”

    看来,这龙子胥以前曾经进过这密室,恐怕还不止一次。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秋池对龙子胥知道郝倩的这些秘密一点都不惊讶。

    杨秋池迈步就要往里进,宋芸儿一把拉住杨秋池:“哥!让我先进。”没等杨秋池说话,抢先一步进了密室,杨秋池等人跟着鱼贯而入。

    密道里很黑、很窄,杨秋池等人借着外面透进的光亮摸索着往前走。刚往前走不多远,听到身后有响动,杨秋池一回头,就看见那扇密门透进的光线越来越小,惊叫了一声:“门~!”话音刚落,密道里已经漆黑一片,密门已经自动关上。

    杨秋池急声问道:“龙先生,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龙子胥声音有些颤抖。

    “快去把门打开!”杨秋池低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开的啊!我从来没从里面开过,都是她……”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宋芸儿有些慌,女孩子都怕黑的了,就算身有武功也不能避免。宋芸儿回过头,摸索着抓住了杨秋池的胳膊,颤声叫道:“哥,怎么办?”

    杨秋池也摸索着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芸儿,哥在这里,没事的。”其实杨秋池陡然间被关在密室里也有些紧张,这密室如此隐秘,一旦关上,牛百户他们就算进来仔细搜查,也难以发现这密室的机关。

    杨秋池另一只手摸了摸密道的墙壁,竟然是坚硬的花岗岩,不由心头一沉,就算有工具,也难以凿开这种石头,问道:“你们谁带有火石?”

    没有一个人接腔,大白天的谁没事带那玩意,揣在怀里沉甸甸的。

    没办法,只能先进去,希望郝倩躲在里面,她一定知道怎么从里面打开这密门,又或者这里面还有别的出口。

    宋芸儿不怕敌人,可她怕黑,不敢打头阵了,杨秋池从她身边挤过,拉住她的手,摸索着往前走。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致命游戏
    摸着黑慢慢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杨秋池停了下来,竖着耳朵仔细听,果然,就是有人声传来,一男一女,在喊着什么。

    杨秋池又慢慢往前走,发现前面密道有光亮传来,越走越亮,声音也越来越大,那女人的声音很像郝倩,很熟悉又有点陌生,因为那是在兴奋地尖叫着,好像命令,声音与平日不一样。那男的声音低沉,不熟悉。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声音更清晰了,接着来到了一个拐角处,这声音好像就在拐角那一侧。杨秋池拉着宋芸儿蹲下身子。光亮从拐角另一侧反射过来,接着光亮已经能看见人了,宋知县、龙子胥、侯小旗还有两个锦衣卫仆人也跟着蹲下身。静等杨秋池号令。

    里面那女人尖锐的嗓音喊道:“你这小畜生,不听主人的话,打死你!打死你!”听声音很象郝倩,只不过比平日要尖锐的多。紧接着就是劈哩叭啦一阵皮鞭抽在人体上的声音,夹杂的一个男人发出呜咽声。

    龙子胥听到这声音,全身发颤,好像得了伤寒,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龙子胥这模样让杨秋池有些奇怪,但他此刻对拐角那边的事情更好奇,慢慢从拐角处探出头观看。这一看,把杨秋池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

    拐角里面是一件密室,比较宽敞,上下左右都是用花岗岩垒砌而成,上方的四个角处,有四个拳头大小的透气孔,光线从孔里透了进来,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灯。墙角放着一盆炭火,日光、灯光和炉火,使密室里显露出一种淫邪怪异的气氛。

    密室中间,站着一个女人。一条腿踩在一根凳子上。果然正是郝倩。

    她长发披肩,脸蛋还是那么娇美,不过多了几分狰狞,而且。完全不是平日那种端庄贤淑的模样,只见她全身赤裸。胸前一对雪白高耸的乳峰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抖动,细细地蜂腰,滚圆结实的臀部,修长的玉腿。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只不过,此刻地郝倩,左手牵着一条铁链。铁链地另一头系在一个魁梧的男人的脖子上,那男人也是全身赤裸。跪爬在地上。

    郝倩嘴里叫骂着,右手抡着一根皮鞭,那皮鞭带着哨音,雨点般抽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地后背、屁股、大腿上,男人这些部位的皮肤,已经出现了片状地血痕。他的嘴里呜咽着,闭着眼睛承受着郝倩的鞭笞,脸上却露着异常兴奋的表情。

    宋芸儿从后面好奇地探过头观看,杨秋池正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宋芸儿一声惊叫,缩回身子,羞得满脸通红。

    这声惊叫让里面立即安静了下来,片刻,传来男人地声音:“谁?”

    杨秋池将宋芸儿拉到自己身后,朗声说道:“里面的听者,赶紧穿好衣服,我们是衙门里的,特来拘捕你们。”

    里面一阵忙乱,过了一会,杨秋池探头一看,两人已经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手一挥,起身就要往密室里走,宋芸儿和侯小旗担心杨秋池遇到危险,抢身冲到了前面。

    就在这时,那男人大喝一声,右手持着一把匕首,一刀刺向宋芸儿地心口,左手画掌,击向侯小旗。

    当啷一声,宋芸儿已经电闪般抽出短剑架开了对方这一刀。与此同时,那男人左掌已经与侯小旗对了一掌,砰的一声,震得侯小旗噔噔噔倒退数步,重重地撞在墙上。气血翻涌,半天不能动弹。

    紧接着又是当啷啷一连串地脆响,宋芸儿与那男人已经快如闪电一般互攻了十多招,才各自退开,都暗暗心惊。宋芸儿还待再上,杨秋池叫道:“芸儿,先不要动手。”

    宋芸儿住了脚步,戒备地看着这男人。方才两人交手十多招,不分胜败,但宋芸儿心里已经明白,这人的武功招式虽然不如自己,但功力比自己深,毕竟自己吃亏在年龄还小,而且又是女孩子。而在这斗室之中,自己的招式灵巧、躲闪腾挪的效果,恐怕要打折扣,所以,虽然有把握取胜,却也要在百余招之后了。

    那男人知道宋芸儿的利害,不敢轻易动手,手持匕首小心戒备。

    郝倩一见杨秋池,惊叫了一声,粉脸顿时绯红。她还不知道郝家谋反案已经败露,以为杨秋池是来抓奸的,迟疑了一下,脸红红地说道:“杨公子,我……”

    杨秋池看着郝倩,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穿上了衣裙的恢复正常的郝倩,还是那么的清纯美丽而又知书达理。杨秋池几乎有些怀疑,刚才自己是眼花了,不过,那的的确确是真的,从郝倩那还没有整理好的衣裙领口上,还能看见她脖颈下的一片雪白。

    郝倩惊慌之下,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领口还敞开着,她正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忽然看见龙子胥站在杨秋池身后,脸突然一下子变白了,咬紧了嘴唇。

    那男人低沉着声音问道:“倩倩,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来的?”郝倩咬着下唇,死死盯着龙子胥,问道:“是你带他们来的?”龙子胥也是脸色煞白,没有回答。

    宋知县等人也疑惑地看了看龙子胥,看样子龙子胥与郝倩很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

    那持匕首的男人看见宋知县穿着官袍,便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你们是衙门里的?来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罪?”

    杨秋池没有回答他,盯着郝倩,问道:“郝倩姑娘,金可莹是你叫屠老四杀的吧?屠老四也是你叫人杀了灭口的吧?”

    这句话一出,宋知县等人都吃了一惊,不知杨秋池这话从何说起,难道,这郝倩是白骨案的真正幕后元凶?有证据吗?她为什么要杀金可莹?她与屠老四又是什么关系?

    郝倩的脸色变得更白,嘴唇颤抖。话语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杨公子,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顿了顿,哀怨地说道:“杨公子,就算你不想娶我作小妾。那也不用编造出这么些罪名来冤枉我吧?”

    杨秋池冷笑道:“冤枉你?你放心。我在没有证明你犯罪之前,我们不会拘捕你的。”

    郝倩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老混混屠老四被人杀死在妓女徐氏家,我在检查屠老四尸体地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发现屠老四的背部、屁股、大腿。甚至阴部那话儿,布满了鞭笞的痕迹,但使用地力量却不很大,当时我不知道原因。”

    “后来。我地跟班长随龙先生的娘子,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消息给我的娘子,我才知道。龙先生的身上原来也有这种伤痕。”杨秋池转头看着龙子胥,“对不起。龙先生,为了揭露犯罪,我只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好在这里地都不是外人。”

    龙子胥的脸通红,不敢看众人,这神情等于已经默认了。

    杨秋池转过头,看着郝倩,续道:“那天贵府宴请我和龙先生,有件事情让我很奇怪,你说龙先生曾经指点过你丹青,可酒席上你们两却如同陌路,相互一直没有说话。面对一个指点过自己地先生,一句客套话都不说,不大正常,除非,这个先生曾经让你很不高兴,以至于不愿意和他说话。”

    “我没有对不起郝倩姑娘!”龙子胥红着脸低声说道。

    “我知道。”杨秋池微笑,还是盯着郝倩,补充说道,“我原来只是猜到,但还不敢肯定,因为这个猜想太胆大了。直到刚才我无意中偷看到了你们两位的这种游戏,看到了这男人身上的伤,我这才敢肯定,我的猜测是正确地。”

    宋芸儿红着脸问杨秋池:“哥,你猜到了什么了?”

    “龙先生曾经与郝倩姑娘相爱过,为了爱情,龙先生答应了郝倩姑娘,做过这个男人刚才做的事情,但龙先生的自尊心最后战胜了感情,他反抗了她,愤而离开了她,这才触怒了她。”杨秋池扭头问龙子胥,“龙先生,这件案子你是证人,虽然涉及到你地阴私,但为了揪出罪犯,为金可莹姑娘报仇,你应该作证。”

    龙子胥惊问:“少爷,难道可莹真的是郝倩叫屠老四杀地?”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但一定要说实话,至于你方才的问题,到后面你就有答案了。”

    一提到金可莹,龙子胥眼圈都红了,点点头说道:“是的,少爷你猜测得没错,没有认识金可莹姑娘之前,我和郝易峰是好朋友,经常到郝家,认识了郝倩姑娘,也爱上了她,教她吟诗作画,最后我们有了……有了夫妻之实,她就把我带进了这间密室,求我让她用鞭子……,还让我……,我那时候很爱她,就答应了。”

    “后来我认识了金可莹姑娘,对郝倩的这种行为越来越反感,最后,我们大吵了一场,我就离开了……”

    在龙子胥述说的过程中,郝倩姑娘的脸由红变白,渐渐地柳眉倒竖起来,当她听到金可莹的名字的时候,顿时杏眼圆瞪,盯着龙子胥尖声叫道:“那个贱人,人尽可夫的贱人,你说,她有什么好?我有什么比不上她?你说,你说啊!”声音尖锐,镇得众人耳膜刺响。

    龙子胥道:“她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我和她在一起快乐,她不会要求我做这种让人恶心的事情,与她在一起,我才感到自己是个正常人。”

    “你胡说!当初你是怎么趴在地上学狗叫的?嗯?你是怎么象狗一样爬过来舔我的脚趾头的?嗯?你是怎么苦苦哀求我用鞭子打你的?嗯?……”

    “别说了~!”龙子胥歇斯底里吼道,颤抖着声音喊道,“那都是被你逼的!”

    “你放屁!”郝倩吼道,“我怎么逼你了?你跑到我家里来也是我逼你的吗?吃饭的时候你用脚踩我的脚调逗我,也是我逼你的吗?我们亲热的时候你求着我要到密室里来,也是我逼你的吗?”郝倩情绪非常的激动,尖厉的声音几乎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龙子胥象霜打的茄子,有些蔫了,涨红着脸低声说道:“反正,反正我不想这样了,我只想和可莹姑娘在一起。”

    “哈哈~!可莹姑娘,我呸!烂鞋一个,臭不要脸的贱货,你居然为了这样这一破鞋甩了我,好,我让你甩!我得不到你,她也别想得到你!她是什么东西,敢和我抢男人?哈哈哈!来抢啊!从阴曹地府上来抢啊!哈哈哈!”郝倩已经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纵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复仇的快感。

    平日里,郝倩给人的印象是非常的端庄贤淑而又充满了才华,可现在,她私下里与男人偷情,玩这种变态游戏的时候被别人当场抓住,而且是被准备嫁给对方作小妾的男人抓住,这本身就已经让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已经几乎摧毁她人格防线了,而龙子胥将他们两私情的大揭露,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掉了,郝倩所有的自尊都被无情地踩在了脚下。精神受到这种强烈刺激之下,使得她再也无所顾忌,歇斯底里地发作了。

    杨秋池没有说话,静静等她笑完,才说道:“你现在承认指使屠老四杀了金可莹姑娘了吗?”

    郝倩一通发作之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也发现刚才说话露了馅,但仍然强词夺理道:“我认什么了?我不认识屠老四,怎么指使他?你凭什么说我指使屠老四?”

    宋知县等人方才已经听出郝倩话中已经有承认是她杀死金可莹,但她现在不承认了,都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没有着急,盯着郝倩,说道:“看来,郝姑娘比较健忘,这样吧,我帮你回忆一下。”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了那件小小的胸红色亵衣,慢慢展开,“郝倩姑娘,还记得这件亵衣吗?”

    郝倩一见这亵衣,轻呼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那男人却惊声问道:“你怎么会有倩倩的亵衣?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案件重演
    杨秋池说道:“这件亵衣是我们在屠老四家里搜查的时候,早他房间的立柜里找到的,看样子这屠老四对这亵衣很珍视。当时我很奇怪,这屠老四快六十的人了,又没有老婆,老娘也是八十来岁的老太太,屠老四怎么会有这样一件做工精致小巧的猩红色亵衣呢?”

    “正在我迷惑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亵衣上这首小词,”杨秋池看着亵衣上那首绣上去的小词,轻声念道:“想着你,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三两句话,去时节一篇词,记在你心窝儿里直到死……”

    “别念了~!”郝倩尖叫道。

    杨秋池叹了口气:“真是好词,把个春闺里的女孩子对自己的情郎那种又爱又怨的感情写得极为传神。我惊叹之余,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发现题写这首词的笔法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我自夸,我这人有个特点,对这种笔迹、痕迹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但这首词的笔记,也许是这字迹是绣上去的原因,有些改变,让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到后来,我无意中想起郝倩姑娘,想起姑娘送给我的那幅字画,那上面也有一首小诗,我拿出来一比对,这才发现,原来这两首诗词,都出自郝倩姑娘的手笔。”

    那男的怒目圆睁,大吼一声:“把那亵衣给我!”往前跨了一步。

    宋芸儿和侯小旗也往前跨了一步。杨秋池抬手阻止了他们,将手中亵衣扔给了那男人。

    那男的凌空接住,仔细看了看,将亵衣揉成一团,劈头盖脸砸向郝倩,吼道:“倩倩,你的亵衣怎么到了这死老头手里?说!”铁塔似的站在那里。威风凛凛,浑然没有了刚才学狗爬的可怜模样。

    那亵衣砸在郝倩的脸上,展了开来,象蝴蝶一样飘落在了地上。郝倩涨红着脸什么话都没说。慢慢蹲下身。拣起亵衣,仔细叠好,放进了怀里,然后站了起来。

    那男人继续吼道:“这龙子胥在前。我也就不怪你了,可你怎么连这么个糟老头都要勾搭!你!”一扬手。又想打,可手掌举得高高的,看着郝倩娇媚地脸蛋,还是不忍心落下去。吼道:“快说,亵衣怎么落在了这糟老头手里?”郝倩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来,这男人很吃这一套。手掌慢慢放了下来。

    杨秋池笑道:“我来猜测一下,好吗?”也不管那男人同不同意,杨秋池接着说道:“其实你错怪郝倩姑娘了,她没有对这糟老头动情,郝倩姑娘是迫不得已。这件亵衣是屠老四被杀那天,屠老四从郝倩姑娘身上强行抢走的。郝倩姑娘我说的没错吧?”

    郝倩忽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杨秋池。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从一个女人身上将这女人地亵衣抢走,那会是在一种什么场合呢,不用脑袋都可以想得到。

    “别这样看我。我没有千里眼,我是猜想地。因为我从凶杀现场屠老四的衣服里找到了四锭银子。”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屠老四身上那袋银子,倒出一锭,说道:“这银锭很有特点,与官家的五十两一锭的标准银锭不同,这个小得多,应该是十两一锭,而且,应该是你们郝家自己地倾银房将碎银子熔化之后重新浇注的。因为我刚刚从你弟弟郝易峰地书房里也找到了外形一模一样的银锭,应该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屠老四这种穷困潦倒的老混混手中怎么会有你们郝家地银锭?这种银锭明显是刚刚浇注出来还没有使用过的。我猜想,应该是屠老四和你之间有了什么特别的关系。”

    “当时地你,正在经历被龙先生抛弃的痛苦,屠老四只不过是个低贱地老混混,平日里你连眼角都不会瞟他一眼,可你当时恨透了龙先生,因为他抛弃你去找了一个妓女,你觉得受到了无法忍受的羞辱,你心理发生了扭曲,你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羞辱,你潜意识地要作贱你自己,这样会使你有报复龙先生的快感。”

    “正在这个时候,你偶然的机会看见了对你垂涎欲滴的老浑浑屠老四,一个枯瘦如柴的干瘪老混混,一个食不果腹坑蒙拐骗的老家伙,不需要你勾引,你一个眼神就让他跪在了你的脚下。你要作贱自己,你将他引进了这间密室,象你们刚才玩的游戏一样,你任意地蹂躏他,鞭笞他,从这扭曲的变态游戏中你得到了如同在蹂躏龙先生一样的快感。”

    “你在屠老四尸体上留下的数不清的鞭笞痕迹,就是你们这段扭曲的关系的见证。他的尸体现在还在知府衙门里,那些鞭痕还在他的身上。”杨秋池看向郝倩身边的那男人,说道,“假如你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那个男的两眼喷火,狠狠地盯了郝倩一眼,想动手,但他还想听杨秋池的分析,后面发生了什么,终于强行忍住了。

    杨秋池叹了口气:“虽然你们这种游戏我觉得恶心,但我认为简单地把它归结为变态是不妥当的,因为,这毕竟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性爱游戏,是男女之间一种隐蔽的性爱方式,只要双方接受,就不存在问题。”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底线,如果你们性爱的方式超过了这个底线,就不仅是变态的问题,而是违反道德甚至触犯刑律的事情了,比如你对龙先生的鞭笞,已经使他不能行房事了,你知道吗?”

    郝倩一愣,随即大笑:“是吗?哈哈哈,好好,真是报应!真是老天有眼!这就是他背叛我的下场!哈哈哈”

    龙子胥禁不住大叫道:“倩倩,你难道就这么恨我吗?”

    郝倩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大笑着,笑声却没有一丝的欢快。反而显得十分的凄厉。

    杨秋池等她笑声停歇下来,才续道:“到后来,你发现这已经不能让你有了报复的快感,于是你就开始了真正的报复。你利用了屠老四对你的迷恋。指示他去杀金可莹。”

    “屠老四他一个快六十而穷困潦倒地老头还能与你这宁国府第一美人有这种关系,这是他作梦都不敢想的,为了讨好你,他对你奉若神明。对于你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敢甚至不愿意去违背。包括你让他去杀人。”

    “他跟踪金可莹到了广德县。利用金姑娘到偏僻地方小解的机会挟持了她。应该是屠老四对青春美丽地金可莹姑娘产生了斜念,所以他用短刀将金可莹姑娘逼上了古塔二楼,想在那里对金可莹姑娘进行强暴,遇到了金姑娘地强烈反抗。于是他用短刀刀背击中了金姑娘的左侧头部,致使金姑娘撞断护栏,跌下了古塔。头部撞在青石板上,当场死亡。”

    “屠老四将尸体隐藏起来。躲过了金姑娘的小丫鬟春芽的寻找。非常凑巧地是,龙先生家就在附近。天黑之后,屠老四刚好将尸体掩埋在了龙先生家旁边的菜地里。屠老四回来向你报告,并告诉了你埋尸地大致地点。你又一次感到了报复的快感。”

    杨秋池看了一眼那男人,对郝倩说道:“我估计,郝倩姑娘你是这个时候你认识你身边的这位男人的,这让你生活上有了新地寄托,你们这种日子过了一年多,可惜的是,你们天各一方,不能时时团圆,而且,他家里已经有了妻室。这让你很苦闷。”

    那男的奇怪地看了看杨秋池,说道:“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

    杨秋池没有理他,接着说道:“郝倩姑娘,随着你对这男人新鲜感地慢慢消失,你原来那种被暂时掩盖的对龙先生地恨又慢慢地又重新占据了你的心头。”

    “于是你又将屠老四隔三差五叫来玩这种致命的游戏,一方面通过与这猥琐老头发生性行为来作贱自己用以报复龙先生,另一方面通过鞭笞他得到报复男人的快感。到后来,这已经越来越不能让你得到报复龙先生的满足,正好这时,你听到了消息,说龙子胥的娘子在半年前不见了。于是,一个新的报复计划在你心中产生。”

    “你指示屠老四深夜将金可莹姑娘的尸骨挖了出来,然后让他散布消息说,那具尸骨是龙子胥的娘子。你的阴谋得逞了,官府真的将龙子胥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之下,龙子胥屈打成招,被定了死罪。你非常高兴。可惜,你没有高兴多久,因为宋知县明察秋毫,终于发现了这起错案。”

    宋知县听到杨秋池这话,耳朵有些发烫,但杨秋池在外人面前圆了自己的面子,心里十分的感激。

    杨秋池续道:“宋知县带我们来到醉莹楼查找金可莹姑娘被杀的线索,结果,我们大闹醉莹楼,引得王同知王大人间接因此被杀,他的弟弟被抓,原来的伙计吴祥被抓。把个宁国府闹翻了天。”

    “屠老四见势不好,想潜逃外地,可囊中羞涩,于是找到了你,而这个时候,你的这位相好也正好在宁国府,看得出来,虽然你在你们的女皇与奴隶的游戏中扮演女皇,其实,你是很怕他的。”

    “为了避免屠老四的纠缠,你给了屠老四这四锭银子。屠老四对你还真的是很痴心,知道自己这次逃亡不知何时才能重回故里,便还想和你作一次这种游戏,由于你身边这男人此刻也在宁国府,害怕他知道,因此你拒绝了屠老四。”

    “但屠老四以告发相威胁,你被迫就范,和屠老四再次来到这里玩这种致命的游戏。屠老四尸体上那些新的鞭笞伤痕,就是你们最近一次游戏的最好证明。”

    “屠老四走的时候,由于对你的迷恋,强行拿走了你脱下来的这件亵衣。”

    那男人盯着郝倩吼道:“原来如此!我以前问你这亵衣到哪里去了,你骗我说烂了扔了,原来是你的这个糟老头奸夫抢走了!倩倩,你,你骗得我好苦!”

    杨秋池若有所悟,对这男人说:“看来,这件亵衣对你很重要,应该是你们当初定情的信物,而且,这信物应该是一对,另一半肯定穿在你身上,是另外一只鸳鸯,应该也有一首词。”

    那男人盯着杨秋池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秋池笑了:“前几天郝家准备将郝倩姑娘嫁给我作小妾,作为定情之物,郝倩姑娘也送了我一幅字画。看来,郝倩姑娘喜欢在定情的时候送东西。”转过头来,看了看龙子胥,问道:“龙先生,你和郝倩姑娘定情的时候,她也送了你东西了吧?”

    龙子胥红着脸点点头:“送了一张绣花汗巾,我离开她的时候,被她抢过去铰烂了。”话语间带有一丝的伤感。

    提到这汗巾,郝倩脸色变了,变得温柔而凄凉,她怔怔地看着龙子胥,不知道想什么。

    杨秋池继续对郝倩说道:“屠老四走后,你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这个屠老四居然敢胁迫你,这让你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于是,你决定杀人灭口。最好的帮凶就在你身边,这个从京城京营里来的军队将领,身有武功而又是外地的,杀完人马上开溜,神不知鬼不觉。于是,你说服了你身边这个男人,让他帮你去杀屠老四灭口。”

    那男人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宁国府千户所的高千户告诉我,有一个从京城京营里来的把总,因为屁大点事情,在宁国府一呆就呆了半个月。那人就是尊驾你吧!”

    那男人已经傻眼了,恐怖地盯着这个无所不知的青年人。

    杨秋池续道:“正当你们策划杀人灭口的时候,可怜的屠老四还沉静在离别的悲伤里。他痴情地将你的亵衣小心放在了家里的柜子里,他还要去和一个老相好告别,那人就是因年老色衰被醉莹楼撵出门的苦命的老歌女徐氏。可怜,这无辜的老妇人,因为屠老四的原因,而一起被你身边这把总大人杀死灭口了。”

    杨秋池讲到这里,双手一摊:“好了,我讲完了,不知道郝倩姑娘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情为何物
    其实,还有两个重要的证据杨秋池没有说,一个证据是屠老四衣服里的那四锭银子上的指纹与那件亵衣上的指纹,是同一个人的,而亵衣是郝倩的,这是证明屠老四用告发郝倩来向郝倩勒索的最好证据,当然也就间接成为郝倩指使屠老四杀死金可莹的证据。并且,郝倩的亵衣上有邓有禄的指纹,说明了两人的密切关系。

    另外,这个证据还可以补强,就是提取郝倩送给杨秋池的那幅画上郝倩的指纹进行比对,就更能说明问题了。由于在明朝,指纹同一认定的鉴定结论还不能成为刑事犯罪证据,所以杨秋池没有说。

    另一个证据是邓有禄房间里搜出的粘有血痕的那双鞋子和衣服,杨秋池已经从血手印与邓有禄指纹吻合这一点,肯定邓有禄就是杀死屠老四灭口的凶手,所以,没有必要再作血迹鉴定。因为血迹鉴定在古代一来不能作为证据,做了白做,二来只能作ABC血型鉴定,而这种坚定只有排除意义,没有同一认定的意义。

    当然,这些证据是死的,是间接证据,不能直接证明犯罪,还需要凶手的有罪供述或者目击证人证言,才能最终查清案情。

    郝倩仍然呆在那里想心事,没有吭声。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费了半天劲说这么一大堆,都没什么用,因为,你们两个犯了一个更大的罪——谋反,与这个罪相比,你们杀死金可莹、屠老四、许氏三人的事情,能不能证明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个罪足以让你们被砍头并且株灭九族!”

    那男人冷冷地看着杨秋池。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对一切都已经无所谓。郝倩还是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杨秋池盯着那男人,冷笑道:“我以为你是条汉子,猜想你会跑去参加劫持贤妃的谋反行动。没想到。你却跑到这老鼠洞里来躲着,看来我看错你了,邓有禄!”

    宋知县他们已经从杨秋池二人的对话里猜到了这男人的身份,但杨秋池此言一出。宋知县等人还是吃一惊。那男人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劫持贤妃的事?你,你怎么认识我?”

    杨秋池冷冷道:“宋晴已经告诉我。郝倩姑娘有一个有夫妻之实地夫君,叫邓有禄,这人不是你是谁?你在现场留下血手印,我们可以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应该与你的手掌吻合。你还在现场留下了一枚鞋印,而我们找到了你留在千户所里的那双杀人时穿的鞋子,上面还有血迹。也可以作一下比对。应该也是吻合地。另外,我猜得不错地话。你手中那柄单刃匕首,应该就是你杀死他们的凶器。”

    “邓有禄,告诉你,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京营千户所你的住处烧毁的那封谋反信,已经被我整复还原,你们地阴谋已经败露。此刻,你们的党羽已经被一网打尽了!哈哈哈”杨秋池虽然说得很轻松,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地飞鸽传书是否及时阻止了这场惊天大阴谋。

    邓有禄见郝倩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声说:“倩倩,别怕,你跟着我,我们杀出去。”

    宋芸儿知道这邓有禄是个劲敌,生怕他伤到杨秋池,抓住杨秋池的手猛地往后一带,挡在了前面,手中短剑直指邓有禄,向侯小旗说道:“你快带他们退到密道去。”

    侯小旗将杨秋池和宋知县拉进了密道,自己手持钢刀挡在前面,另外两个锦衣卫手持钢刀站在宋芸儿身边,他们知道,后面的花岗岩大门已经关上,已经无路可逃。如果他们三个抵挡不住这邓有禄,恐怕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不过,他们不知道杨秋池还有一件威力无比地秘密武器——七七式手枪,就插在杨秋池的小腿枪套里。自从发现这个案子与建文余党有关之后,这把枪就没有离开过杨秋池。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这绝密武器的。

    宋知县他们躲进密室之后,只有龙子胥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侯小旗叫他他也不听。

    龙子胥凄凉地问郝倩:“倩倩,可莹真地是你叫人杀的?”

    郝倩从龙子胥地两眼中看出了无助和绝望,微微有些胆寒,一仰脖子叫道:“没错!就是我叫人杀的!你想怎样?”

    龙子胥点点头,突然猛地向一旁的邓有禄手中匕首扑去。邓有禄下意识地往前一刀,刺入了龙子胥的胸膛,鲜血迸溅。龙子胥双手一抬,死死抓住了邓有禄的右手。

    宋芸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邓有禄,没想到龙子胥会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对方,正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邓有禄右手被抓,这机会稍纵即逝,岂容错过,一声清啸,一剑刺向邓有禄前胸。另外两个锦衣卫反应也快,两柄刀劈向了邓有禄头顶。

    邓有禄右手被抓,只是微一错愕,见两刀一剑攻到,冷笑一声,左腿闪电般横扫,将两个锦衣卫踢得倒飞出去,还在空中就已经鲜血狂喷,跌落地上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邓有禄右手一抖,想把这文弱书生双手抖开,以便迎击宋芸儿那雷霆一击。

    要是平日,邓有禄这一抖,就龙子胥这样的文弱书生,再加上几双手也抓不住,可现在,龙子胥仿佛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龙子胥的几根手指骨已经被震断,剩下的手指却仍然铁箍一般牢牢抓住邓有禄的右手。

    人在特殊情况下,身体的潜能会突然爆发,变得力大无穷。龙子胥此刻就是这样。

    邓有禄慌了,正要加力再抖,宋芸儿那一剑已经刺到,龙子胥避无可避,扑哧一声轻响。这一剑已经刺入了邓有禄的心脏!

    邓有禄狂吼一声,左掌劈向宋芸儿。这种临死一击,用尽了全身力气。

    宋芸儿一招得手,立即象小燕子一样飞身后退。邓有禄这一掌击了个空。他还待追击。可心口鲜血如涌泉一般狂喷,带着龙子胥只跨出了两步,便如同皮球泄了气一般,跌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郝倩对双方的打斗无动于衷。好像与自己没有关系一样。邓有禄被宋芸儿一剑刺死,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慢慢跨过了邓有禄,走到龙子胥身边。蹲了下来,将龙子胥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龙子胥早已气绝而亡,但两眼仍然瞪得大大的。直到此刻,双手才松开。

    龙子胥心爱的女人金可莹被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郝倩谋杀。这个仇他该怎么报?他又能怎么报?而自己与郝倩地变态游戏又被众人知晓,自己也因此不能再为人事,不由的万念俱焚,用自己的死给了杨秋池他们一个生的机会。

    郝倩脸上露出了凄凉地微笑,伸手将龙子胥地眼皮轻轻合上,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好了,胥哥哥,你现在再也不会离开倩倩了。”

    杨秋池等人走出密道,看着郝倩这样,都有些黯然。

    郝倩回过头,看了看杨秋池他们,微微一笑,面若桃花般灿烂:“你们看,胥哥哥睡着了。”伸手入怀,摸出那件亵衣,右手抓住龙子胥胸口的刀子猛地拔了出来,鲜血从龙子胥伤口流出,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宋芸儿叫道:“喂,你要干什么?别乱来!”上次殷老夫人就是用刀自杀地,这种错误可不能再犯,小心戒备着,只要这郝倩有自杀的倾向,马上动手将她制住,宋芸儿只距离她一步远,这一点她完全有把握做得到。

    郝倩没有理她,用那把血淋淋地匕首将那件亵衣边缘的线脚挑开,双手抓住猛地一撕,哧啦一声响,那亵衣被撕开成里外两片,一块布片从中掉了出来。

    郝倩将亵衣扔在一边,小心地将那块布片拣起来摊开,原来是几块被窖铰烂的布片重新缝在一起的。

    郝倩柔声对龙子胥地尸体说:“胥哥哥,你看,这是倩倩当初给你竹的汗巾,我恼你恨你,把它给铰了。把你气跑之后,倩倩又哭着把它拼好,缝在了这件亵衣里,倩倩一直贴身藏着呢。”

    郝倩拿起那汗巾在脸上贴了贴,然后凑到龙子胥耳朵边,低低地说道:“胥哥哥,别怕,有倩倩陪着你,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郝倩将尸体放在地上,用汗巾轻轻盖在龙子胥地脸上,拿着匕首,站起身,将匕首倒过来,将剑柄递给宋芸儿。

    宋芸儿右手持着短剑,剑上鲜血淋漓的还没擦,一直小心提防这郝倩,怕她突然向杨秋池等人下手,又怕她自杀,现在见郝倩主动将那匕首交给自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伸左手去接。

    “哎呀!”郝倩叫了一声,匕首从郝倩手中滑落,宋芸儿眼疾手快,左手一抄,接住了那匕首。

    就在宋芸儿分神去接匕首地一刹那,郝倩猛地转过身,一头撞在了花岗岩墙壁上,脑浆迸溅,软软地瘫在了墙边死去。

    众人都惊叫了一声,待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龙子胥是郝倩的初恋,是她第一个深深爱上的男人,可后来,龙子胥抛弃她去和一个妓女相好,她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郝倩才恨龙子胥入骨,找人杀了与龙子胥相好的妓女金可莹,又诬陷龙子胥使他进了监牢定了死罪,按理说,这种仇恨可以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眼看着龙子胥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郝倩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一直深深地爱着这初恋的情人龙子胥,自己最终殉情而亡。

    杨秋池很伤感,宋晴走了,郝倩死了。侦破这个白骨案中认识的两个美女,都离开了自己。

    而自己还不知道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那么辛苦地破案,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伸张正义吗?为了升官发财吗?他不知道。

    侯小旗他们端着那盏灯,回到入口处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机关按钮,打开了那扇厚厚的花岗岩大门。

    门外,牛百户他们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杨秋池等人去了哪里,是否遇到危险,如果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在自己的手里出事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现在看见杨秋池他们平安出来,才松了口气,又知道他们抓到了郝倩和反贼邓有禄,虽然已经变成了尸体,却也算完满交差了。

    杨秋池告诉牛百户自己已经私自将宋晴释放了,让他如实禀报。然后,当着宋知县和宋芸儿的面,向牛百户说了宋知县和宋芸儿在抓捕反贼邓有禄中的功劳,让他报告这件案子的时候,多提一提宋知县父女两,牛百户当然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宋知县和宋芸儿这才放了心,自然对杨秋池又是十分的感激。

    白骨案和劫持贤妃案都破了,杨秋池却轻松不起来,因为不知道自己打的赌胜负如何。转念又想,做都做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甚至懒得打听,与牛百户、周知府等人告辞之后,带着龙子胥的尸体,和宋知县、宋芸儿等人回到了广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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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池将宋晴被胁迫参与谋反的事情告诉了杨母和冯小雪,但没有说自己将她私自释放的事,害怕她们两担心。

    杨母和冯小雪都觉得很可惜,他们两都很喜欢宋晴这小姑娘,但现在她犯了谋反死罪,这儿媳妇看来是没戏的了。

    杨秋池替龙子胥操办了后事,春芽刚成亲没几天就当了小寡妇,杨母可怜她没地方可去,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当侍女了。也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事情过去十多天,刚开始的那几天,杨秋池甚至还做恶梦,梦见锦衣卫来抓自己。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慢慢淡却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功过相抵
    这一天中午,杨秋池正在班房里当差,宋芸儿急冲冲跑进监牢大院老远就喊:“哥~!哥~!”

    杨秋池懒得答应,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

    宋芸儿象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喛!叫你你怎么不应啊?聋了?”

    杨秋池见她额头上微微冒汗,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微微有些心惊,问道:“怎么了?”

    “宁国府锦衣卫牛百户带着一大帮人到衙门里来找你,爹叫你快去呢。”

    到底来了!杨秋池心一沉,反正事到临头,敢作敢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啥呢!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虽这样说,杨秋池心里还是一个劲打鼓,却不能让宋芸儿这小丫头片子看出来,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杨秋池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内衙,只见大厅里做着牛百户和宋知县,牛百户身后站着一大堆人。见杨秋池进来,牛百户笑呵呵起身说道:“杨兄弟,你来了,快快请坐。”

    一听这口气,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了,杨秋池心中悬着的石头才咣当一声落了地。施礼之后坐了下来。

    牛百户笑呵呵告诉杨秋池,托杨秋池的福,他参与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上头嘉奖,提升他为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与马渡平级。他原来是正六品,现在提升为正五品官了。不日就要上任去也,这次也是特来辞行的。

    另外,杨秋池的锦衣卫仆人侯小旗和另外三个锦衣卫在这件案子中也立了功,侯小旗这次被提拔为宁国府锦衣卫百户所总旗,就是原来马渡的那个职位,其他三个提为小旗。

    杨秋池很替他们高兴。当初马渡靠自己提了官,现在这牛百户也靠自己提了官,连自己的侯小旗他们四个锦衣卫仆人都提了官,可见。自己还真是个福星。谁粘着谁走运。

    他们都升官了,自己总也有点好处吧,有什么好处呢,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虽然比他们两这什么副千户强百倍。但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摆官架子。好比锦衣夜行,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还没什么直接的手下,连四个锦衣卫仆人都是牛百户派来的,整个一光杆司令。

    牛百户对宋知县打着官腔说道:“知县大人。本官有个朋友有点小事情找杨兄弟,咱们给他们让个地方吧。本官听说你广德县衙门很有历史,咱们就随便去看看你地衙门如何啊?”

    “卑。卑职遵命,卑职领大人到。到衙门里四处走走,还,还望大人多多指点才是。”宋知县说罢起身,向宋芸儿使了个眼色,和牛百户并肩走出了大堂。宋芸儿看了看杨秋池,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调皮地一笑,蹦跳着跟出了大门。

    刚才牛百户身后站着的那一堆随从,除了一个原地没动之外,其余的也紧跟牛百户出了门,并把门关好。

    杨秋池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定睛一看,大叫了一声:“李公公!”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参见李公公!”

    这人正是上次来给杨秋池颁布圣旨地那个老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杨大人真可谓英雄少年,又为国家立了一大功啊。”

    立功?杨秋池心中一喜,这么看来,自己打赌打对了,谦逊了几句。

    李公公微笑着续道:“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接到杨大人地飞鸽传书报警之后,立即将这件事向皇上作了密报,同时立即飞鸽传书给随鸾护驾的锦衣卫,做好了应对,并立即给贤妃乔装打扮之后,秘密保护送回了应天府皇宫。”

    “由于有了准备,在建文余党暴起发难之时,制敌先机,将叛乱京营兵和埋伏的乱党贼子全部歼灭,生擒和击毙建文余党无数,贤妃毫发无损。呵呵呵”

    杨秋池嘘了一口气,说道:“贤妃娘娘真是百神呵护,遇难呈祥啊。”

    李公公笑道:“杨大人说的是。皇上龙颜大悦,连声夸奖杨大人乃奇才也,说要颁旨嘉奖。”

    杨秋池笑得脸都烂了,正准备说不敢当时,没想到李公公脸一板,接着说道:“不过,杨大人仗着皇上地恩宠,就任意妄为,私自释放了建文余党份子宋晴,皇上很不高兴,说要降旨责罚。”李公公声音冷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杨秋池,眼中寒光乍现。

    杨秋池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下完了,虽然不会被砍头,可要是被流放个三千里那也受不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脑袋上冷汗都下来了,说道:“卑职罪该万死!”

    李公公说道:“皇上口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盯着杨秋池,“杨大人!”

    杨秋池马上会意,双膝跪倒,磕头道:“罪臣在!”

    李公公冷声说道:“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还是觉得皇上离开你就不行了,所以不敢杀你,对不对啊?”

    杨秋池这下真的害怕了,明成祖手段残忍,六亲不认,自己立再大地功又有屁用,该砍头照样砍头,半点都不会犹豫。想到这些,顿时全身冰凉,微微发抖,连称不敢。

    “皇上已经知道,杨大人一直想纳这宋晴为小妾,你私自将她释放,本也情有可原,不过,杨大人这样做,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李公公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就听到咔嚓一声,扶手已经被他一掌拍断!

    杨秋池大吃一惊,这椅子可是天然檀木做成的,那扶手差不多有小孩胳膊粗细,他轻描淡写一掌,就将这扶手击断。看来,这老太监居然身负高深武功,他要取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这一掌意思很明白,他并不是显示他的武功来了。而是下马威。假如自己对皇上地问题应答不当,或者显露出藐视皇上的意思,这老太监恐怕立即就要将自己毙于掌下!

    李公公冷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放走谋反重犯。罪当问斩!”

    杨秋池这下可真的感到了死亡地恐怖,漫说自己抓了几个建文头目这功劳还不算什么。就算比自己功劳大得多的军功赫赫地将军王爷,也不敢对皇上不敬,更不敢不遵号令。

    看来,自己这次闯的祸比自己想象地要大得多。这不是放不放一个小喽罗地问题,而是对皇上敬不敬的问题,一上纲上线。这问题可就大了。

    自己这什么指挥使特使只不过是装装门面的,自己那什么先斩后奏的权力。恐怕也只是起到一种装潢作用和鼓励作用,现在这李公公手里地才是真正的先斩后奏,自己要是还敢张狂,那可真是要掉脑袋地事情。

    杨秋池磕头道:“臣罪该万死!”

    李公公也不开腔,盯着杨秋池,过了片刻,这才把语气放缓,冷哼了一声,道:“皇上盛怒,本来要降旨拿你问斩,但贤妃娘娘替你向皇上求情,说杨大人是为情所困才犯此大错,念在你救了娘娘,又是初犯,请皇上饶你不死。”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替杨大人求情,称杨大人抓捕建文余党功勋卓著,还要继续为国立功。皇上这才没有处罚于你。不过,皇上让我告诉杨大人,要你一定牢牢记住——下不为例!”李公公盯着杨秋池,缓缓问道:“杨大人可记清了?”

    杨秋池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磕头道:“罪臣记住了,下不为例,罪臣绝不敢再犯!”

    李公公嗯了一声,又盯着杨秋池看了半晌,才说道:“起来吧。”

    杨秋池站起身,垂手而立。这时他才感觉到,后脊梁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李公公又道:“皇上说了,杨大人虽然立此大功,可也犯了大罪,这功过相抵,既不责罚,也不嘉奖,杨大人可心服吗?”

    杨秋池躬身答道:“罪臣不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罪臣惶恐万分,本应躬领责罚,哪里还敢奢望嘉奖呢。”

    李公公赞许地点点头,说道:“皇上说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走过去在杨秋池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杨大人,只要你真心效忠皇上,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不要再犯这种错误,将来铲除了建文余党之后,皇上一定会重重嘉奖于你,那时候,出将入相,也是寻常之事啊,呵呵呵。”

    杨秋池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想,再这样来上一次,出将入相恐怕是等不到了,进八宝山公墓还差不多。

    李公公又恢复了那习惯的微笑:“另外,皇上说了,杨大人私自释放的建文余党宋晴,应该下令缉拿归案,”说道这里,李公公停住话语,盯着杨秋池看。

    杨秋池心中怦怦狂跳起来,仿佛一个等待终审判决地囚犯。

    李公公将杨秋池的精神折磨得差不多了,这才续道:“不过,皇上考虑到这小丫头是被胁迫参与,并且,杨大人还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这个功劳皇上也不嘉奖了,还是老规矩,功过相抵,用杨大人这份功劳冲抵了宋晴小丫头的谋反罪过。”顿了顿,面带微笑说道:“皇上说了,杨大人那飞鸽传书救了贤妃地命,皇上也就饶你杨大人你这小妾的命,不再追究宋晴地罪责,也不株连她的亲属了。”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中欢喜得仿佛要炸开一般,情不自禁拜倒在地:“叩谢皇上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磕了三个响头。

    杨秋池心里明白,皇上明成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你救了我的女人,我也放过你的女人,咱们两不相欠。

    李公公俯身道:“杨大人请起。”

    杨秋池最担心的就是宋晴的安危,自己虽然将宋晴私自释放,但她犯的是谋反重罪,这锦衣卫天涯海角也会将她缉拿归案的,现在皇上赦免了她,心中的这块石头才算放了下来。

    可宋晴现在去了哪里呢?怎么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呢?杨秋池将她送出城外之后,就分手了,都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要靠小黑狗追踪已不可能,得想办法找到她,免得她不知道已经被赦免,真正投靠了建文余党,那可就惨了。

    李公公见杨秋池在那里发呆,马上猜到了他的心事:“杨大人可是在为宋晴姑娘担心?”

    杨秋池微觉不好意思,点点头。

    李公公微笑:“听说宋晴姑娘的年迈老母在应天府居住,杨大人何不去那里找找呢?”

    杨秋池一怔,马上明白了,这老太监在指点自己,顿时心中雪亮:牛百户等人不是傻子,知道宋晴是自己的女人,也估计到了自己会释放宋晴,他们当然不敢摸自己这老虎屁股去将宋晴抓回来,却也不敢放任宋晴逃走,将来上头追究下来他们可难辞其咎,肯定派了锦衣卫一路悄悄跟踪宋晴。

    这傻丫头才十六岁,能跑到哪里去,加上牵挂母亲,她对母亲又如此孝顺,为了母亲宁愿当叛党奸细,因此她当然不会抛下母亲一个人跑掉的,肯定会回应天府找她娘。

    牛百户等锦衣卫知道宋晴是谋反重犯,在没有得到比杨秋池更大的官(纪岗等锦衣卫最高官员甚至皇上)的指令之前,是绝对不敢动她母女二人的,但也不敢让她们跑,最有可能的,就是将他二人软禁在了家中,等待最高决策下来。现在皇上已经下令赦免了宋晴的罪,所以,这李公公才指点了宋晴的下落。

    杨秋池知道了宋晴的下落,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胆寒。看来,自己跟锦衣卫这些人玩计谋,还差得太远了。躬身一礼:“多谢公公指点。”

    李公公叹息一声,道:“说句肺腑之言,杨大人,你的的确确是个人才。我、纪大人甚至皇上,都十分的看好你,都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你未免太多情了。红颜祸水,大人一定要记住!如果大人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一身才华,大好的前程,都会葬送在女人的手里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恩科
    杨秋池连声称是,心中却想,你一个老太监,不会想女人,当然认为红颜祸水,我才二十来岁,正是想女人的年龄嘛。

    不过这老太监说的也有道理,想想自己这一次救了皇上最心爱的女人,某种程度上说,这功劳也许比救了皇上本人还要大,那是多大的功劳啊,结果,就因为逃不出这个情字,将功抵过,什么都没捞着,真比杜娥冤还要冤啊!”

    皇上原谅自己这第一次,说了下不为例,这个下不为例是从皇上嘴里说的,金口玉言,那可绝对不是威胁或者套话,如果自己敢再犯一次,百分之一百二的死定了。看来,自己不能再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低级错误了,否则别说前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李公公又道:“对了,杨大人上次被人劫走的那个小妾,是否已经找到?”

    提到秦芷慧,杨秋池心中一酸,黯然摇了摇头。杨秋池经常梦到秦芷慧,每次从梦中醒来,总是黯然神伤,久久不能入睡。

    秦芷慧的房间一直空着,杨秋池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锦衣卫甚至发出了海捕文书进行寻找,可秦芷慧一点消息都没有。连神通广大的锦衣卫都找不到,恐怕这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找到她了。

    李公公见杨秋池伤心,叹息了一声,说道:“杨大人不必过分担心,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顿了顿,又说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再和纪纲纪大人说说,让他们多派人手,尽力寻找。”

    杨秋池躬身施礼称谢,可心里也明白。全国海捕寻找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招比这更有效?加大寻找力度,这恐怕也只是一种安慰了。

    李公公岔开话题,说道:“杨大人,老奴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顿了顿,才说道。“这次贤妃娘娘得脱大难,皇上欣喜万分,决定十二月五日皇上寿辰这天,开恩科以示庆贺。”

    杨秋池傻愣愣看着李公公。搞不懂这开恩科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好像非常了解杨秋池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解释道:“杨大人,咱们大明朝实行科举入官。但凡当官的,无不由科举产生。按照常规,这科举乡试三年一次,明年本来不是乡试之年,但皇上为了庆贺贤妃平安无恙,恩准开科大考,一方面普天同庆贤妃娘娘吉星高照,另一方面为国家广纳人才。所以叫恩科。”

    这下子杨秋池明白了,这恩科就是皇上特别开恩在常规科举考试时间之外,另外增加的一次科举考试。可这关自己什么事情呢。

    李公公走到杨秋池身边,低声道:“根据上次杨大人抓获的建文心腹王铖的供述,这建文及其重要头目,目前隐藏在西南一带,但具体地点尚不清楚。皇上指派你到西南一带当官,具体地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借机暗中寻找建文踪迹,以图彻底铲除建文余孽。”

    “这次皇上开恩科,一来是给贤妃娘娘庆贺,二来让你利用这次恩科乡试中举之后,到西南一袋当官,这样可以不露痕迹地进行查访。”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问道,“让我参加科举?我可什么都不会,绝对考不上地了。”

    李公公微笑:“杨大人,你只需要进贡院参加考试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哪怕你一个字都不写,照样可以高中举人。”

    哈哈,杨秋池乐了,原来自己也有象中学课文《连升三级》里的张好古那么走狗屎运的一天,哈哈哈,举人,一个字都不用写,老子照样是举人,哈哈。

    杨秋池咧着嘴高兴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公公,我听人说好像这参加科举必须要经过什么童试,取得秀才资格才行,我不用参加童试吗?没有秀才资格,人家不会怀疑吗?”

    李公公笑道:“我们会以你的名义捐资让你入国子监成为监生,这叫做例监。有了这个资格,你就可以参加十二月五日恩科乡试了。”

    哈,还有这一说,杨秋池高兴了,连捐资入学地钱都不用自己出,国子监?好像是什么明朝国家最高学府,相当于北大清华吧,至少也是中央党校。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国子监地学生。厉害!

    李公公等杨秋池美个够了之后,才继续说道:“杨大人高中举人之后,这铨选之类的事情我们会安排,你都不用管了,就在家中静侯吏部任命吧。”

    这就好,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当官,谁说天下不会掉馅饼?这不是掉了吗?连卤猪脚一起掉!哈哈。杨秋池憨笑着点点头。

    李公公说道:“杨大人,你这一次破获了郝家谋反案,按照咱们大明律的规定,皇上将反贼郝家所有家产全部赏赐给了你。”从怀里摸出一叠纸券,递给杨秋池,“这些是郝家的房契、买卖等相关文契。杨大人请点收。还是老规矩,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大人进一步查案,对外都称是你杨大人出资购买地。你找临时管理郝家财产的宁国府知府衙门办理交接就行了。”

    杨秋池又惊又喜,看来自己这一次立功,还没有亏到家,皇上还给了个安慰奖,把郝家所有家产和买卖给了自己,这郝家是宁国府数一数二地大户,这钱财可不少哦,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杨秋池躬身施了一礼之后,小心接了过来,厚厚的一叠呢,连声称谢。

    有了上次贺家谋反的先例,杨秋池知道,这郝家这次恐怕也是被株灭九族了,还是随口问道:“李公公,这郝家的人怎么样了?”

    李公公摆了摆手:“谋反重罪,十恶不赦,株灭九族。本人凌迟处死,其他亲属斩立决。”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谋反地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内卫京营兵。皇上盛怒。下令将参与谋反的京营兵所属卫所全部将领兵士,一体处死,并缘坐同居亲属一体处决。”

    杨秋池吃了一惊,想起了白千总一家。这次谋反地军队可有他地京营兵,这白千总难道也被株连了吗?急忙问道:“李公公。这谋反京营兵所属千户所地白千户,可受株连?”

    李公公看了杨秋池一眼:“白千总等将官驭下不严,坐视部属谋反,与自己谋反无异。所以,白千总所属京营第四卫的卫指挥使以下所有将官及同居家人,全部缘坐。本人凌迟处死,其他同居者斩立决。”

    杨秋池惊呆了。这明成祖心狠手辣真是到了极致。

    按照杨秋池的理解,这白千总地部下谋反,白千总等人又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即便是有过错,也顶多是个管教不严,最多引咎辞职就不得了了,没想到视为乱党,一起凌迟处死,连同居地家人都全部斩立决,虽然这缘坐还没有达到灭九族的程度,但也够残忍的了。

    明成祖对京营兵的处刑很显然是一种超出刑律规定地法外施刑:本来按照大明律,谋反罪要被诛灭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地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亲属是不处死的,而是给付功臣之家为奴。

    不过,这一次是京营兵谋反,是皇上身边的卫队谋反,这当然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同时异常地震怒,为了杀一儆百,一儆效尤,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法外施刑,将同居之人都一并处决,其中就包括了本来不应该缘坐处死的女性亲属。

    其实,明成祖朱棣地这种法外施刑,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对方孝儒诛灭十族就是他作皇帝之初最残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儒是建文帝地帝师,一代大儒,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建文帝被推翻下落不明之后,方孝儒仍孝愚忠,誓死不从朱棣。朱棣被惹恼问他:“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被诛灭九族?”方孝儒回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还将方孝儒的朋友、学生乃至一切与方孝儒有关的人单独列为一族,与九族加起来合称“十族”,共计八百七十三人,当着方孝儒的面,全部磔杀(砍成碎块)于市。方孝儒是最后一个受刑,被磔杀惨死街头。

    白千总被抓,那白素梅怎么样了?她已经出家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杨秋池急声问道:“李公公,白千总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连?”

    “当然,我刚才已经说了,同居之人缘坐斩立决。这白千总当然也是这样,白千总本人凌迟处死,其妻女二人斩立决。”

    “可是,她女儿已经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这缘坐可是不论笃疾废疾,出家同样不能幸免的。”

    想到孱弱的白素梅就要被砍头了,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杨秋池想起当初白千总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儿白素梅,如果自己那时候意志弱一点,休妻娶了白素梅,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这次也要被株连砍脑袋。

    其实,这个问题上杨秋池这倒是多虑了,因为根据《大明律》规定,在谋反重罪的缘坐中,“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说,就算是娘家犯了谋反重罪要诛连,只要女儿已经出嫁,女儿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属于诛连的范围,不会受到殃及。

    因此,当初如果白素梅嫁给了杨秋池,白千总他们被缘坐谋反,杨秋池和白素梅他们也不会受到株连。当然,这一次情况非常特殊,是明成祖的中央军谋反,他对没有参与谋反的同一个卫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么扩大到将谋反者的女儿女婿一并株连也完全有可能的。

    杨秋池虽然对白千总当初老羞成怒之余讥讽自己的事情还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将女儿嫁给自己,无论怎样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断然拒绝之后,白素梅绝望之下出家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脑袋,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白素梅哀怨绝望的眼神,心里有种痛痛的感觉。

    如果要开口替他们求情,可找什么理由说呢?难道说他曾经想把女儿嫁给我?说他不是叛党忠心无二?想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向李公公躬身一礼,说道:“公公,关于白千总谋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职有事向公公禀报。”

    李公公眉头皱了皱:“杨大人请说。”

    “卑职上次与建文余党在云崖山决战时,亲眼看见建文余党用白千总他妻儿威逼白千总叛变,结果被白千总断然拒绝,足见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着杨秋池看,好像在看看他这话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杨秋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看得杨秋池有些发毛。半晌,李公公才问道:“杨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职绝对不敢撒谎欺骗公公!当时除了卑职之外,还有若干锦衣卫兄弟也在场,也都看见了这一幕。请公公核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着声音问道:“就算这是真的,能抵消白千总这次的罪过吗?”

    “卑职以为,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这一次他手下谋反,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罪责,但念在他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确实不知道部下谋反,能否网开一面。”

    李公公哼了一声,上下看了看杨秋池:“杨大人,你这是替他们求情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想掩饰,恐怕适得其反,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卑职考虑到,白千总衷心无二,这一次的确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杀了这等忠臣,恐怕世人会有微词。”

    “世人会有微词?恐怕是杨大人有微词吧?”李公公冷笑,“杨大人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白千总曾经打算将女儿许配于你,但因为休妻的事情闹翻了脸,你出面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死太监果然厉害!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杨秋池不由得冷汗直流。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人家的监控之下,以后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见他看着自己,脸上喜怒不形于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不过,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杨大人所说的事情向皇上禀告,一切由皇上决定吧。”顿了顿,续道,“如果杨大人刚才所言非虚,皇上会酌情考虑的。”

    “有劳公公!”杨秋池躬身一礼。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护卫队
    杨秋池到明朝这么些日子了,大大小小的官也见了不少,这官场上的。规矩也已经有所了解,自己托李公公帮忙,这忙可不是白帮的,得表示点什么才行。杨秋池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给李公公送份厚礼,反正现在又接受了郝家所有的家财,这钱已经不是问题。

    李公公道:“杨大人破案如神,这一次到西南一带任官,主要目的是稽查建文乱党,到目前,杨大人已经连破建文大案,可谓功勋卓著,皇上龙颜大悦。希望大人再接再厉,再立新功。不过,我上次也说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皇上也不给你限定期限,只要杨大人尽心竭力侦破,就行了。”

    顿了顿,李公公续道:“另外,杨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锦衣卫的其他工作也是要做的,要纠官邪,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澄清吏治。杨大人责任重大啊。”

    杨秋池躬身道:“卑职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以报皇上隆恩,报答李公公和纪大人的知遇之恩。”

    李公公满意地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西南一带,多蛮夷之地,杨大人此番前去,肯定会遇到若干艰难险阻甚至危险,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指挥使纪岗纪大人特别从锦衣卫密探中挑选了二十名武功好手,跟随大人前往任职。一半可以就作为大人衙门里的捕快,一半作为大人的仆人,这样使唤起来也顺手一些。”

    “这二十人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也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寻常武师十个八个是近不了身的。足以保护大人周全。”

    杨秋池大喜,他早就在担心这个问题,自己连破建文大案。恐怕这些人不会让自己过好日子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出杀手把自己给干掉。

    自己原来的候小旗等四个锦衣卫仆人,武功太过脓包,这指挥使纪岗派出来地人。那应该比候小旗他们强多了。而且是二十个。有这帮子人保护,就算遇到高手,有这么多人当挡箭牌,加上宋芸儿丫头随身护驾。还有小黑狗这个大内侍卫,别的不敢说。这逃跑应该够用了。

    这下子杨秋池心中大定,不过,想到自己还没打就先想逃跑,真没出息。心里有些好笑。

    李公公道:“这二十人由男女两个头领分别负责,男的叫南宫雄,女的叫夏萍。为了保密。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地身份,只有这两位头领知道。其他人只知道你是锦衣卫地官员。”

    顿了顿,李公公凑到杨秋池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再嘱咐大人一句,建文与皇上的关系微妙,这稽查建文是事关国体的事情,所以只能案中寻查,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你地身份。”

    “卑职明白,请公公放心!”杨秋池低声说道。

    李公公拍了拍手掌,方才那一堆随从跑了进来,站成两排,整整齐齐,向李公公和杨秋池躬身施礼。

    李公公对他们冷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杨大人的贴身护卫,要随时保护伺候。你们要尽心尽力保护杨大人,必要地时候,甚至要不惜你们的生命,去保护杨大人的平安。要知道,如果杨大人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自己把脑袋砍了吧。明白了吗?”

    “明白!”那二十人一起答应,声音镇得房里嗡嗡响。

    李公公点点头,说道:“南宫雄、夏萍何在?”

    队列里出来二人,一男一女,躬身施礼:“属下在!”

    李公公对杨秋池说道:“杨大人,这两位是你的护卫队地首领,男的叫南宫雄,女的叫夏萍。杨大人这护卫队里地二十人中,有十五名男的五名女地,分别由他二人带领,”看了看那五个女护卫,说道“这样安排,主要考虑保护大人的女眷方便。”

    杨秋池笑道:“公公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心里想,你这是不是暗示我,她们是来保护我老娘、老婆和小妾的,别动这些女护卫的主意,呵呵,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看她们那虎背熊腰的样子,哪还有什么兴趣哦。

    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两人,那南宫雄身高体健、膀大腰圆,额头太阳穴鼓鼓的,寒冬腊月,居然只穿了一套单衣,还挽着膀子。武功怎么样不知道,至少这体格应该很不错。那女护卫首领夏萍也是身材健壮,大概有三十岁出头,很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

    李公公要告辞回去复命。杨秋池让李公公稍等,然后跑回家将白千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从冯小雪那里将当初白夫人送给冯小雪的那一串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拿了过来,又从家里拿了玛瑙翡翠白银等等若干,装了满满一小箱子,悄悄送给了李公公。又打赏了李公公的随从。

    这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本来就是白家送的,白夫人又送了自己几个俏丽的小丫环还有仆人,自己还没回过礼,就用这玛瑙翡翠银子来替他们打点一下,也算是还个人情吧。

    杨秋池连续接收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家产,尤其是郝家,宁国府数一数二的大户,所以,这钱财问题是不用发愁了的。

    杨秋池送给李公公这份礼物可不轻,尤其是那串珍珠项链,更是珍贵,那可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的宝贝。李公公果然十分高兴,悄悄对杨秋池暗示,他回去之后,趁皇上高兴的时候,说一说白千总宁死不降的事情,估计让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免于一死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白千总恐怕死罪难逃。

    杨秋池心下有些黯然,但也知道他所言不假。白千总是谋反京营兵的直接领导,罪责很大,恐怕难逃一死,如果能免除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死罪。就已经算很不错的结果了。

    李公公和牛百户他们走之后,杨秋池将那二十个贴身护卫带回家安排了住处,让夏萍等五个锦衣卫女护卫负责贴身保护杨母和冯小雪。

    杨秋池告诉杨母他们说,这二十个人是自己买的仆人和护院家丁。杨母和冯小雪虽然奇怪杨秋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不过反正家里现在有钱了。这大户人家里有二十个仆人、家丁也不算什么,也就没再多问。

    当天,杨秋池将军知县和宋芸儿请到家中吃饭。

    宋知县和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干嘛请客,酒席上一问。杨秋池微笑着说道:“今天牛百户牛大人带来的那个朋友是朝廷里的人,他告诉我说。朝廷已经赦免泥娃娃宋晴地罪。泥娃娃现在在应天府她娘那里。”

    宋知县大喜,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宋晴的谋反罪株连,现在朝廷赦免宋晴,他们也就不存在被株连的问题。心中最后地担心也就彻底解除了。再说了,宋晴毕竟是宋知县地亲侄女,知道她已经被赦免。还是替她母女高兴的。

    高兴之余,宋知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贤侄,你,你知道这朝廷为什么要,要赦免宋晴吗?”

    “我从那封烧毁的书信里发现他们要劫持贤妃的秘密之后,及时将这消息报告了锦衣卫,立了大功,我后来虽然私自释放了宋晴,但朝廷念在我立此功劳地份上,将我的功过相抵,既不奖赏我,同时也就赦免了宋晴。”

    宋知县等人听了连连点头,问杨秋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她接回来纳为小妾啊,自己为了她地事情,差点把命都送了,如果不纳作小妾,怎么对得起自己这番苦心。

    杨秋池要纳宋晴为妾,对此宋知县当然双手赞成,杨母和冯小雪也早就希望如此,唯独宋芸儿闷闷不乐地说道:“哥,泥娃娃利用你的感情,你还要娶她呀?”

    杨秋池说道:“芸儿,泥娃娃可是你的亲亲堂姐哦,再说了,她也是迫不得已,是被郝易峰他们胁迫的,你想一想,假如你娘被坏人抓住威胁你替他们做事,你恐怕也没得选择吧?她已经知道错了,也向我道了歉了,咱们总不能老是不依不饶吧?”

    宋芸儿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哥,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泥娃娃地娘可说了,她们家的女儿不能随便给你作小妾,除非你考上了举人!”

    宋知县说道:“芸儿,宋,宋晴娘那是被郝易峰他们胁迫,才,才那样说的,怎么能算数呢?再说了,她,她们娘两地命还不是你哥给救下来的,怎么还能说这说那呢。”

    宋芸儿噘着个嘴很不乐意地样子,嘟哝道:“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收回去吗?”

    杨秋池微笑着问宋芸儿:“你是不是觉得你哥特别笨,根本考不上科举呢?”

    宋芸儿大眼睛一闪,俏皮地说道:“我就算不这么认为,你自己也该知道嘛。”

    哈,这小丫头还真敢说哦,杨秋池站起来,咳嗽了一声:“伯父、娘、小雪、芸儿,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参加十二月五日的恩科科举考试!我要考举人!”

    这十二月五日开恩科的事情宋知县已经得到了消息,也已经向辖区内的秀才们作了通报。不过,听到杨秋池说他要参加科举,很是意外。

    “嘻嘻嘻!”宋芸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杨秋池两眼瞪着自己,赶紧板着脸说道:“好~!我哥就是有志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愧是男子汉!嘻嘻嘻。”

    杨母和冯小雪也以为杨秋池在开玩笑,看见杨秋池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说笑,顿时都傻了眼。

    杨母知道她儿子可不是考举人的料,说道:“儿啊,宋晴娘既然不是真心要为难咱们,到时候你伯父我们再去说说,相信这一次之后,她会改变主意的,你又何苦……”

    冯小雪也说:“是啊,夫君,我们明天就去应天府把宋晴姑娘和她娘接回来,咱们再商量这个问题好不好?”

    杨秋池手一摆,装腔作势说道:“明天是要去接泥娃娃嘀,但是,这举人嘛,你家相公那也是要考嘀。”

    宋芸儿嘻嘻一笑:“你考得上嘛你,尽吹牛!”宋芸儿对杨秋池别的事情那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唯独这考科举,刚认识的时候,宋芸儿见杨秋池填写尸格,连繁体字都不会写,毛笔字歪东倒西,就已经知道,她这哥哥什么都懂,就是不懂读书做学问。

    杨秋池哈哈一笑,俯下身看着宋芸儿:“芸儿,咱们两打个赌,要是你哥我考上了举人,怎么办?”

    宋芸儿当然不示弱,嘻嘻一笑:“哥,虽然我心里也很希望你能考上举人,你考上了,我这妹妹也脸上有光啊,可是……,嘻嘻嘻,哥,我劝你还是好好帮我爹管好大牢吧。”

    杨秋池一摆手:“你别打岔,要是你哥我考上举人,怎么办?”

    宋芸儿逗他:“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考不上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事情。要是考上呢?”

    宋芸儿嘻嘻一笑:“那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杨秋池举起一只手掌,要与宋芸儿击掌为誓。

    宋芸儿见杨秋池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还真有点揣揣。自从认识杨秋池以来,他不知道给了宋芸儿多少次的意外和惊喜,现在他说要考科举,没准还就真能考上哦。

    不过转念又一想,赌注只不过是答应一件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打赌输了,哥哥考上了举人,帮他做一件事情那也是应该的。再说,他绝不会让自己去作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情的。

    想通此节,宋芸儿俏生生站起来,在杨秋池手掌上拍了一掌:“一言为定!”

    宋知县看他们说得热闹,便浇了一盆冷水:“贤侄,这,这开恩科是乡试,可,可你童试都还没过,不能参加乡试啊。

    宋芸儿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地笑嘻嘻看着杨秋池,仿佛在说,怎么样?不能参加考试,那你已经输定了。

    杨秋池好整以暇地对宋芸儿说道:“芸儿,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哥我可并非浪得虚名哦。”顿了顿,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我已经托人替我捐纳成为国子监例监了,”转过头对宋知县说道,“伯父,这国子监监生,好像能参加乡试吧?”神情颇为得意。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知县很意外,说道:“贤侄,用捐纳取得监生资格,这可要话很多银子的,你哪来这么多……”一想到涉及到人家经济收入,那可是隐私,宋知县及时打住了。

    杨母也担心地说道:“是啊,为了白家的事情,你已经把这段时间家里的收入差不多都拿走送礼了,咱们哪里还有钱啊?”

    “娘,别担心,”冯小雪劝慰道,“夫君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办法的。再说了,我爹说,咱们贺家村的佃户过段时间就该上缴年底收成银子了,咱们还有好多债没收回来,年底也到时间收了,这不就有钱了吗?”

    冯小雪还真是持家有道,杨秋池很欣喜,说道:“别担心,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一叠文契,“由于我破获了郝家谋反大案,按照大明律,朝廷已经将郝家全部家产赏赐给了我。这些是相关文契,我们明天便去宁国府接收这些家产。”说罢,将文契递给了杨母。

    杨母和冯小雪又惊又喜。杨母接过那文契,和冯小雪两人一张张翻看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宋知县这下子明白了,连声恭喜。宋芸儿也替杨秋池高兴。

    宋知县说道:“如,如果捐了例监,当然是,是可以参加乡试的,这么说来,贤,贤侄此举势在必得了。”

    宋芸儿见杨秋池花了大笔的银子纳捐当了监生,已经做好了准备,看来不像是开玩笑的,虽然还是不相信杨秋池能考上,但也很佩服他这份勇气。

    说完考科举,大家又说宋晴的事情,商量好第二天四个人一起出发。兵分两路,杨母和冯小雪在宁国府接收郝家的家产,到时候周知府他们会帮忙的。杨秋池、宋知县和宋芸儿三人前往应天府接宋晴。杨母准备好了聘礼和纳妾文契,让杨秋池带去。如果可能。就马上把纳妾这事情给办了。

    第二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行人骑着马出发,先来到了宁国府。杨秋池请周知府派人帮助杨母、冯小雪接收郝家家产,并留下夏萍等女护卫。自己和宋知县、宋芸儿带着其他十五个男护卫,赶赴应天府。

    杨秋池害怕节外生枝,而且心里也想着赶紧见到宋晴,催促大家一路紧赶。第三天终于赶到了应天府。

    宋知县上次来过,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宋晴娘家。是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大。看上去却很整洁。

    杨秋池下马上前敲门。不一会,一个老妇人出来开了门。杨秋池问道:“请问老人家。宋晴姑娘可在家中?”

    这老妇人是宋晴娘宋老夫人地仆人,她看了看杨秋池,不认识,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宋知县,猛然想起这官老爷前不久和宋晴他们一起曾经来过,为了退婚的事情,顿时一喜,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我叫杨秋池,是从广德县来的,来找宋晴姑娘。”

    老妇人顿时惊喜交加,回过头大声喊道:“晴晴,泥娃娃,杨公子来了!”

    杨秋池这一路上最担心地,就是锦衣卫一旦解除了软禁,宋晴会乱跑,会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而躲了起来不肯见自己。现在一听老妇人这话,知道宋晴就在家中,心中那块悬起地石头这才落了下来。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铺满了白雪,中间已经扫出了一条通道,杨秋池急步跑上台阶,正要去掀门帘,门帘已经被掀开了,一个女孩子从门里正急冲冲跑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都慌忙后退了半步。

    杨秋池定睛一看,这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酒窝,雪白整齐的小贝齿,正是泥娃娃宋晴。

    “晴晴!”杨秋池轻声唤道。

    宋晴看见杨秋池,轻呼一声,纵身扑进了杨秋池地怀里。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宋晴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满是泪花:“秋池哥哥,你可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杨秋池搂着宋晴,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晴晴,你受苦了”

    宋晴使劲摇头,急声问道:“秋池哥哥,你肯原谅晴晴了吗?”

    杨秋池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傻瓜,我要不原谅你,还会来找你吗?我这次来,就是来娶你来了!”

    宋晴大喜,颤声道:“你说地是真的吗?”紧紧搂着杨秋池,生怕一放手他就不见了似的。

    “娉礼我都带来了。今晚我们就成亲!”

    一听这话,宋晴顿时羞红了脸,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秋池哥哥,你真好!”

    原来那天杨秋池将宋晴私自释放之后,她的确直接回了应天府,因为她无处可去,知道自己犯下地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到谁家就会害谁,她再也不想伤害或者连累别人,决定回应天府,和娘死在一起。

    回应天府的路上倒很安全,也没人来罗嗦。她哪里知道,她后面跟着一大帮子锦衣卫密探,保护兼控制着她呢。

    来到应天府家里之后,发现以前郝家派来挟持她娘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闻风而逃还是被锦衣卫抓了。不过,她们母女娘现在又被锦衣卫软禁了,只能在家里呆着,要什么东西只能由那个老仆人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外出购买。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限制她们外出,却不抓捕她们。

    更想不到地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锦衣卫又都全部撤走了。临走之前,还告诉她们说朝廷已经赦免了她的罪,她们已经没事了。

    死里逃生之余,宋晴和娘在想是谁救了她们,这一点都不难猜,马上就想到肯定是杨秋池救的,因为除了他没人会帮她们。也没人敢帮她们。

    另外,宋晴从锦衣卫牛百户对杨秋池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已经猜到了,也只有杨秋池才有这个能耐。不过。自己犯的可是谋反重罪。杨秋池这次为了救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只是不知道杨秋池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虽然宋晴最初和杨秋池亲近的目的是为了探听消息,可后来。她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喜欢发呆而又经常给人带来意外惊喜地男人。

    到后来,事情败露。本以为已经死定了,没想到杨秋池胃死将自己给放了,这让她更加感动,也深深感受到了杨秋池对自己的爱。同时,也唤醒了她对杨秋池的爱。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的感情已经深到愿意为你去死,这样地男人还不值得你去爱。那世界上就没有男人值得你去爱了。

    不过,回到应天府地宋晴这时候还不敢想别的。她和娘两人都在等死,内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对自己的行为深深地忏悔。

    当她得知她们被赦免,死里逃生之后,宋晴才发现,她心中对杨秋池已经充满刻骨铭心地思念,她迫不及待要到广德县去找杨秋池,她要当面向杨秋池忏悔,要把自己对杨秋池的感激和思念告诉他,要做他地女人。

    宋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娘宋夫人。宋夫人答应了让宋晴嫁给杨秋池作小妾,但劝宋晴不要乱跑,估计杨秋池他们知道这消息之后,一定会来找宋晴,那两人说不定会错过的。

    宋晴赞同了娘的想法,同时也考虑到娘地身体本来就很差,经过这场磨难之后,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放心让娘一个人在家里。于是,宋晴只好这样每天企盼着杨秋池早日来找她。

    今天,终于把杨秋池盼来了,而且已经原谅了她,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正在杨秋池和宋晴搂在一起说心里话时,就听到里面有妇人问道:“晴儿,是谁啊?”

    宋晴抹了抹眼泪,答道:“娘,是伯父和杨公子他们来了。”她这时已经看见了台阶下的宋知县等人,忙红着脸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搂抱,向宋知县道了个万福,将他们引进了屋里。

    杨秋池等人进到客厅,见一个老妇人站在那里,头发已经花白,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拐杖,正眯着眼打量着他。

    宋晴说道:“秋池哥哥,这是我娘。”

    杨秋池赶紧躬身施礼:“小侄杨秋池,拜见伯母。”

    宋老夫人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杨秋池,伸出手颤巍巍扶住杨秋池地手臂:“你就是秋池?我们……我们晴晴可一直盼着你来啊!”

    杨秋池连忙搀扶着她,说道:“伯母,秋池来晚了,让你们等苦了。”将宋老夫人搀扶到客厅椅子上坐下。

    宋知县简单说了杨秋池立功之后,朝廷将杨秋池私放宋晴的罪过和他地功劳相抵,这才赦免了宋晴她们的罪。宋晴的娘这才证实了她们的猜想,连声向杨秋池表示感谢。

    杨秋池乘机提出要娶宋晴为妾,这个问题宋夫人和宋晴已经商量过,宋夫人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宋夫人想,杨秋池为了自己的女儿宋晴,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女儿交给他,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去计较什么妾不妾的问题,计较什么门户呢。

    杨秋池趁热打铁,赶紧将聘礼送上,并让宋夫人在纳妾文契上签了字。

    一切搞定!宋晴终于成了杨秋池的小妾,杨秋池非常开心,自己的初恋终于开花结果了。

    纳妾虽然不同于娶妻,不需要那么繁琐的程序,但这庆祝一下还是要的。

    应天府里有杨秋池的锦衣卫哥们马渡和牛百户,还有宋家的一些亲戚,要真正办起婚庆来,这宋夫人家里就相对简陋了,不方便操办婚宴。

    杨秋池本来想将应天府最好的酒楼包下来大肆庆贺一下,但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低调,所以也不方便这么大张旗鼓的操办。商量之后,还是最终决定,就在宋夫人家里简单宴请一下最要好的亲戚朋友,当然,他们两的临时洞房也设在宋夫人家里。

    商定之后,婚宴由宋知县他们负责操办。杨秋池带着锦衣卫护卫找到了马渡和牛百户的千户所,三人见面,当然十分的高兴。杨秋池邀请他们两参加自己的纳妾婚庆,两位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

    马渡嚷嚷着马上就要去看看杨兄弟的新娘子。杨秋池便和他们一起回宋夫人家。

    回去的路上,杨秋池向马渡问起白千总的事情。马渡说白千总他们一干谋反分子和缘坐亲属的处决时间就在后天。

    杨秋池不知道李公公帮了忙没有,按道理肯定会帮的,这李公公是明成祖的心腹之人,他肯帮着说话,应该没多大问题,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杨秋池带着马渡、牛百户来到了宋夫人的家,给宋晴引见之后,马渡一个劲夸杨秋池有眼力,找了这么俊俏而又可爱的一个小妾。

    正在说话间,在院子外负责警戒的锦衣卫护卫陪着两个人进来见杨秋池,说是宫里来的,给杨秋池送来一封信。

    杨秋池打赏他二人走后,将信拆开一看,原来是李公公写的。看来这李公公已经知道自己到了应天府,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的监控之下,可得加倍小心,别出了乱子。

    杨秋池将信看完,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将这封信烧了。

    宋晴等人忙问怎么回事,杨秋池说有朋友告诉他,白千总的妻儿白夫人和白素梅的处刑,已经由斩立决改成了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白千总虽然没有能够免除一死,但行刑方式已经由凌迟处死改成了斩立决,至少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死亡前的痛苦。

    虽然没能救得了白千总,但终于救了白夫人母女两的性命,这让杨秋池感到了一丝欣慰。

    其实,按照大明法律,对谋反罪中因缘坐(株连)而被处罚的女性,连流刑都不能适用(谋叛罪可以),都是发给功臣家为奴,所以,白夫人和白素梅被改判流刑,仍然是超出了《大明律》规定的法外施刑了。不过,能保住她们两的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渡等人也都替这白夫人母女两感到幸庆。大家也都猜到了这是杨秋池托人说情的结果。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送别
    杨秋池对这“流三千里,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是什么概念搞不懂。宋知县结结巴巴地给杨秋池解释了半天,杨秋池才明白,中国封建社会主要刑罚体系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种,其中的流刑是仅次于死刑的一种刑罚,是流放边塞或者烟瘴荒芜之地服苦役。

    中国古代故土观念很强,背井离乡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事情,流刑主要就是让犯人承受这种痛苦,同时,还附加到流放地服苦役,类似于现在的送到新疆荒漠里的劳改农场强制劳动。不过,期限要比现在的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要短得多。

    这五刑中的徒不是象现在的有期徒刑那样剥夺自由,关在监狱里,而只是在一定范围内(苦役地)限制人身自由,然后强迫进行劳动。流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将犯人流放到数千里之外的处罚。

    这“居役三年,附籍当地”意思就是,在流放地服苦役的期限是三年,期满之后,就恢复自由,不过,户口就落在当地了。

    虽然在明朝流刑和徒刑一般可以用纳赎来免刑,不过,在因缘坐而被判流刑的情况下,不适用赎刑。所以,白夫人母女两这死罪虽免,却活罪难逃。

    李公公信上说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被流放的地点是云南,至于具体的流放地点,按照规定,是等到达云南之后,再由当地提刑按察使确定。

    当天晚上,在宋夫人的宅院里,杨秋池摆了几桌酒宴,庆贺与宋晴喜结连理,与马渡、牛百户、宋知县等一干人等当然是狂饮了一场之后,才进洞房和宋晴真正圆了房。

    新婚之夜。宋晴身下果然猩红点点,证明她的确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更增加了杨秋池对她的怜爱。

    杨秋池向宋夫人提出,接宋夫人去广德与他夫妻二人一起住。宋夫人坚决不允。说随女儿到夫家住,这不成体统。

    这个问题杨秋池搞不明白,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女儿出嫁了,与娘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法律上地义务了(服丧除外)。如果宋夫人要去和女儿女婿居住,那会被人笑话的。

    宋知县也觉得留宋夫人一个孤老太太在应天府不合适,便提出接宋夫人去自己家里住。对这个建议,宋夫人到没有强烈反对。因为宋夫人嫁给宋知县的哥哥,属于宋家的人,现在霜居夫君地亲属家。也是情理之中地事情。

    经过杨秋池、宋晴等人的劝说之后,宋夫人终于答应搬到宋知县他们那里一起居住。杨秋池和宋晴都很高兴。如果宋晴娘住在宋知县家,两家相互也有个照应,这解了杨秋池和宋晴的一块心病,当然很高兴。

    第二天就是谋反案罪犯被凌迟处死的时间,杨秋池想去北镇抚司诏狱里看看白千总,也算给他送行。按照现代社会地规定,死刑犯临刑之前,亲人和朋友是可以去探望送别的,只是不知道明朝有没有这种规定。问过马渡后得知,也有这种规定,而且,白夫人母女两既然已经改判流刑,又关在同一座监狱里,按照规定她们也可以见白千总这最后一面。

    杨秋池向马渡说了想去探监地想法,马渡很理解,主动提出带他去。

    当天傍晚时分,天又开始飘飘扬扬下起雪来,已经被踩得十分脏乱的路面,又渐渐被白雪覆盖,所有肮脏的东西又变得十分的洁净了。

    杨秋池告诉宋晴自己和马渡要去锦衣卫诏狱为白千总他们送别。宋晴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乖巧地小媳妇,细心地给杨秋池加了一件狐皮披风,拿了一个暖手的暖壶,叮嘱跟班要小心伺候,踩着白雪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外。

    马渡和杨秋池两人带了几个随从,冒着大雪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这可是锦衣卫最高机构所在地,高墙碧瓦,此刻也已经铺满了白雪,数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门口警戒,果然威武雄伟而又戒备森严。行人都是远远地绕开了走。

    马渡毕竟已经是应天府锦衣卫千户所地副千户,算是锦衣卫中层领导干部了,没费什么口舌,禁卒带着杨秋池二人直接来到了诏狱。不过随从不能进入,只能等在外面。

    应天府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专门关押被锦衣卫抓来地朝廷官员,是个半地下室建筑,地上和墙壁都是用厚厚的花岗岩铺砌而成。下到牢房里面,阴森森的,一股的阴冷之气象幽灵一般四处飘荡。

    杨秋池他们先要去看望白夫人和白素梅,将她们带上一起再去为白千总送别。

    禁卒带着杨秋池和马渡二人来到了女监,请两人在班房里等候,他去提犯人。不一会,就听到丁铃当啷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班房门打开之后,两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白千总的夫人和女儿白素梅。

    只见她母女二人手上和脚下都戴着重重的铁链,头发蓬乱,脸上污垢不堪。寒冬腊月的,她母女两都穿得十分的单薄,冻得簌簌发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杨秋池心里一阵的酸楚,站起身叫道:“白夫人……素梅姑娘!”

    白夫人慢慢抬起呆滞的目光,看向杨秋池。当她看清杨秋池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嘴唇哆嗦着,跨出一步,当啷一声跪倒在地:“杨公子……,求求您……,救梅儿一条命吧……,让她给您当小妾……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发发善心,再救她一次吧。”语带哭腔,连连磕头。

    杨秋池赶紧上前搀扶白夫人:“白夫人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可白夫人不肯起,还是趴在地连连叩头,哭泣着哀求杨秋池救她的女儿。

    听这口气,白夫人她母女两还不知道她们母女已经被改判流刑,还以为是斩立决。

    杨秋池曾经三次救过白素梅的命。在白夫人的心目中,杨秋池是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所以她当初才一力主张将女儿嫁给杨秋池。现在在绝望之中。本以为母女这次死定了。却意外地再次看见杨秋池,好比即将溺毙之人,乱舞的手碰到了一根大木头。

    杨秋池抬眼看了看依旧站在一旁的白素梅,只见她神情淡漠。仍然是直勾勾看着地面,并没有看他们。好像这事情与她无关一般。看样子不是出家出傻了,就是经历这场大变给吓傻了。

    白夫人哭着站起来,满脸泪水拉着白素梅说道:“梅儿,你快跪下来求杨公子啊。乖。快点!”

    白素梅已经冻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却轻轻挣脱白夫人地手。淡淡一笑:“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儿早就已经死过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完蛋了,这白素梅受到的刺激太大,恐怕真的是傻了。杨秋池暗想,见她冻得不行了,忙解下自己的狐皮披风,走过去轻轻给白素梅披上。

    白素梅感激地看着杨秋池,轻声说道:“谢谢杨公子。”却又将这狐皮披风解下来给她娘白夫人披上了。

    白素梅在杨秋池三次救了她地性命之后,一颗芳心就已经牵系在了杨秋池身上。被杨秋池拒婚之后,她伤心绝望之下,削发为尼,本想着一心皈依佛祖,没想到再次经历巨变。只是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地生死磨难和情感的困苦,对生死已经麻木。

    白夫人见白素梅不肯求恳,便又要跪倒哀求杨秋池救白素梅,被杨秋池一把拉住。

    马渡在一旁说道:“白夫人,你不必担心,你方才求恳的事情,杨公子已经帮你办了,现在朝廷已经赦免了你们母女两的死罪,改判流刑了。”

    白夫人一听,惊喜交加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抬起头,看着马渡:“马大人,您,您说地是真的吗?”当初在云崖山白夫人曾经见过马渡,知道他是锦衣卫地大官。

    “是真的,这两天杨公子就是一直在忙你们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来看望你们。经过杨公子的疏通,朝廷已经改判了。应该今天就能通知到你们,怎么还没通知到呢?”马渡有些疑惑地看着旁边地禁卒。

    那禁卒慌忙解释道:“马大人,这改判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不巧正好赶上兄弟们在吃晚饭,本想着吃晚饭就通知她们的,正好您们就来了。”

    听到禁卒地证明,白夫人这才知道是真的,激动之余,全身瘫软,匍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白素梅听到她和母亲免除了死刑,消瘦地身材微微震动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看杨秋池,露出了一丝感激。毕竟,生命是珍贵的,就算出家之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杨秋池蹲下身,安慰着白夫人。白素梅也蹲下来,搀扶着她娘。白夫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白素梅和杨秋池将她搀扶起来。

    白夫人对杨秋池一连串的感激之后,又问道:“我们老爷怎么样了?”目光中满是企盼,希望杨秋池神通广大,把白千总也救了。

    杨秋池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们自己对此无能为力。马渡在一旁说道:“白夫人,杨公子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了,但帮不了千总大人。不过,已经将千总大人的凌迟改成了斩立决,让千总大人少受些罪了。”

    白夫人绝望地哀声痛哭起来,白素梅也神情黯然地落下了眼泪。

    杨秋池说道:“白夫人,明天千总大人他们就要被处决了,我们带您和素梅姑娘去看看白千总,和她告个别吧。”

    白夫人和白素梅感激地点点头。

    马渡问那禁卒能不能把这手铐脚镣取了,那禁卒说,既然已经改判了流刑,在牢房里依律可以不戴刑具了。拿出钥匙打开了两人的手铐和脚镣。

    杨秋池和白素梅搀扶着白夫人,在禁卒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往男监走。耳边不时传来路过的监房里犯人的哀号、呻吟或痛苦的惨叫。白夫人面露恐怖之色,但白素梅还是神情淡漠,好像没听到一般。

    来到死刑重犯监牢白千总的监房外,这监房十分的昏暗潮湿阴冷,监房的栅栏都是用小孩胳膊粗细的铁棍密密麻麻拦起来的。这寒冬腊月时分,手摸在上面冰凉刺骨。

    监房里面有一个夹笼,生铁做成。白千总就被关押在这夹笼里。本来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他,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夫人猛地扑在栅栏上,哭喊着:“老爷……老爷……”

    白千总费力地转头过来,当他看清白夫人之后,连声呼唤:“夫人!夫人!”

    白素梅看见她爹爹这惨样,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手扶着铁栅栏,悲声喊道:“爹……”

    白千总听到了白素梅的呼唤,更是激动:“梅儿,梅儿!你也来了?你们好吗?不哭,梅儿不哭啊……”说到后面,也是老泪纵横,话语哽咽难以听清。

    按照规定这死刑犯亲属见面送别,是可以从夹笼里放出来的,不过,只能在监牢里隔着栅栏相见,而且这手铐和脚镣都不能打开。

    白千总被打开夹笼放出来后,踉踉跄跄扑到铁栅栏上,紧紧抓住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手,三人哭成一团。

    等他们哭声稍歇,杨秋池叫道:“千总大人。”

    白千总方才已经看见白夫人她们身后有两个人,由于监牢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还以为是禁卒,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杨秋池和马渡。

    第二天就要行刑了,白千总明白他们是来给自己送行的,自己犯的是谋反大罪,但杨秋池他们还是来为自己送行,这份情意足以让这铮铮铁骨的汉子落下了眼泪。

    白夫人说道:“老爷,杨公子已经活动关系,将我和梅儿的死罪改成了流刑了。”

    白千总惊喜交加,看着杨秋池,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杨公子,多谢你大人大量,又一次救了她们母女。”

    眼见他们如此惨象,杨秋池心中一点都没有成就感的喜悦,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贡院命案
    按照规矩,死刑犯行刑前的头一天晚上,都要摆一桌断头酒。杨秋池掏出一些碎银子打点了禁卒们,让他们准备得丰盛一点。

    白千总哪里还有胃口,只是一个劲喝酒,不停地和白夫人她们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禁卒悄悄告诉马渡说,探监时间早就已经过,差不多该关监牢大门了。

    到分手的时候了,白千总从铁栅栏里伸出手来,拉住杨秋池的手:“杨公子,我当初做错了,要是那时候,将梅儿许给了你,至少她不会受这份苦了,现如今她们娘两流放异乡,不知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夫人和白素梅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他们这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激荡,虽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作官的地方在哪里,是不是白夫人她们母女流放的地方,却也顾不得了,安慰道:“千总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白夫人和素梅姑娘的,绝不会让她们受苦!”

    白千总怔怔地看着杨秋池,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杨公子如能照顾我娘子和梅儿周全,白某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公子大恩!”

    杨秋池也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还礼。

    离开诏狱的时候,杨秋池和马渡两人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给了负责管理白夫人和白素梅的牢头,让他给她母女两准备几套过冬的衣服,照顾好她母女二人。

    这牢头知道马渡的身份,哪敢乱来,一个劲推辞,直到马渡下令让他收下,才收了。拍着胸脯赌咒发誓,绝不会让白夫人母女两在诏狱里受一点委屈。

    杨秋池刚才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他不是一个随便许诺的人,但他答应了的事情。却拼死也要做到。

    不过。这件事情还不需要拼死去做,就算自己任官地地方与她们流放的地点不在一起,杨秋池也决意先将她们平安地送到云南流放地,花钱安顿好她们。再去就任。

    第二天白千总他们被处决,杨秋池没有去观看。他见过太多的死人。虽然没有见过凌迟这最有名的死刑执行方式,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研究,不愿意经历那生离死别地痛苦。

    杨秋池花钱找了两个忤作,去刑场给白千总收尸找块好地墓地掩埋了。

    ——————————————-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杨秋池、宋晴与宋晴娘等人离开京城应天府返回了宁国府。

    杨母和冯小雪已经接收了郝家全部家产。当天,杨秋池在新家里大摆宴席庆贺。周知府亲自替杨秋池题写了“杨府”牌匾,替代了原来的“郝府”。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庆杨秋池与宋晴成亲。

    现在,郝家成了杨秋池的家。他才好好地将这宅院看了一遍。

    这宅院真的太大了,杨秋池一家人加上二十个锦衣卫护卫放进去,还是太过空荡,根本照顾不过来。受杨秋池地委托,周知府从信得过的镖局子替杨秋池请了若干镖师作为看家护院,杨秋池又买了若干奴婢、仆人,这才把这杨府以及原来郝家那些生意正常运作了起来。

    宋知县、宋晴地娘和宋芸儿三人在杨府住了几天之后,才回广德县去了。临行之前,宋知县让杨秋池在家中安心读书,准备参加恩科,暂时不用去广德县衙门牢房当班。

    杨秋池连声感谢,他正好趁机修整一下,这段时间太劳累了。这四书五经不用看,倒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睡上几天。

    他现在是一妻两妾。妻子冯小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但秦芷慧被武林女前辈劫走之后一直没有消息,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妻一妾。

    按照以前和秦芷慧两人定下的规矩,杨秋池和冯小雪、宋晴商量好之后,五天一轮,分别到妻妾房中睡,当然,如果哪一位的大姨妈光临,时间可以提前或者顺延。

    宋知县他们回广德没几天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是将家都搬来来。一见面,宋芸儿就高兴地告诉杨秋池,他父亲升官了。

    原来,锦衣卫牛百户按照杨秋池所说,上报了宋知县尤其是女儿宋芸儿在破获郝家谋反案抓捕反贼邓有禄中所起的作用,再加上宋知县连续破获殷家**案和金可莹白骨案,吏部下文将宋知县提升为宁国府同知,就是原来被他弟弟杀死地王同知的那个空缺。

    本来,这件事主要还是宋芸儿的功劳,但是,由于宋芸儿是女人,古代女人是不能当官地,所以,这功劳也就记在了她老爹宋知县的头上。

    宋知县原来只是广德县知县,七品官,现在一下子破格提拔为宁国府同知,五品官,当上了地委常务副书记。高兴得好几夜都没睡好觉,举家迁来宁国府上任来了。

    宋知县当然不会忘记他这些功劳是怎么来地,他很幸庆自己当初聪明,拐弯抹角与杨秋池扯上了这伯父侄儿的关系,现在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搬到宁国府知府衙门之后,宋知县设宴庆贺,向杨秋池表示感谢。

    既然宋知县这广德县知县都不当了,杨秋池这广德县牢房管监当然也就当不了了。本来,宋知县的意思是要聘用杨秋池继续作自己的幕僚,协助自己,但这一次被杨秋池用参加科举考试婉言谢绝了。

    宋知县此刻也已经知道,现在的杨秋池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自从他接收郝家家产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宁国府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了,单纯从钱财角度,不会在乎幕僚这点银子,所以宋知县也就不再坚持。

    反正宋知县也知道。且不说杨秋池现在是他的侄女婿,就凭女儿宋芸儿与杨秋池的生死之交的关系,如果将来自己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杨秋池一定会帮自己的。

    两家人又在一起了。这让杨秋池也很高兴。虽然杨秋池与宋芸儿不来电。但和这小丫头在一起,让他很惬意。

    眼看着离开恩科地日子越来越近了,宋知县一直没见过杨秋池看书,曾经委婉地提醒过他看书。也暗示过自己可以教他。这宋知县是举人出生,与杨秋池他们杨家村的老太爷是同年。经历过科举考试,当杨秋池的老师那可是绰绰有余,无奈杨秋池对四书五经根本就没兴趣,宋知县只好听之任之。

    开恩科的前几天。杨秋池启程到应天府应考,带了十五个锦衣卫男护卫前往。本来宋晴也要跟着去,杨母委婉地告诉她。她夫君这次是去考科举,她要去地话会让杨秋池分心地。宋晴这才作罢。

    虽然宋晴怕杨秋池分心不能随着一起去,可她的堂妹宋芸儿却不用管这些,宋芸儿是最喜欢热闹不过的了,当然嚷嚷着要跟着去,杨母当然赞同,她希望宋芸儿能随身保护杨秋池。

    宋芸儿的老爹宋知县,不,现在应当叫宋同知了,心中一直希望宋芸儿与杨秋池有个结果,他这老狐狸早就已经看出杨秋池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一遇风雨那可要化为龙地,所以当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杨秋池和宋芸儿带着十五个锦衣卫护卫出发前往应天府。

    一行人到了应天府之后,当然是住在马渡的千户所那里。马渡听杨秋池说他是来参加恩科科举考试地,十分的意外,却也十分的佩服,盛情款待,他不知道这考科举的苦,所以整天拉着杨秋池满应天府到处跑,喝酒玩耍找乐子,把个应天府好玩地地方差不多都玩了个遍。

    其间,杨秋池和马渡去探听过白夫人母女流放的具体出发情况,得知要等春节过后才会出发。杨秋池这才心安,到那个时候,自己到哪里任职已经明确了,可以根据任命情况再作决定。

    这一天,恩科乡试终于开考了。

    应天府科举考试的考场叫贡院,每个考生一个号房,单人单间,号房是砖木结构,考生进了号房,监考官员要从外面将门锁上地,秀才们就在里面写文章应考。

    杨秋池想得挺好,反正有李公公他们在后面暗箱操作,自己进去睡他三天就完了,可一进这号房才发现,这号房也太简陋了,就是一个小单间,一张条案桌子就占去一大半,再加上凳子和一个取暖的火盆,就没什么空闲地方了。

    现在是农历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腊月,这号房里如果不生火,还是比较冷地,幸亏杨秋池穿得比较多。但是要想睡觉的话,非感冒了不可,幸亏冯小雪和宋晴两人给杨秋池准备了棉衣棉裤,还有取暖的用具,买了炭火生了火炉,才不至于挨冻。

    杨秋池闲极无聊,坐在号房里烤火,回味宋晴温暖的怀抱。

    终于熬到了第三场考完。杨秋池出了号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正要回去,就看见参考的秀才们纷纷往贡院那一头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抬头一看,不远处已经围了一圈人,杨秋池跟上去看热闹,听那些秀才们议论才知道,好像是参加考试的一个贫困的老秀才没钱买木炭生火,在号房里苦熬了三天,今天考完开号房的时候发现,这秀才已经被活活冻死在里面了。

    杨秋池挤进人群一看,果然,一间号房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个老头,看样子有五六十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看来是个老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结果考死在了贡院考场上。

    这老人的体温调节能力低,对温度本来就很敏感,再加上三天三夜泡在号房里,不活动肢体,血液循环差,而且,看这死亡的老头面黄肌瘦的样子,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没日没夜苦读,极度疲劳,抵抗力降低,所以相对青壮年来说,更容易冻死。

    杨秋池正在感叹,突然咦了一声,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头的一身长袍整整齐齐,看样子死得很从容,不过,正是因为这从容,让杨秋池感觉到了反常。不过,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杨秋池没办法看清楚这死了的老头的其他情况。

    不一会,又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让开让开!主考官贾大人来了。”杨秋池扭头一看,远处走来几个人,前面有衙役开路。

    听说是主考官,杨秋池可没见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瘦小老头。

    人群往后退让,空出了一大块地方。那主考贾大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巡考的副主考说道:“是一个老秀才死在号房里了。卑职方才已经查过,这老秀才名叫鲁学儒,是应天府滁州人氏,住在滁州的一个叫北哨的小村子里。应试多年,屡试不中。好像是没钱买木炭生火,被冻死了。”

    这主考官贾翰林是翰林院庶吉士(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主任科员兼社科院院士),朝廷亲自派来主持京城应天府乡试的。听了副主考的话之后,他皱了皱眉,出这等事情要传了出去,会说自己科举考试组织不力,这可是皇上开恩科举行的考试,而且还是在皇上的寿辰举行的,出了这等事情,要是给监察御使知道了,参上自己一本,倒有些麻烦。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隐瞒是隐瞒不了的,问道:“通知应天府衙门了吗?忤作呢?叫忤作了吗?”

    副主考回答:“已经派人去叫去了。”

    过了一会,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应天府的一个通判,带了一个忤作。

    这忤作一脸的横肉,模样倒有点像个杀猪的。这忤作走进号房里,开始检查。

    过了一会,那杀猪模样的忤作走了出来,躬身说道:“回禀大人,这老秀才是给冻死的。”

    贾翰林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那就将他抬去交给衙门殓房存放,等他家人来了交给家人处理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杨秋池叫了声:“大人请留步!”挤出人群,“大人,这鲁学儒好像不是被冻死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并非冻死
    贾翰林转过身,见是一个年轻的秀才,便问道:“你是何人?”

    杨秋池躬身施礼:“晚生宁国府广德县杨秋池。”

    杨秋池连破奇案,在广德县甚至宁国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应天府,还没几个人知道他。

    贾翰林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这鲁学儒不是冻死的?”

    杨秋池点点头:“是,应该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贾翰林身边一个巡考官员训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贾翰林一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训斥,和言悦色问道:“杨秋池,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被冻死的呢?”

    这贾翰林倒没什么朝廷大官的架子,杨秋池顿时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他却不知道,贾翰林正在为考场冻死人而发愁,生怕人家拿这件事来整他,说他组织不力,冻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这传出去也很不好听啊。

    他现在一听到杨秋池说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冻死的,顿时看见了一丝希望。假如这人是被别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潜入考场进行凶杀,那他就没什么责任了。

    他一个主考,又不负责地方刑事案件的侦破,就算这案子破不了,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没有责任了。

    所以,这贾翰林对杨秋池关于这老秀才不是冻死的这种说法很感兴趣。

    杨秋池躬着身说道:“晚生之所以认为这老秀才鲁学儒不是冻死,是因为……因为冻死的人会自己脱掉衣服。”

    杨秋池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围观秀才们一片议论之声。

    贾翰林身后一个巡考官员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冻死之人害怕冷,只会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么反倒脱掉衣服呢?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贾翰林回头瞪了一眼这巡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巡考赶紧闭嘴。低下了头。

    见主考发怒。众考生都不敢再议论,静静听贾翰林问话。

    贾翰林问杨秋池:“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难道你见过冻死之人?”

    明成祖虽然残暴,但在他统治期间,百姓却也安居乐业。没有发生大的饥荒动乱,虽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却也很不错的了。所以这一时期冻死人地情况一般人还是很难见到的。

    杨秋池所说的冻死之人反常的脱衣现象是存在地,这是因为冻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后,肌体肾上腺分泌增强。而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增强会使人产生燥热地幻觉而脱掉衣服。

    另外,在低温环境里,人的血管和体温调节中枢产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扩张,扩张血管使皮肤体表充盈着较高温度的血液。从而使人一方面对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会使人产生热感,因此,也会出现这种反常的脱衣现象。

    有地冻死的人被发现地时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会让人误认为被抢劫或者被别人实施了性侵犯,其实,这些衣服是冻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脱掉的。

    杨秋池方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是要这样解释地,可他马上发现,自己如果这样说,不但别人听不懂,反而会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在胡说八道,那后面自己的话就没有人听得进去了,反而适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话解释清楚这种现代医学上地问题的时候,贾翰林地话提醒了他,连忙顺着贾翰林的话说道:“正是,晚生小时候家境贫寒,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不过没有正是入籍,曾经跟师父一起勘查过冻死的人的尸体,所以知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到冻死之人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故此才贸然说了出来,请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贾翰林对身后监考说道:“查一下杨公子的简历,看看是否属实。”

    那监考连忙从随从那里拿来一本厚厚的登记簿,翻开查找,很快找到了杨秋池的登记情况,看了一下,说道:“记载的确如此。”这巡考又看了几眼,微微有些诧异,说道:“这位杨秀才是,是捐资国子监的例监。”

    这话一出,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秀才们顿时又是一片议论之声,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杨秋池,就好像现代社会里,重点中学的学习尖子们看一个走后门进重点中学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时候,通过捐献金钱财物而成为“捐监”的国子监学生,虽然可参加乡试,但被认为是“杂流”,就算能考中进士,地位也较低。所以,那些通过童试一级一级考上来的正途秀才们,对于杨秋池这种用钱取得考试资格的人,既羡慕人家有钱财,又鄙视人家没学问。

    贾翰林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本来想问他不是穷得当忤作学徒吗,怎么一下子那么有钱,连例监都捐得起了,不过,古人是比较忌讳问人家经济来源的,尤其是有学问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杨秋池曾经是忤作学徒,的确有这方面的经验,贾翰林对杨秋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成,问道:“既然它不是冻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呢?”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杨秋池躬身说道:“如果大人准许的话,晚生愿意检验一下尸体。”

    贾翰林点头同意。

    杨秋池来到这号房门外,先不着急进入,站在门口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这号房和自己的那一间一模一样,砖木结构,靠里的墙上有个小窗户,上面贴的油纸完好无损。

    杨秋池一边观察一边问道:“发现这老秀才死亡之后。有哪些人进来过?”

    没听到回答,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巡考正鄙夷地看着他,并不答话。好像是在说你一个小小地国子监监生有什么资格问我们问题。更何况还是个捐了钱才捞到资格的例监。

    杨秋池心头火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心想这老秀才死在考场关我屁事,我吃多了管这闲事干什么,何苦热脸贴你们冷屁股。靠!走人!杨秋池冷着脸迈步就往外走。

    那贾翰林咦了一声:“杨公子,你怎么走了?”

    杨秋池冷声道:“这些巡考大爷看我不顺眼。我干嘛要在这里惹人烦呢,又不管我的事。”迈步又要走。

    “公子请留步!”贾翰林说道,转身对那些巡考说道:“事关人命,这位杨公子是本官邀请进行尸体检验地。哪一个不认真回答杨公子地问题,就是不给本官的面子!”

    那几个巡考面面相觑,低下头喏喏连声。

    杨秋池这才转身走了回来。又问了一次:“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一个监考回答:“本官先发现的。”虽然回答了,但话语之间却还是官架子十足。

    “你说一下经过。”杨秋池也不客气。心想老子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可是皇上颁布圣旨亲自任命地,你这芝麻小官算老几?再说了,这主考官刚才当众说了请我帮助查案,案件稽查中涉及到的人,不管你是大官还是老百姓,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既然你不客气,我凭什么给你客气?

    那巡考有些诧异,他是朝廷派来协助主考组织这次考试地,也是有品位的朝廷官员,这杨秋池只不过是个老百姓,居然敢对他直呼“你”,语气还颇不客气,顿时就要发火。

    贾翰林冷哼一声,这巡考赶紧将肚子里的火强行压了下去,说道:“考试完毕,我挨着打开号房,就发现这老秀才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睡着了,走进去叫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我赶紧跑出来,另外两个巡考的大人也进去检查之后,确认他已经死了。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后来赶来地忤作进去过。”

    “这老秀才鲁学儒进去的时候是好好的吗?”

    另外一个巡考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好好地,不过,我搜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带的时候,记得他全身微微发抖,说他头痛得厉害。其他没甚么发现。”

    头痛、发抖?杨秋池皱皱眉,走到号房门口,继续观察。

    这科举考试考生进了号房,巡考官员就要从外面将这号房锁上,还有巡考四处寻查,而且,号房里也没有发现外人入侵地迹象。这么看来,这老秀才被外人潜入杀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杨秋池这才迈步进了号房。这号房里面的摆设和自己那一间差不多,一个长条书案,一根矮凳子,一个火盆。

    杨秋池看见火盆,马上想到,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火盆,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这火盆冰冷,根本就没有生过火。

    桌子上摆着几张稿纸,刚刚写了一小半,毛笔掉在了地上,砚台里的墨汁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杨秋池小心地避开地上可能存留有脚印的地方,来到尸体旁,发现这老秀才嘴角边的地上有一摊呕吐物,心中一动,难道是食源性中毒?

    除了这呕吐物之外,地上再没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杨秋池蹲下来观察死者面部,见没有冻死者所特有的苦笑特征,进一步说明不是被冻死的。

    翻眼皮看了看,没有发现窒息死亡的出血点;掰开嘴唇,发现死者嘴角处和嘴唇内侧有口腔溃溃疡。除此之外,口腔牙龈红肿也比较厉害。看来这鲁学儒生前内火比较重。

    杨秋池将死者的手抓起来看了看,手掌外侧掌缘有冻伤,但程度比较轻,还不到二级,耳朵也有。杨秋池将手伸进尸体怀里,在尸体的腋下摸了摸,尚有微微的余温,点点头。

    将尸体的衣服裤子脱光从头到脚仔细检查,没有发现外伤,又仔细检查了脖颈等处,也没有发现皮下出血或者表皮擦伤。

    尸体低处的尸斑和尸僵刚刚开始出现,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

    杨秋池起身走出门外,对贾翰林说道:“大人,经晚生初步检查,这老秀才的确不是冻死的。”

    贾翰林一喜,问道:“何以见得?”

    “回禀大人:这号房虽然比较简陋,但密封还是不错的,外面的寒风难以透入,号房里虽然比较冷,但还没达到在短时间内就冻死人的地步。”

    说到这里,杨秋池向四周围观的秀才们看了看,说道:“今天参考的秀才有好多也都没有买木炭生火,其中也有一些是老人,可能手脚生冻疮的有,但冻得半死的,恐怕没有吧?”

    围观的秀才们纷纷点头赞同。

    “晚生检查了鲁学儒的手脚,发现也有冻疮,但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冻伤,如果他被冻死,那手脚处的冻伤程度应该很重才对。晚生用手试探过尸体腋下的温度,尚有余温,如果是冻死,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人的正常体温是三十六度,如果是被冻死,体温至少要降到二十五度以下,这时候体温中枢功能衰竭,人会陷入昏迷,反射消失,心跳、呼吸抑制,这种情况下就很难逆转恢复了,冻死才有可能发生。

    没有体温表没法进行测量,所以杨秋池只能用手去感觉体温,经过探测,发现这老秀才体温下降与一般尸冷情况相符,没有出现冻死那种明显的体温大幅下降情况。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因不明
    正常室温条件下,人的尸体冷却的速度,在前面十个小时,平均每小时下降一摄氏度左右,后面下降会减慢,到二十四小时,降到与周围环境温度相等。

    虽然现在是冬季,但这号房里的温度也在零度以上,而且没有风,所以尸冷的速度虽然会稍快一些,但也不会超过每小时两摄氏度。

    根据老秀才身上尸斑和尸僵刚刚出现这一点判断,老秀才死亡时间在两小时左右,这样算来,尸冷导致尸体温度下降不会超过四摄氏度,也就是说,如果这老秀才尸体现在的体温在三十二度左右,那就是符合正常尸冷速度的。

    杨秋池刚才探测发现,老秀才的体温只比常人略低,但明显没有达到二十五度以下的致命体温,检测结果与正常尸冷两者相符。

    人的体温降到三十二摄氏度左右时,会发生意识障碍,运动能力低下,甚至会出现幻觉,但还不可能会冻死,因此,从老秀才现在三十二度左右的体温来看,完全可以排除冻死的可能。

    只不过,杨秋池不能和明朝的人讨论人的体温多少度这么现代的问题,所以,只能那样笼统地说了。

    贾翰林问道:“那这鲁学儒究竟怎么死的?”

    杨秋池躬身答道:“晚生仔细检查了死者全身,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可以排除外伤致死。检查死者身体骨骼,也没有发现骨折现象,基本上可以排除受内伤死亡。”(隔山打牛这一类的武功不是现代法医研究的问题)

    杨秋池指了指鲁学儒嘴边的那一摊呕吐物:“根据这呕吐物,晚生怀疑这鲁学儒是由于自身隐蔽疾病突然爆发导致猝死,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于中毒引发的猝死。”

    那忤作一直在一旁冷眼看,这时冷笑道:“中毒?笑话。我用银针检测过那呕吐物,并没有变黑,怎么会是中毒呢?简直是笑话!”

    可以引起中毒的毒物太多了,腐蚀性、金属性、功能障碍性的毒药。有强碱、无机化合物、镇静药、麻醉药、氰化物、一氧化氮、甚至蛇蝎等动物或者川乌等植物都可以引起中毒。

    而银针探毒。只能对含有硫或者硫化物地毒物才有可能检测变黑,而有些毒物,不含硫,比如毒蕈、亚硝酸盐、农药、氰化物等。银针与它们接触,却不会变黑。所以。银针不变黑,并不代表不是中毒。

    杨秋池很体谅一个忤作的难处,没有嘲笑他,真诚地说道:“你说的是砒霜中毒。用银针可以探出来,但还有别的原因导致地中毒,并不是每一种毒都可以让银针变黑。比如很多有毒地蘑菇,用银针探查。也不会变黑,却能毒死人。”

    那忤作见杨秋池态度诚恳,倒也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说可能是中毒死的,又不是砒霜,那是什么?”

    要判断什么原因中毒,必须进行尸体解剖,提取胃及胃内容物,作毒物化验,当然不能仅仅根据这个结果就作出是否中毒的结论,必须进行全面解剖,观察各器官的病理变化,才能发现死者生前患有地潜在性疾病,区别是疾病引起的猝死还是中毒,还要提取肝、肾、脑等组织和血、尿、胆汁等检材进行毒物化验,综合分析,才能作出是哪一种原因导致地中毒。

    如果要是在前些日子,杨秋池很可能会贸然提议进行解剖,但经历了上次私放宋晴自己差点掉了脑袋的事情之后,杨秋池沉稳了许多。通过这件事情,他明白了一个其实很浅显的道理——要想保护别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试想,假如自己因为私放宋晴给砍了头,这宋晴也跑不了。

    不过,现在他面临的。不仅是三思而后行地问题,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脑袋里已经形成的那些现代社会地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式,也要进行彻底地变革,而这也正是最难的。

    眼前这案子,不明原因死亡,现在法医是百分之百要进行尸体解剖的,也只有进行解剖才能准确地确定是疾病还是中毒,中的什么毒。可在明朝,别说解剖,就算提议解剖,恐怕都要被视为对封建礼教的叛逆,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杨秋池没有莽撞地提出解剖,他要走古人的路,通过蛛丝马迹综合情况进行判断,查出老秀才鲁学儒真正死因。

    这件案子是发生在正在举行科举考试的贡院,四周都是人,却没有人听到这鲁学儒呼救或者挣扎的声音,由此可以判断,如果是下毒,那么这种毒药很可能是能够引起中枢或者心脏神经系统功能障碍的神经类毒药,引发中毒性心、脑血管病变急性发作导致猝死。

    只有这种情况下,鲁学儒才根本来不及呼叫或者无力呼叫。当然,也不能排除鲁学儒本身就患有这一类的疾病,突然发作导致猝死的可能。

    对于忤作的问题,杨秋池摇摇头说道:“目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也只是怀疑,如果要彻底查清楚鲁学儒的死因,确定是不是他杀,恐怕要深入调查,才能发现端倪。”

    虽然杨秋池还没有查出鲁学儒的真正死因,但已经明确排除了冻死。肯定了这一点,让贾翰林非常的高兴,如果是这样,那就没自己什么责任了。

    杨秋池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帮了这主考官一个忙。不过,杨秋池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件事情也不管自己的事,再说了,究竟是不是他杀,没有解剖之前自己也不敢肯定。拱手就要告辞。

    贾翰林正微笑着想,看不出,眼前这小伙子还挺有能耐的,是个人才,虽然自己脱了干系,案子交给应天府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但应天府顾府尹与他交情不错。如果这案子破不了,这府尹也会脑袋痛,毕竟这是皇上恩科考试中出的问题,查不清楚不好交待。如果有杨秋池帮忙。破案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贾翰林见杨秋池要开溜。赶紧说道:“杨公子,你现在科举也考完,就等着放榜了,索性帮帮忙。将这个案子查清楚。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是本官的故交,等一会他来了我将你引进给他。如果有公子帮忙,破这案子就有把握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公子意下如何呢?”

    其实,杨秋池也是个热心肠。他这举人是板上钉钉的,虽然没必要讨好这主考官,但见这主考官说话和气。倒也抹不开面子。

    再说,这案子究竟是不是他杀。他也很好奇。左右无事,管管这闲事也行,反正要在应天府等放榜了才能回去过年,然后带着白夫人娘两去赴任。还有一段时间呢。便点头同意了。

    贾翰林很高兴,叫忤作将这号房锁上守在这里,并派人马上去通知应天府府尹。贾翰林带着杨秋池还有那应天府地通判一起去贡院休息厅等候。众秀才们看见杨秋池和主考大人一起走了,又是惊叹又是嫉妒。

    过了好一会,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来了,贾翰林引见之后,顾府尹说他对杨秋池早有耳闻,原来宁国府周知府与顾府尹关系密切,周知府曾经和顾府尹说过杨秋池帮助破获了大案的事情。

    顾府尹听说杨秋池愿意帮忙查清这件老秀才横死贡院案,顿时大喜,叫刚才带忤作来的那个通判协助杨秋池查案。这通判名叫胡江,长着一张马脸,说话倒挺和善。

    杨秋池不喜欢这种官场应酬,说了一会话之后,就与胡江一起告辞出来开始查案子。杨秋池带着胡江先到贡院门口和宋芸儿打声招呼,免得她担心。

    胡江见杨秋池居然带了十五个跟班护卫,而且个个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善类,有些羡慕又有些发毛,不敢多问。

    宋芸儿一听要查案,她可是最喜欢热闹地,马上嚷嚷着要一起去。胡江听杨秋池介绍宋芸儿是他堂妹,又是宁国府新任同知宋大人地千金,当然没有异议。

    胡江问杨秋池:“杨公子,咱们该如何作手呢?”

    杨秋池说:“那呕吐物还在吧?”

    一提到这呕吐物,胡江皱了皱眉点点头。

    “我想重新检查一下那一摊呕吐物。”杨秋池平淡地说道,由于不能解剖,只能指望从这呕吐物中查出点什么来。

    本来杨秋池提到那一摊呕吐物,就已经让胡江不舒服了,现在他还说要去检查,胡江一想到搅动那一摊呕吐物的模样,不由自主一阵的翻胃。

    杨秋池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暗自苦笑,有什么办法呢,法医就是这样,以前自己整天接触的就是那些腐败地死尸、各种呕吐物、排泄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体液,从这里面找线索,又脏又累,所以才没女人愿意当自己地女朋友。

    不过,没想到自己来到明朝,还挺吃香的,想想原因,可能是明朝的女人都注重三从四德,不存在看不起男人的职业地问题。只要有钱有本事,就不愁没女人。

    单就这一点而言,杨秋池对这万恶的旧社会,倒还真恨不起来。

    杨秋池迈步往贡院里走,宋芸儿紧跟着杨秋池,胡江也皱着眉头跟在后面。

    路上,杨秋池和宋芸儿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宋芸儿一听说又有命案发生,这一次还发生在贡院里,又是兴奋又有点吃惊。

    三人来到那间号房,还有几个巡考在这里看着,那负责看守尸体地忤作将门打开,尸体已经用方才脱下来的长袍盖住。杨秋池进到里面蹲下身,拣起地上地毛笔,倒过来将笔端擦干净,开始翻动那一摊呕吐物。

    这一下,胡江和巡考们都恶心得转过脸去,有的甚至躲得远远的。

    宋芸儿也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躲开,她自己认为,这也是考验她能不能像男人一样勇敢的好机会。虽然如此,还是感到了一阵的翻胃。

    杨秋池一点不觉得,他已经习惯了,相比那些高度腐败的尸体的怪味恶臭而言,这简直太小儿科了。

    呕吐物里,发现了一些还没有消化的咸菜碎末,另外,一些小的绿色小残片引起了杨秋池的注意。可他怎么也看不清这些是什么东西。于是干脆趴在了地上,把鼻子都快凑到呕吐物上去观察,瞅了半天,还是分辨不出这些小残片是什么东东。

    看来只能先提取这一堆呕吐物,以后再研究。杨秋池叫巡考们找来一张干净的硬版白纸,很小心地将那一摊呕吐物铲进白纸,包裹好,装进一个纸袋子里。

    见杨秋池收拾好之后,胡通判问道:“杨公子,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杨秋池说道:“去鲁学儒在应天府的住处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能引起他中毒的东西。”胡江赞同。

    查了鲁学儒考试登记簿上登记的在京地址,他住在应天府里一个叫“登科客栈”的小客栈里。

    应天府的小客栈太多了,胡江他们也不知道这“登科客栈“在哪里。那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完善的工商登记制度,只好到处打听。

    胡江带了几个衙役,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还有那十五个护卫,一群人东问西找,象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探听,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应天府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找到了这“登科客栈”。

    掌柜的是个相貌丑陋的老妇,这古代的老百姓都害怕见官,女掌柜见到官差来了,有些慌乱,却又不能躲开,只得一个劲陪笑脸献殷勤。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下的毒
    当杨秋池问起他们这客栈里是否有个叫鲁学儒的老秀才住在店里时,女掌柜根本就不用翻登记簿,马上点头,满脸鄙夷:“是有一个叫鲁学儒的老秀才住在我店里,不过他去参加科举考试考举人去了,”

    说到这里,女掌柜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呸,考举人?作他娘的春秋大梦,就他那穷酸样,每顿一碗稀饭一碟咸菜,还想中举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

    看来,这女掌柜对鲁学儒这穷秀才不肯花钱消费很有意见。杨秋池说道:“掌柜的,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这鲁学儒住的地方。”

    女掌柜还没见过这麽客气的官差,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忙不迭答应,哈着腰将他们领到了后院一排低矮的小平房,打开了其中一间房,说道:“他就住在这里面,”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大爷,这老穷酸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他死了!”胡江说道。

    “啊~!”女掌柜吃了一惊,“他,他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了?”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嗯?”胡江盯着女掌柜问道。

    女掌柜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连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老穷酸还欠着我的房钱呢。”

    胡江笑着说道:“那你去阴曹地府找他要好了,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那几个衙役眼睛一瞪,把那女掌柜吓得抱着头跑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吭声。

    杨秋池首先走进这房间里。房里阴暗而潮湿,融化的雪水顺着门缝流淌了进来,地上湿漉漉的。

    房间里很简陋,靠里面墙边摆着一张床。被褥摸上去很潮,发出一股的霉味,床头边上放着一个小包裹,杨秋池小心地将包裹解开。里面只有几件衣袍。还有一串用麻绳穿起来的几十文铜钱。

    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根板凳,板凳一条腿都快要掉了。桌子边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盆,耷拉着一张已经黑得发臭地毛巾。

    桌子上摆放着个瓷碗,里面还有半碗凉水。旁边搁着半截馒头,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前的了。已经冻得硬梆梆的跟石头差不多,桌上还有半碗稀饭,一个破瓷盘里还残留着两三根咸菜。

    杨秋池叫衙役把门外那女掌柜的叫进来。

    女掌柜来了之后,杨秋池指了指桌子上地馒头、稀饭和咸菜问道:“这鲁学儒在你们客栈每餐都吃地这些吗?”

    女掌柜的点点头:“是。他舍不得花一分钱买别的,我看他根本就没什么钱,这馒头还是他刚来的时候买地。一直啃到现在。每一顿都只喝的稀饭,吃地咸菜。别的什么都不要。”

    会不会食物中毒呢?杨秋池盯着这半截馒头、稀饭和那两三根咸菜琢磨,不象,如果是食物不新鲜变质,引起食源性疾病,这种疾病一般也只是肠胃疾病。不过,会不会被人在食物里下了毒呢。

    杨秋池叫那女掌柜的找了一只鸭子来,将那半截馒头掰碎了灌进鸭子的肚子里,把那剩下地一点稀饭和咸菜也给这可怜的鸭子灌了进去,把鸭子撑得嘎嘎叫。等他们再将那瓷碗里的水给鸭子喂下去时,这鸭子吃了这个半个又干又硬地馒头和咸菜,正叫渴,这碗水倒不用灌就喝完了。

    等了半天,这鸭子还是嘎嘎叫着在屋子里摇摇摆摆走来走去,没甚么事情。看来,食物中没有毒。

    胡江和杨秋池有些失望,摇摇头准备离开房间,一直嫌臭呆在门口的宋芸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床下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雪早已经停了,太阳已经出来,阳光斜斜地射进来,房间顿时亮了许多。这阳光正好照在床下,杨秋池和胡江顺着宋芸儿地手指方向回头一看,见床下面果然有样东西闪闪发光。方才这阳光没有照进房里,房间很昏暗,这东西又紧靠着床头放在床腿内侧,所以两人方才没有发现。

    杨秋池弯下腰,先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个小瓷瓶。伸手进去将那瓷瓶拿了出来,拧开盖子看了看,里面有小半瓶巧克力颜色半固体状的东西。

    拿到外面,用一根小树枝从里面挑了一点出来,仔细辨认,粘粘的好像是蜂蜜,可是颜色太暗。问那女掌柜:“这是什么?”

    女掌柜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听那老穷酸说是蜂蜜,他来到客栈的时候我就见他吃过,问他是什么,他说是蜂蜜,所以我搞不懂他怎么有钱买蜂蜜却没钱吃好一点,纯粹是抠门。”

    会不会是这蜂蜜有问题呢?由于没有试剂和设备进行毒物化学成分检验,只能作生物检验了。杨秋池又叫女掌柜的另外找来一只鸭子,挖了一坨蜂蜜交给女掌柜,让她给鸭子灌下了去。

    片刻,这只可怜的鸭子抽搐着倒地而死。

    找到毒源了!众人都十分的兴奋。杨秋池一付长辈的样子拍了拍宋芸儿的肩膀:“不错,小姑娘,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宋芸儿见杨秋池夸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那也行,多碰几次,咱们这些瞎猫就有得吃的了,哈哈哈!”

    杨秋池判断,这蜂蜜被下毒的时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鲁学儒从老家来的时候,带来的这蜂蜜就已经被人下了毒,另外一种可能是到了小客栈之后被人偷偷在蜂蜜里下了毒。

    不过根据女掌柜的证明,鲁学儒来到小客栈的时候就带得有这蜂蜜,她还亲眼看见过鲁学儒吃蜂蜜,但鲁学儒那时候并没有中毒,照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鲁学儒吃蜂蜜之后,这蜂蜜才被人下毒的。

    那是谁下的毒呢?住在这小客栈里的人都有嫌疑。杨秋池让胡江派衙役将小客栈所有地人都带到了后院审讯。也就十来个人。都是些贩夫走卒之类的,见到公差两腿都会发软的人,哪敢说半个不字。

    杨秋池和胡江我了间干净一点的房子,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叫进房里询问。包括老板娘和厨子、跑堂地、打杂地等等店伙计。一一都问到了,没有发现端倪。

    经过审讯发现,众人眼中的这鲁学儒纯粹是个迂腐子,住进小客栈这些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出去参加考试的时间之外。一天到晚就在房间里摇头晃脑读书。一出门就把门锁上,连上茅房都要锁门的。

    杨秋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并没有发现外人潜入地迹象,而这鲁学儒又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这样看来。在小客栈被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难道是鲁学儒住进这小客栈之前,他地蜂蜜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了吗?那女掌柜在鲁学儒进客栈的时候就看见他吃了蜂蜜,好几天怎么没中毒呢?为什么后来到了贡院才中毒?难道是一种慢性毒药?或者多次服用之后累积起来才中毒?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这蜂蜜送给鲁学儒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毒。因此,必须查清楚这蜂蜜究竟是谁给这老秀才鲁学儒的。常理推测可知,这个人很可能是鲁学儒的家人或者亲近地人。要查清这个问题,只有跑一趟鲁学儒的老家了。

    好在鲁学儒的老家就在距离应天府不远地滁州的一个小山村。不过,现在已经是傍晚,就算他们快马加鞭赶到那里,恐怕也要两三个时辰,已经到了晚上了。

    杨秋池把这想法告诉胡江之后,胡江看了看天,提议第二天再去,杨秋池反对,因为这种抓捕罪犯地事情,那是分秒必争的,一旦拖延,罪犯逃之夭夭,那时候可没有后悔药。

    胡江被杨秋池的敬业精神所感动,人家一个帮忙的还那么热心,自己这主事的反倒推三阻四的话,就太也说不过去了,便同意连夜赶赴鲁学儒老家查案。

    意见统一之后,杨秋池先回到马渡那里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带着宋芸儿和十五个护卫,与胡江和数名衙门捕快,一行人骑马直奔鲁学儒的老家滁州北哨村。

    滁州在应天府西北,是应天府的北大门,而这村子又叫北哨,应该是滁州北面的哨卡。这村子位于滁州往北的交通要道上,坐落在一个山谷里,四周地势险要,与这哨卡的名字倒挺相符。

    杨秋池等人赶到北哨村时,已经是二更天。见到生人进村,村里的狗叫声响成了一片。

    胡江以前来过着小村子,所以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村的里正,这里正姓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见是应天府衙门里的人来了,忙不迭将众人引进院子,本来还要往屋里让,可就他那两间土坯房子,哪搁得下那么多人啊。只好在院子里说话。

    胡江向米里正简单说了一下案情,要里正带他们去找鲁学儒的家人进行调查。米里正听说鲁学儒死了,惊讶地自言自语低声嘟哝了一句:“还真灵!”

    杨秋池没听清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灵?”

    “没什么。”米里正笑着说,然后带着他们前往鲁学儒家。

    路上,这里正介绍道:“鲁学儒在我们村里,大家都管他叫鲁老夫子,为人和善,他年轻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些钱的,算得上村里的财主。不仅娶了老婆范氏,还纳了一房小妾沈氏。可后来他老婆生了一场大病,快死了。这老夫子心地善良,把田产差不多都卖了给他老婆治病,总算治好了,家也差不多败光了。”

    说话间,来到了鲁学儒的家。他家在村子边上,比较简陋的几间木房,一个小院子。

    房子的窗户黑古隆冬的没有光亮,看样子里面的人已经睡了。乡村里到了晚上没什么事情,都睡得比较早。杨秋池的护卫们不用吩咐,自动地将这房子四周搜索了一遍,随后各自警戒一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杨秋池很满意。有这些人跟着,感觉到安全多了。

    米里正上前敲门,好一会,里面才有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问道:“谁啊?”

    “范氏,我是米里正,京城的几位官老爷来了,找你有事情,你快起来开开门吧。”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米里正说话很客气

    “哦,您等等啊,老身马上来开门。”

    过了片刻,房里亮起了灯,随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看了看他们,这才将房门打开,佝着背说道:“米里正啊,您们几位大爷快进屋吧,外面化雪冷着呢。”

    杨秋池、宋芸儿和胡江进了房里。护卫头领南宫雄也进了屋,随身保护杨秋池。房间太小,其他人只能呆在院子里等着。

    坐下后,米里正问道:“你们家姨太呢?”

    范氏往屋里看了一眼:“还在睡着。”

    “叫她起来吧,官老爷找你们问话。”

    范氏答应了一声,颤巍巍站起来走进里屋,低声和里面的人说话,就听到一个妇人嘀嘀咕咕抱怨着什么。范氏走出来抱歉地笑了笑:“她马上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里屋出来一个**,三十出头的样子,到有几分姿色,但神情倦怠,打着哈欠靠在门栏上,懒洋洋问道:“什么事啊?”

    米里正说:“沈氏,你赶紧坐下,应天府来的官老爷有话要问你呢。”

    沈氏不耐烦地嘟哝了几句,歪着身子坐下,看着杨秋池他们。

    杨秋池说道:“你们两都是鲁学儒的娘子吗?”

    两人点点头。米里正指着开门的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补充道:“这是原配范氏。”又指了指那三十多岁的**:“这是小妾沈氏。”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章 养蜂人
    杨秋池对她二人说道:“你们的夫君鲁学儒今天在应天府贡院参加考试的时候死了。”

    啊!两人都是一声惊呼,那原配范氏颤抖的声音问道:“我们老爷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下毒毒死的!”

    那小妾沈氏一听,掩面号啕大哭起来:“我的郎啊~!你怎么那么狠心就把我们给抛下了,你叫我们可怎么活啊~!”哭得有腔有调,声音婉转清脆,嗓子还不错。

    “别哭了!”胡江吼道。

    那小妾沈氏的哭声嘎然而止,就象一只嘎嘎叫的鸭子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掩面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胡江马脸一拉:“我们还有话要问你们,等我们走了你再嚎丧也不迟!”

    那老太太此时却开始抽抽噎噎低声哭了起来。胡江还要喝止,被杨秋池拦住。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瓷瓶,问道:“这个装有蜂蜜的东西是谁给你们老爷鲁学儒的?”

    那小妾沈氏瞅了一眼,向原配范氏努了努嘴。

    范氏抬起头,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杨秋池将那瓷瓶递了过去。范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老身给我们老爷的。里面装的是蜂蜜。”

    胡江一听,原来是这老太太下毒杀死了鲁学儒,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老虔婆,方才我听里正说,你当年生重病差点死掉,是鲁学儒倾家荡产给你治好了病,你怎么恩将仇报,下毒将他害死?简直是禽兽不如!来人。把这老虔婆给我抓起来!”

    门口的几个衙役齐声答应,手中铁链子抖得哗啦啦响,上前就要抓人。

    那原配范氏吓坏了,哭诉道:“大老爷。这是从何说起。我没有,我没有下毒害我们老爷,老身冤枉啊!”

    “你还喊冤?”胡江冷声道,“你们老爷鲁学儒是中毒而死。我们已经查出这瓷瓶里装的蜂蜜有毒,而这蜂蜜又是你拿给你们老爷鲁学儒的。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吗?”

    那小妾沈氏一听,尖叫一声扑向范氏,连抓带挠叫骂道:“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害死了老爷。我要杀了你!”

    那原配范氏年老体衰,哪里是她的对手,只是抱着头哭喊着冤枉。脸上已经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杨秋池向宋芸儿使了个眼色,宋芸儿起身一把揪住那小妾沈氏的胳膊。往后一拽,喝道:“大老爷在此,不得无理!”那沈氏被宋芸儿拽得向后跌跌撞撞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不敢再撒泼。

    捕快们正要上前抓捕范氏,杨秋池一抬手,示意先不要动手。胡江有些疑惑,也摆手止住了那些衙役们,坐了下来问道:“杨公子,真凶不是找到了吗?怎么……”

    杨秋池没有回答他地问题,问范氏道:“你为什么要给你们老爷这蜂蜜呢?”

    范氏已经吓坏了,见杨秋池和颜悦色,衙役们好像都挺听他的话,看来如果好好和这位公子说清楚,就有希望洗脱冤屈,说道:“公子,老身冤枉,我真的没有下毒啊。”

    “老夫人,你别着急,慢慢说,没弄清楚之前,我们是不会乱抓人的。”

    听了这话,范氏这才稍稍心安,说道:“我们老爷科举屡试不中,心情烦躁,内火重,经常口舌生疮,有时候疼得吃不了饭,连喝水都痛得不行。找了郎中也没治彻底,后来我得了个偏方,按偏方调了蜂蜜给老爷涂抹这口疮,挺有效地,所以老爷就将这蜂蜜一直带在身边。”

    原来这鲁学儒有口腔溃疡,难怪他住小客栈地时候,每天都只吃稀饭咸菜,那半截馒头一直没吃完,想必是口腔溃疡之后,这馒头难以咀嚼,勉强吃了半截就吃不下了,只能喝稀饭。而这瓷瓶里的蜂蜜是他原配夫人范氏给他治病用的。

    看范氏这神情,应该不知道蜂蜜里面被下了毒。难道是她买来的蜂蜜在此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了吗?杨秋池问范氏:“这蜂蜜是你亲手调制地吗?”

    “不是,是老身从东门坡养蜂的王老太那里买地。”

    “养蜂?村子里有人养蜂吗?”

    一旁的米里正说道:“是,村里有好几家都养蜂,咱们这村四周都是高山,田地少,光靠种地的话,日子不好过,所以就有一些人家养蜂,卖蜂蜜赚点钱养家糊口。”

    杨秋池问范氏:“你买蜂蜜的时候,是你自己调选还是王老太她给你送来。你好好回忆一下,说得尽量详细一点。”

    范氏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一般都是这王老太地儿子用挑担担下山来,到滁州城里去卖,路过咱们村子的时候会一路吆喝,我就随便买了。担子两头各装了一个大瓷钵,里面装的蜂蜜,要买地人都自己准备盛的器皿。我买地时候记得好像是今年九月份左右。”

    杨秋池心想,会不会是这王老太的儿子甚至是王老太下的毒呢,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还是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什么端倪没有。

    要知道,大部分的破案线索都是通过调查走访、摸底排查找出来的,不是坐在家里凭空想出来的。杨秋池问道:“这王老太家住在什么地方?”

    米里正插嘴说道:“在东门坳半山上。”

    “带我们去找她!”杨秋池说。

    米里正有些迟疑,说道:“现在已经是三更了,到他们那里还有十多里山路呢,这漆黑一片,山路又不好走……”

    胡江看了看杨秋池,说道:“事不宜迟,人犯要是跑了,你负责吗?”

    米里正吓了一跳,连声说不敢。连忙跑出去准备火把灯笼,还叫了几个村里的民壮。准备好之后,胡江下令留下两个捕快看守范氏和沈氏两人,然后由米里正带路。一行人上山去找卖蜂蜜给范氏的王老太。

    山路果然难走。山坡陡峭,有的路段不能骑马,只能下马牵着马步行前进。

    打着灯笼举着火把,这十多里山路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赶到。到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

    这养蜂的王老太家住在半山腰的几栋木屋里,木屋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几排蜂箱。现在天寒地冻。这蜜蜂也不乱飞,聚集在蜂巢里,偶尔有一些蜜蜂受到灯光地打扰,嗡嗡地飞了起来。却很快又飞回了蜂巢。

    捕快、民壮和杨秋池的护卫们迅速将这几间房屋包围了起来。

    米里正敲开房门,捕快一拥而入,控制了王老太和她的儿子、儿媳妇。然后对房间里迅速进行了搜索。

    王老太和儿子、媳妇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搜查吓坏了。不过看清楚是衙门地捕快之后,知道不是强盗。这才稍稍有些心安。

    经过搜查,发现有一间房间里有八个大瓷钵,里面都装满了蜂蜜。

    王老太看见捕快们四处搜查,有些不解地小心问道:“各位大爷,你们在找什么啊?”

    胡江对米里正说:“你告诉他好了。”

    米里正答应了一声,对王老太说道:“你们卖给村里鲁老夫子家地那些蜂蜜有问题,鲁老夫子服用了这些蜂蜜,结果被毒死了。”

    “啊~!”王老太和儿子、儿媳妇吓得脸都白了。王老太说道:“不会,我们,我们卖蜂蜜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说吃了我的蜂蜜出事的,更别说被毒死了。”

    胡江说道:“那就是你们故意下毒害死鲁老夫子的!”

    “冤枉了~!”王老太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我们与那鲁老夫子无怨无仇,干嘛要害他呀。”王老太地儿子和儿媳妇也跟着跪倒叩头。

    胡江冷笑:“这正是我们找你查问的原因,你还是乖乖交代,你们是如何下毒杀死鲁老夫子地?从实招来,不然,可要皮肉受苦!”众捕快齐声吆喝恐吓。

    “民妇真的冤枉啊,我们卖蜂蜜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平白无故的下毒害别人干什么呀。求求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为民妇作主啊!”

    “你还敢抵赖!”胡江吼道,他先前在小客栈看见杨秋池用鸭子试验出那瓷瓶里的蜂蜜有毒,便想也露一手,喝道:“来人,去给我抓一只鸭子来!”

    这王老太家后院养得有些家禽,一个捕快答应了跑到后院,抓了一只鸭子。

    胡江指着屋子里那几大瓷钵地蜂蜜,吩咐:“铲一坨蜂蜜,给这鸭子喂下!”

    捕快从一个瓷钵里铲了一大坨给那鸭子喂了,好大一坨,噎得这鸭子直伸脖子,过了半天,却还是嘎嘎叫着摇摇摆摆一点事情都没有。

    胡江大失所望,有些尴尬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苦笑,心想,假如真是这王老太下毒害这个鲁老夫子,直接下到要卖给鲁老夫子的那一瓷钵的蜂蜜里就行了,不会全部蜂蜜都下地,再说了,根据范氏所说,这蜂蜜是在九月份买的,都过了差不多三个月了,下了毒地蜂蜜早就被销毁了,怎么还会留着等我们来查呢。

    王老太不承认下毒,看这王老太也不大象说谎的样子,现在没有证据证明王老太在蜂蜜里下了毒,也就没有理由抓人家了。既然没有发现线索,那就只能先下山回去,想想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鲁学儒的原配老婆范氏下毒的可能性最大。不过,杨秋池有种感觉,这范氏不大象下毒杀死鲁学儒的人,她的命都是鲁学儒救的,她又是老太婆一个,杀死鲁学儒有什么好处?杨秋池想不出来这范氏杀鲁学儒的理由,心里倒是觉得那小妾行为怪怪的。但又没有任何证据。

    连杨秋池都没了主意,胡江等人只好垂头丧气跟着杨秋池离开,一行人沿来路往山下走。

    虽然一夜没睡,但杨秋池一点倦意都没有,这种开夜差在现代社会里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经常半夜里被人叫起来去勘察现场,而且,这案子查到现在又陷入了死胡同,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杨秋池一点头绪都没有,心里有事,哪还有什么倦意呢。

    宋芸儿手里拿着一根从路边掰下来的枝条,随意地晃动着,见杨秋池闷闷不乐的埋着头一边走一边想心思,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便想引开他的注意力,手中枝条一挥,指向对面远处的山峦,说道:“哥,你看,这山的风景好美。”

    他们下山已经走了好一会了,此时,天已经亮了,太阳从山间露出了通红的脸,山峰顶上皑皑的白雪,山腰和山谷的雪已经大部分融化了,露出了山峦那翠绿色的衣裙。

    薄薄晨雾象一条玉带,缠绕在远处的山峦之间。一弯弯的山间梯田,在晨晖里反射着粼粼的波光。已经有早起的行人在山间小路上行走了。几声翠鸟啼鸣,更显出山谷的幽静。

    杨秋池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是啊,好一派田园风光,如果我们俩能在这里过一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宋芸儿脸微微一红,轻啐了一口:“谁和你一起,你那么多小妾,叫她们陪你好了。”说罢,拿起手中的枝条,掰下一片叶子,轻轻咬在嘴里,感受着这被晨露滋润过的绿叶的惬意。

    杨秋池扭过头微微一笑,看了看宋芸儿,突然一怔,叫道:“芸儿,快把那叶子吐了!”

    宋芸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叶子上有什么小虫子之类的,赶紧吐掉。

    杨秋池将那片叶子拣起来,说道:“你啊你,你这大小姐进了山里,不认识的东西可千万不能乱碰。”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蜜蜂凶手
    宋芸儿脸一红,不解地问:“这树叶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难道这树叶还能把我吃了吗?”

    “没错,这叶子就能把给你吃了!”杨秋池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将那片树叶举起来看了看,“这是夹竹桃的叶子,有毒!”

    啊?宋芸儿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那枝条扔掉,心有余悸问道:“哥,你该不会是吓我的吧?”脸一板,杏眼一瞪:“你要是敢吓我的话,哼!”

    杨秋池没有说话,仍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片夹竹桃叶子,又抬起头四处张望,只见漫山遍野长满了夹竹桃,可以想象,到了春夏开花季节,这漫山遍野的夹竹桃的花都开了,那该是多么的美丽。

    但杨秋池现在没有空去设想那种美,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转身问身后的米里正:“这山上怎么这么多夹竹桃?”

    米里正也抬头看了看,说道:“野生的,一到春夏,满山都是夹竹桃花,红的、黄的、白的,很好看的。”

    杨秋池回头往来路望去,只见王老太半山腰上的几间小木房已经变成了几个小黑点。微一沉吟,说道:“我们弄错了,马上回去!”

    后面的胡江一愣,问道:“杨公子,弄错什么了?”

    “到了再说,马上返回王老太家。”说罢,转过身又往山上走。胡江等人见杨秋池神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便都转身往山上走去。

    王老太一家见到杨秋池等人去而复返,有些意外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直接来到那间放蜂蜜的房间里,叫捕快再去抓来一只鸭子,从方才胡江检验过的那个装蜂蜜的瓷钵旁边的一个瓷钵里铲了一坨蜂蜜给那鸭子喂下。

    鸭子虽然没事。但是开始打蔫,有点站不稳,跌倒又爬起来。杨秋池再铲一坨蜂蜜给这鸭子喂下,连续两坨。这一次这鸭子又勉强支撑了一会。才抽搐着倒地而死。

    胡江等人非常的意外。难道这蜂蜜里真的有毒吗?又找了一只鸭子,从另外一个瓷钵里铲了蜂蜜喂了,也是连续喂了两大坨之后,这鸭子支撑了一炷香地时间。抽搐而死。

    将王老太家的鸭子差不多都拿来做了试验之后,确定。这八个瓷钵中,有六个里面的蜂蜜有毒。

    胡江喝问王老太这是怎么回事?王老太和儿子、儿媳妇已经吓坏了,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养蜂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情,现在他们也亲眼看见鸭子吃了蜂蜜死翘翘了,如何说得清楚。

    胡江一挥手。又要让衙役上前抓人,杨秋池又摆手止住了。说道:“不用抓他们。这不管他们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这蜂蜜有毒。”

    胡江很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杨秋池指了指前面那两个没有毒地瓷瓶问王老太:“这两个瓷瓶是今年九月份(农历)以后采地蜂蜜吧?”

    王老太的儿媳妇非常惊讶地问道:“对啊,——大人您怎么知道的?”

    杨秋池没有回答,神色凝重地又指着剩下的六个瓷钵说道:“这六个瓷钵里地蜂蜜应该是今年八月以前采的蜂蜜吧?”

    王老太太更是惊讶,点头道:“是啊,大人您说得没错。”

    宋芸儿很奇怪,惊讶地看着杨秋池问道:“哥,你以前养过蜜蜂吗?”

    杨秋池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杀死鲁学儒地真凶找到了。”

    胡江惊喜地问杨秋池:“就是这王老太一家人,对吗?”

    杨秋池又摇了摇头:“不是,下毒杀死鲁学儒的凶手不是人。”

    这一句“凶手不是人”把众人吓了一跳,更让宋芸儿想起当初在云崖山,杨秋池也说过白小妹的鬼魂杀人的事情,顿时感到后背发凉,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寒战,问道:“难道又是鬼魂下地毒手吗?”

    “瞧你那点胆子,”杨秋池爱怜地骂了一句,“下毒的不是鬼,而是蜜蜂!”

    “什么?”这句话把所有的人都弄糊涂了,宋芸儿惊问:“蜜蜂?蜜蜂怎么下毒杀人呢?”

    杨秋池也不卖关子,对宋芸儿说道:“你注意到没有,这附近满山遍野长了很多地夹竹桃。这夹绣桃整株有毒,叶子、枝干、种子都有毒,连它美丽的花瓣和花蕊也有毒。王老太家养地蜜蜂从这夹竹桃的花蕊中采蜜,所以,这采回来的蜂蜜是有毒的。”

    王老太的儿媳妇分辩道:“那,那我们家其他的瓷钵里的蜂蜜怎么没有毒呢?”

    “夹竹桃的花期是五月到八月(农历),八月之后,花已经谢了。蜜蜂就采不到有毒的夹竹桃蜂蜜了,从其他没有毒的花上采来的蜂蜜,当然就没有毒。这后面两个瓷钵里的蜂蜜,就是这之后采集的,所以没毒。”

    这下子胡江等人都明白了,弄了半天,原来是蜜蜂下毒杀死了鲁学儒,真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杨秋池让王老太的儿子好好回忆一下,南哨村那鲁老夫子的老婆范氏什么时候和他买的蜂蜜。

    这鲁老夫子看样子在南哨村很有名,五十多岁屡试不中的老秀才,还娶了一妻一妾,却又家道中落,不想出名都难啊。王老太的儿子平均一个月左右下山一次去卖蜂蜜,所以马上就回忆起来,范氏是在九月重阳左右和他买的蜂蜜。这与范氏的说法是一致的。这么说,这范氏买的也是有毒蜂蜜。

    胡江想,既然是蜜蜂下的毒,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抓几只蜜蜂回去交差吧,这王老太一家也不知道这蜜蜂采回来的花蜜有毒,属于意外。抓他们也不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拿一个瓷瓶装些有毒蜂蜜,拿回去交差消案。

    胡江找瓷瓶装蜂蜜,杨秋池却怔怔地看着那些蜂蜜又开始发呆。

    宋芸儿见杨秋池蹲在那里傻愣愣看着那几个瓷钵里的蜂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还发什么呆呢?案子都破了,咱们快下山回去睡觉吧,一晚上没睡,人家都要困死了。”

    杨秋池皱着眉头一摆手:“不对!”

    “什么不对?”宋芸儿问道。

    “这件案子不对!蜜蜂不是凶手。鲁学儒不是吃了有毒的蜂蜜死地。”

    胡江一听,惊问道:“杨公子。你说什么?你方才不是说……”

    杨秋池打断了他的话:“我先前想错了,”指了指蜜罐子里的蜂蜜,说道:“你们看,这些有毒的蜂蜜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这蜂蜜既然能毒死鲁学儒,也能毒死别人,怎么没听说过吃蜂蜜死了人地呢?”转身问米里正:“这两年村里死过人吗?”

    里正摇摇头:“没有。”想了想又说,“这王老太地蜂蜜很不错的。村里有很多人家都买他的蜂蜜,我也买过,但吃了没甚么事情啊。他们还到邻村也卖过,但也没听说过谁吃了他家的蜂蜜死了地啊。”

    通判胡江问道:“那这鸭子吃了就死掉了,又作何解释?”

    米里正挠挠头:“这,这……”

    杨秋池说道:“这好解释,并不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就一定会中毒而死,要达到中毒量才行,而且,不同地个体以及不同的身体情况,都会影响到是否中毒。同样剂量的毒物,**吃了不一定中毒,但小孩吃了就有可能中毒。小孩吃了没事的,鸭子吃了就可能中毒。”

    宋芸儿有些明白了,说道:“哥,你地意思是不是这蜂蜜中毒的剂量还不足以毒死人,却可以毒死鸭子?”

    “聪明!”杨秋池夸道。

    宋芸儿嘻嘻一笑。

    米里正又发现一个问题,问道:“那婴儿和鸭子差不多大小,怎么没听说婴儿吃了蜂蜜死了的呢?”

    杨秋池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没想过,说道:“也许,也许这和一次性吞服地剂量有关吧。婴儿吃得少,用筷子头挑一点调水喝罢了,可刚才我们将这有毒的蜂蜜喂了鸭子两大坨,足够一个婴儿吃上好多天地,分到每一天的剂量就很小了。”指了指那鸭子,说道:“再说了婴儿再小,也比这鸭子大嘛。”

    王老太插嘴说道:“婴儿不能喂蜂蜜的。”

    “为什么?”杨秋池和米里正都奇怪地问道。

    “没断奶的小孩子吃了蜂蜜,会哭闹不停,而且哭泣声微弱,也无力吃奶,婴儿如果吃蜂蜜吃多了会死的。所以我们卖蜂蜜的时候都会提醒的。”

    这王老太的说法没错,根据现代医学检验发现,土壤和灰尘中往往含有被称为“肉毒杆菌”的细菌,蜜蜂在采取花粉酿蜜的过程中,有可能会把被污染的花粉和蜜带回蜂箱。这种蜂蜜中含有的这些微量毒素**吃了没事,但婴儿吃了会中毒甚至死亡。所以,一周岁以下的婴儿不能喂蜂蜜。

    这婴儿不能吃蜂蜜,杨秋池说实话也不知道。现代社会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更没有机会有孩子,也就不关心这些问题。现在听了这王老太的话,也跟着长了见识。

    杨秋池见宋芸儿和胡江等人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关于能毒死鸭子的毒不一定毒得死人的论断,也懒得解释,对南宫雄说道:“你带两个人去王老太家猪圈牵一头猪出来,要一百多斤以上的。”

    南宫雄答应了一声,也不叫其他人,一个人进了猪圈,猪圈里顿时想起了猪的惨叫声。片刻,南宫雄抱了一头肥猪出来,那肥猪跟他差不多大小,这南宫雄力气还真大,这猪被他两手抱住,除了鼻子里哼哼之外,根本动弹不得。

    杨秋池叫一个捕快铲了两大坨有毒的蜂蜜给那头肥猪喂下,然后将肥猪放回了猪圈。大家围在猪圈旁等了半天,那肥猪还是哼哼唧唧摇头晃脑活得好好的,没甚么中毒的症状。

    这下子胡江等人都相信了。同样是两大坨蜂蜜,毒死了鸭子却没能毒死这头肥猪。看来,杨秋池所说的下毒毒死人需要达到一定的剂量,这是正确的。

    既然这蜂蜜毒不死这头肥猪,当然也就毒不死鲁学儒。再说了,那鸭子被毒死是因为连续服用了两大坨蜂蜜,而鲁学儒只是用蜂蜜来涂抹口腔溃疡,一个内服一个外用,鲁学儒身体吸收的有毒蜂蜜的剂量就更小了,所以,更不可能被这有毒蜂蜜毒倒。

    杨秋池刚才发呆,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样说来,下毒杀死鲁学儒的,不是蜜蜂采回来的有毒蜂蜜,那真凶又是谁呢?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仙下凡
    杨秋池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宋芸儿却很兴奋,因为她学到了不少毒物的知识。她学武功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但这江湖险恶,明白一点下毒和防毒的知识,将来行走江湖说不定就能用得上。

    宋芸儿很高兴地问道:“哥,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什么能决定一个人吃了毒药却不中毒呢?”

    杨秋池对她的勤学好问很满意,赞许地点点头,说道:“除了剂量大小和个体差异可以决定是否中毒之外,使用方法也可以决定是否中毒。比如许多蛇毒,口服吞下不会中毒,但如果进入人的血液里却能毒死人。”

    “鲁学儒是用这配了药的蜂蜜涂抹在口舌疮面上,而不是直接服用……”说到这里,杨秋池突然停住了,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配了药的蜂蜜……”

    脑袋里灵光一闪,连说该死,怎么把这茬给漏了,这原配范氏不是说了吗,她得了一个偏方,用蜂蜜配药给鲁学儒治疗口舌生疮。

    自己只注意到这配药的蜂蜜,怎么忽视了配药了。很可能是那配蜂蜜的药有问题,要不就是那偏方有问题,再或者根本就是那给范氏偏方的人有问题!

    �杨秋池仔细回忆了在小客栈里做的生物试验,那鸭子吞服了鲁学儒那瓷瓶里的一坨蜂蜜之后,马上就倒地死了,而方才的试验,鸭子吃了两坨蜂蜜,还支撑了一炷香功夫才死的,可见,鲁学儒那一瓶蜂蜜要比王老太家的蜂蜜的毒要厉害得多。


    刚才已经核实,鲁学儒的蜂蜜是买的王老太的有毒蜂蜜,相同的有毒蜂蜜而毒性却不同,说明鲁学儒的蜂蜜里很可能另外被人下了毒!而且,问题很可能出在那个偏方中另外的配药上。

    现在必须马上去找范氏,查清楚这配药是什么,这药方是谁给的。

    这些事情说起来繁琐,可在杨秋池的脑袋中也就是那么一闪,就想通了,说道:“马上回北哨村找范氏。”

    胡江问道:“怎么?难道还是范氏下的毒吗?”

    “不,很可能是配蜂蜜的药有问题!”杨秋池一点拨,胡江等人马上就明白了,一行人连忙下山。

    临走前杨秋池告诉王老太一家,虽然这些有毒蜂蜜不能毒死人,但毕竟还是有毒,对人体健康会有影响,让他们马上毁掉那些有毒的蜂蜜,并且将这附近的夹竹桃全部砍掉,避免来年蜜蜂采集夹竹桃的蜜。而且,将来采到的新蜜,最好能用鸭子做个实验,看看有没有毒再卖。

    王老太一家子差点被当称下毒的凶手给抓起来,真被吓坏了,对杨秋池查清真相,还了他们清白简直感激涕零,对杨秋池的吩咐当然连声答应马上照办。不过,就算杨秋池不这样要求,他们也要毁掉这些有毒蜂蜜和夹竹桃。这王老太一家还是很本分的,寐良心的钱他们是绝对不会去赚的。

    杨秋池一行人急冲冲下山赶回了南哨村,来到鲁学儒家,范氏和沈氏被临时羁押在这里。

    杨秋池顾不得休息。立即审讯范氏:“你给你家老爷配那治疗口舌生疮的药地配方是什么?”顿了顿。又问道:“是不是用夹竹桃的花瓣捣碎了合在蜂蜜里?”

    杨秋池之所以这样猜,是因为夹竹桃是一味比较常见的中药,具有镇痛解毒消肿的作用,很多治疗疔疮地中医药方中都有夹竹桃(一般是外用)。不过,夹绣桃却有毒。中药就是这样玄妙地学问。多一分是毒,少一钱是水,恰到好处可治病。

    这南哨村附近到处都有夹竹桃。夹竹桃有毒这点常识一般老百姓也都知道,乡村里也经常发生牛羊误食夹竹桃而中毒死亡的事情。不过,老百姓由于缺医少药或者听信偏方,也常常使用夹竹桃做偏方治病。其实这是很危险的。

    范氏奇道:“大人,您也知道这配方?这偏方还挺管用的。”

    “管用?管叫你见阎王倒是很有用!”杨秋池忿忿说道。“你不懂就不要乱信那些偏方啊,这夹竹桃虽然具有镇痛解毒消肿地作用,但它也有剧毒,使用不当会死人的!你们老爷很可能就是用了你地偏方死掉的!”

    范氏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以前也有人用这夹绣桃花做药引子,都没事,我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蜂蜜本来就有毒,这范氏又听信偏方,在蜂蜜里加上有毒地夹竹桃花瓣,这就毒上加毒,那老秀才鲁学儒怎么经受得了呢,不死才怪呢。

    误信偏方,愚昧就是这样害死人的!杨秋池暗自叹息。

    胡江也叹息道:“原来是蜜蜂和原配合谋杀死了鲁学儒这老秀才,我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结果。”

    几个捕快上前用铁锁链将范氏锁上。

    小妾沈氏又开始哭闹着要去抓挠范氏,要杀了她给她们老爷报仇,被宋芸儿拉开了。

    行了,案子破了,打道回府!

    杨秋池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房门,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地方怪怪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直勾勾看着对面山上不动。

    宋芸儿问道:“哥,你又发什么呆啊?”

    杨秋池没有回答,回过头看向鲁学儒家旁边那一丛夹竹桃,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又走过去,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中端详,眉头皱在了一起。

    宋芸儿知道,只要他哥这个样子发呆,那就是正在思考什么奇怪的问题,她也见怪不怪了,也不打扰,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等他发呆完。

    杨秋池突然将手中地那叶子撕成了碎片,然后将碎片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眉头皱得更紧了。

    发了一会呆之后,杨秋池走到范氏身前,问道:“你除了在蜂蜜里加夹绣桃花瓣碎末之外,还加过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范氏哭着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舞,让人很是同情。

    杨秋池又问:“这个配方是谁告诉你的?”

    “是村口算卦的赵半仙。”

    “算卦的先生?”杨秋池有些奇怪,“算卦的先生也会看病吗?”

    范氏点了点头,低声哭着。

    旁边的米里正插话道:“杨公子,咱们村这算卦的赵半仙可真有本事,看病倒还是次要的,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算卦准的很。”

    宋芸儿一听,马上来了兴趣,问道:“哎!你说的那什么赵半仙,算卦真的那么准吗?”

    这女孩子对什么算命、算卦、星座、运程都很着迷,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米里正说:“当然准,四里八村的好多人都来找他算卦呢,人送外号赵半仙。”顿了顿,又说道,“这赵半仙不仅算卦准,还能抓鬼治病去邪,道法厉害着呢。”

    “对了。前些日子,听说鲁老夫子的小妾沈氏陪鲁老夫子去找赵半仙算卦,赵半仙就说过鲁老夫子今年有一劫,恐怕很难过得了。当时虽然解了。但赵半仙也说过。这一劫不一定解得掉,果然如此,这赵半仙算卦还真灵。”

    杨秋池想起来了,昨天深夜他们刚刚到北啃村找到米里正。告诉他鲁学儒死了的时候,这里正就曾经自言自语说:“还真灵”。当时杨秋池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也没听真切,加上急着找鲁学儒家人查问,也就没在意。原来他当时指的是这算卦的赵半仙算命灵。

    杨秋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沈氏带鲁学儒去找赵半仙算命地呢?”

    “赵半仙说的啊,他逢人就感叹,说鲁老夫子今年有一劫。很凶险,恐怕连他都解不了。要我们大家多留神鲁老夫子,有什么问题要尽早告诉他,好及时处理。”

    杨秋池哦了一声,低头沉吟了半晌,突然转身回到鲁学儒的屋里。

    宋芸儿、胡江、米里正不知道杨秋池搞什么鬼,也跟了进来。

    那小妾沈氏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正在自己闺房里哼着小曲打扮呢。见杨秋池进来,有些尴尬,抬起衣袖又开始抹眼泪。

    杨秋池有些好笑,问这沈氏:“你带你们老爷去找过村里的赵半仙算过卦,对吗?”

    小妾沈氏瞅了杨秋池一眼,慢慢放下衣袖,眼睛是揉红了,却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悲悲切切说道:“是啊,本来是去给老爷算一算,这次开恩科考试,老爷能不能高中,没想到一见面,人家赵半仙就看出来,我们老爷今年有一劫。呜呜呜,没想到还真给赵半仙算准了,呜呜,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杨秋池等她汽笛拉得差不多了,才问道:“可我听米里正说,赵半仙不是给你们老爷解了这劫了吗?怎么没用吗?”

    “解是解了,可赵半仙说我们老爷这次地劫难太大,如果实在过不去,那也是天意。呜呜呜”小妾沈氏抽泣着说。

    “这赵半仙是怎么给你们老爷解这劫难地?”

    “起法坛抓鬼驱邪。”

    宋芸儿两眼放光,好奇地插嘴道:“这赵半仙还会抓鬼驱邪?他道术真那么厉害吗?”

    旁边的米里正一听,也插嘴道:“那是当然了,咱们北哨村这赵半仙不仅算卦准,这请神抓鬼也是一绝哦,四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就拿这抓鬼去邪治病来说,我亲眼见过不止一回,赵半仙念动咒语将病人身上的鬼捆在法坛上地一张纸上,口含仙水一喷,那些鬼顿时显出原形,一个个脑袋和身体分家,鲜血淋淋的。”

    宋芸儿听得津津有味,问道:“真地啊?”

    米正更来了精神:“那当然,我还亲眼看见赵半仙用滚油炸鬼呢。”

    “滚油炸鬼?”宋芸儿惊异地问道。

    “是啊,先把一锅油烧滚了,赵半仙将手伸进锅里试试油温,看看这油烧开了没,能不能炸死鬼——那可是一锅烧得滚烫的青油啊,他的手伸进油锅却一点事都没有,你说他厉害不?”

    米里正吹得口沫横飞,自己村子里有这样一个人物,说起来觉得脸上很有光彩,兴奋地续道:“试过油温之后,赵半仙施法术抓住病人身上的邪鬼,用法术将鬼禁锢在一根骨头上,然后把骨头扔进油锅里炸。那骨头里地小鬼发出惨叫,上下翻滚,最后被活活炸死了。病人的病马上就好了。你说神不神?”

    杨秋池插嘴道:“还真是神哦。”笑了笑问道,“这赵半仙会治病?”

    “当然了,抓鬼治病,赵半仙什么都会,要是小毛病,用他的偏方灵着呢,大地病就需要抓鬼驱邪才行了。”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我这牙经常疼,疼起来吃什么都不香,另外我还老睡不着觉,老做恶梦,你带我去找这赵半仙看看,行吗?”

    “行啊!”米里正高兴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杨秋池对那小妾沈氏说:“你也陪我们去吧,瞧瞧热闹。”

    沈氏本要拒绝,可看见杨秋池冷峻的神色,却不敢拒绝,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一行人由米里正带路,来到村口赵半仙家。

    这赵半仙看样子在村里还算比较富,砖瓦结构地几间大房子,大门正中额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半仙下凡”四个镏金大字。

    有一个姓孙的老妈子专门负责迎送客人。听说应天府衙门里的大爷都来找赵半仙驱邪看病,孙老妈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将杨秋池等人引进了屋里,然后跑到外面一说,村里都轰动了,好多人围拢来看热闹。

    这赵半仙五十开外,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眼睛却已经瞎了。听说是应天府的老爷来了,赵半仙站起身作了一揖:“参见各位老爷,我赵瞎子这里给各位大爷见礼了。”将几位引到客厅坐下。

    杨秋池拱拱手,说道:“赵半仙,在下和应天府衙门通判胡江胡大人,来贵村查鲁老夫子贡院被杀案,听说了先生法术高强,正好在下偶有微恙,随便想请先生给瞧瞧。”

    这赵半仙听说鲁老夫子被杀,叹道:“唉~!真是天妒英才,这老夫子可是咱们村最有学问的人了,唉~!可叹呀~!我法力不够,没能救得了他。”说罢,又摇了摇头。

    里米正附和着叹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老能算出他有此一劫,这足以证明您老确实是法力无边啊,再说了,你这可是泄露天机,对这鲁老夫子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门外的院子里围观的村民也都点头赞叹。

    赵半仙叹息着摆摆手,听着门口村民们敬佩的赞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又过了一会,这才眨巴了一下那只硕果仅存的朦胧泪眼,问杨秋池:“敢问这位大爷,哪里不舒服呢?”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法
    “我牙疼,晚上还老睡不好,尤其是这牙疼,哎呀~!疼起来真是要人的性命,茶不思饭不想的,难受着呢。”

    赵半仙让杨秋池张开嘴,煞有介事地上下左右看了一会,说道:“没甚么大问题,我给你一个偏方,牙疼的时候使用,马上见效。”

    “哦?多谢先生,什么偏方呢?”

    赵半仙笑了笑:“这偏方说稀奇一点都不稀奇,”往门外院子边上长着的夹竹桃一指,“就是用夹竹桃的叶子,一片就行了,放在水里泡着,牙疼的时候把这水含在嘴里,马上见效,保证你不疼。”

    “真的吗?这偏方有没有效哦。”

    赵半仙一指大门额上那块匾:“呵呵呵,没有效?没有效大爷你回来拆了我这半仙的招牌!”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大爷您远道而来,可能不大清楚,如果你要还不信,可以问问四方相邻,用我这方子治病,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呢。”笑嘻嘻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

    “哦?”杨秋池微笑,“那鲁老夫子的牙病,也是半仙您给治好的吧?”

    赵半仙嘴里那口茶水正要往下吞,杨秋池猛不丁这一句话,引得赵半仙一下子呛到了气管里,一个劲咳嗽。

    “半仙,你没事吧?”杨秋池关切地问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惊到你了。”转过头去看那小妾范氏,问道:“你们老爷是不是经常牙痛?”

    那范氏点点头:“是啊,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牙龈肿得很厉害,这牙疼应该不是一两天了。”杨秋池转过头,盯着赵半仙说道,“赵半仙医术如神,又有这偏方。那鲁老夫子怎能不来找你给瞧瞧牙呢。我说得对吗?赵半仙?”

    赵半仙连连点头:“是,鲁老夫子是来找在下瞧过牙病,我也给了他这方子。”

    “那老夫子的牙病好了吗?”杨秋池盯着赵半仙。

    “这,这。在下就不清楚了。”赵半仙干咳了几声。随即又马上停住了。

    杨秋池转过脸问小妾沈氏:“你们老爷找赵半仙看牙疼,你知道吗?”

    沈氏点点头:“是我陪他来的,就是上次找赵半仙算卦的时候,一并瞧的。”说话间。向赵半仙瞟了一眼,正好看见赵半仙眯着眼睛看过来。沈氏翻了个白眼,俏脸一板,把头扭到了一边。

    杨秋池好像没注意到这些,继续问道:“以前你们没来过吗?”

    沈氏想了想。红着脸点点头:“来过。”

    “也是你陪他来地吗?”

    “嗯。”

    “经常来吗?”

    小妾范氏涨红着脸又瞅了一眼赵半仙。

    赵半仙不悦地插话道:“这位大爷,您是来瞧病还是来我这问案来了?”

    杨秋池并不动气,依旧微笑着说:“对对。赵半仙说得对,看我。这老毛病又犯了,问什么都象在查案子似的,赵半仙请勿见怪。”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这鲁老夫子反正已经死了,这牙病治没治好都不重要了。”

    赵半仙一听,哐哐地咳了几下,随即又停住了,问杨秋池:“大爷您刚才说,除了牙痛,还睡不好,是吗?”

    杨秋池点点头:“是啊,有时候睡在床上,朦朦胧胧的好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似的,挣扎着醒过来,又什么都没有,还老是做恶梦。半仙,你说我这是不是撞了邪了啊?”

    赵半仙凝神仔细端详杨秋池,说道:“大爷,您地确是中了邪,您看您这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如果不尽早驱邪,恐怕指日之内就会大难临头啊。”

    杨秋池瞪大了眼睛,十分害怕地问道:“那,那可怎么办呢?”

    宋芸儿也急了,说道:“先生,我哥遇到地这邪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赵半仙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道:“别着急,有我赵半仙在,包你没事。我马上给你起坛做法,去邪袪病,就没什么问题了。”说到这里,赵半仙端起那半杯茶饮了一口,悠悠说道:“不过,这起坛施法是很伤神的……”

    杨秋池马上会意,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差不多有十两重:“先生,一点小意思,只要你给我起坛施法,这些都归你了。”

    赵半仙一见这银锭,两眼放光,差一点连那只瞎了地眼睛都睁开了。

    这山村里的老百姓吃地东西有,可这银两很少,村民们找这赵半仙看病算卦,给一篮鸡蛋,最多送一只猪腿,就很不错了,要是遇到给一两吊铜钱的,那已经是不得了的重礼。什么时候见过送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地。

    赵半仙眉开眼笑伸手就要去抓那银锭,杨秋池翻手将银锭盖住,微微摇头:“先生,别着急,这银锭就放在这桌子上,等你给我起坛做法去邪祛病之后,它就归你了。”

    赵半仙有点尴尬,笑道:“那是当然!”站起身对孙老妈子说道:“快去准备起法坛的物什,在院子里摆法坛。”走到门口,看见院子里都是村里来看热闹的人,这可是自己炫耀本事地好机会,心情格外畅快。

    那老妈子在院子里摆了一座法坛。赵半仙叫杨秋池端坐在法坛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孙老妈子开始摆法坛上地东西。

    杨秋池向宋芸儿招了招手。宋芸儿跑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凑到她耳朵边轻轻地嘀咕了一会。宋芸儿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杨秋池又嘀咕了几句,宋芸儿嘻嘻一笑,点点头。

    孙老妈子正忙着准备法坛上的应用物什,宋芸儿说道:“大娘,您辛苦了,我来帮你吧!”

    孙老妈子见宋芸儿长得俊俏。嘴又甜,笑呵呵说道:“不用了,我忙得过来,谢谢你了!”转身进里屋去拿东西。

    “没事的。我帮你做好了!”宋芸儿蹦蹦跳跳跟进了里屋。

    不一会。老妈子和宋芸儿便将法坛上的东西准备妥当了。还在法坛旁边放了一个炊架。早炊架上,放了一口装了大半青油的大铁锅。下面架着柴火。

    赵半仙换了一身道袍,从法坛上拿起一把桃木剑,脚踏七星。步行八卦,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在杨秋池头顶上挥舞。

    舞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了放在杨秋池旁边的法坛上,一边念动咒语一边蹦跳着挥舞着桃木剑。另一只手在杨秋池头顶上乱抓一气,然后将手中地某样虚幻的东西砸向法坛上摆着的白纸,继续念动口诀。

    念了半晌。端起法坛上的那一碗圣水,喝了一口。随即噗地一下子喷在法坛上地那张纸上。然后转身得意地看着院子外围观的村民们,高高举起了桃木剑,等待着围观者们的欢呼。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赵半仙所期待的欢呼声,反倒听到了人们纷纷地议论。

    赵半仙一愣神,难道什么地方出错了吗?赵半仙瞪着那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了看院子外围观地村民们,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身后指指点点,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一转身,看向杨秋池,见他并没有什么动静,好好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

    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没有往常的欢呼和惊诧呢。赵半仙疑惑地把目光转向院子外的围观村民,突然,他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闭上眼睛想了想,才回味到原来是法坛上不对。

    赵半仙睁开唯一那只眼,仔细往法坛看去,这才发现,法坛上摆着地那一张符纸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鲜血淋漓身首异处的鬼魅。

    赵半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还是如此。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拿起手中的那半碗水,含了一口,又喷在法坛上那符纸上,结果,纸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下子赵半仙有些慌了神,不知道什么地方出错了,不过他很快稳定了心神,决定用油炸鬼挽回面子。

    赵半仙把手中装着圣水地瓷碗放在桌子上,开始走八卦念念有词。

    从法坛上拿起一根骨头,对着骨头几哩咕噜念了半天,然后对孙老妈子打了个手势。孙老妈子点点头,蹲下身将油锅下面的柴火点燃。

    这时候,杨秋池向赵半仙问道:“赵半仙,我这老睡不着地毛病,究竟能不能治好啊?”

    赵半仙自负地笑了笑:大人,您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看病的老爷,你放心,我保管替你治好。”正要回身转过去看那油锅,却又被杨秋池叫住了:“先生,听说您法术高强,鄙人很是佩服,您能给我说说您这法术吗?我特别崇拜象您这样有本事的人。”

    那赵半仙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开始滔滔不绝和杨秋池吹了起来。

    这应天府来的大官找他算命,说真的那可是还从没有过的事情,而且对他还是那么的崇拜,还给了那么多卦资,难怪这赵半仙高兴得象拣了个大元宝似的。

    这赵半仙口沫横飞正和杨秋池说得高兴,那老妈子大着胆子上前提醒道:“老神仙,油锅开了。”

    赵半仙这刹住车,连忙对杨秋池说道:“对对!我现在要将老爷您身上的鬼抓住,将他禁锢在这根骨头上,然后让它下油锅,炸死它!老爷您的病就马上会好的。”

    杨秋池微笑:“有劳先生了!”

    赵半仙唯一的那只眼睛眨巴了一下,很得意的样子。踏着七星步,念念有词,高高举起右手,向院子外面围观的村民们招手示意,随即,那只右手在杨秋池脑袋上空虚抓了几把,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扔在法坛那根骨头上,随后看着翻滚的油锅念念有词。

    这时候,围观的村民知道高潮马上来临,情绪高涨,大声叫着:

    “炸死它!”

    “把那恶鬼炸了!”

    “好啊!赵半仙好厉害,这样的恶鬼别放过它啊!”

    “让它去死吧!”

    ……

    赵半仙很懂得如何煽动观众的情绪,看那油锅已经热浪滚滚,青烟直冒,然后对杨秋池说道:“大爷,我得先看看这油锅滚了没有,如果没滚,这禁锢在骨头里的鬼就炸不死,那咱们就白忙活了。”

    说罢,大大咧咧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将手猛地伸进了翻滚的油锅里。

    “啊~!”一声惨叫,赵半仙抽回右手,噔噔蹬倒退了数步,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刚才伸进油锅里的那只右手,已经皮开肉绽,发出一股难闻的烤死猪的味道。

    赵半仙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哀号,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这下子,所有的旁观瞧热闹的村民都傻了眼了。赵半仙抓鬼下油锅的法术,他们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了,怎么这一次赵半仙的手好像真的被油炸了似的。

    鲁学儒的小妾沈氏也惊呼了一声,脸都变了。米里正更是惊得眼都直了,他看过这赵半仙油炸鬼不知道多少次,次次成功,易如反掌,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自己帮这赵半仙在杨秋池等人面前吹牛皮吹了半天,这一回牛皮吹破了。

    那孙老妈子也吓傻了,直到看见赵半仙抓着那只皮开肉绽的被滚油烫得焦烂的手满地打滚,这才慌神了,跑过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秋池奇怪地看着赵半仙,问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身上这鬼太厉害,反咬了你一口吗?”

    那赵半仙哪里还有力气解答杨秋池的提问,那硕果仅存的一点力气全用在惨叫哀号上了。

    宋芸儿很惊讶,她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赵半仙,凝神想了想,好像发现了里面的原委,却又看不清。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厢情愿
    杨秋池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今天半仙的运程不佳,遇到了我身上这更加凶猛的恶鬼,唉,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先生了,这就回应天府去吧。”转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走进屋去,抓起桌子上放着的那一锭银子塞进怀里,“对了,你没给我去邪袪病,这银子就不能给你,过段时间我再来吧。”

    杨秋池让米里正送他们,然后带着宋芸儿和护卫们往村口走去。

    胡江也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先生油炸鬼怎么把自己的手给炸了。见杨秋池等人离开,赶紧带着捕快,押着原配范氏,跟上杨秋池他们,一行人出村口走了。

    那小妾沈氏看看杨秋池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翻滚惨叫的赵半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那孙老妈子这时才回过神来,赶紧将赵半仙扶回房里,找药来给赵半仙敷烫伤的手。

    村民们一整天都能听见赵半仙房里不时传出的哀号惨叫,惊异不已。

    这些村民这一次算开了眼,不仅亲眼目睹了赵半仙桃木剑斩不了鬼,还亲眼目睹了赵半仙油炸鬼自己的手反倒被炸得皮开肉绽,而且,这号称半仙的,原来受伤之后,也象一般老百姓那样惨叫哀号,并没有使用想象中的法术马上将伤手治好。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还很快传到了四里八村。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神从神坛上滚了下来。他们崇拜的偶像被彻底打碎了,而他们甚至还弄不明白,这偶像是怎么被打碎的。

    于是各种猜想就开始流行起来,有人猜测是这赵半仙以前抓了太多的鬼,那些鬼回来报复来了。有人说这半仙法术不灵了,所以收不了鬼。甚至还有人猜测刚才那小伙子才是真正高人,是故意来砸赵半仙场子来的,两人比拼法力,结果赵半仙惨败。

    ——————————————

    天黑了之后。小妾沈氏一个人在家里。老爷鲁学儒已经死了。大奶奶范氏被抓走了。不过,小妾沈氏对这些好像都不在乎。吃过晚饭,早早的就上了床,躺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不时传来狗叫。还有寒风扫过树梢地沙沙声,沈氏感到全身发冷。往被子里缩了缩,好像这样会更安全一点似的。

    就在这时,沈氏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嚓嚓地声音。一直到了自己地窗户下面。

    沈氏一阵紧张,自己现在可是一个小寡妇,会不会是村里的小混混趁机来欺负自己。内心巴望着这脚步声是路过自己家的村民发出来的。但沈氏随即发现这个想法很牵强,因为他们家在村子边上。村里地道路并没有经过自己家的。

    正在这时,那脚步声停下来了,就在窗户下面,随即,响了几声手指叩击窗棂发出地哚哚声。

    沈氏吓得脸都变了,往被子里又缩了缩,看了一眼几步远圆桌上那盏油灯,想爬起去吹灭掉,假装睡觉,不过这显然是掩耳盗铃。

    正迟疑间,那敲窗户的声音又响了几下。

    沈氏知道装哑巴不是办法,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那人低低的声音说道:“是我,开门啊。”

    一听这声音,沈氏轻舒了一口气,随即皱了皱眉,没有理睬。

    那敲窗户的声音又响了两下:“小美人,你应该知道,那老家伙死掉,可是我地功劳哦。”

    沈氏猛地坐了起来,盯着窗户片刻,然后下了床,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外间门边,拔下了门闩,转身往回走。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翻身将门关好,伸双手从后面搂抱沈氏的细腰,其中一只手缠裹着白布。

    沈氏在这人缠裹白布的那只手上拍了一巴掌,痛得这人哎哟一声惨叫,但叫了半声,马上打住,强忍着剧痛抱着那只手原地打转,半晌才缓过气来。叫道:“小美人,你想要我地命啊?”

    这人正是白天抓鬼被滚油炸了手的赵半仙。那只被烫得皮开肉绽地右手用白布包裹着,肿得跟棒槌似的。

    沈氏没理他,坐在床边,斜斜地靠在床头,鄙夷地看着赵半仙:“怎么,没被烫死,跑来我这里找死吗?”

    赵半仙捧着那支棒槌似的手臂,走到床边,歪屁股坐在床沿上,涎着脸说道:“小心肝,我施法术杀了这老家伙,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改嫁了,你还不多谢我啊。”

    小妾沈氏鼻孔里哼了一声,收起纤纤玉腿,踢了赵半仙一脚:“坐一边去,别靠近我。”随即又问道:“老家伙真是你杀的?”

    赵半仙被踢得差点掉下床去,赶紧站起身,却不生气,仍然涎着脸说道:“除了我还能有谁?要不是我赵半仙这牌子,他这老狐狸能相信那药方吗?”说罢,走到床边,色迷迷看着沈氏:“小乖乖,现在你该从了我了吧?”把脸凑过去要亲沈氏。

    沈氏一骨碌身子,躲进了床里,说道:“真是你杀的吗?”

    赵半仙呵呵一笑:“当然,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呸~!”沈氏啐了一口,“我可没要你害死他。我只是让你算一卦这老东西有没有中举人的命。”

    “我算了啊,他没这个命嘛。”

    “那我也没让你杀了他啊,我可没你那么狠心。”

    赵半仙笑了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老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这心呐,就一个劲跟着你转。”

    “嘻嘻嘻,”沈氏掩嘴而笑,“瞧你那德性!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故意不帮我们老爷治好牙病。”

    赵半仙歪屁股坐在床沿:“我要是帮他治好了,你还怎么能到我那狗窝里来呢。”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就去摸沈氏的脸蛋。

    沈氏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嗔道:“少来!你害死了我家老爷。还要来欺负我一个孀妇。早知道我白天就该把你告了,让衙门锁了你去!”

    “瞧你说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赵半仙跪在床上,“你心里不是巴不得这老鬼死掉。你好另外嫁个好人家吗?我施法术杀了他,不正好称了你的心愿吗?”顿了顿。又得意洋洋说道,“我赵半仙孤身一人,你要跟了我,吃香的喝辣地那还不是现成的吗?”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杀他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指望着他死了,我好能跟你?呸!”沈氏厌恶地又碎了一口,“别做梦!我虽然不想再跟着这老穷鬼。却也不会跟了你地!”

    “为什么?”赵半仙惊问。

    沈氏一骨碌坐起来,冷着脸说道:“这老鬼虽然穷。却懂得心疼人,你懂吗?他自己吃糠咽菜,把好地留给我,你行吗?他倾家荡产为自己的女人治病,你会吗?”

    赵半仙张口结舌看着沈氏,被她这几句话给镇住了。

    沈氏鄙夷地看着赵半仙,“你就会借算卦摸骨的机会,欺负欺负小媳妇,轻薄轻薄良家妇女。哼~!可你对自己的女人,连个铜钱都舍不得花——你前面地两个女人,不就是这样被你气跑的吗?你还指望我作第三个呀?作梦!”

    赵半仙被她奚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不由得老羞成怒,冷笑:“这么说来,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白做了?”

    “为我?”沈氏也冷笑,“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垂涎于我,知道我不满意这老不死的没钱没本事,就故意算他今年有一劫难,然后使法术杀了他,一来证明你算卦准,二来想讨好我。”沈氏又啐了一口:“呸~!你算尽心思,还不是想上我地床?”

    赵半仙在床上跪爬几步,逼近沈氏的身边:“小美人,你既然都知道我的心了,那还不从了我?”伸出手去又要摸沈氏地脸蛋。

    沈氏坐起身靠在床里的墙壁上,厌恶地叫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喊了!”

    赵半仙一怔,也跪坐在床上,冷声道:“你别忘了,我既然能使法术杀了那老不死地,就能杀了你!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情,如果不嫁给我,你认为我会让你活着吗?”

    沈氏机伶打了一个冷战,抓起枕头挡在胸前:“你……你要干什么?”

    “要你作我的女人!嘿嘿,你不嫁给我我不勉强,不过,今后我来你这儿,你就得乖乖的听我的话,好生伺候我!”赵半仙眯着唯一的那只眼睛,盯着沈氏光滑的脸蛋和白净的脖颈,目光中的沈氏已经被他剥成了一个赤裸小绵羊,不由得使劲咽了一声口水。

    沈氏猛地一扭身,扑向床尾,想掀开蚊帐逃跑。

    赵半仙左手一把抓住沈氏的胳膊一拽,将沈氏拽得仰面朝天倒在床上,沈氏张嘴就要呼叫。赵半仙一巴掌打过去,打得沈氏眼冒金星,昏头昏脑。

    赵半仙抓住沈氏胸前的衣襟猛地一撕,刷的一声扯开,露出了沈氏雪白的半截酥胸。

    沈氏尖叫一声,倒爬几步依在床头,惊恐地看着赵半仙。

    赵半仙也不着急,狞笑着慢慢伸手抓向沈氏的酥胸。

    突然,一道白光电闪而过,将赵半仙那伸出的左手手腕削断,余势不衰,当的一声钉在床里的墙壁上,嗡嗡直响,却是一柄短剑,剑上鲜血淋漓。

    赵半仙的断掌血淋淋掉在床铺上,断腕处鲜血狂涌。赵半仙惨叫着翻身倒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四个人拥了进来,正是杨秋池、宋芸儿、胡江和米里正。随后,门外拥进一帮人,却是杨秋池的护卫南宫雄等人和捕快们,还押着鲁学儒的原配范氏。

    那柄短剑当然是宋芸儿扔出的。

    陡然见到这么多人进来,沈氏还以为来了强匪,吓得惊声尖叫,等到看清是杨秋池等人,这才稳下心神,抽泣着哭了起来。

    赵半仙已经痛得死去活来,在床上打滚。捕快们一拥而上,将他拎下床。

    赵半仙左手被砍断,用铁链是锁不上的了,而且鲜血狂涌,如果不及时救治,很快就会死翘翘。

    捕快们还是发扬了革命人道主义精神,掏出金创药给赵半仙敷上,包扎了伤口,这才将他按倒绑了起来。

    赵半仙和沈氏方才的对话,胡江等人都听到了。胡江赞道:“杨公子,你还真猜对了,就是赵半仙杀死的鲁学儒。看来咱们这个回马枪杀对了。”

    宋芸儿一边收回短剑一边笑道:“什么猜的,我哥早就查清楚就是这什么半仙搞的鬼杀了鲁学儒,这叫引蛇出洞,欲擒故纵!”

    原来,杨秋池让米里正送他们出村之后,走了一段路,米里正要回去,被杨秋池拉住,说他们等天黑之后还要回村。米里正和胡江问他为什么要回去,他笑而不答。

    在僻静处等到天黑之后,杨秋池才告诉他们,真正的凶手是赵半仙,今晚他会到鲁学儒找沈氏,他们去抓现成就行了。

    众人将信将疑,偷偷摸摸回到北哨村,绕到鲁学儒家后院守候。一个多时辰之后,果然看见那赵半仙鬼鬼樂樂来了,叫开了门进去。

    宋芸儿用短刃拨开里面的门闩,杨秋池、胡江、米里正他们四个静悄悄潜入了外间,其余的人等在门外。

    胡江等人在里面将赵半仙和沈氏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后来发现赵半仙准备强暴沈氏,宋芸儿这才忍不住出手斩断了赵半仙的一只手掌。

    赵半仙已经承认是他杀死了鲁学儒,罪犯自认有罪,这案子就算结了。不过,胡江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问杨秋池:“杨公子,你怎么知道这赵半仙才是真凶,他又是怎么用法术杀死了鲁学儒的呢?”

    宋芸儿也很好奇,希望杨秋池能揭开这个谜底。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揭秘
    杨秋池说:“我听鲁学儒原配范氏说,她那用蜂蜜浸泡夹竹桃花瓣治疗口腔溃疡的偏方是赵半仙给的,我又听米里正说小妾沈氏带着鲁学儒去找赵半仙算过命,而那赵半仙居然算的奇准,算准了鲁学儒今年有一劫难,连赵半仙自己都不一定解得了。而且,赵半仙还拿这件事到处宣扬,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我就怀疑其中有鬼了。”

    “这沈氏对那鲁学儒的感情也不怎么地,鲁学儒死了她都只是干嚎,她又才三十来岁,这鲁学儒又没钱又没地位,当然她不安心。到赵半仙家算命时我又知道,这沈氏三番五次带着鲁学儒来找赵半仙看病,可老也看不好,却又还要来看。其中必有名堂。”

    “算命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赵半仙看着沈氏的眼神很暧昧,不过沈氏却对他好像爱理不理的,却又不明确拒绝,好像在耍他,很明显是内心空虚在找乐子拿这赵半仙逗着玩。”

    “而赵半仙却以为这沈氏是真的倾心于他。他也知道,沈氏不安心守着鲁学儒,却又不愿意背负在鲁学儒穷困之际抛弃他的骂名,就这么不死不活吊着。于是,这赵半仙便决定用杀死鲁学儒来讨好沈氏,样的话,一方面可以讨得沈氏的欢心,另一方面可以证明自己算卦准确。真是一石二鸟。”

    “我估计,这赵半仙知道鲁学儒死了之后,今晚一定会来找沈氏邀功求欢,尽管他的手被炸伤了,他也会趁热打铁来找沈氏的。所以,我们守株待兔,应该能有所收获,幸好我猜对了。否则,我们可要空手一夜了。”

    胡江等人这才明白,这赵半仙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可他们一个都没发现。心中对杨秋池充满了敬佩。

    宋芸儿想起一件事。问道:“哥,这赵半仙自称用法术杀死了鲁学儒,他是怎么杀的呢?”

    杨秋池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不安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对啊,这赵半仙会法术。用法术杀了鲁学儒,他会不会用法术逃跑呢?”

    胡江一惊,忙问:“那怎么办?”

    宋芸儿说道:“用狗血淋!他就不能隐形了。”这女娃娃懂得还真多,宋芸儿又接着说:“咱们现在去和村里的老乡买条狗来宰了。就有狗血了。反正这些狗看见生人就叫,烦得很。”

    米里正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村里人把狗当成看家护院的好帮手。从来不杀狗吃狗肉,不会有人同意把狗卖给咱们宰杀地。”

    宋芸儿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秋池沉吟道:“我听说人的琵琶骨(俗称锁骨)被锁住,再厉害的法术都使不出来了。咱们要不还是把他的两根琵琶骨用刀子穿两个孔,分别用铁链子给锁上吧。”

    胡江点头赞同,叫了一声:“穿他地琵琶骨锁上!”

    几个捕快答应了一声,拔出刀子就要动手。

    赵半仙本来就痛得死去活来地,一听胡江这话,更是吓得魂飞天外,连声喊道:“大爷饶命,我不会法术,我那都是骗人的,求求您别再穿我的琵琶骨了。”

    杨秋池脸一板:“你说谎!好多人都看见你会法术,而且法术很高明的,什么剑斩鬼,什么油炸鬼,厉害着呢,”转过头问身后那米里正,“里正大人,我说地对不对?”

    里正本能地点点头,可一看见赵半仙那被滚油炸过的肿得根棒槌似地手,又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赵半仙究竟算不算法术高明了。

    赵半仙两只手伤口已经痛的冷汗直流,再不愿意琵琶骨被穿孔,叫道:“大人饶命啊!我那是骗人的把戏,不是真的法术!”

    听了这话,米里正等人都吃了一惊,唯独杨秋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笑了笑问道:“半仙不必过谦了,那么多人亲眼目睹,怎么会是骗人地呢?咱们还是把琵琶骨穿上妥当。”

    赵半仙被绳子捆着无法抵御,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大人,大人,饶了我吧。我那真的是骗人的。”

    米里正奇道:“你口口声声说是骗人地,那你说说你是怎么骗人的?”

    赵半仙此时哪敢隐瞒,说道:“那油炸鬼地把戏,是我让孙老妈子在锅里先放一部分醋,醋上边再放油,生火之后,下面的醋就会翻滚上来,看上去就象油开了似的,其实油才微热,谁的手都能伸进去。”说罢,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疼痛的原因还是因为羞愧。

    米里正恍然大悟,愤怒地看着赵半仙,为自己被这老骗子骗了那么久而愤愤不平,随即又奇怪地问道:“不对啊,我以前看你将附有鬼魂的骨头扔进油锅里炸,那小鬼还惨叫着翻滚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我事前在那根骨头的髓腔中装入了水银,等油锅真的开了之后,把这骨头扔进去,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好像鬼在挣扎惨叫一样了。”

    “好你个死瞎子,连我你都敢骗!”这米里正气不过,一巴掌打了过去,赵半仙嘴角流血,半声都不敢吭。

    胡江听了也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奇怪,问道:“那怎么这一次真的被这滚油给炸伤了呢?”

    赵半仙强忍着伤痛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走之后我问了孙老妈子,她也不清楚。”

    宋芸儿嘻嘻一笑:“这件事我最清楚!”扭过头看着杨秋池调皮地一笑,又转过头看着赵半仙说:“你不知道吧?那是一锅没加料的真正的青油,嘻嘻,因为我哥让我把你们的青油给换了。”

    米里正奇道:“换了?怎么换的?”

    “我跑进去帮忙,那孙老妈子不让我帮,但我还是趁她搬东西出去的时候,将那一锅青油倒掉。然后把灶台上的油壶里地青油倒进锅里。嘻嘻”

    赵半仙这才知道自己这一双手,原来都是毁在这小丫头的手里。米里正也才知道这一回这赵半仙的法术怎么不灵了的原因,原来锅里地青油被这小丫头给偷梁换柱了。

    胡江更是奇怪,问杨秋池:“杨公子。你怎么知道他在搞鬼。又怎么知道他这油锅有问题呢?”杨秋池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卦,多半是骗人地,当然有的很可能真的有法术,比如这位赵半仙。”说罢。盯着赵半仙的肩膀看,好像在研究这琵琶骨应该怎么穿更牢实。把赵半仙吓得一哆嗦。

    杨秋池接着说道:“我听米里正说了他看见赵半仙施油炸鬼地法术过程之后。我就判断,这赵半仙在搞鬼。但是,这种把戏搞鬼的方法很多,我也不知道这赵半仙用地是哪一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多半是在这油里搞鬼,于是我就让芸儿找机会把油锅的油换了。”

    杨秋池看着赵半仙呵呵一笑。续道,“我故意捧这半仙。和他说话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油锅里的油真正滚烫起来,反正这赵半仙有法术,既然能将手伸进油锅,那这油锅里的油换不换滚不滚,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众人又都大笑。宋芸儿嘻嘻笑道:“没想到,这赵半仙虽然号称半仙,却连一半地仙术都没有,自己真来了个油炸猪蹄。”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米里正又问赵半仙:“那你以前桃木剑斩小鬼,鬼鲜血淋漓的显在纸上,又是如何骗人的?”

    赵半仙疼痛难忍之下更是羞愧,低声说道:“我先用笔沾了碱水在纸上画出流血地鬼形,然后晒干,这图形便看不见了。法坛上那碗圣水是我事先备好的姜黄水,姜黄水喷到纸上,那碱水就变成红色,便显出血淋淋地妖尸了。”杨秋池听了暗叹道,还别说,这赵半仙还懂一点化学反应哦。

    米里正奇道:“这次怎么又不灵了呢?”扭头看了看宋芸儿,“难道又是你偷梁换柱了?”

    宋芸儿嘻嘻一笑:“是啊,我哥让我把那碗圣水换了。所以我在屋里要帮忙时,趁那孙老妈子在外面布置法坛的时候,将那碗加料的圣水换了一碗清水。”转过脸看着杨秋池:“哥,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半仙,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杨秋池呵呵一笑:“调皮鬼,我这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众人皆笑。

    胡江问杨秋池:“既然这赵半仙的法术是骗人的,那就不用锁他的琵琶骨了吧?”

    杨秋池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要锁,你别忘了,这些小把戏虽然是骗人的,但不能说他就真正没有法术。方才我们也都听到了,他自己承认的他用法术杀了鲁学儒,如果他没法术,又怎么用法术杀死了鲁学儒?”

    胡江说道:“正是!幸亏杨公子提醒。来人,把他琵琶骨穿了锁上铁链!”众捕快齐声答应,就要上前动手。

    赵半仙吓得脸都变了,惊恐地正要分辨,杨秋池抢先说道:“还有,咱们把他锁上琵琶骨押回去后,要马上禀报府尹大人,立即将这妖人凌迟处死,然后将尸骨烧了,让他无法转世投胎。你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他在京城里得脱牢笼,施出法术,要危害皇上,那……”

    胡江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杨公子提醒得好,回去就禀报府尹大人,立即先将这妖人当众凌迟处死,然后一把火烧了,错骨扬灰!”

    凌迟处死可是历史上最残酷的死刑方式,也就是俗称的“千刀万剐”,死得痛苦万状,苦不堪言,这死亡的过程那才真的叫生不如死。更何况还要将尸骨烧掉,错骨扬灰,这是古人最忌讳的事情,因为传说如果这样的话,人死之后可就没办法投胎转世,古人还是很相信来生的。

    赵半仙一听,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饶命啊!我不会什么法术,我真的不会什么法术啊!”

    杨秋池喝道:“你方才自己都承认了,你用法术杀死的鲁学儒,还敢狡辩!”

    “我,我是下毒害死他的。不是用什么法术,我的法术那都是骗人的。”

    胡江在一旁问道:“下毒?下什么毒?怎么下的?”

    赵半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杨秋池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利用鲁学儒找你看牙痛,欺骗鲁学儒让他吞服了夹竹桃的叶子,毒死了他,我说的没错吧?”

    赵半仙惊恐万状地看着杨秋池,不知道眼前这个无所不知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神仙。

    根据原配范氏所说,她在蜂蜜里加的是夹竹桃揉碎了的花瓣,而杨秋池从鲁学儒那呕吐物中发现了一些绿色残片,杨秋池一直弄不清楚这绿色小残片是什么,因为那时他不知道鲁学儒是夹竹桃中毒,直到后来在鲁学儒家外面发现许多夹竹桃,才怀疑是夹竹桃的叶子。

    当时他掰了一片叶子撕碎后,残片果然与呕吐物中的残片很相似,这才怀疑,这鲁学儒除了使用加夹竹桃花瓣的蜂蜜治疗口腔溃疡之外,还吞服过夹竹桃叶子。但询问范氏之后,得之那偏方里只加了夹竹桃花瓣,没有使用叶子,因此,让鲁学儒吞服夹竹桃叶子的应该另有其人。

    先前尸检的时候杨秋池就已经发现,鲁学儒有严重的牙龈红肿,后来他知道鲁学儒找赵半仙看牙病,便故意说自己牙痛睡不着觉,到赵半仙家算命。

    赵半仙给了杨秋池一个用夹竹桃叶子泡水喝的偏方,很显然,他也把这个偏方给了鲁学儒。只不过,他给鲁学儒的偏方内容不同,他是存心要鲁学儒的命,因此,不仅加大了叶子的剂量,还让鲁学儒将叶子撕碎了吞下。

    夹竹桃的叶子是毒性含量最高的部分之一,服用后可以引起头痛、恶心、呕吐,一般来说,吞服十片就会有生命危险,会引起心室纤颤导致中毒性心肌炎而猝死,这时候如果进行尸体解剖,应当可以检见心脏有灶性间质性心肌炎病变。

    只不过,有一点杨秋池还想不通,这夹竹桃有毒,一般老百姓都知道,这鲁学儒都快六十的人了,当然也知道,就算他相信偏方,怎么会相信把那么多夹竹桃叶子吞下去而不会中毒呢?而且,他又怎么一直拖延到第三场考试才中毒而死?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居一室
    这个疑问看来只有赵半仙自己的供述能说清楚。于是,杨秋池对题半仙说道:“你如果老实交代,我或许可以禀报府尹大人,留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凌迟之后错骨扬灰吧。”

    赵半仙惊恐万状连声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鲁老夫子的原配范氏陪鲁学儒来找我看口舌生疮,我给他了一个偏方。后来鲁学儒牙齿痛,他小妾沈氏陪他来找我看牙。我,我……”

    赵半仙扭头看了看一直在床上轻声哭泣的沈氏,低下头接着说道:“我就垂涎沈氏的美貌,想害死鲁学儒。就给了他那个偏方,让他将十多片夹竹桃的叶子用水吞服。”

    “他说这夹竹桃有毒,担心会中毒,我就当着他的面使了那油炸鬼的法术,当然,那是骗他的把戏,说是这夹竹桃里的毒鬼已经被我抓住用油炸了,他这才相信。”

    “我担心如果他马上吃死了会怀疑到我,编谎话说一定要等恩科开考之后才能服用。在恩科考试期间,可以借助皇上寿辰的洪福,最终镇住这夹竹桃里的恶魔,这样才能既治好他的牙痛,又不会中毒。让他在恩科期间将这十多片夹竹桃叶子撕碎了吞服。这样牙痛就可以断根了。”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赵半仙利用了他装神弄鬼的把戏,欺骗鲁学儒,让他吞服了十多片夹竹桃叶子。

    不过,这鲁学儒还是担心中毒,所以一直拖延到了恩科最后一天,一方面牙痛得实在厉害影响考试,另一方面还是最终相信了赵半仙的话,担心错过这恩科考试皇上洪福的威力,牙病治不彻底。这牙痛断不了根,这才在恩科考试最后一天去贡院之前,将夹竹桃叶子撕碎之后,用清水送服。杨秋池他们在他房间的桌子上发现的那半碗清水。可以印证这个推测。

    由于夹竹桃中毒的潜伏期为二十四小时以内。所以,鲁学儒吞服之后,到了考场上,才因中毒性心肌炎急性发作而猝死。

    如果换成别人给他这偏方。鲁学儒很可能不会相信,但这个村的人对赵半仙地法术都是十分的相信。也见过他用偏方治好了别人的病,因此,这鲁学儒才最终相信了赵半仙。而赵半仙利用了这种信任,用夹竹桃的叶子毒杀了鲁学儒。

    搞清楚了这案子地原委。抓住了真凶,胡江非常地高兴,不过。他不知道对那范氏和沈氏该怎么办,问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这原配范氏虽然使用了有毒的蜂蜜浸泡揉碎的夹竹桃花瓣。给鲁学儒治疗口腔溃疡,但由于用量少,又是外敷,使用了三个月,也没有造成鲁学儒中毒。所以,范氏的行为不是引起鲁学儒被毒死地原因,不能追究她杀人的责任。”

    “至于这小妾沈氏,我们刚才都偷听到了,她没有指示赵半仙杀人,这赵半仙毒死鲁学儒纯粹是他自己想讨好沈氏,又想借机证明自己算卦准。所以,虽然沈氏挑逗赵半仙,才使他产生了这个想法,但归根结底这件事与沈氏没有直接地关系,所以,也不追究沈氏的责任。”

    胡江听了杨秋池的分析,十分赞同,吩咐将范氏放了。

    方才的一切范氏都看在眼里,知道她这一次真可谓死里逃生。锁链解开之后,范氏哭泣着给杨秋池跪下磕头感谢,一旁地宋芸儿帮杨秋池将她搀扶了起来。

    小妾沈氏知道,如果不是杨秋池他们赶回来,自己不仅要被这赵半仙强暴,说不定还要被他杀人灭口,不仅如此,杨秋池还给自己洗脱了杀人嫌疑,所以,可以说这杨秋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便也哭泣着下床,给杨秋池磕头感谢。

    劳累了两天两夜,连续作战,终于破获了这件老秀才横死贡院案。虽然连续作战,大家都很辛苦,但终于有所收获,也都觉得这辛苦是值得的。

    接下来地问题是在哪里睡觉,现在估计差不多二更天了,米里正提出让杨秋池等人在这北哨村的驿所暂住一晚。

    米里正介绍说,这北哨在数年前地靖难之役时,是军事要塞,是通向京城北大门滁州的咽喉要道,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所以不仅修有很多防御设施,还修建有驿所。只不过,战争结束好多年了,这驿所已经年久失修。

    杨秋池无所谓,但胡江嫌这里太过简陋,本想押着凶手赵半仙连夜返回滁州,但现在滁州城门肯定已经关闭,进不了城了,再说了,辛苦了两天两夜,总不能再让杨秋池他们连夜赶路辛苦了。

    于是,只能勉强在这北哨村暂住一晚。

    来到这驿所,胡江更是叫了一声苦,由于多年没有征战,这北哨军事上的意义已经差不多被淡忘光了,这北哨村驿所虽然还在,却已经年久失修,比那广德县衙门还要破旧。

    这驿所一共有五间房,不过其中一间房子已经倒了一半,没法住人。另外两间大房间的大门已经不知道被谁卸走拿去当柴火烧了。只有两个小间还算完整。

    现在是冬季,晚上很冷,米里正本来提议让杨秋池他们分散到村里村民家里住,胡江和杨秋池见天晚了,大部分村民都睡了,打扰别人也不好,便决定还是将就在驿所里对付一晚。

    米里正便吩咐民壮们去搬些干净的被褥来,在驿所挂上灯笼,把窗户用油纸简单封了,找些门板将那两个大房间的门简单封上,能阻挡一些风寒,还在每个房间里生了一炉火,房间就暖和起来了。

    捕快和杨秋池的护卫们大多经常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已经习以为常,就住在两间没有门的大房里,赵半仙当然也关押在这大房间里。

    胡江是应天府通判,正六品,那是正宗的大老爷。相当于现在的副厅级干部,理所当然应该单独住一间。

    不过,胡江感激杨秋池帮助破案,提议让杨秋池住单间。杨秋池心想。人家是正宗官老爷,再说了。年龄也比自己大得多,自己一个小年轻住单间。可真是不好意思。坚决推迟。

    这单间里只有一张小床,于是胡江又提议让杨秋池搬一张床来一起住。杨秋池嫌麻烦,反正将就一晚上随便在哪里凑合就行了。

    胡江也不勉强,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其我睡觉打呼噜。而且呼噜声很大,所以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连我娘子都没办法和我一起睡的。公子不愿意和我睡同一间房也对,不然的话。你恐怕跟没有睡觉差不多。呵呵呵。”

    杨秋池睡眠很浅,稍有响动就会醒,这与他现代社会法医生活长年累月生活没有规律有关,听了这话,更不能和胡江一起睡了。

    另外只有一个单间,杨秋池让宋芸儿住,自己要去大房间里和护卫们一起住。

    不过,说心里话,杨秋池实在不愿意和这些人睡在一起,因为十五个护卫和数名捕快还有人犯赵半仙加起来有二十来个,每个房间住了十多个,中间还要生一炉火,差不多是人挨人了,万一这十多个人中有几个打呼噜厉害地,那就别指望睡觉了,更别说有磨牙放屁带脚丫子臭的。

    听杨秋池说要去和护卫们一起住,宋芸儿有些不高兴,将杨秋池拉到一边问道:“哥,你怎么不愿意和我住一间呢?我是你妹妹呀!”

    杨秋池吓了一跳,心想,你这妹妹又不是真的,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同居一屋,传出去你就别指望会有人来娶你了。可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自己总不能驳她面子吧,那会伤她的心地。

    假如要是在现代社会,一个漂亮妹妹要求杨秋池与他同处一室,那杨秋池高兴得大牙都会笑掉。可现在是明朝,封建礼教最严酷地明朝,宋芸儿十五岁不懂事(或者说故意装着不懂事),自己二十来岁小伙子,可不能害了人家。

    如果说下决心要娶宋芸儿,那又另当别论,住了就住了,回去就纳她为妾也就是了。

    不过,这宋芸儿对杨秋池来说,情况不同于其他女人,宋芸儿给杨秋池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加上小姐性格太强,非要跟男人比酷,不像杨秋池的其他女人那样柔情似水。所以,杨秋池跟宋芸儿根本不来电。但他喜欢和宋芸儿在一起,就象和一个很合得来的哥们在一起那样地感觉。

    杨秋池并不想纳宋芸儿为小妾,估计宋芸儿和他老爹宋知县也不会同意(关于这一点,杨秋池判断失误了),既然没想娶人家,就别害人家。

    杨秋池虽然象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好色,但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听宋芸儿这么一说,呵呵笑道:“芸儿,我睡觉打呼噜,会吵醒你地。”

    “我不怕!”宋芸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动着。

    “我还磨牙……”

    “我不怕!”宋芸儿微笑。

    “我还说梦话……”

    “我不怕!”宋芸儿吐了吐舌头。

    “我梦游!”杨秋池没辙了,只好耍赖,装出僵尸的样子,双手平伸,直着双脚原地蹦了几蹦。

    古代中医称梦游为夜游症、梦症、夜行症等,对这个宋芸儿倒是知道,嘻嘻一笑,打了一下杨秋池的手臂:“连僵尸我都不怕,还怕你?”虽说不怕,可想到半夜里睡着醒来,看见杨秋池闭着眼睛这付模样在房间里蹦,还是挺吓人地。便又问道:“你真的会梦游?”

    杨秋池使劲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怕不怕?”

    宋芸儿眼珠一转:“你要是真梦游,我就点你穴道!”

    杨秋池吓了一跳,这下没辙了。

    米里正和胡江远远听到他们说话,知道他们在为住宿地事情争论,便走过来说道:“杨公子,宋姑娘既然已经与你兄妹相称,同居一室也未尝不可,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了这小间虽然有门,却也关不严实,更锁不上,公子和令妹合衣而卧,住在这样地房间里,就跟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的区别。”米里正也赞同胡江的说法。

    这胡江四五十岁了,朝廷官员,老成持重,那米里正的意见也可以代表老百姓的观点,既然官府和老百姓都同意他们兄妹睡在一间房,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杨秋池只好点头同意。

    宋芸儿非常高兴,吩咐护卫帮杨秋池抬一张床来。杨秋池摆手阻止:“不用了,将就一晚上,睡地铺就行了,反正房间里有火炉,暖和着呢。”

    宋芸儿也不勉强,帮着杨秋池铺好了地铺。杨秋池也不脱衣服,合衣而卧。宋芸儿嘻嘻笑他,不过自己也不好意思脱衣服,便也合衣而卧。

    杨秋池的护卫首领南宫雄指派了夜间轮流放哨的警卫担任警戒,然后各自回房睡了。

    杨秋池和宋芸儿住在一间房里,虽然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但毕竟还是心里乱跳。

    宋芸儿却没更多的在意这些,趴在床上撑着下巴和杨秋池东扯西扯说闲话。

    说了一会,就听到隔壁胡江通判的房间里传来呼噜声,那声音象一架老牛车拖了一大捆柴火走在碎石路上似的,骨碌骨碌响,时断时续,声震如雷,而且是那种磕磕巴巴的闷雷。

    杨秋池苦笑,隔了一个墙壁,还这么响,要是真的睡在一起,还真的别指望睡觉。

    过了一会,另外两个房间也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看来,那些护卫和捕快们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比着赛似的。

    虽然呼噜声震耳,但连续两晚上没睡觉,杨秋池和宋芸儿实在困倦,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便都睡着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伏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杨秋池看见自己第一个小妾秦芷慧站在广德县后山的山坡上,远远地向自己招手,虽然远,不知怎的,却能看清楚她脸上甜甜的微笑。

    杨秋池正要向她跑过去,没想到自己身后跑过一个女人,抢在自己前面,向秦芷慧蹦蹦跳跳跑了过去,看背影,正是自己的第二个小妾宋晴。

    只见秦芷慧拉着宋晴的手,两人向着杨秋池甜甜地笑,然后慢慢飞向了云端。

    杨秋池大声叫着:“芷慧!晴晴!”

    这时只觉得天地摇晃,自己的身体如在江河急流之中,杨秋池大急之下,飞身而上,抓住了后面的宋晴。宋晴使劲要挣脱,杨秋池一把将宋晴抱进怀里,紧紧搂着说:“晴晴,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晴晴。”

    突然,脑门一痛,被人弹了一指,痛得杨秋池叫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怀里的确真真切切搂着软玉温香的身子,似梦似醒之间,以为真是宋晴,来不及去想宋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怀里,紧紧搂住,着急地喊道:“晴晴,别离开我!”

    噔~!脑门又挨了一弹指,杨秋池唉哟一声,这下才彻底醒了过来,放开手,怀里那女孩子挣扎着坐起来,嗔道:“发癫啊你!”

    房间里那一炉火已经烧完,只剩下一些通红的火炭,借着这火炭的微光,杨秋池这才看清楚,刚才自己搂着的,不是宋晴,却是宋芸儿。

    杨秋池怔怔地看着宋芸儿,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自己怀里来了。

    宋芸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我看你把被子蹬开了,就过来给你盖被子,没想到你还真说梦话,一个劲叫泥娃娃。你要叫她就叫好了。搂着我干嘛?”

    杨秋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想,你身有武功,别说我在睡梦中,就是醒着的时候。真要搂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算多两双手也搂不到你。知道这丫头对自己好,却不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免得大家尴尬。

    杨秋池正要说话,忽然呆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觉得奇怪。外面除了胡江和护卫们的呼噜声之外,四周静悄悄地。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不对劲,他们住的这驿所在北哨村的村子里面,前天晚上他们刚刚来到北哨村的时候,村里地狗乱叫成一团,他们睡觉之前,也是时不时听到狗叫声,怎么现在一声都没有了呢。

    宋芸儿见他声色凝重,正要开口问他,杨秋池将食指竖起挡在宋芸儿红嘟嘟地小嘴上,示意她不要说话。宋芸儿脸一红,拍开了他的手指,竖起耳朵静听,却没有发现什么。

    杨秋池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轻轻打开一个缝隙,又听了片刻,还是一声狗叫都没有,反倒隐隐听到呼啦啦的声音,凝目望去,只见蒙蒙月色里,远处有一片黑影在天空缓缓而动。

    宋芸儿也来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指了指远处天空月色里那片黑影问:“芸儿,你目力好,能看清那是什么吗?”

    宋芸儿凝神观瞧:“好像是一群飞鸟。”

    杨秋池一听,脸色一变,惊叫了声:“不好!”

    “怎么了?”宋芸儿惊问。

    “很可能有强敌来袭!”

    “啊~!”宋芸儿惊叫,“在哪里?”

    “村里的狗一条都没叫,很可能已经被潜入地敌人的前哨击毙,这是为了大部队进入时不至于被我们警觉。天边那一片飞鸟,肯定是大队人马经过时惊动地,那个方向正是我们从滁州过来进村的那条官道!”

    “会不会是滁州过来的行人结队而行?”

    “不会,现在已经差不多四更天,滁州关城门之前出发来这里的话,老早就到了,怎么也不会拖到这时候。”

    “会不会是官兵巡逻?”

    “你脑袋秀逗了?”杨秋池终于忍不住冒了一句现代词,“靖难之役都过去好多年了,又不打仗,官兵没事巡逻干什么?”

    宋芸儿虽然听不懂“秀逗”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是杨秋池在笑他,俏脸一板,轻轻打了他一巴掌。

    杨秋池现在可没心情和她打情骂俏,低声说道:“通知其他人,马上离开这里。”

    宋芸儿笑道:“胆小鬼,怕什么?兵来将挡……”

    “挡不住地!敌人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恐怕不是我们这二十几个人能应付得了的,不说别的,你光看那一片惊鸟就知道,来人肯定比我们人多。”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南宫雄闪身进来,低声说道:“少爷!不对劲,好像有敌人!”

    宋芸儿惊问:“你也发现什么了?”

    “派去换哨地人和先前的哨兵都没有回来!”

    啊~!宋芸儿惊叫了一声。

    杨秋池道:“肯定有强敌来袭!应该是从南面滁州方向来地,快叫醒胡大人,牵马,立即撤退!”

    南宫雄以前是行武出身,杨秋池这剩下的十三个锦衣卫又都训练有素,得到号令,也不慌乱,立即出院子警戒。那几个捕快倒也还算镇静,押着赵半仙出门来到院子,准备上马。

    胡江被叫醒之后,还弄不懂怎么回事,正要询问。就在这时,听到院子外有响动。

    “什么人?”好像是杨秋池的护卫惊问。

    紧接着当啷啷兵刃相交的声音,随即有惨叫传来。

    一个护卫跑进来向杨秋池报告:“少爷,外面有两个蒙面人潜伏,被我们发现之后,出手袭击我等,已经被我们干掉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杨秋池神色却更加凝重:“不对,这两人很可能是先期潜入村子寻找观察我们情况的敌军先锋。敌大队人马转眼就到。快撤!”

    胡江哪里经过这等阵仗,吓得脸都变了,惊问道:“杨公子,这。这该怎么办?”

    南边退路已经被敌军控制。逃回滁州已不可能,东西两边都是陡峭山峰,只能往北逃走,杨秋池下令上马。往北沿官道撤退。

    这时候,马匹已经备好。杨秋池指令捕快将胡江扶上马,众人也都上了马。

    南宫雄和数名护卫在前面开道,宋芸儿贴身紧跟着杨秋池,众捕快保护着胡江。押着赵半仙,剩下的护卫断后,一行人快马扬鞭。向北边撤去。

    除了被格毙的那两个蒙面敌人之外,路上倒没有遇到敌人。显然敌人还来不及包围,行踪就被杨秋池识破,杨秋池他们及时地撤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不过,他们很快就听到后面传来杂乱马蹄地轰响声,敌人已经紧追而来。听着声音,敌人不下百余之众。马蹄轰鸣,在静静的夜里格外的震撼。

    跑了十多里路之后,后面追兵马蹄声更急,已经越追越近。宋芸儿一边跑一边紧张地问杨秋池:“哥,你先走,我来抵挡他们。”

    “胡闹!”杨秋池叫道,“你一个人怎么挡他们那么多人?”

    “那怎么办?这样没目标地跑,迟早要被追上的!要不我们分散跑吧,我保护你进山林!”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杨秋池很肯定地说。

    杨秋池心里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办法有没有用,但现在需要地是稳定军心。

    又跑了几里路,两边山势变得越来越险峻。杨秋池吩咐停止前进,然后勒住马,观察四周地形。

    杨秋池下令让两个捕快保护胡江,押着赵半仙继续前进,其余人下马,由两个捕快拉着这些马跟胡江等人继续前进,跑出五里路之后,躲进山林等候他们。命令剩下地锦衣卫护卫和捕快分别爬上两边山崖。

    宋芸儿问道:“哥,这主意好,我们潜入山林,他们就找不到了。”

    “不是!”杨秋池说道,“大家到山崖上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滚木擂石!”

    原来,发现有强敌来袭的时候,杨秋池就想到一个退兵之策。根据米里正所说,这北哨村在靖难之役中是通往京城北大门滁州的咽喉要道。这两边山势又是如此险峻,这样的地形,古代肯定会布置得有攻击敌人甚至在必要时切断道路地滚木擂石,只是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装置还在不在。

    不过,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

    听杨秋池这么一说,南宫雄本来就是行武出身,知道用兵的道理,眼看两边山势,正是设伏地绝佳之地,当年很可能布置有滚木擂石,惊喜地叫道:“对啊!少爷说的没错。”一挥手,大家爬上两边峭壁。

    南宫雄和宋芸儿贴身保护杨秋池,带人也爬上了峭壁。果然,当年那些布置防御的堆积成小山似的滚木擂石都还在,大家兴奋异常。

    原来,当年燕王朱棣攻打应天府时,避开了北哨村这四周地险要不利地形,绕道奔袭京城应天府,所以,北哨村的滚木擂石并没有使用。真是他们的幸运。

    南宫雄对这滚木擂石地使用非常熟悉,立即作了布置。

    刚刚安排妥当,追兵轰鸣的马蹄声就已经追进了峡谷,借着蒙蒙月色,已经能看清楚追兵地黑影。

    追兵根本想不到杨秋池他们二十来个人反而会倒过来给他们一百多个追兵下埋伏,由于天色昏暗,也没有及时发现两边山势险峻,敌人可能设伏,更不知道这悬崖两边那数年前堆放的滚木擂石居然还在,而杨秋池护卫中竟然有懂得使用这些装置的人。等到他们发觉这两边山势太过险峻,冒然追入,可能遇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敌人已经追进埋伏圈,南宫雄大喝一声,下令放滚木擂石。顿时之间,堆积成小山似的一根根滚木和巨大的石头轰鸣着滚了下去。

    悬崖两边脚盆粗细的滚木和巨石翻滚着落下,如山体滑坡一般,向下面官道的追兵砸去。

    惨叫声,哀号声,碰撞声,马嘶声响彻山谷,追兵只有百来人,在这如雨般的巨木和大石头袭击之下,乱成一团而又无路可逃,死伤惨重。

    一盏茶的工夫,这一段山谷两边滚木擂石都被锦衣卫护卫们放了下去。

    随后,南宫雄大喝一声:“兄弟们,杀啊!”领头杀下了山崖。宋芸儿保护着杨秋池守在山崖之上。

    官道已经堆满了滚落的木头和巨石,那百余名追兵,绝大部分已经被这一阵铺天盖地的滚木擂石砸死,没死的也都受了重伤,几乎没有幸免的。

    南宫雄等锦衣卫护卫将那些被砸得重伤倒地惨呼哀号的追兵制住,集中在了一起,只有不到十人还活着,而且都是身负重伤,其余的人已经尽数被这些滚木擂石砸成了肉酱。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搜索了战场确认安全之后,南宫雄高声叫杨秋池他们两下来。

    对那几个幸存的追兵进行审讯之后得知,这些人果然是建文余党,是上次伏击绑架明成祖的爱妃被击溃的残部。

    杨秋池连破建文余党案,安插的奸细又被杨秋池识破,最后反倒成了杨秋池的小妾。建文余党怒不可遏,终于下决心拔掉这根肉中刺。

    他们派人跟踪杨秋池到了北哨村,等待时机。发现杨秋池他们连日疲劳熟睡后,飞鸽传书调集所有残部百余人,前来偷袭,没想到反倒被杨秋池二十几个人,利用滚木擂石反围剿成功,将这些残部一举歼灭。

    南宫雄虽然知道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对杨秋池十分敬畏,却还谈不上佩服。不过,今日这一仗,彻底改变了南宫雄他们对杨秋池的印象。

    杨秋池机警过人,先期发现了敌人来袭的征兆,在数倍于己的敌人来袭之际,沉着冷静,在敌人包围圈还没有收拢之前,不仅带领他们逃出了包围圈,而且马上能想到退敌的办法,并一举成功。

    现在南宫雄知道,为什么杨秋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等高官了。

    杨秋池指派两个护卫去将胡江等人叫了回来,打扫完战场,天已大亮。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举
    湖江惊魂未定,见满地死尸,才知道自己真可谓死里逃生。幸亏杨秋池指挥有度,不仅化险为夷,而且还立此大功,这可是侦破老秀才横死贡院案的功劳无法比拟的。

    押着俘虏回到南哨村,寻找那两个护卫哨兵,已经被建文余党摸哨偷袭给杀死了。

    胡江让米里正派民壮去将那些建文余党的尸首搬回来,然后将官道整理出来,恢复交通。随后,杨秋池等人经滁州城返回了京城应天府。

    路上,又有两个伤势过重的建文余党死了。回到应天府之后,杨秋池让南宫雄带人将剩下的建文余党押送交给了马渡他们处理,并通知他们去北哨村收回那些建文余党的尸首。

    马渡和牛百户知道杨秋池率队一举歼灭百余名建文残部,惊喜交加,都恭喜他又立了新功。

    胡江押着赵半仙到应天府衙门复命。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想不到杨秋池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侦破了这起老秀才横死贡院案。皇上已经问起这件事,他正在烦恼如何交差,这下子好了,心里对杨秋池充满了感激。

    顾府尹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乡试主考贾翰林,贾翰林也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可以说是得到了完满解决。

    两人还从胡江那里知道,杨秋池还带队歼灭了建文余党残部,高兴之余,对杨秋池更是十分的佩服。

    这一次杨秋池算是帮应天府府尹顾大人的忙,所以,由顾大人设宴款待杨秋池,贾翰林作陪,本来还要邀请应天府其他政要的达官贵人参加,杨秋池想到李公公再三要求自己要低调,在建文余党案没有最终完结之前。恐怕自己还不能太过张扬。

    在杨秋池的要求下,便只邀请了马渡和牛百户,小小地庆贺了一番。

    这件案子侦破之后,杨秋池成了贾翰林和顾大人府上的常客。经常畅饮到深夜。不醉不归。

    几天之后一个晚上,李公公带着随从深夜来访,对杨秋池将企图劫持贤妃的漏网建文余部一举歼灭之事大加赞赏,说皇上对此很满意。不过,鉴于杨秋池要继续隐蔽侦破建文余党案。暂时还不能给他加官晋爵,但皇上已经将他这功劳记下,等将来抓获建文,彻底侦破建文余党案之后。再一并封赏。

    虽然不能加官,皇上还是赏赐给了杨秋池金银珠宝、玛瑙翡翠、绫罗绸缎等几大箱子地东西,以示嘉奖。

    这一仗杨秋池的护卫队死了两人。李公公又给杨秋池增派了两人补充。还将上次杨秋池飞鸽传书的鸽子交还给了杨秋池。保证他手里至少有两只信鸽。

    李公公还告诉杨秋池,过几天就要放榜。那时候就可以进行举人大挑,不过,杨秋池不用亲自参加大挑,李公公会安排的。杨秋池只需要等着吏部任命就行了,等过完春节,杨秋池就可以去上任了。

    杨秋池很想问问自己会到什么地方当官,当什么官,好确定与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流放地相隔多远。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忍耐,既然这李公公不说,那自己也不问。反正再过几天就知道了。

    剩下地几天里过得很轻松,整天都是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这一天大清早,杨秋池还在睡梦中,就听到门外鞭炮齐鸣,震耳欲聋,还夹杂着悠扬悦耳地唢呐声,把杨秋池从睡梦中吓醒了过来,气得骂了一句,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脑袋,想继续睡。

    杨秋池本以为是谁家娶媳妇放炮仗,可马上知道不对,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马渡的千户所衙门内宅大院里,娶媳妇怎么也不会娶到锦衣卫衙门里来啊,难道……

    杨秋池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那炮仗声的确是越来越近,朝着自己住处过来了。■呐声,锣鼓声,响成了一片。

    就在这时,宋芸儿一掀门帘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在杨秋池床上,兴奋地大叫道:“哥!你真的中了举人了!”伸双手抓住杨秋池地肩膀,高兴地一个劲摇晃。

    见这疯丫头又是毫无顾忌冲进自己的房间,杨秋池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看看自己穿内衣没有。

    他简直拿宋芸儿没办法,这个疯丫头也不管男女有别,这几天经常随便乱闯杨秋池地房间。不过,好在杨秋池知道宋芸儿有这个捣乱的爱好,加上自己的妻妾都不在身边,不用脱光衣服,所以杨秋池这些天都是穿着贴身短衣睡觉。

    查看之后发现自己没有春光外泄,才松了一口气,回味起宋芸儿刚才的话——中举人?哈哈,这炮仗、唢呐和锣鼓真地是冲自己中举人来报喜来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哈哈哈。

    虽然杨秋池已经知道自己这举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事到临头,知道自己中了举人之后,仍然很兴奋。

    翻身下床穿衣服,宋芸儿也不回避,仍然在那里兴高采烈自个儿叫着:“哥,你真的好厉害!一天书都没好好看,一样考中举人,真是太神了!”

    杨秋池咧着嘴哈哈笑,向宋芸儿眨了眨眼睛:“芸儿,别忘了咱们打地赌哦!”

    宋芸儿嘻嘻一笑:“放心,说话算话!哥考中了举人,小妹帮你做一件事情,那也是应该的。”说到这里,大大咧咧地伸出右手,将衣袖捋了起来,露出白藕般纤纤素手:“好,你说吧,是要我地胳膊呢,还是要我的脑袋?”

    杨秋池已经整理好了衣袍,走到宋芸儿身边,坏笑道:“我要你这个人!”

    “啊~?”宋芸儿惊诧地叫了一声:“什么?你要我这人?”重复了一遍,顿时间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杨秋池见她这神情,知道她误会了,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赶紧说道:“芸儿,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当我的保镖,陪我一起去赴任当官。贴身保护我。好吗?”

    宋芸儿这才明白杨秋池说得要她这个人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杨秋池让自己当他的贴身护卫。陪他一起去当官,也能一直和杨秋池在一起。那就足够了,便又高兴了起来。

    想通这一点之后,宋芸儿点点头,假装叹了口气:“好吧。谁叫我打赌输了呢,既然你要求我当你保镖,愿赌服输。只好答应了。”

    杨秋池大喜,拉住宋芸儿的手说:“别担心。芸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吃苦。”说到这里,总觉得怪怪地,好像在对自己情人说话一样,赶紧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当我的保镖不会很辛苦的。”

    宋芸儿已经听出了他话中地意思,心里微微一甜,妩媚一笑:“好是好,就不知道我爹和我娘答不答应。”

    一听这话,杨秋池微微一怔,这一点他倒没有仔细想过,当时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到西南当官,见不到芸儿,心里会很不舒服。这么些日子以来,和她在一起感到十分地惬意,不忍心分开,所以才故意打这个赌。

    宋芸儿微笑道:“哥,我虽然答应了,但爹娘如果不答应,那我可没办法哦?”见杨秋池脸色不好看,知道他其实很在乎自己,心中欢喜,又续道,“不过,爹娘他们很看重哥哥你的,我也长大了,你请我当保镖,他们会答应的。”

    杨秋池高兴地点了点头,心想但愿如此,现在着急也没用,这宋知县夫妇俩的思想工作只有等回去再做了。

    杨秋池整理好了衣服走到门口,只见院子里已经拥满了人,马渡和牛百户见杨秋池出来,向他拱手祝贺。

    一个专门给人报喜讨赏钱地报录人,一见杨秋池出来,两位锦衣卫大老爷向他恭贺,立即猜出来这位就是举人老爷,连忙跪倒递上报贴,口称恭喜大老爷。

    杨秋池笑呵呵接过那报贴,只见上面写着:“喜报贵府老爷杨秋池,应恩科京城应天府乡试,高中第二百五十名举人。”

    杨秋池一愣,哭笑不得,暗骂了一声:这李公公搞什么鬼,怎么给自己中了一个第二百五十名,二百五?你才二百五呢!

    不过,对这古代科举考试来说,自己还真是个二百五,反正这举人也是天上掉下来的,二百五就二百五吧。

    打赏了报录人之后,众人商议着怎么庆贺,马渡和牛百户都没有考过举人,也不知道里面地规矩。杨秋池想起中学课本里的《连升三级》里面说过,好像考上举人的要去拜主考官为师,算是他的学生。张好古考上了不去拜老师,结果两位主考倒过来还要去看他。

    既然如此,那还是去找贾翰林这主考官拜拜师吧,看他年纪一大把,又是翰林,高级知识分子,当自己地老师也不冤枉了自己。这些天差不多都和他们在一起,也算是老熟人了,算是亦师亦友吧。

    杨秋池准备了若干礼物,叫南宫雄等护卫担着,到贾翰林家拜师。

    对马渡和牛百户来说,杨秋池中举人可是大事,他二人当然要先忙着把这喜事办了,所以,听杨秋池说要去找贾翰林拜老师,当然随同前往。

    杨秋池想先去看看乡试放榜。这玩意可相当于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是一定要看看的。

    这正常的乡试是在九月份,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所以也叫“桂榜”,不过,这一次恩科乡试是在十二月,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放榜地名单贴在贡院大门旁,杨秋池没有费多少劲便在第二百五十名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这名次太难听,可到底是举人了。

    这乡试地难度可要比现在的高考难得多,每个省的录取名额有限。因此,杨秋池比自己当年收到重点医科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高兴。

    看完榜,杨秋池等人来到贾翰林家里,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都是考中举人来拜老师的。相互见面都是喜气洋洋,既然都是同年,也就格外的亲热。但客套之余,又在相互攀比名次,和现在大学生比高考分数差不多。

    这些人都已经把拜帖递到了贾翰林府里,等着一个个进去拜见。

    杨秋池这段时间是贾翰林家的常客,不用递拜贴,不过,他难得见到这种场面,倒也不着急进去,便在门口和他们攀谈起来,听这些书生们掉书袋子拽文,觉得挺好玩的。

    这些人中有那天老秀才鲁学儒横死贡院,杨秋池勘查尸体时在场的秀才,认识杨秋池。一问之下,知道杨秋池一个靠捐资助学的例监居然也考中了举人,惊讶之余也很佩服,另外,那天他们也知道杨秋池与主考官贾翰林关系不同寻常,更是上来套近乎,相互交换拜帖。

    这拜帖就相当于现在的名片,杨秋池这段时间经常跑这跑那,所以这拜帖倒是准备有很多。都由护卫头领南宫雄保管着的。

    换了一大堆拜帖之后,又相互攀比中举名次,这一点有些让杨秋池难堪,虽然不知道古代对这二百五有没有说法,但自己名次比较靠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到自己一个字都没写,这四书五经都没看过,就能高中举人,与人家十年寒窗苦拼而来的举人相比,自己也该知足了。

    杨秋池等人直接进了贾翰林家,甚至都不用排队,这下子更让那些举人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门房将他们领到了大厅。然后跑去通报。

    等了一会,贾翰林笑呵呵走了过来,看见杨秋池,老远拱手道喜。杨秋池连忙还礼,让南宫雄将礼物送上。

    贾翰林也不推迟,这是规矩。但是,贾翰林提议由他作东,今日设宴给杨秋池庆贺。杨秋池当然赞同。

    贾翰林让门房通知外面的举人们,说今日主考大人不见客,明日再来。

    贾翰林邀请了应天府府尹顾大人作陪,加上牛百户和马渡两位锦衣卫副千户大人,还有跟屁虫宋芸儿,共同为杨秋池庆贺高中举人。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妾被劫
    酒宴之上,众人说起几天后举行的举人庆祝大会——鹿鸣宴,那时候要唱《鹿鸣》诗,跳魁星舞,吟诗作赋,都说杨秋池应该早点准备,到时候好好漏一手,大家热闹一场。

    杨秋池喝晕了,满口答应,心想,门口那么一大堆秀才,其中不乏穷酸,花钱买他几首诗词背下来,不就行了吗?

    转念又一想,费这脑筋干嘛,大不了到时候背两首毛主席诗词就完了。不过,毛主席诗词太过霸气,不能乱用,弄不好要出问题的,现代社会没有谁写古诗写得好,怎么办呢,可得好好琢磨一下。

    贾翰林和顾府尹又说等杨秋池会试、殿试金榜题名,那时候更要好好庆贺。

    说到这个话题,杨秋池笑道:“几位大人,你们就别笑话我了,我有多大的本事我心里最清楚。这会试和殿试我是不会参加的了。我准备托人到吏部登记参加大挑,如果幸运的话,能大挑入选,当个芝麻小官,就心满意足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贾翰林等人也知道,杨秋池说的是实话,也就不说客套话了。

    顾府尹自告奋勇说,他各地的朋友倒有不少,如果杨秋池将来当了官,刚好到他有朋友的地方,到时候倒可以关照一二。贾翰林也提出愿意帮忙。

    杨秋池心中一动,对啊,这两个家伙在明朝那也算得上地方的高层领导了,尤其是这应天府府尹,那可是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政治局常委哦,属于国家领导,在全国各地应该有不少关系,这个关系可别浪费了。

    虽然自己还不知道具体会到哪里当官。不过,倒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照顾一下白夫人和白素梅,当然,假如自己当官的地方和她们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杨秋池问道:“顾大人。不知道您在云南有没有贴己的关系呢?”有求于人,这话语不知不觉有些客气。

    顾府尹微笑:“这云南提刑按察使康怀与我是昔日同窗,又是同榜进士,交情一向不错。”

    杨秋池一听。顿时喜形于色。

    顾府尹不解,问道:“杨公子突然问起云南。却不知是何故?”

    杨秋池笑着看了看马渡。

    马渡会意,插嘴道:“顾大人,前些日子被缘坐处死的京营白千户地娘子和女儿,此次也被株连。多亏杨公子托关系求情,皇恩浩荡,免了一死。改判了流刑,这流所就在云南。白千户此前与杨公子颇有交情。杨公子心地善良,可怜她母女二人,所以答应了白千户照顾她们。”

    说起这件事,顾府尹马上就知道了。这次谋反大案是皇上亲自处断的,除了被处决的人之外,那些没有被处死的株连亲属地刑罚地最终执行,是交由应天府地方衙门也就是顾府尹来具体负责的。

    顾府尹感叹道:“她母女二人能遇到杨公子这样的好人,那也是她们前世的福份。杨公子请放心,她母女二人年后就要移交给我应天府具体负责押送到云南流所。到时候我会具体安排地。绝对不会让她母女二人受委屈。”

    杨秋池抱拳施礼道“多谢顾大人。”顿了顿,又续道,“只是,我已经答应了白千总,亲自送他们到云南安顿好之后在离开的。”

    顾府尹一翘大拇指,赞道:“杨公子义薄云天,真地令人十分的佩服。既然如此,到时候我会安排公子一路护送,并修书一封,给云南提刑按察使康怀,让他好生接待你们。”

    杨秋池大喜,起身躬身一礼:“我替她母女二人感谢大人恩德。”

    顾府尹笑道:“杨公子不必客气,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的。”

    这件事情搞定了,杨秋池心情很是愉快,他原来一直担心到了云南,人生地不熟地,就算有银子也没地方送。现在有顾府尹的引见,有云南提刑按察使的接应,这件事就好办了。

    这提刑按察使可不同一般,明朝地方司法制度,在省级设立提刑按察司,负责全省刑名,在地区和州县一级,则仍然是由知府和知县兼理司法。这提刑按察使就相当于现在地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并兼任省纪检监察厅厅长和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等职。

    如果自己将来被派到云南做官,有这康怀的这层关系,办案子也有了后台,就更顺手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地事情。

    大家喝得高兴,一直畅饮到深夜,这才散了。

    第二天,杨秋池宿酒未醒,还在蒙头大睡,宋芸儿又跑进来掀他的被子,急声叫道:“哥,快起来,不得了了!”

    杨秋池一听这话,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你家那女护卫夏萍来了,在外面等你,说有急事,好像是,是……”

    杨秋池急了:“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是泥娃娃不见了!”

    “啊~!”杨秋池惊叫一声,“你说什么?泥娃娃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那女护卫好了,她就在外面客厅等你呢。”

    杨秋池一骨碌爬起床,匆匆穿好衣服,冲出了房门,来到客厅。

    宋芸儿和杨秋池的护卫南宫雄也跟着来到了大厅。

    夏萍见到杨秋池,双膝跪倒:“属下无能,请少爷责罚!”

    只见这夏萍一只右手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胳膊处鲜血已经浸透出来,鲜红的一大块,显然是受伤不轻。

    “怎么回事?快说!”杨秋池急声问道。

    “前日凌晨,有一个蒙面中年女贼。抢走了三少奶奶宋晴,属下和另外三个护卫发现后上前拦截。这女贼背着昏迷的三少奶奶与我三人相斗。这女贼身手十分了得,而我等又生怕伤着三少奶奶,出手有所顾忌。这女贼伤我三人后。从容遁去。我等无能,没能追回三少奶奶。请少爷责罚。”

    杨秋池这下子傻眼了,当初秦芷慧也是这样被劫走的,难道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应该会像上次那样留下纸条。想到这里,杨秋池追问:“这女贼是否留下什么纸条?”

    夏萍一愣。心想怎么我还没说,少爷就已经知道了,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小字条递了过去。说道:“这是那女贼逃走之前扔给属下的,说让属下转交给少爷您。”

    杨秋池赶紧接过纸条,展开一看。果然,上面还是那熟悉的字迹:“尊驾这个小妾老身也带走了。无恙,好自为之。”字体娟秀,墨迹清晰,显然是刚写不久。

    又是那个武林女前辈!上一次这人从自己身边偷走了小妾秦芷慧,现在又将泥娃娃宋晴劫走,而且,还是在三个锦衣卫高手眼皮之下劫走的。

    虽然自己不会武不知道这夏萍武功怎样,但李公公说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纪纲亲自派来地,武功不敢说一流,却也应该是很不错的了。三个人却留不住人家一个,而且人家还是背了一个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而且,这女前辈很可能手下留情了,否则,要取她三人性命也非难事。

    这女前辈为什么连续劫走自己两个小妾呢?难道她看上自己,吃醋了,想嫁给自己吗?我才不要这老虔婆呢!杨秋池气愤愤想。

    虽然不知道这女前辈为什么要劫走自己的小妾,但很显然,她不想伤害自己或者自己的小妾,否则这对她来说恐怕也易如反掌。

    那她劫走自己地小妾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呢?难道要教她们武功,好让她们回来保护自己?杨秋池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自己这两个小妾虽然都只有十五六岁,但对于学武而言,还是太迟了。再说了,她要叫人保护自己,她自己来保护不就行了吗?那么费事干什么?

    肯定也不是想向自己勒索,如果是这样,那上次劫走秦芷慧之后,就应该勒索了。

    更不会是建文帝的人,他们要想报复自己,一刀杀了就行了,用不着把自己的小妾接二连三劫走,难道他们指望这样就能让自己断子绝孙吗?那也太小孩子气了,而且,他们要是真有这种想法,直接把自己咔嚓了,岂不是干净彻底?

    杨秋池想不通,傻愣愣站在那里发呆。

    夏萍知道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自己地职责就是来保护杨秋池和她家人的安全地,可现在,自己将少奶奶弄丢了,杨秋池如果因此将自己先斩后奏,绝对不会有人说二话。就算杨秋池不砍了自己的脑袋,锦衣卫纪律严明,这等大错,百分之百要被处罚的。

    夏萍见杨秋池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发呆,也许是正在想怎么折磨自己才解气,心中惶恐,禁不住冷汗流了下来。

    南宫雄一直跟在杨秋池身后,见此情景,上前抱拳说道:“少爷,夏萍有失职守,罪可问斩,如何处罚,请少爷示下。”南宫雄虽然与夏萍交情不错,但夏萍犯此大过,他也不敢出声求情。手按刀柄,只要杨秋池示意动手,说不得只好将夏萍处死。

    杨秋池一直在思考这个武林女前辈为什么要劫走自己的小妾,根本没有想到如何处罚保护不力地夏萍等三人这个问题。听了南宫雄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盯着夏萍不说话。

    夏萍惨然一笑:“属下知罪,甘愿领死,只求大人能饶过属下家人。属下自刎谢罪。”连磕了三个头。她右手受伤,左手反过来要去拔腰间长剑。

    “你疯了!”宋芸儿惊叫,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夏萍的手,扭头看着杨秋池,满脸不忍。

    牛千户和马渡也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他们知道杨秋池地身份,不敢乱干预。而且,他们当然也知道锦衣卫的纪律。夏萍有失职守,罪可问斩不过。这种情况下地处罚可以灵活掌握。如何处罚关键看杨秋池的决定

    杨秋池对夏萍等人的失职地确很气愤,但他已经估计到这女前辈并不是要杀死自己的小妾,秦芷慧和宋晴她们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还没有必要将失职的夏萍处死。

    不过,杨秋池也知道。锦衣卫纪律严明,如果自己太过心软,将来恐怕难以镇得住这些人。

    杨秋池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死了就行了吗?”

    这夏萍的丈夫在靖难之役中战死,还有两个孩子和双亲。现在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全身发颤。以为杨秋池不仅要杀她,还要杀她全家。惊恐之下。匍匐在地,哭泣道:“属下罪该万死,求求您放过我家人,属下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少爷大恩。”

    南宫雄与夏萍交情不错,眼见杨秋池要株连夏萍亲属,壮着胆子,翻身跪倒,抱拳道:“少爷,夏萍有失职守,致使三少奶奶被女贼劫走,生死不明,地确罪该处死。但求少爷念在她拼死衷心护主受伤,这次失职实在是力不从心,就饶过她家人吧。”

    杨秋池脸上冰冷如霜:“力不从心?那女贼武功真地那么高吗?”

    夏萍磕头道:“那女贼武功奇高,属下生平仅见。若非亲眼目睹,绝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此等高手。属下并非有意推托,属下甘愿领死,只是如实禀报,好让少爷有所准备。”

    杨秋池有些好奇,问道:“如果你和她两人全力施为,你觉得挡得住她几招?”

    “不会超过十招。”夏萍磕头道。

    杨秋池没见过夏萍的武功,但那一晚伏击建文追兵的时候,他对南宫雄的武功多少了解一些,转头问南宫雄:“你地武功与夏萍相比如何?”

    南宫雄知道杨秋池在考评那女贼的武功,不敢隐瞒,抱拳道:“一百招内,属下能胜过夏萍。”

    单单从数据对比来看,这女贼至少比得上十个南宫雄,这样看来,就算南宫雄等全部护卫在,恐怕也难抵挡这女贼地进攻,不由得有些沮丧:“要是建文余党有这等人物,那我们岂不是……”

    南宫雄道:“少爷请放心,依属下拙见,有女贼这等武功之人,世上恐怕再无第二个,而且绝不可能为建文所用,否则,也不会只劫走少奶奶了。”

    言下之意,你别害怕,这世界上象这女贼这么厉害的恐怕再没有了。而我们这些锦衣卫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除了这女贼,其他的人来了,还不至于这等窝囊。

    杨秋池当然知道这女贼不可能是建文帝地人。再说了,现在害怕也没用,再说自己还有七七式手枪,实在不行,就跟她拚了,她武功再强,还能强得过子弹?

    杨秋池冷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找你们家人的麻烦就是。”顿了顿,冷冷看了一样夏萍:“那天李公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那天李公公说过,如果他们护卫杨秋池和他地家人不力,出了问题,就自己砍脑袋谢罪。

    夏萍知道杨秋池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自杀,就不追究自己家人了。感激地磕了几个头,对宋芸儿说道:“宋姑娘,谢谢您,我罪有应得,麻烦你放开手,让我自杀谢罪。”

    宋芸儿还在按着夏萍,急声道:“自杀?你地命不值钱吗?你死了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帮助,再说了,那女贼很显然不是要杀泥娃娃。泥娃娃不会有事的,所以你罪不致死。”转过头对杨秋池说道:“哥,我替她求求情,你先饶过她,让她戴罪立功,好不好?算芸儿求你了!”

    杨秋池当然不是真心要夏萍自杀,只是利用这件事情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心里已经猜到宋芸儿会求情,现在正好借坡下驴,说道:“好吧,既然南宫雄和芸儿都替你求情,我就暂时将你的脑袋留在你脖子上,让你戴罪立功,如果还有下一次,或者证明这女贼杀死了少奶奶,哼!你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倒说的是心里话,自己现在与建文余党斗,对方曾经组织大队人马对自己进行偷袭暗杀,如果将来这些护卫不拼死保护的话,那自己和家人的脑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搬家。所以必须让他们有紧迫感。如果将来的确出现保护不力,导致自己或者家人受伤出事,杨秋池还是狠得下心杀几个失职的护卫泄愤立威的。

    夏萍死里逃生,不由得感激涕零,磕了几个头:“属下明白,如果属下再有失职守,或者将来得到证明三少奶奶已经被害,属下立即自刎谢罪!”

    “嗯~!起来吧。随我回宁国府!”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省亲
    杨秋池委托牛千户(也就是原来的牛百户牛大海)和马渡发出全国海捕文书,在组织锦衣卫全国寻找宋晴。

    特使有令,谁敢不从?牛千户、马渡请杨秋池放心,他们立即安排画像,发出全国海捕文书,寻找泥娃娃宋晴。

    自己的两个小妾先后都丢了,又是同一个人劫走的,虽然让锦衣卫寻找,可杨秋池知道,锦衣卫既然连秦芷慧都找不到,这泥娃娃恐怕也难找到。

    泥娃娃宋晴不见了,杨秋池哪还有心思呆在京城,请马渡他们和顾府尹、贾翰林说一声,自己那鹿鸣宴参加不了了,然后带着宋芸儿和随从护卫,赶回了宁国府。

    杨母和冯小雪见到杨秋池回来,心中大定,将事情经过说了,与夏萍所说差不多。宋晴的娘和宋同知也都闻讯赶来,尤其是宋晴的娘,都快急疯了。

    杨秋池到泥娃娃的房间查看了一下,又让宋芸儿和自己一起上到房顶,象上次一样,果然发现了房顶的瓦片有反动痕迹,又找到了鞋印和手印,拿回房里和上一次的指纹和鞋印对比之后,发现鞋印花纹虽然有些不同,但鞋印所反映出来的人体特征是相符的,指纹则完全吻合。说明劫走自己两个小妾的是同一个人。

    杨秋池将观测到的结果和推测告诉杨母、冯小雪和宋晴的娘、宋同知之后,四人也是很疑惑,弄不明白这武林女前辈将杨秋池的两个小妾秦芷慧和宋晴先后劫走的原因。

    宋晴的娘知道劫走自己的女儿的是个武林女前辈,听了杨秋池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知道女儿生命不会有危险之后,这才稍稍心安。

    杨秋池又将南宫雄、夏萍和另外那两个女护卫叫来。一起分析可能劫走秦芷慧和宋晴地人会是谁。

    杨秋池判断,这个人武功如此之高,江湖上应该很有名才对。夏萍和另外两个女护卫说,当时这女贼蒙着脸。又是黑夜。只能看出她的个子,听出她的声音,但单从这两项,无法判断她是谁。

    夏萍和南宫雄两人将当今武林高手一个一个进行了排查。都觉得没有一个武功路数对得上号,更没有一个武功能与这个女贼相提并论。

    杨秋池对武功这玩意一窍不通。对明朝永乐年间的武林高手更是一无所知,听了他们分析之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当今武林女高手中,武功路数没有一个人与这女贼相符。更头痛地是,这女贼武功明显要比那些所谓武林女高手强一大截。

    这样看来,这是一个寂寞高手。很少甚至根本没有在江湖露面。

    杨秋池苦笑,自己能引来当今第一女高手地注意。也算是很有面子了。只不过,这个面子他一点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回自己的两个小妾,给多少钱都行。

    上次为了查找秦芷慧,已经动用了锦衣卫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海捕,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音信皆无。现在宋晴又被劫走,这女贼虽然留下了指纹脚印,但在明朝,没有指纹数据库,难道全国一个一个比对过去吗?除非发现嫌疑人,否则,这指纹一点用处都没有。

    杨秋池非常的沮丧,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呆着家中盼锦衣卫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小妾没了,但日子还得过下去。

    杨母等人知道杨秋池高中举人之后,还是很高兴,由于小妾宋晴丢了,这庆贺当然就免了。

    宋同知(原来地宋知县)知道了杨秋池高中举人之后,非常高兴又非常意外。不过,杨秋池带来的意外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宋同知等人要杨秋池继续参加会试和殿试,争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杨秋池说已经报名参加了吏部大挑,希望能有空缺,好去做官。这又让宋同知等人吃了一惊。

    明朝举人就能当官,但是比进士当官难度要大一些。宋同知有些担心杨秋池这大挑能否挑上,就算挑上了,挑一个苦缺那可够头疼地。不过不管怎样,有官当总是好的。

    杨秋池向宋同知说了,上次他和宋芸儿两人打赌,杨秋池赢了,这赌注就是让宋芸儿当自己的贴身保镖,与自己一起去赴任当官。

    杨秋池很担心宋同知不会答应,没想到,宋同知很痛快地答应了,而且好像还很高兴。杨秋池兴奋之余,有些弄不懂这老狐狸葫芦里卖得甚么药。

    既然宋同知答应了,宋芸儿的娘韩氏当然也就不好拒绝,再说了,韩氏虽然舍不得女儿,却也知道杨秋池对他们宋家地重要性。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灶神菩萨上天言好事那天,吏部的任命下来了。杨秋池被任命为湖广镇远州清溪县知县,七品。

    杨秋池看罢任命,微觉惆怅,白素梅流所云南,自己却在湖广任官,不在一起,如何照顾他们呢。

    杨秋池这吏部的任命是通过知府下达地,所以,宋同知已经知道了任命的内容,带着宋芸儿来到杨府道贺。

    杨秋池任官地湖广镇远州乃是现在的贵州省山区,贵州是永乐十一年(1413年)才建省,这之前,贵州地界分属云南、四川和湖广,其中,镇远州隶属湖广。

    宋同知官场多年,知道杨秋池这次大挑得到的果然是个苦缺。这镇远州明朝时属穷乡僻壤,山高岭深,民风彪悍,清溪县是镇远州下面的属县,那就更是清苦。

    宋同知告诉杨秋池,他被派到这等地方为官,不仅没多少油水,反倒可能会影响将来的仕途。让杨秋池花点钱再找找吏部,换个官缺。

    杨秋池知道这都是根据稽查建文余党的需要确定的,不可能给自己换的。这地方山高岭深,穷乡僻壤。那就对了,这种地方才有可能隐藏建文余党重要人物,甚至建文帝本人。如果建文帝跑到扬州城里隐藏,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给逮起来。

    再说了。自己一个例监。举人二百五,能直接当然七品知县,就已经是很出人意外的了。虽然任官的地方差了点,也比较符合常规。要是太好地地方,反倒容易引人注意了。

    宋芸儿这段时间一直和杨秋池在一起。当然知道杨秋池闷闷不乐的原因并不是这地方清苦,而是在担心白素梅流放的事情,便问她老爹宋同知,这湖广镇远州清溪县离云南有多远。宋同知说就在湖广靠近云南的边境。过去就是云南了。

    杨秋池一听,原来这么近啊,顿时高兴了起来。只要让云南提刑按察使康怀将白素梅母女娘地流所定在靠近湖广,差不多就在一起了。

    现在有应天府府尹顾大人引见。到时候再花点钱,应该不难办到,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杨母非常地高兴,儿子当官了,虽然要远到西南,却也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

    冯小雪更是兴奋,没想到夫君经历了那阵怪风的劫难之后,不仅对自己很好,而且步步走运,又是发财又是当官,现在还当了真宗的七品县令。

    在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这知县就是很大地官了,夫君当了大官,这可是冯小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兴之余,大家开始商量杨秋池此去赴任带些什么人,原配娘子冯小雪当然要随同前往地,两个小妾本来也应该一起去,可惜,都给那神秘的蒙面女贼给劫走了。杨母年迈,旅途劳顿,加上杨秋池当官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比不上宁国府繁华,所以,杨母就留在老家,有宋同知他们在,相互也有个照应。

    二十个护卫当然要保护杨秋池前往,杨母在家里有周知府帮助请的镖师护院,不过杨秋池还是不放心,将两个锦衣卫女护卫留下,贴身保护杨母。其余夏萍等三个女护卫保护冯小雪随自己前往湖广赴任。另外就是自己新聘地女保镖宋芸儿。

    腊月二十三,就算开始过年了。杨母、冯小雪开始张罗着过年,两个小妾虽然不见了,但这年还是要过的。

    过了三天,老家广德县杨家村杨老爷子派管家给杨秋池送了一张请帖,邀请杨秋池全家到杨家村过新年。

    这管家姓庞,虽然五十多岁了,看上去却挺健壮而精干的,向杨秋池说了杨老太爷得知杨秋池中了举人,大挑当了湖广清溪县知县,十分地高兴,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所以诚意邀请杨秋池一家人到老家过年,一同祭祀祖先。

    杨秋池有些好笑,这个杨老爷子,当初逼着自己纳妾生儿子,生不出儿子就不准自己进杨家祠堂,认为自己丢了杨家地脸。现在又说自己给杨家光宗耀祖,要求自己回去祭祖。

    虽说这杨老爷子有些市侩,不过,杨秋池并不恨他——如果一个长辈硬逼着你纳小妾,虽然你会有些哭笑不得,却不会恨他,因为对男人来说,这个要求并不令人讨厌。

    杨秋池很痛快就答应了,再说了,正好随便到贺家村看看自己的宅院。

    这庞管家在杨老太爷家当管家很多年了,杨秋池借尸还魂顶替的那杨石头,小时候没少挨这庞管家的打骂。

    这一次庞管家奉命来请杨秋池回老家省亲,本来已经做好杨秋池报复自己的准备,人家现在是官老爷,就算不打骂,这白眼和冷嘲热讽肯定是少不了的,没想到杨秋池压根就没提以前的事情。庞管家有些诧异,更有些庆幸。

    杨秋池将杨母和冯小雪请出来一说,两人都很高兴。杨母虽然有些记恨这杨老太爷以前对他们的冷酷,但想起杨老爷子以前不让他们进祠堂祭祖,现在反倒送请帖求他们回去祭祖,也算是认错了吧,杨老太爷是杨家村族长,还能指望他跪下磕头吗?再说他只是按章办事,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地方。

    儿子现在中举人当了知县。荣归故里,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因此,对杨老太爷的邀请杨母也就接受了。

    这一天正好宋芸儿也在杨府玩。听杨秋池说要去乡下过春节。马上嚷嚷着要一起去。杨秋池当然不反对,不过,要宋芸儿回去问一问他老爹宋同知才行。

    宋芸儿回去一问,宋同知不仅答应了。反而提出也要一起去,说杨老太爷是他的同年。神往已久,正好借机一起去拜访拜访。决定第二天早上一起出发去杨家村。

    庞管家见事情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不仅请到了正主,还附带请到了杨老太爷的同年。宁国府地五品同知宋大人,更是高兴。

    高兴之余又有些奇怪,这杨秋池真的那么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庞管家还是有些不放心。

    吃过晚饭在客厅闲聊的时候。庞管家拐弯抹角向杨母探听了之后才知道,这杨大人曾经被怪风卷走。回来之后就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庞管家这才放心。

    杨母问庞管家自己离开之后杨家村地变化。庞管家捡些开心地说了。

    杨秋池对这个逼自己纳妾的杨老太爷有些好奇,也问了些杨老太爷的事情,庞管家知道杨秋池失忆,便给杨秋池作了一个大致全面的介绍。

    听了庞管家地话,杨秋池这才知道,原来,这杨老太爷一共有一妻两妾。原配生了个儿子叫杨清水,二姨太生的是女儿,三姨太也生了一个儿子。

    杨老太爷最宠爱地就是这三姨太,可惜,三姨太的儿子出生后不久,三姨太脑袋就出了问题,发花痴,当着杨清水等男人的面脱衣服求欢。当天晚上,三姨太恢复正常之后,羞愧之下,上吊死了。

    从那以后,小妾三姨太吊死的那个小阁楼就经常闹鬼,杨老太爷原来就是住在那小阁楼里,亲眼看见三姨太地鬼魂站在他床边笑,吓了个半死,再也不敢住在那小阁楼里。那小阁楼从此院门紧锁,再没有人敢进去。

    原来,杨大宅院里居然有个鬼屋,还出了这么多故事。杨秋池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到杨家村去,恐怕没有过年祭祖那么简单。

    第二天,杨秋池让人准备了几大箱礼物,叫南宫雄等护卫担着,一众人等骑马坐轿出发了。他们先到了广德县,吃过午饭,然后出发去杨家村。这杨家村距离县城不远,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进村口的地方有个凉亭。杨母吩咐停轿,这次儿子荣归故里,她也许久没有回过老家了,要下来看一看。

    于是,队伍停了下来,杨秋池翻身下马,冯小雪也下了轿,两人搀扶着杨母,站在凉亭上,眺望远处的杨家村。宋芸儿和宋同知也跟进凉厅里。

    这杨家村是一个小山村,坐落在半山腰,依山而建,百来户人家,几乎都是杨氏家族成员。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而下,小溪两边是一些梯田。

    梯田之间,星星点点分散着一些土包,前些日子地大雪还没有消融,在梯田田埂上、那些土包上,小溪边,还铺着残雪,反射着惨淡的白光。

    杨秋池不知道那些土包是什么,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些坟墓,还立着低矮地墓碑。

    见杨秋池很新奇地看着这山村,已经完全认不出这就是他的故乡,杨母有些伤感,拉着杨秋池,指了指村边几棵巨大的桂花树下那一片简陋的房子中的某一间,说道:“咱们家以前就在那里,你小时候特别调皮,经常爬到桂花树上去摘桂花。”

    冯小雪很好奇地问道:“娘,夫君一个男孩子,也喜欢花花草草的吗?”

    “哪啊,他那是为了讨好村里的那些小丫头,逞英雄。”

    冯小雪莞尔一笑,看了看杨秋池。

    杨秋池听到杨母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都是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杨石头干的,但现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嘻嘻嘻,”宋芸儿笑了起来,“哥,想不到你从小就是个花花公子哦!”

    杨秋池瞪了宋芸儿一眼,手搭凉棚,往那桂花树下瞧,瞧了片刻,也分不清到底哪一家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懒得再管,又问道:“娘,那杨老太爷住在哪里?”

    没等杨母回答,旁边的杨老太爷的庞管家指着后村一处大宅院说道:“杨公子,咱们老太爷的宅院在后村,在那里,后面种了好大一片绣林的就是了。”

    杨秋池顺着庞管家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后村郁郁葱葱一片竹林,绣林之间有一座大宅院,四周用红墙围了起来,高墙碧瓦,青砖楼房不计其数,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杨老太爷是杨家村的族长,也是杨家村最有财势的人。当年曾经中过举人,也算是有功名的乡绅了,住这等豪宅半点也不稀奇。

    快要进村时,庞管家叫随从前面报信。等杨秋池他们进到村口,顿时炮仗声声,鼓乐齐鸣。来到杨家大宅院门口,杨老太爷已经率家人和村里有头有脸的乡绅在大门口迎接。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疑
    这杨老太爷是杨秋池的长辈,所以,杨秋池等人进了村之后,便下马步行来到了杨家大院。

    庞管家已经知道杨秋池失忆,并从他迷茫的眼神中也发现,他不认识杨老太爷,连忙哈着腰给杨秋池介绍道:“正中穿红锦长袍的老人,就是咱们杨老太爷。”

    杨秋池往那一群人望去,果然,正中一老者,红锦长袍,头发花白,一缕长髯也花白了,看年龄比宋同知要稍大几岁。

    杨秋池抢步上前,整理衣冠就要下拜。杨老太爷连忙上前搀住:“贤侄,你现在是知县大老爷了,怎么能行此大礼,折杀伯父我了!呵呵呵。”

    杨秋池当然不是要真的下跪,腿肚子只是弯了弯而已,当下借坡下驴,站直腰。

    杨秋池向杨老太爷引见了宋同知。杨老太爷果然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宁国府宋同知也随杨秋池一同前来,真是喜出望外,又知道两人是同年,同榜举人,宋同知还通过这个关系与杨秋池认了亲,连称缘分。

    杨老太爷将众人引进了杨家大院,到客厅分宾主落座。

    杨秋池先让南宫雄将礼物抬上来,满满几大箱,当众打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耀眼生辉。

    杨老太爷一家老小见杨秋池出手如此大方,都是十分的惊喜,相互之间的亲热也又增加了几分。

    满满一客厅的人,杨秋池一个都不认识,反倒是那些男男女女对自己显得十分的熟悉和亲热。虽然这份亲热很明显带有夸张的成分。

    见杨秋池傻乎乎不认识人,杨老太爷有些奇怪。杨母赶紧解释说,儿子曾经被怪风卷走,回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

    杨老太爷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杨秋池中举当官,那就是那场大难带来的福气。一众人等也都微笑着连连点头。

    既然杨秋池失忆了,杨老太爷就给杨秋池一一介绍见礼。

    首先是杨老太爷的原配潘氏。是一个头发花白地老妇人。胖胖的身子有些发福,脸上油光粉亮的,好像涂了一层猪油。杨秋池拱手施礼,这潘氏倒也懂规矩。知道杨秋池如今是县太老爷,可不是以前村子里那小地痞。虽然自己是长辈。却还是道了个万福还礼。

    接着潘氏的儿子杨清水和媳妇周氏抱着五岁地小女儿草儿上前见礼。

    杨清水比杨秋池大几岁,是杨秋池地堂兄。杨清水一席长袍,人如其名,清清瘦瘦的。显得很文雅。

    杨老太爷介绍说,自从三姨太郭氏上吊死了之后,这杨清水也离开了杨家村。到外面游学去了,直到前两天才特意赶回来过年祭祖。

    杨清水的媳妇周氏也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生了一个五岁地女儿,小名草儿。由于还没生儿子,杨老太爷原来张罗着给杨清水纳一房小妾,只是杨清水外出游学一直不回家,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二姨太张氏上前见礼,她是杨老太爷的第一个小妾,身材倒还不错,虽然将近四十了,却打扮得很花哨,翠绿长裙上加了一件大红花祅,脸上涂着厚厚地白粉,见礼时象小姑娘似的掩嘴而笑,脸上的白粉簌簌往下落。

    杨秋池暗叹,虽然明朝的胭脂水粉质量可能不太好,不过,这二姨太抹得也太多了点吧。

    二姨太给杨老太爷生地是个女儿,名叫杨艾筱,今年十七岁,是杨秋池的堂妹,还没出阁,上前给杨秋池见礼。

    杨秋池听杨老太爷介绍之后,不知道是杨老太爷口齿不清还是自己没听清楚,杨秋池听这杨艾筱的名字,怎么都象杨爱笑。

    这女孩走过来给杨秋池见礼地时候,腰姿乱扭,滚圆的屁股甩东甩西地,比模特的猫步还要猫步。未曾开口,便咯咯咯笑个不停,笑的时候倒不象她娘,也不掩嘴,露出一排东倒西歪的牙齿,已经微微发黄,看了让人直倒胃口。她自己感觉倒很良好,一双小眼睛一个劲到处乱放电。

    最后,奶妈吕氏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上来见礼。

    这吕氏三十岁出头,大手大脚,一看就是那种山村**。听了杨老爷子的介绍之后,杨秋池这才知道,这奶妈吕氏怀里抱着的,就是两年前去世的三姨太郭氏的遗腹子,小名山儿。

    杨老太爷家人与杨秋池他们见过礼之后,又给杨秋池引见了村里的几个有功名的长辈。

    引见完毕,杨老太爷还就以前没让杨秋池进祠堂祭祖的事情,郑重其事地向杨秋池陪罪,现在杨秋池中了举人当了官,也纳了小妾,虽然儿子还没生,那也是走出了第一步了。

    族长道歉,杨母可不敢当,再说了,的确是儿子不争气,没有人继承香火,也难怪族长不让进祠堂。

    这个过节说破了,大家也就一笑了之。

    杨老太爷当晚大摆宴席,给杨秋池等人接风。族里众乡绅纷纷都来给杨秋池敬酒,杨秋池是来者不拒,喝得有些头大。

    酒席上聊起纳妾的事情,杨老太爷知道杨秋池连纳了两房小妾,都被一个神秘的女人劫走,也觉得很奇怪。便建议让杨秋池下次纳妾后,就躲到杨家村来,把儿子生了再说。

    这个主意高明,杨秋池心里赞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神秘女人将自己的小妾一个接着一个劫走,这样下去可不行,纳再多的小妾都没用。实在不行,恐怕也就只有躲起来生儿子了,天下那么大,随便躲到哪里,这老虔婆也找不到。不过这样也太窝囊了。

    酒宴散的时候,夜已深了。杨老太爷亲自将杨秋池等人领到内宅客房安顿。

    杨家大院分里外两处宅院,用一丈多高的高墙隔开。只有一个大门进出,有点类似于衙门的内衙。

    外宅是佣人、家丁等人居住。内宅才是杨老爷子和家人们还有几个贴身小丫环住的。内宅里又有很多小院子,每位夫人、姨太太、少爷和小姐都有自己相对独立的小院。

    杨家大院的客房也分内外,贵客就安排在内宅。

    杨秋池他们就住在内宅地贵宾客房里。在一座单独的小院里。是一栋二层小阁楼。

    安排妥当之后,众人在客房二楼大厅坐下闲聊。

    杨老太爷见杨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都有些醉意,便吩咐庞管家去通知丫环端红糖绿豆汤来给杨秋池等人醒酒。

    杨秋吃等人喝了一碗红糖绿豆汤之后,果然清醒了许多。

    聊了一会之后。宋同知等人告辞回房睡觉了。杨老太爷说有点小事想和杨秋池私下聊聊。杨秋池虽然有些醉了,但还是强打精神。与杨老太爷来到外面的走廊上。

    从走廊往外看,远处有一座小阁楼,清冷的淡淡地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小阁楼地青砖碧瓦之上,随着云层的慢慢飘动,那斑驳的月光也在青砖碧瓦上跳跃飘动。远远看去,却跟森森的鬼火似地。

    山村的夜晚格外地寂静。杨老太爷看着那小阁楼。叹了口气,半天,才对杨秋池说道:“贤侄,我的三姨太,也就是你郭姨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唉~!”

    杨老太爷又长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续道:“你可能也听说了,你郭姨娘死前,曾经发过花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不知道她以前是否背着我发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孩子……唉~!”

    杨秋池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杨老太爷地想法,没有接腔,静听他说下去。

    杨老太爷扭过头看了一眼杨秋池,花白的胡须抖动了几下,又续道:“所以,我一直怀疑这个小孩不是我的。听说你是破案高手,破了好几件大案子,广德县都把你传得跟神仙似地。我那时就想请你回来帮帮伯父我,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次终于将你请来了。”

    杨秋池躬身施礼:“伯父过奖了,秋池愧不敢当。如果有什么秋池能帮上忙的,伯父尽管开口就是。秋池定当尽心竭力。”

    杨老太爷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伯父我是想,想请贤侄你,帮我查一查,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地儿子!”

    果不出自己所料,杨秋池暗想,原来,这杨老太爷请自己回杨家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中举人光宗耀祖,给他增了光,还因为他有求于己,要自己帮他查一查这个儿子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亲子鉴定不是难事,要是自己卡车上那些DNA检测设备都还在,而且有足够的电力,作亲子鉴定非常容易。

    不过现在这些设施都没了,那就有些难办,自己现在只能进行血型鉴定,而且这些鉴定器材和试剂还都在宁国府,马上还做不了。

    在亲子鉴定上,血型某些时候可以用来排除亲子关系,比如说,父亲是a型,母亲是ab型,而他们的儿子如果是O型的话,这个儿子就绝对不可能是它们的。也就是说,血型可以认定小孩不是他们的孩子,却不能肯定这小孩就是他们的孩子。

    不过,如果能排除这小孩山儿与杨老太爷之间的存在亲子关系,那也就达到了目的了。

    杨秋池点点头,说道:“小侄一定尽力。”想了想,又道:“要查清这个问题,小侄需要伯父、山儿小堂弟的一点血。还需要郭姨娘的一点血。”

    说到这里,杨秋池马上想到,这郭姨娘已经在两年前上吊死了,到哪里去找她的血呢?

    杨老太爷虽然不知道血型鉴定这么现代的问题,但古代有滴血认亲的说法,因此,杨秋池提出要他们三个的血,也在情理之中,说道:“我和你小堂弟的血都好办,唯独你郭姨娘的血。她已经死了,到哪里去找呢?”

    杨秋池想了想,小心地说道:“没有血的话,开棺验尸。提取一点郭姨娘地头发、肌肤什么的都行。”虽然郭氏已经死了两年。很可能已经白骨化了,但是,从骨头、毛发中都可以检测出血型,并不要求必须是新鲜血液。

    “开棺检验?”杨老太爷皱了皱眉。这是很忌讳的事情,不过。究竟这山儿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这对他来说更加重要,如果不是自己地儿子,自己戴了绿帽子且不说。还白白替别人养儿子,这等奇耻大辱他杨老太爷是决不能忍受地。

    杨老太爷问杨秋池:“这开棺检验,能查清楚吗?”

    没有DNA坚定。这可不敢打保票,杨秋池说到:“有希望。但不敢说一定能查清楚,小侄只能尽力。”

    “有希望就好!”杨老太爷点点头,下定了决心,“明天早上咱们就去开棺检验吧。”

    杨秋池点头同意。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夜深了,月亮躲进了云层,远处那小阁楼顿时暗了下来,在黑漆漆的山的映衬里,分不清哪是山,哪是阁楼。

    这时,杨秋池才发现,那小阁楼上没有灯光,整栋楼都是漆黑一片,有些奇怪,问道:“伯父,那栋小阁楼没人住吗?怎么黑古隆冬的?”

    杨老太爷抬眼看了看那小阁楼,说道:“你郭姨娘就是在那小阁楼客厅地房梁上吊死的。从那以后就没人住在那里了。我一直想拆了它,又有些不忍心,就这样拖下来了。”

    杨秋池马上想起杨母说地话,难道,这就是那闹鬼的小阁楼吗?杨秋池不相信鬼神,也就不在乎这些,随口问道:“伯父,小侄听说这小阁楼闹鬼,是吗?”

    透过身后屋里传出来的灯光,杨秋池明显感觉到,杨老太爷的脸色变得煞白,两只眼睛充满了恐惧,他地目光避开了那座小阁楼,支吾道:“很晚了,你睡吧。我走了。”

    没等杨秋池反应过来,杨老太爷便转身急匆匆下了楼走了。好像生怕杨秋池会继续追问什么似的。

    夜已深了,杨秋池瞌睡也来了,进屋关上门。冯小雪帮杨秋池洗了脚,两人宽衣上床,相拥着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秋池睡梦中醒了过来,口渴得难受,要是在家里,杨秋池就叫冯小雪的丫环小蝶端茶来了。但这是在杨家大院地客房里,是单间,所以小蝶等三个贴身小丫环虽然都一起来了,但被安排睡在了隔壁。

    没办法,杨秋池只好自己爬起身下床,摇摇晃晃走到圆桌旁,端起茶壶,咚咚咚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这才将茶壶放下。

    杨秋池转身想回床上,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哭声,一下子想到了那个闹鬼地小阁楼,顿时睡意全消。

    那哭声就是从小阁楼方向传来的。杨秋池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这哭声抽抽噎噎,时断时续,听得真真切切,绝对不是错觉。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杨秋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疼,不是梦!

    他是法医,从来不相信鬼神,不过,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听到闹鬼的小阁楼传来女人的哭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毛,又有些好奇。

    他没叫醒妻子冯小雪,生怕她听到之后害怕,悄悄地走到门边,拔下门闩,将两扇门微微打开了一条小缝,从小缝往外看。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云层里出来了,依旧清冷地照在远处那小阁楼的红墙碧瓦上,象他无数次解剖的尸体脸上的颜色,惨白惨白的。

    那哭声就是从小阁楼里传来的,虽然不大,却很清晰,时断时续。

    那小阁楼自从三姨太郭氏吊死之后,不就锁上再没人住过吗?那么,在漆黑的小阁楼里哭泣的人会是谁呢?难道真是鬼吗?

    杨秋池是不相信鬼的,所以他打开了房门,走到走廊上,手撑栏杆,往小阁楼张望。

    那哭声停了,只剩下惨白的月光。

    杨秋池等了一会,那哭泣的女人仿佛知道杨秋池注意到了她,停止了哭泣。

    见没有动静,杨秋池转过身正要回房间,那哭声又响了起来,很凄凉,很无助,不知怎的,杨秋池觉得这哭声越听越熟悉。

    猛然,杨秋池心口好像被重重地击了一锤,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哭声很象是泥娃娃宋晴的!

    杨秋池转身扑到了栏杆上,想要喊,但哭声又停住了。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泥娃娃宋晴怎么会到了杨老太爷家呢?难道是杨老太爷派那女贼偷走了泥娃娃?

    不对,那女贼恐怕不是杨老太爷这种土财主能指使的。难道是女贼放了宋晴,而杨老太爷又偶然遇到宋晴,将她劫到了杨家大院,并对自己谎称小阁楼闹鬼?

    说不通!如果是这样,杨老太爷不会将宋晴放在自己对面的小阁楼里,他有的是地方。

    杨秋池脑袋转得飞快,如果这小阁楼上的哭泣的女孩是泥娃娃宋晴,那很可能是个误会,要不然,其中一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虽然现在不敢断定那个哭泣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小妾泥娃娃宋晴,不过,既然发现了泥娃娃的踪迹,哪怕只有一点点,杨秋池也绝对不会错过。

    于是,他决定去探个究竟。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屋
    由于这个女孩子很可能是宋晴,而又涉及到自己的长辈,杨家村的族长,再没有弄明白事情真相之前,没有弄清楚杨老太爷将宋晴关在小阁楼里的真是用途之前,杨秋池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他决定不叫别人。甚至包括宋芸儿和护卫南宫雄。

    反正那把七七式手枪一直绑在自己的右小腿上。这玩意比高手还要高手,保护自己的安全已经足够了。再说了,这是杨家大院,没有外人,内宅大门已经锁上,连外面的家丁都进不来,而自己也没有发现杨老爷子及其家人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杨秋池快步下楼,来到小阁楼的院子门口,很奇怪,这院子门居然半开着。

    这杨老太爷不是说这小阁楼一直是锁着的吗?难道,刚刚有人进去过吗?

    杨秋池仔细观察了一下大门,虽然有月光,但非常的昏暗,根本看不清楚。

    还是小心为上。杨秋池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他从小腿处拔出七七式手枪,将子弹上了膛,打开了保险,这样,紧急情况下,能够马上击发。

    杨秋池将手枪插回了小腿的枪套。直起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青砖铺地,青草丛生,背阴的地方残留着没有消融的白雪。

    借着月光,杨秋池慢慢走过小院子,上了台阶。

    小阁楼一层的房门上挂着一把铁锁。杨秋池拿起铁锁看了看,是锁上的,放下锁,将耳朵贴在门窗上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那低低的哭泣声又再次响起。还是那么抽抽噎噎,若有若无。声音是从阁楼上发出来的。

    正当杨秋池要仔细分辨一下那哭声究竟是不是泥娃娃宋晴的时候,那哭声却消失了。

    杨秋池拾阶而上,踩在楼梯上。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地深夜里格外的刺耳。

    来到二楼,这阁楼与自己住的客房一样,也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一排地窗棂。杨秋池一边看着窗棂一边随着走廊往前走。

    窗棂上封着地油纸已经是千疮百孔。杨秋池扒着一个大一点的窟窿。往房间里看,隐隐约约能看见有床有桌椅有家俱。但黑古隆冬的看不真切。

    杨秋池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一个门,而且,居然没有锁。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这声音很生涩,渗到人的骨头里去。从这声音杨秋池可以判断出,很明显,这房门已经很久没有人推开过了。

    这间房挺大地,黑漆漆看不清。杨秋池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泥娃娃~!”停了一会,又叫了一声:“晴晴~!”

    声音在漆黑空荡的房间里泛着回音,没有回答。

    难道自己听错了吗?杨秋池没有着急进房,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片刻就到了头,再没有发现房门。

    整个二楼就那一个门。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杨秋池有些诧异,房间里怎么会有风呢?有一股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好像有人趴在窗子后面朝自己吹气。

    杨秋池顿时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寒,猛地转头看去,那窗棂上油纸地破损处果然在随着这股从里面吹出来的冷风微微颤动!

    “谁~!”杨秋池喝了一声。

    那股风突然停歇了。

    房间里有人!

    “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杨秋池大声叫道。

    没有人回答,却又听到了一阵浅浅的轻笑,好像一个调皮地小姑娘作了一个很得意的恶作剧。这笑声就是从窗棂后面传出来的。

    “晴晴,是你吗!”杨秋池双手抓住窗棂,叫道。

    笑声更清晰了,就在窗棂后面。

    杨秋池一把抓住窗户上地油纸猛地一撕,哗的一声,一大块窗户纸被扯了下来。

    借着蒙蒙地月色,果然看见有个女人站在房里,正看着自己微笑,却不认识。

    这女人很年轻,眼睛大大的,笑得很甜。

    难道是杨老太爷的某位女眷,自己深夜跑进来,岂不唐突。杨秋池赶紧躬身一礼:“对不起,我听到这楼上有人,所以上来看看……”

    刚说到这里,杨秋池猛然发觉不对劲。杨老太爷说这小阁楼自从那小妾吊死之后,就再没有人住,现在哪来的女人?

    杨秋池猛一抬头,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这下子杨秋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真是活见了鬼。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杨秋池抓住自己的手臂猛地用力拧了一把,一阵剧痛。不是梦,这是真的!

    这女子躲了起来吗?进去看看。

    杨秋池转身正要往门口走,猛地又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门口那里——不,准确地说是飘在门口那里,因为她没有脚,裙子下是空荡荡的,整个身子离地半尺,飘在空中!

    那女子正看着自己迟迟轻笑。

    杨秋池吓得惊叫了一声,倒退两步。蹲下身就要去拔枪。鬼是用枪打不死的!得用法术。可自己哪有什么法术!

    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讲鬼故事时说过,走夜路遇到奇怪的东西,口念“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手结法印打出,鬼就会不见的。

    鬼故事怎么能当真呢,不过,现在除了把这当真,杨秋池想不到别的办法。

    杨秋池闭上眼睛,念动那咒语,单手结法印,大喝一声,往前打去。

    笑声嘎然而止!

    杨秋池睁开眼,那女子已经不在了。管用!看来这还真管用!杨秋池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东东,现在却有些半信半疑了。

    有了这个护身符,杨秋池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手结法印,借着惨淡的月光,冲到房间门口,跨门槛进了房里。

    这间大房间果然是客厅,两边有两扇门,都是敞开着的,门上分别挂着两块白色的门帘。

    杨秋池走到那间听到女人哭泣的房间门前,犹豫了一下,右手举着法印,左手挑开门帘,往里张望。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种可能
    里面没人。借着从撕开的窗户窟窿透进的光,杨秋池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窗户边是一张梳妆台,正中一面大大的铜镜,反射着清冷的光。

    旁边一张隐约有一把摇摇椅,紧挨着的是一个小茶几。

    靠里有一张大床,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大木床,上面有雕花木栏。维帐低垂,挡得严严实实的。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摇篮,上面盖着一块黑布。

    杨秋池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种想法,这摇篮里一定躺得有一个婴儿,他能想象得到那婴儿胖胖的脸。他要去看看。

    慢慢摸索着走到摇篮旁,伸出手抓住那块黑布的一角,猛地一扯。

    呼啦一下,一道黑影窜了出来,吓得杨秋池叫了一声,连忙避让。

    那黑影落在地上停住了,随即又慢慢移动,一点声音都没有。接着飘上了梳妆台,定住了,“喵~!”那黑影发出了一声叫唤,原来是只黑猫。

    杨秋池舒了一口气,猛然想起,老人们说过,在不干净的地方见到猫,是很邪的。死人的鬼魂会附在猫的身上。

    杨秋池是法医,整天打交道的都是尸体,经常独自一个人在太平间的解剖室里研究解剖取下来的人体各种器官,旁边的解剖台上就放着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空壳,外面的停尸房里还放着一些尸体。

    他就是生活在死人堆里的,所以,他从来不害怕死人,他看死人就像看花花草草似的很正常,而且还奇怪其他人为什么要害怕。

    但是,今晚不同。他见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女人,躲在闹鬼的小阁楼里哭泣的女人,一个飘在半空中没有腿却朝着自己笑地女人。

    而且。这不是梦。

    他真的感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死人,而是来自于死亡。

    他盯着那只猫,那猫却象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杨秋池决定不去管它,他转过身。看着那被维帐挡著的檀木雕花大床。仿佛已经看见维帐里的锦被下,躺着方才那白衣女子,一头地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方才地事情太鬼异了,杨秋池决定探个究竟。

    他嘴里轻声念动咒语。右手结法印,左手伸出,抓住维帐。猛地一扯。一个法印打了过去。

    他期待着象电影里那样,出现一阵火光。里面的鬼惨叫着就灰飞烟灭了。不过,里面什么响动都没有。黑黑的看不清楚。

    杨秋池探头过去一看,床上没有鬼魂,也没有女人,空荡荡的一张床,靠里一床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地,床头位置有一对枕头,也是整整齐齐的,象一对并肩依偎着地鸳鸯。

    简直是自己吓自己,杨秋池暗骂了一声,放下维帐,转身要往外走,那梳妆台上的黑猫突然喵地叫了一声,跳了下来,一溜黑烟似的跑出了门。

    杨秋池站在这漆黑阴森的房间里,老是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自己。回过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客厅那一边还有一间房,杨秋池决定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就回去。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个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笑地白衣女人,不管她是人还是鬼。

    杨秋池低头探索着路慢慢往外走,跨过里间房的门槛,来到客厅。

    突然,他愣住了,那扇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月光透过大门窗棂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清冷地撒了进来,铺了一地地白光,星星点点,好像无数只眼睛在看着自己。

    没等杨秋池弄明白这门是谁关上的,眼角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转头望去,猛然间,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客厅中间地房梁,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房梁上,正吊着一个人,白衣白裙,头低垂着,惨白的脸,一双眼正盯着自己,吃吃轻笑!

    杨秋池吓得大叫了一声,手脚僵硬着倒退几步,猛地拌在门槛上,一跤摔倒,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一个硬东西上,顿时昏了过去。

    ……………………

    “夫君~!夫君~!”耳边传来冯小雪带着哭腔的呼唤。

    头好痛!杨秋池慢慢睁开眼睛,好刺眼的亮光!

    杨秋池又赶紧将眼睛闭上。

    “哥~!你醒了,太好了!”是疯丫头宋芸儿惊喜的叫声。

    “儿啊~!”杨母的哭泣声。

    我这是在哪里?杨秋池努力回忆着,头好痛!

    杨秋池将手抬起来挡在额头上,慢慢睁开了眼,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放开手。

    天已经大亮了,四周都是人。杨老太爷和妻妾、儿女、管家等人都围着自己,宋知县还有南宫雄等护卫,也都在旁边。

    冯小雪跪在杨秋池身边搂着他的头,满脸泪花,看见杨秋池醒过来,欣喜地叫了声:“夫君~!”伸手抹了抹眼泪,“你感觉怎么样?”

    “头好痛,我在哪里?”杨秋池挣扎着要坐起来。宋芸儿蹲在他的另一边,见状连忙帮着冯小雪搀扶着他坐起来,说道:“哥,你的头摔破了。出了好多血,当然疼了。”

    一旁的杨老太爷长舒了一口气:“醒了,好,秋池没事就好!”

    杨母也欣喜地说道:“是啊,多亏祖宗保佑。”眼泪婆娑爱怜地看着杨秋池:“儿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都快把我们给急死了!”

    杨秋池向四周一看,自己还躺在那个小阁楼二楼那间厢房里。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客厅一看,房梁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把自己吓倒的那个吊死的白衣女人也没了踪影。

    杨秋池用手一指那房梁,疑惑地问道:“那女人呢?”

    “什么女人?”杨母问。

    “房梁上吊死的那个白衣女人啊?我昨晚上看见的。就在那!”

    众人都感到一阵的寒意。

    杨老太爷勉强一笑,轻声咳嗽一下,吩咐丫环仆人把杨公子扶回去休息。

    杨秋池推开了丫环们,转头看着杨老太爷。说道:“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不对。我看得很真切,也不是做梦,我拧了自己地,很疼。绝对是真的!”

    宋芸儿笑道:“哥,瞧你谎话编得跟真事似的。”

    杨秋池知道这件事情非常蹊跷。三言两语说不清,便问道:“芸儿,你们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宋芸儿说道:“天蒙蒙亮地时候,我听到嫂子在走廊上喊你地名字。我连忙爬起来出门一问,嫂子说你不见了。到处找不到。”

    “我一听就慌了,赶紧到处寻找。接着杨老太爷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大家分头寻找。最后发现这院子门是开着的,雪地里还有脚印,跟着上楼,就看见你四脚朝天躺在这里。哥,你到底怎么了?”想了想,宋芸儿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哥,你该不会真的梦游吧?”

    杨秋池没理她,这件事太蹊跷了,要冷静想一想。

    杨秋池感到后脑勺很痛,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头皮裂了一个小口,头发都被血浸湿了,不过现在伤口已经起痂不流血了。

    转身看看自己刚才躺的地方,发现地上有一小块血痕。有些奇怪,这是木地板啊,最多把脑袋磕个大包就不得了了,怎么会磕出一个口子呢,脑袋肯定是磕在某个有棱角地地方了。

    宋芸儿看见杨秋池看着地上的血痕又四处张望,便走过去从旁边拿了一根矮凳子递给杨秋池,说道:“哥,你是在找这个吗?我们当时发现你地时候,你脑袋旁边就倒着这根矮凳子。”

    杨秋池接过来一看,果然,凳子边上有新鲜血痕。看来,自己被那吊死的女鬼吓倒,后脑勺正好磕在这矮凳子角上,就昏死了过去。

    一个小丫环看了一眼那根凳子,声音发颤说道:“那是,那是当初三少奶奶吊死时垫脚上吊的那根凳子……”

    宋芸儿吓得打了个冷战,说道:“你别吓人好不好?你是谁?怎么知道的?”

    杨老太爷地二姨太张氏鼻孔里哼了一声:“她就是吊死在这房间里的那骚狐狸的小丫环知春,那骚狐狸吊死地时候她就在房里。当然知道。”

    杨秋池很不喜欢张氏这种说话的腔调,便故意盯着张氏说道:“张姨娘,我昨晚上看见你说地那骚狐狸郭氏了,”一指客厅那房梁,“她就吊在那里!”

    张氏吓得连忙扭头看那房梁,顿时想起那郭氏吊死在这房里的情景,强笑着说道:“杨少爷,您,您可别吓我啊。”

    宋芸儿好奇地问道:“哥,你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听到一个女的在这小阁楼上哭,以为是泥娃娃,进来查看,发现那客厅里房梁上吊死一个女人。”

    杨老太爷的大儿子杨清水突然插话问道:“堂弟,你果真看见一个女的吊死在这客厅的房梁上吗?”

    杨秋池很肯定地说道:“是的,我看得很清楚。”

    大少爷杨清水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哆嗦嗦在嘟哝着什么。

    丫环知春颤抖的声音说道:“肯定是三姨太的鬼魂回来了。”

    “胡说!”原配潘氏抖着一身肥肉,脸上的油粉发着白光,“什么鬼魂,哪有鬼魂?这浪蹄子死了活该!她怎么不来找我?她要敢来吓我,看我不骂她狗血喷头!……”

    杨老太爷皱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吼什么吼!杨知县杨大人,宋同知宋大人都在这里,你这样闹,成何体统!”

    潘氏这才停了嘴,末了还往那房梁啐了一口。

    二姨太张氏扶着杨老太爷的手臂,说道:“哎哟哟,我就说嘛。有些人就是不把我们老爷看在眼里,那么些大人在这里,也不给老爷留点面子,叫人家偷着笑话。”

    “你说什么?”原配潘氏勃然大怒。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这贱人。骚狐狸,我要撕烂你这张臭嘴!”潘氏吼叫着扑了过去,一只手揪住了小妾张氏的头发,使劲往后扯。另一只手往张氏脸上抓去。

    张氏身材娇小,哪里是她的对手。拼死反抗,却也抵挡不住,只能护住自己的脸。

    张氏的女儿杨艾筱连忙上前保护她娘,她不敢与原配潘氏对打。只能拼命护住她娘地脸,结果自己也挨了好几抓。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够了!”杨老太爷吼道,“你们要打到外面打去!打死了最好!省的在这里丢我的脸!”

    三个女人这才住手。张氏抽泣着靠近杨老太爷,象一只受伤的小猫。杨老太爷一挥手。把张氏掀得倒跌出去好几步。

    杨老太爷吼道:“滚~!你们两都给我滚出去!”

    见杨老太爷真地发火了,庞管家在一旁连忙低声劝慰着将两个太太劝走了。

    这是他们家务事,杨秋池不好插嘴,冷眼旁观,看来,杨老太爷地妻妾之间关系很不融洽。

    杨秋池又看了看房梁,自己昨晚上看见的那个白衣女人,难道就是吊死的小妾郭氏?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自己怎么会看见她呢?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杨秋池不相信鬼,干他们这一行也不可能相信鬼,要是那样地话,早就被吓死了。但是,昨晚上自己清清楚楚看见的东西又如何解释呢?

    杨秋池转头看了看厢房里那窗棂上地油纸,那个大窟窿,还挂在窟窿上的那块窗户纸,那是自己昨晚上撕下来的,都证明了这一切不是梦。

    但人怎么会飘在空中呢?怎么会快如闪电瞬间穿移在窗户后面和大门之间呢?又怎么能趁自己进厢房卧室里的这几分钟时间,无声无息地在外面客厅地房梁上上吊呢?脖子上勒着绳子上吊了怎么还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迟迟笑呢?

    而且,自己根本不懂法术,胡乱念了个咒语打了个法印居然管用,这就更奇怪了。

    虽然不能解释昨晚上看见的事情,不过,亲眼目睹的也未必是真地,好比变戏法,你不知道奥秘,就会觉得很神奇。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奥秘,杨秋池估计,这个奥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某个轻功很高地武林高手,来去如风,悬在空中,装鬼吓自己;另一种就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对于第一种,杨秋池觉得几乎不可能,武功再强,也不能超过人类身体条件的局限,比如说百米速度,科学家预言人类百米最快只能跑到秒74,如果再快身体将在奔跑过程中不堪重负而出现肢解,虽然这个极限数字不一定准确,但人类奔跑的速度肯定是有极限的,怎么也不会超过光速吧。

    自己只是低头随即抬头的功夫,最多一秒钟,在窗子后面微笑的白衣女人便已经到了门口飘在空中。杨秋池目测了一下窗口到大门外的距离,有将近二十米,就算按照世界纪录九秒七七计算,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而且还有门槛,出大门的转弯,还要从静止不动突然达到这种速度——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不排除自己不知道的武功高手有这种特异功能。不过,这就不是法医学研究的范围了。

    就算这一点武林高手能实现,但是,另一个问题却是任何武林高手都不可能达到的,那就是不借助他物而悬空静止不动——地心吸引力对任何人类都存在,包括所谓的武林高手,没有谁能够抵消地心引力而凭空减轻自己的体重,这是违反物理定律的,是伪科学。

    武功的确是很奇妙的,不过,无论怎么奇妙的武功,也不能违反自然规律,否则,要么只能存在于武侠小说的幻想里,要么,就是耍魔术变戏法。

    杨秋池是一个法医,法医讲究的是理性分析,因此,杨秋池不能理解自己看见的那个鬼魂一样的女人是一个武林高手,因为她的行为违反了自然规律。除非那是一个会变戏法的武林高手。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加蹊跷,这个武林高手装鬼吓自己干什么?肯定不是要吓死自己,否则一掌拍死岂不干净,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念头从从心头冒了出来,难道,她想将自己吓走?为什么要吓走自己?是害怕自己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难道三姨太郭氏吊死,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自己昨晚上遇到鬼的第二种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才看见了飘忽在空中的鬼魂。对于这种可能,杨秋池还找不到自己产生了幻觉的合理解释。

    冯小雪被杨秋池遇见鬼受伤的事情给吓坏了,虽然大白天的,在这小阁楼上还是感到浑身发冷,见杨秋池在傻愣愣发呆,更加担心,拉着杨秋池的手,凑到他耳朵边低低说道:“夫君,我好害怕,咱们还是回宁国府去吧。”

    杨母听到了冯小雪的话,她也很紧张,赞同地点了点头。

    杨秋池搂住冯小雪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小雪,没关系的,咱们这么多人在,鬼欺负不了咱们的。”

    “那你昨晚上……”

    “那是意外,今晚上不会了,你要还不放心,就坐在床上盯着看我睡觉,好不好?”

    冯小雪笑了,点点头。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种痕迹
    杨来太爷吩咐庞管家:“快去,将郎中叫来给杨少爷治伤。”庞管家答应了正要往外跑。

    杨秋池摆手阻止,说道:“伯父,我的伤没事,不用看郎中。”

    杨秋池本来只是对郭氏发花痴吊死有一种好奇,不过,经过昨晚小阁楼里遇鬼的事情之后,杨秋池有一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人不希望自己知道点什么,不惜采用手段来企图将自己吓跑,所以,郭氏的死很可能有什么猫腻。

    现在,这开棺验尸对杨秋池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为了检验山儿是不是杨老太爷的儿子,杨秋池需要从开棺验尸中,验证自己的预感。

    杨秋池对杨老太爷说道,“伯父,咱们昨晚上说的事情,马上动手办吧。”

    对杨秋池小阁楼里摔倒受伤昏迷,杨老太爷有些歉疚,见杨秋池并不在意,反而关心自己昨晚说的事情,有些感激,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吃完早饭再去开棺验尸吧。”

    杨老太爷的大儿子杨清水问道:“爹,开棺验尸?验谁的尸?”

    “你郭姨娘的。”

    “啊?”杨清水惊呼了一声,“她,她不是吊死的吗?都死了两年了,还验什么呢?”

    杨老太爷当然不能说验尸是为了检测三姨太的儿子山儿究竟是不是他杨老太爷的种。虽然他要开棺验尸,没人敢说二话,但也挡不住别人背后议论,所以得想个借口才行,可这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杨秋池插话道:“堂兄,昨晚上我和伯父说起这阁楼一直闹鬼的事情,我们猜测可能与去世的郭姨娘安葬有关。决定开棺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杨清水道:“还能有什么问题?当初张姨娘说过,这郭姨娘吊死不吉利,肯定被恶鬼缠身。所以才请了法师做法事。选了那样一块阴地安葬,难道这样还镇不住她身上的恶鬼吗?”

    杨秋池看了看客厅那房梁,意味深长地说道:“堂兄认为镇住了吗?”

    “就算没镇住,堂弟。难道你会看阴宅风水吗?”

    “不会,不过我以前干过一段日子的忤作学徒。所以我会检查死人。看看这死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说完这句话,杨秋池盯着杨清水,看得他直发毛。

    庞管家对杨老太爷说道:“老爷,这开棺验尸非同小可。是不是请法师先看看日子,再决定呢?”

    杨老太爷知道杨秋池年后就要远赴湖广就任,时间耽误不得。再说了,他也急于知道这小孩山儿究竟是不是自己地儿子。一想到自己可能戴了绿帽子还替别人白白养活孽种。杨老太爷心中烦躁,一摆手:“不用了!百无禁忌,吃过早饭,立即开棺验尸!”

    见杨老太爷发火,没人再敢说话。

    匆匆吃过早饭,叫了村里的几个忤作和帮工,杨家上下老小全体出动,前往三姨太郭氏的坟墓开棺验尸。

    郭氏的坟墓就在村脚靠近小溪地一块洼地里,杨秋池他们进村地时候,在村口看见的那些土包,其中的一个就是郭氏的。

    郭氏是杨老太爷地小妾,按照规矩,小妾死后是不能葬到祖坟里的,更何况郭氏还是发花痴之后上吊死地,既丢了杨家的面子,也不吉利。

    郭氏上吊死之后,请法师做了法事看了风水,那法师说郭氏五行属火,又是发花痴上吊,中了邪火,所以,必须选一块低洼潮湿的阴地埋葬,才能镇得住。

    来到郭氏的坟地,杨秋池脚踩在坟墓旁边地草皮上,感到湿漉漉的,心中微微一喜,这坟地如此潮湿,下面埋葬的尸体有可能已经形成尸蜡,那就能发现很多有价值地痕迹。

    杨老太爷、宋同知等人害怕污秽邪气,远远站在几十步远的地方等着。由杨秋池指挥忤作挖坟起棺。

    冯小雪想和夫君在一起,又害怕看那死尸,杨秋池体贴地让她和杨母也在那边等着。

    宋芸儿刚好相反,她是不会放过这种逞强地机会的,跟在杨秋池屁股后面看热闹。

    忤作挖开坟包,开始往下挖,越往下挖,积水就越多,等挖到棺木顶盖的时候,这坑里已经积满了水。

    忤作们都皱起了眉头,杨秋池反倒面露喜色,如果冬天的积水都那么多,夏天雨水充足,恐怕会更加潮湿,环境越潮湿,就越容易产生尸蜡。

    坑里全是水,怎么办?忤作和帮工们为难地看着杨秋池。杨秋池吩咐将从棺材两边往下挖,再用绳子将棺材两头从下面套住,然后拉上来。

    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棺材终于被从这水潭似的坟坑里拉了上来,然后被忤作和帮工们吆喝着抬到旁边的两根木头上放好。

    棺材里的水顺着棺材细小的缝隙往外哗啦啦流淌。杨秋池吩咐忤作将棺材盖打开。棺材已经开始腐朽,没费什么劲,棺材盖就被打开了。

    棺材里满是浑浊的泥水,看不清水里的东西。一块湿漉漉的大红被褥的一角露了出来。

    杨秋池让忤作想办法将棺材里的水放干。一个忤作拿了一把斧头,挤进棺材旁边挡板和后面挡板之间的缝隙,使劲一撬,两块挡板裂开了一条大缝,棺材里的水从那裂缝里流了出来。很快,就流干了。

    棺材里的尸骨被湿漉漉满是泥泞的大红被褥覆盖着。

    杨秋池戴了一双棉手套,虽然很厚,影响操作,但没办法,没有橡胶手套,又不想让自己的双手粘上尸体腐烂的组织液,看来。以后这检验腐败尸体的事情少不了,回去之后得设计一种新的专用手套。

    杨秋池用一根铁棍将上面覆盖的红被褥挑开,露出了下面的尸骨。正如杨秋池所估计和希望地那样,郭氏的尸骨没有腐烂。而是形成了灰白色的尸蜡。而且是全身性的尸蜡。

    尸蜡是由于尸体长期处于水中或者埋葬在空气不足地湿润泥土里,皮下脂肪组织分解物脂肪酸经皂化和氢化而形成。之所以叫尸蜡,是因为这种尸体表层用手触摸有油腻感,并可以压陷。跟触摸熔化地蜡烛或者泡软的肥皂的感觉差不多。

    形成尸蜡的环境能够抑制腐败细菌地滋生,阻止了尸体的腐败。能保留尸体表面损伤、索沟乃至“鸡皮疙瘩”等细微痕迹,也能抑制消化道腐败细菌,从而使胃内容物得到较好地保存,有很高的法医学价值。

    尸蜡一般是局部性的。象郭氏这种全身性的尸蜡比较少见。虽然形成尸蜡地尸体没有腐败,但由于尸体被水泡了两年,已经与一般的尸体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根本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如果郭氏生前就长成这个样子,就算这世上已经没有女人,恐怕这杨老太爷也不会娶她地。

    郭氏是不是上吊自杀,从脖子上的痕迹就可以看出来。

    杨秋池低下头仔细查看郭氏脖子上地那些痕迹,虽然死了两年,由于尸体形成了尸蜡,所以,脖子上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辨。

    杨秋池一看之下,顿时咦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汗巾,很小心地将尸体脖颈处的水吸干。

    仔细分辨之后,杨秋池发现,郭氏尸体颈部有两种索沟:

    第一种位于甲状软骨下缘,起于左耳垂下,经左侧绕颈前、颈右侧,项部,回到左耳垂下,形成绳结印。索沟边缘有青紫皮下出血。用手触摸能感觉到索沟处甲状软骨骨折。

    奇怪的是,索沟在右侧颈部有一个一指宽的断点,并有青紫的皮下出血区。

    另一种索沟位于甲状软骨上缘,兜住弧压颈前分别绕两侧颈部,至枕外结节处提空,无中断。

    两种索沟于颈右侧交会,后者位于前者之上。

    这就是说,郭氏的脖颈被勒过两次!

    第一种索沟是水平圆环状并闭锁,索沟前后深浅大致相等,没有出现缢死提空处索沟消失的现象。从杨老太爷他们的介绍来看,郭氏当时是悬梁自尽,也就是说是立位悬空缢死,但这一道索沟体现出的特点与此不符。

    悬梁吊死的,索沟绝大多数由兜住弧斜向提空处,而这一道索沟却是水平的;吊死者索沟应该是兜住弧处索沟最深,向提空处逐渐变浅,而这一道索沟前后大致相等;吊死者索沟在提空处会消失,呈马蹄形,因绳索提空会形成“八字不交”现象,而这一道索沟是闭合呈圆环状,没有提空现象。

    很明显,这一道索沟不是缢死所形成的,而是勒死形成!

    第二道索沟倒是比较符合典型缢死特征。

    两道索沟的花纹特征也不相同,第一道是皮革样索沟,细而窄,索沟表面有编节花纹,估计应该是麻绳之类的绳索造成的。第二道索沟宽而浅,没有这种花纹,很可能是布带绸缎之类的软索。

    从两道索沟不同的特征可知,郭氏先后被两种绳索勒过,第一种是麻绳之类半硬质的勒绳,痕迹属于勒痕;第二种是布带之类的软质缢绳,痕迹属于缢痕。

    从两种痕迹颈右侧交会叠压情况看,第二种叠压在第一种之上,说明先是勒,然后才是缢。

    这勒痕很明显是他杀。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出这个结论:

    从逻辑分析上看,因为从勒痕索沟处甲状软骨骨折以及索沟很深来看,用力很猛,而且持续的时间比较长。

    当勒颈的绳索紧压颈部时,因血液循环障碍,脑缺血或者淤血,在一分钟内即可发生意识丧失,五分钟即可导致死亡。而从这勒痕判断,持续时间至少需要十分钟以上才可能形成。所以,如果郭氏是自杀,这一道勒痕已经足以让她死亡,她没有办法完成后面的上吊这一行为。

    从法医证据上看。第一道索沟边缘有青紫的皮下出血,第二道索沟没有皮下出血生活及秧。说明勒痕是生前伤,而缢痕是死后伤。(虽然最新理论认为,由于死者血液坠积形成的流体静压。会使死后缢尸有时候也会出现索沟边缘皮下出血和水泡。所以单凭这一点不足以判断生前伤或者死后伤,不过,还是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的。)

    从常理分析,如果是自杀。一般会下意识地选择比较柔软的绳索,比如布带。而不会选择麻绳甚至铁丝之类地硬质绳索,尤其是女人。如果只有麻绳等半硬质甚至铁丝等硬质绳索,则常常会用手绢、帕子之类的垫在脖子下以减轻痛苦。这勒痕反映出绳索是麻绳之类的半硬质绳索,与常理不相符。

    另外。既然她上吊选择了布带等软绳索,如果勒痕也是自杀,那么同样也会用布带来勒脖子。而不会用麻绳来勒。常理上也说不过去。

    从否定角度看,勒痕反映。勒绳是在左耳垂下结的单结,然后两手抓住绳子两头往两边拉,将人勒死。绳结地位置是在左耳垂下,双手用力地方向应该是身体的前后,这个动作自杀的话与常理不符且难以完成。

    由此判断,郭氏很可能是先被人勒死,然后伪装上吊自杀!

    杨秋池捋起郭氏尸体手臂的衣袖,抬起来观察,并没有发现擦痕之类地抵抗伤,不过,没有抵抗伤并不意味着没有进行抵抗,如果是在床上被褥或者水里等柔软的环境勒死郭氏,就不会形成擦痕等抵抗伤。

    检查郭氏右手地时候,发现其右手食指内侧有表皮擦伤和青紫皮下出血。

    杨秋池微觉奇怪,随即马上想起郭氏脖颈的索沟在右侧颈部有一个一指宽的断点,并有青紫的皮下出血区。结合这两点可知,凶手勒郭氏地时候,郭氏进行抵抗时,曾经努力将右手食指插进绳套拉扯绳索,从而在右手食指上留下了这道抵抗伤。

    这道抵抗伤已经充分说明,郭氏是被人勒死的,是他杀。

    那么,究竟是谁勒死了郭氏呢?杨秋池站在棺材旁沉思。那根勒死郭氏的麻绳肯定是凶手带来地,作案之后处理掉了,不会遗留在现场,否则已经引起怀疑了。那根布带说不定还在,也许能从这上面发现点什么。

    宋芸儿一直在一旁看着杨秋池忙碌,不敢随意插嘴,见他忙完了站在那里发呆,这才问道:“哥,怎么样?你怎么忙了这么久啊?”

    “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说。”杨秋池面色凝重说道。

    宋芸儿从杨秋池的神色猜出,这个案子有问题,便兴奋地点点头,转身跑了过去,和杨老太爷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所有地人都走了过来。

    杨老太爷疑惑地问杨秋池:“贤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杨秋池先问道:“郭姨娘上吊的那布带呢?”

    原配潘氏说道:“烧了,和这骚狐狸的所有衣物用品一起烧掉了,这种祸害人的妖精的东西还留它做什么!”

    杨老太爷问道:“贤侄,你问这布带做什么呢?”

    杨秋池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查案子用。”

    “查案子?”杨老太爷隐隐感到不对,忙问道,“查什么案子?”

    “郭姨娘被人勒死的案子,她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人勒死的!”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杨老太爷惊问:“你说什么?她被人害死的?”

    “是,郭姨娘是先被人勒死之后,伪装上吊的。不是自杀。”

    宋芸儿的老爹宋同知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问道:“贤侄,你,你没弄错吧?”

    大少爷杨清水神情很激动,问道:“堂弟,郭姨娘真的是被人杀害的吗?凶手是谁?”

    原配潘氏和二姨太张氏等女眷害怕不敢上来,远远听说郭氏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也都惊讶地议论起来。

    杨老太爷问杨秋池:“贤侄,你如何知道你郭姨娘是被人杀的呢?”

    杨秋池指着尸体脖子上的两道不同的伤痕,将刚才的发现分析了一遍,又展示了张氏右手食指上的抵抗伤。

    对于缢死和勒死,《洗冤录》记载得很详细,古人对这两种很常见的杀人或者自杀方法有比较深刻的认识。所以,听了杨秋池的分析,再亲自观察一番之后,杨老太爷和宋同知等人都认可了杨秋池的判断。

    他们对郭氏的尸体没有腐烂有些意外,庞管家还问是不是尸体中邪了,要不要请法师来驱邪赶鬼。杨秋池用尽可能通俗的话给他们作了解释,众人这才明白。

    接下来的问题就很让人疑惑了,按理说,这两种痕迹并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怎么没有发现呢?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勘查现场
    询问了杨老太爷之后才得知,当时郭氏发花痴然后上吊,人人都认为很顺理成章,没人怀疑,也就没有报官。由于死得很邪乎,马上就入棺请法师作法事,所以也没有仔细检查脖子上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仅当时小阁楼的院子门紧锁,而且小阁楼二楼的房间大门也是紧锁的,没有发现外人闯入房里的痕迹。奶妈和丫环也没有听到有什么打斗动静。所以没有怀疑郭氏是被杀的。

    先在既然已经肯定郭氏是被人杀死,又是在宁国府辖区内,宋同知在此,当下决定立案侦破,查个水落石出。不过,这案子怎么查,宋同知还是两眼一抹黑,向杨秋池求救,让他帮忙破案。

    杨秋池再次受托破案。他从郭氏尸体上提取了头发血型检材,然后让忤作将尸体重新装进棺材钉好,放入水汪汪的墓坑里,重新埋好。

    既然要侦破案件,自己的法医物证勘察箱必须拿过来才行,再说还要作血型鉴定,确定山儿究竟是不是杨老太爷的儿子。这东西可是杨秋池的宝贝,让外人拿自己不放心,便将铝合金大柜子的钥匙给了冯小雪,让她带着夏萍等五个锦衣卫女护卫替自己回去拿,又另外加派了五个男护卫随同保护。

    杨秋池告诉冯小雪,只需要将铝合金柜子里的那小箱子拿来就行了,这小箱子就是法医物证勘察箱,上面有密码锁,倒不用担心冯小雪发现里面的东西后大惊小怪。

    但冯小雪担心杨秋池晚上又遇到鬼,不愿意离开杨秋池,安慰了半天也不行,最后宋芸儿说晚上他陪着杨秋池。贴身保护他,冯小雪这才放心,又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带着护卫们走了。

    他们来去大概要两天时间。这段时间里。杨秋池要进行必要的调查了解,以发现足够的犯罪线索。

    杨秋池没想到回老家过年祭祖,遇到这档子事情,看来。如果这件案子不能尽快侦破的话,这年也过不了了。

    既然那个小阁楼闹鬼之后就锁上没人住了。说不定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来,杨秋池决定去小阁楼勘查一下这两年前的命案现场,希望自己好运,能发现点什么。

    询问之后得知。最先发现郭氏吊死的是她地贴身丫鬟知春,其次就是奶妈吕氏。三姨太死的时候,门窗紧锁。屋里只有丫环知春和奶妈吕氏,所以。她们两是当然的犯罪嫌疑人,杨秋池吩咐先将奶妈吕氏看管起来,然后叫了丫环知春,与宋同知、宋芸儿一起来到小阁楼勘查现场。

    郭氏在这小阁楼里吊死之后,除了杨老太爷因为怀念郭氏而住了一晚,却因为看见郭氏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笑而被吓了个半死这后,这小阁楼就完全被封闭了,所以,还大致保留着当时的情景。

    杨秋池首先仔细检查了所有门窗,发现果然和知春说地一样,是关得死死地,不费一番功夫根本打不开。

    又仔细检查了大门,毕竟是大户人家,门的做工很好,左右两扇门能够相互咬合,闭合很严实,根本无法用刀子拨开。而且,这大门不仅要上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用顶门杠顶住。

    杨秋池让知春先说一下尸体悬挂的情况。根据知春所说情况,郭氏应该是踩着那矮凳子上吊地。

    杨秋池判断,这矮凳子大概有五十厘米,凶手将郭氏勒死后,由于人死之后会很沉,而且是软的,所以,要将尸体抱起来挂在横梁地绳索套里比较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绳套套在尸体脖子上,另一头绕过横梁,然后将尸体拉上去,如果是这样,在横梁上应该会留下绳索摩擦的痕迹,拉几十斤重的尸体,这痕迹一定比较明显,不会被两年地岁月抹掉。

    杨秋池找来两根高凳子叠在一起,放在那横梁下,踩上去,观察横梁,在擦掉上面厚厚一层灰尘之后,很奇怪,那横梁好好的,整齐的棱角上没有什么明显地摩擦痕迹。

    奇怪了,难道自己判断有问题?杨秋池想了想,问丫鬟知春:“你们三姨娘是用什么绳子吊死的?”

    知春说:“是一根白绫,绕过横梁之后,将两头打了个结,然后挂在脖子上。”

    “那白绫有多长?”

    知春比划了一下,杨秋池看不明白,又补充问道:“这样吧,你比划一下,这白绫绕过横梁然后两头打结,是否垂到了地面?”

    “没有,打了结之后只长出一小截,”知春站在横梁下上下看了看,用手比了比,“只能垂到大概我头顶这个位置。”

    小丫鬟知春就在杨秋池地面前,她比杨秋池矮半个头,不经意间,杨秋池发现了知春的后脖颈处有几道伤痕,很浅,从颜色来看,是陈旧伤痕。杨秋池心中感叹,这是个苦命的小丫鬟,一定挨过不少打,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想到了些什么别的事情。

    知春站在那等了片刻,没听到杨秋池的问话,微觉奇怪,回过头看了看杨秋池,见他正怔怔地盯着自己脖颈看,脸一红,垂下了头。

    杨秋池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直到宋芸儿捅了他一下:“喛!看什么呢?”

    杨秋池这才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抬头估计了一下横梁到知春头顶的距离,得出一个结论:用这么长的白绫一头拴住躺在地上的尸体的脖子,另一头就达不到横梁,更不用说绕过横梁了,所以,自己最初的推测就不能成立。

    这样看来,凶手是先将白绫拴好,然后将尸体抱上去挂在绳索套里。杨秋池问丫鬟知春:“当时她悬空两脚离地有多高?”

    知春双手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好说明,一眼看见了厢房里那根矮凳子。跑过去将凳子拿过来放好,看了看,说道:“差不多就有这凳子这么高。”

    这么看来,凶手应该是抱住尸体。踩在矮凳子上将尸体挂上去的。

    开棺验尸之后。杨秋池对郭氏的身材有了个大致的印象,郭氏属于那种娇小玲珑的江南小女子,体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这矮凳子比较宽大。有点像弹钢琴的人坐地那种矮方凳,凶手抱着郭氏的尸体上去挂。还是比较容易保持平衡的。

    既然这凶手很可能是踩在这矮凳子上将尸体挂进绳索套,会不会在矮凳子上留下鞋印呢?杨秋池仔细检查了那根垫脚的矮凳子,虽然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还沾了一些自己地鲜血。但杨秋池还是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杨秋池企图吹掉上面地灰尘,找出两年前残留的脚印,无奈。两年时间的确太长了点,那些灰尘一层叠一层。在矮凳子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估计要用清水加皂角粉再用刷子刷,才能将这些灰尘清除掉。不过,这些灰尘被清除掉了,那上面地脚印也就完蛋了。

    现场大致勘察完之后,接下来开始调查走访。杨秋池先让丫鬟知春下楼候着,然后和宋同知商量怎么破案。

    郭氏是吊死在房门紧锁的房间里,而房间里只有奶妈和刚刚出生不久地山儿,另外还有一人就是丫环知春。山儿才三岁,不可能是凶手,因此,本案只有两个重大犯罪嫌疑人,那就是奶妈吕氏和小丫环知春,当然,杨家大院其他人也不能排除里应外合共同作案的嫌疑。

    首先发现郭氏上吊的是小丫环知春,贼喊抓贼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杨秋池和宋同知决定首先审讯知春。审讯就在小阁楼进行。既然是明朝,又有宋同知在,干脆开堂审理。

    临时大堂就设在闹鬼地这小阁楼的客厅,将桌椅搬走,当中摆了一张长条书案,宋同知居中而坐,杨秋池端了一根凳子坐在一旁算是临时刑名师爷。宋芸儿死皮赖脸要在一旁听审,宋同知和杨秋池也拿他没办法。让她坐在杨秋池身边,不许乱说话。

    宋同知这次和杨秋池来老家过年,只带了几个丫鬟仆人,没有带捕快皂隶,于是杨秋池便叫南宫雄带了三名护卫充当皂隶,各拿了一根水火棍一边两个站着。

    将小丫鬟知春叫进来之后,小姑娘见杨秋池和宋同知与刚才完全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可从来没进过衙门大堂,虽然这是临时地,比衙门大堂的威严差远了,但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吓得脸都白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丫环知春只有十四五岁,身体单薄娇小,平常情况下,她地体力不大可能完成将一个**勒死这样的重体力活,不过,郭氏本身也比较较小单薄,比知春强不了多少,而且当时郭氏已经昏睡,而且发花痴头脑混乱。那样的话,勒起来就不费什么劲了。

    见知春很害怕,这不是杨秋池所希望的。人在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会遗忘或者漏掉一些东西。杨秋池先宽慰了她一番,并让宋芸儿给她倒了一杯水,和她拉了些家常,渐渐的,知春平静了下来。

    虽然大堂正中坐的是宋同知,但具体审讯却是由杨秋池负责,宋同知也不乱插话,免得打乱他的思路。

    杨秋池首先叫知春仔细回忆一下发现三姨太郭氏吊死的经过。

    知春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三姨娘上吊那天是三月二十。那天下午三姨娘不知怎么的发了花痴,后来被拉回小阁楼之后。一直很兴奋,脱光衣服在小阁楼里到处走。我和奶妈吕氏强行将她拉了回来,关上房门,给她喝水,一直闹到深夜三更,才躺在床上慢慢睡了。奶妈要照管小少爷,就我一人一直陪着郭氏,直到她睡着。”

    杨秋池插话问道:“杨老太爷呢?他怎么没来看郭姨娘?”

    “三姨娘发花痴,老太爷非常生气,骂她伤风败俗,所以没来看。后来郭姨娘死了之后,老太爷哭着很后悔。说如果那晚上老太爷来了,三姨娘是不会上吊死的。”

    说到这里,杨秋池有些好奇地问道:“老太爷遇到鬼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三姨娘死的第二天晚上。老太爷说她想念三姨娘。要在三姨娘的房里再睡一晚上,希望三姨娘能托梦给他。睡到深夜,老太爷突然大喊大叫,说是看见三姨娘站在他床边看着他笑。把老太爷给吓坏了。由于小阁楼闹鬼,从那天起。我们就全部搬出了小阁楼。这小阁楼就被锁上了。”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老太爷说他看见鬼的时候,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我和奶妈听到老太爷在三姨太的房间里大喊大叫。我们就爬起来跑过去,只见到杨老太爷坐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手指着前面,说三姨太就在那里。可我和奶妈什么都没看见。”

    杨秋池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接着刚才地说。郭姨娘睡着了之后怎么了?”

    “三姨娘睡着之后,我就回房睡觉了。”

    “你们的卧室在什么地方?”

    知春指了指客厅旁边那个厢房:“就在那里。左边厢房是我和奶妈还有小少爷住,右边的厢房是三姨娘的卧室,以前三姨娘没出事之前,杨老太爷经常来住。”

    杨秋池这下明白了,自己撕烂窗户纸看见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笑地那个房间,也就是自己后来进去,看见从摇篮里跳出一只黑猫地那个房间,正是郭氏的卧室。难道自己看见的那个女人,就是郭氏?或者说是郭氏的鬼魂?

    这世界上没有鬼魂!杨秋池坚信,又向知春示意让她接着说。

    知春说道:“我回房间睡了之后,睡得很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山儿地哭声惊醒了,才爬起来去看山儿。”

    这也难怪,小姑娘才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瞌睡香的时候,不过,杨秋池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平日也睡得那么死吗?”

    “不是地,”知春红着脸摇摇头,“我睡得很浅的,因为以前三姨娘经常晚上要方便或者喝水,还要给小少爷把尿什么的,为了怕自己睡得太死,我都只脱外衣,睡觉之前还要喝好多水。”

    这小丫头当得也挺辛苦,杨秋池感叹,随即想到一件事,问:“那你那一晚上怎么睡得那么死呢?”

    “我也很奇怪,我见小少爷在小床上哭得很厉害,但奶妈还是呼呼大睡,我使劲摇她,她才醒过来。”

    杨秋池和宋同知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想,如果这知春说的是真地,那么,很可能知春和奶妈都被人下了蒙汗药之类的镇静安神的药。

    杨秋池示意让知春接着说。

    知春说道:“我摇醒奶妈照看小少爷,然后想去服侍三姨娘起床,刚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三姨娘吊死在客厅地房梁上了。”

    说到这里,知春全身微微发抖,仿佛还在为当时的惊恐而颤栗。

    杨秋池问道:“你好好回忆一下,那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卯时左右,因为后来听庞管家他们说,得到消息时他们正在吃早饭。我们吃早饭一般是在卯时。”

    “你接着讲。”

    “我跑回房间告诉奶妈,奶妈也跑出来看,也吓得大叫起来。后来我赶紧打开房门到走廊上大喊大叫,他们便都来了,然后大家……”

    “等等!”杨秋池打断了知春地话,“你开门的时候注意到门是不是闩好了的?”

    知春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闩好了的,头天晚上是我闩的门,早上开门的时候,门还是闩得好好的。”

    “你不会慌慌张张记错吧?”

    “不会,因为房门不仅要上闩,还要用顶门杠顶住。我记得很清楚,那顶门杠是顶得好好的,我当时取下顶门杠之后,着急之下来不及放好,直接扔在了地板上,咣当的一声响,还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由于太着急,门闩又太紧了,我拔不下门闩,还是奶妈跑过来帮我拔下来,才打开的门。”

    知春说得如此肯定,她说的倒不像是假的,等一会还可以核对奶妈的说法,看看能不能印证。

    杨秋池接着问道:“当天晚上三姨娘和你说过什么比较可疑的话吗?”

    知春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三姨娘发花痴被我们拉回小阁楼之后,一直没说什么话,只是一个劲傻笑着要脱衣服。直到她晚上睡着了,都没说过什么话。”

    “你服侍你们三姨娘多长时间了?”

    “三姨娘嫁到杨家的时候,杨老太爷就让我服侍她了。”

    “那你以前见到过三姨娘发花痴吗?”

    知春又想了想,才说道:“没有,从来没有过。”

    “你把三姨娘发花痴的经过说一下。”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痴
    知春脸微微一红,垂下头,略带羞涩地说道:“那天下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我正在房里和奶妈逗小少爷玩,就听到三姨娘笑着跑下阁楼去了,那笑声很奇怪,有点傻傻的。”

    “我连忙喊着三姨娘追下楼去,就看见三姨娘一边傻笑着跑一边脱衣裙,一直跑进了大少爷的院子。大少爷可能听到了我的呼喊,从房里出来,这时候三姨娘已经差不多脱光了,一下子扑上去将大少爷紧紧搂住,还说什么都答应大少爷,说马上要……要大少爷和她……”

    知春头垂得更低,害羞地停住了话语。不过谁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了看宋芸儿,宋芸儿虽然不知道知春所说的确切意思,但听到郭氏脱衣服抱男人,也羞红了脸。

    杨秋池连忙回过头,说道:“后来呢?说详细一点。”

    “大少爷吓得大喊大叫,也不敢推开三姨娘,就任由三姨娘搂着,我赶紧上去要拉开三姨娘,但三姨娘不知怎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拉不动她。”

    “这时候老太爷、大奶奶、二姨娘还有庞管家他们都来了,一起动手才将三姨娘拉开,结果三姨娘又要去搂抱庞管家,把庞管家吓得摔了一跤。大奶奶打了三姨娘几记耳光,三姨娘还是傻笑着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二姨娘也要上去打三姨娘的耳光,却被三姨娘一把推倒摔在地上。二小姐上前踹了三姨娘一个窝心脚,将三姨娘踹得坐在了地上,大伙儿要上去抓她穿衣服,没想到三姨娘一骨碌爬起来跑出了院子,然后往大门口跑,一直跑到大门口才被家丁们抓住。”

    “老太爷气得连声大骂三姨娘不知廉耻。伤风败俗,要把她锁起来治罪。我们几个丫环上前帮三姨娘穿好衣服,这才送回了小阁楼,锁在了院子里。”

    杨秋池奇道:“那天晚上小阁楼的院子大门也锁上了吗?”

    “锁上了的。以前只是从里面闩上就行了。那天害怕三姨娘趁我们不注意又跑出去发花痴。所以杨老太爷叫人将院子门从外面锁上了。”

    杨秋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三姨太也太可怜了。从知春描述的症状来看,三姨娘显然不是吃了春药发情——吃了春药当然会性亢奋,但这种亢奋是有理智的。也就是说虽然有性冲动,但不会脱光了满世界跑。

    三姨娘是患了一种青春型精神分裂症。由于患这种病地人,女性远远多于男性,且易发于如花似玉的年华,故亦称为花癫或者花痴。

    简单地说。花痴是一种精神病,是精神活动出现思维障碍,主要表现是出现被钟情妄想、嫉妒妄想等。在意识清楚情况下出现视、听、嗅等感官方面的幻觉,这些幻觉中。以言语性幻听、性交幻觉、关系妄想比较常见。

    三姨娘脱光了跑去找大少爷,当着那么多人抱着大少爷要和他那个,这是很典型的精神分裂性幻想,是一种被钟情幻想,幻想着自己中意地某个男人倾心于己,在性亢奋支配下,才作出这种常人不可能做地行为。

    花痴的发病机理还不十分清楚,这种人的大脑无明显病理形态学改变。一般认为,这是由于少年男女神经内分泌系统不稳定,幻想倾向很强,对打击承受能力较弱。一旦遭受强烈刺激会使神经内分泌应激衰竭,产生适应综合征而发花痴。

    可能引发少年男女发花痴的这些刺激可以来自于社会生活、情感生活,也可以来自于某些药物产生地副作用。

    三姨娘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发花痴,现在还不得而知。

    杨秋池又问:“发现三姨娘吊死之后,是谁把她解下来的?”

    “是我,”知春说道,“大奶奶让我去抱着三姨娘地尸体,叫庞管家去解绳子,当时我很害怕,不敢上去,还被大奶奶打了一巴掌,没办法才大着胆子上去抱住大***大腿。庞管家将倒在一旁的那根矮凳子扶正,正准备上去解绳子,大少爷抢着踩上凳子,把绳子解开了。三姨娘很沉,我抱不动差点摔倒,幸亏奶妈上前帮我,才将三姨娘放倒在了地上。”

    听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三姨太发花痴,第一个就是跑去抱大少爷杨清水,说明她的被钟情性幻想里,内心中意地人就是大少爷杨清水。现在又是大少爷抢上去第一个解开了三姨太上吊的绳索,看来,两人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如果这个案子存在里应外合,那么,杨清水地嫌疑非常大。

    人命案件侦破中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被害人被杀地时间,这对于确定犯罪嫌疑人范围有很大的帮助。

    杨秋池问丫鬟知春:“你抱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还热吗?”

    “已经冰凉了。”

    人的手感觉到冰凉,温度应该是在摄氏三十度以下。郭氏死亡时是春南花开的时候,气温冷热适中,所以,按照人体正常尸冷速度推算,郭氏死亡的时间大概在六小时左右。

    仅靠尸冷不足以判断,杨秋池追问:“你把三姨太抱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三姨娘的手脚硬不硬?好好回忆一下,尽可能说详细一点。”

    “都已经硬梆梆的,但我把她放在地上时,她的脚倒还是软的,可以弯曲,给她把脉搏的时侯发现她的手已经弯不了了,取她脖子上的绳子套的时候,抱着头一抬,她的脖子不会弯,整个身子都抬起来了。”

    杨秋池听了知春的描述,马上知道郭氏尸僵是下行性的,脖子和手都不能弯曲,但腿还可以弯曲。从上往下发展,这是下行性尸僵的表现。

    由于还没有形成全身性高强度尸僵,就是说,颈肌和上身上肢已经出现尸僵。但还没有扩延到下肢。照这个推算。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小时左右,也就是晚上两点。

    知春接着续道:“后来入殓地时候,杨老太爷让我们给三姨太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在给她脱衣服和穿衣服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地手弯过来,穿好衣服之后。等到抬她进棺材时,她地手又硬梆梆弯不了了。”

    听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再僵直?所谓再僵直是人死之后尸体出现尸僵,这时候用外力强行解除关节的僵直。可再度强直。一般在死后五至六小时之内,会出现再僵直。这对判断死亡时间很有用。

    杨秋池追问道:“你们将三姨娘搬进棺材里的时候,离你们发现大概有多长时间?”

    “大概只有一个来时辰。因为发现三姨娘吊死之后,大奶奶嫌晦气。吩咐庞管家马上到村里王木匠家买一口棺材来,那棺材都还没上漆,是入了殓盖了棺之后才上油漆的。”

    “你把三姨娘解下来放在地上地时侯,发现她的手脚有没有异样?”杨秋池之所以要这样问,是因为立位缢死地尸斑会出现在四肢的远端和下腹部。

    知春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三姨娘原来的手脚很白嫩,但我们把她放在地上,摸她的脉搏地时候,发现她的手是紫乌紫乌的,很吓人。后来给她脱衣服擦身子地时候,发现她的小肚子和脚掌也都是紫乌地。”

    这就是说,知春她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出现尸斑。所以,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两小时以上。

    知春前面说三姨娘是三更才入睡的,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十二点左右,发现尸体是在卯时,也就是早上六点,发现再僵直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是八点左右,再僵直一般在六小时之内才会发生,再结合尸冷情况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两点左右。

    问完这些之后,杨秋池突然脸一板,冷冷说道:“好了,咱们东绕西绕绕了半天,现在该说正事了,知春,你老实交待,你是怎么将你们三姨娘勒死,然后将她伪装成上吊自杀的?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一听这话,知春只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磕头说:“大人,民女冤枉啊!我没有杀三姨娘,我没有啊。”

    宋同知和宋芸儿本来听杨秋池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有此一问,而且还那么的肯定。

    其实,这是杨秋池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两年前的陈年旧案,被害人死在密室里,门窗紧锁,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屋里除了三岁的小孩山儿,就只有丫鬟知春和奶妈吕氏,这两个人当然有重大嫌疑。

    这种情况,用排除法是可以定罪,但是,排除法只适用于有罪推定,也就是说,先估计被告有罪,然后找他有罪的证据,有时候,甚至可以让被告人自己举证证明自己没有罪,如果不能证明,就认定他有罪,如果不肯承认,就刑讯逼供。

    这种排除法作为认定犯罪的方法,在我国现行的刑法中只有一个罪名适用,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告人是国家工作人员,财产远远多于收入,就推定其财产来源非法,如果该国家公务员不能说明自己超出收入的部分是合法所得,则认定为非法,据此追究刑事责任。

    除了这个罪名之外,其他的犯罪认定的证据全部都要由公诉机关举证证明,这就是所谓的“罪不自证”,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没有义务证明自己没有犯罪,更没有义务证明自己犯罪。证明犯罪是公诉机关的事情,不能证明,就以证据不足宣告无罪。

    虽然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但现实生活中,一些公诉机关在提起公诉时,仍然会使用这种排除法来认定犯罪,由于这种方法结论缺乏唯一性,一旦排除有遗漏,很可能会出现冤假错案,所以。单纯使用这种方法认定犯罪提起的公诉,不会得到法院的支持,至少不会得到受过严格法律科班教育的法官的支持。

    杨秋池当然知道这些,但现在是几百年前的明朝。这时候认定犯罪实行的就是有罪推定。既然这是合法地,犯罪嫌疑人又只有这两个,自己又没有其他可靠的线索,于是。杨秋池决定使用这种方法来侦破。尝试一下古人认定犯罪的方法。

    有罪推定加刑讯逼供,作为破案手段。虽然不符和人权观念,但未尝不是一种很有效的破案方法,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刑侦人员热衷于刑讯逼供,就因为这种方法简便有效。

    不过。这种方法认定犯罪,一旦判断失误,对嫌疑人合法权利地侵害是不可估量地。也是不符合人权精神的,所以才会被现代法治所摒弃。这种行为当然也是检察机关和纪检监察机关重点整治的对象。

    听知春含冤,杨秋池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三姨娘对你如何?”

    知春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说:“三姨娘对我……对我……很好啊。”

    “很好?”杨秋池冷笑,“那你脖子后面的伤痕是谁打地?”

    一听杨秋池这话,宋芸儿随即明白了过来,惊喜地叫道,“哥,刚才你死盯着人家脖子看,原来是在看她的伤痕啊!我还以为……嘻嘻嘻”

    杨秋池瞪了她一眼:“别说话!”

    宋芸儿缩了缩脖子,一吐舌头,连忙闭嘴。

    知春一听杨秋池这话,支吾着说:“没有,没有啊,可能是我自己抓挠留下地吧。”

    杨秋池扭头对宋芸儿说道:“芸儿,麻烦你将她带到隔壁厢房里,脱掉她的衣裙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痕,什么样的伤痕。”

    “好!”宋芸儿几步走到知春面前,拽着她的手,拉进了隔壁厢房。

    过了一会,宋芸儿拉着知春走了出来,说道:“哥,她身上到处都是鞭打地伤痕,只不过伤痕都很淡,好像是以前留下的。”说罢,回到座位坐下。

    杨秋池冷笑问知春:“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地?再不老实交待,大刑伺候!”

    “我说,我说,”知春颤抖着声音说道,“三姨娘经常受大奶奶和二姨娘的气,回来看我不顺眼,就找着错用打我。”

    杨秋池盯着知春说道:“所以你气不过,就趁她发花痴意识错乱地机会,将她勒死了!”

    “我没有!我没有啊,大人,民女冤枉啊。”

    “冤枉?你们三姨娘无缘无故打你,难道你不恨她吗?”

    知春畏畏缩缩没说话。

    宋同知也听出了味道,原来是这小丫鬟气不过三姨太郭氏对她的无故殴打,报复杀人。心中大喜,看来这个案子又破获了,这贤侄还真是个破案高手,手到擒来,自己这功劳又立定了。

    宋同知喝道:“如,如此刁民,不打不招!来人,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板子!”习惯性伸手就要去摸案台上的签筒,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衙门,而是闹鬼的小阁楼。

    南宫雄和另外三个护卫不是宋同知的手下,不受他的号令,只是看着杨秋池。见杨秋池微微点头,这才答应一声,上前就要将知春拖到外面走廊上打板子。

    知春吓得连声说道:“别打我,我说,我说。”

    杨秋池一摆手,南宫雄等人这才将知春揪了回来。然后自己退回原位。

    知春喘了一口气,说:“我那时候,的确很恨三姨娘,也的确想过……想过和她拚了,但我没敢往深里想,只怪自己命苦。我真的没有杀三姨娘,求大人明察啊。”说罢,连连叩头。

    宋同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嫌疑犯,如何能轻易放过,喝道:“房间里就你和奶妈两人,你又有杀人动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真是个刁妇,竟敢欺瞒本官,看来还是不打不行!来人……”

    杨秋池一摆手,说道:“宋大人,不忙动刑,先将她关押起来,等我们审完奶妈吕氏之后再说。”一边说一边向宋知施了个眼色。

    宋同知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杨秋池,才点点头:“就依贤侄。”吩咐道:“将,将犯妇知春带下去看押,将,将奶妈吕氏带上堂来。”

    知春还在一个劲含冤,被拉出阁楼关押了起来。

    趁知春带出去这空闲,宋同知问杨秋池:“贤侄方才是何用意?这真凶既然已经抓到,为,为何还要审呢?”

    杨秋池摇摇头,低声说道:“这小丫鬟知春不大可能是凶手,真凶一定另有其人。”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慢性中毒
    宋同知一听,惊问道:“何以见得?”

    杨秋池指了指高高的房梁:“两年前这小丫鬟才十二岁,你觉得她那时候有可能抱着一具那么重的尸体,踩在凳子上,然后将尸体挂上去吗?”

    由于人刚刚死亡的时候会很沉而且发软,虽然郭氏体重比较轻,但抱着一具软软的尸体踩到凳子上然后将尸体挂进绳索套,还是需要一定的体力的,知春这样的一个十二岁普通小女孩显然不可能完成(宋芸儿这样的武功高手除外)。

    宋同知和宋芸儿都恍然大悟,点头赞同。

    宋芸儿想了想又问:“那这知春会不会是内应,将人放进来,让别人杀呢?”

    杨秋池赞许地看了看宋芸儿,点点头:“完全有这种可能,那也说明知春只是一个从犯帮手,真凶另有其人。不过,”杨秋池想了想,“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知春和奶妈两人合谋杀人。不然的话,难免奶妈不会听到响动发觉。”

    宋同知也插了一句:“如,如果将奶妈迷倒呢?那她就,就不知道了。”

    杨秋池又点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方才丫鬟知春也说了,奶妈当时睡得很死,小孩哭她都没听到,正常情况下,奶妈是不会这样的。所以,我们还是审问奶妈吕氏之后在下判断。”

    说到这里,杨秋池对宋同知道:“伯父,这个吕氏就由您来审吧。”

    “这~!”宋同知迟疑道,“说实话,贤侄啊,以,以前我审案子那还是相当自信的。自,自从见你侦破案子有如神助之后,我,我就不敢问案了。生怕出错。还。还是你来审吧。”

    杨秋池微微一笑:“伯父过谦了,您老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经验丰富。怎是小侄所能比拟的呢。”

    轻轻几句马屁,把宋同知拍得如飘身云雾之中。很是受用。

    杨秋池又续道:“小侄怀疑这奶妈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且,小侄估计这奶妈会耍刁拒不招供,伯父您对这等刁民最有办法。你亲自来审,更有把握。”

    又是几句马屁,拍得宋同知连连点头。笑眯眯说道:“既是如此,我。我就审审看吧。”

    杨秋池之所以要让宋同知审,因为这个案子就两个嫌疑人,丫环知春不大可能是凶手,所以奶妈吕氏地犯罪嫌疑就非常大了。但自己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吕氏实施了犯罪,只是用排除法得出这个结论。他提议让宋同知亲自审理,就是要看看能否用有罪推定来有所突破,反正这在明朝是合法的。

    这时候,奶妈被带了进来,咕咚跪下叩头。

    “犯妇姓名!”宋同知第一句话就给人家定性是“犯妇”,说明有罪推定在宋同知这些明朝官吏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民妇吕氏。”

    “你先把当晚事情经过说一遍,若有半句谎言,当心皮肉受苦!”

    “是!民妇不敢。”吕氏把那晚上的经过说了一遍,和小丫鬟知春的说法差不多。有几个关键地情节两人地陈述是一致的,那就是当晚门窗是紧锁的,房间里除了她们两没有其他别人,也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

    吕氏说完之后,宋同知冷冷说道:“犯妇吕氏,你是如何勒死你们三姨娘地,从实招来!”

    奶妈吓了一跳,连忙叩头说道:“民妇冤枉,我没有杀三姨娘啊。”

    “胡说!”宋同知喝道,“房间里就你和小丫鬟知春,知春那时候她才十二岁,绝对没有办法将尸体抱上去挂在绳索上。”

    宋同知这是现学现卖,看了看吕氏结实的身体:“你本身就是一个农妇,这等粗活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不是你是谁?”后面这话倒是他自己地理解了。看来,这宋同知也并非只会打板子乱判,还是注意观察分析的。

    吕氏更是害怕,说道:“民妇冤枉啊,那天晚上是知春在陪着三姨娘,我带着小少爷很早就睡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晚上我睡得很死,一直到天亮,知春才把我叫醒。”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趁小丫鬟知春睡着了,将昏睡的三姨太勒死,然后将她悬挂伪装上吊自杀。”

    “我没有啊,大人,我冤枉啊。”

    “冤枉?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不是她就是你!你说你冤枉,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冤枉,本官就放过你。”

    吕氏哪里拿得出来,只是说:“我那时候睡着了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抵赖,来人,给我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宋同知喝道。

    本来,对女犯用刑,依律应该用拶子,但现在没有,只能用打板子了。

    杨秋池并不阻拦,因为他也没有更好地办法,再说了,现在是宋同知在审案子,说好了用他自己的办法的。而且,这宋同知分析得也很有道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不是她就是你,你不认罪,依大明律当然可以用刑。

    三个护卫将吕氏拖到走廊上,找来一根长凳,将吕氏按在长凳上,劈里啪啦一顿好打,直打得吕氏连声惨叫。

    三十大板打完,将吕氏抬了进来,往地上一扔。

    宋同知问道:“吕氏,现在招是不招?”

    吕氏痛地汗水都下来了,大腿上鲜血淋漓,喘着粗气说道:“大人,民妇真的是冤枉地啊。”

    “大胆刁民,你以为你身体硬朗,抗得住我的板子吗?来人,给我拖下去再打三十!”

    护卫们将吕氏抬出去又打了三十大板,然后又抬了进来。

    这六十大板打下来,吕氏差点昏死过去。却还是没有招。

    宋同知还要再用刑,杨秋池摆手制止。心想再打恐怕就会屈打成招。难道。不是吕氏或者知春干的吗?不是她们又是谁呢?总不会是三岁的山儿干的吧。

    杨秋池觉得头都大了,这种陈年旧案麻烦就在这里,时过境迁,没什么线索。这个案子虽然只有两个犯罪嫌疑人。没想到难度还是不小。

    宋同知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要阻止他用刑。问:“贤侄,……”

    杨秋池说:“中午了,先吃饭吧。”

    宋芸儿也插嘴道:“是啊,爹。先让这吕氏也吃点东西,再说了。她还要照顾山儿呢。把她打坏了,山儿怎么办?”

    杨秋池心里暗想,你现在说晚了,六十大板打下来。她还能照顾小孩那才神了呢。

    果然,吕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宋同知只好吩咐通知其他丫鬟仆人将她抬下去。好生看押,她现在是重点嫌疑对象。不能出问题。

    吃饭的时候,杨老太爷在一旁作陪,家里出了命案,既是苦主又是嫌犯,双重身份让杨老太爷很是尴尬。

    杨秋池倒是连声宽慰杨老太爷说,这个案子范围很小,会很快破案的,甚至耽误不了过年。杨老太爷这才稍稍宽心。

    他是宽心了,杨秋池地心却还是沉甸甸的,知春和吕氏两个嫌疑犯都拒不认罪,知春的身体因素排除了她自己作案的可能,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开门放别人进来实施地犯罪,而吕氏用了大刑也拒不认罪,案件陷入僵局,让他如何宽心呢。

    宋芸儿却还在惦记着山儿,问了仆人们之后才知道,庞管家已经安排丫鬟知春临时照顾山儿。可宋芸儿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去看看。

    杨秋池觉得宋芸儿对小孩子还真好,看来,母性是所有女性所共有地,不管是武侠女豪,还是普通农妇。

    宋芸儿见杨秋池闷闷不乐,便拉杨秋池一起去看小孩散散心。

    杨秋池要去看杨老太爷的儿子,杨老太爷当然要跟着陪同。宋同知左右无事,也陪着一起来到知春的房间看小孩。

    他们来到知春的房间时,知春正在给山儿喂稀饭。

    杨秋池刚到那天,曾在客厅见过山儿,但那天山儿被奶妈吕氏用厚厚地小被子包着的,看不真切,现在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这山儿已经两岁,按道理,杨老太爷这种大户人家,生活条件那是相当好地,可这山儿面黄肌瘦,一脑袋黄毛跟玉米穗子似的,稀稀落落而且枯黄干燥,一点色泽都没有。脸上黄中带黑,胃口明显不好,吃了半碗还吐了不少。一个劲哭,怎么都劝不好。

    宋芸儿将山儿抱了起来,给他做鬼脸逗他,山儿才不哭了,伸小手去抓宋芸儿的鼻子,宋芸儿捉住他的小手,感觉他地小手枯瘦,跟干柴棒子似的。

    见此情景,宋芸儿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山儿的小手,气呼呼问杨老太爷:“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孩子地?你看看!”杨秋池等人凑上去一看,又吃了一惊,只见山儿的小手比老人地手还要粗糙,还有许多皮疹小红点。

    杨老太爷因为三姨太发花痴而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从那以后,他就对这孩子爱理不理的,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孩子的情况。

    现在宋芸儿这么一问之后,杨老太爷这才注意看了看山儿,惊问:“他怎么瘦成这样?怎么回事?”

    旁边庞管家连忙说道:“回禀老爷,小少爷从出生之后就是这样体弱多病,找了好些郎中看了,都看不好。”

    “没用的废物!”杨老太爷骂道。

    杨秋池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山儿,这时才说道:“让我看看。”说罢,面色凝重地从宋芸儿怀里将山儿接了过来。

    宋芸儿一喜:“哥,你还会看病啊?我怎么不知道。”

    杨秋池没有回答,抱着山儿走到床边,将山儿放在床沿上,脱下了山儿的小鞋子,将他的小脚丫子抬起来一看,跟小手一样粗糙。就象赤脚民工似的长满了老茧。

    宋芸儿大怒,喝问庞管家:“怎么回事?你看看这孩子,你们是不是每天让他光着脚在石头地上跑?”

    “没有啊!”庞管家从来没有注意小孩的脚丫子,也着急了。蹲下神摸了摸山儿的小脚。惶恐地说道,“我见奶妈吕氏照顾小少爷照顾得挺好的啊,很小心地,我以为小少爷只是体弱多病。没想到……我去把吕氏这毒妇揪来,一问便清楚了!”

    “不用问!”杨秋池一摆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庞管家等人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摸着孩子的小脚丫,沉重地说道:“山儿很可能是中毒了!照这样下去,他活不到明年夏天!”

    杨老太爷等人惊呆了。庞管家急声问道:“杨公子,我们少爷真的是中毒了吗?你怎么知道呢?”杨老太爷、宋同知、宋芸儿包括丫鬟知春也都紧张地看着杨秋池。等待他的回答。

    杨秋池说:“我虽然还不敢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杨秋池将山儿地小手和小脚丫子展现给众人看,然后又摸了摸小孩地手臂、脸蛋。说道:“你们见过三岁小孩皮肤这么粗糙的吗?这叫过度角化。”

    又指了指山儿一脑袋黄毛:“你们看山儿的头发脱落发黄,面黄肌瘦。黄中带黑,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山儿身上地皮肤也是这样黄中带黑的。”说罢,解开山儿地小衣服一看,果然,山儿皮包骨的小身子黄中带黑。

    杨秋池心里明白,这是皮肤色素沉着,不过这没法和他们说。

    杨秋池又问丫环知春道:“山儿是不是吃东西就吐?还经常拉肚子?”

    丫鬟知春点点头:“就是,郎中开了止泄和止吐的药也不管用。”

    “当然不管用,”杨秋池说,“山儿是慢性中毒,毒源没有切断,他就会一直拉肚子和呕吐,直到死!”

    这种慢性中毒很容易被误诊为相关消化道疾病或者皮肤病,一般郎中判断不出来一点都不稀奇。

    宋芸儿恨声道:“真是丧尽天良!哥,山儿中的是什么毒?”

    “砒霜,很可能是加在山儿地食物里,每天加一点点,让山儿慢慢中毒,越积越多,最终毒发而死。”

    “真是狠毒!这人是谁?”宋芸儿两眼喷火,转身一把揪住丫鬟知春,“是不是你?”

    小丫鬟吓得都软了,浑身发抖叫道:“不,不,不是我,我怎么会下这种毒手呢。不是啊。”

    “不是你,那是谁?”宋芸儿瞪着丫环知春,“难道是奶妈吕氏?”

    杨秋池接话道:“很有可能,只有她才有这种每天不被人发觉地不断下毒的机会。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她地住处应该还藏得有砒霜,她今天是突然被抓的,应该还来不及销毁罪证。”

    杨老太爷怒道:“这个恶妇,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走,搜她房间去!”虽然还不能确定山儿究竟是不是自己地孩子,但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孩,但凡有良知的人都是不能忍受的。

    一行人来到奶妈吕氏的房间,翻箱倒柜开始搜查。

    这房间陈设很简单,最后,宋芸儿在吕氏的床头发现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搜出来一些银锭和一小包白中带红的粉末。

    搜出来的那几锭银子更加说明问题,那银锭差不多有五六十两,奶妈吕氏是一个乡村农妇,正是因为家里清贫才卖身杨家来当奶妈的,每月例钱也就两三百文,哪来的这么多钱?肯定是主使之人给的好处。

    宋同知吩咐将奶妈吕氏押到这房里,吕氏一瘸一拐进了屋,一见床头被子掀开,暗格露了出来,那包粉末和一些银锭就放在旁边,顿时瘫在了地上。

    宋同知冷声道:“吕氏,人赃俱获,还不招供,难道还要用大刑吗?”

    吕氏脸色煞白,战战兢兢说道:“大人饶命啊,我招了,是我给少爷下的毒,大人、老太爷饶命啊。”

    杨老太爷气得胡子乱抖:“你,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一连声叫庞管家去拿家法来将这毒妇乱棍打死。

    庞管家也气得眼都红了,叫道:“老爷,不用那么费劲,让我将这贼妇活活掐死就行了!”捋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宋同知叫道:“且慢!这,这吕氏是奶妈,没有理由毒,毒死少爷,肯定幕后还,还有指使之人,问清楚再说。”

    杨秋池暗暗赞叹,这宋同知还真是有经验,毕竟多年的司法实践,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杨老太爷连连点头,喝问:“你,你还不老实交待,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吕氏哆哆嗦嗦不敢说。

    杨老太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吕氏鼻子,顿时鲜血直流,两颗门牙也踢掉了。

    杨老太爷吼道:“她既然不说,快,快去拿刀子来,我要一刀一刀剐了这毒妇,为我儿子报仇!”庞管家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找刀子。

    杨老太爷这可不是恐吓,在明朝,按照《大明律》,家长故杀奴婢,也不过是“杖七十、徒一年半”而已,而且还可以纳赎免徒,花点钱啥事都没有。所以,家长打死奴婢的事情那是司空见惯的。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雪
    吕氏当然知道利害,一个劲叩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招,我招。是,是二姨娘张氏指使的,这砒霜也是她给我的,郭姨娘死了之后不久,张姨娘说山儿是孽种,不能留着,给了我这一小包砒霜,让我每天给小少爷服一点点,慢慢毒死他,别人就不会发现了。那些银子也是她给我的。说事成之后还要给我二十两银子赏钱。”

    杨秋池问吕氏:“二姨娘给了你多少砒霜?”

    吕氏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一两”

    杨秋池拿起那包砒霜看了看,差不多还有三四钱,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下毒的?”

    “三姨娘死之后不久。”

    “那都差不多两年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呢?”

    “我不敢放多了,生怕一下子毒死了,怀疑到我,所以每次只用小指甲挑一点点,有时候见少爷快不行了,就不敢再放。等他好些了又才继续下毒。就为这个,二姨娘还说我没用,催我快些毒死山儿,可我真下不了手啊。”奶妈哭了起来。

    杨老太爷听罢,差点气得昏死过去,大吼道:“反了~!简直是反了~!”一迭声叫庞管家去拿二姨太。

    庞管家带家丁跑出去,片刻功夫,将二姨太揪着头发拖了来。二姨太的女儿杨艾筱也哭着跟在后面来求情。

    二姨太张氏看见奶妈吕氏,还有那些银锭和一小包砒霜,虽然脸色发白,却矢口不认,一口咬定是奶妈吕氏胡乱攀供。

    杨老太爷见张氏抵赖,更是恼怒,吩咐庞管家用家法。庞管家跑出去拿来一把长长的皮鞭。劈头盖脸狠抽二姨太。这也正是宋同知希望的,有杨老太爷代劳,当然也乐得轻松,也不干涉。

    看来这庞管家经常执行家法。这皮鞭打得又准又狠。却不伤要害,疼得二姨太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二姨太的女儿杨艾筱趴在她娘身上,用身体挡皮鞭。苦苦哀求杨老太爷饶过她娘。杨老太爷已经气疯了,吩咐一并打。结果杨艾筱也挨了几鞭子之后,看见自己这样没用,赶紧躲开了。跪在一旁哭着向他爹求情。

    二姨太终于被打得昏死过去,又被家丁们用冷水浇醒。但二姨太还是拒不认罪。

    杨老太爷吩咐再上两个家丁。一起打。三人皮鞭如雨点般落下,很快就将二姨太打得又昏死了过去。浇醒之后还是不认罪。

    也许,这二姨太已经看清楚。这件事情只有她和奶妈知道,一对一的口供。只要自己不认,就没有办法定她的罪。

    虽然明朝刑讯逼供是合法的,但杨秋池见再这样打下去,恐怕就要打死了。如果使用锦衣卫牛千户地断指逼供大法,估计没几个人能经受得起,应该有用,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杨秋池还是不希望使用那种逼供方式来获取口供。

    杨秋池分析,这吕氏将银锭一直保存在暗格里,那么多钱她用了肯定会引人注意,再说了,还没有毒死小孩,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这银锭她还不能用。因此,这银锭放在暗格里之后,应该没有人动过,这就是说,如果这银锭是二姨太给的,肯定还留有二姨太地指纹。这种金属表面残留地陈旧指纹能保持很多年。

    不过,指纹鉴定只能帮助自己明确凶手,但由于在明朝不能作为证据使用,所以这个鉴定并没有证据意义。

    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查毒源。

    杨秋池叫庞管家他们先不要打了,先将二姨太张氏押下去关押。等张氏被押走之后,杨秋池问庞管家:“咱们杨家村有没有卖砒霜的?”

    庞管家打得一身是汗,躬身回答:“回禀杨公子,咱们村里没有卖砒霜的,要买砒霜只有到广德县城药铺去买。”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宋同知:“伯父,广德县有几家药铺卖砒霜?”

    “有三家。”宋同知对广德县很熟悉,他不知道杨秋池为何有此一问。

    宋芸儿却已经猜到了,惊喜地说道:“哥,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猜想,这张姨娘是从广德县买的砒霜然后交给了奶妈吕氏?”

    杨秋池赞许地微笑着点点头:“聪明!就不知道已经过了两年,这店家还记不记得二姨娘去买过砒霜。”

    宋同知也明白了,高兴地说道:“这,这一点不用担心,只,只要是她在广德县买地,就能查出来,因,因为药店出售砒霜这类毒药,要明确登记清楚购,购买人情况,如果药用的话,要,要凭郎中地处方,如果用来灭鼠,要凭里正的身份证明。否则,卖,卖出的砒霜出了问题,店家、郎中、里正都要缘坐的。”

    原来明朝对毒药地管理还是挺严格的(不过还是比不上现代,我国现行法律已经将私自买卖有毒物质直接规定为犯罪)。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查一查那时候的登记,就知道了。

    宋芸儿又想起一个问题:“那她叫别人去买地呢?那不就查不清楚了吗。”

    杨秋池摇摇头:“象这种投毒杀人的事情,经手地人越少越好,不大可能假手他人。”

    有了破案线索,宋同知很高兴,决定亲自回广德县去查,顺便叫广德县衙门的人来一起侦破这个案子,缉拿人犯。杨老太爷派了几个家丁保护宋同知一起去广德县。

    宋同知临行前嘱咐杨秋池继续查郭氏被勒死的案子,说自己查到结果会立即返回,不过,估计也要到晚上才能回到杨家村了。

    没想到这居然是个案中案,查山儿是不是杨老太爷的儿子的案子引出了三姨太被杀案,查三姨太被杀案又引出了山儿被投毒案。

    这三个案子中,杨老太爷最关心的。还是第一个案子,如果查清楚山儿是他杨老太爷的儿子,那儿子的娘被人勒死以及儿子被人投毒地这两个案子,才会引起他的关注。否则。假如这山儿本来就是个孽种。他被人投毒和他娘被人杀都不管杨老太爷的事情,或许还会说杀得好呢。

    现在看来指使奶妈下毒毒死山儿的人,很可能就是二姨太张氏,动机当然是争风吃醋。生怕三姨太生了儿子,在杨家地地位高过自己。既然她能下狠心杀死小孩。当然也能下狠心指使奶妈杀死三姨太。所以,三姨太很可能是二姨太指使奶妈勒死地。

    但奶妈一直拒不承认是自己杀了三姨太。杨秋池决定利用下毒案对吕氏的心理影响,再次提审奶妈吕氏,希望郭氏被勒死案能有所突破。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所以这一次杨秋池不刑讯逼供,而是用攻心战。

    没想到。无论杨秋池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吕氏,反正杀一个也是死。杀两个也是死,为什么不一起认了呢,甚至连好汉做事好汉当都说出来了,吕氏还是不认罪,一直喊冤,说自己地确没有勒死三姨太。

    杨秋池没辙了,这吕氏抵死不认,看样子也不像是说谎。那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是鬼来去无踪,勒死了三姨太吗?

    既然奶妈不认罪,那再回过头重新提审一下二姨太张氏,看看她是否能良心发现,承认了这个罪。不过,就算地确是二姨太指使奶妈勒死了三姨太,她既然不承认下毒案,当然更不会承认勒死三姨太案。

    提审了二姨太之后,果然不出所料,二姨太不仅否认指使奶妈下毒,更是断然否认自己指使奶妈吕氏勒死了三姨太。

    三姨太被杀案的侦破又陷入了僵局。

    杨秋池需要好好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小阁楼里的两个人都不是杀人嫌疑犯的话,那三姨太郭氏又是被谁杀地呢?外人又如何能进入门窗紧锁的房间杀死郭氏呢?

    杨秋池在杨家大院里踱着方步思考着,宋芸儿不敢打扰,紧跟在他身边。

    锦衣卫贴身护卫南宫雄则跟在他们两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影随行。自从昨晚上杨秋池遇鬼摔倒昏迷,南宫雄便寸步不离,前面有夏萍地前车之鉴,他可不想步其后尘。

    虽然昨晚上的事情是杨秋池没打招呼就私自离开保护范围跑进闹鬼地小阁楼,严格的说怪不到南宫雄,而且杨秋池也没有责怪南宫雄,不过,南宫雄自己内心非常清楚,杨秋池是纪大人乃至皇上寄予厚望能摧毁建文余党的人,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自己之所以没事,那是因为杨秋池昨晚上是有惊无险,如果真正要出什么大问题,自己绝对跑不掉,如果杨秋池死了,自己百分之百要陪葬,这是李公公早定下的铁的规矩。

    所以,南宫雄很幸庆杨秋池没事,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和宋芸儿一样当起了杨秋池的小尾巴。

    杨老太爷和庞管家也跟在杨秋池后面,期待着他灵光一闪,有所发现。

    杨秋池到底不是一休哥,脑袋上转两圈就能想通问题。他把杨家大院转了个遍,脑袋都要想破了,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来。

    杨秋池又转到了闹鬼小阁楼二楼,也不跟后面跟随的人说话,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发呆。

    天开始下雪了。

    从早上开始,天就一直是这样阴沉沉的,到了现在,终于下起了大雪。

    雪下得很大,寒风夹杂着雪花,卷得满天都是,才一会工夫,房顶上,院子里,都铺满了厚厚的白雪。

    杨秋池想不通案件,眼看下雪了,干脆不想了,趴在走廊栏杆上看雪景。

    宋芸儿也趴在栏杆上,陪着杨秋池。杨老太爷和庞管家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但见他们两不说话,便也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下雪。

    其实也没法安静,因为寒风凛冽,呜呜的。抽在人脸上生疼。

    杨秋池感叹了一句:“好大的雪,好劲的风!”

    “是啊,”杨老太爷站在杨秋池身边,看着外面的大雪。咱们杨家村在山腰。前面是空旷的田坝子,没有阻挡的东西,一年四季风加雨雪,这大风刮得呼呼地。尤其是冬春这几个月里,这寒风能把石头都吹跑。”

    庞管家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咱们村刚好在风口上,刮起风来,老百姓最受苦,房顶上的稻草一阵风就全没了。石头都压不住,可怜着呢。”

    杨秋池也感叹道:“是啊,这么冷的天。房顶稻草被吹掉了,本来就没钱买炭火。那寒风夹着大雪卷进房里,那还叫人怎么活啊。”

    说到寒冷,杨秋池不由机伶打了个冷战。他最怕冷了,虽然穿着厚厚的皮祅,戴着厚厚地棉帽,可这寒风简直就象是从地狱里冒出来地,多厚的衣服都挡不住。

    宋芸儿身有武功,不怕寒冷,看着杨秋池冻成那样子,嘻嘻一笑:“哥,咱们回屋烤火去吧,要是把你冻坏了,嫂子回来可要给我白眼看的。”

    杨老太爷也笑道:“是啊,贤侄,咱们到暖阁去烤火,再烫两壶好酒,弄几样小菜,边喝酒边赏雪景,怎么样啊?”

    杨秋池是个酒鬼,一听杨老太爷说得诱人,不由得骨碌咽了一声口水,连连点头称好。

    杨老太爷带着杨秋池等人来到杨家大院的暖阁,从这里推开窗户就可以俯视大半个村子,看见远处地田坝。

    房里放了好几大盆炭火,烧得旺旺的,关上大部分窗户,只开几扇背风地窗户透气,这暖阁里便如同春天一般温暖了。

    宋芸儿连称好地方,紧挨着杨秋池坐下,房间里暖和,杨秋池感到有些热,宋芸儿便帮杨秋池脱了皮祅和棉帽。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太空棉丝棉,这皮祅和棉帽那可是正儿八经棉花做的,虽然暖和,却重得很。这一脱下来,杨秋池顿时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不由自主在场中伸胳膊伸腿乱打一气。逗得宋芸儿哈哈大笑。

    宋芸儿笑着说:“哥,你别在那乱舞了,你要是想学武功,我可以教你呀。”

    杨秋池一听,连连摇头:“我不干,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累都累死了,再说了,反正有你当我的贴身保镖,我自己受那罪干什么。”

    “那要是我不在呢?比如昨晚上。”

    “那你随时跟着我,寸步不离,不就行了吗?”杨秋池逗她。

    “寸步不离?”宋芸儿嘻嘻一笑,“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怎么寸步不离?”说完这话,宋芸儿才感到有些话中有话,容易让人误会,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

    杨秋池可不敢和她开这种玩笑,万一人家要当真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地。虽然说宋芸儿的确很不错,人美,武功又高,就是跟个男孩子似的,不是自己理想地那种女人。杨秋池更愿意把她当成亲妹妹或者好朋友。

    再说了,自己现在可不敢随便乱纳妾,那个女贼神出鬼没,武功无人能敌,而且有专偷自己的小妾地嗜好,如果自己把宋芸儿纳了,别到时候她把宋芸儿也偷走,连面都见不到,那就亏大了。

    杨秋池说道:“你是我妹妹,有什么不能寸步不离的,那天我们两还在一个房间睡过呢。”

    “那是特别情况,没别的房子了啊,幸亏那天咱们住在一起了,要不然,被敌人砍了脑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说起在北哨村那天的惊险,宋芸儿兀自有些心有余悸,她的注意力便也因此被转移开了。

    杨老太爷一听,很感兴趣地问道:“遇到敌人?怎么回事呢?”

    宋芸儿便滔滔不绝吹起了那天遇敌的经过。

    丫鬟们已经将酒温着,准备好了下酒小菜。杨秋池和杨老太爷一边喝酒一边听宋芸儿摆龙门阵。

    吹得高兴,宋芸儿也端起酒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热血沸腾,吹得更是神乎其神,把杨秋池简直吹得跟未卜先知的神仙一般,连杨秋池都觉得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了。

    屋外北风肆虐,屋里春意盎然。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天黑不久,宋同知等人终于冒着风雪赶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广德县罗县丞和数名捕快,另外还有一个小老头,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个做买卖的。

    宋同知升任宁国府同知之后,广德县还没有新任县令,便暂时由原来的罗县丞代理县令。

    庞管家和仆人们将宋同知、罗县丞等人领到了暖阁。

    宋同知虽然头顶堆满白雪,脸上冻得跟老胡罗卜干似的,却满面春风。一看他这神情,杨秋池一块石头落了地,事情肯定很顺利。

    果然,宋同知都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雪花,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帐本,递给杨秋池:“找,找到了,这是帐本!二姨娘张氏是在姜,姜掌柜的药店买的。我,我把姜掌柜也带来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获下毒案
    杨秋池接过帐本,却并不急于翻看,问姜掌柜:“你记得这张氏到你药铺买砒霜的事情吗?”

    “小的记得。”姜掌柜哈着腰回答。

    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每年那么多人来买药,你都能记得吗?”

    姜掌柜陪着笑脸说:“那哪能呢。只是这砒霜买卖与别的不同,一来官府有要求,对买卖砒霜的都要注意,二来每年买砒霜的人不多,这三来嘛,呵呵。”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杨老太爷,不说了。

    杨老太爷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开腔。

    杨秋池眉头一皱:“搞什么,吞吞吐吐的。”

    姜掌柜有些尴尬,张张嘴想说又不大好意思说。见杨秋池面有温色,不敢再隐瞒,上前一步,凑到杨秋池耳朵边,轻声说道:“这张氏早年间是应天府青楼的红牌,小人跑买卖到过应天府,在青楼里见过她,所以认识。”

    声音虽小,杨老太爷还是听到了,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脸上有些不悦,却没有说什么。

    杨秋池这才明白,原来这二姨太张氏出身青楼,而且还是红牌,杨老太爷喜欢上她之后,给她赎了身,纳为小妾。难怪这姜掌柜认识,说不定当年还与她有过一腿呢。

    杨秋池拿起帐本翻看。这帐本有些陈旧,封面都有些残缺了。那姜掌柜帮杨秋池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行字说道:“大人请看。”

    杨秋池定睛一看,只见那行字写着:“三月十八午时,杨家村杨老太爷侧室杨张氏,购砒霜二两。”

    杨秋池心中一动,二两?奶妈吕氏说二姨娘张氏只给了她一两砒霜,那还有一两呢?

    杨老太爷也凑过来看了看。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

    杨秋池忙问:“老太爷,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是,”杨老太爷说道。“你三姨娘是三月二十上吊死的。只差两天。有些凑巧。”

    听杨老太爷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凑巧。杨秋池没有提取郭氏的胃容物进行化验,也没这个化验条件。无法确定郭氏是不是被人下过砒霜。

    张氏买砒霜很可能是想毒死郭氏,回来后又想到一旦毒死三姨太郭氏。肯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和插手,很快就会怀疑到她。才没有下毒,改为指使奶妈吕氏勒死郭氏,顺便把这个毒药给了吕氏,让她下毒将山儿慢慢毒死。

    这只是杨秋池的推测。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必须撬开张氏的嘴,才最终知道答案。

    张氏购买二两砒霜算是比较多了。毒死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多,不过。张氏肯定不知道毒死人需要多少剂量,所以就买了二两。

    其实纯地三氧化二砷(纯砒霜)**的致死量仅为零点一到零点二克,不纯的当然要高一些,古代的砒霜几乎都是不纯地,含有杂质,所以,致死量肯定会比这个标准高。

    张氏只给了奶妈吕氏一两砒霜,那剩下地一两很可能还在张氏的房间里,她为什么要留下一两,没有全部给吕氏呢?这也得撬开她的嘴之后才知道。

    杨秋池将自己的分析和宋同知、杨老太爷一说,大家都觉得地很有可能。便决定立即对张氏的房间进行搜查。

    杨老太爷地妻妾们都有自己各自的小院子,张氏被抓之后,杨秋池就下令自己的护卫带着家丁将张氏的院子封锁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一行人来到张氏地院子,对张氏的房间进行了详细搜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杨秋池有些气馁,难道自己判断失误吗?还是吕氏说了谎?不对,吕氏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撒谎,试想,毒药吕氏给得多,而她用得少,反而能减轻她的罪责,所以她不会故意把张氏给地毒药往少的说,张氏给她地应该就是一两,另外,也没有迹象显示药铺姜掌柜作了假帐。

    这么说,这一两如果没有用掉的话,应该还在吕氏的房间里。可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她会藏在哪里呢?

    一两砒霜太少了,能藏的地方太多了。杨秋池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我,我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杨秋池设想。这个地方肯定不能是一般人不小心就能翻到的。二姨太张氏有贴身丫环和仆人打扫卫生,应该是他们打扫卫生都不容易发现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应该在柜子或者梳妆台这些随便谁都能翻到的家具里。

    剩下的砒霜一年多没有用,那会不会扔掉了呢?

    不会,她不知道砒霜的致死量,山儿还没死之前,她不会贸然扔掉的,万一不够怎么办。再说了,以前一直没有人怀疑山儿是中毒,所以她没有暴露的危险,也就没有必要销毁罪证。

    房里的家具搜查过没有,根据刚才的推测也不大可能放在这些地方,也不会放在别人的房间里,因为这种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的房间里,那自己恐怕睡觉都不会安稳的。所以,就只剩下两个地方有可能存放,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先搜查天上!杨秋池叫仆人搬了梯子来,架在房梁上,宋芸儿马上猜到杨秋池的想法,高兴地说道:“哥,我上去搜查,看看二姨太是否将砒霜藏在房梁上。”

    “还有房梁里面!”

    “嗯~!”宋芸儿点点头。如狸猫一般敏捷地上了房梁,一点一点仔细搜查,还不时地用手指敲一敲听听声音。

    好半天,满脸失望地下了楼梯,摇摇头。

    房梁上没有,那就只剩下地下了。

    地下?那么小的一点砒霜,随便埋在哪里都不好找啊。不过,应该还是有逻辑可循。这砒霜是粉末,不大可能用纸包了直接埋在地里。最有可能是放在密封好的一个小铁箱里,然后再埋在地下。

    那会埋在哪里呢?二姨娘住的小院子里的房子都是平房,地上是用一块块青砖铺成的,很整齐。杨秋池蹲在地上。一块砖一块砖寻找过去。

    整个房间的青砖都搜查地差不多了。还是没有发现,只剩下床下面了。

    如果要埋在地下的话,这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因为仆人虽然要打扫卫生。却不会钻进床下去打扫。

    杨秋池吩咐将大床搬开。这是檀木雕花大床,很沉。七八个仆人们一起动手,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大床搬到一边。

    没费什么劲,就在靠床头地地方发现有几块青砖有些特别。这个地方蹲在床头就能够得着,可能性很大。

    这些青砖之间地缝隙比较大。但手指头根本插不进去,古代的青砖都很厚实,用刀插进去撬的话。由于青砖之间紧挨在一起,所以没办法撬出来的。

    缝隙比较大地青砖有好几块。那么大的面积不可能只藏一小包砒霜,很可能还藏有别地什么东东。

    如果东西埋在这里,那如何取出来呢?一定有工具,这个工具还不能离得太远。

    床下面!杨秋池马上反应了过来。他来到那檀木雕花大木床头,伸手到床下面摸索,突然,手停住了,脸露喜色,慢慢取出一根铁做的提手夹。杨秋池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夹子,若有所悟点点头。

    杨秋池拿着提手夹来到青砖前,将两边铁片插入青砖两边,单手抓住提柄用力握住往上一提,将这块青砖提了出来。

    宋芸儿惊喜地说道:“哥,你真聪明,你怎么发现这机关的?”

    这种小机关,仔细观察一下就发现了,杨秋池可没空跟她解释,他将那几块青砖都取了出来,下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上面有个提手。

    杨秋池将箱子提出来放在一旁,小箱子并没有上锁,藏得如此隐蔽,自然不需要上锁了。

    打开一看,众人都惊呆了,里面满满一箱金银珠宝,看来,这二姨娘准备地私房钱还真不少。

    将这些取出来之后,在箱子最下面发现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杨秋池心中一喜,小心地慢慢展开,里面是个小纸包,再打开,果然,里面包着的是一小包白中带红地粉末!古代砒霜几乎都不纯,有杂质,显现出白中带红的颜色。

    杨秋池将这些粉末与在吕氏房间发现地那一小包砒霜进行了对比,颜色和粉末粗细都大致相同,可惜不能进行化学成分测试,只要能证明两者纯砒霜和杂质含量比例甚至杂质种类数量相同,就能确定两者是否有整体同一关系,从而能够证明吕氏的砒霜就是张氏从这一小包里分出去给她的。

    不过,现在的证据已经足够认定张氏教唆他人下毒谋杀了。

    杨老太爷阴着脸吩咐庞管家去将张氏押来。

    不一会,张氏押到,看见大床被抬开,那几块青砖被取出,自己放私房钱的小柜子摊开着,那一小包砒霜展开放在地上,不由得全身发抖,脸色煞白。

    宋同知将让姜掌柜将那本帐本上的登记翻给张氏看,张氏汗如雨下,摊在了地上。

    宋同知冷笑道:“犯,犯妇张氏,人,人赃俱在,又有人证物证在此,你,你还不招供吗?”

    张氏瘫坐在地上,说道:“我招了。小少爷是我让奶妈下的毒。”说到这里,张氏爬起来跪在杨老太爷面前,一个劲磕头:“老爷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嫉妒郭妹妹生了儿子得您的宠,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呜呜呜”

    说到这里,二姨娘张氏号啕大哭起来。

    杨秋池问:“你怎么没有把全部的砒霜给奶妈吕氏呢?”

    张氏抽噎着说:“我听姜掌柜说用砒霜毒老鼠的话,小指甲挑几指甲就行了,所以我觉得毒一个小孩,分一半就已经够了,就没有全部给。”

    原来是这样,毒一个小婴儿当然用不了那么多。这张氏还是担心砒霜将来不够用,所以没把剩下的扔掉。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留下了这个致命的证据。

    她女儿杨艾筱见母亲已经认罪,也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替母亲求情。

    杨老太爷先前已经将张氏暴打了一顿,这气也消了大半。叹了口气:“既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下毒谋杀,触犯了王法,我怎么饶你?”转头对宋同知说道:“同知大人,这贱人就交给你了。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按照《大明律》,投毒杀人不同于一般谋杀。量刑体现了从重原则,在“造畜蛊毒杀人”一节里规定:“若用毒药杀人者、斩。”使用的死刑是斩(在古代,斩重于绞,后者可留全尸)。投毒杀人没有既遂和未遂的区别。也没有主从区别。

    现在,宋同知更关心地是还没有破获的三姨娘被杀案,问道:“张氏。三姨太郭氏也是你杀的吧?”

    张氏一听,慌忙摇头否认:“不是。真的不是!我原来买砒霜地确是为了毒死郭妹妹,但我还没找到合适地机会下毒,砒霜刚把要买回来的第三天,她就发花痴,然后就吊死了。她死了之后,我才决定用砒霜给小少爷下毒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郭妹妹究竟是谁勒死的。”

    “还敢狡辩,给我用刑!”打狗还得看主人,本来宋同知是不方便对杨老太爷地姨太太动刑的,既然现在杨老太爷那么说了,宋同知也就没有顾虑了,吩咐开始刑讯逼供。

    这次宋同知已经从广德县带回了捕快们,拿出专门审讯女犯用地刑具拶子,戴在张氏的纤纤十指的关节上,两个捕快两下用力一拉,所谓十指连心,二姨太张氏痛彻心肺,长声惨叫,声音之尖锐凄惨,恐怕全村人都能听到。

    杨秋池没有阻止,他要看看究竟张氏说的是不是实话,

    现在张氏矢口否认是她指使奶妈吕氏勒死了三姨太郭氏。张氏所说是不是真地呢?杨秋池也很迷惑。

    如果说张氏利用三姨太郭氏发花痴的机会,指使奶妈吕氏将郭氏勒死。由于勒死与上吊两者痕迹差别比较大,而自古以来对这两种杀人方法就有比较深的认识,稍微有些经验而又认真一点地忤作验尸都能发现,就很有可能败露。

    而一旦败露,由于房间里只有奶妈和小丫鬟两人,二姨太张氏很快就会引火烧身。

    因此,张氏如果要杀三姨太郭氏,使用这种方法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既然她已经买了毒药准备下毒,她们同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下毒地机会太多了,只要耐心,总会找到的。

    不过,下毒有一个更大的风险,就是毒死别人,很可能被发现是谋杀,那样的话,官府就会插手,那就会没完没了担心被发现。而假装上吊自杀,一旦成功,那就没人会查。

    所以,难保二姨太张氏不会用这个风险比较大的方法。更何况,只要将三姨太的死亡说的恐怖一些,与鬼邪联系在一起,就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了,而一旦过了关,就万事大吉了。所以,难免她不会走这一招险棋。

    二姨太提出三姨太是中了邪魔,请法师驱鬼,找块阴地埋葬,很可能用意也在于此。

    思前想后,杨秋池也还是拿不准。所以干脆冷眼旁观,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

    看来今天是张氏的苦难日,挨了杨老太爷一顿皮鞭,又被上拶子夹手指。不过,想想她指使奶妈吕氏给小孩子下毒,何其狠毒,也就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怜的了。

    张氏虽然出身青楼,毕竟在杨老太爷家养尊处优差不多二十年,这等酷刑如何抗得过去。再说了,她已经承认下毒杀小孩,这已经是死罪,又何必受这等苦呢,抵抗意志也就很快土崩瓦解,所以片刻间,张氏便惨叫着连声愿招了。

    松了刑之后,罗县丞命人给张氏录了口供,张氏承认了是她指使奶妈吕氏趁三姨太郭氏意志昏聩之际将她勒死,并假装上吊自杀。

    趁胜追击,将奶妈吕氏带来,进行了刑讯逼供。

    吕氏开始不承认,宋同知告诉她下毒杀人,依律要斩首,吕氏认不认这个案子都难逃一死,吕氏的精神也就被彻底击溃了,加上听说二姨太已经认罪,而酷刑拶子上身,剧烈的疼痛无法忍受,片刻间也惨叫着认罪了。

    给两人录完口供,这案子算是侦破了,宋同知等人非常高兴,连夸杨秋池破案如神。可杨秋池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宋同知有些奇怪,杨秋池看上去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仿佛有许多心事似的。

    杨秋池是有心事,他心里没底,虽然下毒杀山儿的案子没问题,人赃俱获,两人也是自愿供认的,可这三姨太上吊案,杨秋池冷眼旁观,觉得很可能是被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真凶很可能还逍遥法外。

    杨秋池自己虽然心里不踏实,可他也没有推翻这个案子的任何线索。

    不过,这种时候往往是凶手最松懈的时候,凶手会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往往容易露出马脚。所以,杨秋池并不着急。他等待着柳暗花明那一刻的到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章 奇怪的发现
    挖出了两个埋藏在身边的凶手,杨老太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因为这两个凶手中,有一个是他的小妾。

    现在他和杨秋池一样了,虽然号称一妻两妾,两个妾一死一被抓,只剩一个凶悍的原配。而且,他最关心的山儿是不是他的儿子的问题,至今还没有结果。

    对这一点他倒也理解,只能安心等待冯小雪将杨秋池需要的东西拿来之后,才能最后知道结果。

    杨老太爷设宴款待宋同知和罗县丞以及众捕快。在宋同知的理解中,这一类案子已经算是破得相当完美的了,所以他们开怀畅饮,杨秋池好像也很高兴,频频举杯,陪着喝了个晕头转向。

    酒宴散后,宋芸儿扶着杨秋池回到客房,杨老太爷又叫丫鬟们送来红糖绿豆汤给杨秋池和宋同知等人醒酒。杨秋池只喝了一小半就不喝了,和宋芸儿、南宫雄在房里说了一会话,然后各自睡了。

    宋芸儿虽然答应了冯小雪照顾杨秋池的,却也不好意思和杨秋池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便睡在了隔壁。

    深夜,杨秋池又口渴醒了过来,喝了茶之后,又像头天晚上那样,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而且,哭声还是很像泥娃娃宋晴。

    这一次杨秋池没有意外,仿佛这一切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打开房门,下楼来到小阁楼前,由于杨秋池他们白天在院子里勘察现场和审讯人犯,院子门便没有上锁。

    白天的一场大雪给院子穿上了银白色外衣。杨秋池吱吱嘎嘎踩着白雪,又上到了二楼。

    一切还是那么的寂静。刚上到二楼走廊,迎面就看到了那只黑猫,只不过,这一次。那猫大得多,简直像一头小牛犊,两只眼睛如灯笼一般瞪着自己,鼻孔里呼呼喷着粗气。

    杨秋池这一次一点都没惊讶。更没有恐惧。反而欣喜地要去摸那小牛犊一般的黑猫。

    那黑猫却倒退数步,一纵身,竟然飘向空中,慢慢消失在了夜色里。

    杨秋池没有奇怪。微微一笑,继续前行。路过客厅时,里面黑古隆冬的,杨秋池没有进去,他一直走到走廊另一头。站在了那扇窗子前,就是头天晚上杨秋池撕烂了窗户纸看见一个白衣女鬼看着他笑的那扇窗户。

    果然,又听到了郭姨太的卧室里传出来迟迟地笑声。不过,这一次的声音要尖锐得多。如厉鬼嘶叫一般。

    杨秋池竟然对着那窗户做了个鬼脸,然后把脑袋伸进了那个破窟窿,往里观瞧。

    窗户纸上原来的窟窿比较小,杨秋池的脑袋往里一伸,刺啦一下,把窗户纸上那小窟窿撑成了个大窟窿。脑袋咚地一下撞在窗棂地一根横木上,那横木竟然吧嗒一声掉进了房里。这下子杨秋池整个脑袋都伸进了房里。

    果然又看见那个白衣女人,跟上次一样,也正在笑着看着自己,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因为她脸上的肌肤正在快速腐烂,一块一块往下掉。

    对腐烂的尸体杨秋池看得多了,比这恐怖地多的是,笑着对那女鬼说:“喂!你地鼻子掉下来了,好难看啊,快快,耳朵也掉了,啊,眼珠子,眼珠子要掉了!唉呀,我都提醒你了。”

    那女鬼猛地往前一扑,几乎贴到了杨秋池的鼻子尖,一股尸臭扑面而来,面容的肌肤已经掉光了,除了一个眼珠子还挂在眼眶里之外,其他的器官都变成了血淋淋地大窟窿,牙齿白森森的。

    杨秋池竟然象在欣赏一件难得的艺术品,啧啧了几声,叹道:“你看你,象什么样子,穿得那么漂亮,却顶着个骷髅头,真让人恶心!”

    那白衣女鬼退后一步,唰地一下,快如闪电一般,飘出了房门。

    “好啊,咱们来捉迷藏!”杨秋池闭上眼睛,呼啦一下将头缩了回来,将那窗户纸扯掉了一大块。

    杨秋池转过身,对着走廊大门口方向,呵呵一笑,“不用猜,我就知道你会飘在大门口半空中。”

    睁开眼,大门口没有那白衣女鬼,却站着三个青面獠牙地恶魔,一个是牛魔王,两眼通红;另一个是个白骨精,骨头架子乱抖,第三个是黑山老妖,三个恶魔身材高大,脑袋都要顶到了房顶,正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杨秋池笑道:“别着急,等等,我正在和那白衣骷髅玩捉迷藏。等会再找你们。”

    杨秋池从那白骨精旁边钻了过去,三个恶魔居然没有拦他。

    杨秋池迈步进了大堂,一抬头,就看见那白衣骷髅吊在房梁上,那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珠子正死死盯着杨秋池,身上腐烂地肉皮正一块一块从白衣裙里掉了下来,堆在地上。

    杨秋池笑了:“你就不能玩点别的新花样吗?老是吊在那房梁上,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

    那白衣骷髅突然变大,越来越大,离开了房梁,慢慢向杨秋池扑压了过来。

    杨秋池将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你不用吓我,有本事就明刀明枪的来!”说罢,杨秋池将手抓向那白衣骷髅。

    那骷髅嗖的一声,倒退着贴在了房顶上,腐烂的肉皮还在稀哩哗啦往下掉,粘得杨秋池满头满脸都是,臭不可闻。长长的舌头慢慢向杨秋池卷了过来。

    杨秋池倒退几步,皱着眉头说道:“搞什么啊,臭得要命,不玩了。”转过身,大叫道:“芸儿救我!”说罢,往地上一坐,闭上双眼。

    紧接着,有水往自己嘴里灌,水有点咸,杨秋池咕咚咕咚喝了一肚皮的水,将手指伸进喉咙挠了几下。随即开始哇哇大吐起来,吐完了又喝,如此重复了一顿饭功夫。

    杨秋池摆摆手:“好了,芸儿。不要灌我了。我已经没问题了。”

    杨秋池睁开眼,只见客厅里灯火通明。宋芸儿、南宫雄、宋同知三人手里各拿了一个灯笼,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杨秋池从宋芸儿手里拿过灯笼,往天花板上照。那白衣骷髅已经不见了。杨秋池转头问宋芸儿等人:“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这小阁楼里阴森恐怖,虽然有四个人在这里。又有灯笼照着,宋芸儿还是很紧张,勉强笑了笑:“看见你发癫,一会儿去抓凳子。一会儿把脑袋伸进窗户自言自语,一会儿又指着房梁说笑。哥,你让我们跟着你。就是来看你梦游吗?”话虽然说得轻松,可刚才杨秋池奇怪的话语和动作。还是让宋芸儿有些害怕。

    杨秋池反问:“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白衣女鬼,就在房梁上。”

    南宫雄回答:“少爷,根据你的吩咐,你一出房门我们三个就紧跟着你,在这小阁楼上,除了少爷你,我们其他什么都没看见啊。”宋同知也点头称是。

    杨秋池鼓掌笑道:“哈哈,果然如我所料!”

    原来,杨秋池估计,昨天晚上搞鬼想把自己吓跑的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知道些什么。如果害怕的是自己知道三姨太被杀真相,而真凶地确是二姨太的话,由于二姨太已经被抓,那晚上就不会在闹鬼。

    但是,如果搞鬼不是为了三姨太案子,或者真凶另有其人,为了早点让自己离开,晚上还会继续捣鬼,很可能还会出现来吓自己。

    所以,杨秋池临睡之前安排了宋芸儿和南宫雄带着宋同知晚上观察自己,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捣鬼。

    宋芸儿三人只看见杨秋池一个人好像梦游一样。当杨秋池喊出暗语“芸儿救我”时,宋芸儿把早就准备好的温盐水给杨秋池灌下洗胃,洗了胃之后,杨秋池体内致幻药被吐出,慢慢也就恢复正常了。

    刚才从宋芸儿等人所说来看,他们三人紧跟自己身边,却什么都没看见,证明那些东西只是杨秋池自己大脑里的幻觉而已!

    杨秋池原来已经猜到自己遇到鬼可能是幻觉,他是从小丫鬟知春说杨老太爷看见吊死地三姨太站在自己地床前,再结合自己昨晚上看见的东西猜到的,不过,他需要证明。

    当他今晚上再次看见那些奇怪的事情之后,他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惧,因为他已经预测到,这些都是幻觉。

    杨秋池为什么幻觉见到三姨娘上吊,那是因为事先听到杨老太爷等人多次说起三姨娘在这房里上吊,甚至知道了上吊地地点在客厅房梁,而自己对这件事又很感兴趣,这就对自己形成了强烈的心理暗示,所以才会在幻觉里见到这一幕。

    自己怎么会一到晚上就产生这种幻觉呢?很可能是有人让自己吃了致幻地东西。什么东西杨秋池不知道,但应该是下在了自己今晚吃的东西里,谁下的还不知道。

    能接触自己吃得东西的人太多了,如果现在大张旗鼓查会打草惊蛇,还不如守株待兔。所以,现在还不能查,也不能透露出去,眼看自己没事,这下致幻药地人还会继续下药,自己要在下一次将这人抓住!

    不过,杨秋池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致幻药明显比上一次强,上一次看见的鬼和人相差不大,这一次看见地可都是厉鬼。

    不能再有下一次,这一次自己大部分呕吐了出来,对身体危害应该不大,如果在有下一次,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照这样看来,三姨太发花痴也很可能是被人下了致幻药,而三姨太有特殊体质,在这种致幻药地副作用影响下,她产生精神分裂性幻想,才引发花痴。

    杨秋池决定先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宋芸儿他们,免得打草惊蛇。

    宋芸儿再三追问,杨秋池只是微笑着说以后告诉她,然后回房睡觉。

    这一夜再没有出什么事情,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杨秋池还在赖床,宋芸儿推门跑了进来,坐在床头说:“哥。大懒虫,快起床了,昨晚梦游,今天早上来补瞌睡吗?”

    杨秋池说:“好好。我起。”见宋芸儿睁着个大眼睛盯着自己,苦笑道:“你让我起床,你得稍稍回避一下吧,我好起来穿裤子啊。”

    宋芸儿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拿起凳子上的衣袍扔到杨秋池床上,正要离开。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杨秋池的脑门:“哥,你脑袋上怎么灰不溜秋的?嘻嘻,钻床脚抓老鼠去了吗?”

    杨秋池摸了一把。一看,果然,手掌上都是灰。爬起身,看看枕头。也好多灰,说道:“就是啊,怎么回事?”略一沉吟,马上想起来,呵呵笑道:“是昨晚上我把脑袋伸进窗户窟窿里看那白衣女鬼,我记得还把一根窗棂上的横木撞掉了呢,那窗户纸上满是灰尘,我的额头才……”

    突然,杨秋池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耳朵后面摸了一把,看了看,也有灰尘。凝神一想,惊喜地大叫一声,猛地掀开被子,拿过裤子就往腿上套。

    宋芸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扭过脸去:“你干嘛啊!”

    “有问题!”杨秋池一边穿衣服一边自言自语。

    “我看你脑袋是有问题!”宋芸儿没好气说道。

    “别打岔!”杨秋池急急地说道,“我那一撞根本不可能撞断窗棂上地横梁,把脑袋缩回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带下那么一大块的窗户纸,除非……”脑袋灵光一闪,便把这个问题想了个八九不离十。拉着宋芸儿的手,“咱们去小阁楼!”

    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又在神神叨叨地发什么癫,问道:“干什么啊?一惊一咋地!那里闹鬼,我才不去呢。”宋芸儿嗔道,嘴上这么说,还是跟着杨秋池跑到了小阁楼。

    南宫雄听到杨秋池出门,立即寸步不离紧跟在两人后面。

    杨秋池拉着宋芸儿一直来到三姨太郭氏的卧室外面走廊上,仔细观察了一下窗户纸,欣喜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真糊涂,这都没发现!”

    宋芸儿奇道:“什么没发现?哥,你在说什么啊?”

    杨秋池没理她,转身又跑进了房间里,来到窗户后面,从地上拣起那根昨晚上被自己脑袋撞掉的横木。宋芸儿和南宫雄跟了进来,也凑过头来观看。

    宋芸儿正要询问,杨秋池已经先吩咐道:“芸儿,你快去将你爹和杨老太爷叫来。”

    宋芸儿也没多问,答应了一声跑下阁楼。不一会,杨老太爷和宋同知都来到了小阁楼原来三姨太卧室里。

    宋同知问道:“怎么了?贤侄,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杨秋池拿起那根横木倒过来将一头递给杨老太爷等人看:“伯父,你们看,这根窗棂上地横木的一头,被人锯断了,这痕迹陈旧,很明显是以前锯地。”

    宋同知接过来仔细一看,果然,这横木的一头的榫头大半截被锯掉了,只剩一小结,有些不解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拿回那横木,走到窗户边上,右手将横木一头的插进窗棂一边地凹槽里,左手抓住窗棂另一头竖着的木头,微微用力撑开,将横木另一头塞进了这竖木上的凹槽里。轻轻用手拍了拍,横木好好地横在那里。

    这根横木在窗口中间一个四方形方框里,如果取掉这一根,那方框中间就没有了阻碍,大小能穿过一个**!

    这一下,众人都明白了,宋芸儿惊喜地说道:“哥,我知道了,真凶其实从窗户进来地:他先取下这横木,从窗棂里翻进来,勒死三姨太郭氏,然后伪装上吊自杀,再翻窗户出去,然后把横木重新架好!”

    “聪明!”杨秋池一挑大拇指,赞道。

    宋芸儿嘻嘻一笑,十分得意。宋同知听得捋着山羊胡子笑咪咪连连点头。

    宋芸儿正得意间,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哥,有点不对!虽然真凶这样能够进出,但窗户纸怎么办?他在屋里糊好窗户纸之后,怎么出去呢?”

    杨秋池笑道:“你去好好看看窗户纸,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宋芸儿有些疑惑地走到窗户边,低头看了看,咦了一声,马上又跑出房间,来到走廊窗户外面,上下左右仔细观瞧。

    众人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也都跟着跑了出来。

    宋同知问道:“芸儿,你,你咦什么啊?”

    “爹,你看,”宋芸儿一指窗棂,“这窗户纸是贴在外面地!”

    宋同知一听这话,非常惊讶,上前仔细观察。果然,这窗户纸是从外面贴上去的,但贴得很整齐,所以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古代的窗户纸大都是贴在里面的,象这种贴到外面的窗户纸,宋同知还真没见过,他疑惑地在走廊上快步走了一转,每一扇窗棂的窗户纸都是从外面贴上去的。

    宋同知疑惑地问杨老太爷:“杨兄台,这窗户纸怎么是贴在外面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审讯大少爷
    杨老爷说:“咱们杨家村在半山腰,前面没有山峰阻挡,地势开阔,这风刮起来就不得了。能吹掉房顶上的茅草。所以要将窗户纸糊在外面。”

    宋芸儿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在这走廊上看刮风下大雪的时候,杨老太爷和庞管家就说过,这杨家村雪大风大,尤其是冬春时节,能把地上的石头都刮跑。可这关糊窗户纸什么事啊。

    杨秋池见宋芸儿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笑道:“刚刚夸你聪明,怎么又犯傻了。这窗户纸要糊在窗棂里面,大风吹来,很容易就吹脱落。如果糊在外面,有窗棂挡着,就不会吹脱落了。”

    “是啊,”杨老太爷说道,“除了防风,还有热炕和霜雪问题。冬天老百姓家没钱买炭火,就只能躲在暖炕上,这炕头差不多都是在窗户下面,如果窗户纸糊在里面,被暖气一熏,很容易剥落。”

    “我们这冬天雪大,很冷,如果窗户纸贴在里面,霜雪会堆积在窗棂横栏上,就会浸湿窗户纸,弄得皱皱的不好看,也容易脱落。所以,咱们杨家村的窗户纸都是糊在外面的。有窗棂保护,这贼人也进不来的。”

    宋芸儿和宋同知这下明白了。宋同知问道:“贤侄,这,这么看来,你,你的意思是说,这真凶另,另有其人,而且是从这窗棂进出的吗?”

    宋同知对杨秋池侦破案件时发现真凶另有其人已经不觉得如何意外,这样的先例以前就有。现在发现比定了案再发现要好得多。

    “是的,”杨秋池指着这一扇窗户纸说道,“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一块窗户纸和别的窗棂上的纸略有不同,应该是另外单独糊上去的。”

    这一点宋芸儿也没注意到,她凑上去仔细观察,然后又后退几步远远看。果然,这窗户纸的颜色、新旧与同一个窗户上其他窗棂上地窗户纸是略微不同,不过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

    杨秋池摸了摸其他窗棂上的窗户纸,说道:“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糊窗户,所以,这小阁楼上的窗户应该是腊月二十五糊的。本案发生在三月二十,相差了三个多月。你们瞧瞧。这窗户纸糊得多结实,揭是揭不下来地。”

    “所以,凶手应该是先把旧地撕掉,然后用小锯子锯断窗棂横木榫头。钻进去杀完人,再钻出来,将横木重新架好。然后用新的窗户纸重新贴上。新旧窗户纸只相差三个月,不仔细是看不出新旧来的。”

    对啊!说到这里。杨秋池突然想到,既然这凶手重新贴过窗户纸,而案发之后这小阁楼就被锁起来了,没有外人出入,这窗户纸上很可能留有凶手的指纹,也许是在粘了浆糊印在窗户纸上,也许只有陈旧汗垢指纹。

    杨秋池小心地吹掉了窗户纸上地表面灰尘,利用光线倾斜着观察,但还是看不清楚,还有一些灰尘蜘蛛网之类的粘在上面。

    杨秋池拿了一根矮凳子放在窗户下面,让宋芸儿背靠窗户站在凳子上。宋芸儿虽然不知道杨秋池要做什么,却也乖乖听话照办了。

    宋芸儿地头发很长,杨秋池拿起她的秀发,很小心地轻轻扫去窗户纸上粘着的灰尘。

    灰尘是扫掉了,可宋芸儿发梢上也粘满了灰尘。杨秋池歉意地说道:“芸儿,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头发。”

    宋芸儿倒挺大方:“没关系地,等会我去洗。哥,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杨秋池将头贴在窗户上,斜着仔细观察窗户纸,尤其是窗棂上的粘帖窗户纸的部位。

    贴窗户纸地时候,这种地方需要用手或者小扫帚之类的按压平整。凶手作案考虑更多地是隐蔽,所以不大可能专门准备一把小扫帚,最有可能是用手来按压平整,那样的话,就很可能在这上面留下指纹。

    果然,在窗户纸边缘部位,杨秋池发现了几枚浅浅的灰色指纹,非常淡,不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一定是糊窗户的时候,凶手的手指粘上浆糊,窗户纸本身或者旁边的墙壁、窗棂之类的部位有一些尘埃,潮湿而粘有尘埃的手指按压窗户纸,留下了这几枚平面加层指纹痕迹。

    由于指纹非常淡,根本看不清楚指纹的类型纹路,看来,只有耐心等待冯小雪将自己的法医物证勘察箱拿来,用磁性指纹刷提取,才能清楚地显现。

    不过,杨秋池还是尽可能仔细地观察这几枚指纹,希望能从中发现一点什么。

    宋芸儿也凑上来在窗户纸上到处乱看,可她不得要领,那几枚指纹又非常淡,要利用一定的光线和角度才能发现,所以,宋芸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而且,就算指给她看,她也不知道这指纹对鉴别罪犯有什么意义。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对指纹唯一性的认识。

    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在看什么,见杨秋池正聚精会神地在研究什么东西,不敢乱问,生怕打扰他的思路。

    杨秋池看了一会,总觉得这几枚指纹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便从上往下一枚一枚仔细观察过去,终于发现奇怪在什么地方了,这些指纹中有几个看不到纹型,可能是这个手指没有粘上浆糊或者尘埃,所以没有留下可见指纹。这种情况下,只有用磁性指纹刷或者金粉、银粉之类的显现剂,才能发现和提取到。

    指纹的发现让杨秋池非常的兴奋,这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突破,只要等冯小雪他们将自己的法医物证提取箱拿来,提取到指纹之后,与杨家大院所有的人的指纹进行对比,就很容易发现真凶了。

    罗县丞是与宋同知一起到小阁楼来的,此刻两人正在和杨老太爷感叹这凶手计划周密。可谓用心良苦。幸亏杨秋池明察秋毫,发现了凶手进入房间的办法,现在就非常清楚了,原来这所谓地秘室。可以从窗户进出。这样一来。凶手就不限于奶妈和小丫鬟知春两人!

    这下子,宋同知自己都怀疑,昨晚上二姨太张氏和奶妈喊冤说没有杀三姨太,说不定还真是冤枉。难怪昨晚上杨秋池不吭气,原来他早就发现这里面有问题。

    宋同知看了看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贤侄,那,这,你看该怎么办呢?”

    “继续查!”杨秋池回答得很干脆。

    这个案子侦破范围相对比较小。案件发生在深夜,杨家大院墙垣高大,又有护院家丁。当时又没有发现外人潜入的痕迹,而且。从凶手撕掉窗户纸,锯断窗棂,翻窗而入,出来后又重新掩饰好出入口,这一系列行为来看,是早已预谋好的,有计划有准备的,而且对现场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杨家大院里地人。

    这个人肯定是先用迷香之类地将奶妈吕氏和小丫鬟知春迷昏,然后再潜入杀人。

    由于大院内宅晚上要关门,案发时间是晚上两点,那时候大门早就从里面关上了,外宅的护院家丁一般仆人是进不来的。所以,侦破范围圈定在当晚住在内宅的人。

    杨老太爷将杨秋池和宋同知继续侦破地决定让庞管家通告杨家上下,并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好好配合案件侦破。

    听说还要继续侦破,杨家上下所有地人又顿时都紧张了起来。还是老规矩,各自回屋,不许随意走动。宋同知带来了一些捕快,这警戒任务有足够人手进行了。临时大堂还是设在小阁楼上。

    宋同知当中坐堂问案,罗县丞和杨秋池一左一右陪审,宋芸儿还是端了根凳子坐在杨秋池身边听审。

    宋同知和杨秋池一商量,首先要查的,就是大少爷杨清水。

    对如何查这案子,宋同知心里可没底,又向杨秋池求救,杨秋池倒也不推辞,答应由自己来主审。

    将杨清水带到临时大堂,杨秋池端了一把椅子给杨清水坐下,毕竟,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杨秋池可不敢乱来,要不然,就算案子破了,这亲戚也得罪光了,那可没意思。

    大堂上坐着五品同知大人,他杨清水又没有功名,按道理是要下跪的。可杨秋池给他端来椅子让他坐,杨清水有些受宠若惊,见宋同知并无二话,这才偏着个屁股坐下。

    杨秋池道:“堂兄,我现在身为知县,受宋同知宋大人委托,负责这起案子的侦破。我要问你一些问题,如有得罪地地方,还请堂兄原谅。”

    杨清水赶紧站起躬身一礼:“不敢,堂弟,啊不,杨大人言重了。”然后坐下。

    杨秋池现在可是升堂问案,那是朝廷大人身份,杨清水还是懂得这分寸的。

    杨秋池问道:“堂兄,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干什么?”虽然时隔两年,但杨秋池相信,这么大地事情,杨家上下都会记住的。

    果然,杨清水没有犹豫,说道:“那晚上我很早就睡了。”

    “有人证吗?”

    “有我娘子和孩子可以作证,还有院子里丫环仆人。”

    “你深夜出去过吗?”

    “没有。小院子晚上也要闩院门地,有仆人看着。”

    “堂兄,”杨秋池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我前天刚到咱们村的时候,伯父曾经带我到杨家大院各处都看了看,我发现你们各自小院子的围墙就只有一人多高,是吧?”

    “是啊,外宅有高墙,内宅也有,小院子就没必要修那么高了,否则太憋气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虽然你的小院子门关上了,只要用梯子或者架个高凳子之类的翻墙而过的话,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不难,很容易——堂弟,啊不。杨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清水这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随便问问,你别紧张。”杨秋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脸一板:“你们的卧室前都有门。墙院也不高。你深更半夜翻墙而出,住在院门口的丫鬟仆人是不会知道的。——本官现在问你,那一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翻墙溜出去杀了三姨娘?”

    杨秋池这官威摆得还不错,这一番话把杨清水吓了一跳。脸都变了,连声说:“杨大人。我没有,三姨娘不是我杀地,我与三姨娘无怨无仇,干嘛要杀她!”

    “无怨无仇?”杨秋池冷冷一笑。“三姨娘发花痴为什么第一个跑到你院子里?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她不抱,偏偏第一个跑来抱你?”

    杨清水低下头:“我怎么,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杨秋池追问。“那我再问你,那天三姨娘发花痴抱着你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杨清水面如死灰,支吾道:“我,我记不得了。”

    “不会吧,三姨娘说的话把你吓得哇哇叫,你会记不得?你不用隐瞒不说,其实丫环知春已经告诉我们,三姨娘和你说的是‘什么都答应你’”杨秋池转过脸问宋同知:“宋大人,我说地没错吧。”

    宋同知点点头:“丫,丫环知春地确是这么说的。”

    杨秋池问杨清水:“堂兄,三姨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她说答应你,她要答应你什么?”

    杨清水头垂得更低,一声不吭。

    杨秋池又说道:“既然堂兄不肯说这件事,那就先不说了,不过,既然你不肯说这件事,那我也不告诉你关于三姨娘的另一件事。”说到这里,杨秋池端起茶杯慢慢饮起茶来。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杨清水也不例外,终于忍不住问道:“杨大人说地是关于三姨娘的什么事情?”

    杨秋池看了看杨清水,见他一脸热切,光凭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与三姨娘关系不同一般。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前天晚上我在小阁楼看见三姨娘地鬼魂了,这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了吗?”

    杨清水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那天他听说杨秋池见到三姨娘的鬼魂之后,精神很紧张,一直想问问杨秋池遇到三姨娘鬼魂的详细过程,却又不好开口。现在杨秋池主动说起这件事,杨清水往前凑了凑身子,差点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杨秋池起身走到杨清水身边,俯下身凑到他耳朵边低低说道:“三姨太鬼魂说,她在下面好冷,她很后悔拒绝了你。”

    杨清水眼睛都湿了,问道:“真地吗?三姨娘真这么说吗?”

    杨秋池点了点头:“是,本来那天我就要告诉你的,但人太多了,不方便。”杨秋池对自己用鬼魂来诱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惭愧,看来,没有现代设备,自己这个法医比古人强不了多少。

    古人绝大多数是相信鬼魂的,杨秋池那晚上地幻觉又非常的逼真,说得头头是道,杨清水顿时相信了,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一听这话,杨秋池和宋同知都感到有门,看来,判断真地没问题,就是这杨清水害死了三姨太郭氏,两人心中都判断,很可能是杨清水和三姨太两人通奸,被杨老太爷发觉了端倪,杨清水为了防止奸情败露杀人灭口;也可能是这杨清水逼奸不成,顿起杀念。

    杨秋池没有说话,他知道,既然杨清水开了口,就一定会说下去的。

    果然,杨清水接着说道:“宋大人、杨大人,既然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三姨娘,看来,我有必要把我和她的关系给你们说清楚。”

    杨秋池和宋同知都会心地笑了笑,静等着他招供。

    杨清水停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其实,三姨娘是我带回家来的,本来是要做我的小妾的。”

    一听这话,杨秋池和宋同知都傻了眼,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在里面。

    杨清水续道:“三姨娘是我在应天府游学的时候认识的,她虽然家道贫寒,但人很善良贤惠,长得又非常甜美。当时我正寻思着找一个小妾,和她家里人一说,她家便答应了。但我必须先带她回家给我爹娘看看,中意的话才能正式纳妾。”

    “我刚把她带回家,我爹就叫我马上去扬州收一笔债,说那个欠债的马上要南下做买卖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如果这笔债收不到,会损失一大笔钱。”

    “我爹催着我马上动身,一刻都不能耽误。我不敢违抗,只好马上动身出发了。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如果办不好,爹娘恐怕就不会答应让我纳妾。”

    杨秋池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会呢?纳妾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啊。”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产
    杨清水黯然道:“杨大人,你不知道里面的原委。我娘子周氏乃是扬州盐课司副提举周大人之女,结这门亲事的时候周提举便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女儿为我们杨家生了儿子,我就再不能纳妾。就算不能生儿子,四十岁之前,也不能纳妾。”

    “我靠,这是什么屁规矩!”杨秋池愤愤不平,“嫁女就嫁女好了,还要定这么些约束,搞什么东东嘛。”

    杨清水听了这话,虽然不知道这“东东”是什么,估计是在替自己说话,顿时大有知遇之感,心里感动,附和道:“是啊,但这门亲事是爹娘定的,爹娘答应了,我也没办法。”

    宋同知插言道:“既,既然两家已经说好,那你,你将郭氏领回家,违,违背两家约定,就是你的不,不对了。”

    “宋大人有所不知,”杨清水说道,“我和周氏成亲没多久,我岳父周提举周大人就被弹劾罢了官。”

    原来如此,周氏的老爹原来是当官的,这盐课司副提举在明朝是从七品,大小是个官,两家有约,当然杨家不敢违约,不过,既然周氏的老爹现在被罢了官,后台没了,杨家要毁约,周家也没办法。

    因为周家原来的约定太过苛刻甚至有违情理,杨家要毁约,也不会受世俗的太多指责。只是这毁不毁约得杨老太爷说了算。他老爹还在,他杨清水就没有什么自主权。

    杨秋池有些明白了,说道:“你想用替老爹讨回债这件事来讨好你爹,让他同意你纳妾?”

    杨清水点点头:“是,我是杨家长子,我娘子周氏第一胎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再没生育。我爹娘也希望早点有个香火。所以我估计爹娘应该会同意的。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杨清水有些伤感,竟不能续。

    杨秋池等他心情平静一些之后,才问道:“想不到怎么了?”

    “想不到我从扬州收到帐回来。郭氏。郭氏已经成了我的三姨娘了。”

    这个结果虽然前面就知道了,但杨秋池还是很惊讶:“你爹竟然将你带回来的郭氏纳作小妾,真是……”涉及长辈,不好评价过多。

    杨清水神色凄然。还沉静在往事的伤感之中。

    宋同知听了也有些意外,这杨老太爷不愿意毁约不同意儿子纳妾也就罢了。怎么能将儿子带回来的女人自己纳作小妾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杨清水不能纳郭氏作妾,杨老太爷纳她,用句可能不恰当的比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老爹和儿子抢女人,这也太让人有点恶心了。

    杨清水又续道:“我回来知道这件事之后。大哭了一场,我爹见我可怜。就主动说周家地誓约不用守了,我随时可以纳小妾。可我一来气恼这郭氏违背承诺,反嫁我父亲,心灰意冷之下没心思纳妾,二来我娘子一直从中作梗,所以到现在,这小妾也没纳成。

    罗县丞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长官在此,他一直不敢随意插话,他更关心杀三姨太的案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终于说道:“看来,是你气不过郭氏背弃你,嫁给你爹,所以你杀她泄愤!”

    杨秋池吓了一跳,这罗县丞也真够主观的,差不多比得上自己了。说道:“罗大人此言差矣,杨清水要是为了报复,不可能忍耐一年,等郭氏生了儿子才报复杀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想,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如果杨清水对这种仇恨刻骨铭心,大到了杀人才能泄愤地程度地话,时机不成熟,还是能忍耐的,不过,能将仇恨忍耐一年之久才付诸实施,城府之深恐怕也世所罕见了。

    罗县丞对杨秋池的反驳不敢辩解,但心中有想法不能说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杨秋池笑着问罗县丞:“你是不是在想,他说不定是看见郭氏和自己的父亲生了孩子之后,才狂性大发,杀人泄愤呢?”

    这正是罗县丞心里想地,不由自主点点头。杨秋池转头看着杨清水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由你自己来回答吧。”

    杨清水说道:“三位大人,其实,我虽然气恼她,但并不恨她,我知道她也是没有办法,而且,她和我也没有认识多久,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对她来说,能嫁一个富贵人家也就行了,年龄大小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作小妾,她或许认为,在这个家里,嫁给我爹会比嫁给我好得多。”

    杨秋池表示赞同:“是啊,不过,她没考虑到大奶奶和二姨娘并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其实,就算他嫁给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我娘子周氏……”说到这里,杨清水把话打住了。

    “嫂子周氏?她怎么了?”杨秋池追问,“难道她也容不得三姨娘郭氏吗?”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杨清水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我娘了知道我当初领郭氏回来,是准备纳作小妾地,她便一直耿耿于怀,有事没事就找三姨娘的茬,我娘和二姨娘、还有艾筱她们,都变着法的折磨她。”

    “三姨娘怀孕之后,她们生怕三姨娘生个小少爷出来,就专门踢她小肚子,想踢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三姨娘告诉我爹,我爹不相信。幸亏庞管家比较仗义,有一次看见她们踢打三姨娘,偷偷告诉了杨老太爷,将她们当场抓到。”

    “杨老太爷很生气,说了如果三姨娘流产了,不仅要对她们几个用家法处罚,还要告官拿她们治罪。她们这才略有收敛。”

    “后来她们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爹在地时候,她们对三姨娘好得不得了,背着我爹,就不拿她当人。好在我爹有言在先。她们倒再不敢打她肚子,山儿才得以平安降生。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二姨娘张氏的毒手。这妇人真是狠毒。”

    “她们打三姨娘,我开始气不过还为三姨娘出头。没想到二姨娘就把我替三姨娘出头的事告诉了我爹。害得我被我爹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顿,一个多月才下得了床。从此我再不敢管她们地事。”

    宋芸儿最见不得这种事情,问道:“那老太爷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们背后搞鬼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我爹能怎么办?他不可能天天守着三姨娘啊。再说了,她又能把我娘和二姨娘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一边都疼啊。”

    这倒是,不过宋芸儿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鄙夷地看着他:“难道你就这样任由她们这麽折磨三姨娘吗?毕竟她是你带回家来的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我见她被欺负狠了。曾经偷偷和她说要放她逃走,可她不肯,说既然嫁给了我爹。生死都认了。”

    杨秋池问道:“三姨娘发花痴抱着你说什么都答应你,难道就是指你要放她走这件事?”这听上去让人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你放她走,她走就是了,那也用不着什么答应啊!”

    杨清水清瘦地脸上有些微微泛红,说道:“为了你们能抓住真凶,给三姨娘报仇,我还是实说了吧。”

    顿了顿,才红着脸续道:“我当时和三姨娘说不仅要放她走,还说要给她一笔钱,让她到应天府躲起来,我会借着游学去和她斯守。可她不肯,说宁可让她们打死,也不丢这个人。而且,她指望着如果能帮我爹生个儿子,她就不会再受这种苦了。”

    明白了,肯定是三姨太在杨老太爷家被欺负惨了,所以听到杨清水说要将她金屋藏娇,表面上没答应,但内心深处却是答应了地,所以,在她后来发花痴的时候,丧失理性,这才将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杨秋池说:“有个问题有些不好出口,但我必须问。希望堂兄不要见怪。”

    杨清水微微一欠身:“杨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据实禀告。”

    “三姨娘嫁给老太爷之后,你是否与她……与她还有那种关系?”杨秋池实在找不到隐晦一点的词汇,只好含糊地问道。好在这种事情让人很容易理解是指地什么。

    杨清水地脸腾地一下子红了,随即郑重地说道:“当然没有,这纲常伦理、礼义廉耻,我杨清水还是十分清楚的,怎会干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呢!我对三姨娘一直敬重有加,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宋同知哼了一声:“说,说得好听,那你怎么还准备金,金屋藏娇呢?”

    杨清水的脸更红了,低下头说道:“那是,那是我看三姨娘被她们折磨地要死了,才贸然提出的,不过,我也只是这样说说,绝对没有和她发生什么禽兽之事!”

    “如,如果她答应你私奔,那,那不就有了吗?”宋同知仍然揪住不放。

    “是我一时糊涂,好在她没有答应,否则,我,我可要陷入万劫不复地地步了。不过,我真的没有和她有过那种违背伦理的事情,是真的,请大人明察。”

    杨清水这说法倒很可信,同一个屋檐下,要是他敢和老爹地小妾不清不楚,勾三搭四,杨老太爷何等精明,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天下又不是没有女人了,杨清水作为杨家地嫡长子,未来杨氏家族的继承人,孰轻孰重他心里明镜似地,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所以,两人长期通奸绝对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两人趁老太爷不在,**之下来个一夜情之类的,所以,山儿还是有可能是杨清水与三姨太所生的。

    宋同知还有一个问题不清楚,问道:“既,既然你说三姨娘不是你杀的,那,那三姨娘死了之后,你跑什么呢?”

    杨清水说道:“我不是跑,而是躲起来了。”

    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跑和躲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吗?既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既不用跑也不用躲啊。宋同知也奇怪地问道:“那,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也看见鬼了!”差不多两年,杨清水此刻说起来,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足见当时所受惊吓的程度。“三姨娘上吊自杀,不,被人勒死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爹见到鬼的那天晚上。我也见到鬼了!”

    宋芸儿这两天都被闹鬼的事情搞得有些惊弓之鸟了,此刻听说杨清水也见了鬼。更是心惊,问道:“难道,难道你也见到三姨娘的鬼魂站在你床边看你笑吗?”

    杨清水摇摇头:“要是那样地话就好了,我正希望看见她地鬼魂呢。”

    他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好像又看见了那可怖的事情,“那天我睡不着,三姨娘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我的眼前。她死了。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多在乎她。”

    此刻,杨清水说起三姨娘。就象在说自己地情人,而不是父亲的小妾。

    “可她地鬼魂没有来找我,我那天看见的,是真正的厉鬼!虽然也象三姨太那样穿着白衣,却是一个厉鬼,脸上的肌肤象熔化了一样,一块一块往下掉,鼻子、嘴巴、耳朵、眼珠子,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最后成了一具血淋淋地骷髅头,我最后被吓昏过去了。”

    听了杨清水的描述,杨秋池心中一动,怎么和自己的幻觉很相似呢?难道,杨清水也被人下了致幻药?而且致幻药要强于杨老太爷,所以杨老太爷看见地是正常的三姨太,就象自己第一次中地致幻药一样。而杨清水和自己后面这一次被下的致幻药,剂量要大,才看见了厉鬼。

    看来,有人想害杨清水,不是用毒,而是用致幻药,让杨清水产生恐怖的幻觉,把他活活吓死。

    杨秋池追问杨清水:“那你后来还看见厉鬼吗?”

    “没有,因为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呆在这里,再有一次的话,我会被吓死的。再加上三姨娘死后,我走在这院子里,无处没有她的身影,每一处场景都能勾起我痛苦的思绪,我再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我借口游学,第二天就离开了村子。幸庆的是,离开村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恐怖的厉鬼。”

    是值得庆幸,杨清水离开这村子躲过了这一劫,不过,现在他回来了,那个当初给他下致幻药的人,怎么没有再继续下药呢?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人需要先对付自己,反正杨清水就是这家的人,跑不掉。

    如果杨清水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他处处为三姨娘作想,甚至还因为帮她被老爹暴打一顿。那他就没有足够的动机杀死三姨娘。

    看来,下致幻药的是同一个人,这人给自己下致幻药是要把自己吓走,给三姨娘下药是让她神志昏聩好趁机下手杀死她(没想到意外引发她的花痴神经病),给杨老太爷下药的目的还不十分清楚。

    可这人为什么要害杨清水呢?杨清水死的话,对这人有什么好处呢?

    家产?难道是为了争夺家产?

    把杨清水杀死,再把小少爷山儿杀死,这份家产归谁?就只有二姨太的女儿杨艾筱了。难道这一切都是杨艾筱和她娘两人干的吗?

    杨艾筱为什么十七岁了还没有出阁?难道是为了等遗产?杨秋池脑袋灵光一闪,仿佛看见了破案的希望就在眼前。

    现在要抓住这个灵感,先确定杨艾筱有无犯罪嫌疑,然后在回过头来提审嫂子周氏,调查确认杨秋池那晚上究竟有没有在家里。

    杨秋池让杨清水退下堂去,并让捕快将杨艾筱带来。

    杨艾筱的娘被抓了起来,她已经没有心思笑了。现在官老爷叫她来问话,她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她娘的事情牵扯到她了,心里惶恐,见到宋同知大厅之上端坐着,更是害怕,双膝一软就要下跪。

    杨秋池做了个手势将她拦住:“这不是在正儿八经的衙门里,所以堂妹不必行此大礼。”让她在刚才杨清水坐的那椅子上坐下。

    这杨艾筱是杨秋池的堂妹,没有必要那么客气,所以,杨秋池直截了当问道:“堂妹,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在干什么?”

    “我在我娘房里睡觉啊。”杨艾筱小声说道。

    “在你娘的房间?你自己不是有个小院子吗?”

    杨艾筱神情有些慌乱,低着头不说话。

    杨秋池不好和她发火,看了看宋同知。宋同知会意,脸色一沉,喝道:“杨艾筱,本官问话,为,为何不答?”

    杨艾筱一愣,刚才分明是堂哥杨秋池问的,怎么成了你问的了?但老爷发怒,她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赶紧回答:“是,那天晚上,我在我娘房里说话来着。天晚了,我就没回去。”

    “说话?说,说什么话?”宋同知沉声问道。

    杨艾筱又支支吾吾不回答。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今不同
    宋同知又要发怒,杨秋池手一摆,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话,你们在笑话白天三姨太发花痴的事情,在笑话她出丑,在预测老太爷会如何处置她。对不对?”

    杨秋池猜得这么准,这让杨艾筱有些意外,杨秋池话语带刺,让她有些难堪,点了点头。

    杨秋池又问道:“在二姨娘房间里的,还有大奶奶,对吧?”

    杨艾筱点点头,心中更是惊讶,杨秋池说得如此准确,仿佛就在旁边看着似的。

    她不知道,方才杨清水已经将她们是如何整治折磨三姨太的事情都说了。三姨太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她们几个怎么会不在一起幸灾乐祸呢。

    “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杨秋池问道。

    “还有大嫂子周氏。”

    嫂子周氏也在?杨秋池心中一惊,回过头看了看宋同知,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疑惑地看了看杨秋池。两人心中均想,方才杨清水不是说他的娘子可以作证证明他当晚在家吗。难道杨清水说谎?看来杨清水还是隐瞒了些什么事情,等一会得重新提审杨清水。

    杨秋池接着问道:“你们四个一直在二姨娘房里聊天聊了个通宵吗?”

    “没有,好像聊到了五更天的,我记得大奶奶说再不回去睡的话,天就要亮了。这才散了。”

    “你能肯定是五更散的吗?”

    杨艾筱点点头:“能肯定,聊到后来,听到五更梆子响,才知道很晚了,大奶奶说要回去,嫂子说大家聊得高兴,现在肚子有些饿了。不如吃了宵夜再回去。大奶奶答应了,吩咐庞管家到厨房给我们准备宵夜,吃了宵夜才散了的。”

    “庞管家?庞管家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是,他也讨厌三姨娘。说三姨娘伤风败俗。所以我们就叫他也留下来一起说话。随时伺候着端茶倒水什么的。我记得我娘还逗他说,他没老婆,白天三姨娘脱光了搂着他的滋味如何?大家都笑话他。把他个老脸羞得通红。”

    “庞管家没成亲吗?”

    “没有,听说早年间娶过一房亲。后来他跟船出海,回来的时候。发现媳妇已经跟着人家跑了,就再也没成亲。”

    “出海?”杨秋池有些好奇,“出什么海?广德没有海啊?”

    “我也不大清楚,这是以前庞管家喝醉了说的。人家要给他介绍一门亲事。他说宁可和……和母猪睡觉,也不找女人,说他恨死女人了。”

    看来。这庞管家媳妇和别人私奔,给他地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所以特别恨女人。难怪那天他打二姨娘张氏,下手如此之狠。

    杨秋池又问道:“你们几个一直在你娘的房间聊天,中途没有出去过吗?比如小解什么的?”

    杨艾筱皱着眉头细细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都那么久了,我真记不得了。再说谁会去注意上茅房这类地事情。不过,肯定有人上茅房了,差不多聊了一个通宵,又喝茶又吃点心地,肯定有的了。”

    杨秋池估算过,凶手勒死三姨太,然后准备白凌挂在房梁上,将尸体悬挂上去,整个过程至少要二十分钟,而进出窗户,重新糊好窗户纸至少要十分钟,浆糊和窗户纸应该是早就准备好放在现场附近。

    从二姨娘院子到三姨娘的小阁楼的距离比较远,快跑也要大概五分钟,来去十分钟。如果二姨太他们四个人中地某一个是凶手,这样算下来,一共需要四十分钟左右,这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如果有人消失了这么久,她们应该有印象地。

    既然杨艾筱记不得,说明很可能她们的确没有人出去那么长时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四个人都没有作案时间。可以排除。

    庞管家呢?庞管家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和她们四个娘们聊通宵吧,杨秋池问杨艾筱:“庞管家也没有出去过吗?我是指时间比较长的那种,将近半个时辰那种?”

    杨艾筱想了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记得我们在谈论三姨娘地时候,庞管家一直坐在下首,时不时插几句话,往往就说到大家的痛痒处,我记得大家都赞叹他说到了点子上,后来夜深了她要回去,娘不让,说让他一直陪着说话。所以,一直到五更天散的时候,他才离开地。”

    这庞管家看来挺会拍马屁的,他既然没有作案时间,可以排除了。

    不过,就算他有作案时间,他也没有充分地犯罪动机啊,难道他与三姨娘通奸?

    庞管家虽然比较精干,但毕竟是个干瘪老头,一付萎缩模样,比杨老太爷还差,三姨太找他通奸干什么?找罪受吗?另外庞管家对女人痛恨之极,如果他还有兴趣和女人通奸,那就不会拒绝找老婆了。

    杨秋池接着问道:“那你呢?你总能记得住你有没有上过茅房吧?”

    一个大姑娘家被问起上茅房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杨艾筱红着脸说道:“记不得了,都快两年了,谁会去记这个。

    “你记不住这个,总记得你去勒死三姨娘的事情吧?”

    杨艾筱大惊:“我没有!三姨娘不是我杀了。”

    “那是谁杀的?”

    “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先勒死三姨娘,你娘帮你下毒毒死小少爷山儿,你们还企图下药让大少爷产生幻觉见鬼之后吓死,不过,你们没想到大少爷离开了村子,你们诡计没有得逞。所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和你娘充分预谋之后干的!”

    宋同知和罗县丞都吃了一惊,根本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有宋芸儿兴奋地看着杨秋池,为他的神探哥哥又破了一起大案而高兴。虽然她也没听出来这个案子是怎么破的。

    杨艾筱更是傻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不是,不是我们,我们干吗要这样做?”

    “很简单。为了家产!”杨秋池很老练地微笑着。为自己的分析推理能力沾沾自喜,“你娘毒死小少爷,同时下药让大少爷吓死,再把三姨娘勒死。这样,就没人来和你争杨家的家产了。对不对?”

    宋芸儿不大明白。问道:“还有大少爷的女儿草儿,还有大少爷地媳妇周氏啊。”

    “草儿是孙女,能和杨艾筱这女儿争吗?周氏是儿媳妇,不可能有继承权的。”杨秋池得出这个结论。主要是根据中国现行继承法规定,儿媳妇一般也没有继承权,除非是尽到主要赡养义务的丧偶儿媳。古代那就更不用想了。

    “那。还有大奶奶在啊!”宋芸儿看来这一次是存心挑刺了。

    “大奶奶也是儿媳妇……”不对,大奶奶是杨老太爷的正房原配。属于配偶,与儿媳妇不同,按照我国继承法规定,这配偶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是有权继承丈夫地遗产,只是不知道在明朝行不行。

    杨秋池略一思索,感觉到好像不行,中国古代是嫡长子继承制,媳妇改嫁,连她自己地嫁妆恐怕都不能带走,更不要说丈夫家的家产了。

    按照推理是这样的,不过,还是问一下比较踏实。杨秋池扭头看着杨老太爷,问道:“伯父,这媳妇能继承夫君家的遗产吗?”

    杨老太爷虽然是科举出生,读地都是四书五经,对这大明法律并不是很熟悉,不过,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说道:“妇,妇人夫亡无子改嫁者,夫家财产及原有嫁妆并,并听前夫之家为主。但孀妇守,守节者,合承夫分。”

    杨秋池地古文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几句话还是听懂了的,也就是说,明朝时老公死了,老婆改嫁的话,那是连嫁妆都带不走的,这和自己地记忆是吻合的,但如果寡妇守节不嫁,则可以接管丈夫的财产,当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地继承,因为她只有使用权却没有处分权,不能带走。

    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杨艾筱和她娘干的,她还拿不到家产,这家产将来是由大奶奶掌管地。

    转念又一想,大奶奶岁数不小了,总会死的,那时候还是会落到杨艾筱手里。兴奋地说道:“大奶奶年岁已高,去世之后,不就归杨艾筱了吗?”

    杨艾筱被杨秋池说得都快哭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我将来要嫁出去的,夫家有钱财就行了,而且老太爷会打发我嫁妆,我图老太爷这边的家产干甚么?”

    对啊,杨秋池心中一震,这杨艾筱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她图杨家家产干甚么?说到底她是要嫁出去的。嫁到夫家之后连自己的嫁妆都不能自行支配,把杨家整个家产都搬过去,无偿为夫家做贡献吗?说不通。再说了,她现在连夫家都还没有,操的哪门子心呢。

    宋同知又说道:“就,就算大奶奶不在了,这,这家产也,也落不到杨艾筱的手里。”

    啊?杨秋池更是惊讶:“为什么?”

    宋同知这种案子还是审过不少,这相关条文还是比较熟悉的,当下背诵道:“大明律规定:‘果无同宗应继,所生亲女承分,无女者,入官。’”

    这一句杨秋池也听懂了,就是说,在明朝,女儿要继承遗产,除非家族里同宗男丁都死绝了,也就是“绝户”的情况下,才能继承。

    这杨老太爷是杨家村族长,家族中男丁兴旺,杨秋池与杨老太爷也是同宗,不说别人,只要杨秋池不死,杨艾筱就没办法继承,除此之外,杨家村整个是一个家族,男丁兴旺,杨艾筱要指望通过杀人来谋取家产,那至少要杀光杨家村所有男丁才行。

    杨秋池有些尴尬,看来,自己的推测是行不通的。

    其实。如果这个案子发生在现代,杨秋池的推测是可以成立的。

    我国现行继承法,杨艾筱和大少爷、小少爷都是杨老太爷的婚生子女,与二姨太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杨老太爷配偶三姨太、大少爷、小少爷都死的话。将来等杨老太爷死亡地时候,杨艾筱和她娘有权与大奶奶三人平分杨老太爷的遗产。如果大奶奶死在杨老太爷之前,那杨老太爷所有的财产都归杨艾筱和他娘了。

    根据这个逻辑,杨艾筱和她娘企图下毒毒死小少爷山儿是为了争夺遗产。同样,为这个目的而下致幻药企图让大少爷见鬼吓死。以及收买奶妈吕氏勒死三姨太,下毒毒死山儿,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地。

    可惜地是,这个目的在明朝并不能成立。

    其实。这不是杨秋池推理能力有问题,而是杨秋池对明朝的法律制度没有足够的了解,他用我们国家现行继承制度去分析明朝地继承问题。当然会出错。

    既然杨艾筱杀人动机不足,杨秋池让她退下之后。决定继续查别人。

    下面需要找大少爷杨清水的媳妇周氏,核查杨清水所说是不是真地。同时,周氏也是当初迫害三姨太郭氏的四人帮之一,也有重大犯罪嫌疑,必须进行排查。

    周氏带到,看上去还是那么文文静静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子当初曾经百般刁难三姨太郭氏,在郭氏怀孕期间,伙同他人踢郭氏的肚子企图使其流产。

    杨秋池本来对她挺有好感地,可知道那事情之后,说不出的厌恶,也懒得客气,连嫂子都不喊,直截了当问道:“周氏,三姨娘郭氏死的那一晚,你在干什么?”

    周氏见杨秋池摆官架子,上面又坐着宁国府同知宋大人还有广德县县丞罗大人,倒也不敢怠慢,不过,她爹当初也是从七品地盐课司副提举,所以不存在畏官问题。不亢不卑说道:“在家睡觉。”

    “真的吗?有谁可以作证?”

    “我夫君,丫环仆人都可以。”

    “周氏,你好好回忆一下,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耍奸使滑,逼着大老爷撕破脸用刑,那就不好了。”

    “我说地是实话,”周氏冷笑,“如果堂弟你准备用刑对付你嫂子,那我也只能认了。”

    宋同知沉声道:“你,你虽然是杨大人的嫂子,如果不好好回,回答大人的提问,甚至犯了王法,杨,杨大人同样可以对你用刑!”

    见宋同知发怒,周氏当然知道官府的厉害的,所谓民不跟官斗,更何况他老爹已经被弹劾,现在也是一介布衣了。气焰顿时消了,低声道:“民妇说的是实话。”

    宋同知桌子一拍:“大胆!还敢耍刁!那一晚你明明和你婆婆还有二姨娘、杨艾筱你们三人,在二姨娘房里谈论三姨娘白天出丑的事情,你现在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是不是真的以为本官不敢对你用刑?嗯?”

    周氏一听,这才知道人家已经全盘了解,想隐瞒是隐瞒不过的,强笑道:“大人,是民妇记错了,我那一晚是和她们在一起,时间太久我都忘了。请大人恕罪。”

    杨秋池问道:“当晚,你夫君在哪里?”

    周氏这次不敢再乱答,老老实实说道:“民妇的确不知道,吃过晚饭我就去二姨娘房里说话,杨艾筱和大奶奶已经在那里了。我们一直说到深夜五更天。大奶奶让庞管家准备了宵夜,吃完宵夜我才回房里的。”

    “你夫君当时已经在房里了吗?”

    “在了,他在房里睡觉呢。”

    这就是说,杨清水很可能趁周氏到二姨太房里这一段时间里,偷偷翻墙而出,溜到小阁楼,勒死了三姨太。

    杨清水具有作案时间,又有一定的动机杀人,还隐瞒的重要的事实,犯罪嫌疑重新变大。

    杨秋池继续问周氏:“你们四个那天晚上一直都在房里吗?有没有人中途出去?比如上茅房之类的。”

    周氏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真记不得了。不过好像没有,大家那一晚聊得很开心,中途没有人离开特别久的,就算是上茅房,二姨娘的院子里就有,不用跑远的。”

    周氏的说法比较合情理,他们几个白天见到三姨太出丑,晚上那还不好好幸灾乐祸一番,哪舍得中途溜号不参与呢。还需要核对一下大奶奶和二姨娘的说法,如果相一致,可以初步判断,这几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杨秋池又问:“你夫君是否曾经因为替三姨娘出头,被你公公暴打,一个月下不了床?”

    说起这事,周氏恨声道:“这个狐狸精,就会勾男人,当初想当我夫君的小妾,进了我们杨家大门之后,趁我夫君外出收账,又勾搭公公,嫁与公公当了姨娘之后,还想勾搭我夫君,这个骚狐狸,破鞋,天生的贱货,张着腿到处卖屄的烂婊子!……”

    周氏咬牙切齿一连串骂出之后,胸脯不停起伏,还不解恨,兀自接着低声诅咒着。

    杨秋池等人简直惊呆了,他们不能理解,这么一个文文静静的**,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怎么骂得出如此恶毒污秽的语言。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虎屁股
    看来,这是一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女人,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有任何的外心,虽然这种外心在那个时代是合情合理的,却不符合她的独占欲,当三姨娘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企图与他分享丈夫的时候,立即被她视为敌人,几乎是不择手段地对付她,可以说是要致之死地而后快。这样的女人简直令人恐怖。

    由于“嫉妒”属于休妻“七出”理由,所以古代女人一般是不敢把妒忌表露出来的,但有名的也不少。

    比如大诗人苏东坡有一个朋友叫陈季常,他妻子柳氏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子,每当陈季常宴客,并有歌女陪酒时,柳氏就用木棍敲打墙壁,把客人骂走。事后苏东坡借用狮吼戏喻其悍妻的怒骂声,作了一首题为《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的长诗,其中有两句是:“忽闻河东狮子吼,拄仗落手心茫然。”

    这里“河东”是借用唐代诗圣杜甫关于“河东女儿身姓柳”的诗句暗喻陈妻柳氏,后来人们便把“河东狮吼”作为妒妻悍妇的代称。由此可见,古代这种醋坛子还是有的。不过,象杨清水的娘子周氏这样恶毒的悍妇,还是非常少见的。

    宋同知听周氏骂得恶毒,喝道:“大堂之上,不得口出污秽之言,否则掌嘴。”

    周氏这才闭了嘴。

    根据周氏的证明可知,杨清水的确因为替三姨太出头被杨老太爷打过。

    杨秋池让周氏下去之后,重新提审杨清水。

    杨清水不知道为何又提审他,很是紧张,进到小阁楼里,见杨秋池和宋同知、罗县丞都是面沉如水,更是惶恐。歪坐在椅子上,却不敢乱问。

    杨秋池问道:“你方才说三姨娘死的那一晚,你一直在家里,有你的娘子和丫环仆人作证。是这样的吗?”

    杨清水一听问的是这个。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猜到很可能这上面出什么纰漏了,低下头嗯了一声。

    宋同知一拍桌子,喝道:“胡说!你。你娘子周氏那一晚,分。分明在二姨娘处聊天,聊三姨娘白天出丑的事情,又,又如何能与你作证呢?”

    杨清水顿时脸色苍白。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这临时大堂里没有惊堂木,宋同知只好又一拍桌子,手掌都有些疼。喝道:“使奸耍滑,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众捕快齐声答应,上前就要拖杨清水。

    杨清水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坐在地上,连声叫道:“大人恕罪!我说,我说。那晚我是翻墙出去了。”

    宋同知追问:“有正门你不走,翻墙出去?非奸即盗,说!你是不是跑来小阁楼里杀三姨太来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三姨娘,我先前说地都是真的,我虽然气恼她背信弃义,嫁给了我爹,但那也只是一时气恼,后来也就认命了,如果我恨她,就不会帮她说话,还害得被我爹暴打一顿,一个多月下不了床。”

    这倒是实话,如果他恨三姨娘,根本不会管三姨娘的事情,甚至可以借刀杀人,让二姨太他们几个去对付三姨太,自己坐山观虎斗,岂不痛快。

    杨秋池问道:“那你究竟翻墙出去干什么?难道不是到小阁楼来吗?”

    杨清水低下头,有些伤感:“没错,我是到小阁楼来了。因为我担心三姨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会想不开。”

    杨秋池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地?”

    “将近四更地时候。”

    杨秋池心里猛地一跳,四更?那不是估计的三姨太被杀的时候吗?连忙追问:“你当时在哪里?看到什么了?”

    “我在小阁楼院子门口,没进去,只是看了看就走了。”

    “小阁楼的院子门不是从外面锁上了吗?”

    “我去地时候是开着的。”

    杨秋池一惊:“什么?小院子门是开着地?谁开的?”

    杨清水微微一迟疑,低声说道:“我不清楚。”

    他肯定知道!只是这个人他不能说出来,杨秋池心中雪亮,微一思索,马上想起一人,不过,杨秋池不急于追问这个问题,先轻轻绕开这话题,转而问道:“小院子的门是谁从外面锁上的,这你该知道吧?”

    “是老太爷让庞管家锁上地。”杨清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钥匙在……在我爹手里。”

    “你在小阁楼外面呆了多久?”

    “转了一下就回去了。”杨清水说的很小心,声音很低。

    “你不是准备来看看三姨太有没有事的吗?怎么刚到就回去了呢?”杨秋池追问,“是见到什么人在小阁楼了吧!”

    宋同知听出了味道,杨清水如果那时候看见有人在小阁楼出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眼看要有重大突破,不由心跳加快,喝道:“快说!你,你究竟看见了谁?”

    杨清水神情更是慌乱:“没,没看见谁。”

    宋同知手一挥就要动刑,杨秋池摆手阻止。问杨清水:“你故意来看。三姨娘,院子门本来是锁上地,现在却打开了,你前面不是说跟关心她,甚至要准备将她金屋藏娇吗?怎么都不看看是谁进了小阁楼就走了呢?好像和你前面说的不相符哦。”

    杨清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不知如何作答。

    杨秋池微笑着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很为难,因为这个人这时候出现,很明显是来对三姨太不利的,而此刻最恨三姨太的,除了在二姨太房里的那四个人之外,恐怕就只有老太爷了。”

    “也只有老太爷能让你看见之后。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开溜,片刻都不敢停留。因为如果让老太爷知道你晚上跑到三姨太小阁楼来,恐怕就不是一个月下不了床的事情了。我说的对吧?”

    杨清水惊呆了,这位堂弟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像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似地。

    从杨清水面部表情。宋同知和宋芸儿就已经知道,杨秋池猜的是准确的,不由得呆了,难道。搞了半天,竟然是老太爷杀死了三姨太?

    很有可能!杨老太爷对三姨太非常宠爱。如果他不是太过喜爱三姨太,也不会跟自己的儿子争小妾了。但三姨太发花痴丢人现眼,败坏了杨家门风,杨老太爷冷静之后。对这件事情地处理感到非常为难,想来想去,只有三姨太自杀。才能勉强换回一点面子。

    于是杨老太爷深夜来到小阁楼,先用迷香将奶妈吕氏和丫鬟知春迷倒。然后从窗户潜入房里,勒死三姨娘,伪装上吊自杀。

    现在涉及到杨老太爷,就有些麻烦了。宋同知凑过头去低声问杨秋池:“贤侄,现在如何是好?抓杨老太爷来问吗?”

    杨老太爷案发时就在杀人现场,又有杀人动机,所以有重大犯罪嫌疑。不过,如何进行审讯,这可难住了杨秋池。

    按道理,杨秋池是杨家族人,他审理族长小妾被杀案,已经不太合适,好在是受宋同知地委托,算是协助宋同知查案,所以,他提审杨家同辈或者晚辈都可以,甚至于他提审二姨太这种妾的身份的准长辈,都还勉强说得过去,他要敢提审大奶奶甚至杨老太爷,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就算杨老太爷有罪,也轮不到他杨秋池来审讯。

    所以,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可得好好想想。来到明朝这么些日子了,他开始学着用明朝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

    让宋同知他们来审也不妥当,宋同知与他是同年,再说了,如果能确认杨老太爷就是凶手,那倒也无妨,但如果弄错了,仅仅是怀疑,这开堂审下来,自己就别指望在杨家村过年,也别指望进祠堂祭祖了,百分之一百二会马上被赶出杨家村。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想了想,还是不能冒这个险,先从旁查证,如果确定是杨老太爷作案再说。

    杨秋池让杨清水退下,提审了二姨太,核实了杨艾筱和周氏地说法,她们四个当晚的确在一起谈论三姨娘发花痴地事情,一直说到五更。另外,那一晚大奶奶让庞管家一直在旁伺候着,五更的时候,大家吃了庞管家安排的宵夜之后才回房睡的。

    杨秋池和宋同知他们除了中午简单吃了一点饭之外,整整一天都在审讯,审到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

    杨秋池和宋同知商量之后,决定再提审庞管家核对一下,然后就吃晚饭。至于怎么对杨老太爷和大奶奶进行调查,宋同知也认为得想好了才行,不能草率行事。

    庞管家被带上来之后,笑呵呵到处点头。

    杨秋池心想,这管家当得很不错,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如果杨秋池知道自己顶替地那个杨石头以前没少挨这管家欺负的话,肯定要找个机会题杨石头出出气。

    庞管家坐下之后,杨秋池问道:“庞管家,三姨太死的那一晚,你在什么地方?”

    “回秉老爷:我在二姨太房里服侍大奶奶她们四个聊天呢。”这管家有啥说啥,到没有隐瞒。

    “你说一下经过。”

    “是,那天三姨太发花痴被送回小阁楼之后,我要安排仆人去请来了村里郎中准备给三姨太瞧病,老太爷说不用了,所以郎中只是帮我包扎了一下手指头就走了。”

    “包扎手指头?你手指头怎么了?”

    “那天三姨太发花痴,抱了大少爷被拉开之后,又要来抱我,我躲闪地时候摔了一跤,把院子里花架子上的花盆给碰掉了,碎瓷片划伤了我地手。”

    “你的手伤了?伤到什么地方?”

    庞管家举起右手:“手掌,不过伤口比较浅,”顿了顿,又补充道:“还伤了中指。伤口有点深,流了好多血。”

    杨秋池点点头,示意庞管家继续说。

    庞管家续道:“吃过晚饭,老太太去二姨太房里说话。路过我那里。顺便叫我一起去,说是三姨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太爷很不高兴,大家在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该怎么办。”

    杨秋池心想,这老太太分明是叫大家凑在一起幸灾乐祸话三姨太。还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借口

    庞管家接着说:“老太太有令,我怎敢不从呢,便跟着一起去了。我记得那天有老太太、二姨太、大少爷媳妇周氏、还有杨艾筱姑娘四个人。”

    杨秋池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老太爷呢?他怎么没去?”

    “三姨太出了这档子事,老太爷正伤心呢。哪还有心思鼓捣这个。”

    “老太爷不是很生气吗,还要拿三姨太治罪,他怎么会伤心呢?”杨秋池明知故问。

    “怎么不伤心啊!”庞管家叹了一口气。“老太爷自从纳了这一房小妾,爱地真如同掌上明珠一般。那可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围着三姨娘转。”

    “既然这样,老太爷怎么会让三姨娘受人欺负呢?”

    “受人欺负?没有啊!”庞管家瞪大了眼睛,一付很茫然的样子。

    杨秋池说道:“庞管家,我知道你很为难,不敢得罪老太太他们。不过,三姨太怀孕的时候,她们用脚踢三姨太地肚子,是你带着老太爷去抓了个现行,老太爷发火,她们这才有所收敛,山儿这孩子才最终保住了。算起来你还是杨家地功臣呢。有这事吧?”

    见自己装傻被揭穿,庞管家老脸微微有些发红,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可不好说什么。

    杨秋池继续问道:“老太爷伤心三姨娘出了这等事情,那一晚他在干什么?”

    庞管家想了想,说:“老太爷让我锁了院子门之后,从我手里把钥匙拿走回他房里了,我要跟上去伺候,老太爷说不用了。后来我就到二姨太的房里伺候老太太她们了。一直到五更,我准备了宵夜众人吃了才各自散了。”

    “中途有人出去过吗?时候比较长的那种?”

    “没有,我记得没有。”

    “你能肯定?你一直在场吗?”

    “嗯,我一直在旁伺候着呢。”

    杨秋池感叹了一声:“庞管家对我杨家可真没得说的。”看着庞管家花白地头发,走了过去,伸手在庞管家头上拨了几根白头发,捻在手指间,啧啧了两声,说道:“你们瞧瞧,庞管家操劳得头发都花白了。真可谓赤胆忠心,劳苦功高啊。”宋同知等人都点头称是。

    杨秋池如此夸奖,庞管家真有点感激涕零,连称不敢当。

    杨秋池随意问道:“庞管家,咱们杨家村打更的多吗?”

    庞管家还沉静在刚才被杨秋池夸奖地幸福里,回答道:“就一个,叫杨牛,都叫他老牛头,年轻的时候腿摔瘸了,干不了重活,老太爷就安排他打更,好多年了,就住在咱们外宅,也很辛苦的。”

    杨秋池又赞道:“庞管家对下人也真没说的,这更是难得啊。”

    庞管家高兴得脸都要笑烂了。

    现在,只剩下杨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个人没有排查。看来,为了查明真相,说不得,也只好摸一摸老虎屁股了。

    正在这时,有丫鬟上来禀报:“我们老太爷说,各位老爷连日审案辛苦了,已经准备了酒宴,请各位老爷到前厅赴宴。”

    杨秋池等人便起身前往前厅。路上,杨秋池将南宫雄叫到身边,低低地嘀咕了好一会,南宫雄点头离开,然后众人来到大厅。

    此刻,天色已晚,客厅里灯火通明,几大盆炭火烧得旺旺地,虽然外面寒风刺骨,屋里却温暖如春。

    杨家上下都参加了酒宴。大家入座之后,先客套寒暄几句之后,便闷头吃喝,过了好一会,杨老太爷终于打破了沉寂,问杨秋池:“贤侄,案件侦破进展如何啊?”

    杨秋池看了一眼宋同知,这才回答:“老太爷,我们查出,三姨娘去世的那一晚,四更天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去过小阁楼。”

    杨老太爷轻叹了一声:“那个人是我。”

    杨秋池和宋同知都很意外,还没问,这杨老太爷自己就先承认了。不过,从这一点来看,杨老太爷很可能不是凶手,因为假如事情没有最终败露,没有哪个凶手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到过现场。

    杨老太爷接着说:“三姨娘本来好好地,怎么会突然那样呢,我当时很恼怒,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很奇怪了,我想去找三姨娘问个究竟。”

    杨秋池小心地问道:“三姨娘怎么说呢?”

    杨老太爷摇摇头:“我没见到她,我到了门口,又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便没有叫,只是站在窗户边上听,听见她微微的鼾声,知道她睡着了,不想打扰她,便决定第二天再问她,然后我便回去了。”

    “唉~!”杨老太爷长叹一声,“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走了之后,她却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唉~!”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滴血认亲
    宋芸儿有些好奇,问道:“三姨娘睡觉打呼噜呀?”

    杨老太爷点点头。

    杨秋池也问道:“伯父,你能从鼾声确定是三姨娘吗?”话问出来杨秋池就有些后悔了,老太爷和三姨娘两人一个枕头上睡了一年多时间,怎么会不知道呢。

    果然,杨老太爷说道:“是她的呼噜声,没错的。”顿了顿,又续道,“她死之后第二天,我到她房里睡,人家说人死了七天之内会回魂,想着她会不会见我可怜,托梦回来看看我。我好和她说声对不起……”

    说到这里,杨老太爷话语有些哽咽了。看来,杨老太爷对这小妾的感情的确很深。

    杨秋池偷偷看了看大奶奶,只见她脸色淡漠,好象没听见杨老太爷的话似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鄙夷的冷笑。

    杨老太爷停了半晌,这才续道:“那晚上我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听到有呼噜声,很轻,却很熟悉,一点没错,就是她的。我心中一喜,醒了过来,就看见她一身白衣——她以前就很喜欢穿这样一身白衣——就躺在我身边。”

    “我惊喜地叫了声,伸手去摸她的脸,没想到摸了一个空,她整个身子平平地飞了起来,然后慢慢立在了床前,我坐起身,正要走过去,就看见她脸上的肌肤一块一块往下掉,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骷髅头!”

    “我吓得不停地大叫,那白衣骷髅变得越来越大,血淋淋的,慢慢向我走来,然后我就被吓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杨秋池听完杨老太爷对见鬼过程的描述,心中一动,和自己第二次见鬼的情景很相似。说明,杨老太爷也是被下了致幻药。

    杨秋池问道:“伯父,三姨娘去世那一晚,您去小阁楼的时候。大概是几更?”

    “四更!”杨老太爷很肯定地说。“我就是听到外面梆子响四更,想起山儿出世地时候也是四更,这才想去看看她。”

    四更,也就是估计的作案时间。那时候杨老太爷还听到三姨太的呼噜声,说明三姨太当时还没有死。说不定。杨老太爷前脚走,这凶手后脚就进了小阁楼杀死了三姨太,杨老太爷这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大奶奶插话说道:“老爷,咱们先不要说这些了吧。光顾说话不喝酒吃菜。这菜都凉了。”

    “对对,吃菜,吃菜!”杨老太爷招呼道。然后吩咐庞管家安排下人们去将饭菜都热一热。这大冬天的,饭菜容易凉。

    庞管家前前后后招呼着。忙得不亦乐乎。杨秋池有些感慨:“庞管家真是里外一把好手。”

    大奶奶也赞道:“是啊,家里这些丫环婆子多,却没一个中用地,你不看着他,马上就躲懒去了。没有庞管家还真不成,外面这收租收帐,迎来送往,甚至一日三餐,还都依赖这庞管家照应着。”

    庞管家听大奶奶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着去忙去了。

    杨老太爷不说这些伤心事之后,大家又举杯换盏畅饮起来,这冬天里喝酒,舒筋活血,吃得人热血沸腾。

    正喝着酒,南宫雄回来了,在杨秋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秋池脸上露出了会心地微笑,也低声在南宫雄耳边说了几句。南宫雄点点头,退到杨秋池身后几步站着。

    酒席散的时候,杨秋池等人又有些喝醉了。照例,杨老太爷吩咐上红糖绿豆汤醒酒。

    不一会,丫环们用一个大托盘将醒酒汤端了上来。庞管家又亲自从托盘里将醒酒汤一个个端到了杨秋池等人面前。

    宋芸儿舀了一小勺尝了尝,皱了皱眉,说道:“好淡,一点味道都没有。”扭头对庞管家说道:“哎!帮我拿点红糖来。”

    同知大人的千金有指示,庞管家赶紧哈着腰答应,吩咐丫环去拿。宋芸儿脸一沉:“怎么,我叫你去拿,你却叫别人去拿,你的架子还蛮大地嘛!”

    宋同知喝道:“芸儿不得无理!”

    宋芸儿噘着嘴巴身子一扭,哼了一声,老大不服气的样子。

    见同知千金生气,庞管家有些惶恐,赶紧哈着腰小跑着出客厅去拿红糖。

    这时,门厅前方房梁上地一盏灯笼突然掉了下来,砰的一下落在地上,顿时烧了起来。

    大奶奶和周氏、杨艾筱等惊声尖叫起来,慌乱地站起来到处躲。杨老太爷也有些慌了,站起身连忙叫仆人们去扑火。

    那灯笼的火倒也不大,只是突然掉下来燃了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稍稍有些慌乱。仆人们很快就把灯笼的火给扑灭了。

    好在有惊无险,另有仆人赶紧拿来新地灯笼换上。

    这时,庞管家端了一碗红糖回来,宋芸儿接过,舀了一大勺放在碗里,又给杨秋池的碗里也放了一勺,才大口喝了起来。

    杨秋池在宋同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同知点点头,将庞管家叫了过来,端起自己的那一碗红糖绿豆汤,站起身说道:“庞管家,你,你是杨老太爷地左膀右臂,我听杨老太爷说,他,他一直把你当兄,兄弟一般。刚才小女言语不当,庞管家切莫在意才是。庞管家辛苦了,就,就请饮了这碗醒酒汤,算是本,本官犒赏你吧。”

    宋同知可是朝廷五品官员,相当于现在的地委常务副书记,给一个小管家赐饮,算是给了他天大地面子了,庞管家受宠若惊,连称不敢。猫着腰,恭恭敬敬将那碗红糖绿豆汤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干,连声感谢。

    旁边丫环又给宋同知另外端来一碗醒酒汤。

    杨秋池等人也都各自把醒酒汤喝了。正要散席回去休息,就见到一道黑影闪了进来。钻进桌子,来到杨秋池脚下。杨秋池一低头,惊呼一声:“小黑!你怎么来了!”

    那道黑影正是杨秋池心爱的小黑狗小黑。

    杨秋池他们这一次到老家是省亲来了,来的时候没有破案任务。所以就没有带小黑。再说了。先在杨秋池可是县太老爷了,怎么还能到哪都带条小狗呢,那有失官威。

    小黑狗亲热地围着杨秋池脚边乱转,小尾巴摇得呼啊呼的。杨秋池弯腰抱起小黑狗,问道:“小黑。你怎么来了?”

    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回答。伸着舌头去舔杨秋池的手,好痒。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急冲冲跑进来说道:“老太爷。各位大人,杨夫人他们从宁国府回来了。”

    啊,小雪回来了?杨秋池和杨母都是有惊又喜。原来还以为他们要第二天才能来到呢。小黑肯定是冯小雪他们带回来的。

    杨秋池抱着小黑狗迎出门外,就见到远远过来一群人。当先一个正是自己地娘子冯小雪。

    “小雪~!”杨秋池欢喜地叫了声,放下小黑狗。

    “夫君!”冯小雪小跑着迎了上来,拉着杨秋池的手,满脸欣喜,仿佛分离了很久似的。小黑狗在他们两脚下绕着圈欢蹦乱跳,汪汪乱叫。

    “你们怎么今天就到了,我还估计着要明天才能到呢。”

    冯小雪身后的女护卫头领夏萍说道:“夫人说少爷急着要用这宝贝,我们便连夜赶路,所以提前到了。”

    杨秋池心疼地拍掉冯小雪身上地白雪,说道:“你看你,找什么急嘛,天都黑了,山路又不好走,万一要摔着了,那可怎么办嘛。”

    此刻,宋芸儿也搀扶着杨母跑了上来,杨母说道:“小雪,这黑灯瞎火地你着什么急嘛,明天一大早再来就行了啊。”

    冯小雪过去搀扶着杨母,说道:“娘,我担心夫君急着要用,我们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嘛,您别担心。”

    宋芸儿过来亲热地挽着冯小雪的手臂,说道:“嫂子,快进屋吧,外面好冷的。”

    “对对,快进屋!”杨母说道。左边挽着宋芸儿,右边挽着冯小雪,将杨秋池丢在一边,三人并肩说笑着走进了大厅。

    杨秋池这下成了跟屁虫,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客厅。

    冯小雪他们还没吃饭,大奶奶赶紧吩咐庞管家重新置办酒席。

    冯小雪他们吃饭的时候,杨秋池吩咐庞管家准备一个干净地桌子,摆上香炉,并准备一个用来滴血认亲的瓷碗。

    冯小雪他们吃饭地时候,杨秋池沐浴更衣,做好准备。他们吃完饭,一切也准备停当了,接着净手焚香,开始进行滴血认亲。

    小丫环知春将山儿抱来之后,杨秋池从冯小雪带回来的法医物证勘察箱里取了两片采血刃,用灯火烧过消毒之后,分别在杨老太爷和小少爷山儿手指上扎了一下。鲜血冒了出来。

    山儿哇哇哭着,给这滴血认亲蒙上了一些灰色。

    从法医物证勘察箱里拿出两根玻璃吸管,分别吸取了两人的血,将玻璃吸管放在一个托盘里,然后将那准备用来滴血认亲的瓷碗也放进托盘,称自己要独自一人祈祷神灵保佑,然后进行滴血认亲,这样才能灵验。

    杨秋池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进了厢房,关好门。好半天,才神色凝重地托着那放着两根玻璃吸管和一个瓷碗地托盘,小心翼翼走了出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又点了一支香,默默祷告一番之后,才转身说道:“我现在要检验山儿究竟是不是老太爷的儿子,我会将他们刚才的血滴在碗里,如果是,他们地血会溶合在一起,否则,就不能相溶!”

    对于生者与死者之间是否有亲子关系,早在三国时代就记载了滴骨认亲事例:当时陈业的兄弟渡海丧命,同时遇难者有五、六十人,待发现尸体时,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不可辨认。陈业心想。如果是亲人,一定会所不同,于是便割臂流血洒在骨上,果然一骸骨上血液浸入。其余骸骨则血液不入。

    宋慈《洗冤录》记载了检滴骨亲法:“谓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来认亲生男或女,何以验之?试令某乙就身刺一两点血滴骸骨上,是地生亲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俗云‘滴骨亲’盖谓此也。”并规定了详细的操作方法。

    对于活体检验亲子关系的方法,即合血法。也就是俗称的滴血认亲(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里地那种),则是在明朝才出现的。

    明末的《检验尸伤指南》、清初的《福惠全书》和《校正本洗冤集录》都有完全相同地记载:“亲子兄弟或自幼分离,欲相识认,难辨真伪。令各刺出血,滴一器之内,真则共凝为一。否则不凝也。”

    所以,杨老太爷他们也听说过合血认亲这种说法。但没见过。

    刚才杨秋池郑重其事沐浴更衣、净手焚香、独自祷告,已经让他们感到了某种神秘地力量。待到后来杨秋池拿出的那两根玻璃吸管,更让他们非常的惊奇。他们从没见过透明玻璃,也没见过橡胶。见杨秋池手一捏,这长长的透明地管子就将血吸了进去,更是惊讶,心中都充满了敬畏。

    人就是这样,总是敬畏那些神秘的东西,许多地神话传说就是来自于这种对神秘的敬畏。杨秋池这一番故作神秘的做作,就是要引起杨老爷子他们的敬畏,从而相信滴血认亲地结果。

    听杨秋池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杨老太爷等人都围拢过来,凝神观瞧。

    杨秋池从托盘里拿起一根玻璃吸管,将血滴在碗底,又拿起另一根吸管,慢慢将管中鲜血挤了出来。

    那鲜红鲜红的血从尖嘴头冒了出来,缓缓凝成一个小血滴,落了下去。

    这一滴血下去,山儿地命运将由此决定。

    血相容,他就升入天堂,会得到杨老太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正过上小少爷地幸福生活;如果不能相容,他将堕入地狱,这样的封建大家庭是绝对不可能容忍孽种的存在的,其命运自然可想而知。

    碗里的两滴鲜血虽然挨在一起,却像两个闹了别扭的小孩,背靠着背在赌气,等了半天,还是各自独立,没有融在一起。

    杨秋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杨老太爷的目光变得异常的冷峻,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头,死死盯着小丫环知春怀里的山儿,咬着牙吐出了两个字:“孽种!”

    大奶奶和周氏、杨艾筱三人相视一笑,仿佛对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大奶奶满脸鄙夷地看了一眼山儿,走到老太爷身边,撇着嘴道:“我早就说这狐狸精不是什么好东西,伤风败俗,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来的野种,败坏……”

    “够了!”杨老太爷大吼了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庞管家,给我把这野种拿出去扔到粪坑里溺死!”停了一下,没听到庞管家答应,扭头一看,只见庞管家面如死灰,嘴里喃喃念着:“不会……不可能……不对!”

    杨老太爷正没好气,见他对自己的吩咐没有反应,大喝道:“庞管家!”

    庞管家浑身一机灵,这才回过神来,答应道:“是,老爷,您叫我?”

    “搞什么!我让你马上把这孽种拿去粪坑里溺死!你没听到吗?”

    庞管家的脸更是惨白,答应了一声,慢慢走到丫环知春面前,哆哆嗦嗦将枯瘦如柴的小山儿接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

    山儿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伸出两只长满老茧的小手,去抓庞管家的脸。

    “孩子~!”庞管家低低地悲声呼唤,任由山儿的小手在自己同样粗糙的老脸上抓挠着,两颗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

    杨老太爷更是烦躁,吼道:“庞管家,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庞管家紧紧抱着孩子,生怕别人把他抢跑似的,走到杨老太爷面前,咕咚一声跪倒,抱着孩子磕了一个头,说道:“老爷,求求您,饶过这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啊。”

    “无辜?”大奶奶在后面阴阳怪气说道,“骚狐狸生的野种,就不该留在这世上,更不能留在我们杨家,没得污了我们杨家的名声。”

    听了这话,庞管家抱着孩子又磕了几个头,惨然道:“如果老爷、太太能发慈悲饶了这孩子,老奴愿意辞去管家之职,这些年的工钱我也不要了。我带着这孩子离开杨家村就是了。恳求老爷、太太成全!”说罢,又磕了几个头。

    旁边杨清水的娘子周氏恨声道:“不行!这孩子是杨家门里出来的野种,只有处死,才能洗掉这耻辱!”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难选择
    “就是!”杨艾筱尖声附和道,“只要这孽种还活在世上,人家就会指我们的后脊梁说,我们杨家村族长,举人大老爷的小妾生了个野种,还让管家带着到别的地方偷偷养着,这叫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叫我们还怎么见人!”

    杨艾筱的娘张氏就是因为下毒要杀死这孩子才被抓起来的,现在既然这孩子是野种,那张氏的罪过就要小得多,说不定老太爷反倒感激张氏这样做,出钱替她通关系。所以,杨艾筱火上浇油特别来劲。

    听了他们的话,杨老太爷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扭头指着身后几个男仆说道:“你们几个,快去把这孽种拿去粪坑溺死,然后把尸体拿来我看!做不好我就打死你们!听到没有!”

    那几个男仆答应一声,跑过去和庞管家抢孩子。

    庞管家虽然身材干瘪,却很精干,力气也很大,才一划拉,两个男仆便跌了出去。

    不过,猛虎还怕狼群,更何况他还远远不是猛虎,六七个男仆一起上来,庞管家便不是对手了。他抗拒不住,便跪在地上,将孩子拼命护在自己身下,口中还一个劲向老太爷求饶。

    那几个男仆得了死命令,哪敢不尽力,也死命抢这孩子,山儿哇哇大哭起来,哭声象一只孱弱的小猫在叫。场中顿时乱作一团。眼看着山儿就要被男仆们抢走。

    “住手!”宋芸儿叫道,急步上前,稀哩哗啦几下子,抓起那几个男仆扔出了圈外,重重跌在地上,连声惨叫。

    宋芸儿转身对杨老太爷说道:“老太爷,芸儿向您求个情。山儿这孩子才两三岁,您就发发慈悲,饶了这孩子吧。”

    庞管家本来孤苦无助,眼看着孩子就要被抢走。幸亏宋芸儿出手相助。还来不及向宋芸儿表示感谢,又听到宋芸儿也替这孩子求情,感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搂着山儿。跪爬两步,向杨老太爷连连磕头求情。

    宋芸儿求情。杨老太爷不好说什么,铁青着脸,转过头看向宋同知。

    宋同知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杨秋池已经抢在前面说道:“芸儿,这是我们杨家在处理家事,你不要多管闲事。快回来!”

    宋芸儿急得满脸通红,一跺脚:“哥!他们要溺死孩子。这怎么叫闲事呢!”

    “你不知道情况,不要乱插手!快回来!”顿了顿,杨秋池又冷冰冰说道,“这孩子的娘已经死了,爹又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恶汉,这种没由来的野种还是溺死的好!”

    “什么~!”宋芸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无情无义的话竟然是自己倾心地男人说出来的,顿时脸色煞白,银牙一咬,恨声道:“你~!你真冷血!我看错了你!”

    哗啦一声,一柄短剑已经握在手中,宋芸儿站在场中,冷眼往众人一扫:“今天这孩子我保定了,谁要杀他,先问问我手中短剑!”

    宋同知喝道:“芸儿不得无理!这是在杨老太爷家。还不快回来!”宋芸儿并不搭理。

    杨秋池眉头一皱:“夏萍何在!”

    “属下在!”夏萍在杨秋池身后抱拳回答。

    “去将她拿下!不可伤她性命!”

    “遵命!”夏萍长剑出鞘,迈步上前。

    “哈哈哈~!”宋芸儿冷笑,“伤我性命?她还不够看!”

    说话间,响起一连串炒豆子似的兵刃相撞之声,剑光闪闪,两人已经斗在一起。

    杨母急声道:“孩子,你快叫她们住手!”冯小雪也想劝,但看见杨秋池阴沉着脸,却又不敢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两人已经快如闪电一般斗了数十招,就听着宋芸儿一声清啸,夏萍手中长剑已经被磕飞,宋芸儿短剑架在了夏萍脖子上,冷笑道:“谁伤谁的性命?”

    夏萍双眉一展:“宋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在下地性命本来就是宋姑娘求情救下来地,还给姑娘,也是应该的。动手吧。”双目一闭。

    宋芸儿收回短剑:“我杀你作甚,退下吧!”

    夏萍抱拳称谢,退了下来。向杨秋池躬身道:“属下无能……”

    杨秋池一摆手:“不怪你,退下吧。”顿了顿,喝道:“南宫雄何在!”

    “属下在!”南宫雄上前一步抱拳拱手。

    “宋芸儿扰乱我杨家处理宗族事务,你去将她拿下,不可伤她性命!”

    方才杨秋池让夏萍出手去拿宋芸儿,南宫雄就有些费解,他知道宋芸儿和杨秋池一直形影不离,怎么现在要动手拿她。既然杨秋池有令,虽不清楚缘由,却只能遵命。

    南宫雄拔出腰刀,走上前拱手道:“宋姑娘,得罪了!”

    “少废话!来吧!”宋芸儿短剑一挥,喝道。

    叮呤当啷两人斗在一起,南宫雄招数大开大合,力道威猛,宋芸儿小巧灵动,剑招神奇,勘勘斗了百余招,南宫雄渐落下风。

    杨秋池眉头一皱,一挥手:“大家齐上!将她拿下!”

    “是!”杨秋池身后的护卫们拔出刀剑,围了上去。夏评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出长剑也围了上去。

    宋芸儿知道,自己的武功也就比南宫雄稍稍强一点,加上夏萍,自己恐怕就难以抵挡了,更别说还有十多个锦衣卫护卫,都是好手,当下急声叫道:“杨秋池!你别逼我下杀手!否则我让他们血溅当场!”

    宋芸儿气急之下,直呼其名,连“哥”都不叫了。

    杨秋池冷声道:“芸儿,你太不像话了!如何处理山儿这野种,是我杨家宗族地事情,你胡乱插手,本就不该。还不快快住手退下!你不听我的话,难道真要血溅五步才甘心吗?”

    宋同知知道他女儿急脾气,闹毛了真地会下手伤人的,那时候就难收拾了。情急之下。说话更是结巴。急声对宋芸儿吼道:“芸儿!你,你连爹,爹的话都,都不听了吗!快。快,快退下!”

    “爹!你别管。我今天跟这姓杨的拼了!”说话间,宋芸儿剑光大盛,要先将南宫雄制住。

    南宫雄只守不攻,宋芸儿一时却奈何他不得。众护卫喝了一声。各挺刀剑围了上去就要动手。

    “别打了!住手!听我说!”一直跪在旁边地庞管家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你们都住手,我有话说!”

    庞管家抱着孩子挡在他们中间。双方生怕伤到他们两,再不好出招。只得各自退了一步。

    庞管家对宋芸儿说道:“宋姑娘,多谢你一番好意,我庞某人感激不尽。”然后转身走到杨老太爷身前,抱着孩子跪下磕头道:“老爷,如果你不肯饶了孩子,老奴愿意一命换一命,只要您能答应饶过这孩子,我马上死在这里。恳请老太爷成全。”

    这庞管家出面求情救这孩子,肯定是不忍心看这孩子无辜死去,宋芸儿强出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众人都能理解,可现在庞管家竟然要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换山儿的命,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了,除非是至亲或者有特别地理由,有谁会这样做呢。

    所以,听了庞管家这话,众人都惊呆了,连宋芸儿都很惊讶,问道:“喂,你疯了?干嘛要用自己地命换这孩子地命?”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儿子!”杨秋池冷声道。

    啊~!众人大大吃了一惊。宋芸儿惊声问道:“杨……,你说什么?什么他自己的儿子?”

    杨秋池这句话如同半空中一个霹雳击中了庞管家,他浑身一哆嗦,跌坐在了地上,紧紧抱着山儿,惊恐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接着缓缓说道:“庞管家给三姨太郭氏下药,让她神志昏聩,然后奸污了她,才生下了山儿。”

    庞管家急声道:“不,不是,我没有!”

    “山儿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用得着一命换一命吗?”杨秋池看了一眼宋芸儿,续道:“我之所以苦苦相逼,就是要让你说出这句话来!”

    什么?这下宋芸儿呆了,脑袋一转,马上想明白了其中地关节,惊喜交加说道:“哥,原来你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本来不想杀小孩,故意激他说出这话,对不对?”

    杨秋池没理她。

    白光一闪,那短刃没入宋芸儿袖中。宋芸儿急步走到杨秋池身前,拉着他地衣袖:“哥,你生气了?怎么不理芸儿?”

    “我不是你哥,我是‘姓杨的’!”

    宋芸儿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脸一板:“谁叫你事先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会发了疯一样替他出头?”

    “嘻嘻,”宋芸儿笑了笑,柔声哐道:“好了啦,哥,就算芸儿发疯了,对不起,芸儿给你赔罪了啊,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芸儿吧。”

    “哼~!“杨秋池伸手在宋芸儿鼻梁上刮了一下,“调皮!好了,你让开,我要审这庞管家。”

    “哎~!“宋芸儿脆生生答应道,让到了一边。

    杨秋池上前几步,对庞管家说道:“我再问你一遍,山儿是不是你的孩子?”

    这是一个两难选择,庞管家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

    杨秋池道:“既然这孩子不是你的,就麻烦你将孩子交给杨老太爷处死,这种野种不能留在世上!”

    宋芸儿此时已经知道杨秋池地用意,没出面阻止。

    庞管家其实也知道杨秋池这是在逼他,不过,他不敢拿这孩子做赌注,虽然宋芸儿刚才出面阻拦,但她不了解宋芸儿,不敢把赌注押在她的身上。而只要芸儿不插手,杨老太爷铁定会将这孩子处死。

    庞管家刚才情急之下说了愿意一命换一命,主要是想用这法子激杨老太爷,让他不要杀山儿。不是真心想用自己的命换孩子地命。

    但庞管家要承认是自己**了三姨娘生了山儿。根据《大明律》规定:“**者,绞。”“凡奴、及雇工人、奸家长妻女者,各斩。”“妾各减一等,强者。亦斩。”所以,庞管家只要承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拒绝承认。

    杨秋池道:“我如果用孩子性命来逼你,谅你也不会心服,这样吧。你说这孩子不是你地,你敢不敢滴血认亲?”

    庞管家惊慌地摇摇头。语无伦次说道:“不,我……,他不是我地儿子。……我干嘛要滴血认亲!”

    杨老太爷急于知道真相,手一挥:“将他抓住。滴血认亲!”

    “是!”几个男仆冲上去抓住庞管家,将孩子抢了过去,宋芸儿生怕杨老太爷情急之下杀了孩子,跑过去将山儿夺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冯小雪走到宋芸儿身边,说道:“宋姑娘,把孩子给我吧。”

    宋芸儿马上明白了冯小雪的意思,自己抱着小孩,就不方便动手,也就不能更好地保护冯小雪的夫君杨秋池,会心一笑,将小孩交给了冯小雪。

    杨秋池拿出新的玻璃吸管,分别采了庞管家和山儿地血,叫仆人另外拿一个干净地碗来,将血和瓷碗拿进厢房。

    片刻,杨秋池端着托盘走到桌子前。众人围拢了过来,庞管家却没有,还是跌坐在地上,脸上冷汗直流。

    杨秋池将两个玻璃吸管里的血滴进碗里,果然,很快熔合在了一起。

    杨老太爷大怒,骂道:“果真是这老畜生的!”

    大奶奶恍然大悟:“难怪他处处维护郭氏那骚狐狸,我们踢那骚狐狸肚子的时候,他还偷偷告诉老爷,原来是怕我们将他儿子踢掉!”

    杨艾筱恨声道:“就是!难怪他用皮鞭打我娘打得那么狠,还要掐死我娘,原来是他气我娘下毒毒他地儿子!”说到这里,朝庞管家啐了一口:“你这死不要脸的老东西,真该千刀万剐!”

    宋芸儿惊奇地问杨秋池:“哥,你是怎么知道山儿是庞管家地孩子的?”

    杨秋池说道:“他最初引起我的怀疑,是他对山儿的态度,当他知道山儿不是体弱多病,而是被人下毒之后,他地反应明显不象一个管家,而像一个父亲。当得知下毒的人是二姨太之后,他对凶手的恨更是凶得离谱,甚至要当场掐死她。杨老太爷让他执行家法,他差点将二姨太打死。”

    “不过,那时候我还仅仅只是奇怪,他怎么反应这么强烈,我还以为他是衷心护主呢,原来他却有私心!提审杨艾筱她们几个,让我知道了庞管家他对三姨太肚子里地孩子的关心,进一步确定了他这种私心。所以,我决定用滴血认亲试一试。”

    杨秋池转身对庞管家说道:“前面第一次滴血认亲,你见杨老太爷地血与你儿子的血居然没有融合,很出你的意料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滴血认亲的碗里下了手脚吗?”

    宋芸儿奇道:“做手脚?他做了什么手脚了?”

    “滴血认亲的碗被他用盐醋擦过,要知道,生血见盐醋肯定会融合在一起。他早年曾经跑过船,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这滴血认亲作弊的小窍门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山儿不是杨老太爷的儿子,而是他自己的儿子,只要一验血,马上就会漏馅,所以才动了手脚,希望两滴血能融合,以便蒙混过关。”

    说到这里,杨秋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得意地说道:“你不知道吧?我这鼻子特别灵,比我的小黑差不了多少。”低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黑狗,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摇了摇小尾巴,好像表示同意。

    杨秋池续道:“你亲自拿来的碗,我一闻就知道,你用盐醋擦过。”

    宋芸儿奇道:“既然如此,那又怎么没有融合呢?”随即明白了,喜道:“既然你知道他做了手脚,瓷碗当然被你调了包了!”

    杨秋池微微一笑:“聪明!这个碗是另外一个干净的碗,真相就显现了。所以庞管家刚才非常的意外,以致有些失魂落魄。”

    宋芸儿现在明白了:“难怪刚才杨老太爷和他说话他都没反应,一个劲说‘不会,不可能,不对’”

    大少爷杨清水一直不吭声,此刻两眼通红,不声不响走到庞管家身边,猛地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庞管家脸颊,把庞管家踢得倒摔出去好几步远。

    杨清水还要追打,被杨秋池拉住了。

    杨老太爷现在知道自己这绿帽子竟然是管家戴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庞管家大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众仆人答应了,就要上前动手。

    杨秋池说道:“且慢!伯父,还有些事情没问清楚,现在不能杀他。”

    听了杨秋池的话,杨老太爷只得暂时强压怒火,盯着庞管家,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印的秘密
    宋同知问庞管家:“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要我动刑吗?”

    庞管家脸若死灰,点点头:“是,山儿是我和三姨娘生的。”

    “从实招来!”宋同知喝道。

    “是,三姨娘一直被大奶奶她们欺负殴打,我经常替她找郎中治伤,她说这日子太苦了,想去死。我见她可怜,就劝她。她感激我,就……就主动和我好了,才怀了这孩子。”庞管家低着头说道。

    庞管家承认和三姨娘通奸,对于通奸,《大明律》规定只是杖八十,而且规定:“奸生男女,责付奸夫收养。”很明显,庞管家想用八十大板换回儿子。

    杨秋池道:“你说是三姨太主动和你通奸?”

    庞管家点点头。

    “你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趣吗?怎么会和别人通奸呢?再说了,就算三姨娘感激你关心她,就凭你这个干瘪猴子模样,母猪都不会和你通奸的,更别说如花似玉的三姨太了。”

    “那也说不定!”大奶奶插嘴道,“这骚狐狸天生是个淫贱货,看见男人就上,姓庞的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货色正合她意。”

    “婆婆说的一点没错!”周氏插嘴道,“如果这骚狐狸不是犯贱,她会发花痴吗!”

    杨秋池接过这话,问庞管家:“你知不知道三姨太为什么发花痴?”

    “我不知道,”庞管家全身发抖。

    “你不说没关系。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三姨太是被你下了一种药,才使她发花痴的。”

    “不,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庞管家慌乱地说道。

    “因为你要杀死她,你下药本来是想让她见厉鬼吓死,没想到引发了她地潜在疾病,才导致她发花痴,而她发花痴之后。神志昏聩乱,昏睡不醒,不知怎么的并没有产生幻觉见到鬼,也没被吓死。于是,你这才决定潜入小阁楼将她勒死。”

    庞管家说道:“不对,我没有钥匙。怎么进小阁楼院子?”

    “翻过去。”杨秋池说道,“方才仆人们与你争夺山儿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你虽然身材干瘪,一脸松树皮,但早年跑船的经历,让你有了一付坚强体格,力气很大,而那小阁楼的墙只有一人多高。凭你的身子骨,要翻过去还是不费劲的。”

    “你事先在小阁楼下面隐藏了浆糊和窗户纸,准备深夜动手。让你没想到的是,大奶奶叫你到二姨娘房间里谈论三姨太。你走不开,才没有机会下手。”

    杨秋池心里知道,庞管家曾经通风报信。揭发了大奶奶她们对三姨太的暴行,所以。大奶奶叫庞管家去,并不是与他说话投机,而是因为庞管家下午被赤裸裸地三姨太抱,吓得摔倒,也出了丑,大奶奶叫他去,是想一并嘲笑解气,只不过,这话现在不能当面说,否则大奶奶下不了台。

    “对啊,”庞管家如释重负,“我一直和大奶奶她们在一起,除了上茅房,就没出去过,哪有时间去杀三姨太呢?”

    “没错,你故意当着她们面把三姨太狠骂了一顿,又骂到点子上,你的用意本来是想将来三姨太出事之后怀疑不到你,没想到你的话讨得了大奶奶她们的欢心,才一直让你伺候着不让离开。”

    “你为了让大奶奶她们放你走,好去作案杀人,你耍了一个小花招,趁上厕所的一点时间,跑出去找了更夫老牛头,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缩短时间,提前打了五更,其实,那时候才刚刚到四更!”

    “你怎么知道?”庞管家非常惊恐,怎么连自己给更夫的钱数他都一清二楚,不过这句话也就等于承认了这件事。

    杨秋池没有回答,指了指窗外,问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好久了,这时辰应该差不多都二更天了吧。不过,好像一直没听到打更地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庞管家竖着耳朵听了听,也发觉了这个问题,就在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刚才地问题,脸色不由变得煞白。

    杨秋池微微一笑,说道:“很好,你猜出来了,没错,打更的老牛头被我请来了,所以他今晚上没办法打更。因为有件事情他要出来作证!”转头对南宫雄说道:“把人带上来!”

    “遵命!”南宫雄拱手施礼,转身出去,不一会,和另外一个护卫一起,将一个老头带了进来。这老头五十来岁,走路一瘸一瘸的,是个跛子。

    庞管家一看这跛子,煞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哆哆嗦嗦低声叫了句:“老牛头!”

    “对!”杨秋池说道,“他就是咱们杨家村打更的老牛头。”

    杨秋池对老牛头说道:“杨老太爷家三姨太死的那天,庞管家来找过你吗?你要如实回答,否则,哼哼!”

    老牛头捂着的一边脸很明显挨过打,脸颊青紫,嘴唇破了个口子,高高肿起。

    原来刚才南宫雄出去就是去找这更夫老牛头,稍稍动刑审讯,就查清楚了庞管家贿赂他让他提前打更地事情。

    老牛头跪下磕头道:“小人不敢,小人如实交代。三姨太死的那一晚,庞管家来找我。给了小的一两银子,让小的提前打四更和五更。”

    “你提前了多久?”

    “总共提前了一更”

    杨秋池提醒大家注意:“根据老牛头地证词,这就是说,那一晚打五更的时候。实际上才刚到四更。”

    杨秋池根据尸体检验估算出来地死亡时间是晚上两点左右,也就是正常情况下地四更,但由于老牛头将四更和五更提前打了,提前了一更时间,这就是说,晚上两点的时候,老牛头本来应该打四更,却打了五更。

    所以,大奶奶她们解散地时候。实际上是晚上两点,也就是估算的作案时间。这样算下来,庞管家是有作案时间的,当然,同样道理,其他四个女人也都有作案时间。

    庞管家让更夫提前打更。并不是刻意要让自己取得没有犯罪时间的证据。因为明朝的时候,尸体检验的水平还没有达到把死亡时间精确到几更地程度。更何况只提前了一更(两个小时),如果不是杨秋池,根本不能确定三姨太是四更左右死的。因此,庞管家根本想不到要找个证据证明自己五更还与大奶奶她们在一起,从而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

    合理的解释,应当是庞管家被大奶奶她们揪住不放,他是仆从身份。又不敢未经许可私自开溜,这才贿赂更夫提前打更,让她们好解散,否则。过了五更,天就要亮了,那时候就不好下手杀人了。

    虽然庞管家不是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据。但这个提前打更,的确让杨秋池陷入了歧途。庞管家也因此一直没有进入杨秋池侦破重点嫌疑范围。

    庞管家并不轻易认输,说道:“我没有杀三姨太,你说我杀了她,有何为证?”

    宋同知、罗县丞等人听杨秋池分析得头头是道,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忽听庞管家问有何为证,心中都是一怔,对阿,说了半天,好像都只是杨秋池的分析,证据呢?

    杨秋池道:“我问你,在三姨太死之前,他小阁楼上窗户纸是谁贴地?”

    “过年的时候丫环仆人贴地。”

    “你贴了吗?”

    “没有,”庞管家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仆人们做的。”

    “对,我忘了,你不是仆人,你是管家。”杨秋池讥讽地笑了笑,“既然你不是仆人,没有给三姨太贴窗户纸,那怎么会在窗户纸上留下你的手印呢?”

    “手印?什么手印?”庞管家一头雾水。这一下宋同知等人也听不明白了。

    “那天下午为了躲避发花痴的三姨太,你碰碎了花盆,手掌和手指被划伤,对吗?”

    “是啊,郎中还替我包扎了手指。”

    “替你包扎了哪一根手指?”

    “中指。怎么了?”

    杨秋池没有回答,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说道:“请你把手举起来,看看指拇上有什么?每个人手掌和手指上都有的东西,你看看是什么?”

    庞管家搞不懂杨秋池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翻起手掌看着。

    宋芸儿等人也不由自主也翻起自己的手掌查看,疑惑地说道:“没有什么啊。”

    杨秋池抓住宋芸儿的纤纤手掌,指着上面地纹路说道:“你没看见你手掌和手指上有各种各样的纹路吗?”

    手掌和手指上有纹路,这在中国古代早就有了认识,还发展成了一种看手相算命的方法,汉代神相许负所著专著相手篇就有这样的说法:“手纹乱挫,合有福禄,永无灾害。手有横理纹,杀害不须论。手有纵横纹,爵位至三公。”而古人还用在文契上打手印作为一种证明。

    由此可见古人对人地手掌和手指的纹路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不过,古书上却从来没有通过指纹对比来认定罪犯地记载,说明古人并没有认识到人的指纹具有唯一性,没有将指纹鉴定作为刑事犯罪证据使用。

    发现指纹地唯一性的,是十九世纪日本的亨利福尔茨医生和英属印度殖民地的威廉赫谢尔。两人几乎同时分别在不同地方揭示了这个刑侦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现。

    但他们的发现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直到二十世纪初,世界各地的司法部门才开始正式认可指纹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使用。我国也是那时候才引进了现代意义地指纹鉴定技术。

    宋芸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说道:“对啊。有好多纹路。”说到这里,宋芸儿嘻嘻一笑,“哥,难道你是通过看手相发现庞管家是凶手的吗?”

    杨秋池摇摇头:“不是,庞管家杀完人钻出来重新糊窗户的时候,他粘有浆糊的手掌和手指又粘上了灰尘,在按压平整窗户纸的时候,留下了这些浅灰色的手印。但这些指纹中,有几个手指印是没有纹路的。如果不信。咱们马上可以去小阁楼查看!”

    庞管家已经猜到杨秋池这番话的意思,两眼露出了恐怖神情。

    宋芸儿也猜到了,惊喜地说道:“哥,你是说,这庞管家那天中指受伤,用布包了伤口。因此窗户纸上那手印地中指位置上并没有纹路,证明那窗户纸上的手印是他的。所以,他就是凶手!”

    “聪明!”杨秋池赞道。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难怪下午你用我的头发扫那窗户纸上的灰尘,还趴在那里左看右看的,原来是在观察这个啊。”

    杨秋池用某个特定手指纹路地有无来证明罪犯,并不涉及指纹的同一性问题,所以,是能够被宋芸儿那时代地人所理解和接受的。宋同知等人听了杨秋池的分析。都点头赞同。

    杨秋池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庞管家说道:“你用迷香迷昏了小丫鬟知春和奶妈吕氏,然后撕掉三姨娘房间外面的窗户纸,锯断窗棂横木。钻了进去,用随身带来的绳子勒死床上昏睡的三姨娘,伪装她自杀。钻出窗棂,重新架好横木。糊上窗户纸,然后潜回了你自己的房里。我说地没错吧?”

    庞管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杨秋池的话,而是在侧耳倾听什么,脸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大少爷杨清水见庞管家不回答,走上前又一脚踢在庞管家下巴上,庞管家正张着嘴四下看,冷不丁挨了这一脚,上下牙猛一合,嘎嘣一下,将舌尖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惨叫一声,鲜血顿时流了出来,神志也恢复了清醒。

    杨秋池对庞管家奇怪的神情并不意外,好像已经预料到了。问道:“庞管家,你还不承认吗?”

    “承认什么?”庞管家捂着下巴。

    “承认你杀了三姨太!”

    “我没有。”庞管家要做最后地垂死挣扎,“她是我儿子的娘,我为什么要杀她?”

    对啊!宋同知等人都觉有理,一起看向杨秋池。

    “你**了三姨太,生下了山儿,从那时开始,你就谋划着让你的儿子继承杨老太爷整个家产。三姨太不知怎么地知道了你这个想法,坚决反对,因为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是杀死大少爷!你怕消息走漏,这才杀死了三姨太。”

    大少爷杨清水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庞管家用心如此恶毒。

    杨秋池续道:“你要杀大少爷当然不能直接杀,那会引起怀疑,最好地办法就是下毒让大少爷产生幻觉,让他见到鬼,吓死他,就象你给老太爷和我下毒,让我们见到鬼一样!”

    什么?杨老太爷和杨清水都惊呆了,相互看了一眼,杨清水问道:“真是他下的毒?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毒能让人看见恶鬼吗?”

    “具体是什么毒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世上一些植物或者药,吃了可以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对了,有些毒蘑菇也能产生这种幻觉。”

    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植物叫做致幻植物,例如产于墨西哥北部荒漠上的仙人掌类中有一些是被当地人称为“魔球”的致幻植物,人们若吃了它被称为“乌羽玉”的嫩茎或嫩芽苞,就会出现种种幻觉:会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鱼;或者万紫千红的花朵;或者色彩斑斓的蝴蝶。致幻植物是巫师们最钟爱的东西。

    毒蘑菇比较常见,杨秋池提到一些毒蘑菇也能产生这样的幻觉,对此,杨老太爷等人倒是听说过,也就明白了杨秋池说的是什么样的药了。

    “我没有!”庞管家声嘶力竭喊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大少爷没死?”

    “因为大少爷见到鬼的第二天就离开家外出游学去了。”

    “那为什么老太爷没死呢?他一直在家啊!”庞管家声音凄厉。

    杨秋池冷笑:“大少爷没死之前,如果老太爷死了,杨家家产就归大少爷了,怎么会轮到你的儿子呢!所以,没杀死大少爷之前,你是不会杀死老太爷的。”

    “那老太爷那一晚怎么也见了鬼了呢?”说完这话,庞管家突然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再叫他名字。

    杨秋池笑了:“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估计最有可能是老太爷误食了你下给大少爷的药,由于药被两人分食了,所以大少爷和老太爷都见了鬼,却都没有被吓死。”

    庞管家再没有接腔,又恐怖地回头张望,随即四处乱看,好像四周有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见庞管家这样子,众人都有些诧异,只有杨秋池会心一笑,说道:“庞管家,你在看什么呢?”

    庞管家眼睛瞪得大大的,尽是恐怖之色,还是没有答腔。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作弊查真相
    杨秋池抬手给了庞管家一记耳光,打得庞管家嘴角流血,神志恢复了正常。

    趁此功夫,杨秋池说道:“庞管家,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刚才给我吃的那一碗醒酒用的红糖绿豆汤,我没有喝。我让芸儿帮我故意发脾气指使你去拿红糖,然后让南宫雄发暗器射掉了灯笼,趁大家慌乱之际,芸儿把我的那一碗和我伯父宋同知的那一碗对调了。”

    顿了顿,杨秋池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又让我伯父将那碗红糖绿豆汤赏给了你喝。不过,这碗汤喝了有什么后果我可不知道,庞管家,你知道吗?”

    啊~!庞管家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惊恐得脸都扭曲了,慌乱地伸手进喉咙乱掏,干呕了两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杨秋池冷笑:“你这样是没用的。”

    庞管家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要去洗胃,被杨秋池身后的南宫雄一脚踹在肚子上,痛得又跪在了地上,随即,强忍着痛,惊恐地抓住了杨秋池的手:“救救我!杨少爷,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我啊!”

    “救你?你怎么了?你不说明白,叫我怎么救你?”

    “我承认,我都招了,我知道老太爷这次请你来是来查山儿的真实身份的,我害怕暴露,所以两次在红糖绿豆汤里下了药,这种药是我年轻的时候跑船从海外买回来地,过量服用能让人产生恐怖幻觉。本来想把你吓跑,可没有达到目的,这次就想……就想吓死你。我错了~!救救我啊,少爷,救救我,我什么都招了。”

    庞管家的这种药少量服用能让人心情愉悦,暂时忘掉痛苦,但快乐和痛苦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如果过量服用。就会让人产生恐怖的幻觉,甚至把人活活吓死。庞管家当年跑船出海,见到当地部落首领用这种药作为处罚手段,觉得好奇,便买了一些带回来。

    庞管家自己曾经过量服用过一次,知道这种致幻药的厉害。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听到声音。也能感觉到活生生的魔鬼就在身边,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怖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挡。

    这种药可以把人活活吓死,因为人在极度恐怖的情况下,可以引起心脏骤停而导致猝死。比如溺水死亡,有时候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吓死地。

    溺水死亡可分为干溺和湿溺,后者就是我们常见的淹死。而前者。人是在落水之后数秒钟之内就死亡了,死者并不是被淹死的,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怖,瞬间引起心脏停跳而猝死。因此死者虽然死在水里。但肺部只进了少量的水甚至根本没有进水。

    所以,根据肺部是否进水来判断是生前落水还是死后落水,并不绝对准确。

    另外。致幻植物一般都会对人体内脏器官尤其是肝脏造成损害,可因此导致呼吸、循环中枢抑制或肝昏迷而死亡。

    庞管家第一次下的药比较轻。只是想把杨秋池吓走。第二次重一些,但药性刚刚发作就被杨秋池吐出了大部分。庞管家眼看杨秋池没有离开地意思,这才下决心让杨秋池活活吓死。所以,这一次庞管家下的药剂量非常大,没想到,作茧自缚,自己却喝了。

    刚才庞管家已经开始产生了幻觉,他听到大厅里有奇怪地笑声,女人凄厉的笑声,前后左右都是,接着看见腐烂了的女鬼,他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后面的厉鬼会越来越恐怖,最终会被活活吓死。

    庞管家现在药性刚刚开始发作,又挨了两脚一巴掌,舌头也咬破了,因此神志才得以暂时恢复,他知道,既然杨秋池知道这种药,又两次吃了这种药都没事,所以,只有他才能救自己,他要趁自己这短暂的神志清醒,让杨秋池救他性命。至于救了命之后判死刑的问题,只能以后再说了。

    杨秋池先吩咐仆人去准备洗胃盐水,然后继续问道:“三姨太是你杀死的吗?”

    “是,是我杀地,我买通了更夫老牛头让他提前打更,脱身之后就翻墙进了小阁楼,用迷香迷倒丫鬟和奶妈,锯断窗棂横木,钻进去用带来的麻绳勒死三姨太,然后伪装自杀,接着钻出来,糊好窗户,就跑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见她被欺负很痛苦,就拿那种跑船带回来的药高价卖给她吃,这种药少量吃能让人感到很舒服,没想到她吃了之后发花痴,脱光衣服搂着我不让我走,强行拉我上床。当时是在她房间里,没有别人,我就……就和她做了那事。”

    “她清醒之后哭着把我打出房间。我希望她因此自杀,免得告发了我,但她没自杀,也没告发我。过不多久我就知道她怀孕了,肯定怀的是我地孩子。我才暗中注意保护她。”

    “孩子生了之后,我想让我儿子继承杨家全部家产,就准备毒死大少爷和老太爷。我一时昏了头,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三姨太,她既然是孩子的娘,我以为她一定会赞同并且会很高兴,没想到她说如果我毒死大少爷,她就要告发。”

    这下明白了,三姨太对大少爷杨清水还是有感情的,不忍心看见庞管家杀他,所以威胁庞管家要告发,没想到,反倒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三姨太在庞管家心中是没有什么地位地,他一心想的只是自己地儿子,庞管家为了灭口,这才对三姨太起了杀机。

    庞管家接着说道:“我一气之下,就在她吃的饭菜里下了那种药,晚上又将她勒死了假装上吊自杀。第二天我又在大少爷的饭菜里下了药。剂量很重,想让他见鬼之后吓死。当时我去处理三姨太下葬地事情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老太爷和大少爷一起吃的饭,所以药量减小,老太爷和大少爷都没被吓死。”

    “后来我偷偷打听过大少爷的下落想继续下毒,但老太爷他们也不知道具体……”

    说到这里,庞管家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恐怖地看着杨秋池。随即尖叫着倒爬几步,喊道:“不,不要过来,三姨娘,求求你别来吓我,我错了。我没办法才杀你的,……啊!”庞管家捂住自己的眼睛。却仍然全身发抖,最后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他又产生幻觉了,听这话好像看见了三姨太的鬼魂,这时候,仆人们将盐水端来,杨秋池让仆人给庞管家灌盐水催吐洗胃。

    可还没等灌,庞管家挣扎着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喘着气,已经说不出话。随后,也许是临死之前的回光反照,他看清了四周情况。努力地抬手伸向冯小雪怀里的山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手臂无力垂落。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山儿。

    杨秋池摸了摸他地颈动脉,已经没有了脉搏,庞管家已经因为极度恐惧而导致心脏骤停猝死。

    就算庞管家不被吓死,他**三姨太,后来又杀死三姨太,这两个罪名都是要砍头的,所以,最终也难逃一死。

    杨秋池有些感叹,为了自己的孩子,这庞管家下毒杀人,这算不算是一种父爱的表现呢?

    大奶奶厌恶地看着冯小雪怀里的山儿,对杨老太爷说道:“老爷,这野种怎么办?还是溺死吧!”周氏和杨艾筱都附和。

    宋芸儿杏眼一瞪,又要发火,杨秋池摆手制止。

    杨老太爷有些为难,他亲眼看见奸夫被活活吓死,心头的怒火也消了一大半,他倒不是一个冷酷地人,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山儿毕竟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是无辜地,但他不是杨家的人,无论如何处置,反正山儿是不能留在杨家大院的。

    杨老太爷看了看杨秋池,问道:“贤侄,你意下如何呢?”

    杨秋池笑了笑:“山儿是伯父您的儿子,当然要留在您身边了。”

    杨老太爷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突然,回味出杨秋池话中另有含义,疑惑地问道:“贤侄,你的意思是……?”

    “刚才滴血认亲的时候,我作弊了,其实,山儿真的是您地儿子!”

    “你说什么?”杨老太爷惊问。大奶奶等人也都惊呆了,一起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他解释道:“滴血认亲的时候,我用我地血替换了伯父的血,所以,不会与山儿的血相溶。伯父地血还在厢房里放着呢。”

    大奶奶说道:“不对,刚才那庞管家的血与山儿地血溶合了呀!”

    “那也是我作弊的结果,因为那个瓷碗,就是原先庞管家作弊拿给我的瓷碗,那个碗被庞管家用盐醋擦试过,什么血都能融合的。”

    大家更是惊讶,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杨秋池说道:“其实,刚才我说到厢房里祷告,这是我为了作弊方便说的一个借口罢了,”看了看杨老太爷,见他将信将疑,便续道:“这样吧,我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做一次滴血认亲。好不好?”

    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如果山儿真是三姨太郭氏与杨老太爷的血肉,那杨老太爷疼惜他娘惨死,会爱他如掌上明珠一般。杨老太爷当即答应,重作滴血认亲!

    杨老太爷叫丫鬟重新拿来一个干净的瓷碗,还提来一桶清水,当着众人面清洗了瓷碗,放在桌子上,将采血刃清洗之后在火上消毒,然后给杨老太爷的手指扎了一下,挤了一滴血滴在瓷碗里。

    换了一根采血刃,消毒之后在山儿小手指上扎了一下,挤压伤口。鲜红鲜红的鲜血冒了出来,缓缓凝结成一个小血珠,艰难地离开了指头,向碗中滴去。

    众人地目光随着那小血滴落到了碗里,慢慢地,两滴血好像分别多年的亲人,终于重逢了,相互靠近,融为了一体!

    啊~~!杨老太爷长长舒了一口气。捋着胡子开心地笑了。

    这一次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得,大家都心悦诚服。

    大奶奶看了看地上庞管家的尸体,迟疑了一下说道:“能不能再做一下山儿与庞管家的滴血认亲呢?

    杨秋池皱了皱眉:“死人的血是不能做的,不仅不准确,还会惹来晦气。”

    杨老太爷对大奶奶喝道:“贤侄说的极是,当面做的。还会有假吗?山儿既然是我地儿子,绝对再不可能是那老畜生的儿子了。”

    大奶奶连声称是。再无二话。

    杨老太爷笑呵呵走到冯小雪身前,将山儿接了过来,在他粗糙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满心欢喜叫了声:“我的儿,嘿嘿,真是我的儿子,嘿嘿黑。”

    大奶奶很会见风使舵。立即满脸欢笑跑过去,从杨老太爷手里接过孩子,口口声声嘱咐丫环仆人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周氏和杨艾筱也跟着上去表示了关爱。

    她们三个以前主要是针对三姨太,对小孩倒不存在仇恨地问题。现在杨秋池又当她们面证明了山儿是杨老太爷的种,杨老太爷又是这么喜欢。当然她们也跟着喜欢了。

    古代滴血认亲当然是不科学地,不能作为亲子鉴定的依据,因为就算血型不同,甚至哪怕是人的血与动物的血,都会融合在一起,而血型相同的人血倒不一定全部都能溶合。

    杨秋池在厢房里用血液先进行了测试,杨老太爷的血是能与山儿的相溶,但他现在需要地是不相溶,所以,杨秋池被迫用自己的血做测试,幸好与山儿的不溶。

    于是,他用自己的血替代杨老太地血与山儿的血作了第一次的滴血认亲,两者不溶,从而让杨老太爷起了杀念,才引庞管家拼死护儿而露出了马脚,从而揭露了庞管家地罪行。

    对于第二个庞管家与山儿血型相溶的滴血认亲,有些冒险,因为事先没有庞管家地新鲜血液,无法作是否相溶的测试,只好相信古人所说的用盐醋擦过的碗做滴血认亲,所有的血都能相溶的说法,使用庞管家作弊给他的那个瓷碗,好在的确相溶了,也不知道是盐醋的功劳,还是两者的血的确能相溶。

    其实,认定山儿不是庞管家的儿子,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杨秋池做了血型测试,他下午的时候从庞管家头上拨了几根头发就是要做亲子鉴定测试。

    经过对庞管家和三姨太的检材血型测试,发现他们两的血型所生的孩子不能出现山儿的那种血型,足以证明庞管家不是山儿的父亲。

    现在,杨老太爷一家人已经接受了山儿,让这个苦命的孩子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属,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杨老太爷吩咐仆人将庞管家的尸体抬走烧掉,不知道他那害人的药到底藏在哪里,便吩咐把他屋里所有的东西也都全部统统烧掉。

    三个案子都破了,真凶已经伏诛,只花了三天时间,也算破案神速了。

    宋同知和罗县丞都非常高兴,第二天由罗县丞带着捕快们押着人犯二姨太张氏和奶妈返回了广德县。

    接下来的几天,便开始欢天喜地过大年了,古人过新年那可比现代人热闹多了。这是杨秋池回到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又是在老家过的,还当大爷到处受人尊敬,非常爽。

    大年三十这一天祭祖,在杨家祠堂的列祖牌位前,供奉了若干肉菜、蒸食、糕点、水果、干果、茶、酒等物。

    全村宗族各分支男丁长者、男儿和原配夫人们,沐浴更衣之后,在杨老太爷的带领下,依次进入杨家祠堂跪倒,男士们都排在前面,后面才是原配夫人们。

    杨秋池虽然年轻,但有功名,而且是现任朝廷命官,所以和一帮白胡子老头排在了最前列。

    杨老太爷也是举人出身,这篇祭文当然是由他亲自执笔,洋洋洒洒一大篇,摇头晃脑唱念了半天才完,一大半杨秋池都没听懂,无非就是歌颂列祖列宗们的功德,宣扬后辈踏着先辈足迹继续前进的决心。

    在列举后辈成就说明后辈不辱先烈遗志的时候,杨秋池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很是得意了一番。

    正月间,开始拜年请客喝酒,杨秋池他们决定正月初七返回宁国府,然后就要进京城到吏部领命前去湖广镇远州赴任去了。

    时间短暂,这些天杨秋池和宋同知成了众族人们争相宴请的对象。有功名的,在族里有名望的,才排得上号轮得到,其他的人只能望洋兴叹了。

    这几天下来,杨秋池和宋同知连续作战,虽然有宋芸儿能挡一点酒,但差不多每天都要喝得酪酊大醉才被搀扶着送回杨家大院。

    正月初七,杨秋池等人告别杨老太爷等族人,返回宁国府。杨老太爷带着族里长者,一直送到了十里凉亭,这才依依惜别。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贴己之人
    回到宁国府,走亲访友热闹了几天,杨秋池就准备出发了。

    这天晚上,宋同知带着宋芸儿来到杨府拜访,随行的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高高瘦瘦,另一个矮胖满脸笑容,正是宋同知原来在广德县的刑名师爷金师爷和钱谷师爷龙师爷。

    分宾主坐下之后,宋同知说道:“贤侄,你,你隔日就要去湖广赴任,芸儿随你去,她年岁尚小,脾,脾气又不大好,就劳烦你多多担待了。”

    杨秋池拱手道:“伯父何出此言,芸儿年岁虽小,却是人小鬼大,机灵着呢,我还指望她多多担待我呢。”

    宋芸儿嘻嘻一笑,随即一板脸:“喛~!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众人都笑了。

    宋同知又问道:“贤侄此去,家,家里可安顿妥当了吗?”

    年前他们已经说好了杨母留在宁国府家里,照料生意买卖,冯小雪随杨秋池前去赴任。回来之后细细想了,冯小雪和杨秋池还是担心杨母一个人在这里无人照顾。

    但此去湖广镇远州千山万水,而明朝时湖广镇远州还属蛮夷之地,实在不适合居家过日子。更何况,宁国府乃至京城等地,有杨家许多生意买卖要照料(接收郝员外家的),假如委托别人照顾那么多生意,杨母是无论怎么都不会放心的。所以,杨母已经决定不和儿子前去湖广赴任。

    杨母虽然也舍不得他们。但为了让儿子放心前去赴任,一直将心事藏在心里,笑着说她一个人在这里能行,再说了还有宋同知、周知府他们照应。

    现在宋同知提到这件事,杨母也都在,杨秋池看了看冯小雪,说道:“我和小雪商量了,还是想让小雪留下照料娘,再说了。那么多生意,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有小雪帮她,会好一些。”

    “这样就好!”宋同知赞道:“上,上次商量地时候我就有些犹豫,所。所谓百善孝为先,贤。贤侄和侄媳妇去赴任,单留老母在家,虽,虽说是一番好意,也是迫不得已,却,却还是不大妥当。贤侄现在的处理倒是很恰当,只,只是苦了你一个了。”

    杨母对杨秋池说:“这样不好,小雪还是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那偏远之地任职,身边没个贴己的人照顾,我可不放心。”

    宋芸儿插嘴道:“怎么没有?有我啊!我难道不算贴己的人吗?”

    宋同知喝道:“芸儿别打岔。你,你伯母说的贴己。那是,是铺床叠被、侍寝更衣之人,你,你能干吗?”

    宋芸儿一听,脸腾就红了,掩饰着说道:“我才不干,我自己还要别人帮着铺床叠被呢。”

    杨母当然希望宋芸儿能成为儿子侍寝更衣之人,有心把这话说开,可她毕竟是山村农妇,宋同知那可是朝廷五品官员,虽说杨母的儿子现在也是七品县令了,但杨母脑袋里这个弯还没转过来,多少还是有些畏官的,张了张嘴,到底没说。

    杨秋池说道:“娘,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好了。既然伯父也这么认为,就这么定了吧,小雪还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否则我会担心的。”

    杨母听了杨秋池的话,也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小雪一方面放心不下夫君,当然也放心不下杨母,她也是左右为难,现在既然夫君这麽说了,便也劝杨母道:“娘,既然夫君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他吧,至于照顾夫君嘛……”凑到杨母耳朵边低低地说了几句,杨母欣喜地连连点头。

    杨母道:“既然如此,那小雪就留在我身边吧。”

    宋同知捻着山羊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杨秋池道:“贤侄,你,你此去赴任,师爷、长随可已物色?”

    古代做官,尤其是明朝,官吏名额有限,而政务繁忙,没有幕僚师爷和各种长随跟班,要完成这些日常工作,简直是不敢想象地,这才有“无幕不成衙”的说法。

    杨秋池到明朝这么久了,这一点当然知道,摇了摇头:“我准备到湖广之后再说。”

    宋同知摇摇头:“这,这样子不行的,湖,湖广能有什么好幕僚?再说了,这,这幕僚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必,必须既要懂行而又知,知根知底的人才能放心,而长随关系到你的身,身家安危,更是要贴己地人,半,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杨母一听,还有这么多讲究啊,宋同知多年为官,深谙其道,他说地当然没有错,当下说道:“您老能不能给孩子介绍几个贴己的幕僚长随呢?”

    “我正有此意,”宋同知说道,指了指身后的金师爷和龙师爷,“他二人出生绍兴,都是秀才出身,分别精通刑名律例和钱粮会稽,跟随我多年,协助我处理政务,忠心耿耿,精明强干,十分得力,就介绍给贤侄为幕僚吧。”

    杨秋池大喜,这两位师爷他都很熟悉,只是,这是宋同知的心腹,自己掠人之美恐怕不大好。

    杨秋池正要说话,宋同知已经猜到了杨秋池的想法,说道:“我现在升任宁国府同知,不是正印,这用幕僚的时候少多了。而且,将来有需要,我再另外找就是。贤侄年少有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他二人跟随你,也是他们的造化。”

    金师爷和龙师爷出列,向杨秋池躬身一礼,由金师爷说道:“在下二人如蒙杨大人聘用,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大人。”

    “好!”杨秋池一拍椅背,十分高兴地对宋同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伯父!”

    他知道请师爷要下聘书,当下吩咐仆人拿金柬关书来。自己可不会写这玩意,宋同知便代笔写了两份关书,加盖了杨秋池地私印,由杨秋池亲手交给了金师爷和龙师爷。

    手续办好,两人现在就算是杨秋池的幕僚了。杨秋池吩咐仆人在杨府里安排了两人的住宿。

    宋同知又给杨秋池说了一些官场上需要注意的事情,尤其叮嘱要多带耳朵少带嘴,遇事切莫强出头,杨秋池都记在了心上。又聊了一会之后,宋同知和宋芸儿这才告辞回去了。

    接下来地几天里,杨母和冯小雪开始给杨秋池准备行囊旅资。

    杨家可不比以前,现在有的是钱。她二人生怕杨秋池到了那偏僻之所,要什么没什么,能想到的都多多买了,满满装了几大车。

    临出发到京城地前一天晚上,杨母和冯小雪要把一些注意事项仔细叮咛杨秋池,都是些多加衣服、少喝酒,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鸡毛蒜皮地小事。

    杨秋池听得头都大了,苦笑着说:“娘,小雪,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会照顾自己的啦,”说到这里,故意逗她们,“你们要真担心,找个保姆看着我得了。”

    冯小雪点点头:“夫君说的是,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就和娘商量过了,丫鬟月婵这些日子服侍你挺好的,就让她和你一起去,随身服侍你。”

    “啊?”杨秋池苦笑,“你们还真找个小保姆照顾我啊?”随即想起来,宋同知来的那天晚上,杨母和冯小雪嘀嘀咕咕之后,杨母才答应小雪留下来,原来她们嘀咕的是这件事情。

    “是的,”杨母笑咪咪说道,“这是小雪和娘商量过的,月婵这小丫头挺懂事,知冷知热的,挺合我们心,她这些日子服侍你也挺好的,有她在你身边照顾,我们才放心一些。”

    冯小雪说道:“是啊,芸儿姑娘武功高强,有她和一众护卫保护夫君,我们就不担心了。只不过,芸儿姑娘生性豪爽,又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从来都是人家服侍她的,咱也不敢指望她来服侍夫君你啊。所以,还是带个小丫鬟好。”

    杨母又接着说:“月婵聪明勤快,善解人意,又会体贴人,人也长得很美,作小妾还是很不错的。以前我们就商量过,等些日子月婵丫头大些了,就让你收了她填房的。所以,她跟着你,你自己看着合适的时候,就收了她吧,不用问我们的意见了。”

    她们两一唱一合,杨秋池连嘴都插不上。好不容易得了空,刚要说,杨母又开口道:“对了,说到纳妾这件事,我和小雪也都商量过,你这一去赴任,任期三年,这三年里,要是遇到合适的姑娘,你就自己做了主纳妾吧,大户人家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这种事情你自己作主就行了,最好任满回京铨选的时候,带个一儿半女的回来,我就高兴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章 大房马车
    冯小雪也道:“是啊,夫君,你现在是官老爷了,纳个几房小妾也没什么的,遇到合适的就收了。咱娘等着抱孙子都等了好久了呢。”

    冯小雪当然明白,夫君反正已经纳了两房小妾,就指望能早点生个儿子,一天不生儿子,这纳妾就一天没个完。

    杨秋池刚要说话,杨母已经转身吩咐道:“月婵,你过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三个丫鬟月婵、小蝶,香晴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着。月婵已经把他们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甜蜜,听见杨母召唤,赶紧碎步上前,福了一礼:“老夫人。”

    杨母拉着月婵的手问:“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月婵羞红着脸点点头。

    杨母道:“今后少爷可就交给你了,你要伺候得好,将来你就是我杨家的人,否则,我可不答应的。听到了吗?”

    月婵跪下给杨母和冯小雪磕头道:“月婵谢谢老夫人、大奶奶厚爱,月婵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好少爷,请老夫人、大奶奶放心。”

    杨母和冯小雪相视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母这才问杨秋池:“秋池,你意下如何啊?”

    杨秋池苦笑:“你们都给我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心里话,有了这个美丽而又乖巧的小丫鬟伺候。自己可就省心多了,心里还是很高兴地。

    说妥之后,月婵赶紧去收拾东西。

    杨母知道第二天杨秋池就要远行,要早点睡,而且还有心里话要和他娘子说,便不耽误,告辞回房休息了。

    冯小雪很舍不得离开夫君的,但这也是没法子,只能顾一头。所谓百善孝为先,再说了,还有那么多生意要照顾。只能忍痛分别了。

    不过,冯小雪很懂事,她知道如果自己伤心哭泣,会让夫君牵挂。不能安心前去赴任,所以强装笑脸。和夫君说笑着。

    杨秋池当然懂得冯小雪心思,自己这娘子虽然脸上有块黑斑,影响了容貌,但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是典型的贤惠之妻,所以杨秋池非常疼惜她。离别在即。心里也是挺舍不得的。

    要是秦芷慧和泥娃娃宋晴没被那老虔婆抢走就好了,至少周转的开嘛。这该死的老虔婆,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她,把两个小妾救回来。

    当晚。两人说着心里话,温存缠绵,直到鸡叫三遍。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杨府大院子里几辆马车已经准备停当。既然冯小雪不和自己一起去赴任。杨秋池留下四个女护卫在宁国府保护杨母和冯小雪,让女护卫夏萍随自己前往赴任,以便照顾和保护白夫人、白素梅母女。

    南宫雄带着十五个男护卫骑马,杨秋池抱着心爱的小黑狗,还有那两只信鸽,和宋芸儿、小丫鬟月婵三人坐一辆马车,两位师爷坐一辆马车,后面的马车装的都是杨母和冯小雪给他们准备地金银珠宝和细软,还有几车的日常用品。另有一驾马车专门装的是杨秋池的那个铝合金大柜子,里面装着杨秋池穿越带来的宝贝。

    准备好后,出发进京。

    杨母、冯小雪、宋同知、韩氏以及宋同知的小妾们,还有周知府、候小旗等杨秋池地亲朋好友,一直送出城外,这才依依惜别。

    一路无话,第三天,赶到了京城,还是老规矩,下榻在马渡、牛大海的千户所里。

    当晚,马渡、牛大海、贾翰林、顾府尹设宴给杨秋池接风。

    顾府尹说,白夫人、白素梅母女两已经转到了应天府大牢,他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启程。给云南提刑按察使康怀地书信也写好了,当下交给了杨秋池。杨秋池非常高兴,好好敬了顾府尹几杯酒表示感谢。

    第二天,杨秋池带着护卫到吏部领“凭照”,也就是派遣通知书兼通行证,路上使用的。至于任命,早已经通过专门官驿下发到了湖广。

    吏部官员开始还摆些架子,杨秋池也懒得多说,红包开路,吏部官员马上换了笑脸,很顺利就拿到了凭照。按规矩,拿到凭照之后十五日内必须启程。

    杨秋池回到锦衣卫千户所,贾翰林和顾府尹都已经等在那里,众人算了启程日子。

    启程这一天,杨秋池终于又见到了白夫人和白素梅。当禁卒们将她二人带出来的时候,虽然都带着枷锁,但比上一次要精神一些了。

    只是,白夫人明显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而白素梅头戴一顶尼姑帽,身穿素衣,还是那么文文弱弱,清秀脱俗,瘦了好多,两只眼睛变得更大了,清凉透底。只是,没有白夫人那种忧伤,出家的经历让她懂得了如何调节自己的心境,也是四次死里逃生反复磨炼了她的精神和意志。

    她们身体都很不错,看来,马渡交代之后,她们在锦衣卫诏狱里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转到应天府大牢之后,本来看守就没有锦衣卫严格,而且待遇也要好一些,又有顾府尹特别关照,这身体和心情也都慢慢好起来了。

    白夫人和白素梅要给杨秋池磕头感谢,被杨秋池拦住了,说道:“我是专门护送白夫人和白姑娘你二人到云南去地,安顿好了之后我再去湖广任职。”

    马渡在一旁介绍道:“杨兄弟已经被委任为湖广镇远州清溪县知县。”

    古代这流放三千里,那可以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着去的,而且还要带着二三十斤重的木枷,官差后面水火棍随时伺候着,可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再加上她们母女两个女流之辈,这一路上难免受到凌辱。

    所以,白夫人母女本以为这一趟恐怕就要死在路上了,此刻听说杨秋池要亲自送她们去云南,真是惊喜交加,又听到杨秋池当了县令,都替他高兴。

    白夫人道:“杨公子,不,杨大人果然少年英才,可惜,当初我们老爷……”说起往事,复又伤心落下泪来。

    白素梅搀扶着白夫人,低首不语。

    宋芸儿曾经背负着白素梅逃脱殷家火海,两人也算得上生死之交。当下上前宽慰。白素梅见到宋芸儿,有些意外,听说宋芸儿要一起去云南,更是惊喜,顿时放心不少。

    按规矩流犯出城是要枷号游街的,顾府尹给免了,还专门准备了一辆遮挡严实地马车给她二人,并悄悄给杨秋池说了,等离开了京城,这枷锁就可以取了。

    负责押解的两名官差也都是顾府尹的亲信之人,得到了专门地交代,并且负责过多次押送流刑犯到西南,熟悉沿途路况,杨秋池给那两个押解官差专门准备了两匹好马代步,又打赏了一些银两,两人喜出望外,忙不迭磕头感谢。

    与马渡等人辞别之后,杨秋池一行二三十人,浩浩荡荡向湖广出发了。

    马渡带十个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前面开道,随后是杨秋池的马车,后面是白夫人和白素梅地马车,再后面是金师爷和龙师爷两人的马车,随后是几大车金银和行李。最后是夏萍带着其余锦衣卫和两名官差断后。

    建文余党上次在北哨村被杨秋池歼灭了一百多人,损失惨重,这样的损耗他们现在可耗不起,而且估计到现在杨秋池很可能已经有了防备,杨秋池那十多名锦衣卫护卫又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所以,估计建文余党不会再对杨秋池正面动手,一时半会也组织不起能歼灭杨秋池他们的强大力量。

    所以,杨秋池他们估计,这一路之上,应该不会遇到建文余党的伏击,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南宫雄和夏萍两人都非常的谨慎,一路之上都小心戒备。

    在现代社会里,杨秋池还是经常出差的,但那都是坐车乘船坐飞机,可从来没有坐马车出远门的,而且是真正的远门,三千里呢。

    杨秋池吩咐不必赶路,慢慢行去。

    出城之后,杨秋池吩咐停下修整,两位应天府官差将白夫人和白素梅两人的枷锁去了,这才接着前行。

    从京城应天府出来,他们走的是官道,这官道虽然比不上现在的高速公路,却有专门的养路队维修,所以还是很平整的。

    杨秋池、宋芸儿和小丫鬟月婵三人坐一辆大马车,这是冯小雪专门定做的,反正这一去都走的官道,所以把这辆特制马车造得跟现代的房车似的,很宽敞很柔软舒服。冯小雪还特别高价请了个经验丰富的车把式做杨秋池的专车驾驶员。

    所以,杨秋池这辆特别设计的减震性能良好的明朝豪华房车走到平整的官道上,倒不觉得如何颠簸,还是很舒服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路同行
    现在是寒冬腊月,寒风刺骨,与顾府尹等人告别之后,一出城门,小丫鬟月婵就将车棚前面厚厚的布帘子放了下来,把后窗挡帘打开透气,然后将车棚里的一盆炭火烧得旺旺的。

    烧炭火的是一种专门用于古代马车上的取暖用的暖炉,黄铜作的,盖上盖子,下面有类似陀螺的装置,可以在颠簸中始终保持平衡,所以里面的炭火不会颠出来。

    这一来,车棚里既不嫌气闷也不冷了。

    只是,这一去三千里,不是一两日就能到了,行程枯燥,如何打发呢。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说了一会闲话,觉得有些困倦,便依在被褥上打盹。

    宋芸儿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很是新奇,趴着窗户往外张望。外面都是满目萧索,枝叶凋零,一阵寒风吹,过烟尘滚滚。偶尔能看见一两个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农汉在地里不知道在拾掇着什么。

    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又趴在后窗户看。只见白夫人母女两坐的那一辆马车颠簸得很厉害,看来质量不怎么样。随着马车的颠簸,前面挡风的布帘子被寒风不时地卷起,这马车挡风设备也不怎么样。

    金师爷和龙师爷两人的马车也是冯小雪专门订做的,虽然比不上杨秋池的豪华,但舒适和御寒功能还是比一般的马车强得多的。而白夫人她们的马车是应天府临时找来地普通马车,比较简陋。

    宋芸儿摇了摇杨秋池:“喛~!哥。醒醒!快醒醒!”

    杨秋池睡眼朦胧:“怎么了?这马车摇得我正舒服,在打瞌睡呢。”

    “别睡了!”宋芸儿趴在后窗又看了看后面,“白夫人她们马车挡不住风寒,可能正在挨冻呢!”

    这下子杨秋池瞌睡全醒了,一骨碌爬起来,也趴在后窗户看。

    小丫鬟月婵也凑了过来。还没等她看,杨秋池已经叫道:“快停车,我们去看看!”

    杨秋池的马车停了,整个车队也就停下来了。

    杨秋池跳下马车。几步跑到后面,挑开车棚的帘布,见白夫人和白素梅依偎在一起,白夫人身上披的是杨秋池在锦衣卫诏狱里送给她们的那件狐皮批风。

    两人虽然穿得比较厚实,可这鬼天气阴沉沉的没太阳,寒风呼呼刮。她们车上又没有那种暖炉,正挨冻呢。

    白素梅看见杨秋池。眼神中闪出了一丝欣喜,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白夫人看着杨秋池勉强一笑:“杨大人,怎么了?”

    “白夫人,您们这车上太冻了,得想个办法取暖才行,要不然,挨到晚上打尖。你们两非冻病了不可。”

    宋芸儿和月婵也跟了上来,杨秋池问月婵:“咱们行李里面带得有多余暖炉吗?”

    月婵摇摇头:“就准备了两个,一个在咱们车上,一个给了两位师爷车上了。这东西又重又占地方。所以老夫人和大奶奶就只准备了这两个。”

    这可麻烦了,如果把自己的贡献出来,宋芸儿身有武功不怕冷。可小丫鬟月婵要挨冻,最关键的。自己最怕的就是冷,肯定受不了。

    拿两位师爷地给她们,这也说不过去,怎么办呢。

    白夫人搓了搓手,说道:“杨公子,没关系的,我们没事,穿得厚着呢。”

    白素梅看了一眼杨秋池,低下头,没说话。白净的脸蛋已经冻得红扑扑的了。

    杨秋池正在思考该怎么办,宋芸儿在身后说道:“哥,干脆叫白夫人她们两到我们马车上,那不就行了吗?反正我们那辆马车宽敞着呢。再坐两个都没问题。”

    杨秋池正有此意,只是担心宋芸儿多心,也害怕别的人多嘴。既然宋芸儿说出来了,这样最好,大家在一起也热闹。杨秋池正担心旅途上无聊呢。当下说道:“芸儿提议很好,白夫人,白姑娘,就请两位到我们车上坐吧。”

    白夫人还要推辞,可见到白素梅冻得那样子,很是心疼,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剩下连声感谢。

    小丫鬟月婵赶紧搀扶白夫人下了马车,上了前面大房马车。又回来拿了两人的衣物。众人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白素梅她们上了马车之后,扶着她娘找了个角落盘膝而坐。

    这大房马车里果然暖和,白夫人和白素梅很快就缓过劲来了。

    杨秋池对月婵说:“月婵,这一路上你要多多服侍白夫人母要。”

    月婵以前就是白夫人地丫鬟,后来送给了杨秋池,她当然知道该怎么服侍。答应道:“是,少爷!”

    “不不,这可不行!”白夫人连连摆手,她们母女能得到杨秋池如此的关怀,和自由人没有什么两样,已经是感激涕零,哪里还敢要丫鬟服侍,坚决不允。

    杨秋池劝了几句,白夫人只是不允,没办法,只好作罢。

    原以为人多了热闹,可白素梅上了马车,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盘膝而坐,默默念诵经文。

    刚才宋芸儿和小丫鬟月婵在车上,杨秋池没把她们两当女人,所以伸胳膊伸腿很自由,可现在白夫人和白素梅在车上,杨秋池有些手足无措。

    白千总原本要把白素梅许给杨秋池,只因要求杨秋池休妻,才没有成就这门婚事,以至于白素梅伤心绝望之下,无意凡尘,遁入空门,接着白家遭遇横祸,虽然杨秋池救下了白夫人母女两性命,可杨秋池还是觉得自己欠了白素梅什么似地。

    白夫人现在对杨秋池是充满了感激,她现在只求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就好了,可不敢奢望杨秋池能纳白素梅为妾。

    所以大房马车上虽然有五个人,却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非常的安静。只剩下马车车轮几哩咕噜的声音和呜呜的寒风吹过的声音。

    这马车上没有板凳,都是盘膝而坐,古人很习惯这种坐姿,可杨秋池很少这样坐过,可自打她们上来之后,杨秋池就只能老老实实学着盘膝而坐,不一会,就腰酸背痛腿发麻了。

    月婵坐在杨秋池旁边,看见杨秋池在那里扭来扭去换姿势,猜他不习惯这样坐,抿嘴一笑,说道:“少爷,你将腿伸直吧,月婵帮你揉揉腿。”

    要是在杨秋池刚刚穿越来到明朝的时候,他肯定会吓一跳,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对于这万恶地封建社会的小地主腐朽生活,杨秋池已经逐渐习惯了,加上腿一直卷曲着实在难受,看了白素梅一眼,见微微合着双目在默默念经,便想将腿悄悄伸到月婵身后。

    月婵扑哧一笑,将杨秋池的两条腿抱住,抬到自己面前。

    杨秋池大窘,却也不好收回来。幸亏自己穿着厚厚的白袜,每天都换,也没有脚气,到也不臭,不会熏到这美丽地小丫鬟。

    月婵给杨秋池轻柔地按摩脚肚子和脚丫子,很舒服。随着月婵的按摩,杨秋池渐渐也不大紧张了。

    见白素梅一直在念经,也不好打扰,等她终于念完一段,这才插空问道:“白姑娘,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

    白素梅睁开双眼,微微有些羞涩,伸出兰花般手指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秀发,亮亮地大眼睛闪了闪,说道:“公子请说。”

    杨秋池坐起身:“白姑娘出家法名如何称呼?”

    “法号三劫。”

    “三劫?”杨秋池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了这法号的意思,那是指她三次劫难,三次死里逃生。想起往事,白素梅柔软地嘴唇,丰满柔软的的胸乳,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不由有些心潮澎湃。

    宋芸儿插嘴道:“白姑娘,你三次劫难,不,算上后面这一次就是四次,都是我哥救的,你们还真有缘分呢。”

    白素梅点点头,脸上微微也泛起了红晕,不知道她是在想象杨秋池给她的人工呼吸,还是在回忆云崖山自己情不自禁扑进杨秋池怀里的情景。

    白夫人接过话头:“是啊,加上这一次无缘无故牵连谋反,我们白家前后四次蒙难,都是杨公子救的,杨公子对我白家可谓恩重如山。”

    杨秋池摆摆手:“白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芸儿问白素梅:“白姑娘,你念经怎么不看经文,那么长的经文,能记得住吗?”

    杨秋池插嘴道:“芸儿,你武功高强,那么多招式你又是如何记住的呢?”

    “反复练呗。日子久了就记住了。”宋芸儿有些得意,接着问白素梅:“白姑娘出家没多久,这么多经文都能记住吗?”

    白素梅看着车棚中间铜炉里一闪一闪的炭火,悠悠说道:“山庙之中,除了念经,还能做什么呢?”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煮酒
    样秋池的脑海中浮现出白素梅青衣古佛,油灯摇曳的情景。不由的长叹一声:“白姑娘,三年流期满了之后,你还打算重回寺庙吗?”

    白素梅神情一黯:“我乃不祥之身,克死夫君和公公,目睹妹妹惨死都不能直言,爹爹也遭遇飞来横祸,我师父说这都是我前世造的罪孽,今世要来偿还。所以,我落发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此残生,吃斋念佛,以赎自己前世之罪。”

    杨秋池瞪眼道:“你师父胡说!这些事情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呢?殷德父子奸杀你妹妹,那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白千总被手下那些谋反官兵连累,缘坐而死,更怪不到你的头上了。你师父这真是……,真是……”

    杨秋池气得都有些糊涂了,一连说了几个真是,还是没说出真是什么来。

    白素梅低头垂泪:“我都已经遁入空门了,往日恩怨情仇,对我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宋芸儿插嘴道:“白姐姐,你现在流放三千里,已经离开了佛门,这出家应该就不算数了吧。”顿了顿,又指着白素梅的头,“你看,你的头发都长得老长了,还不如留了长发,还俗吧,和我们在一起,大家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白素梅被抓了好长时间,剃光了的头发已经长出了好长。不过指着人家秃头说话,也只有这宋芸儿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才敢。她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个忌讳。

    白素梅黯然摇头:“多谢你了,宋小姐。我已遁入空门,本来就已经皈依我佛,这次被牵连,虽然枷锁在身,那也只是锁住了我这付皮囊,只要心中有佛,在寺庙与在监狱。那有什么分别呢?”

    “对啊!”杨秋池也直截了当说道,“既然没有分别,流期满了之后就不要回寺庙了,如果不嫌弃地话,就和我们在一起住吧,如果你嫌太吵。我可以单独给你在家里修一个小庙,你可以在那里静心修行啊!”

    杨秋池想让白素梅当《红楼梦》里垅翠庵里的“白鹤”妙玉。自己就能像贾宝玉一样,到她的庵里煮一壶茶,品一回梅花,享受一下超凡脱俗的感觉。

    不料,白素梅还是摇了摇头:“多谢杨公子厚爱,如果有可能,我还是要回应天府净雪庵。跟随师父。”顿了顿,低声说道,“如果我不回师父身边,而是一个人修行的话。我怕我克制不住心中魔障。”

    杨秋池一怔,随即明白:“原来你是害怕你自己挡不住我这个小色魔的诱惑。”

    虽然自嘲为小色魔,不过杨秋池还是觉得自己对感情是真挚的。并没有滥情。自己一妻两妾也还不算多嘛,袁世凯有九个老婆呢。唐伯虎也有八个(加秋香好像也是九个),韦小宝也有七个呢。

    对于白素梅,自己当初就同意纳她作妾的,虽然那时候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与她有肌肤之亲之后地责任,所以,如果现在白夫人愿意将白素梅许给他为妾,他还是愿意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几乎没有,因为一来白素梅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念头,二来白夫人不敢有这种念头,三来自己还不敢纳妾,在没有抓到那抢自己小妾的老虔婆之前,他不敢再纳妾来冒险。

    一时无语,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行,宋芸儿性格跳脱,哪受得了这种气闷,说道:“咱们找个什么事情做吧,不然这样好闷的。”

    杨秋池道:“行啊,找什么事做呢?”

    “喝酒划拳好不好?”宋芸儿手一伸。

    杨秋池吓了一跳,很想问她究竟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看了看白素梅,说道:“人家白姑娘是出家人,咱们喝酒划拳,不好吧?”

    白素梅微微一笑:“不妨的,你们玩你们的,我闭目念经。”

    宋芸儿笑着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地提议太过分了,想不到什么好点子。

    杨秋池大小算个酒鬼,宋芸儿这一提议,倒把他肚子里的酒虫给勾起来了,使劲咽了声口水,说道:“喝酒地提议好,划拳不好,那是那些酒鬼干的事情,这样吧,咱们行酒令好不好?”

    宋芸儿拍手道:“太好了!白姑娘不喝酒就喝茶代替,咱们三个喝酒。对了,还有马大人他们送的卤肉下酒呢。”转头对白夫人说道:“伯母,您说好不好?”

    自从白千总被斩首之后,白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女儿笑了,刚看见女儿竟然微微一笑,心中欢喜,不由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现在听到宋芸儿的提议,便连声称好,希望这样能让女儿慢慢快乐起来。

    杨秋池有些犹豫:“白姑娘是出家人,咱们当着她的面喝酒吃肉,恐怕不大妥当吧。”

    宋芸儿一想也对,但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好玩的,如果玩不成,那多扫兴啊,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地看着白素梅。

    白夫人都答应了,白素梅自然不好反对,她只是以茶代酒,倒也无妨,至于杨秋池他们当面吃肉,出门在外,共乘一车,也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了,自己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反对大老爷他们当着自己地面吃肉喝酒呢。

    白素梅想到这里,笑了笑,对杨秋池说道:“杨公子,你们尽管自便,不碍事的。”

    见白素梅没有异议,宋芸儿大喜,出发之前,马渡他们已经给杨秋池准备了牛肉卤鸡卤鸭等好多路上吃的熟食,赶紧吩咐小丫鬟月婵拿吃的出来。

    月婵连忙在中间摆了一个小方桌,用几个大碗端出来下酒熟食,拿了几个酒杯,说道:“少爷,这路上颠簸,先不要斟酒,轮到谁输了,咱们再斟酒马上喝。好不好?”

    杨秋池点点头,赞道:“还是小丫头聪明!就这么办吧。”

    月婵取出一套专门温酒用地八角形青花陶瓷套壶和套杯,壶身纹饰秀丽雅致,精美古朴。打开铜炉的盖子,在套壶里面装满水,然后将温酒器放在火炉里,再把铜炉的盖子盖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月婵,你在干什么呢?”

    “温酒啊。”月婵说。

    温酒杨秋池是知道地,三国关羽不就是温酒斩华雄吗。这寒冬腊月的,喝点温酒,很是舒服,情不自禁开口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宋芸儿很夸张地将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好酸啊,牙都要掉了!”

    月婵赞道:“少爷做地诗真好,要不,你们就吟诗作赋,吟不出来就罚酒,好不好?”

    宋芸儿对杨秋池笑道:“哥,你这小丫头鬼机灵,处处帮着你,听你吟了这么好的一首诗,便提议吟诗作赋,明明知道我们三个都是女流之辈,除了《百家姓》、《千字文》还有《女诫》之外,哪里会什么诗词歌赋嘛。”

    月婵脸一红,偷偷看了看杨秋池。

    宋芸儿接着说道:“小丫头,你以为你们少爷真能赋诗?他刚才吟的那首诗是唐代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月婵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杨秋池刚才看见自己温酒,才赋诗一首呢,原来是抄袭别人的。被宋芸儿一番抢白,脸更红了。

    杨秋池笑道:“好了,芸儿,你还说你不会吟诗,你不会的话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心里却想,如果真要吟诗作赋,自己懂个屁,打油诗恐怕都做不出来。

    白素梅仿佛已经看穿了杨秋池的心思,笑道:“我们的确不会吟诗作赋,杨公子高中举人,这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那是信手拈来,就别为难我们了。”

    宋芸儿当然知道杨秋池四书五经其实不怎么样,他这举人这县官多半也是花钱买来的,她什么都佩服杨秋池,唯独这读书做学问半点都不佩服。而宋芸儿自己自幼读过不少诗书,要论背诵别人的诗词,并不怵他。

    正好杨秋池主动提出行酒令,这个好玩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便说道:“划拳不行,这行酒令文雅,比较合适,这样吧,咱们行个联诗酒令,一个人起头背一句诗词,后面的人背的诗词中,必须有前一个人背的诗词的最后一个字,依次往下接龙,十声之内,接不出的罚酒,怎么样?”

    “好啊!”杨秋池笑道,吟诗作赋不行,这背古诗倒还可以,大不了多喝几杯酒就是了,反正自己正想喝酒呢。

    宋芸儿问白夫人:“伯母,您看我的提议好不好?”

    白夫人娘家也是官宦之家,自幼也读过不少诗书,单单是背古诗她倒也不怕,这个难度小一点,正好热闹,便点头赞同。

    白素梅见娘都答应了,自己当然不好拒绝,便也点了点头。

    宋芸儿又道:“光罚酒还不行,咱们还得加上一样。”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田埂上的命案
    杨秋池等着喝酒呢,偏偏宋芸儿说个没完,只好先抓了一个卤鸡脚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笑道:“你这丫头鬼主意还真多,加上什么?快说吧。”

    宋芸儿道:“罚酒到十五杯为一轮,一轮之内,罚酒最少的可以要求罚酒最多的表演一个节目,可好?”

    月婵抢先鼓掌:“小姐这主意好!”

    “好什么好?由你负责计数,记错了也要罚你。嘻嘻嘻,你就等着看你们少爷表演吧。”宋芸儿笑道,“谁先开头呢?”

    “白夫人是长辈,当然她开头。”杨秋池说道,“后面咱们几个依年龄为序往下续。”

    白夫人也不推辞,略一思索,开口吟道:“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

    杨秋池想了想,随即鼓掌道:“好诗,白夫人吟的这是唐代诗人崔涂的《除夜有怀》中的一句,对吧,这是白夫人感怀异乡飘泊,希望在岁华更新的一年里,自己也将有一个新的开始。”

    白夫人点点头:“公子博闻强记,说得极是。”

    宋芸儿却把杨秋池的用意揭穿了,说道:“我哥不是在赞叹伯母你的诗词,而是借此机会琢磨他该怎么接呢,对吧?”说罢,得意地看了看杨秋池。

    杨秋池正是这种想法,白夫人那句诗末尾一字是人,自己的诗词里必须也有人字才行,一时想不起来。便用解说白夫人的诗词来拖延时间。

    宋芸儿催促道:“哥,不许赖皮,快续!”

    说话间,杨秋池已经想起了一句,吟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柳永著名地《雨霖铃》中的一句。

    宋芸儿眨了眨眼睛:“哥,那么多诗词,你怎么偏偏选这一句,是不是有所指啊。”她知道当初白千总准备将白素梅许配给杨秋池的事。也看得出白素梅对杨秋池有意思,故意拿杨秋池打趣。

    杨秋池可没想到这,略一回味,便知道宋芸儿在暗指自己和白素梅,咳嗽一声,瞪眼道:“你胡说什么?我最后一个字是‘说’。快接吧你~!”

    “哥!白姐姐比我年龄大。应该先轮到她,你可不许偏心哦!”

    杨秋池慌乱之下。倒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哼了一声,看向白素梅。

    白素梅落落大方,吟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杨秋池鼓掌:“好个欲说还休!”

    宋芸儿又笑道:“哥,你说白姐姐欲说还休。她这‘欲说’是想说什么呢?”

    “想说你是个小鬼头!——快接吧你!”

    “太简单了,‘秋’是吧?,‘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范仲淹的《苏幕遮》。”说罢,宋芸儿摇摇头:“这个酒令太简单。老喝不着酒,不好玩。咱们每人喝一杯酒。再重新想一个。”

    杨秋池看着酒喝不到,心里也不爽,听他说每人喝一杯,忙不迭对月婵说道:“快倒酒!”

    月婵连忙给白夫人、杨秋池和宋芸儿每人斟了一杯酒,三人一口而尽。白素梅饮了一口茶。

    杨秋池端起桌子上的卤肉:“来来,每人吃一点。”等他们拿了之后,自己也抓了一个鸭脚板,一边啃一边说道:“芸儿,就你主意多,那你找个难的酒令好了。”

    宋芸儿道:“这样吧,首尾接龙,前面人背的诗词最后一个字,要是后面人背的古诗词的第一个字。而且,还必须与冬天有关。”

    白素梅点头道:“这有难度了,我恐怕不行,等着挨罚吧。”

    宋芸儿道:“白姐姐不用客气,你是深藏不露,我才是半桶水叮咚响。”转头对白夫人说道:“伯母,您先说。”

    白夫人也不谦让,吟道:“愁怯年年柳,伤心处处梅。”这是宋朝张末《冬日杂兴》中地一句。

    “梅?梅?~”杨秋池皱着眉头,他脑袋里古诗词本来就不多,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干脆认输,就要去端酒杯,宋芸儿一把拦住:“等等,哥,放你一马,准许你用谐音。”

    哦?这还差不多,那得想一想,不过,就在这片刻间,已经想起一句梅字开头的古诗来,笑道:“谁要你让!”咳嗽了两声,摇头晃脑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嘻嘻~!”宋芸儿又笑道:“哥,你要夸嫂子和白姐姐,也不用这么直接吧?”杨秋池一愣,问道:“我又怎么了?”

    “你刚才背的那句诗分明是在夸白姐姐和小雪嫂子她们两啊。”

    “我怎么夸她们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就是说,论相貌呢白姐姐没有嫂子小雪长得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就是说,论才学呢,嫂子小雪就比不上白姐姐了。你在夸她们一个慧外,一个秀中,对不对?”宋芸儿眨了眨眼睛。

    “胡搅蛮缠!东拉西扯!”杨秋池笑道。心想,还别说,这宋芸儿还真能掰,而且还能掰到点子上。

    宋芸儿又道:“其实,小雪姐姐如果脸上那块黑斑能去掉的话,真算得上绝色美人,不敢说一定比白姐姐强,至少比我强……”

    说到这里,宋芸儿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了,好像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芸儿。”杨秋池问。

    宋芸儿道:“有哭声,好几个人的哭声。”

    一听这话,众人都竖起耳朵听,“没有啊!”杨秋池疑惑地看着宋芸儿,片刻,马车又往前奔驰了一截路之后,果然,风中隐隐传来哭声:“我的儿啊……!你醒醒啊……!呜呜……”哭声凄惨。

    杨秋池挑开前面地挡帘一角,伸出脑袋到外面张望。寒风刺骨,吹得杨秋池差点睁不开眼睛,却还是朦朦胧胧看见远处田埂的草地上围着一堆人。

    宋芸儿地脑袋从杨秋池下巴下面伸了出来:“哥,看见什么了?怎么回事?”

    “不大清楚,看不清。”

    马车越驶越近,慢慢看清楚了,远处田埂荒草地上围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小,在哭呢。杨秋池他们的马车飞快地奔驰了过去,这之后,那一群人被车棚挡住了。

    杨秋池收回脑袋,小丫鬟月婵好奇地问道:“少爷,看见什么了?”

    杨秋池摇摇头:“看不清,在远处田埂那里,又围着好多人,马车跑得太快了。”

    宋芸儿道:“我看清了,人群中间有个老汉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七八岁大,好像是死了,一动也不动,脑袋和手都耷拉着。”

    杨秋池哦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突然叫道:“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宋芸儿问。

    丫鬟月婵闻言已经挑开挡帘叫车把式停下了马车。

    杨秋池道:“那人群四周都是耕地,不像是在那里安葬小孩,所以那群人不像是给小孩送葬。村子在远处小山坡下,他们跑着这里来哭,说明那小孩很可能发生了意外,说不定被谋人杀了。咱们去看看!”

    宋芸儿一听有谋杀,她逞英雄的机会又来了,眼睛一亮,当先挑起门帘跳下马车。杨秋池对白夫人母女道:“白夫人,白姑娘,你们两在马车上等吧,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也跟着下了车。

    杨秋池他们的马车一停,前面开路的南宫雄带着两个护卫骑着马跑了回来,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了?”

    杨秋池一边往那一堆人群走,一边说道:“那边可能发生命案,我去看看。”

    南宫雄飞身下马道:“大人小心,我先派人前去警戒。”说罢,向随从几个锦衣卫护卫一摆手,那几个护卫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手按刀柄小跑着先到了人群。

    杨秋池走近人群的时候,那些村民们已经跪在地上磕头迎接大老爷。其中一个老汉果然怀里横抱着一个小孩,那小孩青布短衣,额头、嘴角、脖颈和胸前都是鲜血。

    几个锦衣卫手按刀柄站在一旁,盯着这些人,另外几个在外围警戒,四周眺望,警惕地看着每一个过往地行人。其余的锦衣卫在车队四周散开,保护着那几大车行李。

    金师爷和龙师爷也下了马车,走拢了过来。

    杨秋池看了看老汉手里的孩子,问道:“老伯,发生了什么事了。”

    “回禀老爷:我的儿子不知道被谁给打死了。呜呜呜呜。”老汉抱着儿子软绵绵地尸首哭道。旁边的几个男女老少也在抽泣着。

    杨秋池并没有穿官服,这人却知道杨秋池是官老爷,显然是前面来的锦衣卫说地。

    杨秋池道:“你把孩子放下,让我查看一下。”

    “是。”老汉把孩子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
    杨秋池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颈动脉,已经没有了搏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孩子的尸体的?”

    “刚刚一会。”老汉垂泪道。

    “谁最先发现的?”

    旁边一个老农磕了一个头:“回禀老爷,是我最先发现的,我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草丛中有个小孩子卷曲着躺在那里,我心里还想,这是谁家的小孩,大冬天的钻进草丛里睡觉,我走过去叫他,才发现是李老汉的儿子,鼻口流血,已经死了。我吓坏了,赶紧跑到村里把李老汉他们叫来了。”

    “你在什么地方发现孩子尸体的?”杨秋池问。

    “就在这里,”那老农指了指旁边一块荒草地。

    杨秋池走到那荒草丛之前,弯下腰查看了一下。这丛茅草长在田埂上,有半人高,已经枯黄。四周都是耕地,这大冷天的没看见什么人。

    杨秋池小心翼翼扒开枯草丛,发现草丛里有一摊血,别的没有什么可疑物品或者痕迹。

    杨秋池回到小孩尸体旁边,伸手抓住孩子的下巴扭动了一下,然后仔细观察了小孩穿着的衣裤,这才小心地将小孩的衣裤全部脱光。

    小孩额头上有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脸;右胸部往里凹陷,四周青紫;右大腿腿骨骨折,怪异地翻转着撇到一边,样子很吓人。

    杨秋池仔细看着小孩额头上的伤口。突然咦了一声,凑过去仔细观察,然后伸手抓住一根毛发,慢慢举起来。

    那根毛发一部分沾染着伤口上地鲜血,从没有染上血的部分可以看出,是金黄色的。

    杨秋池吩咐月婵拿一张白纸来。

    出发之前,杨秋池已经根据自己的需要,因陋就简准备了一些常用的提取物证的物品,比如白纸、大小纸袋、棉球棒、小块棉布等等。甚至专门作了几付尸检用手套,中间夹层用油纸隔离的。这些东西都有小丫鬟月婵保管着。

    月婵很快拿来了白纸,杨秋池将那根染血的黄色毛发用白纸包好放进怀里。

    杨秋池用手触摸尸首头颅、脖颈、胸腹和腿部之后,站起身来走上马路,弯着腰慢慢往前走。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人不知道杨秋池在干什么,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的车队已经过去一段距离。杨秋池才叫停车地,所以很长一截路都是空着的。

    走了没多远。杨秋池站住了,看着路边横着的一根短木头,仔细研究了一会,然后回来蹲下身看了看路面。宋芸儿跟上来问道:“哥,发现了什么?”

    杨秋池指了指路面,是一串凌乱的马蹄印,还有几行浅浅的车辙。

    宋芸儿看了看这些马蹄印。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种马蹄印官道上到处都是啊。”

    “查案件就是要从看似平常的痕迹中发现不平常,才能发现罪犯留下地蛛丝马迹。”杨秋池道。

    “哥,你一定发现了罪犯的蛛丝马迹了吧!”宋芸儿兴奋地说道,“这小孩是被谁杀死地?”

    “被马车撞死的!”

    啊?宋芸儿惊呼了一声。回过头看了看小孩尸体的位置,摇了摇头:“不对啊,那小孩被尸体距离官道那么远。跑得再快的马车,也没办法将小孩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撞不过去。就不能抱过去吗?”

    啊?宋芸儿又惊呼了一声,随即大悟:“哥,你是说,坐马车的人把小孩撞死了,为了掩盖罪行,就将尸体藏起来了?”

    “聪明!”杨秋池赞道,“正是这样。”说罢,指着地上那些马蹄印,“你注意看,这些马蹄印由疏到密,然后是一大团杂乱的印迹,这是马车奔驰中撞了孩子之后,车把式勒马停下来,才留下这样地印迹。马匹应该不止一匹。”

    杨秋池见宋芸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马蹄印,眼睛里还是迷茫,便说道:“当然,光靠这些马蹄印还不能判断小孩是被马车撞死的,必须根据伤情。走,再去检查一下孩子的尸体。”

    杨秋池让南宫雄抱起路边那根短木头,然后众人回到小孩尸体旁边。

    杨秋池指了指孩子胸口上的凹陷痕:“这是马蹄踩踏留下地。注意到了吗,胸口上的伤痕是椭圆半圆形的钝器创,和马蹄很相符。”

    “马蹄踩踏力度很大,导致孩子胸骨骨折,形成肺挫伤,并造成连伽胸、血胸、气胸,还有可能引起了钝性心脏损伤(这需要尸检才能证明)。这应该是造成孩子死亡地主要原因。”

    杨秋池指了指小孩尸体额头上那个伤口:“这个创口的创腔里面有组织间桥,墙壁不整齐,创口不规则,是个撕裂创,应该是马腿直接撞击造成地,颅骨已经形成凹陷性骨折,用手就可以摸得到,说明马车速度很快,撞击力度很大。这个颅脑损害可以导致孩子外伤性休克,加速了孩子的死亡。”

    杨秋池一大堆专业术语,宋芸儿和金师爷他们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听到杨秋池这种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词汇,慢慢习惯了,而且连猜带蒙也听明白了个大概。

    接着,杨秋池将小孩的衣裤摊开平整地放在地上,指着上面一道印迹:“这是马车车轮压过留下的。”

    双手扶起小孩骨折的右腿:“你们看这小腿上的伤,最能说明问题。”

    “从痕迹的走向来看,小孩当时应该已经被马撞倒,被马蹄践踏,随后车轮从小孩腿上碾压了过去,在腿部形成了剥皮伤——这种伤是由于车轮转动力的牵引,使皮肤与皮下组织呈环形剥离,形成广泛性皮下血肿而呈现的一种伤痕。”

    杨秋池又指了指小孩腹股沟位置的一片微小撕裂创群:“这种伤叫做伸展伤,是由于车轮转动力的过渡牵拉,表皮撕裂而露出了真皮,形成这种成群分布的条形小裂痕,走向与皮肤皱纹一致。”

    杨秋池道:“这两种伤都是典型的车轮碾压伤。别的物件很难形成这两种伤痕。”

    “那会不会是别人推小车将孩子压倒了呢?”

    “问得好,”杨秋池赞道,“不过从伤情来看不符合。”杨秋池指了指小孩尸体大腿部伤痕,“这种伤痕这伤痕很宽,独轮车的车轮如果有这么宽的话,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推动会很费劲。”

    “还有一点可以证明是马车撞的,”杨秋池将小孩的衣裤翻过来,后面粘满了带有细小沙石的尘土,“你们看,小孩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周围是枯草和泥土,不是这种带沙石的尘土,应该是小孩被撞到后,被马蹄和车轮拖擦路面留下的。”

    杨秋池将孩子的尸体翻过来,指着尸体背部,臀部和手肘部的擦痕:“这些擦痕应该是马车拖拽孩子身体造成的,可以印证我刚才的推断。”

    宋芸儿一脸钦佩看着杨秋池:“哥,你可真厉害!”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官道,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赶马车撞死了孩子,怎么才能找到这个罪犯呢?”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杨秋池自信地说道,“只要细心就能发现。”

    宋芸儿惊喜地追问:“哥,你已经发现了罪犯的踪迹了,对吗?”银牙一咬,“撞了孩子不管,还要把尸体藏起来,真是没人性,抓住这该死的罪犯,要重重处置他!哥,你快说,这罪犯是什么样的?”

    “罪犯我不清楚,但他的马车我知道。”

    “杨公子,你又没在现场,怎么会知道罪犯的马车的情况的呢?”杨秋池身后穿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一身素衣的白素梅。旁边站着的是白夫人。

    原来,白素梅母女两等了一会,没见到杨秋池他们回来,听他们刚才说有命案,白素梅虽然害怕,但心中到底牵挂杨秋池,就和她娘下来看杨秋池破案来了。

    杨秋池看着白素梅,微微一笑:“正如我刚才说的: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从怀里摸出那张白纸,展开,捻起那根黄色的毛发:“孩子的头发是黑色的,因此,这根毛发不可能是孩子的,应该是马腿撞击孩子的头部时留下的。”

    “黄色的?马车的马是黄骠马?”宋芸儿马上反应了过来。

    杨秋池点点头:“准确地说,第一匹马是黄骠马。”

    “还有第二匹马吗?”白素梅也好奇地问。

    “对!”杨秋池说道,“其实注意观察马的奔跑就知道了,马车的速度很快,所以第一匹马的前腿撞到孩子的额头的时候,那时候孩子应该是迎面站立着的,这时候第一匹马的后腿很难直接踩到孩子的胸口,当孩子被撞倒地之后,后面一匹马才有可能踩到了孩子的胸口。”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宋芸儿的师父
    “这么说,这驾马车应该有两匹马拉着!”金师爷也参加这个猜谜游戏。

    “不,应该是四匹马!”杨秋池说道,“如果是两匹马拉车,为了同时用力以及好驾驭,一般应该会并排而不是一前一后。那样的话,另外一匹马是踩不到孩子的胸口的。”

    金师爷等人都点头赞同。杨秋池已经给他们描绘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还不清晰。

    杨秋池接着描绘:“用四匹马拉的马车,会是什么马车呢?”

    现在不是在汉朝,用马车马匹数量来表明身份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坐轿子或者骑马。而马车一般都是由一匹马牵引的两轮马车。

    毕竟拉一两个人,一匹马的力量就足够了。用两匹马拉的很少,用四匹马拉的就真是少之又少了,一般只有拉货用的马车才使用,而且是很重的物体。

    所以,金师爷首先猜道:“是拉货的马车!”

    “对!”杨秋池说道,“而且是已经装满了货物,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拉木材的。”

    宋芸儿问道:“哥,这你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是猜,”杨秋池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杨秋池转身指了指南宫雄怀里还抱着的那根短木头:“这是在有马蹄印的那官道旁找到地,应该是那马车上掉下来的。时间不长。”

    白素梅这下也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

    “白姑娘,你想想,寒冬腊月的,这样一根短木头够好几天取暖的呢。如果在这里时间长的话,老百姓看见了,早就抱回去了。你出生官宦,不知道穷人的苦啊。”

    白素梅脸一红,随即低下头:“我哪还谈什么官宦……”

    宋芸儿见引起了白姑娘伤感,连忙岔开话题:“哥。你的意思是说,这根木头很可能是从那马车上颠簸掉下来的?所以,那马车上应该装满了这种类似的木材。”

    “聪明!”杨秋池赞道,“所以,撞死孩子地马车,应该是由四匹马拉着的四个轮子的装满短木头的拉货马车!”

    “咦?”宋芸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四个轮子?孩子的腿上只有一个车轮印啊。”

    “压过孩子腿上的车轮只有一个,但你没有注意刚才那一排车辙痕迹吗?同一侧有两个宽窄深浅差不多地车辙印。说明应该是四个轮子的。再说了,拉货地马车,马都用了四匹,说明货物肯定很重,所以货箱应该比较长。两个轮子不稳,所以应该是四个轮子的马车。”

    “明白了!”宋芸儿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这马车不知道离开多久了。咱们还能不能追得上。”

    “离开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又是重车,应该能追上。”

    刚才杨秋池扭动了一下孩子尸体下颌骨,一般说来。这是尸体最先出现尸僵的部位,感觉下颌骨只是略有生涩,说明尸僵只是刚开始出现。检查尸斑还没有出现,据此推算死亡时间大概只有一个多小时。

    “那咱们快追吧!”宋芸儿说道。

    “别着急!”杨秋池一摆手:“这辆马车跑不了。就在附近的炭窑。”

    宋芸儿等人惊呆了,杨秋池怎么这么肯定呢?

    杨秋池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很简单,从掉下来的这根木材来看,只是一般的榆木,锯得这么短,而且是用斧头劈开地,所以很可能是用来烧火用的。这辆马车拉着这么些烧火用的木材,这种木材一般不会拉到很远的地方去,所以应该就在附近。”

    杨秋池判断地依据是明朝还没有滥砍滥伐,这木材到处都是,不象现在那么紧俏。所以,这种烧火用的木材不会是长途贩运,那样的话卖得地钱还不够开运费的。

    杨秋池续道:“一般老百姓没钱,不会花钱买这种木头来取暖,都是自己上山砍柴来烧。而大户人家也不会直接买木头来烧,因为那样烟尘太大,不仅呛人,还会熏坏房屋家具。所以大户人家都是买木炭来烧。因此,这一大车地短木头,不会是直接用来烧火取暖的,而是……”

    宋芸儿两眼闪亮,接过话,惊喜道:“而是运到附近炭窑用来烧炭的!”

    “聪明!”杨秋池笑道。转头问那老汉等人:“沿着这官道往前走,有没有什么烧炭的炭窑?”

    老汉道:“有,往前二十多里路,就有一个大炭窑,烧得碳经常拉到前面太平府去卖。甚至池州都有来买这炭的。”

    “池州?”杨秋池想起来了,泥娃娃宋晴的老爹以前就在池州当官。不知道宋晴现在怎么样了,杨秋池想起泥娃娃,心里有些疼。问道:“这里距离池州还有多远?”

    “不赶路的话还有两天的路程。”

    “这附近还有别的炭窑吗?”

    “没了,”老汉道。

    “那个炭窑叫什么?”

    “叫东门坳。”

    杨秋池说道:“你们派两个人带我们去那炭窑,抓那驾车撞人的。”

    那老汉点点头:“是!多谢老爷为我们作主!”

    老汉另外带了一个小伙子,是老汉的侄儿。杨秋池让南宫雄派出两匹马给老汉和小伙子,让他们三人先轻装前进,去那炭窑抓那肇事马车。自己的车队随后而来。

    南宫雄等三人快马扬鞭走了,杨秋池等人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看见小孩惨死,几个人也没心思继续背古诗联句了,不过这酒还是要喝的。一边喝着酒一边议论刚才的事情。

    白素梅对杨秋池由衷地赞叹道:“这种全无头绪的案子,才这么一会功夫,杨公子就发现了这个案子的真凶,用破案如神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啊。”

    没等杨秋池谦虚,宋芸儿已经抢先说道:“那当然,这个案子小菜一碟,我哥随便伸个小指头就能破了,象白骨案那样的连环案,还有上次回老家滴血认亲那样案子,那才是真正疑难呢。我和我爹都是云里雾里的,我哥把线索理得清清楚楚,那才叫厉害呢!”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我厉害?我看你才厉害呢!”

    “我怎么厉害了?”宋芸儿好奇地问。

    “刚才我们在飞奔的马车上,又隔那么老远,我只看见一群人在那里,可你却把人群中老汉抱着小孩,小孩的姿势都看得清清楚楚,还不叫厉害啊?”

    “这不算什么。”宋芸儿有些得意,“古人走马观碑,目识群羊,那才叫厉害呢。”

    “目视群羊,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这走马观碑的典故,说得是战国时侯的谋士苏秦目力极快,有一次他骑快马路过一座石碑,只是斜眼一扫,就把那石碑上的大字小字,全都背下来了。目视群羊就是说看一眼就能知道一群羊有几头。

    宋芸儿嘻嘻一笑:“说实话,如果数目不多的话,我倒能一眼看清楚,当初我师父就是看中我这个本事,才收我为徒的。”

    哦?杨秋池从没有听她说起过她师父,这事关人家的隐私,杨秋池也不好问。现在她主动提到了,随着她的话题问道:“芸儿,你师父怎么收你为徒的呢?能不能说说。”

    宋芸儿笑道:“行啊,我五岁的时候,我记得快过年了,有一天我娘和奶妈带我去逛庙会,我要买糖人。在等着做糖人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来旁边的包子摊买包子,摸出一把铜钱略微一看,直接扔进了卖包子的钱盒子里,说给了十文钱,可那卖包子的数了钱盒子里的钱之后,说只给了九文。”

    “两人吵着吵着就要打架。其实,那买包子的人将铜钱扔进钱盒子的一瞬间,我就已经看清楚了,他扔进去的的确只有九文,是这买包子的骗人。”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芸儿,你五岁就启蒙识数了?”

    “当然!”宋芸儿对杨秋池小视自己有些愤愤然,“我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启蒙,我爹说,可惜我是个女的,要不然,将来恐怕能中个状元,给我们宋家光宗耀祖呐!”

    “佩服佩服!”杨秋池一抱拳,“我五岁还尿床呢。”

    白素梅等人都笑了。宋芸儿说道:“不过,哥你现在好厉害的啊……”

    “打住!”杨秋池摆摆手,“别夸我了,还是接着说你五岁的时候打抱不平的先进事迹吧。”

    宋芸儿续道:“那卖包子的听我帮他说话当然很高兴,可那买包子很横,见我娘三个女流之辈,骂骂咧咧就要打我们,可他的手抬起来还没落下,突然抓着那只手原地乱跳喊痛。”

    “后来我才知道,我后来的师父发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师父还说,那人的那只手已经被她废了。谁叫他欺负女人呢,活该!”

    杨秋池有些心惊,宋芸儿的师父动不动就废人手臂,出手的确十分狠辣,不由想起宋芸儿前面出手的狠辣,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受这位师父的影响。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交通肇事
    宋芸接着说道:“那买包子逃走之后,我师父来到我身边,也不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钱,往空中一抛,接住之后,这才问我这一把铜钱有几个。我只瞄了一眼就看清楚了,回答得一点不差。我师父当即向我娘提出要收我为徒。”

    “我娘有些犹豫,一来不认识我师父,二来她不希望我一个女孩子舞枪弄棒的,便推说要我爹拿主意。我师父也不说二话,跟我们回家找了我爹。”

    “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主簿,听了我师父的意思之后,他虽然不反对我学武,却也不主张,再说也不了解我师父,便推脱了。我师父也不生气,也没有用强,可是每天都跑到衙门里来找我爹,雷打不动,每天只问一遍,同不同意让我做她的徒弟,不同意就走,第二天还来。最后我爹被逼无奈,便出难题说要看看我师父的本事。”

    “于是我师父当着我们的面露了一手功夫,她将一把铜钱抛到空中,然后飞身跳起,伸手指将那一把铜钱一一弹射钉在大厅的木柱上,一个都没落空。”

    “我爹非常吃惊,见我师父如此本事,知道这种江湖异人,既然看中了他的女儿要收为徒,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现在低三下四恳求如果不允的话,说不定一翻脸,偷偷把我掠了去,那时候就麻烦了。无奈之下,这才同意她收我为徒。从那以后我就跟我师父学功夫了。”

    杨秋池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一把铜钱起码有十来枚,就铜钱抛弃落下那么一瞬间,能将十来枚铜钱弹中都很不容易了,还要将铜钱弹出钉在木柱上。这眼神,速度,弹指的功力少一项都不行。

    宋芸儿能瞬间看清楚抛起的铜钱数量,目力之快也是罕见的,她师父就是看中了她这个天赋,与自己的武功路数很相符,才收她为徒。武林中,好师父不好找,可好徒弟也不好找啊。遇到宋芸儿这麽天资好地徒弟,难怪她师父执意要收她为徒了。

    杨秋池问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师父,她老人家现在在哪里呢?”

    “什么老人家。我师父才三十岁出头!”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三十岁出头武功就如此了得,一百岁出头那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嘻嘻~!”宋芸儿笑道,“不用一百岁,我敢说,当今武林里,恐怕没人能胜过我师父。”

    “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三十岁出头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杨秋池眨着眼睛笑她。

    “不相信就算了!”宋芸儿噘起红嘟嘟的小嘴。

    “信信,我信!”杨秋池赶紧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师父呢?我怎么一次都没见到过她?”

    “别说是你了,现在我都难见到她一面。”宋芸儿叹了口气。

    杨秋池奇道:“不会吧?”

    “我五岁和她开始学功夫,那时候她就住在我家。白天黑夜和我在一起,十二岁那年,她说能教给我的都教了,剩下的就差火候和磨练了。从那以后,我师父会隔很久才来看看我,考察一下我的武功进展。所以我也好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车队又往前行了十来里路。停了下来。接着有马蹄快步来到车棚前,接着听到南宫雄的声音说道:“大人,我们已经在东门坳发现了可疑马车!”

    小丫鬟月婵掀开挡帘。杨秋池伸出脑袋,欣喜地问道:“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岔路进去一里多路。有一个大炭窑。有十多辆运货地马车停在那里,都是和大人所说相符的。属下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辆,就将他们都扣下,等待大人审定。”

    “好!”杨秋池兴奋地说道,“去东门坳!”

    这岔路的路况就远远没有官道好了,颠簸得很厉害,不过运货马车都能进,杨秋池的类似运货马车的这辆豪华房马车也能进。

    弯弯曲曲进去一里多路,就是一个大坝子,停着十多辆运货马车。部分锦衣卫护卫已经先期到达,开始警戒,所有地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几个锦衣卫护卫持刀看守着。

    见杨秋池下了车之后,南宫雄对那一帮子烧炭的汉子吼道:“老爷来了,还不快快下跪迎接!”

    那些汉子看着众护卫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哪敢说半个不字,虽然杨秋池没有穿官袍,见这阵仗,恐怕真的是官府老爷。中国古代老百姓历来都有畏官的光荣传统,不管这官竟能不能管得到自己,看见穿官袍的就下跪,这是规矩。

    杨秋池感受到了古代当官的威风,这还没到自己的地头就这么拽了,要是到了自己管辖地一亩三分地,那还不得横着走啊。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走到那跪倒的一堆汉子前,喝问:“你们是谁赶马车将一个孩子撞倒了?赶紧招供,还可宽大处理,否则,本县一旦查出来,决不轻饶!”

    这“本县”两个字说出来就是爽,代表了一种权威,一种力量。

    不过,力量归力量,就是没人理。这一群汉子跪在那里鸦雀无声,没人自首。

    此刻,金师爷和龙师爷也来到了杨秋池身后。杨秋池扭头问金师爷道:“金先生,咱大明律对这种马车撞死人是怎么规定的?”

    金师爷躬身答道:“官道视为街市镇店,驰骤车马,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追埋葬银十两。”

    杨秋池吓了一跳,这处罚可够重的。根据我国现行刑法地规定,虽然交通肇事之后逃逸致人死亡,最高刑可以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但一般情况下,对单纯交通肇事罪,最多也就判个有期徒刑两三年就差不多了,而且还多数是缓刑。相比之下,明朝法律规定要重得多。

    杨秋池道:“你们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那些汉子低声答道,却还是没人出来认罪。

    见状,杨秋池懒得跟他们罗嗦,转身走到那一群马车前仔细搜索。

    宋芸儿也跟着杨秋池到了马车前,她一眼就发现了右边第一批马是黄骠马的马车一共有三辆,指给杨秋池看。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将这三辆马车牵到一边,然后走过去细细查看。虽然都是黄骠马,但毛色还是有区别的。

    宋芸儿小声问:“哥,你怎么不拿出那根毛发来对比一下呢?”

    “不用,”杨秋池微笑,“芸儿,你眼力快,能目视群羊,你哥我的眼睛也有个特点,记东西很准,而且那根毛发刚刚看过,这三驾马车的黄骠马的毛色差异又比较大,所以不用拿出那根毛发就能知道是哪一辆。”

    “真地?那你看出是哪一辆了吗?”

    杨秋池点点头,指着其中一辆道:“就是这一辆。”转头问那一群汉子:“这辆马车是谁的?”

    一个中年汉子哆哆嗦嗦走了出来,跪倒磕头:“是小人的。”

    “你就是驾马车撞死孩子地凶手!”

    那汉子磕头喊冤。

    杨秋池冷笑,从怀里摸出那包着黄色马毛的白纸包,扔到那汉子面前:“仔细看看,这是本县在你撞死地那孩子额头上提取到的一根毛发,你看看是不是你马车那黄骠马的毛发!”

    那汉子哆哆嗦嗦打开纸包,拿起那根带血的毛发看了看,脸色煞白,却还是没有吭声。

    杨秋池走到黄骠马旁边,弯腰查看马的前腿,从怀里摸出一条汗巾,在马的腿弯前一块血样斑痕处擦了一下,走到那汉子面前,将那汗巾扔给他,说道:“你的马的前腿没有受伤,这血是从哪里来的?分明是马腿撞破孩子的额头时粘上的!”

    那汉子拿起汗巾看,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杨秋池突然伸手,抓住了那汉子的手腕,翻开一看,冷笑道:“你手上这红色斑痕难道不是血迹吗?这是你抱着孩子到田埂草丛隐藏的时候,粘上的孩子的鲜血。你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你了,甚至你都还来不及洗手!”随即将他的手一甩,喝道:“你还不招,难道要本官动刑吗?”

    那汉子脸色煞白,连连磕头道:“大老爷,我招了,我驾马车运木材过那村子边的时候,那孩子突然从路边钻出来,横穿马路,我来不及勒马,这才将他撞倒了。我招了。”

    杨秋池眼睛一瞪:“胡说!大胆刁民,还敢混淆是非,肆意抵赖,你以为旁边没有人看见,就能胡说八道吗?”

    “小人说的是实情啊,请大人明察。”那汉子磕头道。

    “明察?我当然是明察了的。我来问你,你抱那孩子隐藏的时候,你应该看清楚孩子的伤势了,对吧?”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全素席
    “孩子伤在哪里?”杨秋池问,随即沉声续道:“我警告你,孩子的尸体现在还在村子里,随时可以验伤,你要敢胡说八道,当心皮肉受苦!”

    汉子磕头道:“小人不敢,好像,好像是额头和胸前,还有大腿好像断了。”

    “做错了事情敢于承认,这样才对。从孩子的伤势位置就已经很清楚了,小孩的伤是正面撞击造成的,你刚才说小孩突然钻出横穿马路,这才被你的马车撞了,照你所说,孩子应该是侧面被你的马车撞到的,这又如何解释?嗯?”

    那汉子额头冒汗,脸色惨白:“我招了,我撒了谎,我昨晚上喝酒到五更,只眯了一会,就赶马车运木材到炭窑来,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怕东家骂,就赶着马车飞跑。”

    “可路上实在困倦,朦朦胧胧的没有发现路边有个小孩在玩。马车撞上去之后,我才清醒,勒住马车下来一看,那孩子已经口吐鲜血好像不行了,我很害怕,见左右无人,就偷偷把孩子抱到田埂草丛里藏了起来,然后就赶马车跑了。”

    杨秋池问金师爷:“这里还是京师应天府的地界吗?”

    “是,”金师爷道,“不过,这个案子不用交给应天府,前面不远就是太平府,这里归太平府直接管辖,交给他们就行了。”

    杨秋池吩咐将这汉子押上,把那马车也带上,老汉叔侄作为苦主也要跟着去的。

    案件很快侦破,杨秋池等人心情很高兴,喝酒也有兴致了。

    一行人驱车前行一个多时辰。来到了太平府。

    杨秋池属于路途遥远的赴任官员,可以由所经过的驿站提供食宿。明朝的驿站同时还具有政府招待所地作用,住在驿站安全,食宿条件也比较好。

    不过,现在才是中午时分,没到住宿的时候。杨秋池叫南宫雄将肇事马车夫等人送到太平府衙门交给他们处理。

    那老汉儿子被马车撞死,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肇事者。非常的感激,给杨秋池磕头表示了感谢。

    办完这件事之后,杨秋池等人在太平府城里找了一个大的酒楼吃饭。

    南宫雄派出锦衣卫护卫先上了二楼进行警戒搜查,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布置好警戒之后。才请杨秋池等人下马车。

    杨秋池下了马车,寒风吹来,冷得打了个哆嗦。小丫鬟月婵连忙给杨秋池披上狐皮披风,这是冯小雪专门另外给杨秋池定做的。

    月婵搀扶着白夫人下马车,杨秋池本来要自告奋勇搀扶后面的白素梅,宋芸儿已经抢过一步先搀扶白素梅下了马车,同时对杨秋池道:“哥,外面好冷的。你快先进去吧,当心着凉!”

    杨秋池阴谋没有得逞,也不好意思插手了,打了个哈哈。小跑着抢先进了酒楼。

    这酒楼虽然比不上应天府地大酒楼,却也还是干净雅致。酒楼掌柜的看见杨秋池等人这阵势,知道来头不小,哈着腰跑出来亲自招呼。将杨秋池等人迎上了二楼雅座。

    大冬天的酒楼没多少人,加上几个斜挎腰刀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护卫,二楼仅有的几个食客也赶尽结了帐溜走了。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样也好,旅途之上安全第一。

    雅座里生得有暖炉,杨秋池钻进房里。暖烘烘地,这才舒了口气。随即故作绅士状站在门口,将随后上来的白夫人、白素梅迎进了雅座。

    众人坐下之后。这路上的饮食起居都是龙师爷负责的,点了一桌精细的酒席。

    杨秋池将掌柜的叫过来,问道:“你们这酒楼会不会做素宴?”

    那掌柜的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白素梅一身素袍,虽然头发有些长,可戴着尼姑帽,掌柜的马上看出是出家之人。现在听杨秋池这一问,立刻会意,笑呵呵说道:“大爷您是来对了,咱这酒楼素宴那可是一绝。远近有名地,时鲜为主,清幽素静,花色繁多,制作考究……”

    “行了行了,”杨秋池笑着打断了他的介绍,“有没有仿荤全素席,象什么罗汉上素、醋熘鳝丝、三鲜海参,扇面白玉之类的?”

    “有有!”掌柜的一挑大拇指,“看不出来,大老爷您还是位行家。”

    “那就快拣精致地上来。赶快,先上素宴!”

    “好的!”掌柜的哈着腰正要出去,杨秋池又将他叫住了,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掌柜的哈着腰连声答应着跑出去了。

    宋芸儿疑惑地看着杨秋池:“哥,你刚才点的我怎么听起来像荤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仿荤菜,是寺院素菜的一大特点,主要用面筋做地,外形和真正的荤菜一模一样,取的名字也是荤菜名,里面却是豆腐、面等素食原料。很逼真地。”

    宋芸儿奇道:“哥,你怎么连素宴都懂啊?难道你出过家吗?”

    “不,”杨秋池眨了眨眼睛,逗她:“不过,我前世是个大和尚。”

    宋芸儿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正经!”

    一路上杨秋池他们喝酒吃肉,白素梅只能喝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上了酒楼,正琢磨杨秋池如果只点荤菜,自己该怎么办呢。听到杨秋池点了一桌全素席,还要求先上,好像看出来自己饿坏了似的,白素梅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多谢杨公子。”

    “不用客气地,白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说好了。”杨秋池呵呵笑道。

    素宴很快就上来了。

    从上次北哨村被建文余党偷袭之后,南宫雄知道建文余党要杀杨秋池会不惜手段。为了防止建文余党下毒,从那以后,杨秋池及其家人所有的饭菜从采购到烹饪南宫雄都安排了护卫专门全程监督,制作好了之后还专门用银簪测试,并买了一笼活鸡,专门用来测试是否有毒的。

    现在这道素宴制作全过程,也是经过南宫雄派出的锦衣卫护卫在厨房里严格监督并经过银簪和活鸡检验的,所以,杨秋池很放心,招呼白素梅动筷子,叫其他人也跟着吃吃素宴。

    虽然做得很精致,可杨秋池这些人都是肉食动物,这等素宴实在提不起胃口,尝一下也就算了。

    白素梅却吃的津津有味,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自从出家之后,每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被抓进诏狱之后,这伙食更是差劲,虽然后来马渡关照,伙食改善了不少,一来心情不好没胃口,二来毕竟还是比不上外面酒楼里大师傅做的好吃。

    白素梅到底出身官宦,口味是很挑剔的,她这种女孩子本来就不喜欢吃荤,所以素宴很合她的胃口。现在又吃到这么好的素宴,心中感激,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怎麽了?不合胃口吗?”杨秋池关切地问道。

    白素梅抬泪眼感激地看了看杨秋池,摇摇头,没说话。

    白素梅吃完之后,那掌柜的带了一个剃头师傅上来,哈着腰对杨秋池说道:“大老爷,这是咱们太平府有名的一把刀,祖传的剃头手艺,已经给您请来了。”

    宋芸儿诧异地问道:“哥,你请剃头师傅来干什么?难道你要剃光头,和白姐姐一样出家吗?”随即知道不对,他是县太老爷,出什么家哟,脑筋一转马上明白了,说道:“你是看白姐姐头发长了,找剃头师傅给她剃头来了,对不对?”

    杨秋池点点头。白素梅心中更是感动,对杨秋池说道:“杨公子,多谢你如此费心。”

    白夫人陪着女儿白素梅到隔壁剃头,这时候,杨秋池他们的酒宴也上来了。

    由于吃完还要赶路,大家也就简单喝了一点酒,吃饱了饭,白素梅也剃好了头。

    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县城打尖。

    白夫人母女是流犯,按正常情况,她们应该被送到县衙门的牢房里暂时羁押,第二天再提出来押走,但现在她们跟随杨秋池一起,就不会这样安排了。

    杨秋池等人住在县城驿站里。给白夫人母女两安排了一个单间,宋芸儿和夏萍住在杨秋池隔壁,南宫雄住在另一侧。其他护卫、师爷、还有跟随的应天府解送官差也都安排好了住宿,南宫雄布置了警戒执勤。

    杨秋池住的是驿站最好的一个豪华套间,外间小丫鬟月婵居住,以便随时服侍。杨秋池住里间。

    驿站的服务是非常到位的,准备有热水,还有大木桶可以泡澡。

    吃完晚饭,旅途劳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小丫鬟月婵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服侍杨秋池脱衣泡澡,给他搓背按摩。杨秋池已经习惯了这种旧社会的腐朽生活,也习惯了让小丫鬟服侍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面红耳赤心里怦怦乱跳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灾荒
    寒东腊月泡了澡之后,全身清爽。杨秋池来到走廊上,看着一轮明月挂在院子对面的屋檐上,心想,如果自己身有武功,轻轻一跃,跳上房顶,坐在屋脊上看月亮,那该多有诗情画意啊。

    正在欣赏这月色,一阵寒风吹过,微觉有些凉,身上一暖,原来是小丫鬟月婵将披风给杨秋池披在了肩膀上。

    月婵问道:“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杨秋池一指屋檐上那圆圆的月亮:“你的名字叫月婵,你既然是月亮上的嫦娥,那你说说,月亮上有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是什么嫦娥阿,少爷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可不知道月亮上有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杨秋池泡了热水澡,心情不错。

    月婵奇道:“少爷,难道你知道月亮上有什么吗?”顿了顿,嘻嘻一笑:“月婵知道了,少爷一定是月亮上的吴刚,每天拿斧头砍桂花树。”

    “你是嫦娥,我是吴刚,那咱们两不正好是一对吗?嘿嘿嘿。”杨秋池打趣道。

    “您是大老爷,我是小丫鬟,我哪有那福气啊。”月婵低着头说道,心里却甜甜的。

    杨秋池觉得这样开玩笑不好,便咳嗽了一声,说道:“月亮上其实没有嫦娥,也没有吴刚,更没有桂花树,没有水,没有河流,没有花鸟鱼虫,别人说话你也听不到,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月婵打了个冷战:“真的吗?少爷你说得好怕人。”

    “月亮那么美,怎麽会没有花鸟鱼虫呢?”身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杨秋池回头一看。正是白素梅。

    “白姑娘,你还没睡啊?”杨秋池心里跳了一下。

    “还没呢。”白素梅走到杨秋池身边,抬头看着月亮,“杨公子,我听老人们都说月亮上那黑影子就是一棵桂花树啊,怎麽会没有花呢?”

    杨秋池可不想和他们谈论宇宙飞船上月球的故事,当下笑了笑:“我乱说地逗月婵玩呢。”

    白素梅显然也刚刚洗漱过。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袍,皎洁的月光照在她清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素雅。

    杨秋池不敢再看她,生怕又联想起给她人工呼吸时的感受来,便也抬头看着月亮。叹道:“月亮好美,好圆。中秋节的月亮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白素梅悠悠说道,“以前中秋节,我爹都要在花园里准备瓜果,全家人一边吃着一边赏月,想往着月亮上地美好,想像着桂花树、嫦娥,还有吴刚的样子。对了。还有嫦娥的小白兔——真想飞上月亮去看看广寒宫。”

    杨秋池道:“我可没你那么浪漫,小时候过中秋节,我们偷人家地里的南瓜,在院子里架着锅子煮南瓜汤。一群孩子跳着笑着看月亮升起来。”

    白素梅抿嘴而笑,说:“杨公子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是啊,每次过中秋节到地里偷南瓜,都是我带头,有一次额头上还被看瓜的砸了一个土疙瘩,肿了好大一个包呢。”

    白素梅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偷呢?没钱买吗?”

    “这是我们那里地习俗。中秋节煮南瓜汤,只有用地里偷来的南瓜才香。所以那一天好些老百姓都要在地里守着,不过。真有小孩偷的时候,赶走也就是了。一般都不动粗的,我那是活该倒霉,偷了一次又跑去同一块地帮别人偷第二次,结果挨了土疙瘩。”

    月婵在一旁听得吃吃笑了:“少爷,你小时候原来这么调皮啊!”

    “这算什么,我调皮的事情还多着呢,”杨秋池说得高兴,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都往外抖:“比如偷偷给老师讲台粉笔盒里放四脚蛇,小学的时候当班长,和女同学吵架,一气之下就把女同学锁在教室里自己跑回家去,害得校长找上门……”

    说到这里,杨秋池觉得白素梅和月婵两人很奇怪地看着自己,猛然醒悟,自己现在是在明朝,说的这些现代校园生活,他们当然听不懂,便道:“好了,天晚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白素梅点点头:“杨公子你一路上照顾我们也辛苦了,你也早点睡啊。”

    “嗯。”杨秋池看着白素梅进了她自己地房间,朝他微微一笑关上门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月婵已经将被子铺好了,服侍杨秋池睡下,将帷帐放好之后,这才吹灭了灯到外间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赶路。还是他们五人坐杨秋池的豪华大房马车。

    杨秋池见宋芸儿闷闷不乐的,有些奇怪:“芸儿,你怎么了?没睡好么?”

    “睡什么睡!三个小老鼠在走廊上唧唧喳喳说月亮,叫人怎么睡?”

    杨秋池知道她在说白素梅他们三个,微笑着相互看了一眼,杨秋池道:“那你这只小老鼠怎么没跑出来看月亮呢?”

    “我可没那么多诗情画意,”宋芸儿话语有些酸。片刻,宋芸儿也被杨秋池说地那些往事勾起了童年的回忆,便说道:“哥,你用四脚蛇吓别人,那算什么调皮,我小时候那才叫调皮呢!”

    杨秋池心里想,你这假小子的光辉事迹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从当初你抢我银子就知道了,但还是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调皮了?”

    说到小时候的趣事,宋芸儿一下来了兴趣,指手画脚说了起来。

    白素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白夫人时不时插嘴补充,说说笑笑,满室皆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数天之后,杨秋池一行过了安庆府,便出了京师地界,进入了湖广。

    进入湖广之后,他们发现,慢慢的官道两边要饭地乞丐增多了,还有一些拖家带口,好像逃荒似的。宋芸儿随便问了一个,这才知道,湖广去年秋天里闹蝗灾,庄稼都给蝗虫吃光了,冬天里又遇到连日大雪,老百姓过不下去了,新年一过,家中的积粮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拖儿带女四处逃荒。

    再往前走,路上已经能看见饿死地饥民,逃荒要饭的也都是面黄肌瘦,气息奄奄。

    杨秋池尽可能多地买些干粮分给这些灾民,可一旦分发,其他灾民们都闻讯而来,围着杨秋池他们的马车磕头乞讨,所有的干粮都发完了,还有些没分到的饥民们可怜巴巴跟在他们后面。

    这样可不行,自己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救济不了这么多的灾民,反而耽误行程,于是,杨秋池只好决定只救那些快饿死的饥民。就这样,停停走走,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湖广省会武昌。

    进了武昌之后才发现,满城都是逃荒的,街道两边躺满了孱弱的饥民。巡逻的官兵策马奔驰而过,偶尔能听到有饥民因为抢吃的被巡逻官兵当街砍死的消息。

    杨秋池在感叹生命的脆弱的同时,真希望老天爷能帮帮这些灾民。

    卖儿卖女的也出现了,满头乱发上插一根草标,衣衫褴褛,在寒风里簌簌发抖。

    以前在电影里看过旧社会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现在真真切切看见真事,杨秋池很是感慨,想想也是,老百姓卖儿卖女,就是想让儿女找到个富贵人家,能活下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杨秋池他们来到武昌驿站,这驿站设在布政使衙门旁边。

    杨秋池他们住下之后,根据金师爷的提议,杨秋池准备了两份厚礼,分别前去拜会湖广布政使左右布政使。

    杨秋池破案如神,那也只是在广德县和宁国府有名,明朝通讯不发达,信息闭塞,所以湖广没人知道他。

    布政使是朝廷从二品高官,相当于现在的省长或者省委书记,杨秋池这么个七品小县令,根本不会接见的。不过,看在杨秋池那两份厚礼上,左右布政使钱大人和权大人还是分别接见了他。

    只不过,这两个布政使都是心事重重的,寒暄了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把杨秋池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过金师爷到挺高兴,劝慰杨秋池说,慢慢来,有了这个基础,下一次登门拜访就容易多了,这官场就是这样,没有钱砸不开的门,没有钱弄不通的关系。

    杨秋池胸无大志,并不指望能够官运亨通,当然,他也不排斥当官,套用一句俗话,叫做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金师爷又安排他拜见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这提刑按察使虽然比布政使低一级,但也是正三品高官。主管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同时还负有纠官邪,铲奸暴,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而澄清其吏治的职责。杨秋池将来也是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这提刑按察事施大人官小一点,这架子相对要小一点,加上杨秋池那份厚礼起的作用,施大人和杨秋池摆谈了好一会,说话甚是客气,最后才端茶送客。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幸存的小丫头
    省一级领导除了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之外,还有都指挥使,是掌一省军事的。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合称为“三司”。这军队与杨秋池关系不大,金师爷说暂时就不用去拜访了,将来有事的时候再说。

    另外,湖广武昌府还设有锦衣卫千户所,首领千户虽然只是五品,但身份特殊,连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不敢小视。不过,杨秋池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泄露的,所以,这千户也就不去拜访了。

    从提刑按察衙门出来之后,宋芸儿问杨秋池下面该去哪里。

    该拜访的都拜访完了,剩下的就是游览当地名胜,公差旅游嘛。

    这是杨秋池第一次到武昌,得好好玩玩,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黄鹤楼,那可是名胜,那是多少文人骚客吟诵的对象。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肚子也饿了,还是先找吃的,明天再去登黄鹤楼。

    说到吃的,杨秋池想起来了,毛老人家有一句诗词“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来到武昌,这武昌鱼那是肯定要吃的。

    武昌鱼自古有名,据《三国志》记载:吴主孙皓要把都城从建业(故城在今南京市南)迁到武昌,老百姓不愿意,有童谣说:“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唐代大诗人岑参也有“秋来倍忆武昌鱼,梦魂只在巴陵道”的名句。

    杨秋池当下说道:“咱们找个临江的酒楼,吃武昌鱼去!”大家都说好。

    杨秋池等人信步来到长江边,找了一家大酒楼,上了二楼雅座。从这里可以眺望远处滚滚长江,真有点毛主席那“极目楚天舒”的味道。

    现在饥民遍野,生意不好做,见到杨秋池一大帮人上来,这酒楼掌柜的喜出望外,分外地热情。

    听说杨秋池要吃武昌鱼,掌柜的自豪地夸耀道:“客官。您可来对地方了,咱这酒楼做的武昌鱼那可是整个武昌府首屈一指的,做出来的鱼滑嫩爽口,清香扑鼻。包你吃了一次就忘不掉,还想来第二次。现在闹饥荒。生意不好,要是往年,咱酒楼这武昌鱼可是供不应求,来晚了都吃不着呢。”

    杨秋池听他说得食指大动,连声催促快上菜。

    不一会,酒宴摆上。主菜是蒸武昌鱼。当然,另外给白素梅准备了几道精致的素菜,嘱咐了用专门的干净素食炒锅洗干净。专门地素食师傅做的,半点荤腥都不能粘。

    杨秋池招呼大家动筷子,自己狼吞虎咽大嚼起来。

    突然发现宋芸儿依着窗栏没动筷子,杨秋池问道:“芸儿。你怎么不吃啊?”

    宋芸儿指了指楼下街道两边躺着做着的乞丐饥民,还有插着草标卖儿卖女的,叹了口气,道:“看着他们这惨样,我真有些食不下咽。”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吩咐酒楼掌柜的。替他准备一大锅粥,供给楼下饥民们。那掌柜地连声答应,一个劲夸杨秋池宅心仁厚。宋芸儿见杨秋池体会自己的心思。心中欢喜不已。

    不一会,粥就准备好了。一条街的饥民好几百口子听说酒楼放粥,都围拢了过来,都是穷苦人,倒也不争抢,排队领粥,队伍排得老长。

    杨秋池他们吃完的时候,那些粥也分完了。还有好多饥民没领到。

    杨秋池很歉意地看着楼下那些仰着头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饥民,叹惜自己的能力有限,帮不了这么多人。

    这时候,街道边躺着的一个小女孩引起了杨秋池的注意,这小女孩大概十四五岁,面黄肌瘦,一头蓬松脏乱地头发,上面还插了一根草标,躺在街边一动也不动,巡逻的官兵走过踢她一脚,看看她死了没有,这时候她才艰难地动了动身子。

    刚才酒楼发粥的地方离她不远,可她显然没有领到粥,可能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看来,这个女孩子气息奄奄已经快死了。

    小女孩旁边躺着两个中年男女,由于躺得比较靠里,所以巡逻地官兵没有踢他们,不过,从他们躺着的怪异姿势,杨秋池就可以断定,这两个中年男女很可能已经死了。

    那中年妇人一只手搂着怀里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也是一动不动的,妇人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小女孩的手。看样子,这是一家人。

    那母亲临死之前,还在护卫着自己的孩子,这种母爱深深震动了杨秋池,他猛地转身跑下楼去。

    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宋芸儿连忙起身追了下去。南宫雄带着几名护卫也紧跟杨秋池下楼,来到了街上。

    一条大街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饥民。寒风凛冽,饥民们簌簌发抖。

    杨秋池来到那小女孩身边,抓住她的手摇了摇,感觉到她的手冰冷。小女孩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看了看杨秋池,然后又昏睡过去了。

    她还活着,杨秋池又摇了摇那中年妇人怀里地孩子,没有反应,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颈动脉,已经没有了搏动,那对中年男女也摸不到脉搏。

    杨秋池翻开他们地眼皮,用手挤压眼珠。看见他们被挤压变形了的瞳孔都没有恢复成圆形,杨秋池心中一沉,用手活动了一下他们的下颌,能感觉到尸僵已经出现,由此确定,这对中年男女和他们怀里的小男孩都已经死了。

    宋芸儿难过地说道:“哥,他们好可怜,我们救救他们吧。”

    杨秋池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你快把这小女孩抱进酒楼里去。”

    “那她爹娘呢?”宋芸儿道。

    杨秋池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死了。怀里那男孩也死了。”转头对南宫雄说道:“你派人去叫巡逻的官兵来,将他们的尸体收去掩埋吧。”

    估计,现在饥民那么多,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还有抢粮食被处死的,肯定不少,官府恐怕也是挖个万人坑往里扔,堆得差不多了再填土埋上。

    宋芸儿顾不得小女孩身上的肮脏,将孱弱的小女孩横抱在怀里,轻若无物,快步进了酒楼。

    回到二楼雅座,杨秋池吩咐掌柜的赶紧拿一床被子来,让宋芸儿脱掉小女孩褴褛的外衣,只穿贴身小衣,用被子包好。同时吩咐掌柜的熬稀饭给小女孩服下。

    有了吃了,那小女孩有些精神了,喝了一碗,示意还要。宋芸儿要添一碗米饭给她吃,小丫鬟月婵连忙阻止,说那样会撑死的,以前他们村里闹饥荒,有些人得到赈灾粮之后,饿极了,赶紧煮了吃,结果给撑死了。所以刚开始不能一次吃太多,尤其不能吃太干的。

    宋芸儿没抢救过饥饿的人,听了月婵的话,看那小女孩渴望的眼神,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杨秋池。

    杨秋池点点头:“月婵说得对,慢慢来,先给她**手脚,让她喝一些米汤,等胃慢慢恢复之后,再喂稀饭,等她能自由活动了,再吃米饭。”

    得了杨秋池的指示,宋芸儿心里就踏实了,让房间里炉火烧旺,被子裹紧,然后宋芸儿和小丫鬟月婵不停地给小女孩**手掌和脚掌。

    喝了一碗稀饭之后,小女孩昏睡了一会,苏醒了过来,说口渴,杨秋池又吩咐给他喝一小碗米汤。

    又过了一会,小女孩眼睛慢慢有神了,孱弱的声音道:“谢谢大爷,谢谢小姐——我爹娘呢?还有我弟弟呢?”

    宋芸儿搓着她的手,有些歉意地说道:“已经死了。”

    小女孩悲声哭了起来。

    小丫鬟月婵柔声安慰:“别哭,人已经死了,你哭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照顾你自己的身体要紧。”一边帮她**着冰冷的双脚,一边接着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少爷心肠可好了,一定会救你性命的。”

    小姑娘哭泣着说道:“多些大爷救命之恩,芦荟感激不尽。”

    “芦荟?你名字叫芦荟?”杨秋池道。

    小女孩点点头。

    杨秋池心想,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也难怪,农村嘛,又是女孩子,随便取个花花草草的也就行了。见她有些精神了,又吩咐给她喝了一小碗稀饭,里面加了一些去了刺的武昌鱼肉。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芦荟的手脚慢慢暖和起来了。喝了拌着武昌鱼的稀饭之后,也有了精神。杨秋池让月婵上街去帮芦荟买几套冬衣来,给芦荟穿上。

    杨秋池问道:“芦荟,你老家是哪里的?”

    “湖广德安府三棵柳村的。”

    “德安府?”杨秋池没有印象,不知道这德安府在哪里。看了看金师爷。

    金师爷道:“德安府在武昌西北,距离几百里地呢。”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大米
    杨秋池奇道:“离得那么远,你们怎么不就近逃荒到德安府,怎么跑那么远的武昌来呢?”

    芦荟抽泣着慢慢说道:“我们是去了德安府逃荒的。老家去年闹蝗灾,一粒粮食都没收上来,方园几百里都闹灾,能吃的都吃光了,连树皮草根都吃得差不多了,有的村子还吃人。实在没法子了,过了年,我爹娘带着我和弟弟就逃荒到了德安府。”

    “到了德安府才知道,粮食早就发完了,靠一些好心的大户人家开粥厂放粥救命,正在这时候就听说朝廷要运赈灾粮到武昌发放,于是我们就一路乞讨着来了武昌。没想到,爹娘他们还是活活饿死了。呜呜呜呜。”芦荟放声哭了起来。

    月婵看了看杨秋池,对芦荟柔声道:“你先别哭,少爷还有话问你呢。”

    芦荟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杨秋池心中赞叹月婵这小丫头真是善解人意,便接着问芦荟:“那你们领到粮食了吗?”

    芦荟摇摇头:“没有,那时候一个武昌城到处都是灾民,都是听说武昌要放粮才来的。我们到武昌,听说朝廷的粮食早就到了,等着清点好了就发,可那天晚上,衙门粮仓就失火了,好大的火,半个武昌城都映红了。”说到这里,芦荟似乎还在为那场大火而惊恐。

    “衙门粮仓失火?”杨秋池皱了皱眉,“这么巧?”

    “是啊,听说是看守粮仓的官员晚上烤火取暖,不小心失火了,才引起了这场大火。”芦荟神情黯然:“大家都说。连老天爷都不帮我们穷人。这日子没法活了。”

    杨秋池听到她绝望的话语,心头一凛。又问道:“朝廷没有继续运粮来赈灾吗?”

    “运了,都堆在武昌府知府衙门粮仓里呢。”

    武昌是湖广省会,同时存在知府衙门和布政使衙门两级政府。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城市的市政府和省政府。

    “为什么不放粮呢?”宋芸儿奇怪地问道。

    “官府说粮食要清点完了才能发,都好些天过去了,还没清点完。有人去问,被官兵用鞭子打出来了。”

    杨秋池眉头皱得更紧了:“饥民抢粮食地事情你知道吗?”

    “那是饿得没办法了。那些人说饿死也是死,砍头也是死,还不如来个痛快。”

    “官府处死了多少抢粮的?”

    芦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爹娘说饿死也不能去干那种事情。”

    杨秋池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走,到武昌知府衙门去看看,怎么迟迟没有放粮赈灾,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师爷已经猜出了杨秋池的心思,凑上前低声说道:“大人,一切谨慎从事,这些人可都得罪不起的。”

    杨秋池点点头:“我有分寸。咱们走吧。”

    迈步就要往外走。宋芸儿急道:“哥,等等。芦荟怎么办?”

    杨秋池一怔,救了她性命,总不能管她一辈子啊,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说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了,这点银子给你,桌上还有些菜肴米饭,我会让掌柜的再给你准备些干粮,等衙门放粮了之后,你就回你们老家去吧。”

    芦荟很乖巧。咕咚一下跪倒,向杨秋池连连磕头道:“老爷,大老爷。求求你收下我当丫鬟吧,我能吃苦。我什么都会做,我老家没什么亲人了,爹娘和弟弟都死了,我回去迟早也会饿死的,求求您,救救我,收我做丫鬟吧,我不要银子,能给我口饭吃就行了。求求您了。”说罢,哭泣着一个劲在地上磕头。

    杨秋池心想,这小姑娘说的倒是实情,她这么小,耕田犁地都不行,赈灾得到地粮食不会很多,迟早也会饿死的。看见白夫人和白素梅在一旁很疼惜地看着这孩子,杨秋池心中有了个主意,便说道:“那好,你签了卖身契,就当我的小丫头吧。”

    芦荟大喜,连连磕头感谢。

    当下由酒楼掌柜的帮忙作中人,写了一份契约,芦荟按了手印画了押,算是正是卖身给了杨秋池做丫鬟。虽然芦荟说了不要钱,但杨秋池还是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手续办完之后,杨秋池将她拉到白夫人母女身前,将那卖身契递给白夫人,说道:“白夫人,你把月婵丫鬟送给了我,现在我也把芦荟这小丫头送给你。给你当丫鬟。请勿推辞。”

    白夫人没想到杨秋池买这小丫鬟是给自己的,说道:“杨公子,这可不行,我们娘两都是……都是犯人,如何能有小丫鬟呢。”

    “谁说犯人就不能有丫鬟仆人伺候了。再说了,临走地时候,应天府顾府尹已经安排妥当,我会想办法替你纳赎免去苦役,只要不离开云南,你们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

    原来,流刑服刑制度中,有钱人家被判流行,到了流所,可以花钱纳赎,也就是花钱请人替自己服劳役,这样一来,只需要定时去报个到就行了,除了不能离开流所所在辖区,和自由人没什么两样。这叫纳赎免役。

    白夫人和白素梅闻言大喜,盈盈给杨秋池道了个万福,表达心中的感激。这才接过芦荟的卖身契,留下小丫鬟芦荟。白素梅给芦荟改名荟儿。

    吃完武昌鱼,味道是很不错,还新收了个小丫鬟送给了白夫人母女,她们也就有了人照顾,可眼看着满街的饥民,杨秋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杨秋池等人离开酒楼,前往知府衙门。

    路上,经过一家高墙大院旁,见有好多灾民模样的人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杨秋池让小丫鬟月婵过去问了,这才知道,这里是武昌府富商米员外的一家米行,正在出售粮食。

    那些饥民围着,上去买米的人却很少。杨秋池正有些奇怪,只见一个老妇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白米,两手哆嗦着走了几步,眼泪婆娑地看着那米,手一松,当啷一下,一碗米跌落地上,白花花地大米撒了一地。

    老妇人并不管那米,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的饥民拥上来就要划拉地上的白米,那老妇人竟然并不阻拦,只顾在那伤心落泪。

    宋芸儿喝道:“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抢老人家的东西吗?”冲过去抓起那些在地上划拉白米地饥民扔了出去。那些人见宋芸儿身手了得,后面又有一大帮男男女女,显然是一伙的,又被宋芸儿那句话所羞愧,便也无人敢再上来。

    宋芸儿将地上的白米划到一堆,见那瓷碗已经摔碎,便问那老妇人:“老人家,你还有口袋什么的装米吗?我帮你装上。”

    老妇人哭泣着说:“不装了,不要了,我也不想活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宋芸儿很奇怪,捧起一把白米,递到老妇人眼前,“哎!这可是白花花的大米哦,你怎么不要了?”

    “以前一碗米十多文钱就买了,可现在,我把亲生女儿卖给了青楼,换来的银子就够买这点米,能够几天吃地?是我害了闺女,我还活什么啊。呜呜呜”

    宋芸儿闻言大怒:“你~!你~!你竟然将亲生闺女卖到青楼!你还是不是人啊!哼!”宋芸儿重重地将手中那捧白米甩向地面。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米像珍珠一样撒在了地上。

    杨秋池咦了一声,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白米看了看,转头对龙师爷说道:“龙先生,你来看看,这白米是新米还是陈米?”

    龙师爷是宋知县多年地钱谷师爷,负责征粮赋税之类钱谷事务,对大米的新旧了如指掌。他蹲下身抓了一把米,在手中捻了捻,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肯定地说道:“这是新米,应该是秋收之后新收上来不久地新米。”

    杨秋池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这方圆几百里都闹了蝗灾,庄稼颗粒无收,这米行怎么会有新米出售呢?”

    龙师爷道:“或许是从外地长途贩运买来高价卖的。”

    杨秋池点点头,问那老妇人:“你闺女卖了多少银子?”

    “一两。”老妇人哭泣着说。

    “一两?”杨秋池等人都惊呆了。

    龙师爷道:“平日里卖个闺女当丫鬟仆人,少说也要一二十两,要是卖到青楼,那就更高了。怎么才卖了一两银子?”

    小丫鬟荟儿在身后说:“少爷,现在满武昌城都是逃荒的饥民,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能找个好人家有口饭吃就很不错了,还能指望卖个好价钱吗。”

    是啊,真的是人穷命贱。

    杨秋池将手中的白米掂了掂:“以前一碗米十多文钱,现在却要一两白银,穷人家卖个闺女才够一碗米钱,不知道是米价太黑,还是人心太黑。”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烧毁的粮仓
    朱芸儿恨声道:“真是为富不仁!”

    “是为官不仁!”杨秋池道,“朝廷赈灾的官粮早就到了,怎么迟迟不见发放,眼看着满城荟儿父母弟弟这样的灾民活活饿死,任由奸商囤积居奇,肆意抬高粮价,鱼肉百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杨秋池让夏萍带着白夫人、白素梅和小丫鬟荟儿以及应天府两个官差先回驿站,自己带着其余人直奔武昌知府衙门,要问个究竟。

    路上,金师爷低声提醒道:“大人,借赈灾大发国难财的人,自古皆有,这些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显然是有所依靠的。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杨秋池点点头:“金先生所言极是,我记住了。”

    这武昌府知府衙门前有一大片广场,是专门举行庆典活动用的。衙门旁边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高台,几十个平方大小,专门用于罪犯枷号示众。

    这高台上有一根旗杆。杨秋池问了金师爷这才知道,这是枭首示众挂头颅用的。不过有时候也挂在城门口。

    衙门前的广场占地很广,平日里空荡荡的,一般老百姓都绕着走,此刻却三三两两坐满了灾民。不少捕快、民壮和官兵站在衙门大门前小心戒备着。

    杨秋池等人来到知府衙门前,递上拜贴,另外送了门房一两银子,说有要事。等了好一会,这才从侧门将杨秋池等人引进了衙门里,让其余人等在门房等候,杨秋池带着金师爷和南宫雄来到客厅,又等了好一会,茶都等凉了,武昌府知府谭大人这才露面。

    谭知府大刺刺当中一坐,眼皮都没撩一下,问道:“贵县找本府何事?说吧。本府忙着呢。”

    “谭大人。我前往咱们湖广镇远州清溪县赴任,路经武昌,见到满城的饥民,问了才知道咱们这闹蝗灾,但不知朝廷可有赈灾粮款拨下来呢?”

    谭知府听了这话,眼皮一翻。不悦地说道:“杨大人,你是清溪县知县,要来管我武昌府的事情的话。这手还不够长哦!”

    “不不,大人您误会了,下官纯粹出于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谭知府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是本府的职责,本府自然会处理好赈灾的事情,就不劳贵县牵挂了。”

    杨秋池道:“我听说。朝廷的赈灾粮款早就到了,为何……”

    “发放赈灾粮款的事情,本府自有分寸,不用贵县提醒!”谭知府板着脸很不高兴。

    “可满城饥民。饿死的、冻死地,比比皆是……”

    谭知府一拍桌子:“杨大人,你说有要事。这要事就是来向本府问罪来了吗?哼!”

    “不敢,下官只是……”

    谭知府连端茶送客地基本礼节都不讲。呼地站起身,袖袍一甩,转身进了后堂。旁边长随侍从扯着脖子喊道:“送客~!”

    杨秋池眼看着谭知府的背影,心中冷笑,看来,为了满城灾民,有必要动用一下自己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特权了。

    此刻,太阳已经西斜,这麽会功夫,衙门前广场上的饥民们又增加了好些,在凛冽的呼呼北风中哆哆嗦嗦挤在一起。

    宋芸儿奇怪地说道:“这些人怎么回事,这里那么空旷,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是凑热闹,他们在等着放粮呢。”杨秋池悲叹,随即,抬眼望远处看了看,有些奇怪地道:“你们发现没有,人怎么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人慢慢朝这边走来。”

    宋芸儿听了杨秋池地提醒,也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啊,刚才还三三两两的,怎么这么会功夫多了好多人。”

    “你去问问他们,都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今天开仓放粮吗?”

    “嗯。”宋芸儿答应了一声,跑过去问了几个灾民之后,跑了回来,说道:“哥,你真神了,就是今晚二更放粮。”

    “二更放粮?”杨秋池一愣,怎么会选在二更放粮?那时候天都黑了。不对,刚才自己去见那官架子十足的谭知府地时候,如果今晚放粮,这也算是一件可以露脸的好事,那谭知府直截了当说了就是了,多有面子,何必费那么多劲打官腔搪塞自己呢。

    难道,这谭知府根本不知道今晚要放粮,那就奇怪了,管粮食的人都不知道今晚放粮,那这放粮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散布这消息的人又有何居心呢?

    杨秋池亲自上前问了几个灾民,都是听别人说地,具体谁说的也说不上来。反正都在这样传。

    问不出个究竟,还是先回驿站再说。

    驿站就在布政司衙门旁边,来到这里,杨秋池突然想起新收的小丫鬟荟儿先前说,朝廷赈灾的粮食还没发放就失火烧了,怎么这么蹊跷呢,联想起刚才地事情,越想越奇怪,决定去现场看看。

    那粮仓在布政司衙门里,杨秋池上午来过,门房认得他,也知道他给布政使大人送了厚礼的,听杨秋池说要参观一下布政司衙门,便客客气气将他让了进去,杨秋池叫龙师爷打赏了他二两银子,门房更是高兴。

    杨秋池说想去看看前段时间失火的粮仓,想请这门房陪着一起去看看。那门房见杨秋池出手大方,很高兴地答应了,找了个人临时顶班,领头带着杨秋池往粮仓废墟走去。

    门房一边走一边介绍说:“布政司衙门地粮仓就在衙门右边,没有烧毁之前,那可算得上戒备森严的,现在烧成了灰烬,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守卫了。”

    杨秋池问:“那晚粮仓失火地事情你知道吗?”

    “小的当然知道,我那时就在门房里当班啊,差点吓死了。”门房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说走水了~!走水了~!听这声音就在耳朵边似的。”

    “吓得我一骨碌爬起来,披了衣服跑出门房一看,好家伙,浓烟滚滚啊,顺风飘来的灰烬直呛鼻子。我踏拉着鞋子就往粮仓跑,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可刚跑到粮仓旁,就看见一栋粮仓的房顶已经烧穿了,通红通红的火苗子嘶嘶叫着往上窜,吓死人了!”

    杨秋池停下脚步,很有兴趣地问道:“你看见房顶烧穿了的吗?”

    “是啊,房顶先时冒出浓烟,然后火苗子就钻出房顶,越烧越大了,然后蔓延到所有的粮仓,烧的半边天都红了,从深夜烧到天亮,最后才被救灭。我从小到大还没看见过这么大的火呢。”

    “粮仓都是紧挨着的吗?”

    “是啊,一栋挨着一栋,相距只有十来步,一共有十多栋呢,都装满了朝廷运来放粮的粮食,好可惜啊!”门房摇着头叹了口气,又道:“幸亏衙门大堂宅院都离得远,水龙队又及时赶到救火,衙门才得以保全,可那么多的粮食,全都烧成了灰烬。”

    “真可惜,要是放给老百姓,能救活多少饥民啊。”杨秋池感叹道。

    “就是!”门房也跟着叹道,“两位布政使大人气得都差点疯了,把失火的看守们都抓了起来,说要治罪问斩,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见火烧穿房顶是在什么地方,还记得吗?”

    门房低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北边第二个粮仓最先起的火,”又想了想,摇摇头,“不不,好像是第三个……,不不,好像先是第二个,然后紧接着第三个粮仓也烧穿了房顶,再下来到处都燃起来了,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后来到处都是火。”

    听了门房的话,杨秋池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你还记得那晚上刮风吗?刮什么风?”

    “刮!好大的风呢!寒冬腊月的怎么会不刮风呢,至于是什么风我得想想,”门房皱着眉头,用手指敲着脑门,“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救火的水龙队一直在喊着,把南边的房子拆掉,好阻断火路,对了,当时刮的是北风,没错,火苗子也是往南的。”

    说到这里,门房有些奇怪,问道:“大人,您问这些是……”

    “哦,嘿嘿,没甚么,我也很好奇,我也听说这场火特别大,差点把衙门都烧了,所以进来看看,以后别人问起来,好给他们讲古啊。嘿嘿。”杨秋池随口编了个理由。

    门房顿时相信了,连连点头:“是啊,这么大的一场火,真是很罕见呢。”

    说话间,来到了烧毁的粮仓前。这粮仓是用一丈多高的围墙围着的。进到里面,抬眼一望,果然,一大片残垣断壁,还没有完全烧毁的木头架子黑漆漆地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杨秋池问门房:“你当时看见最初起火的是在什么地方?”

    门房指了指北边一处断壁残骸:“就是那,先是从北边数过来的第二栋粮仓的房顶被烧穿了,接着第三栋的房顶也被烧穿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起火点
    杨秋池问道:“那失火的粮仓看守当时是在什么地方当班?”

    “就在第二栋那里,紧挨着粮仓有个小木房,看守们晚上就睡在那里。粮仓院门口也有当班的,只不过他们只负责进出和外面的警戒。”

    门房带着杨秋池来到北边粮仓残骸处,大致指了指当时起火的第二个和第三个粮仓,以及看守当班的房子。杨秋池站在那里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笑着对门房说:“你先回去忙吧,我想在这附近随便看看。”

    杨秋池让龙师爷又赏了门房二两银子,那门房欢天喜地连声感谢着走了。

    杨秋池走到那片废墟前,吩咐护卫们小心地将门房说的首先起火的第二个粮仓废墟上面一层瓦片搬开,露出下面烧得漆黑的横七竖八的木头,先仔细观察裂痕,然后用小刀子刮开上面焦碳看。

    杨秋池吩咐护卫们将这圆木底部附近的瓦片砖头都小心清理干净之后,蹲下身,小心刨去上面一层灰烬,露出了几根没烧完的木材,拿起一根看了看,点了点头。

    北边这一片粮仓检查完之后,杨秋池又让锦衣卫护卫搬开第三个粮仓废墟上的瓦片,仔细检查了之后,又接着检查其他地方的粮仓废墟,不过后面的检查速度就快一些了。等所有的检查完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宋芸儿等人没敢打扰杨秋池,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等他忙完了,这才问道:“哥,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拍了拍脏兮兮的双手,说道:“不是失火,而是故意纵火!”

    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故意纵火烧毁赈灾粮食?这可是死罪。

    宋芸儿问道:“哥。你没弄错吧?”

    “不会错的。你们来过来看。”杨秋池走到最早起火的粮仓的残垣断壁前,指着一段焦黑地木头:“大火就是从这里最先燃起来地。”

    “哥,你可真神了。那么多焦黑地烂木头,你怎么知道是从这里燃起来的呢?”

    “你们注意到这里的木头与别地不同吗?”

    宋芸儿走到那段木头前看了看,这是一根圆圆的大柱子。看样子是粮仓里的立柱,粮仓烧塌之后倒下来地。她找了一根小棍子捅了捅那焦黑的圆木,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没有什么不同啊?”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到南边其他粮仓废墟里随便抱了一截焦黑的木头过来,将两根木头放在一起,问道:“现在呢?发现什么了吗?”

    宋芸儿仔细将两根焦木看了看,上面布满了烧得焦黑的裂痕。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摇了摇头。

    杨秋池指着木头表面焦黑的裂纹,说道:“最先起火的粮仓地这根圆木表面的碳化程度比较浅——碳化的意思就是木头烧成黑碳地程度——木头燃烧碳化。其表面的碳化深浅程度是随着火势逐渐加大而增强地。这个粮仓的木头碳化比其他的粮仓明显要轻。由此可以判断这里是起火点。”

    “起火点周围木头烧焦形成的裂纹是浅而且比较细的,那是因为起火点的火燃起来的时候。火势比较小,火力不大,而这根圆木比较粗,无法充分燃烧,所以只烧了表面。木头里的水分受热喷出,这才形成这种浅而细的裂纹。随着火势变大,木头燃烧的强度增强,形成的裂纹也就变得粗而且深了。”

    “火势燃起来之后,由于粮仓是中空的,火主要燃烧的是房顶上部,所以这根立柱下面的部分燃烧不充分。当房顶被烧穿,房梁烧断,上面盖着的很重的瓦就坍塌了下来,由于没有了空气,这根立柱也就不能再继续燃烧,这才保留了起火时被烧过的最初样子。”

    杨秋池又指了指南宫雄抱过来的那一根木头:“这一根就不同了,这是火势很大之后才烧到的,温度很高,火势很猛,燃烧很快,才会形成这种深而且粗的裂纹。”

    宋芸儿有些明白了:“哥,你是说,如果发现这种有相对小而且细的裂纹的木头的地方,就是起火点,对吗?”

    “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杨秋池说道,“尤其是在有风的情况下,火是随着风走的,火也是越烧越大的,起火点的火被风刮之后顺着风向延伸,所以最初的起火点附近的可燃物燃烧程度比后面相对要轻,由于起火点和后面其他地方的木头的燃烧程度不同,所以,他们的裂纹也就不同。可以根据这个来查找起火点。”

    “不过,在没有风的时候,可能情况刚好相反,起火点由于持续然烧,燃烧的时间相对其它地方长,燃烧反而会比较充分,燃烧程度会更强,而其他地方可能因为抢救及时被水浇灭了,燃烧相对要轻。这种情况下,形成的裂痕刚好相反。”

    宋芸儿若有所悟点点头,欣喜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刚才特别问了那门房有没有风,风向如何,就是在判断起火点。”

    “是的。”杨秋池微笑道,“其实,分析了半天起火点与其他着火点燃烧痕迹的不同,还比不上一个更直观的证据能说明问题。”

    “什么证据?”宋芸儿奇道。

    杨秋池指了指北边一个倒塌了半边的粮仓:“注意到了吗,这个粮仓不是被烧毁的,而是被拆毁的。”

    众人一看,果然,这座粮仓一大半虽然被熏得焦黑,但北边的那半粮仓还是比较完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疑问地看向杨秋池。

    杨秋池道:“这剩下的一座粮仓是从北边数过来的第一座粮仓,是在北边,而刚才分析了,最先起火的是第二个粮仓,但当晚刮的是北风,而且风很大,火是顺着风蔓延而不会逆着风往回烧。”

    “加上两座粮仓的距离有十多步,还是比较远的,所以,上风处的这座粮仓除了被火熏烤之外,没有被烧毁。而其他下风处的粮仓都被烧毁了。这就是起火点最好的证明。”

    杨秋池走到第二个粮仓那根圆木底部,指着刚才那几小节没有完全烧毁的碳木头,说道:“你们注意这几根没烧完的小木头了吗?这是证明放火的最重要的证据。”

    宋芸儿等人不解地看着杨秋池,几小节没烧完的焦木头怎么证明是放火呢?

    杨秋池道:“你们想想,粮仓屋角边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小堆木头?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杨秋池拿起一根,刮去上面的焦碳部分,露出了里面的木头本色,然后递给小丫鬟月婵:“你小时候在农村肯定烧过火煮过饭,你看看,这是一根什么木材?”

    月婵双手接了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少爷,这是一根上好的松树木,上面还有油脂呢。”

    “做什么用的?”

    “引火啊,生火做饭的时候,用这种油脂多的干松树木材引火最好了。”

    宋芸儿等人都是富贵出身,差不多都没下过厨房,所以对这种煮饭引火用的柴火不熟,听了月婵的介绍,顿时恍然大悟,在粮仓这种严禁烟火的地方,出现这么一小堆引火之物,那不是用来放火是干什么的?看来,这里就是故意放火的起火点无疑。

    金师爷听了杨秋池的分析,顿时眼界大开,点头赞叹,想起一事,随即也好奇地问道:“大人,你寻找这起火点,用意何在呢?”

    宋芸儿抢着说道:“嗨!这都不知道,当然是判断究竟是放火还是失火——我说得对吧?哥。”

    “聪明!”杨秋池赞道,“芸儿说得很对,找到起火点,根据起火点的情况,就能发现起火的真正原因。”

    宋芸儿有些得意地偏了偏脑袋,不过,当她看见烧得焦黑的粮仓残骸,皱着眉问道:“哥,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得头都大了,你是怎么发现这是故意放火的啊?”

    “我不是说过吗?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杨秋池往前走了十几步,指着地上说道:“方才门房说了看守们当班的房间的位置是在这里,既然认定是看守烤火取暖失火烧毁了粮仓,可这房间是在南边,而刚才我们确定的起火点却在北边十多步远的地方,按道理,因取暖而不慎失火,起火点应该是在取暖火炉附近才对,这起火点怎么会跑到十多步远的地方呢。”

    宋芸儿想了想:“会不会是他们把火炉搬到那里去了呢?”

    “有可能,”杨秋池道,“不过,刚才我们看的那根起火点的立柱,是位于粮仓的一角,废墟显示其他地方是空地。距离另外一个粮仓也有十多步远,寒冬腊月里谁会不在房里取暖而跑到外面粮仓房角边上取暖呢?不符合常理。”

    宋芸儿笑了笑:“不符合常理的案子也是有的啊。”

    “但符合常理的案子更多啊!侦破案件就是要将最有可能的情况列为首要侦查对象,而且,当符合常理的情况都被排除以后,不符合常理的往往就是真相。”

    宋芸儿点头道:“哥,你说得很有道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今夜有暴风雨
    杨秋池接着说:“判断是故意放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依据,那就是,这起火灾有两个起火点!”

    “两个起火点?”宋芸儿问道。

    杨秋池点点头:“是。刚才门房也介绍说,他跑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第二个粮仓——也就是刚才我们查看的那个——火焰烧穿了房顶,紧接着,紧挨着的第三个粮仓也烧穿了房顶。”

    “要知道、起火的是粮仓,房顶上都盖有瓦的,不容易引燃、尤其是刚刚起火的时候。注意到方才门房的描述了吗?他说的是紧按着第三个粮仓也烧穿了房顶。”

    “这句话给了我们两个提示:第一个提示是,第三个粮仓应该是在第二个粮令起火几乎同时,也起火了:第二个提示,‘烧穿了屋顶’,说明第三个粮仓的火,也是从下往上烧的。”

    “我们从现在的废墟就可以判断出,两个粮仓相距十多步远、如果第三个粮仓是被第二个粮仓的大火引燃的,门房看见的就不是从下而上的‘烧穿’,而是平行的‘引燃’。”

    宋芸儿对这种大火灾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想象不出“烧穿”与“引燃“有什么区别,皱着眉头在那里瞎想象。

    杨秋池笑了笑:“芳儿你别想了,我再给你找个证据,你就清楚了。”杨秋池走到第三个粮仓前,指着一根焦黑的残木说道:“你看看这根木头,发现什么了?”

    宋芸儿仔细看了看,拿了根木条条刮了刮。欣喜地叫道:“这裂纹也是比较细而浅。难道……难道这里也是起火点?”随即沿着这根圆木刨开底部盖着的瓦片,也发现了几根没有烧完地焦木。拿起一根刮开一看,,欣喜地叫道:“你们看,这里也有刚才的那种引火用地油脂松木!”

    “很好!”杨秋池心中赞叹宋芸儿的领悟能力,续道:“这两处痕迹印证了门房的说法。证明当时的起火点有两处。如果是失火,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在两个地方同时失火地,所以,在同一个火场内,一般会有两处起火点。反之,如果同一个火灾现场发现了两处以上的起火点,就可以断定。这是故意放火。”

    这下子,宋芸儿等人都明白了,等众人明白了这个问题、也就发现了另一个让人心惊的问题:谁放火烧了衙门里的赈灾粮?目的是什么?

    这纵火的可能性就很多了:外人盗窃粮食之后为了放火毁灭证据;衙门官员监守自盗放火灭迹;与布政使或者其他与放粮有关的官员有仇而报复;对社会不满而放火报复;小孩或者精神病人放火;为了能让自己囤积居奇独家高价经营而放火;甚至为了立功,自己放火自己救等等。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建文余党地阴谋。

    将这件事前后联系在一起一思索,杨秋池感觉到,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般的放火,最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严重了,决定先回驿站。

    回到驿站。杨秋池先派出两个护卫到武昌府知府衙门并注意观察那些在广场上的饥民们的动向,随即回驿站禀报。然后将宋芸儿、金师爷、龙师爷、南宫雄、夏萍叫到自己房间,这是涉及到政治斗争,这不是自己地强项,他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尤其是久经官场、老谋深算的两位师爷的意见。

    众人来了之后,杨秋池关好门,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锦永卫腰牌,递给金师爷:“你们先看者这个。”

    金师爷双手按过腰牌,龙师爷也凑上来,两人正反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双膝跪倒:“拜见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杨秋池笑道:“我不告诉你你们怎么会知道。快起来吧。”两师爷这才站了起来,垂手而立,面色惶恐。

    宋芸儿疑惑地看着两位师爷,见他们两诚惶诚恐,又看了看南宫雄和夏萍两个护卫头领,他们两对此却并不惊讶,可见早已知道。

    宋芸儿不相信地瞧着杨秋池:“你,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

    “怎么,不像吗?”

    宋芸儿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当初马渡那一个锦永卫小小的总旗,就差点把她老爹整趴下,眼前的可是锦衣卫最高领袖指挥使地特派员,所到之处如指挥使亲临,她现在明白了马渡、牛大海他们为什么对杨秋池又是亲热又是敬畏。

    她一直叫哥的这个小伙子原来是锦衣卫的高官,这太让宋芸儿意外了,正在宋芸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时候,杨秋池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芸儿,对不起,我这身份是要求保密的,没有特别的必要不能泄露。所以我一直瞒着你。”

    杨秋池反过来给她道歉,这让宋芸儿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心情也顿时轻松了许多:“那我该叫你大人还是叫你哥呢?”

    “当然叫我哥!大人那是他们叫的,你是我的好妹妹,当然要叫哥!”

    “哎!”宋芸儿欣喜地点点头,脆生生叫道:“哥~!”

    “嗯~!”杨秋池笑道,放开宋芸儿,转身走到两位师爷面前,说道:“两位师爷,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吗?”

    两人联想到今天杨秋池对粮仓失火和赈灾事情的关注,马上想通了里面的关节,杨秋池若不是已经将他二人视为心腹,这等机密如何能让他们知道呢。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拱手施礼道:“多谢大人对我等的重视,我等一定尽心竭力辅佐大人!”

    杨秋池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金师爷续道:“我们两当初从宋知县宋大人那里就看到了任命指挥使特使的公文,知道大人的主要使命是负责缉捕建文余党,并负有锦衣卫纠察百官的基本职责。”

    “大人应该是察觉武昌布政司粮仓放火以及知府衙门迟迟没有发放赈灾粮食,可能与建文案有关,需要我辈出出点子。”

    “正是!都坐下说话吧,以后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过拘谨。”杨秋池道。

    “是!”金师爷等人坐下。

    杨秋池道:“我想了想,在朝廷的赈灾粮款还没有拨发下来之前,方园数百里的灾民怎么都知道了呢,包括芸儿那么老远的灾民都知道武昌要放粮。四里八乡的灾民都会集到了武昌城,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呢?这事就颇为蹊跷了。”

    金师爷道:“大人是怀疑其中有人故意传播消息,将灾民集中到武昌城来,另有企图?”

    杨秋池道:“对,尤其是今天下午,那么多的饥民都得到了消息,说今晚武昌府知府衙门会放粮、可我今天见到了谭知府,他根本就没有放粮的意思。那散布这个消息的人是什么企图呢?”

    宋芸儿道:“那还用想吗?肯定是借机制造饥民混乱!”

    如果是这样,那今晚武昌城恐怕就不太平了。众人都想到了这个结果。

    正在这时,杨秋池前面派出去观察消息的护卫急冲冲跑了进来,向杨秋池禀报:“大人,知府衙门前已经聚满了饥民,知府和布政使衙门所有捕快、民壮都出头维持秩序,通告说今晚不会放粮,但饥民们都不相信,开始有人叫着要冲进去抢粮了。”

    “由于捕快、民壮人少,湖广都指挥使已经派出军队参加警戒,但饥民太多,连附近的街道都挤满了,一旦骚乱,恐怕军队也无力弹压。”

    杨秋池惊问:“那现在呢?饥民已经骚乱了吗?”

    “还没有,只是不停有人喊着冲进衙门去抢粮食!”护卫回答。

    “再探!”

    “是!”护卫退出。

    杨秋池眉头锁在了一起,说道:“你们帮我出出主意,我现在该怎么办?”

    金师爷想了想,说道:“大人,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稳定局势,只有把灾民的情绪稳定住了,才不会出大的乱子、至于里面有什么蹊跷,只能等安抚饥民,稳定局势之后再说。”

    “可谭知府没有放粮的意思啊!”宋芸儿道。

    金师爷想了想,沉声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动用湖广锦衣卫,强制接管武昌知府衙门赈灾事务,开仓放粮!”

    杨秋池也正是这样想的,布政使是从二品的高官,连知府都是正四品,自己这一小小县令一个都惹不起,但锦衣卫有纠察百官的职权,不管你官有多高,一旦抓到把柄,一样统统拿下。

    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办法会不会拾自己引祸上身,这涉及到政治斗争,这可不是他的强项,这也正是杨秋池向金师爷他们表露身份,征求意见的主要目的。

    杨秋池问:“这样做行不行?”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权衡
    金师爷道:“没问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圣明君王都明白这个道理,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远胜历代所谓明君,更是体贴民情,所以,赈灾是皇上最为关心的事情,从朝廷连续两次拨发赈灾粮款一事就已经很明白。”

    “但现在,满城饥民没有得到救济,饿死的、冻死的,比比皆是,抢粮事件越来越多,灾民的情绪已经有失控的征兆,如果现在有人从中挑拨,混淆视听,故意制造混乱,就很有可能造成大乱甚至暴乱。”

    金师爷顿了顿,续道:“从刚才护卫探得的消息,这种迹象已经十分明显,一旦武昌大乱甚至湖广大乱,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这可是皇上最不愿意看见的。”

    “如果出现这种皇上不愿意见到的结果,从坏的说,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有纠察百官之职,眼见危难,袖手旁观,到时候恐怕难辞其咎;从好的说,如果大人在这危难关头,力挽狂澜,稳定局势,及时制止了暴乱的发生,那将是奇功一件,也是造福百姓的无量功德之事啊!”

    金师爷这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之人,杨秋池连连点头,猛地站起身:“就这么办!到湖广锦衣卫千户所去,带锦衣卫接管知府衙门,放粮赈灾!”

    说到最后这句话,杨秋池脸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宋芸儿最喜欢热闹,接管知府衙门这个大热闹那可最是好玩了,再说了还能救那么多老百姓呢,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连声催促杨秋池出发,这才发现杨秋池神色不对,疑惑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知府衙门里没有粮食!”

    啊?众人都惊呆了。宋芸儿急声问道:“没有粮?哥,你怎么知道的?那粮食呢?”

    杨秋池说道:“咱们方才到布政司衙门被烧毁的粮仓勘察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吗?废墟里根本没有粮食的灰烬。”

    宋芸儿低头回忆了一下,她不清楚这粮食烧毁应该是什么样的灰烬,说道:“也许是被那场大火全部烧毁了呢?”

    杨秋池摇摇头:“不对,大火虽然大,要想把那么多粮食全部烧成灰烬却不可能。”

    “为什么?”宋芸儿问。

    “粮仓的粮食是装成袋,一袋一袋叠压在一起的,有句话你没听过吗:火要空心,人要忠心。烧火只有中间是空地,火才燃得起来,烧得大。”

    宋芸儿去过她老爹衙门里的粮仓,对粮仓里的情况当然知道。抢着说道:“我明白了,粮仓里的米袋都是堆成小山似的,中间不是空的,所以应该只有表面的大米被烧毁。”

    “是的!粮仓的立柱木头都没有全部烧尽,底层的粮食也应该没有被烧掉。退一步说,就算是火势太大,燃烧时间太长,粮食全部都被烧毁了,但那么多粮食。烧出来地灰烬也会很多的,可我们根本没有看见大堆的粮食灰烬。所以,布政司衙门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食!”

    “既然布政司粮仓的赈灾粮食不翼而飞,又被人故意放火毁灭罪证,同样道理,知府衙门地粮食也可能已经被人转移出去了,而且,这知府衙门的粮仓也可能会被人烧毁灭迹!”

    宋芸儿着急地说:“那怎么办?如果找不到粮食。就算接管了赈灾事务也没用啊!”

    龙师爷道:“大人,赈灾的粮食非常多,那么多粮食要从衙门转移出去,目标太大。有可能运来的时候假装运进衙门,实际上,粮食已经运到了别的地方。要不然。转移粮食的地点就应该距离官府粮仓不远。”

    杨秋池沉吟道:“这麽说来,布政司和知府衙门的粮食,都存在某处。找到这些粮食,就能安抚饥民。稳定大局!”

    宋芸儿道:“可怎么知道粮食去了哪里呢?”

    龙师爷道:“很可能在米员外家!大灾之年,米员外家却有新米,如果不是他长途贩运来的,很可能就是公私勾结侵吞的赈灾粮!”

    说到这里,龙师爷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我有一个建议,可能有些冒险,但最后关头也许对化解这场危机有用。”

    杨秋池大喜,急声道:“龙先生请讲!”

    “如果没有证据或者来不及查证证明米员外与这件事有关,实在不行地话,可以先借赈灾紧急之名,强行征收米员外家的粮食,先放粮赈灾,后面再查他与官粮失踪案有无联系,没有的话,奏明朝廷,拨粮补偿给他就是。”

    这一招杨秋池到没想到,高兴地连连点头称赞道:“高!你们两个师爷实在是高!”

    强行征收是个好主意,杨秋池心想,***,老子这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征收你小小米行的米放粮赈灾,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还算给你天大的面子了,大不了后面补偿你就是。杨秋池有了这一招,心中大定。

    见杨秋池很高兴,龙师爷小心地续道:“不过,这招有很大的风险。”

    杨秋池一怔,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怎么了?什么风险?”

    “米员外能在大灾之年有新米出售,恐怕不是等闲商贾,否则的话,征粮赈灾这一招知府衙门怎么会想不到呢,他们之所以没有征收米员外家地粮食,很可能就是米家有强硬的后台。所以,弄不好可能会惹祸上身。请大人权衡利弊再作决定。”

    征收自古就有,古代的政府征收行为随意性更大,但是,也得看征收对象而定,对一般小老百姓征收了也就征收了,甚至连补偿有时候都免了,可是,对达官显贵,这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一点现在也是一样。

    这米员外很明显有后台,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后台是谁,有多大。如果自己强行征收他的粮食赈灾,惹毛了他的后台,就算看在赈灾这个堂而皇之地理由上现在没事,保不定后面就会给你打棍子、揪辫子、扣帽子、装袋子了,有的你受的。

    杨秋池听了龙师爷地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太复杂了,稍不留神就要惹祸。当然,拍屁股走人是最稳妥地,现在马上离开武昌城,将来出事情也怪不到自己。

    不过,想起满城的饥民,想起小丫头荟儿爹娘弟弟活活饿死在武昌城大街上,想起无数卖儿卖女的饥民们,杨秋池不忍心就这样坐视不理,至于这案子是否牵扯到建文余党谋反案,那都还是次要的,杨秋池现在考虑的,是这满城数万饥民的生死。

    来回走了几步,杨秋池下定了决心,决定在最后迫不得已的时候,采纳龙师爷的建议,强行征收米员外家粮食开仓放粮,至于后面有什么小鞋,现在也顾不得了。

    杨秋池挥手道:“就这么定了,先到锦衣卫千户所!”

    杨秋池的小黑狗一直在屋里转来转去,现在看见杨秋池要准备出去,顿时欢蹦乱跳起来。

    宋芸儿说:“哥,要不要带你的小黑狗?”

    小黑狗好像知道他们在说自己,赶紧摇着小尾巴跑了上来,围着杨秋池打转。杨秋池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今晚主要不是破案,而是赈灾,就把它留在这里陪白夫人他们吧。”

    杨秋池告诉白夫人她们说自己外出有事,叫她们就呆在驿站不要乱跑,然后带着宋芸儿、两位师爷还有南宫雄等锦衣卫护卫,一行人骑马出了驿站,发现原来满是饥民的大街上,已经空空荡荡,很显然,都闻讯赶到知府衙门去了。众人更加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趁着夜色,快马奔驰直奔锦衣卫千户所。

    到了门口,南宫雄向门卫亮出自己的京城锦衣卫腰牌,称有紧急军务马上要见千户大人。

    锦衣卫毕竟不同于地方官衙,知道京城来的锦衣卫称有紧急军务意味着什么,门卫立即将杨秋池等人引到了客厅,随即通报了湖广千户罗大人。

    罗千户听说有紧急军务,带着两个锦衣卫副千户急冲冲赶了出来,杨秋池从怀里摸出自己的特使腰牌,罗千户看罢大惊,躬身施礼:“卑职参见特使大人!”另外两个副千户也急忙跟着躬身施礼。

    杨秋池问道:“咱们千户所里还有多少锦衣卫?”

    罗千户道:“还有五百多人,其他的都派到知府衙门协助维持秩序去了,今晚饥民得到消息说知府要放粮,所以全都跑到知府衙门去了,卑职查问过谭知府,今晚并无放粮的准备,估计有人在搞鬼,卑职正在着手调查这件事。”

    “本官今晚也正是来查这件事情,我怀疑有人利用饥民,故意制造混乱,企图引发饥民暴动!”

    罗千户一听,脸都变了,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躬身道:“卑职一切听从大人调遣!”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山雨欲来
    事情紧急,必须当机立断,杨秋池道:“我怀疑咱们武昌府富商朱外与这件事有牵连,但现在还没有证据。你派一个副千户带一百锦衣卫前往米员外家,蹲点守候,不能让他离开,同时防止他转移粮食。你带其余三百名锦衣卫,随我前往知府衙门,纠察此事!”

    “卑职遵命!”罗千户答道,指派身后一个副千户带一百锦衣卫前去米员外家,自己和另外一个副千户带着三百锦衣卫跟着杨秋池骑马飞奔知府衙门。

    他们接近知府衙门的时候,发现街道上饥民已经越来越多,没办法骑马前进了。往前一看,道路已经被饥民层层叠叠堵塞。就听到人群中不时有人喊:

    “喂~!前面的往前走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往前走啊!”

    “***,再不放粮,咱们就冲进去抢!”

    “抢粮去!胆小鬼滚一边去!”

    “是啊,反正他娘的也是饿死,抢粮去!”

    “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砍脑袋总比饿死强!”

    ……

    人群中不时有人鼓噪,人人脸上都满是兴奋。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

    杨秋池在马上站起身,翘首看了看,前面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根本过不去,也看不到衙门前的情况。

    杨秋池对宋芸儿说:“你上房去看看衙门前怎么样了。”

    宋芸儿点点头。她从驿站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带了自己的夜行装备,当下飞爪上房。沿房梁往前走。

    片刻之后,宋芸儿下来了。紧张地对杨秋池道:“好多人,衙门大门紧闭,前面有不少官兵和捕快,都拿着刀枪,还设了栅栏隔开了。我看见饥民中不停有人扔石头砸官兵,官兵也骂骂咧咧地,有一些官员模样的人在高声喊着什么,听不清楚。”

    杨秋池转身问罗千户:“还有没有其他道路进知府衙门。”

    罗千户摇摇头:“衙门一般只有一个大门。不过好像这知府有一个后门,但在北头去了,要绕好远。估计也被饥民堵住了。”

    “翻墙进去!”杨秋池道。

    杨秋池等人绕到衙门旁边饥民人比较少地地方,赶开饥民,从街边店铺里连借带抢拿来了一些长梯子架在围墙上。翻墙而过。杨秋池在宋芸儿和南宫雄的保护下,也翻过了围墙。

    杨秋池命令南宫雄带领五十名锦衣卫前往知府衙门粮仓,查看粮食是否还在,然后带着其余的人急步来到衙门大堂,里面灯火通明。

    一些衙役正在大堂门口站岗。听着外面嘈杂的喧哗,和高喊冲进来抢粮的鼓噪,都面露惊恐之色。见到锦衣卫千户罗大人带着大帮锦衣卫突然出现,以为来了强援,又惊又喜,连忙将众人引进大堂。

    大堂之上。坐满了官员,都是布政司参政、参议、经历等,还有知府衙门同知等官员。居中坐着四个人。两个是湖广左右两位布政使大人,另外一位是湖广提刑按察使。这三位杨秋池都见过,剩下一位不认识,后来才知道,是湖广都指挥使武大人。

    武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局势眼看就要失控,湖广党政军司最高头领全部到齐,数万饥民聚集衙门,令他们坐如针毡。

    几位地方各方面最高领袖见到罗千户他们,也很高兴,更多的却是惶恐——锦衣卫此刻光临,那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

    没等他们说话,罗千户抢先说道:“正好,三司地几位大人都在,连都指挥使大人也在。下官有紧急军务,要与几位大人商议,请随我到后堂说话。谭知府也请进来吧。”说罢,迈步往后堂走去。

    罗千户虽然官小,只是区区五品,可锦衣卫是皇上的人,负有专门纠察百官的职权,满朝文武谁不敬畏。罗千户是湖广全省锦衣卫最高首领,现在申明是紧急公务,布政使等人哪敢说过不字,连忙跟在屁股后面来到了后堂。

    知府谭大人脸色煞白,跟着走进后堂。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一回头,看见杨秋池等人也跟了进了,他刚才人多混乱,没注意到杨秋池,此刻才看清这个说话没轻没重的偏远小县的县令也跟了进来。

    谭知府一愣,心情正不好地时候,见到杨秋池,还以为他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不由大怒:“你怎么进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不快滚出去!”

    杨秋池双手抱肩,冷冷地看着他。

    谭知府吼道:“来人!把他给我……”

    “谭大人!”罗千户急步上前,“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杨大人!不得无礼!”

    谭知府一听,直吓得魂飞天外。

    他也接到了锦衣卫派出了指挥使特使的公文,知道特使是锦衣卫最高首领纪纲的特派员,专门负责建文案,公文上已经讲明,这位特使有皇上授予地先斩后奏的特权,也相当于钦差大臣。

    自己赈灾这件事搞得一团糟,眼看要发生暴乱,此刻特使突然来临,显然是针对自己来的,而这特使原来就是下午来过的那小小县令,可自己言语不善,甚至刚才还让他滚。

    一想到这些,谭知府面无人色,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特,特使大,大人,卑职,卑职,卑职……”想不到该如何说下去。

    杨秋池没有看那谭知府,走到两位布政使面前,从怀里摸出那块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腰牌,递了过去。

    两个布政使互看了一眼,左布政使钱大人接过腰牌,两人一看,果然是特使腰牌,心中又是意外又是惶恐,原来上午前来拜访的人,竟然是指挥使特使,幸好自己没有过分无礼地地方。恭恭敬敬将腰牌递回给杨秋池,拱手道:“见过特使大人。”

    两位湖广省布政使给杨秋池这个指挥使特使以下官之礼参见,这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本来是正三品,比布政使低一级,但现在的指挥使纪纲是皇上跟前地大红人,又因为瓜蔓抄事件而升为正二品都督佥事兼锦衣卫指挥使,级别已经高过了布政使。

    另外,纪纲又是一个飞扬跋扈而又特别记仇的人。曾有记载说,都指挥哑失帖木儿自持官阶和纪纲相同,在路上不避道,纪纲借故将其捶杀。杨秋池是纪纲派出来地特使,相当于纪纲亲临,再说了,还有皇上的先斩后奏的圣谕,相当于钦差大臣呢。

    因此,他们两个从二品高官给杨秋池这个无品的高官以下官之礼参见,也就不奇怪了。

    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额头冒汗,也在暗自幸庆杨秋池上午前来拜访的时候,自己说话还算得体。连忙拱手施礼。

    都指挥使武大人没见过杨秋池,不知道他乌鸦变凤凰,所以没有特别的吃惊,这都指挥使是正二品,比布政使还高,与纪纲同级,而且手握军权。不过,明朝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是无法与同级的文官相比的,更不能与锦衣卫相比,而且有前车之鉴,当下也拱手施礼。

    杨秋池接回自己的腰牌,向四人拱手还礼,说道:“四位大人,卑职怀疑此次赈灾,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故意放火烧毁布政司粮仓,故意拖延赈灾粮发放,甚至内外勾结,营私舞弊、中饱私囊,更有甚者,还故意制造灾民混乱,企图冲击衙门,引发暴乱,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两位布政使一听,吓得冷汗直流,虽然不敢说杨秋池这话是针对他们的,但如果自己的辖区之内出了这等大事,自己可是难逃干系。

    这赈灾属于布政使的职务范围,与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挥使两位大人牵扯不大,所以他们不是很紧张,静观其变。

    杨秋池转头看着身后簌簌发抖的谭知府,冷声道:“谭大人,我现在问你,朝廷运来的赈灾粮呢?”话语冷竣,分明是将谭知府当作人犯审讯了。

    谭知府哆嗦着说道:“在,在粮仓里啊。”

    杨秋池只是猜想知府衙门的粮仓没有粮,但还不肯定,南宫雄还没有回来报告清查粮仓的情况,当下问道:“那为何不放粮?”

    “还,还没清点完毕。”谭知府低着头说道。

    “赈灾粮运来多久了?”

    这可不敢隐瞒,也隐瞒不过去,谭知府道:“五,五天了。”

    “五天?你知道五天中有多少饥民被活活饿死吗?嗯?”杨秋池怒道。

    谭知府更是惊慌,腰弯得更低了,拱手道:“卑职,卑职无能……”

    右布政使权大人冲上去一脚将谭知府踢翻在地,吼道:“你这厮,我不是吩咐,让你马上放粮吗?为何一直拖延到现在?”走到门口喊道:“来人!”

    几名衙役冲了进来。

    权大人指着谭知府吼道:“把他给我押入大牢,等这事之后,再治他的罪!”

    “是!”几个衙役上来就要抓谭知府。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隐隐传来喧哗之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有衙役跑进来报告:“大人,不得了了,粮仓方向冒起了浓烟,好像是走水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神的狞笑
    “什么?”众人惊呆了,此刻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衙门前聚集了那么多饥民,如果加上失火,听说粮仓要被烧,最后的希望断绝之后,饥民很可能发疯似的冲进来抢粮食,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两个布政使连声吩咐:“快!快调水龙队救火!快啊!”

    “是,已经派人去叫水龙队去了!”

    “再派人去救火,绝不能让火燃起来!”右布政使跺脚道。

    “是!”衙役跑了出去。

    杨秋池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粮仓里应该是根本就没有粮食,所以才会有人故意放火,一来毁灭罪证,二来引发外面的骚乱,而饥民看见大火之后冲进来,发现粮食没有了,就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很可能引发暴乱。

    虽然自己料到了,杨秋池却更是紧张,衙门没有粮,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征收米员外的粮食赈灾吗?谁知道他的后台是谁呢!

    右布政使对都指挥使说道:“指挥使大人,快下令军队戒备,防止饥民冲进来。”

    都指挥使武大人此刻脸色也变了,他虽然是湖广军队最高指挥官,可军队都分散在全省各地,武昌城中可用的军队并不多,能调动的也就数千人而已,而且分守四门,现在集中在衙门的也就两三千人。用这些军队去对抗数万饥民,结果如何。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正在这时。又有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禀,禀报大人:外面饥民看见了粮仓方向浓烟冒起,都喊着粮仓失火,要冲过栅栏进来抢粮,与咱们地人推攘起来,已经有好些官兵快班兄弟受伤!”杨秋池心中一沉,自己最担心地事情发生了,怎么办?

    两个布政使吓得脸都变了,如果这几万饥民冲进来。那可不光是抢粮的事情,恐怕到时候打砸抢烧无所不为了,到时候自己的小命都难保,惊恐地看着杨秋池。

    右布政使惊恐地吩咐道:“快,传我命令,敢于越过栅栏的。杀无赦!”说罢。对都指挥使说道:“武大人,快下命令吧,将那些敢于冲击衙门的乱民立毙当场!”武大人慌乱之下也没了主意:“好,好,传我命令……”

    “慢!”杨秋池喝道,横了右布政使一眼,“这时候只能安抚。如果动强,反而会引发更大的骚乱!甚至引发暴乱!”

    “安抚?哼!说得轻巧,怎么安抚?”右布政使冷笑了一声。随即觉得不妥,赶紧又躬身道:“请杨大人指示。”

    杨秋池又冷冷地看了看右布政使权大人一眼。先走到宋芸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才回到场中,朗声道:“放粮安抚!”

    “放粮?”布政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里都明白,此刻只有马上放粮,才能安抚灾民。

    这时,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杨秋池的贴身护卫南宫雄,身后的锦衣卫分别押着几个黑衣人。

    南宫雄走到杨秋池身边,拱手道:“大人,我们方才抓获了正在粮仓企图放火地贼人!”转身道:“押上来!”

    众锦衣卫将那五六个黑衣人押上来,按倒在地。

    南宫雄说道:“我们正在粮仓检查,发现一个粮仓有浓烟升起,立即冲过去,发现这几人正在粮仓放火,粮仓已经被引燃了,属下等人将他们制住,并扑灭了大火。”

    右布政使问道:“水龙队呢?”南宫雄眼一横:“没见到,我们的人徒手扑火,还被烧伤了好几个。水龙队连影子都没见着!”杨秋池走到那几个黑衣人面前,喝问:“是谁叫你们来烧粮仓的?”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低头不语。

    杨秋池来不及审讯,转头问南宫雄道:“粮食呢?粮仓里有粮吗?”

    “没有!”南宫雄沉声道,“所有的粮仓都是空的!”

    啊!众人都惊呆了,赈灾粮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杨秋池转头盯着谭知府:“谭大人,这你又怎么说?放在你衙门粮仓里那么多赈灾粮都到哪里去?你总不会说不知道吧?嗯?”

    谭知府咕咚一声瘫坐在地上,全身哆嗦得象筛糠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右布政使气冲冲从一名锦衣卫腰间拔出腰刀,一刀向谭知府脑袋劈了过去。

    白光一闪,当啷一声,右布政使手中腰刀被一道白光击中,激射飞起,钉在了立柱之上。

    宋芸儿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冷冷看着右布政使。

    原来刚才杨秋池已经发现右布政使神情不对,便告诉了宋芸儿注意他,所以,右布政使刀劈谭知府

    的时候,宋芸儿及时出手,磕飞了他地腰刀。

    杨秋池道:“权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他,他私吞赈灾粮,我要将他处死!”右布政使心中惊恐,刚才宋芸儿一剑磕飞了他地腰刀,此

    刻右手虎口还兀自发麻。

    “处死?谭大人可是朝廷正四品官员,我还以为只有我才有这先斩后奏的权力,原来权大人你也有

    啊!”杨秋池冷声道。

    方才死里逃生,谭知府惊恐万状,声嘶力竭叫道:“他,他是想杀人灭口!”

    “怎么回事?”杨秋池冷冷看向权布政使权,随即又盯着谭知府:“你要不如实交代,我将你立毙

    当场!”

    “这一切都是他强逼我干的,前次布政使衙门粮仓放火也是他和武昌府富商米员外两人合谋干的,

    这一次也是!”谭知府知道,几十万斤赈灾粮在自己的衙门粮仓里不翼而飞,不说别的,单单就这一项

    ,指挥使特使就可以将自己先斩后奏!

    “胡说!你敢诬蔑本官!”权布政使色厉内茬地吼道。

    “他冤枉了你吗?”杨秋池问,“权大人,你布政使粮仓是怎么失火的?”

    权布政使道:“看守取暖不慎失火啊,本官已经将看守抓了起来准备治罪,怎么了?”

    “本官下午地时候又到你的衙门里去了,专门看了你衙门里烧毁的粮仓。我问你,你烧毁地粮仓里真的有朝廷拨下来地赈灾粮吗?”

    权布政使身体微微一震,随即直着脖子吼道:“当然有!怎么会没有!”“我已经检查过,烧毁的粮仓是被人故意放火,而不是失火!而且,废墟里根本就没有烧毁的粮

    食的痕迹!现在又有谭知府共犯人证在此,到此刻你还敢胡说八道!”杨秋池手一挥,冷冷喝道:“将他二人给我拿下!”

    南宫雄等几个锦衣卫护卫分别冲上去,打掉两人脑袋上的乌纱帽,扭倒在地,拿过麻绳五花大绑都给捆了起来。

    权布政使不住口连声叫冤枉。杨秋池现在可没空审讯他,放粮赈灾是当务之急,急问谭知府:“粮食呢?到哪里去了?”

    “都私下里卖给了米员外家米行。是权布政使和米员外商量的,我虽然也在场,可都是他们两人的主意。”

    权布政使叫道:“你胡说,我没有!”

    “我没胡说,米员外给你的几万两白银还都在你的衙门内宅里呢,杨大人,你可以马上派人去搜!

    就在他内宅,分两次,每次四万两,一共八万两。我亲自带人给他送去的!”杨秋池问谭知府:“那米员外给你多少白银?放在哪里了?”

    谭知府迟疑了一下,事到如今,隐瞒就等于死,便低声说道:“二万两,大头都给他拿走了。米员外给我的白银就放在,放在我内宅里。”谭知府低声道。

    杨秋池对罗千户说道:“你马上带两百锦衣卫,分别到权布政使和谭知府的内宅,搜查看看有没有那么多的白银。如果有,立即将内宅所有人等就地羁押,赃物财产就地封存,谁也不许动。违令者斩!”

    “遵命!”罗千户命令那副千户带剩下的一百锦衣卫留在这里,听从杨秋池指挥,自己带着另外两百锦衣卫匆匆走了。

    权布政使面如死灰,恐吓道:“杨大人,你冤枉本官,我要到皇上那告你去!”

    杨秋池冷笑着对权布政使道:“行啊,不过,姓权的,你虽然位居从二品高位,可你的俸禄有多少你心中有数,如果查出你家中突然出现你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那么多白银,还有人证物证,我看你如何向皇上交代?你应该知道皇上是怎么对付贪官的!”

    听了这话,权布政使顿时感到全身冰冷,死亡的恐惧迅即袭满了他的全身。

    杨秋池接着冷声道:“不过,你恐怕见不到皇上了,你也知道,本官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如果你还想顽抗到底,拒不交代,本官查证属实之后,可以立即将你就地正法,再禀报皇上。你如果决心顽抗到底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权布政使仿佛已经看见了死神的狞笑。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抢粮
    杨秋池对权布政使和谭知府两人喝道:“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官逼民反?你们将赈灾粮都私吞了,将数万饥民推上了绝路,你要断他们的生路,就是在逼他们造反!”

    手一指衙门广场放心:“这些天武昌城里城外,饿死了多少饥民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们听听,听听!外面数万饥民在衙门外如洪流一般,即将发生暴乱!如今你们只有如实坦白,尽快招出粮食的下落,放浪赈灾,否则,本官立即将你们二人枭首示众,安抚百姓!”

    一听到马上要砍脑袋,谭知府颤抖着声音叫道:“大人饶命,我知道粮食在哪里!”

    “快说!”杨秋池喝道。

    “救灾衙门后面几百步远的米员外家的粮仓里!两次赈灾的数百万斤大米都在那里!”

    难怪,米员外家粮仓就在衙门后面紧挨着的,这暗度陈仓倒也方便得很。

    此刻,衙门外喧哗鼓噪之声已经越来越大,抢粮的呼喊此起彼伏!十万火急,必须当机立断!

    杨秋池顾不得客气,以特使身份下命令,先对提刑按察使施大人说道:“米员外与权布政使、谭知府内外勾结,私吞赈灾公粮,放火灭迹,已经触犯王法,请你派人立即前去蜜源外加,那里已经有我派去的一百名锦衣卫控制了米家,你们去将米员外拘捕带来。等一会我要亲自审讯。”

    “谨遵杨大人号令!”施大人拱手道,立即阻止人前去拘捕米员外。

    杨秋池又对都指挥使说道:“武大人,请你带人将衙门后墙推倒一段,将米员外粮仓的赈灾粮尽快运到衙门前面来,咱们立即开仓放粮。”

    “另外,请你派人建一条从这里通向北门的管制通道,等一会饥民领了粮,立即将饥民送到北城门外。另外派人运大量柴火去,在哪里点上篝火供饥民取暖过夜。并开设粥厂放粥赈灾。再派兵维持哪里的秩序。”

    都指挥使武大人眼见路汽车指挥有度。镇定自若,心里十分的佩服,抱拳道:“遵命!”正要走,杨秋池又叫道:“等等,武大人,你们带的有弓箭的话,麻烦你马上找人送几张弓和一壶箭来。”

    武大人不知道杨秋池要弓箭干什么。也不多问,答应了一声,匆匆带人走了。

    杨秋池急步走到二堂书案前。提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了几行字,然后走到南宫雄身边,将字条递给他。然后低(此处原文缺失)

    这时候,武大人已经派人送来了几张弓和一壶箭。杨秋池对宋芸儿说道:“云个人,你射箭准不准?”

    宋芸儿笑了,拿起一张弓,从箭壶里取了一只利箭搭在弓上,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二堂大门外通向前厅大堂的走到两边,立着两排立柱,上面挂着大红灯笼。说道:“我要将右边第二只灯笼射下来!”

    杨秋池抬眼一望,只见那灯笼距离至少六七十米。这么远射中吊着灯笼的绳索,那可说得上百步穿杨了。

    宋芸儿脚下丁字步,凝神,吱吱嘎嘎拉开弓箭,轻忽一声;“中!”

    箭如流星,电闪而出,隐隐听到当地一声,那只箭钉在了第二根立柱头上,立柱上挂着地大红灯笼应声而落,跌在了地上,慢慢燃了起来,旁边有衙役跑过去将火扑灭。

    “好箭法!”杨秋池赞道,“可以去考武状元了!”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问道:“哥,你这时候考我射箭干什么?”

    “马上叫你射人!”杨秋池说道:“等一会我们到了门外,你听我号令,如果有人敢煽动抢粮,你就给我一箭射死他!”

    众人顿时明白,左布政使大人赞道:“大人这一招好!煽动抢粮,本就罪该处死,更何况还有策动谋反之嫌。”

    得到了布政使的肯定,杨秋池心中更踏实了,吩咐宋芸儿换一身锦衣卫飞鱼服。让南宫雄和其他锦衣卫护卫也都换上锦衣卫飞鱼服。

    南宫雄等人的服装好办,又留下的锦衣卫脱了十多套给他们穿上,可宋芸儿就麻烦了,这一百锦衣卫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稍微瘦小一些的,脱了飞鱼服给宋芸儿套上,还是松松垮垮跟孙库空当弼马温穿官服似的,只得将袖子挽了起来,方便射箭。

    杨秋池对左布政使道:“钱大人,走,咱们去宣布开仓放粮!”

    左布政使眼看杨秋池将右布政使和谭知府当场拘捕,(此处看不清)颤生怕连累道自己,现在听到杨秋池对自己说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宣布开仓放粮,才知道自己地问题不大,顿时心中一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谢谢,些……不,好的……杨大人,咱们走吧。”

    杨秋池拉着左布政使,两人并肩往外走,那锦衣卫副千户带着一百锦衣卫紧紧跟在后面。

    从二堂到前厅大堂的路上,杨秋池对左布政使说道:“往常放粮赈灾,每人多少?”

    左布政使大人答道:“这个没有定数,根据灾情发生时间,大小和百姓余粮多少而定,又灾区乡官里正统计受灾人口,编订灾民名册,以能够保证饥民活下来为标准。”

    “这标准定了吗?”

    “应该定了,不过以前赈灾都是权布政使负责,我不大清楚。”

    “那你以前管过赈灾放粮吗?”

    “当然管过。”钱布政使笑了笑,“天灾人祸时时发生,这赈灾放粮是每个父母官差不多都要经历地,以前经我手放的粮食数都数不清了。”

    “很好,这两次朝廷下拨的赈灾粮能够满城饥民放粮用吗?”

    “朝廷先后拨了两次赈灾粮,怎么都足够了。”

    “那就好,”杨秋池心中有了底,“等会到了前厅,赈灾地具体事务由你安排,我先带人到衙门外将秩序稳定下来。”

    “是,是,”钱大人连连点头,他心中也正担心杨秋池指派他去安抚饥民,面对数万情绪激动的饥民,他可想不出办法安抚,直接放粮,又恐怕会引起秩序大乱,饥民失控抢粮。现在特使大人亲自前去安抚,顿时放心下来。

    前厅里,那些两级衙门佐官们听到衙门外面人声鼎沸,不时能听到有人叫嚣冲进来抢粮,而几个头头进到后堂一直没有出来,正惊恐不已,看见钱大人等人出来了,这才心安,发现另外几个大人不见了,心中嘀咕。

    这赈灾放粮是布政使经常干的事情,轻车熟路,钱大人立即开始组织具体放粮事务。安排一个佐官从三品参政陪同杨秋池出去安抚饥民并宣布放粮。

    杨秋池在南宫雄众护卫的保护下,出了衙门,就听到衙门外跟开了锅似的乱成一团糟,一些栅栏已经被推开,众官兵和捕快民壮排成几排人墙,拼命阻挡着饥民的推攮。

    人群中不停有人喊道:“冲进去抢粮啊,再不抢又要被烧掉了!”

    “抢粮啊!不然就要被饿死了!”

    “他们不会放粮地,这些狗官就希望看见我们死了他们才高兴呢!”

    “打死这些官兵,***就会欺负老百姓!冲进去抢粮食!”

    ……

    官兵们组成的人墙已经在节节后退,有地地方已经抵挡不住了。官兵和众衙役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如同在狂涛巨浪中即将崩溃的大堤。

    杨秋池一眼看见衙门旁边枷号示众地高台,急步跑了上去,南宫雄等护卫和身穿锦衣卫服装的宋芸儿紧跟着上了高台。

    副千户带着一百锦衣卫挡在高台下面,拔出腰刀警戒。副千户已经知道杨秋池是指挥使特使,如果有什么闪失,自己护卫不周,一样要掉脑袋,所以下了死命令,若有敢靠近者,立杀无赦。

    那从三品参政也想跟着杨秋池上台子,可眼见数万如潮饥民,两腿发抖哆哆嗦嗦,想要上去,却迈不开脚步。

    杨秋池大声对南宫雄喊道:“开始!”

    南宫雄拿着杨秋池写的那张纸条,看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皇恩浩荡,开仓放粮!”

    十多名锦衣卫护卫跟着喊道:“皇恩浩荡,开仓放粮!”连喊了几遍。

    南宫雄声音洪亮,那十多个锦衣卫护卫也都是大嗓门,又是整齐划一地齐声呐喊,而且在高处,声音顿时压过了下面人群的嘈杂之声。

    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可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骗人的!冲进去抢粮啊!”跟着有许多人也乱叫道。

    “***骗人,冲进去抢!”

    “冲进去,怕死的滚开!”

    “抢粮食啊,不然就要被饿死了!”

    “里面又在放火烧粮了!”

    ……

    黑压压的饥民中更多人鼓噪起来,秩序顿时大乱。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仓放粮
    南宫雄将嗓门提到了最大,怒吼道:“煽动抢粮,击毙当场!”

    十多名锦衣卫扯着嗓门喊道:“煽动抢粮,击毙当场!“连喊树遍,声震四方。

    古代老百姓到底还是畏官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们的最高理想,如果自己碗中有一碗饭吃,就不会起来造反,只有当你把他最后一碗饭也抢走了,把他活下去的希望全都全都断了,才会起来造反。

    现在大家听到真的要放粮了,心中也就有了希望,又听到煽动抢粮,击毙当场的警告,心中害怕,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可这时,刚才那喊抢粮的人又在人群中高声叫道:“放屁!骗人的!他们不敢动手,大家冲进去抢粮啊!”接着一些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这时候人心动荡,最容易被流言所动,人群顿时又开始乱了起来。

    杨秋池大声吼道:“放箭!”

    “好!”宋芸儿回答,最先叫嚣抢粮那人相距不远,宋芸儿已经认清了他的脸,不容他躲避,抬手就是一箭。

    这一箭流星一般划过人群头顶,准确的命中那人的额头,鲜血飞溅,哼都不哼一声,软软倒下死了。

    人群有些混乱,南宫雄又大声吼道:“煽动抢粮,击毙当场!”众护卫跟着吼道:“煽动抢粮,击毙当场!”

    众饥民眼见不是威胁,而是说话算话,鼓噪抢粮的,已经被当场射死,众人心中惊叹那个娇小的锦衣卫真是百步穿杨,箭法如神,顿时不敢再说话。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躲在人群中喊:“杀人了,官府杀人了!他们不放粮,抢……”

    话未喊完,宋芸儿又是一箭射出,穿过黑夜,透过前面机饥民人头的缝隙,准确地射进了喊话之人的额头,准确地射进了这人顿时毙命当场!

    一连射死两人。众人知道了厉害,顿时都被镇住了,黑压压的人群顿时静若寒蝉。

    这时,一个军官跑上台单膝跪倒向杨秋池禀报:“杨大人,粮食已经运过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将粮食运到台上来,开仓放粮!”

    “遵命!”那军官跑了下去。

    前面的人听到了杨秋池和军官地对答,顿时欢呼道:“放粮了!真的要放粮了!”

    “大家不要乱。大老爷真的要放粮了!”

    “多谢老天爷!”

    “老天啊,这下咱们有救了!”

    ……

    人群沸腾了。这一次的沸腾不在是因为无助、绝望甚至愤怒,而是重生的兴奋,生命的希望被点燃的欢腾。

    紧接着,饥民们看见衙门前已经开始摆设放粮登记的桌椅,从衙门里不断有粮食送出来到了高台,更加肯定了这次放粮是真的了。那种喜悦的欢腾迅速席卷了整个广场上所有的饥民,都在欢呼雀跃,感谢苍天。

    杨秋池眼看着刚才煽动抢粮的人有挤出人群外逃的意思,向南宫雄打了个手势,南宫雄叫道:“煽动谋反之人,哪里走!”腾的一声如大鹏展翅一般落到人群中,周围的人纷纷跌向两边,如同一块石头落如水中,浪花飞溅。

    其余锦衣卫护卫已经得到杨秋池事先的安排,早已认清楚方才叫嚣抢粮地那些人,此刻跟着南宫雄跳下高台,抓人去了。只有宋芸儿站在杨秋池身边,杏眼圆瞪,手持弓箭,警惕的小心戒备着。

    饥民们看见衙门搬出粮食准备放粮,都心下大定,对这种煽动抢粮的人也是纷纷避让,甚至扭着送到冲来地锦衣卫手中,所以,片刻之间,南宫雄等锦衣卫已经将刚才煽动抢粮的那些人缉捕归案,押进了衙门里。

    与此同时,一袋袋大米搬上了高台,人群更是沸腾了,但秩序却没有乱。

    此时,左布政使钱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赈灾事宜,听到衙役报告说外面局势已经稳定,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心想指挥使特使大人还在外面指挥,自己如果龟缩不出,怎么都说不过去的,这才在众捕快民壮的簇拥下出了衙门口。

    杨秋池向钱政使权招了招手。钱大热门在众护卫簇拥下急步上了高台。

    众饥民一看左布政使的官袍,就知道是朝廷的大官,说话那绝对权威地,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前面有杨秋池稳定了局势,钱布政使心中有了底,上前一步高声喊道:“开仓放粮,到成九行,人人都有,决不落空,骚乱者斩!”

    簇拥着的衙役学着杨秋池护卫的样子,也跟着高声重复了数遍,饥民们又都欢呼起来,纷纷开始列队。

    不过数万人众一时半会哪里列得好队伍。好在知道放粮有望,而且承诺人人有份,都是穷苦人家,也都能相互理解,顿时人心稳定,又听说骚乱者斩,心里害怕。

    众饥民眼见高台上那百步穿杨一连射死两人眼都不眨一下的俊俏锦衣卫小伙子,手持弓箭虎视眈眈,如果乱来,她手中的弓箭那可真不是吃素的,再说还有那么多官兵衙役严阵以待,别赈灾粮还没领到,这脑袋先搬家了,所以宁可晚一点领粮,也不敢乱挤,广场上秩序井然,再没有骚乱。

    高台上堆了几十袋大米,仍然有大米不断从衙门里运了出来。数名衙门佐官手拿米斗,上了高台,开始放粮。

    第一波九个领粮的被放进了栅栏,上到高台,九个放粮官员给每人的口袋里盛米,没有口袋的旁边也预备了空的米袋。饿的实在抬不动的还有官兵一旁帮助。

    那九个饥民扛着米袋,激动不已,有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有的三呼万岁,有的嚎啕大哭。这下字饥民们更是欢喜,掌声雷动,响彻云霄!

    此刻,局势已经稳定,知府衙门的六扇大门全部打开,里面热气腾腾摆满了几十口铁锅在熬粥,左布政使多年赈灾很清楚,饥民在饿极了的时候,连生米都会吃掉,因此被撑死的大有人在,所以,已经在衙门里布置了十多口锅,熬好了粥给饥民们添肚子,每人两大碗,足够将肚子撑的鼓鼓的却不伤人。

    根据杨秋池的知识,放米速度非常快,领了粮进到衙门里领粥,然后从后门离开,都指挥使武大人派兵在后门已经建立了管制通道,专门用来疏散饥民到城外临时营地。今晚武昌不设防,开城门建立专门通道放领了粮的饥民们出城。

    北城门外临时营地已经堆起了数十堆篝火,供饥民们冬夜取暖,同时,这里也设有粥厂放粥赈灾,保证灾民吃饱肚子。另外有官兵担任警戒,维持秩序。天亮之后,灾民就可以各自回乡了。

    杨秋池见到放粮赈灾秩序井然,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左布政使钱大人也是心中大定,连连称赞杨秋池指挥有度,避免了一场即将爆发的重大危难。

    放粮赈灾交由左布政使指挥之后,杨秋池带护卫回到衙门里,要继续审讯这起内外勾结私吞赈灾粮食,煽动抢粮谋反案。

    这时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已经带人将米员外押解回来了,其他佳人全部集中扣留在米家里。所有财产也都封存了。

    杨秋池很高兴,不过他还不准备马上提审米员外,吩咐将他先押下去。

    正说话间,锦衣卫罗千户也回到了衙门里,一见杨秋池,便兴奋地说道:“杨大人,我们在权布政使这狗官衙门内宅里,果然发现了大量白银,粗略数了数,共有白银八万多两。我已经根据你的指令,派锦衣卫将内宅整个封锁,所有人员看押起来了,所有财产全部封存。”

    杨秋池大喜:“太好了,这下子这家伙还怎么抵赖。”心中惊叹,明朝受贿铜钱八十贯就要被绞死,这可是八万两白银,那可相当于人民币八千万元哦。贪污受贿八千万元人民币,就算搁在现在也够枪毙好几次的了。

    杨秋池决定先审讯刚才煽动抢粮的。由于大堂用于布政使放粮办公用了,所以,就使用后面的二堂作为公堂。杨秋池让罗千户陪同审讯。由罗千户的锦衣卫充任执堂衙役,金师爷是杨秋池的刑名师爷,搬了张桌子在一旁负责录口供。

    宋芸儿也要跟着凑热闹听审,杨秋池说这不是广德,公堂审案可开不得玩笑,她一个女孩子听审,别人轻的会说闲话,重的恐怕要参自己一本,那就不妙了,宋芸儿也知道这道理,软语恳求让自己躲在屏风后面听,杨秋池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审讯的第一个煽动抢粮的是个大个子,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两个锦衣卫都有些架不住他,进到公堂里,锦衣卫让他跪下说话,他竟然傲立不跪。杨秋池大怒,先不审讯,吼道:“大胆刁民,煽动抢粮,见到本官居然不跪,给我拖下去先打八十杀威棍!”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围审讯
    杀威棍或者类似的手段是刑事侦查审讯的基本方法之一,如果被审讯者牛皮哄哄的,甚至很傲慢的时候,首先要打掉他的这种神气,后面的审讯才有效果。尤其对于黑社会和流氓犯罪,更是如此。否则,后面的审讯就很难收到预期效果。

    当然,现代社会里刑侦审讯不能使用这种杀威棍,一般采用精神强制法,比如让对方半蹲着回答问题,对穿奇装异服的小流氓,将对方牛仔裤腿剪烂,剪掉对方爆炸头,扯烂花衬衣等等,必要的时候还打刑讯逼供擦边球,比如铐飞机铐,强灯光照射,单腿站立,罚冻等等。

    当然,这些方法主要是对付那些小流氓或者涉黑犯罪分子,对其他人一般不适合,很容易造成负面影响甚至导致对方不堪受辱而自杀的严重后果。

    两个押解的锦衣卫答应了一声,拖着这大汉就往外走,那人使劲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杨秋池见那两个锦衣卫拖他颇为吃力,向南宫雄使了个眼色。南宫雄点点头,这汉子是他刚才亲手从人群中抓获的,有点功夫,而且身强力壮,一般锦衣卫还不好对付他。

    南宫雄两步上前,叫那两个锦衣卫让开后,棒槌般的铁拳抡起来狠狠一拳打在这人软肋之上。这汉子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南宫雄又一脚踢在他胃部,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蜷缩在地,哇哇地呕吐了一地,直吐的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

    南宫雄单手揪住他提起来往腋下一夹。走到公堂外月台上往青石板上一扔,叫道:“行刑!”

    四个锦衣卫上前将他提到长条板凳上按住,另外两个锦衣卫上前,抡起水火棍一顿暴打,直打得这汉子杀猪般不停地长声惨叫。

    八十杀威棍打完,这汉子昏死过去好几次,嘴唇都咬烂了。锦衣卫用冷水将他浇醒,架着拖上大堂,扔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

    杨秋池冷冷问道:“你愿意给本官下跪了吗?”

    这八十杀威棍的确打掉了这汉子的威风。低垂着脑袋痛得直哼哼,努力挣扎着翻身跪在了地上:“大人,小地错了,小的愿意下跪。”

    杨秋池问:“好,你是干什么的?为何煽动抢粮?”

    那汉子回答:“小的是武昌城外的灾民,逃荒到了城里,实在饿得不行了,官府又一直不肯放粮,才说抢粮的。”

    “是吗?”杨秋池走下案台。来到那汉子刚才呕吐的地方,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呕吐物,冷冷一笑:“你今晚碗饭吃的是鱼和猪肉,你逃荒地生活还很不错嘛!”

    那汉子一听,自己的呕吐物揭露了自己的谎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杨秋池走回案台,喝道:“大胆刁民。看你油光光的脸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逃荒饥民,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那汉子连忙道:“我说,我说,我是武昌城里街上游荡的,今晚上听说放粮,挤到饥民堆里想冒充饥民领粮食。好拿去卖的。小的知罪了。”连连磕头。

    “那你为何要鼓噪抢粮?”

    “小的知罪,小的纯粹是想看热闹,听别人喊,也跟着喊,瞎起哄。”

    这倒也符合情理,杨秋池心想,还要再问。就听到屏风后面有嘘嘘地口哨声,扭头一看,看见宋芸儿从屏风后露出半个脸。向他眨眼睛,示意让他过去。

    宋芸儿一直在屏风后面听自己审案子。这时候让自己过去一定有急事。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向罗千户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到屏风后面,问道:“干甚么?”

    “哥,这人可能是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宋芸儿道。

    杨秋池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他蜷缩在地上的时候,裤腿里露出了一截绑腿,看他样子不像村民,城里人打绑腿的,不是镖师就是护院。”宋芸儿肯定地说道。

    这小丫头从小习武,又是官宦出生,对什么镖师、护院之类的武人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才打口哨招呼杨秋池过来。

    杨秋池赞道:“芸儿好聪明,谢谢啦!”转身回到堂上,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刁民!还在狡辩,你里面穿的分明是护院教头地服装,还打着绑腿,哪里是什么小混混,还不老实。来人,给我上夹棍!”

    “是!”两边锦衣卫上来抓住这汉子就要动刑。

    前面那八十杀威棍已经将汉子打得性命丢了大半条,还要动刑的话,可再也受不了了,这汉子惨叫着连连喊道:“别动刑,我招!我招了!”

    “快说!”杨秋池喝道:“告诉你,我只要再发现你在说谎,先用刑再说,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小人招了!”汉子连声道,“小人是米员外家的看家护院教头。”

    杨秋池心中一喜,果然,这米员外有问题,这下好了,不仅内外勾结侵吞赈灾粮,而且还派出看家护院煽动抢粮,企图引发暴乱,自己先前凭谭知府尚未核实的口供,就叫人开米员外家粮仓放粮赈灾,虽说事情紧急,心中不免揣揣,这下子有依据,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杨秋池问道:“是谁叫你煽动抢粮的?从实招来!”

    “说!”两边锦衣卫手中水火棍在地上一顿,齐声恐吓。

    那汉子急忙说道:“是,是我们老爷,不,是米员外叫我们来的,他叫我们假装饥民,混进人群中,鼓动抢粮。”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人不知道。”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参加煽动抢粮?”

    “大部分的护院家丁仆人都参加了,大概有几十个。”

    “刚才被我们放箭射死地那两个煽动抢粮的,是不是你们的人?”

    “是,是米员外家的男仆。”

    杨秋池想了想,又问道:“散布今晚知府衙门要放粮的消息的人,是不是你们?”

    “是,是米员外让我们到处说的。去年发生蝗灾之后,年前饥民一开始逃荒,他就让我们到处散布说只有武昌放粮,其他府县都不会放粮。”

    这下明白了,米员外搞得鬼,故意散布消息才将方圆几百里地数万饥民都招了来。

    按照正常赈灾,朝廷拨发赈灾粮要转发到灾区各府县,当地饥民就近领粮,这样一来方便赈灾,免了百姓奔波之苦,二来避免大量灾民集中一地,出现意外。

    这米员外故意散布消息让饥民汇集武昌城,结合今天的举动,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杨秋池继续提审了其余煽动抢粮的人,除了个别地确是饿极了的饥民之外,其余地都是米员外家的家丁或者仆人。有的一上来就老实交代了,有的还想硬气一点,结果被暴打一顿杀威棍之后,便也老老实实交代了。

    这些人的交代与前面那大汉的能够相互吻合印证。金师爷给他们一一录了口供,有了这些证据,杨秋池心中踏实多了,但这些都还只是外围人物,这件事情的真相远没有被揭开。

    接下来,杨秋池要提审南宫雄等锦衣卫抓回来的那几个在粮仓企图放火的黑衣人。

    根据南宫雄介绍,这些人都身有武功。杨秋池先让刚才提审的那个大汉等米员外家的家丁护院对这几个放火的进行了辨认,结果都不认识,说明不是米员外家的。

    杨秋池首先提审其中最小的一个。这种人一般反侦查、反审讯的经验相对要少一些。

    这少年还不到二十岁,脸色煞白,进来之后哆哆嗦嗦跪下磕头。果然,杨秋池一哄二骗三恐吓,还没用刑,这少年就交代了,他们原来是长沙府一家惨淡经营的镖局的镖师,这少年就是少镖主。

    镖局子经营不下去差不多要解散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人,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来武昌城蒙面放火烧粮仓,许诺事成之后再付五百两。

    一千两银子那可相当于现代的人民币一百万元,对一个小小镖局而言,算是一笔巨款了。少年的爹也就是镖头一时贪财就接下了这一笔生意,带了几个心腹镖师来到武昌,蒙面潜入布政司衙门,烧了衙门的粮仓。

    那中年人果然守信,支付了五百两剩余款,并让他们在武昌城等一些日子,说还有一单生意。

    今天那中年人又让他们来烧知府衙门粮仓,没想到刚刚开始放火,就被锦衣卫发现了,他们寡不敌众,悉数被抓。

    杨秋池将其他人包括这少年的老爹一一提审之后,查证他们所说情况能够相互印证。

    杨秋池询问了委托他们的那个中年人的相貌特征,得知这人有个特征比较明显,就是他的一只眼睛是斜视,当他面对你的时候,你根本搞不懂他是不是在看你。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靠山
    听了这个消息杨秋池大喜,根据这些镖师所说,这个人是中午的时候来客栈找到他们的,这些镖师放火的时候,这斜眼中年人很可能就在衙门外面饥民之中,观察情况,确定粮仓是否被烧毁。这些镖师被抓的时候,早就天黑关了城门了,所以,这个人肯定还在武昌城里!

    这人也肯定看见了兢兢业业没有烧起来,肯定估计到镖师已经被抓,有可能将自己供认出来,因此,这人很可能会潜逃,不过,现在武昌城其他城门都紧闭着的,只有北门大开,专供饥民领了粮出城,由于这条通道有官兵看守,进行了专门管制,其他人是不能从这里离开的,所以,这人要离开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装成饥民离开。

    杨秋池很后悔当时没有及时提审这些放火的人,不过,也怪不着他,毕竟,那时候饥民马上就要发生暴乱,他急着处理放粮的事情,哪有工夫进行审讯呢。

    放粮的时候是从前往后依次将饥民放进来的,这个人观察粮仓是否被烧,远处就可以看见,没有必要挤到前面来,而当他发现大火没有燃烧起来,要假扮饥民混出城的时候,由于饥民太多,他一时半会可能还挤不到前面来,所以,这个人现在很可能还在饥民之中。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很可能是建文余党的什么重要人物,一定要抓住他!

    杨秋池立即叫南宫雄带领锦衣卫对领粮进来的饥民逐一审查,凡是眼睛斜视的,统统拘捕起来,并让罗千户带锦衣卫立即赶赴北城外临时营地,在已经领粮出城的饥民中搜寻斜眼之

    同时,叫都指挥使武大人立即增派官兵。加强饥民通道管制,严防外人进入通道,并注意斜眼之人,一旦发现,立即的拘捕,另外,通知其他城门守卫官,不能放任何人出城。

    接着。又叫来衙门专门的画师。根据这些镖师的描述,画出那斜眼中年人的相貌。不过这个工作比较费工夫,一时半会画不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杨秋池提审米员外。

    米员外是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跪倒给杨秋池磕头。

    杨秋池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小人不知。”米员外一脸无辜样。

    “你们家粮仓怎么会有官粮?”

    “没有啊,我米行一直是老老突突做买卖。童叟无欺,公平信誉的。大人千万不要听信别人的污蔑。”米员外脸不变色心不跳。

    “去年方圆百里都闹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你粮仓里如此多的新米从何而来?”杨秋池话语冰冷如刀。

    “新米?新米是小的从京师长途贩运来的,正是由于咱们湖广闹蝗灾,我心中焦急,而我粮仓里的粮食不多,这才花了大量银子从京师买了去年秋收新收大米,低价卖给饥民。”

    “低价?一两银子一碗米也是低价?”杨秋池冷笑。

    米员外十分惊讶:“不是啊!我米行卖米都是五文铜钱一碗米。哪有卖过一两银子的?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能做呢?”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杨秋池心中已经知道,这矮胖子是想推卸责任。果然,米员外愣了愣神:“居然有这等事情?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奴才背着我胡乱抬高价格,鱼肉百姓,我回去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

    “回去?你认为你还回得去吗?”

    米员外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那些奴才背着我干的,刚才官兵来说要征收我的粮赈灾,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派家丁帮着开仓放粮呢,大人,我真的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啊。”

    这家伙脸皮还真够厚的。杨秋池冷冷道:“你行贿给权布政使的八万两白银,还有行贿给谭知府的二万两白银,已经被我们查出来了,谭知府也已经供述你们三人,私吞赈灾粮的事情,在你你家又查出了大量官银,是不是你长途运来的,一查就知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抵赖的?”

    听到这里,米员外脸色微变。杨秋池乘胜追击:“刚才在饥民里煽动抢粮的人就是你的家奴,已经被我们抓获,他们已经供认,是你派他们四处散布消息说只有武昌府才放粮,其他地方都不放粮,将方圆数百里的饥民都招到武昌府,然后你们又散布消息说今夜武昌府要放粮,饥民这才都汇集到了衙门口,你的人又鼓动抢粮,企图制造暴乱。说!你是何居心?”R

    米员外鼓掌笑道:“大人果然厉害,佩服!佩服!既然这样你都查证了,我承认是我干的。”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虽然我承认了,可大人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宫里,大人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咱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闹到最后,大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这米员外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来,仿佛在哄小孩子不要玩火似的,把杨秋池气得差点吐血,大喝道:“我不管你牵涉到谁,煽动饥民造反就是株九族的死罪!赶紧招供出你后面的主谋,否则,大刑伺候!”

    米员外笑了好像一只老虎看着一只不自量力对自己咆哮的饿狼。

    杨秋池大怒,叫道:“给我将他拉下去,重打……”

    正在这时,杨秋池耳边传来金师爷重重的咳嗽声,杨秋池一愣,强行压下了火,扭头瞧了金师爷一眼。

    金师爷走到杨秋池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先弄清楚他的后台,大人切不可卤莽。”

    金师爷一点拨,扬秋池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政治斗争千变万化。尤其是涉及到皇宫里的人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查案子尽心是好的,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杨秋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龙井香茶,定了定心神,换了个笑脸,这才继续问道;“米员外。你说牵涉到宫里。到底牵涉到谁啊?说给本官听听如何?”

    米员外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这是诚心替大人着想。如果知道了,反而不好办,不如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

    顿了顿,米员外又意味深长地对杨秋池和旁边的罗千户说道:“如果这件事情两位大人能高抬贵手。这粮食赈灾用了也就用了,我不再追讨,而且,我并非不懂处事之人,事后,米某人自然会有一番心意送给两位大人的。”

    杨秋池一听,这老小子居然在公堂之上公然行贿朝廷官员,不是失心疯,就是真的后台极硬。心中又是一凛。自己可得加倍小心。

    杨秋池看了看罗千户,见他脸色神情有些尴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秋池知道,造反案不像一般案件,都是政治上的斗争,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情感。必须先搞清楚他的后台,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当下道:“米员外。你也知道,这案子与别的不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你要不说出你背后的人。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米员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吧。湖广右布政使权大人与我交情颇深,我说的话在他那里还是很管用的。”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中那块石头落了地,微笑道:“这一点我猜出来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权布政使已经被我下了大牢。”随即想到,没有那么简单,权布政使算不上宫里的人,宫里的人应该是指的皇亲国戚,一颗心随即又悬了起来。

    米员外有些惊讶,跪在那里,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搞不清楚这个年轻人是谁,权布政使是从二品高官,这个小伙子居然能将他下了大牢,这人究竟是谁?米员外不敢小视,决定翻最后的王牌。

    米员外咳嗽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道:“大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定国公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的小妾,就是我的女儿。

    什么定国公的儿子的小妾?杨秋池听得一头雾水,看看罗千户,见他如泥菩萨一般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反应,这更让杨秋池心惊,连锦衣卫千户都无动于衷,如果米员外说的这个人他不认识或者不是什么大人物的话,罗千户都不会这种表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来头太大,罗千户这老狐狸知道惹不起。

    这定国公看来是个很强硬的后台,这定国公徐增寿究竟是何方神圣?连锦衣卫千户都成了这个泥菩萨样子。

    杨秋池转过头看了看一旁记录的金师爷,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向后堂努了努嘴。

    杨秋池会意,向罗千户笑了笑:“罗大人,不好意思,我有点闹肚子,去去就来。”

    罗千户欠了欠身:“大人请便。”

    杨秋转身进了后堂。金师爷跟了进来。宋芸儿正躲在后面偷听呢,也跟着他们来到屋外天井里。

    杨秋池站住了,瞧着金师爷:“这定国公徐增寿到底是谁?真的那么厉害呜?”

    金师爷苦笑:“不是一般的利害,大人,定国公徐增寿是明王朝开国元勋、中山王徐达的最小一个儿子,他的姐姐就是当今万岁最敬爱的徐皇后!”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氏一族
    许增寿杨秋池不知道,这徐达他还是知道的,不过,所知道的徐达也大部分来自于金庸的武侠小说,那大部分都是虚构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可能成为自己对头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金师爷续道:“靖难之役中,许增寿虽然一只在建文的京城里,却想方设法将建文方面的情况悄悄传报给皇上,为皇上攻入京城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的是,建文在南京即将被攻破之际,终于发觉了徐增寿暗中帮助皇上的事情,亲手将他斩于剑下。”

    “皇上入城后抱着徐增寿的尸体痛哭,随即又追封他为定国公,谥忠懇。让他的儿子徐景昌继承爵位,徐景昌就是现在的定国公。”

    这下子杨秋池傻眼了,原来这米员外还有这么大一个靠山,难怪这么嚣张。随即想起罗千户的表情,这老狐狸身为锦衣卫千户,对自己辖区内的大人物那肯定是了如指掌,当然知道米员外有这强硬后台,他惹不起,正好自己傻乎乎冒头出来了,乐得有人顶缸,故意在那装作不知道。

    金师爷又低声道;“好在徐皇后已经在永乐五年病逝,徐家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可小视。”

    杨秋池听罢,稍稍松了口气,现在还不清楚这米员外的靠山定国公徐景昌是否知道他私吞赈灾粮,煽动饥民抢粮暴乱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清楚会怎么处理,不过,自己将米员外揪了出来,不管他们将来怎么处理,这个大后台都不会感激自己的,说不定还要给自己小鞋穿。这可怎么办呢?

    宋芸儿也惊呆了,别的她不知道,可皇后徐氏她最清楚了,徐氏不仅为明成祖夺取皇位建功卓著。而且饱读诗书,亲自编写了明朝以后女子必读篇目《内训》二十篇,《劝善书》一部,颁行天下。

    另外,徐氏还给经书《梦感佛说第一系有大功德经》亲自撰写了序言,这部经书连同它的序言,不但颁行天下,而且迅速入藏,被列为佛经之一。天下僧尼并善男信女无不口诵心念。此经直到清乾隆三十年以后,才正式被提出为“伪经”,从而排除在佛经典藏之外。

    因此,明成祖对这位皇后可是敬爱有加,所以永乐五年,也就是杨秋池穿越道明朝之前两年。皇后徐氏病死,明成祖朱棣十分悲伤,“帝悲怮,为荐大斋于灵谷、天禧二寺,听群臣致祭,光禄为具物。”并且从此再没有立皇后。

    徐皇后虽然病逝,但余威尚在,加上皇上与徐家的关系,这案子最后会怎么处理。还真不好预测。

    所以,一边是皇上明成祖,一边是皇后徐氏的亲侄儿定国公徐景昌,杨秋池心里直叫苦,这场斗争不管结果如何,双方都不会感激他杨秋池的。

    金师爷见杨秋池愁眉苦脸,低声道:“大人。虽然这米员外与皇后有拐着弯的关系,但是,定国公徐增寿一家与徐皇后虽然是姐弟。但关系非常的微妙。”

    “当年皇上封徐增寿为定国公,并让徐景昌继承爵位。徐皇后生前是强烈反对的,她认为弟弟虽然帮了自己,却背叛了建文,是不忠,从大义上讲是有违父亲徐达地忠义之名。许皇后始终不肯认可徐景昌这定国公的爵位。”

    杨秋池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他们姐弟不合?”

    金师爷点点头:“这米员外这次犯的罪又是,私吞赈灾粮,并煽动饥民抢粮谋反,现状虽然还不知道是否有建文余党在后面主使,光是皇上最痛恨的这几条,就够他米员外喝一壶的了!”

    “太祖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曾下令在个府州县衙门左侧设皮场庙,在这里将贪官的皮剥下来,塞上稻草,摆到衙门公堂旁边,用以警告继任的官员。”

    金师爷说道这里,杨秋池兴奋地插话道;“对对,这事情我也听说过,好像叫什么‘剥皮实草’,对吧?”

    金师爷点点头:“正式,当今皇上和太祖皇帝一样,对贪官也是深恶痛绝。皇上刚刚登基,就命京官七品以上,外官县令以上各举一人,量才擢用,如果举荐的人犯了贪污之罪,举主连坐,要一起处死地。所以皇上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另外,许皇后已经仙逝,米员外地靠山也就只有定国公,虽然皇上痛惜定国公为国捐躯,但对胆敢谋反之人也绝对不会手软的,更何况这米员外还只是定国公的一个小妾的父亲。”

    金师爷一番话,说的杨秋池连连点头,心中大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金师爷接着续道;“再说了,大人差这案子是皇上亲授的指责缩在,是奉旨办事,为了维护皇上的江山社稷,谋反案无论查道谁,都铁面无私,这样就能赢得皇上进一步地信任。”

    杨秋池摸着下巴,好像感觉到自己有点铁面包公的味道了,有些得意,可回过头一想这案子,却有不知该具体如何处理,问道;“金先生,这案件该怎么办呢?推给锦衣卫罗千户如何?”

    “不好!”金师爷摇摇头,“那样的话,大人的功劳可就全被人家抢去了。”

    “对对!”杨秋池点头,“那怎么办呢?”

    宋芸儿听的头都大了,这么复杂,绕来绕去的,她办事喜欢简单干脆,当下建议到:“别想了,反正徐皇后已经仙逝,那定国公肯定也知道,咱们也就装着不知道这米员外与徐家的关系,把这矮冬瓜一刀喀嚓了,大家干净!你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啊,这权力不用拿来干什么?谁叫他私吞赈灾粮,还煽动谋反,人人锝而诛之!”

    杨秋池心中一动,说道;“芸儿说的倒是个主意,闹大了反而给皇上找麻烦,反正只是定国公儿子的一个小妾地老爹,这小妾连老婆都算不上,她爹就更不算什么了,杀了也就杀了,谁还会为个小妾出头不成?”

    金师爷摇摇头:“这一招太险了,大人没有必要冒险。虽然不清楚定国公是否知道米员外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帮米员外出头,但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大人将米员外先斩后奏,就是不给定国公的面子,也是不给仙逝的徐皇后的面子,定国公此刻不说,也保不定心有隔阂。”

    “再说了,徐增寿本来就是皇亲国戚,而又是为皇上而死,是皇上的功臣,对皇亲国戚和功臣的亲属犯罪,虽然是否划归属‘八议’范畴尚待斟酌,而且按照常规,犯了谋反等十恶不赦之罪地人,即使属于八议的范围,也不能得到议、请、减的特别照顾,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看在定国公徐增寿为了帮自己而惨死地情分上,法外开恩也未可知。因此,鲁莽不得。”

    金师爷说的‘八议’,是中国古代法律面前不平等的典型表现形式之一,就是指法定地八种人犯罪,一般司法机关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裁决,由皇帝根据其身份及具体情况减免刑罚的制度。

    这八种人是亲、故、贤、能、功、贵、勤、宾,包括皇亲国戚,皇帝的故旧,德高望重的人,统治才能出众的人,对国家有大功勋的,上层贵族官僚,为国家服务勤劳有大贡献的人,前朝的贵族及其后代。

    “八议”制度源于西周的“八辟”,是“刑不上大夫”的礼制原则在刑罚适用上的具体体现。成为后世历代法典中的一项重要制度,历经一千六百余年直到清朝灭亡之前,相沿不改。不过,如果属于“八议”的人犯的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按规定一般是不能享受八议特权的。

    虽然八议制度中“议亲”、“议功”主要指的皇亲国戚或者为国立功者本人,但七家属犯罪,往往也划归“八议”范围,至于“亲”、“功”者的小妾的老爹是不是属于这个范围,谁也不好说。刚才金师爷的话的意思就是最好由皇上来定,这样最稳妥,万一皇上说是,而且要减免刑罚,杨秋池却把他先斩后奏了,那就不妥了。

    金师爷接着续道:“大人你今晚上一连立了三件大功:将武昌府即将爆发的饥民暴乱及时化解,又顺利地实现了放粮赈灾,安抚饥民,此乃第一功;侦破权布政使、谭知府与米员外官私勾结,私吞赈灾粮,此乃第二功;侦破了米员外指使家奴,煽动饥民抢粮谋反,此乃第三功。大人已经立了三件大功,现在没有必要贪功冒险,否则不仅前功尽弃,鸥鸟搞不好反倒会惹祸上身。”

    杨秋池心中一凛,前功尽弃的事情他以前就干过,侦破建文余党企图劫持皇上爱妃案,那是多大的功劳啊,可就是因为头脑发热,没有想好就擅自私放泥娃娃宋晴,不仅前功尽弃,还差点被李公公先斩后奏,就地正法。现在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金师爷不愧是经久官场,对其中的利害关系十分了解,经他这一说,连宋芸儿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注意不太高明了,吐了吐舌头,对金师爷道:“喂,你就别绕弯子了,该怎么办你直说吧。”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审讯谭知府
    金师爷笑了笑,说道:“先用缓兵之计,暂时不审讯米员外,命罗千户派锦衣卫将他软禁在千户所,严加看守。同时,从外围继续查,查清楚那个斜眼中年人是否与米员外有关系,是否与建文余党有关,如果有,那就最好,大人就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了。”

    “不管是否有关系,大人都要将米员外、权布政使、谭知府三人的案子写成密报,通过湖广锦衣卫八百里加急报给纪纲指挥使大人,由他报请皇上定夺,大人静等消息,奉旨办事,那就万无一失了。”

    “高!实在是高!”杨秋池哈哈大笑,学着《地道战》伪军官的样子,翘拇指赞道。

    虽然这个方法自己也能想到,可是,没有金师爷的分析,自己可不敢轻易拿主意。心想,以后有这两个师爷帮忙出主意,在将来的政治斗争中,就不会再犯以前那种低级错误了。

    宋芸儿也笑道:“你这个狗头军师还真有两下字,难怪我爹老夸你聪明能干,依为臂膀呢。”

    “多谢大人夸奖,多谢小姐谬赞。鄙人愧不敢当。”金师爷连忙拱手。

    杨秋池回到大堂,当中一坐,笑嘻嘻说道:“米员外,请起来吧。”

    米员外得意洋洋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下摆的灰尘。杨秋池说道:“虽然你与定国公有如此渊源,不过,这件案子牵扯太大,本官却不能坐视。”

    转头对罗千户说道:“罗大人,麻烦你指派一个副千户,带锦衣卫将米员外带出去……”

    “大人不必客气。米某人自己回去就行了。”米员外心得意地笑道。看来这青年官员还是知道厉害的,不敢动自己。

    杨秋池冷笑:“米员外,你误会了。这件案子还没查清楚之前,我们只能将你软禁起来,你放心,锦衣卫回负责你的安全的。”转头对罗千户说:“请你派个副千户带锦衣卫将米员外押回千户所软禁,严加看守,不得有任何差错。”

    米员外这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看来,这青年锦衣卫不简单。

    罗千户起身拱手答应。面露钦佩之色,表情更是敬畏,出门叫了一个副千户,带着锦衣卫将米员外带了下去。

    杨秋池派人查问了搜寻那斜眼中年人的情况,得知虽然发现了几个斜眼的人,但经过镖师们地辨认,都排除了。

    杨秋池吩咐将谭知府带上来,谭知府眼见杨秋池连布政使都抓了,把湖广地方所有政要都震慑得像落水的鹌鹑似的,知道了厉害,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上到昔日自己审案的公堂上,没等两边锦衣卫恐吓,自己咕咚一声就跪下了。

    杨秋池惊堂一拍,喝道:“你与权政使、米员外三人官私勾结,侵吞赈灾公粮,引发民愤,几乎酿成暴乱,你可知道后果吗?”

    谭知府吓得浑身发抖,但他双手被绑,虽然不好磕头,却也还是努力的将头弯下去,连称饶命,动作太大,差点翻倒。

    杨秋池又道:“你受贿了二万两的白银,你可知道太祖皇上和当今皇上是如何对付贪官的吗?”

    谭知府当然知道,想起剥皮实草,吓得三魂七魄产不多都散光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个劲挣扎着磕头的份。

    杨秋池知道审讯犯人红脸白脸都要唱,现在把他已经吓成了这个样子,该唱红脸了,这样效果会更好。当下吩咐将谭知府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谭知府不知道杨秋池要干什么,绳子解开后,傻愣愣跌坐在那里,都快成神经病了。

    杨秋池语气放缓,说道:“谭知府,你前面的态度很好,供出了布政使和米员外这两个蛀虫,为这起案子的侦破立了功,本官一定会在奏折里将你立功赎罪的表现写明的。”

    听了这话,谭知府的三魂七魄终于跑回了一小点,就这一小点,也足够让他明白了杨秋池在说什么,顿时激动得眼泪哗啦啦往外涌,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匍匐在地,呜呜哭了起来,随即又连连磕头咚咚作响:“杨大人对谭某恩同再造,谭某没齿难忘。”

    杨秋池道:“不过,本官希望谭大人能够继续检举揭发,继续立功,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啊。”

    谭知府磕着头呜咽着道:“是,谭某明白,谭某一定将自己知道的全都供述出来,决不敢隐瞒一星半点。”“好,你先将你们如何勾结私吞赈灾粮饿经过如实交代出来……”

    “是,”谭知府又磕了一个头,这才交代道:“去年湖广武昌府方圆几百里闹蝗灾,权布政使向朝廷冰雹请求放粮赈灾,得到皇上恩准。过年的时候,米员外将权布政使和我请到他家,那天没有别人,米员外就说了一个计划,让我们将朝廷赈灾的粮食全部转给他,他给我们两人一共五万白银的好处,我当时吓坏了。”

    说到这里,谭知府想了想,咬咬牙,磕头供述道:“我全坦白,以往赈灾,都是布政司请求朝廷赈灾,而具体的赈灾事宜都是知府衙门具体负责,权布政使和我也不是没吞过赈灾粮,可十成中吞过一两成就不得了了,八九成还是要放粮赈灾的,不然的话,饥民一旦闹事,什么都完了。”

    杨秋池插话道:“权布政使干过这种事情吗?我是指将赈灾粮全部侵吞的事情?”

    谭知府略一思索,随即摇头道:“没有,湖广武昌府赈灾我都参与了的,大部分粮食还是都发放了的。”顿了顿,又续道,“至于他没来湖广当布政使之前的情况,我不大清楚。”

    杨秋池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我听了这话,虽然那五万两的好处着实诱人,分到我名下至少也有两成,但我还是不敢答应,毕竟脑袋要紧。但布政使大人好象已经首肯了此事,见我不答应,便提到了前年我负责加固长江堤坝的事情。”

    谭知府说到这里,伸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喘息了一下,才续道:“那一次我将朝廷修堤款私吞了三千两被发觉了,是权布政使按下了这起案子,将我保了下来。我听他提到这事,就知道他拿这件事情来压我,如果我不答应,立马就要倒霉。”

    “我想,反正那件案子一旦暴露,自己肯定死路一条,左右是个死,便答应了。米员外随后派人给我送来了承诺的五万两白银,我亲自带人将其中的四万两送到了权布政使的内宅。”

    杨秋池冷笑一声:“这么看来,这权布政使与米员外的关系倒是很密切哦。”

    谭知府微微抬头瞅了杨秋池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道:“是的,听说,听说权布政使原来只是一个小县令,刻意巴结米员外,米员外帮他在朝廷活动,这才步步高升,一直到了现在的位置。”“哦?这米员外居然有如此能耐?”杨秋池心中更是一凛,看来,金师爷说的一点没错,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自己用缓兵之计、请旨办事这一招是最稳妥的。示意让谭知府接着往下说。

    谭知府续道:“我问米员外,无粮赈灾饥民闹事怎么办?米员外说他会安排人将粮仓烧了,就或是看守失火,再叫朝廷拨粮下来就是。再说他的米行还有米卖,他还要开粥广放粥。我说这样的话那你不是没什么好处了吗,他让我不用管。”

    “第一批赈灾粮运到之后,权布政使安排了亲信假装运粮进布政司衙门粮仓里存放,但实际上粮食却直接运到了米员外家粮仓。当晚布政司的空粮仓就失火了。我知道肯定是米员外安排人放的火。”

    “权布政使又向朝廷要赈灾粮。我以为这一次粮食运到了就可以赈灾了,因为我看见满城的饥民许多人饿死,我心里也慌,生怕事情闹大,没想到,那天米员外又把我和权布政使请到了家里,说还是老规矩,他要全部的赈灾粮,给我们两人一共五万两白银的好处。”

    “我一听就吓坏了,这一段时间我发现米员外一直在高价卖粮,而且价格高得离谱,好像根本就不希望粮食卖出去一样,也没见他开粥场放粥,反倒是饥民纷纷涌进武昌城,越集越多,已经有数万之众。我知道,如果这一次又将赈灾粮全部私吞,一粒粮食都不放,满城饥民非暴乱不可。”

    “我说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敢了。可米员外和权布政使提起了我第七房小妾的事情,我只好再次屈服。”

    杨秋池笑道:“想不到谭大人一连娶了七个小妾,看不出谭大人人老心不老,这身子骨还很厉害嘛。嘿嘿嘿。”

    谭知府老脸骚得通红,支吾着说不话。

    杨秋池收敛了笑容,问道:“你的第七房小妾怎么了?难道是这矮冬瓜帮你什么忙了?”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刑讯权布政使
    谭知府回答:“这件事上米员外和权布政使都帮了我。这第七房小妾原来是武昌府蒲坼县的一个县丞的小妾,长得十分的可人,我去年秋后下去巡视的时候看中了,想和这县丞把这小妾要过来,可这县丞死活不肯,我就……,我就……,我就……”谭知府一连几个我就,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杨秋池知道其中肯定有很龌龊的事情,也不追问,静等他说下去。

    谭知府艰难地咽了一声口水,这才续道:“我就把这件事和米员外、权布政使两人说了,他二人帮我出了个主意,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窍,居然同意了。米员外叫人假扮盗贼,潜入那县丞家,杀了他满门上下十多口,故意留下那小妾。”

    “我亲自负责查这案,借机收了那小妾。然后出钱找了个死囚将杀人的事扛了下来,报上去之后,有权布政使庇护,一切很顺利,将那死囚杀了灭了口,又给这县丞其他家人争取了不少朝廷抚恤,堵住了他们的嘴。”

    “你们***可真够卑鄙的!”杨秋池怒骂道。

    谭知府连连磕头道:“谭某知罪了……,其实,那小妾才到我府上没多久,我带她到米员外家作客,被米员外看见了,也很喜欢,非要我让给他,软磨硬泡,还许以重金,我惹不起他。只好签了文契,将这小妾让给了他做小妾了。”

    “你们!你们真他妈够肮脏的,这女人又不是物什,能让来让去的吗?”杨秋池气极反笑。

    这一点杨秋池就不了解了。古代的小妾还真就和物什没什么两样,是可以让来让去,甚至相互交换的。

    文学家苏东坡贬官之时,将身边的小妾一律送人,这其中据说有两个小妾已经身怀有孕。苏东坡的朋友蒋某来为他送行,看见了苏东坡的小妾春娘,十分爱慕,便与苏东坡商量用一匹白马换春娘,苏东坡居然答应了。没想到春娘性情刚烈,怒斥苏东坡之后,撞槐而死。

    杨秋池骂完之后,接着说道:“谭知府,你一定要象这样老实坦白,只有坦白才是你唯一出路。”

    杨秋池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你***坦白的这些事情随便一件查实之后都够你砍脑袋的,坦白有个屁用,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谭知府还在为自己最后一线生机努力交代:“我听说二人提到这件事情,便知道只有屈服。朝廷的赈灾粮很快又运到俩,这一次放在了我的衙门粮仓里,因为米家粮仓就在知府衙门后面不远,直到昨晚上才将粮食全部悄悄转移到了米家粮仓里。本来原定今晚烧粮仓的。没想到,没想到大人就来了。”

    杨秋池问道:“你在米员外家见过一个中年斜眼之人吗?”

    “中年斜眼之人?”谭知府自言自语,低头思索着说道:“好像见过……好像有一个,是在哪里呢……对,那一次我带我的小妾去米员外家做客,当时米员外出去了一下,到外面和一个人说了几句话,我感觉到那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怪……现在想起来了,好像就是斜眼……,没错,是个中年人。”

    杨秋池一下来了兴趣:“那中年人在米员外家?是客人还是家奴?”

    “不大象家奴,看得出来米员外对他非常的敬畏。”

    “敬畏?”杨秋池一皱眉,能让米员外这样的人敬畏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别又弄出什么大人物来,那自己可就头大了。接着问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我不大清楚,那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杨秋池立即布置南宫雄带锦衣卫到米员外家搜查那个中年斜眼人,然后接着审讯,问谭知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随后,杨秋池又例行公事问了一句,“要老实坦白哦,如果查出来你没主动交待的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是是!”谭知府也知道反正自己已经被查证属实的犯罪足够砍脑袋的了,所以他只有抓住坦白从宽这根稻草,争取宽大处理,于是乎,把自己以前犯的罪过大大小小统统往外倒,甚至连踢寡妇门、刨绝户坟之类的都统统交代了出来。

    杨秋池一听头都大了,现在可没功夫听他这些,吩咐他下去自己写交待材料交上来。

    谭知府在金师爷录的口供上签字画押之后,被押了下去,接着,权布政使被押了上来。锦衣卫让他跪下,权布政使却傲立不跪。

    杨秋池沉声道:“姓权的,你现在是人犯,见了本官因何不跪?”

    “我乃朝廷从二品官员,要摘我的乌纱帽还轮不到你!”权布政使冷笑道。

    杨秋池愕然对罗千户笑道:“这家伙看不起我们锦衣卫,罗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锦衣卫可都是狠角色,前怕豺狼后怕虎的人可当不了锦衣卫,更当不了锦衣卫的高官。方才是涉及到徐皇后与皇上之间的事情,那是皇亲国戚,情况不明,他罗千户不敢胡乱插手,可现在面对一个普通朝廷官员,别说是从二品,如果没有徐皇后那种后台,更高的官他也不怵,更何况已经将对方人赃俱获,罪已坐实,罗千户心里有底,当下道:“给我掌嘴五十!”

    两边锦衣卫齐声答应,拿出专门掌嘴的火漆令牌,噼哩啪啦就是一顿狠扇,打得权布政使口鼻鲜血飞溅,这五十下打下来,权布政使两腮肿得像发了酵的馒头,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颗,说话乌拉乌拉的。

    杨秋池好整以暇问道:“如何?权大人,你肯跪了吗?如果还不肯,我就再打你八十杀威棍!”

    权布政使也是进士出身,文弱书生一个,多年当官养尊处优惯了,历来都是他打别人,哪里挨过这等酷刑,何曾受过这个苦,高官的傲气本来还想让他硬挺挺,可听说还要再打八十杀威棍,顿时双膝发软,哆哆嗦嗦了几下,终于跪了下来。

    杨秋池就是要先打掉他的这种威风,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进行审讯,才有可能撬开他的嘴。

    杨秋池问道:“姓权的,愿意交代了吗?”

    权布政使虽然下跪了,却还是一言不发。

    罗千户怒道:“这厮不动刑看来是不肯招的,动刑吧!杨大人。”

    杨秋池点了点头。

    罗千户吼道:“动刑,给我上夹棍!”

    锦衣卫拿来刑具,很麻利地上了夹棍。

    罗千户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权布政使脸色惨白,紧咬着被打肿了的肥嘴唇,一言不发。

    “动刑!”施刑的锦衣卫一齐用力,夹着脚踝的夹棍被压紧,剧烈的疼痛撕裂着权布政使的每一根神经,这种持续的疼痛让权布政使惨叫着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种疼痛可不是刚才掌嘴的疼痛能够比拟的。这些锦衣卫上夹棍非常有经验,眼看着犯人马上要昏过去,便减轻一点用力,等到清醒了又加重,以让犯人饱尝这种持续的剧烈疼痛为原则。

    但是最终,权布政使还是昏死了过去,杨秋池命令松刑,用冷水将他浇醒,杨秋池问道:“权大人,你愿意交待了吗?”

    “交待什么?”

    “你与谭知府、米员外三人勾结私吞赈灾粮的事情!”

    “我不知道杨大人你在说什么?”权布政使含含糊糊说道。

    “掌嘴五十你还嘴硬?罗大人已经从你内宅搜出了八玩完两白银,你作何解释?”

    “我府上没有白银,我不知道为什么罗大人到了我的内宅,就凭空出现了这么多白银!”

    什么?罗千户这一下子可真的火了:“你是说老子栽赃陷害你了?”

    权布政使给他来个默认。

    罗千户怒火已经烧到了头顶:“他娘的,谭知府已经供认是米员外分两次贿赂你们的十万两白银,他分了二万两,你分了八万两,谭知府分两次亲自给送到府上的,你他娘的居然说成我栽赃陷害你!老子拿得出来那么多银子来陷害你吗?”

    “罗大人当锦衣卫千户多年,怎么会拿不出来呢?”权布政使嘴里咕噜着说道。

    这一下可把罗千户气得七窍生烟:“来人,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是!锦衣卫齐声答应,却不动地方。

    罗千户怒喝道:“怎么还不动手?”

    “大人,您,您还没说打多少呢?”一个锦衣卫陪着笑脸。

    罗千户气得一个劲拍桌子:“蠢材!我没说就是一直打,打到我喊停为止!”

    “是!”锦衣卫们冲上来架起权布政使拖到公堂外月台之上,膀子抡圆了噼哩啪啦打将起来。

    权布政使先是长声惨叫,到后来哭爹喊娘,最后不叫了,想必是昏过去了。

    果然,一个锦衣卫跑了上来说道:“大人,人犯昏死过去了。”

    “浇醒了再打!”罗千户气得脑袋发昏。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心战
    那锦衣卫答应了一声就要往下跑,杨秋池一摆手:“慢!”随即对罗千户说道:“很明显,这老小子知道自己死罪难逃,这用刑的痛苦他又抵挡不住,所以想故意激怒罗大人,好让你盛怒之下将他打死,这样就成了个糊涂案,也不会追究,至少还可保住他的名节。”

    杨秋池一点拨,罗千户顿时清查了,连连点头,心想好险,要是自己没问清楚就把他打死了,死无对证,那自己可就麻烦了,毕竟他是朝廷从二品的高官,可不能受人以柄,幸亏杨秋池提醒,忙问杨秋池该怎么办。

    “将他押上来,先审一审。”

    权布政使已经昏死了过去,两个锦衣卫将他驾着拖上堂来,砰的一声扔在地上,下巴磕在青石板上,将舌头咬了一下,痛的一机灵,慢慢的醒了过来。

    杨秋池吩咐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大堂中间,将他扶在椅子上坐好。吩咐锦衣卫端来一盆凉水,亲手用毛巾泡了凉水拧干,替他擦掉了脸上的血污,一边擦还一边皱着眉对那些锦衣卫吼道:“搞什么的!下手如此之重,真是反了你们了!”

    那些锦衣卫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秋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权布政使以为这一次罗千户盛怒之下肯定会将自己乱棍打死。没想到打了一顿就不打了,杨秋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还亲自给他洗脸,尽管心里知道很清楚,杨秋池这是喝红脸,目的还是要问口供,但杨秋池拿他当人看,心里毕竟好受了一些。

    等杨秋池替他擦完脸,权布政使艰难的张开嘴说了声:“谢谢杨大人。”

    杨秋池微微一笑,吩咐锦衣卫将那洗成了一盆血水的脸盆端了下去。拿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先是叹了口气,才说道:“权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请你一定要理解。”

    权布政使含糊的说道:“我明白的,杨大人,不过,你不必多问了,我不会说扣。”

    杨秋池笑了笑,岔开话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熬到米员外的靠山来救你!”

    权布政使红肿的满是伤痕的肥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眼中闪出钦佩的神情,却还是一声不吭。

    杨秋池多年的刑侦生涯,虽然搞的是法医,但审讯这一套也很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所以,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必须先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将他赖以支撑的精神支柱砍倒,只有这样,才能取得突破。

    这种攻心战一旦成功,对共同犯罪的全面突破,查清全部犯罪那可是很有利的,自愿说比强迫说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

    杨秋池续道:“我知道米员外的后台是谁,米员外的女儿嫁给定国公余增寿的儿子徐景昌,而徐景昌就是徐皇后的亲侄儿,米员外有徐景早这样的皇亲国戚做后盾,所以你们有持无恐,对吗?”

    权布政使笑了,虽然笑很难看,还是不说话。

    杨秋池脸上露出一线讥讽:“虽然米员外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不过,你真以为米员外会用这处靠山来保你吗?这个靠山又真的能保得住你们吗?”

    权布政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当他开始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原本是那么的严重。

    杨秋池发现了他脸色的变化,说道:“权大人,我知道你是从知县一步步上到这个位置的,而这一切,都是米员外给你的,他米员外有如此靠山,又有的是钱通路子,所以,你攀了上颗大树,当然平步青云了。”

    “不过,你应该知道,他只是飞库手打小说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为什么要扶植你?就是要你当他的傀儡,听他的摆布,想必,这么些年你帮他做了不少事情吧?不说别的,单单就这两票赈灾粮,你帮他侵吞了,你和谭知府得到的还比不上他一个零头!”

    “不过,他米员外让你们在帮他侵吞了这两笔赈灾粮,并不是要拿去赚钱,他是别有目的的!这一点你清楚吗?”

    权布政使一愣,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杨秋池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我问你,米员外的米行出售粮食价格如何你知道吗?”

    权布政使不知道杨秋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又摇了摇头。

    “一碗米一两白银!”杨秋池恨声道,“权大人,换成你,这么高的米价,你会买吗?”

    权布政使又摇了摇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杨秋池话中的意思了,紧张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道:“我话说到这里,你应该猜得到了,按理说,灾荒之年,粮食正是卖高价的好机会,只要价格不是高的离谱,老百姓又能承受的话,他米员外要在这上面大赚一笔那是轻而易举的。米员外之所以卖那么高的几乎没人会去买的价格,就是不想把米卖出去,但又不想别人发现他的用心,所以才用高的离谱的米价买米。”

    “他不卖米,那他从你手里拿走的几百万斤赈灾大米,又用来干什么呢?我相依,他米员外从你手中拿走那么多粮食并不是要去卖高价,而是围积起来别有目的!”

    “什么目的?”权布政使紧张的问道,心中的猜测已经越来越清晰,但他不希望听到那样的结果,却又不得不问。

    “几百万斤的粮食,他一定就算吃到天荒地老也吃不分完,他根本又不想卖,那他囤积那么多米来干什么?什么情况下才会用得了那么多的大米?什么人才需要那么多大米?”

    “军粮?他在准备军粮?”权布政使声音发颤,杨秋池的循循善诱,为他揭开了一个可怕的惊天大秘密,自己原来一直在被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对!他肯定与建文余党之类的谋反分子有关,为他们筹集军粮,一旦打起仗起来,后勤保障是关键。某种意义上说,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粮草,再强大的军队耗到最后也不堪一击。”

    权布政使虽然听不大懂杨秋池的知,但话中的含义他是知道的。如果米员外真的与谋反有关,那自己权布政使不敢再往下想,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流淌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害怕。

    杨秋池又问:“他米员外以前也让你筹措过粮食吧?”

    权布政使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只要自己落了网,这种私吞赈灾粮的事情目标大,涉及人多。所以很容易查,隐瞒是隐瞒不了的,再者说,这一次的事情廉江已经够掉脑袋了,不在乎多一点类似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你把事情说一下。”杨秋池道,见权布政使有些犹豫,又补充道:“权大人,我是在帮你,我帮是看清楚眼前的处境,你看不清楚的话,他米员外犯的可是谋反死罪,你是帮凶,到时候诛连九族,凌迟处死,那时候再想说,可就悔之晚已!”

    权布政使眼神中闪出一丝恐怖,迟疑了一下:“光凭他囤积大量粮食,还不能定他谋反吧?”

    杨秋池已经看出来,权布政使对米员外的真是身份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不能让权布政使相信米员外犯的是谋反死罪,他心里就会存有希望,就不可能全盘交代。

    杨秋池问权布政使:“你以前负责过赈灾吗?”

    权布政使点点头:“负责过,我当官这么多年,赈灾少说也有六七次了。”

    “那往年闹饥荒,武昌城里也有这么多饥民吗?”

    权布政使微微一怔,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也有饥民,但没这么多。”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多吗?”

    权布政使摇头。

    “那你知道饥民为什么今晚上都跑到知府衙门前来吗?”

    “他们听人说今晚要放粮。”

    “你和谭知府都很清楚,你们的赈灾粮都给了米员外了,换成了你们内宅里堆积如山的白银,所以,放粮的消息肯定不是你们放出去的,否则你们拿什么放给饥民?”

    权布政使听杨秋池处处帮他说话,帮他分析,甚至实事求是的帮他分清责任,不由得十分感激,心中的敌意也少了许多。当下说道:“大人说得没错,不是我和谭知府散布的,当时只是和米员外说好,粮食运完之后马上放火烧粮仓,放火的事情由他来安排,但没有说到放粮,更不会散布消息要放粮。”

    “我相信你说的话,如果因为火灾烧毁粮食,饥民也没脾气,只能怪老天,但如果发现粮仓里根本就没有粮食,那就会闹暴乱的。那时候你们的官也就当不了了,所以你们不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多谢大人明察!”权布政使感慨的说道。

    “散布放粮的消息显然是对你们不利的,甚至是要了雷你们于死地的,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散布出去的吗?你又知道饥民中鼓噪抢粮的人究竟是谁吗?”

    权布政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的诱因,那他也当不了布政使这样的高官了,听了杨秋池的话,权布政使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是米员外干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杨秋池吩咐金师爷将先前提审的煽动抢粮的米员外那些家奴的口供拿给权布政使看。权布政使才看了几张,便两手发抖,几乎连纸都拿不住了。

    杨秋池火上浇油:“如果今天没有及时发现米员外的阴谋,饥冲进衙门发现粮仓没粮,你和谭知府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不被饥工活活打死,你们两同样也会因为丢失赈灾粮,引发饥民暴动而被砍头!他米员外明知道这个结果,为何还要故意这样做,你知道吗?”

    “为什么?”权布政使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问道。

    “因为他要你们死!”

    权布政使惊恐得脸抽搐了一下,喃喃道:“不会的,如果像你所说,他扶植我是要利用我,可我现在才五十来岁,就已经位居从二品高官,我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他怎么会把这么辛苦扶植起来的人毁掉呢?”

    “因为他需要用你的死,来点燃你们谋反的火炬!”杨秋池冷声道:“你们这样的侵吞赈灾粮的贪官,正好是他们宣扬当今朝鱼肉百妖,官逼民反的最好例证,饥民冲进来的时候,他们的人会趁乱杀死你们几个鱼肉百姓的狗官!”

    “杀死朝廷官员,冲南衙门抢粮,这些饥民面对这样的境况,他们还有退路吗?这个时候,他们的人振臂一呼,竖起招兵旗,几万饥群起响应,趁势夺取武昌城!”

    “他就是要用你们的死,来逼近这数万饥退无可退,跟他们造反,他们造反的第一步,就是踩着你的鲜血出发的,你却还在这里指望他来救你!”

    杨秋池的这一番话溃了权布政使心理防线,他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他一直指望的人原来是有预谋要害自己的人,是要将他推入十八层地狱的人!

    权布政使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喃喃道:“他的阴谋现在不是没成功吗?我和他是一条上的蚂蚱,他应该会出手救我的,他的女婿可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儿,是定国公,皇亲国戚,一定会救的。”

    话虽这么说,可从权布政使重重的喘息和绝望的眼神就看得出来,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杨秋池已经决定要把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抢走:“别做梦了,他不会救你的,也救不了你!”

    “为什么?”权布政使嘶哑着嗓子问。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析
    “第一,他的女儿只是继位定国公的一个小妾,这小妾的老爹算不算皇亲国戚,本身就有很大的疑问,也就是说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保你?”

    “第二,你只是他花钱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用完了一脚踢就行了,你与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保你?”

    “第三,目前查证的就已经可以断定,他犯的是谋反,这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没有特别的原因,皇上不可能法外开恩,就算开恩,最多是将你凌迟改成砍头,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不过,皇上凭什么要给你这种恩惠?比你有才比你有功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沾上这谋反,你自己想想,有几个躲过去了的?你米员外都不一定能躲得过,如何保你?”

    “第四,你知道了他那么秘密,你活着一天,对他就多一天的威胁,你巴不得你死好灭口。他只会把拨通的事情都往你身上推,让你当替死鬼!”

    “第五,他把你保下来有什么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就算免你死罪,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当你的布政使吗?恐怕连一个九品芝麻官都不会给你的!你既然当不了官了,他保你的命干什么?费那么大的劲保一个废人出来,他吃饱了撑的吗?他如果还要,傀儡,不会自己再培植吗?”

    “第六,也就是最关键的,这件案子这么大。不杀几个,能震慑其他吗?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好当替罪羊,不杀你杀谁?而且,杀了你这样的高官,更可以表明朝廷惩治腐败的决心,起到的震慑作用那是杀别人的心无法比拟的!”

    “所以说,他不仅不会救你,还会通过关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认成你的罪,只有这样他才能脱身,而你成了替死鬼,另外,涉及到谋反,他自身都难保,更保不了你!”

    这其中的关节杨秋池已经想过,其中一些想法是来自于金师爷前面的分析,由于已经成竹在胸。所以杨秋池一口气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把个权布政震得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杨秋池一拍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到权布政使身后,弯下腰低声问道:“听完我的分析,权大人。你还认为米员外会救你吗?他米员外除了与你们公私勾结侵吞赈灾粮之外,还有煽动抢粮企图引发饥民暴乱的重罪,这可是谋反,要灭九族的!如果推到你的身上,你的结果会怎么样呢?你认为朝廷还会有人替你说话吗?”

    权布政使全身瘫软在了椅子上,紧闭双眼,重重的喘着粗气。

    杨秋池知道,他心理防线已经被自己彻底摧垮,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又低声说道:“权大人,我有一条明路,或许能保住你一条性命也未可知。”

    权布政使独猛的睁开眼睛,满眼乞求之色,慢慢滑下椅子。跪倒在地:“大人,杨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人照顾啊,我死不得啊。”磕头如换届蒜一般,撞得青石板咚咚直响。

    杨秋池道:“权大人,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坦白交代,一方面要如实坦白你自己的罪行,检举揭发同案犯,另一方面,你要检举其他犯罪,最好检举一个比你更大的官的犯罪,举报他的犯罪越严重,你的功劳就越大,你活命的机会就越高,当然,不能为了立功诬告。”

    “也就是说,要找一个比你更适合当替罪羊的,当杀鸡给猴看的‘鸡’的只,或许这样,才能保得住你的命。”

    权布政使迟疑道:“可是,我说的能管用吗?别人会不会按压不报呢?”

    杨秋池知道,现在需要取得他的信任,让他相信自己会提他的检举揭发报上去,这样他才有生的希望,才会和盘托出。便说道:“你的案子是我在负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你的坦白和检举揭发如实上报,让皇上自己决定是否饶你不死。”顿了顿,又续道:“你如果能如实坦白,又检举揭发别人的犯罪,有重大立功,我想皇上一定会考虑的。”

    贪污犯因为检举揭发他人的重大犯罪,构成重大立功免于一死的事例还是比较常见的,而且,像权布政使这样的高官,一旦检举揭发,拔出萝卜带出泥,会有一大帮大小贪官落马,这意义可就大了。

    当然,像他这种高官,一旦犯了贪污受贿之类的死罪,往往会成为反而典型,尽管有重大立功,往往也难逃一死,但在没有推上断头台之前,希望就不会破灭,哪怕这个希望其实只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的。

    杨秋池准确的抓住了权布政使这种心理,给他这根稻草,让他不得不说,不能不说,千方百计收肠刮肚想着难检举揭发立功的事情,你都不用催,更不用逼,他自己就会巴巴求着你的找着你要把你想到的又可能算立功的事情给你往外倒。

    权布政使听了杨秋池的旅顺,呆了半响,怔怔的流下泪来,匍匐在地,哽咽难语。杨秋池能够理解一个必死的人看见希望的激动,等他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才说道:“权大人,你身体有伤,就坐着说话吧。”

    旁边的锦衣卫上前将权布政使搀扶起来让他往椅子上坐,但他的屁股已经被刚才那一顿乱棍打开了花,根本坐不了,刚才都是依着椅子没坐实。杨秋池让锦衣卫搬了一把躺椅,让权布政使趴在椅上说话,这番体贴又让权布政使感激的老泪纵横。

    杨秋池回到了公棠案桌持,罗千户见杨秋池回来,连忙欠了欠身,等杨秋池坐下之后,自己才敢坐下。

    权布政使两腮肿的老高,说话不方便,仰着脖子含含糊糊的说着,说得比较慢,倒也能听清楚:“杨大人,多谢你替我说话,不管我这条老命能不能保住,我才承你的情,我一定如实坦白。”

    杨秋池微微点头,问道:“赈灾粮是你和米员外,谭知府内外勾结侵吞的吧?”

    权布政使道:“是的,米员外说他要全部赈灾粮,两次的全部都要了,我开始也很担心会出事,但我的官能当到这一步全是仰仗着与定国公的关系和他雄厚的财力疏通关系,我不可能说个不字。”

    “刚才听了杨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这么些年来,他让我回防想法筹措粮食,私吞也好,低价购买也罢,反正通过各种手段,大量筹集粮食。”

    “他除了武昌城之外,在京师池州,太平,扬州,长沙等地都秘密建有粮食,囤积了大量的粮食,我当时不知道他要这么多粮食干什么,以为他只是囤积居奇,伺机飞库网高价出售。听了大人的分析我才知道,他是在为将来的谋反准备军粮,我真的不知道他要谋反,否则蝗话,死也不会帮他的。”

    杨秋池问:“你好好想想,他除了大量囤积粮食之外,还有什么谋反迹象?”

    权布政使说:“虽然他帮了升了高官,我也帮他做了不少事情,但为了避嫌,从来都是他下命令我执行,平日里其实很少在一起的,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杨秋池心想这倒也对,像你这么个猪头三,这等谋反大事当然不能和你说,除非拉你入伙。既然他不拉你入伙,说明已经看穿了你根本就不是谋反的料,当枪使倒挺不错。

    杨秋池又问道:“你在米员外家见过一个斜眼的中年人吗?”

    “斜眼中年人?”权布政使用双肘撑起了上半身,看了看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杨大人说的是米员外家的王先生吗?”

    “王先生是谁?他是斜眼的吗?现在在哪里?”杨秋池也撑起了半个身,急切的问道。

    “王先生就是一个中年合唱团,一只眼睛有点斜视,我听米员外介绍说是他家的教书先生,米员外对他的态度很恭敬。我是前段时间看见他的,以前没见过,他这人很孤傲,很少说话,他既然是米员外的教书先生,应该就住在米府上吧。”

    这之前,南宫雄已经回来的向杨秋池禀告说在米员外家没有发现那斜眼中国年,所以杨秋池说道:“米府没有,我派锦衣卫去搜查过,米家没有这么个人。”

    权布政使说道:“米府在武昌城就有两处府第哦,你们都搜查了吗?”

    “什么?”杨秋池惊问,“这矮冬瓜在武昌城里有两个住所?”

    “是的,米员外的夫是有名的悍妇,米员外虽然是个商贾,没读过几本书,却偏偏喜欢假装斯文,经常结交一些有才学的青楼女子,他看中的女子,不惜重金买下来纳作小妾,由于他夫人凶悍,所以不敢放在家里,便在武昌城另外建了一座秘密的小楼,他的小妾都偷偷养在这府第里。”

    “米员外的夫人也不敢太过分,虽然估计到他金屋藏娇,但只要不带回家,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米员外这藏娇的金屋很隐藏,他自己又守口如瓶,几乎没人知道。”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妩媚的小女孩
    杨秋池心想,这什么王先生很清高,很孤傲,米员外对他很敬畏,放在这种藏娇的金屋里,由善解风情的青楼女子陪着,那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牛皮哄哄的米员外甚至将自己的金屋都让给这王先生住的话,这人肯定大有来头,难道是建文余党的幕后操纵的那个什么叶希贤?甚至,就是建文帝本人?

    我靠!如果是那样的诱因,那可就发了。

    杨秋池腾的站了起来,把罗千户吓了一跳,杨秋池紧张的问道:“这金屋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米员外为了炫耀曾经带我去过一次,我带你们去。”

    “好!如果抓住此人,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好话!”

    “谢谢杨大人!谢谢!”

    罗千户没等杨秋池吩咐,立即叫四个锦衣卫一人一只脚扛着权布政使趴着的那躺椅,带路出发去抓那斜眼王先生。

    宋芸儿在后面听到么这个意外惊喜发现出现,很替杨秋池高兴,锦衣卫队伍集合突击组,立即出发,宋芸儿她穿的本来就是锦衣卫服装,跟在杨秋池身后,倒也不惹眼。

    这金屋果然很隐藏,在武昌城一条很深的巷子里,外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四周都是住户,一片片紧紧挨在一起,没办法包抄,只能空袭抓获。

    锦衣卫搭起人梯,让一名锦衣卫翻墙而过,从里面打开了大门。锦衣卫对这种抓捕那都是训练有素听,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里面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黑灯瞎火的。

    杨秋池询问的看了看了跟上来的躺椅上的权布政使,权布政使伸手指了指正对面,低声说:“进正对面客厅大堂,后面有个小门,穿过去就到了。”

    众锦衣卫进了大堂,绕过屏风,果然看到一个门。推不开,里面拴上了,也找不到翻进去的地方,一个锦衣卫从怀里摸出一个钢锯,从门缝里塞进去,飞快的锯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门闩就被据断了,轻轻推开小门,眼前一亮,只见里面是一个小花园,一串串的大红灯笼照亮了花园里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非常的精致,真是别有洞天。

    当中的一栋二层小楼,屋檐上也都雕染画栋,精雕细刻,颇有江南情调,旁边还有几栋小平房。

    此刻已经四更天,花园里没什么人。锦衣卫没等吩咐,已经迅速将那二层小阁楼和几栋小平房都包围了起来。

    杨秋池和罗千户来到了小阁楼前,杨秋池道:“给我上,把里面所有人统统揪出来。”

    既然小阁楼已经被团团围住,那也就放心大师瓮中捉鳖了,兵分几路,一时间踢门的声音,喝问的声音,打耳光的声音,东西翻倒的声音响成一片,小花园里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紧接着,七八个身穿淡红碎药贴身小衣的女孩被揪出了小阁楼,拉到了杨秋池面前,在大药灯笼的照耀下,一个个肌肤赛雪,虽然惊恐万状,却掩不住国色天香,不说才学,单单是这容貌就足以勾走男人的魂魄了。

    这些女孩本来还以为是来了强贼,心想如果是强贼只劫色倒不怕。要是还劫命,那可就要香消玉焚了。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待到惊魂稍定清楚是锦衣卫之后,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连锦衣卫都招来了,更是惊恐。

    杨秋池瞟了一眼这些女孩子,还没等把眼神收回来,就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浑身一震,心里猛跳了一下,隐隐觉得错过了什么,再回头看去,目光落在中间一个女孩的身上,顿时呆住了。

    只见这女孩子,二八年华,十分的娇小水灵,淡扫蛾眉,水汪汪的单凤眼斜斜飞上眉梢,粉红的脸蛋吹弹得破,玉齿红唇,小小的下马顧,白嫩的脖颈,窄窄的肩膀,曲线玲珑,细腰翘臀,修长的玉腿。用绝色美女来形容,都不觉得恰当。如果有人告诉杨秋池,还有美女比她更妩媚,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杨秋池心中叹道:漫说是穿越过来之后,就是从自己小时候穿开裆裤算起,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妩媚的女孩子。

    那女孩好像很懂得如何让自己更妩媚,腰姿一扭,挺了挺充分发肓的胸脯,更加迒高的耸起,杨秋池顿时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这时,其他锦衣卫从几座平房里揪出来几个老妈子,向杨秋池禀报说,所有的人都已经抓出来了,没有发现一个男人。

    杨秋池心中一凉,难道消息走漏,这老小子逃跑了吗?沉声问那几个女孩子:“斜眼的王先生在哪里?”

    根本不用杨秋池2恐吓,这些青楼女子都是经过世面扣,如何不重新夺得锦衣卫的厉害,抢着说道:“王先生二更天的进修匆匆从外面回来,拿了一些东西就走了。”

    二更天?那就是自己抓住放火的镖师,射杀煽动抢粮的米员外的家仆人,开仓放粮的时候,这么说来,这人看见阴谋破产,知道大事不好,已经潜逃了。

    “他去哪里去了?”杨秋池问。

    几个女孩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

    “他住在什么地方?”几个女孩子一起看向刚才那个让杨秋池晕头转向的女孩子:“在红绫房里。”

    杨秋池心里好像被猛击了一拳,这个叫红绫的小美人原来已经是他人的笼中之鸟,顿时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惋惜。

    男人就是这样奇怪,总是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情节,既然这样女孩了已经不是黄花,甚至还是自己正要缉捕之人的枕边人,杨秋池顿时没了兴趣。

    不过,面对这个柔美乖巧的小女孩,杨秋池话语还是不由自主的放缓了:“绕组,请你带我去你房间看看。”

    绕组本身看见杨秋池一付猪哥样,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吃了似的,可听了那几个女孩的话之后,顿时神情大变,露出十分痛惜甚至还有些鄙夷的神情,这女子何等聪明,马上明白其中的原因,黯然的低下了头,答应了一声:“是,请大爷随我来。”

    杨秋池听话语又软又糯,简直让人柔肠百转,心想,这米员外还真***识货,到哪里搜罗来的这小狐狸精,简直要人老命。可惜被人家抢先了一步,真是可惜啊可惜,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宋芸儿一见杨秋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小嘴噘起老高。可杨秋池仿佛没听见,跟在那红绫后面进去了,南宫雄等锦衣卫紧跟而入,宋芸儿一跺脚,只得老大不乐意跟在后面进了小首枚。

    红绫的闺房在二楼正中,一进屋子,便闻到隐隐的幽香,非檀非麝,让人飘飘欲仙。

    房间地上铺关软软的红地毯,雕画的大床上鸳鸯锦被零乱坦呈,墙角一个立地大红灯笼,梳妆台上放满了粉儿碟儿,牛角玉梳,珍珠玉坠。

    中间一张矮桌子,上面放着酒壶,酒本和几碟下酒的精致小菜。

    杨秋池走过去蹲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然后放下,又拿卢桌上一对很象牙筷子夹了一夹菜放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起来,叹道:“真好吃,是红绫你的手艺吧?”

    红绫点点头:“是的,大爷谬赞了。”转过身从旁边一个小矮柜里取出了一双新的解颐玉筷,双手递给杨秋池:“大爷,您用这一双吧,那一双是是红绫用过了的。”说到这里,俏脸红得如石榴一般。

    杨秋池暧哟了一声,赶紧放下筷子,讪讪笑道:“抱歉,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

    “大爷要想吃听话,红绫给你另外作新的。”红绫有些紧张,但话却软得腻人,听她话语,杨秋池感到一颗心都泡进了蜜缺勤里。

    杨秋池正要说话,忽听到后面有个女孩子轻声咳嗽了一声,声音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宋芸儿,顿时一门凛,不好,自己的猪哥们肯定都让他睡去了,真丢人。

    转头看看罗千户他们一帮锦衣卫,也真勾勾的看着小女孩红绫,目光稀哩哗啦就把人家衣服都剥光似的。他们这样子比自己还猪哥,不过,看见这样的美女不动心,那就不是男人了。

    杨秋池站起身,仔细将房里家具看了一遍,这才走到红绫身前,凑过去低声问:“王先生没走,他在哪里?”

    红绫脑袋纹丝不动,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上迅速一瞟,随即落回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接着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杨秋池心中猛的一跳,转身道:“罗千户,麻烦你带锦衣卫给我把这小阁楼其他房间都细细搜一遍,这房间我要亲自搜!”

    罗千户低声道:“大人,每个房间都搜过了!”

    “是!”罗千户转身往外走,却发现众锦衣卫没动窝,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眼睛还在直勾勾看着娇媚的红绫,哈拉子都快流下来了,罗千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快去搜查!”迈步出门,那些锦衣卫才如梦方醒,赶紧慌乱的挤出房门,开始吆喝着搜查起来。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引蛇出洞
    杨秋池对宋芸和和南宫雄说:“麻烦你们两带其他锦衣卫护卫,马上回驿站,将我的小黑狗抱来,我要用小黑狗追踪。”说罢,脑袋不动,眼睛往房染上瞟了一下,眨了眨眼。

    宋芸儿却恨恨的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旁边羞答答低着头的红绫,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跺脚,扭头气冲冲出门去了。

    南宫雄对杨秋池的眼神也好像没什么反应,迟疑了一下:“大人,我还是留下来保护您吧。”

    “不用,这里还有那么锦衣卫,没关系的,你们两快去吧。”

    南宫雄抱拳道:“遵命!”转身出了门。

    一直跟在杨秋池身后的金师爷是个聪明人,见状连忙拱手道:“大人,鄙人也在外面伺候着。”说罢,出了房门,却忘了关门,杨秋池也没管,就任由它开着。

    在锦衣卫也都是聪明人,虽然别的房间吆喝着翻箱倒柜搜查,却没一个人过来打扰杨秋池和红绫。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丙人,杨秋池在红绫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看红绫,神情有些紧张,不敢说话,垂首站在一旁。

    杨秋池走到那软绵绵的大床前坐下,拍了拍锦被,对红绫说道:“过来!”

    红绫更是紧张,慢慢走了过来,杨秋池一把将她拉在身边坐下。

    杨秋池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肢,很夸张的大声说道:“红绫,你真美,我现在想要你,行吗?”

    红绫慌乱的说:“大爷,不不要不要在这里好吗?”

    “为什么?”

    红绫的单凤眼很迷人,此刻却充满了恐惧,又往上快速的瞟了一下。支吾着说:“外面外面有好多人呢,她们要进来怎么办?”红绫被杨秋池搂在怀里,如小鸟人一般温顺,但柔软的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不用怕,他们不是傻瓜,我让他们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进来的。”杨秋池侧过脸在她的粉嫩的香腮上吻了一下,又大声的道:“你真的太美了,我不要等,我现在就要你!”说罢,伸手摸向红绫的酥胸。

    “大爷,不要!”红绫纤纤素手握住了杨秋池的手,“红绫好怕”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杨秋池故意吸了吸口水,一付色狼样子,抓住红绫的香肩,楼着她仰面倒在软软的床上。

    红绫被紧紧搂着趴右杨秋池的身上,丝毫动弹不得。这个姿势使得她高耸的双峰更是汹涌,从她的脖颈领口可以看见那深深的迷人的乳沟。丰满的双乳紧紧顶在杨秋池的胸腹之间。

    红绫只穿了贴身小衣,杨秋池一手搂住她的后背,另一手从她的小衣下摆慢慢伸了进去,摸过她的腰肢,向紧压在胸前的双峰袭去。

    红绫仿佛动情,搂紧了杨秋池,娇喘连连,樱桃小跑向杨秋池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大爷,小心,他们在房顶”

    正在这时,房顶已经穿了一个洞,白光一闪,一柄利剑直刺下来。但杨秋池是仰面躺着的,将红绫紧紧搂在自己的上身。形成了一道人体盾牌,那人显然害怕伤到绕组,剑停在了红绫的后背,怒喝道:“快放开红绫群威群胆!”

    这是一个身子微微有些驼背的老头,一柄亮光剑闪闪生辉,他的注意力都在杨秋池身上,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感到寒气逼人,暗叫不好,正要回头,后心微微一痛,一个女孩喝道:“别动!”

    紧搂着,脖子上一凉,一柄单刀架在了脖颈上,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撤剑!”

    单从对方欺进身自己才发觉这一点看,这驼背老头知道,身后这一男一女任何一个的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更何况,自己两处要害都被制住,根本无法反抗,驼背老汉轻叹一声,手一松,长剑当啷坠地。

    制住驼背老汉的,正是宋芸和南宫雄,外面罗千户带着锦衣卫冲了进来,将驼背老汉用牛皮绳五花大绑,金师爷也跟着溜了进来。

    宋芸看见杨秋池还在床上紧紧搂着只穿了贴身小衣的红绫,嗔道:“哥!人都抓到了,你还搂着她干什么?”

    红绫俏脸通红,挣扎着想身,却被杨秋池紧紧搂着,又羞又急,“大爷,您放开我吧。”

    “不行,杨秋池搂着红绫后背的那只手往上面指了指:”还有一个没抓住,我得再借用你一下,当个挡箭牌。

    南宫雄纵身而起,单脚在旁边矮柜了上一点,借力跃起,左手抓住横梁一拉,轻飘飘上了房梁,又接着像猿猴一般,从那个破洞上到了房顶。

    房顶并没有打斗声传来,片刻,南宫雄单臂夹着一个中年男人,从破洞直落下来,到横梁头一处才轻轻舒猿臂抓住一拉,就制住了坠的力道,轻轻落在了老板上,这才放开腑下的中年保。

    看不出来,这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南宫雄,轻功也很不错。

    从房顶直落下来的时候,把那中年人吓得够呛,脸色煞白,等到落了地,这才喘了一口气。随即大叫一声:“狗官!快放开红绫姑娘!否则我将你碎尸万段!”

    这中年人虽然仪表堂堂,但一只眼微微有些斜视,有点影响形象,而且浓眉微蹙,好像满腹心事似扣。此刻声色俱厉,看见杨秋池搂着红绫,显得异常的愤怒。

    锦衣卫喝斥着上前要绑,那中年人目光如电,喝道:“你们要造反吗?”那不怒自威的神态把锦衣卫们都佱住了,一起看向还在床上搂着红绫的杨秋池。

    杨秋池心想,这中年人就是自己要抓的正主,他显然没有成功,否则,早就在房顶和南宫雄打起来了,自己有宋芸儿和进雄两大高手,还有那么多锦衣卫护卫,不绑他也跳不掉。更重要的是,这人虽然身份不明,但肯定是大有来头的,还是谨慎些好。

    杨秋池慢慢放开手,红绫一骨碌爬起来,看了一眼斜眼中年保低下头躲到了一边,那中年人看着红绫,目光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宋芸儿和南宫雄迅速闪身过来,守护在床边杨秋池两侧,杨秋池这才坐起身,向锦衣卫们摆摆手,示意不用绑,问那中年人道:“你是谁?”

    那中年人没有回答,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恨恨的说道:“你很厉害。”既然杨秋池已经放开了红绫,他的怒气也没那么大了。

    “谢谢!”杨秋池说话很客气,站起身,看着这中年保,的确,由于他的一只眼是斜视,这中年人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逃走?”那中年人问。

    杨秋池指了指房中间的那桌子,说道:“桌上摆着两双筷子,一双是精致小巧的象牙筷,方才红绫姑娘说是是她的。还有一双是挑重的银筷子,比较长而大,一般只有男人才用,两个酒杯了是一大一小,最关键的,酒杯里的洒是温的,碟子里的菜肴也是热的。”

    “佩服!”中年人赞了声,“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房顶?”

    杨秋池没有看红绫,指了指刚才在南宫雄垫脚上去的那个矮柜子:“上面除了方才我们护卫的脚印外,还有几个脚印,虽然很浅,不过,这种痕迹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厉害!”那中年人又赞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派这些狗奴才上来抓我们?反布要用欺辱红绫这种卑劣手段引我们出来?”说到后面这句,中年人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愤怒。

    “我们冲上小阁楼这么多时间,你能从容上了房顶,说明要么你是个武功高手,要么有个武功很强扣人在你身边,我们在明你们在暗,而你们又是在上面,好像有句话叫做‘上打下,不费蜡’,我们攻击上来很吃亏,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不希望发生流血的事件。”

    杨秋池很耐心的向他解释,又看了看那驼背老汉:“这人是你的护卫吧,那一剑刺下来,协霆万钧,很厉害嘛,如果不是红绫姑娘保护我,我肯定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说罢,转头看了看红绫。

    那驼背老汉哼了一声,没说话。

    红绫姑娘听了杨秋池这话,抬头瞅了杨秋池一眼,又神情慌乱的连忙低下了头。

    中年人接着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因为红绫姑娘而现身?”

    杨秋池地毯上一指:“那两个座垫暴露了你们的关系,座垫并排在一块,紧紧挨着,足以说明你们的关系,而且。”杨秋池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红绫,“她的身份告诉我,你一定会忍受不了我那样对她的。”

    斜眼中年人奇道:“你知道她是谁?”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魏国公
    杨秋池道:“是的,红绫姑娘原来是武昌一个偏僻小县的一个县丞的小妾,后来被武昌府的谭知府设计拐到了手里。刚才谭知府告诉我说,他带红绫姑娘道米员外家作客,米员外曾经出去过一趟,和一个斜眼中年人说了一会话,那中年人一直看着他们,接着米员外就软硬兼施将红绫姑娘要过去纳做小妾了,我现在才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你,米员外抢红绫姑娘来,是因为你看上了她。”

    说到这里,杨秋池扭头看了看红绫,只见她神色凄凉,如秋风里的一叶浮萍。

    杨秋池接着续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谭知府和权布政使都告诉我说,米员外对你非常的敬畏,因此,不难想象出,米员外肯定是为了讨好你,才将她强要了过来,虽然纳作了自己的小妾,却让她来陪你,可见,你在米员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也只有红绫这么美的女孩,才会让那么多人抢,谭知府说过,米员外软磨硬泡抢了他的那个美貌小妾,米员外抢过来之后,因为他老婆善妒,便只能放在金屋里,这金屋里的七八个女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个红绫长得美貌,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那中年人叹道:“你说得没错,自从我在米员外家看见红绫姑娘,就被她深深地迷上了,米员外将她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非常的高兴,对她百般疼惜,所以,刚才从房顶瓦片缝隙看见你欺侮红绫姑娘,忍不住才让我的护卫下来阻止你,没想到这整个是你挖的一个陷阱。”

    杨秋池笑道:“就算不挖这个陷阱,这四周都被锦衣卫包围。你们也跑不掉的。”

    宋芸儿插话道:“好啊,哥,你原来早就猜到他们躲在房顶了,故意用那半通不通的话让我们走,目的是要引他们下来?”

    杨秋池笑了:“你很聪明,一定能猜到哥地想法的。”

    没想到宋芸儿啐了一口:“猜你个鬼大头!我那会儿都要被你气死了,谁会去猜你的意思!”

    杨秋池有些惊讶,说道:“不可能啊。我让你们两个高手带一大帮锦衣卫去取一条小狗,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你怎么没怀疑呢?”

    “有什么好怀疑的!”宋芸儿瞥了红绫一眼,恨恨说道,“看你瞧人家那样子,我还以为你赶我们走,是要和她,和她……”

    杨秋池苦笑:“那我朝你们使眼神。你总该知道了吧!”

    “光顾生气了,我可没看见你什么眼神!”宋芸儿还是气呼呼说道。

    “这,这……”杨秋池头都大了,“连南宫雄都猜出来了,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杨秋池忘了一件事情。妒忌中的女人的智商永远等于零。

    宋芸儿此刻也想到了后果,如果不是南宫雄猜出来,自己生气跑了,那杨秋池就危险了,不由得很是后怕。情不自禁拉住杨秋池的手:“哥,是芸儿不好,芸儿以后再不乱生气了啊。”

    杨秋池也有些后怕,刮了一下她地鼻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后来怎么知道我的意思了呢?”

    “南宫雄追上来告诉我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这才肯定你真的不是要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而是别有用意。”

    杨秋池笑得更欢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有关门。哪有开着门干那事的!”宋芸儿脱口而出,随机又觉得不雅,便给了杨秋池一个白眼。

    那中年人深深地看了杨秋池一眼,点了点头,转过脸看向红绫,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红绫的眼神却看向了杨秋池,正好杨秋池随着那中年人的目光也看向红绫,两人目光一碰,都慌乱地躲开了。

    杨秋池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那中年人道:“请镖师放火烧粮仓的,是你吗?”

    “是我。”斜眼中年人黯然地将目光从红绫姑娘身上收了回来,有些伤感地回答。

    “你倒挺干脆嘛。”杨秋池有些意外,这人脑袋不会有问题吧,怎么这么老老实实就承认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徐钦腰板一挺,昂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杨秋池吩咐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锦衣卫齐声答应,上前就要动手。那驼背老汉怒喝:“住手!你们知不知道我家主公是谁?”

    主公?这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三国里诸葛亮称呼刘备刘皇叔就是主公,难道这斜眼中年人是刘备之类的人物?不由自主问了句;“你家主公是谁?”

    “魏国公徐钦!”

    魏国公是什么玩意儿?杨秋池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时候,就看见罗千户脸色微变,杨秋池俩忙往身后的金师爷看去,见他也是脸色有些难看,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外面说话。

    杨秋池皱着眉头,向锦衣卫摆了摆手示意先不绑,随后走出房门,一直走到楼梯口,这才站住。金师爷小跑着跟了上来。杨秋池问:“这家伙又是哪座庙的大菩萨?”

    金师爷苦笑:“大人,如果前面那个米员外还算不上皇亲国戚,咱们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的话,这个主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他地父亲徐辉祖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子,中山王死后,徐辉祖继承了徐达魏国公爵位,徐辉祖死后,这徐钦就是魏国公。所以,对这个主那可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杨秋池中学的时候文科就不行,对古代宫廷这些规矩搞不明白,尤其是明朝这段历史,连徐达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知道得也不多,其中好多知识还是来自于金庸的小说里的介绍。所以他搞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节究竟是什么。

    金师爷见杨秋池一头雾水,猜到他不了解,便进一步解释说:“这徐钦地父亲徐辉祖继承了父亲徐达的魏国公爵位后,太祖皇帝就对徐辉祖颇为重用。靖难之役中,徐辉祖是建文的得力干将,曾经率军在山东击溃了当今皇上地部队,幸亏后来建文担心他背叛,把他调离。后来建文兵败潜逃,这徐辉祖守在父亲的祠堂里嚎啕痛哭,坚决不去见皇上。”

    “皇上皇恩浩荡,没有太过计较徐辉祖地过失,只是将他削爵软禁。永乐五年,徐皇后仙逝不久,这徐辉祖也死了。皇上隆恩,安排这位徐钦继承了徐辉祖魏国公的封号。”

    杨秋池听罢,喜道:“那怕什么,他老爹是个造反派,他现在又图谋造反,那是灭九族的死罪,抓住了他这个把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金师爷道;“大人,这徐钦外号‘徐铁头’,生性倔强,以前倒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没想到他和他父亲一样一直愚忠建文。不过,就算他参与了煽动抢粮,皇上未必会对他怎么样,你想一想,他父亲公然站在建文一边,领兵与皇上对抗,到头来皇上都没有处死他,更别说株连了。”

    “现在他儿子只是叫人放火烧粮,只是企图引起饥民骚乱,严格说来还不算公然谋反,皇上不一定会把他怎么样的。再说了,这徐氏一族与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涉及到他们的事情,大人一定要小心处理,不可莽撞。”

    的确,徐达家族在整个大明朝数百年历史中贯穿始终,虽然屡有事故,却都能化险为夷,就拿这“徐铁头”徐钦来说,徐钦不仅继承了他父亲徐辉祖的魏国公爵位,也继承了父亲忠于大明正统的思绪,始终不认可明成祖朱棣的皇位。”

    永乐十九年,明成祖命徐钦上朝参拜。没想到徐钦上朝之后,长立不跪,大笑而出,明成祖大怒,却拿他没办法,再度削掉了他的爵位。仁宗即位后,除了恢复徐钦爵位之外,还任命徐钦长子徐承祖为锦衣卫指挥使。

    杨秋池虽然心中不服,却知道这金师爷久经官场,对其中利害关节看得比自己清楚得多,再说了,小心撑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杨秋池回到房里,换了个笑脸,说道:“原来是魏国公啊,失敬失敬。”

    那驼背老汉喝道:“既然知道,为何不以礼相见?”

    杨秋池道:“若是平日,下关当然要以礼相见,但现在公爷犯这谋反大罪,下关奉旨查办,这礼嘛,当然就免了。”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明正统
    徐钦对杨秋池道:“你是何人?能否见告。”

    杨秋池道:“我姓杨,至于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公爷以后应该会知道的。”说到这里,脸一沉,“我知道,武昌城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幕后策划的,我说的没错吧?”

    徐钦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哦,杨大人都知道了些什么?”

    “你父亲徐祖辉愚忠建文,领兵对抗王师,但皇恩浩荡,事后并没有追究,反而让你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但你不思感激,反而和你父亲一样,图谋造反,恢复建文帝位。对吧?”

    徐钦冷冷道:“感激?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去年武昌府几百里蝗灾,庄稼颗粒无收,你已经预测道会有大量的饥民,如果在朝廷赈灾上弄点手脚,就可以造成大量百姓逃荒,那时候加以利用,便课引起大乱。”

    “你显示暗中指使米员外让他的家奴四处散布消息,说只有武昌府才放粮赈灾,其他地方都不放粮,这才将方圆数百里的饥民都招到了武昌城里。”

    “接着,你指使米员外用巨额贿赂软硬兼施迫使权布政使和谭知府就范,将两次赈灾粮全部转给了米员外,又花重金收买了长沙镖局的镖师,让他们烧毁布政司衙门空无一物的粮仓。一方面使赈灾落空,另一方面刺激了饥民的绝望,让他们陷入生存的危机之中,最终才能为你所用。”

    说到这里。杨秋池有些不解地问:“放火的人在京师里没有合适地人选吗?你们怎么要跑到长沙去请?而且还要你亲自去?”

    徐钦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他们干了这事也活不了的了——他们镖局总镖头当时在京城。这总镖头以前是我父亲地一个亲兵。”

    杨秋池这下明白了,点了点头,续道:“这就对了,你让米员外指使家奴散布消息,说今晚知府衙门要放粮,让镖师们再次放火烧粮仓,并煽动抢粮的米员外的家奴。你的阴谋应该已经得逞。”

    徐钦冷笑道:“阴谋?我的什么阴谋?”

    “饥民们冲击官府抢粮,混乱之下,你们的人会将权布政使等朝廷官员杀死,当饥民们发现没有粮食而朝廷官员被杀之后,便会发现他们已经陷入无路可走的境地。”

    “这时候。米员外会把你推出来,以你父亲徐祖辉誓死效忠建文的号召力,打出光复大明正统地旗帜。米员外再开仓放粮,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这些无路可走的饥民们,已经杀官抢粮造反,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左右是个死,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跟着你造反是他们唯一的一条路。”

    “你这次之所以亲临武昌城,就是打算今晚扮演振臂一呼地角色的。你手中有了这几万饥民,组成部队,这武昌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城里又有够你的军队坚持一年以上充足地粮食。要死守武昌城还是容易的。”

    “只要你守住了武昌城。打响了这第一枪(心想怎么和南昌起义似的),消息传开,建文余党自然会群起响应,那时候,天下大乱,硝烟四起,你们所谓的光复大明正统的理想也就看见曙光了——可惜啊,你们遇到了我!”

    徐钦鼓掌赞道:“杨大人,果然厉害!我的这点雕虫小技还是难逃你的法眼,佩服佩服!难怪杨大人年纪轻轻就当了锦衣卫指挥使特使!”

    杨秋池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徐钦冷笑:“你们有锦衣卫,难道我们就没有吗?杨大人,我告诉你,既然你选择了与我们为敌,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希望你每天睡觉的时候,祈祷睁开眼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杨秋池悍然道:“敢走夜路,就不怕鬼!”

    徐钦又赞道:“好!说得好,是条汉子!”顿了顿,感叹了一声,“如果我们多几个像你这样地汉子,何愁大明正统不复!”

    “那你想过没有?一将成名万骨枯,战事一起,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就拿你们武昌城这次来说,因为你们使阴谋,耍手段,造成了成百上千的饥民活活饿死在大街上!你们于心何忍?”

    徐钦道:“哪朝哪代的江山,不是用人骨堆起来地?为了大明正统,牺牲几个百姓又算得了什么?黄山光复之后,自会T恤民情,减免捐税的。”

    这倒是实话,建文帝虽然生性软弱,但对老百姓还真地没二话说,算得上是个好皇帝。

    杨秋池不想和他辩论这些,叹了口气:“你们煽动谋反,不怕王法吗?要知道,虽然你是魏国公,可当今黄山恐怕也容不得你大逆不道,犯上谋反。”

    徐钦悍然道:“王法?窃国之君还谈什么王法!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当然应该知道我徐家是世代忠烈,为大明江山鞠躬尽数,死而后已!”

    “但是,大明正统是建文帝,而不是他朱棣!朱棣谋权篡位,十恶不赦,他能篡得了皇位,却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我父亲为皇上捐躯,我虽不肖,却也要誓死光复大明正统!”

    杨秋池道:“就算你愿意为这去死,可别拉上别人啊,比如米员外,他富甲一方,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跟着你谋反?还不是你使手段逼他上了贼船。”

    徐钦道:“你错了!我没有逼米员外,也不用逼他,他本来就是誓死光复大明正统的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既然他煽动抢粮谋反被你们查实,人已经落到你们锦衣卫手中,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说了也无妨。当初靖难之役的时候,米员外就支持万岁的大军,朱棣窃取皇位之后,米员外一直暗中资助,共谋光复大计。”

    “米员外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是不怕死的硬汉,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敢走夜路,就不怕鬼’!我们既然要走这条路,就已经把身家性命栓在了裤腰带上。为了光复大明正统,洒干我的一腔热血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番慷慨陈词,把杨秋池和罗千户等人都惊呆了,场中静悄悄的,只有徐钦**之余的粗重喘息声。

    这徐钦真不愧“徐铁头”这个外号。徐钦的一席话让杨秋池想通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米员外那么有恃无恐?虽然徐门二公都与他米员外有关系,他并不是仰仗这两公能给自己什么庇护能免死,米员外有所持的,是为自己光复大明正统的理想而献身的精神。

    如果一个人心中早已存下了慷慨赴死的决心,有了死的准备,死亡还能让他赶到恐惧吗?他用皇亲国戚的关系来恐吓杨秋池,只不过是作最后的努力去避免无谓的牺牲,当这种牺牲成为不可避免的时候,他会慷慨赴死。

    杨秋池从心眼里很佩服米员外,这矮子富甲一方,却不去安于现状逍遥一生,而是为自己的维护大明正统的理想,依然选择了一条历史证明是行不通的不归路,不管他的献身值不值得,至少,他这种精神,足以让人由生敬意。

    杨秋池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是皇亲国戚,我会禀报皇上,再奉旨行事的。”

    徐钦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之后,这才点点头:“杨大人,我跟你们走就是。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行个方便。”

    “你想带红绫在你身边陪着你,对吗?”杨秋池问。

    徐钦非常的惊讶:“杨大人果然天纵英才,聪明过人。不置可否?”

    “很抱歉,这个我不能定。”

    “谁能定?米员外吗?他肯定会答应的。”

    “红绫姑娘虽然是米员外的小妾,但米员外涉案谋反,他自己还等着皇上的处置,如何还能处置别人?”

    徐钦一愣,问道:“那杨大人说的能决定的人是谁?”

    “红绫姑娘自己!”杨秋池慢慢说道,“红绫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什,她的去留当然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古代小妾虽然逼女婢的地位要强一带你,但还是没有多少个人自由的,法律规定:“妾通买卖”,将自己的小妾出售、互易甚至送人,都是合法的,小妾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杨秋池突然说让红绫姑娘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这当然让红绫非常的意外。

    杨秋池回过头看了看红绫,只见他正满脸惊讶地抬头看了过来,红唇微微颤动,美丽的丹凤眼中慢慢涌满了感激的泪水。

    徐钦点点头:“杨大人说得没错。”扭头看向红绫:“红绫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第一卷 第二百章 美丽的姑娘
    方才他们的对话红绫都听到了,知道这徐钦是中山王徐达的后人,是魏国公,是皇亲国戚,如果自己能跟着她,荣华富贵当然是享之不尽的,红绫应该不会拒绝,没想到。红绫却摇了摇头。

    徐钦大怒,喝道:“为什么?”

    红绫低着头没说话。

    徐钦还要再问,杨秋池已经抢先说道:“既然红绫姑娘不愿意,总不能勉强吧。”

    徐钦怔怔地看着红绫,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自己这次回去,是死是活都还难说,换成我是红绫,我也不会答应的。”

    杨秋池心想,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徐钦满怀怜爱地看着红绫,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开,话语酸楚地对杨秋池道:“杨大人,红绫姑娘现在的身份还是米员外的小妾,米员外恐怕也在劫难逃,如果有那一天,你能发发慈悲,照顾一下红绫姑娘吗?”

    杨秋池也深深看了红绫姑娘一眼,心想这女孩可真够可怜的,深入浮萍一般被人当成物品一样转来转去的。说道:“下官会依律办事,不过,我可以保证红绫姑娘不会被人欺辱。”

    转头吩咐罗千户:“罗大人,请你派一个副千户两百锦衣卫,将这花园小楼封锁,并保护好红绫姑娘等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入骚扰,违令者斩!”

    “遵命!”罗千户躬身答道。

    徐钦大喜:“多谢杨大人!”

    杨秋池心想,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她红绫身份还是人家米员外的小妾,现在又不愿意跟你走,你从哪里谢起啊。

    红绫向杨秋池道了个万福,用那糯得腻心的甜甜的嗓音说道:“红绫多谢大人眷顾!”

    最难消受美人恩。杨秋池倒也懂得,连忙还礼:“红绫姑娘不用客气的。”

    安排好了,徐钦深深看了一眼红绫姑娘,转身走出了房门,锦衣卫押着那驼背老汉,紧跟而出。

    等他们离开之后,杨秋池走到红绫姑娘身前,拱手低声道:“姑娘,刚才在下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顿了顿。又道:“多谢姑娘指点,这才顺利地擒住了反贼。”

    红绫羞涩地低下头,回了一礼:“杨大人言重了,红绫能够结识大人,那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杨秋池心中大乐,这红绫还真会说话。拱了拱手:“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不用担心。我先走了。”转身要走。

    红绫急声叫道:“大人,您还会……还会来吗?”

    这红绫把自己当成了依靠。杨秋池点了点头。红绫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身后传来宋芸儿冷冷地声音:“哥,你要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杨秋池转身看见宋芸儿板着的俏脸,歉意地一笑,出门走了。宋芸儿和南宫雄等锦衣卫紧随而去。

    回去的路上。杨秋池吩咐罗千户将权布政使、谭知府还有驼背老汉带回锦衣卫衙门,羁押在锦衣卫大牢里,将魏国公徐钦单独软禁在锦衣卫千户所里。此前,米员外已经被软禁在他锦衣卫千户所里了。

    杨秋池带着锦衣卫护卫先回知府衙门大堂查看了赈灾放粮的事情,那些官吏们知道这一次锦衣卫都插手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左布政使使钱大人亲自组织赈灾的事情,出不得半点差错。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公事公办,认认真真按照程序放粮。速度很快,已经有一大半人领到粮食出了城。武昌城里安静了许多。

    眼见赈灾进行顺利,杨秋池这才放了心,带着护卫来到锦衣卫千户所衙门,查看了羁押人犯情况,然后组织镖师对徐钦进行了辨认,制作了辨认笔录。

    接着,杨秋池吩咐金师爷写报给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密报,将目前已经查实的案件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尤其是魏国公徐钦的罪行,以及米员外地罪行和他与定国公徐增寿的儿子许景昌的关系详细写了,也按照自己的承诺,写了权布政使、谭知府在抓获谋反头目徐钦这件事情上的功劳,请求指示,并将犯人口供等证据附上,密封之后,用锦衣卫八百里加急报送京城锦衣卫。

    这种机要密报没法用信鸽传送,一来不像上次密报建文余党企图劫持权妃那么紧急,二来需要详细说明,内容很多,信鸽带不动。所以,杨秋池用锦衣卫专门的加急密报。

    这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倒了一定地里程的驿站,换人换马,昼夜奔驰,很快就能将消息报到,算得上是古代除了信鸽之外最快的一中传递信息地方式了。

    消息报上去了,杨秋池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静等最高指示。

    这些事情办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五更天了,杨秋池这才带着宋芸儿和护卫们回驿站休息。

    白素梅和小丫鬟月婵一直(此处看不清),两人挑着灯坐在房间里等杨秋池回来。小黑狗一直蜷缩在她们脚边打盹,听到驿站院子门被打开,立即警觉地抬起头,竖着耳朵听了听,汪汪叫了两声,纵身到了房门口,用前爪挠门。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杨秋池等人说话声,月婵惊喜地轻呼道:“少爷回来了!”小碎步跑去打开房门,小黑故黑影一闪,小尾巴摇着窜下楼梯,一溜小跑来到了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欣喜地蹲下身抱起小黑狗:“小黑,乖不乖,想我了吧?”

    “汪汪!”小黑狗冲着杨秋池叫了两声,伸出舌头去舔杨秋池的脸。

    “行了行了,弄我一脸口水,真不讲卫生!”杨秋池一边上楼一边抚摸着小黑狗的脑袋。

    月婵站在楼梯口,满心欢喜叫了声:“少爷,你可回来了。”

    杨秋池见月婵衣衫整齐。显然没睡,一直在等自己,心疼地说;“你这傻丫头,怎么不自己先睡?等我干什么?”

    月婵有些害羞地说道:“少爷不回来,月婵睡不着。”跑回去给杨秋池打热水洗脚。

    杨秋池把小黑狗放下,坐在圆桌前的椅子上先泡脚,累了一晚,泡个脚可真舒服。小黑狗趴在脚盆边,仰着个小脑袋,黑眼睛溜溜转。看着杨秋池。

    案件顺利侦破,杨秋池心情很愉快,拿了一只袜子一边逗小黑狗玩,一边问:“白姑娘她们好吗?”

    月婵在给杨秋池铺被子:“挺好地,刚才白姑娘一直和我在房里等你,听到你回来。她说就放心了,深夜不便相见,所以独自回房睡去了。”

    杨秋池眼前浮现出白素梅一袭白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暖,说道:“又没什么事情,你们等我干什么?”

    月婵已经铺好了被子,过来蹲下给杨秋池洗脚:“还说没事。我们听驿站的人说,外面都要闹翻天了,全城地饥民都跑到知府衙门去了,还有好多官兵,还听说饥民要冲衙门抢粮,白姑娘可担心少爷你,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杨秋池俯下身,瞧了一眼月婵雪白的脖颈:“那你呢?你担心我吗?”

    月婵抬起头瞧着杨秋池。大大方方说道:“担心啊,少爷你要出什么事,那我们小丫头可就要倒霉了。临行前老太太、大奶奶可都交待了的。”

    “那你自己呢?”杨秋池故意逗她。

    月婵没吭气。却连耳朵都红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杨秋池呵呵一笑;“那就好。行了,天都快亮了,快去睡吧。明天咱们还要去黄鹤楼玩呢。”

    月婵不知道黄鹤楼,奇道:“那里好玩吗?”

    “当然好玩,登高一望,孤帆远景,碧波一线,很舒服的。”

    “少爷去过吗?”月婵听杨秋池说得如此诗情画意,不免神往。

    “没,我是听古人说的。”

    月婵更是奇怪:“听古人说地?古人怎么能说话呢?”

    杨秋池爱怜地在她花瓣一般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傻丫头,我看他们写的诗想象地,明白了吧。”

    月婵这才知道少爷在逗她,嘻嘻一笑,给杨秋池擦干了脚,拿过拖鞋,端了脚盆出去倒了水。擦干手,回到房里。

    杨秋池已经坐在了床沿,他真的好累,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月婵伺候杨秋池脱了衣服,帮他盖好被子,放下床两边的帷帐,压好,这才吹了灯到外间睡了。

    杨秋池虽然很累很困,却一时半会睡不着,也许是孤枕难眠,杨秋池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冯小雪。

    穿越回到明朝的第一晚,自己和小雪云雨的一幕幕涌上了心头,小雪的温顺体贴,光滑地肌肤,柔软结实的双乳,让杨秋池心中激荡,默默念着:“小雪,你好吗?”

    想起小雪,脑海中又浮现出秦芷慧的身影。想起她中毒之后气若游丝躺在自己怀里,无助地看着自己地样子,想起广德县后山荒草地上,她衣带飘飘孤苦凄凉的样子,心里一酸,默默念叨:“芷慧,你在哪里啊。

    当杨秋池想到泥娃娃宋晴的时候,很奇怪,他居然一时想不起宋晴的模样,只有那个迷人的小酒窝,乖乖地样子,怎么都忘不了。

    杨秋池又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假小子宋芸儿,想到才貌双全最终又为情而死的郝倩,一直想到身材容貌妩媚绝伦,软语浅笑甜得腻人的红绫姑娘。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当他朦朦胧胧入睡的时候,与他一起进入梦乡,确实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连遭大难出家为尼的白素梅。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黄鹤楼
    杨秋池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赖在床上不想起,虽然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可毕竟还是冷的要命的,杨秋池可舍不得热被窝,躲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出来,还想睡个回笼觉。

    正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叫道:“少爷,少爷!”听声音好像是小丫鬟月婵。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月婵是不会叫醒自己的,杨秋池把脑袋钻出被子,伸出手揭开纱帐,探出头去:“干什么?”

    小黑狗蹲在床边,听到杨秋池说话,偏着头看了看杨秋池,舔了舔舌头,又趴下接着睡。

    月婵看见杨秋池探出脑袋眯着眼没睡醒的样子,掩嘴而笑,说道:“少爷,湖广左布政使钱大人、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都指挥使武大人和锦衣卫千户罗大人来访。在驿站客厅等着呢。”

    啊,杨秋池睡意全消,光溜溜爬了起来:“快,快帮我穿衣服。”

    月婵答应了一声,拿过早已经在火炉旁烘的暖暖的衣袍,服侍杨秋池穿上,打来热水给他洗漱。

    收拾好了之后,杨秋池推开方面出到走廊上,宋芸儿迎了上来:“小懒虫,终于肯起来了?”

    “哟,昨晚睡得那么晚,你怎么今天早上还能起得那么早呢?”杨秋池惊讶道。

    “已经习惯了。”宋芸儿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大人来了好一会了,快去吧。”

    杨秋池快步来到大厅,钱布政使等人连忙起身拱手施礼。杨秋池还礼。分宾主落座之后。杨秋池道:“几位大人以后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可只是一个小县令哦,你们无论哪一个都比我大好多级呢。”

    钱布政使尴尬地笑了笑:“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又是奉皇上圣旨查案,我等岂能与大人相提并论呢。”其他几个连声附和。

    杨秋池正色道:“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情,我奉旨稽查建文余党案,建文与当今皇上的关系你们都很清楚,皇上不希望这件事情挑明了。只能暗中进行。

    “昨晚上事情紧急,我才不得已暴露了身份,但明确知道我身份的有哪些人我心里有数,现在我郑重要求几位大人,不仅你们要替我保密,而且回去后都给其他知道的人打一声招呼,如果有人暴露了我的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钱布政使等人连连点头答应,连称绝不敢泄露特使机密。

    杨秋池脸色放缓。问道:“几位大人大清早的跑来,有何贵干啊?”

    钱布政使看了看窗外,心想,都快中午了,还大清早呢。满脸堆笑拱手道:“杨大人,我们是来向你禀报,放粮赈灾地事情已经全部办完了,所有的饥民都领到了粮食。各自四散回乡了,秩序井然,没出什么乱子。武昌城已经恢复了平静。”

    杨秋池很高兴:“太好了!你们辛苦了。”

    钱布政使道:“我们算不得什么,杨大人你才真的辛苦。多亏大人昨晚上运筹帷幄,指挥有度,化解了咱们武昌城这一场危机,也顺带保住了咱们几位脑袋上的乌纱帽。”

    都指挥使武大人是几人中管品最高的,又是武将出生,对杨秋池昨晚上面对几万骚乱饥民。镇定自如,从容指挥,终于化险为夷,打心眼里佩服,当下笑呵呵说道:“是啊,杨大人年纪轻轻,做事却老成得很啊,那么大的一场危难。我都一位这次要完蛋了呢,没想到杨大人挥挥手指头就给摆平了,简直让武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当然不甘落后。说道:“昨晚上那么复杂纷繁的局面,杨大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鬼。一举揭穿权布政使、谭知府与米员外内外勾结,图谋造反的重大阴谋,听说昨晚还擒获了幕后元凶,真可谓洞察秋毫,破案如神呐!”挑着大拇指啧啧连声。

    锦衣卫罗千户也道:“是啊,武昌出了这么大地事情,我这千户居然还蒙在鼓里,真是失职啊。幸亏杨大人出手化解危机,并顺藤摸瓜,将这场阴谋彻底挫败,一举擒获谋反群贼。我始终跟随大人身边,大人眼光敏锐,处置有度,真的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嘴地称赞杨秋池,把他夸得简直成了一个只手擎天的盖世英雄。杨秋池虽然连连摆手谦逊,却也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钱布政使又道:“卑职等人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大伙一商量,在黄鹤楼备了一席酒宴,想请大人赏光,一来略尽地主之谊,二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大人万勿推却才是。”

    他们夸了半天,原来是要请自己喝酒,杨秋池正好肚子饿了呢,笑呵呵道:“既然几位大人如此厚爱,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再说了,黄鹤楼还是咱们武昌的名胜,我心慕已久,能在黄鹤楼下饮酒作歌,岂不快哉!”

    几位大人抚掌大笑称好。

    白夫人和白素梅是流犯,不可能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和丫鬟荟儿还有两个押解官差留在了驿站里。

    这驿站在武昌城里,吃住都方便,有官兵警戒,很安全,又有新收的小丫鬟荟儿照料她们,杨秋池还把小黑狗也留了下来。

    钱布政使等人已经备下数顶官轿,杨秋池、宋芸儿、小丫鬟月婵分别作了一顶,南宫雄、夏萍等全部锦衣卫护卫和两位师爷骑马跟随。钱布政使等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官轿,布政使衙门众衙役前面鸣锣开道,都指挥使亲兵两边警戒,刀枪林立,闪闪生辉,慌得路人纷纷回避。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黄鹤楼。

    这还是杨秋池第一次坐官轿,摸摸这里,瞧瞧那里,很是新奇。这可是八抬大轿,虽然忽悠忽悠的却又平又稳,杨秋池撩开轿帘一角,往外张望,只看见两边小跑着跟着的官兵衙役,路人都躲得远远的,这才体会到了古代当官地威严,这感觉还真的很爽,难怪世人削尖脑袋都要当官。

    黄鹤楼巍峨耸立于武昌蛇山之上。队伍来到之后,轿子停在了黄鹤楼前,杨秋池下了轿子,抬眼一看,惊叹道:“好一座雄伟的高楼!”

    钱布政使走到杨秋池身边,抬眼看着黄鹤楼,介绍道:“杨大人,这黄鹤楼为四边套八边形,谓之‘四面八方’,形如黄鹤,展翅欲飞。”

    杨秋池赞道:“果然楼如其名,真像一只飞舞碧空的黄鹤,雄浑之中又不失精巧,富于变化的韵味和美感!”

    这时候,小丫鬟月婵也下了轿,跑到杨秋池身边,拍着手赞叹:“真的好雄壮哦!”

    “我说的没错吧!”杨秋池拍了拍月婵的肩膀,“上道楼顶,登高远眺,那才叫神清气爽呢。”

    宋芸儿下了轿抬头看了看黄鹤楼,走过来嘻嘻笑道:“这楼到真地很不错,不过,要想神清气爽,登高还不够,最好坐在楼顶飞檐上,清风吹来,那才称得上神清气爽!”

    杨秋池看着斜入云霄的飞檐,想象骑在那上边打晃的样子,一阵寒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冷战,说道:“芸儿,这楼这么高,谁又有这本事啊,至少我可不成。要不你上去骑一个我看看?”

    宋芸儿笑道:“行啊,等会上了楼顶,我骑飞檐给你看!”

    “不不!我开玩笑的!”杨秋池连忙说道,“你要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这算什么,这种高楼飞檐我经常上去玩,学武之人,飞檐走壁怎么少得了呢。”

    杨秋池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芸儿,别去好吗?”

    宋芸儿见杨秋池真的很担心自己,心中一甜,轻轻挣脱他的手掌,笑了笑:“叫我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嘛。”

    “我只要你好好的。”杨秋池由衷说道。

    宋芸儿脸一红,瞥了旁边钱布政使等人一眼,对杨秋池低声道:“别说了,肉麻兮兮地!”

    杨秋池嘿嘿笑了。

    钱布政使咳嗽了一声,插言道:“杨大人,卑职等人也如大人所想,咱们已经把酒席设在酒楼的顶楼之上,闲杂人等已经回避,大人尽可放心观赏这美丽景致了。咱们这就上楼吧。”

    杨秋池道:“好啊,上楼!”

    这黄鹤楼顶楼十分宽敞,已经摆上了一大桌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席。

    杨秋池当然坐首席,权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两人的官最大,一左一右陪在杨秋池旁边,其他官员依次落座,宋芸儿是保镖身份,按道理是不能入席的,但杨秋池招手让她坐下,众官员哪敢说个不字。

    两位师爷已经安排在楼下就餐。小丫鬟月婵伺候在杨秋池身后,南宫雄、夏萍两个贴身护卫四周巡查,小心警戒。其他锦衣卫护卫分守各层,黄鹤楼下四周布置了都指挥使和布政使衙役。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二章 黑衣女前辈
    现在已经是早春二月,又是中午时分,春风吹来,已经没有那么。

    几杯酒下肚,更是热血沸腾。杨秋池酒量还算不错,按道理布政使这几个老家伙本来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些人都是酒精考研出来的,也都是海量,又刻意奉承,轮番给杨秋池敬酒,杨秋池喝得高兴,举杯畅饮。

    喝到正欢,一阵凉风吹来,杨秋池觉得甚是畅快,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举目远眺,远处大江滚滚东流,杨秋池一时兴起,禁不住摇头晃脑吟颂起了略加改动的的毛老人家著名诗词,《水调歌头》:“才饮京城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天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好词!好一句‘省市闲庭信步’!”左布政使鼓掌道,“扬大人昨晚力挽狂澜,正如闲庭信步一般,也只有扬大人这等雄才伟略的人物,才能吟得处此等好诗词啊!”

    杨秋池心中暗笑:“拿我比毛老人家?哈哈,套用《刘海砍櫵》中的那一句:‘那我可比不上啰哦’!”

    提刑按察施大人也赞道:是“啊,扬大人真可谓文武双全呐!”顿了顿,接着酒劲提议:“扬大人好像只赋了上阙,咱们何不请达人将下阙一并赋出,我等命人刻碑利于此,咱黄鹤楼又多了一处名胜,也多出这一段佳话呀!”

    众人鼓掌左布政使端起酒杯提议道:“我等为此共敬大人一杯如何?”众人纷纷赞同,起身举杯向杨秋池致意:“扬大人,请!”都一饮而尽。

    “各位达人,请!”杨秋池也举杯干了。

    回到古代。抄袭毛主席的作品没被发觉,还露了脸,杨秋池心中这个得意啊,心想,如果毛主席这首词现在被自己吟颂了,又被他们刻下来留在了黄鹤楼。几百年之后,毛主席再要吟颂这首词,那不知道是谁炒谁的了,那才叫好玩呢。

    想道这里,杨秋池正要开口将毛老人家的的下阙念出来,突然心中一动,暗叫不好,毛主席这下阙又“一桥飞架南北”“更立西江石壁”两句,说的正是当时正在修建的武汉长江大桥和计划维修的巨型水电站。这些人都是进士举人出身,肯定会问这两句地含义,那可怎么办?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如何偷换掉这两句,心中一急,额头有些冒汗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道黑影从天扑了下来!

    人怎么会从天空扑下来呢?后面那道绳索作了解释,这人使用绳索从楼顶之外荡进了楼里。从里面往外看,好像天空飞驰而来一般。

    宋芸儿这人一身黑色衣裤,手一番,亮处一柄短刃,呵斥一声。向那黑衣人只是微微一晃。宋芸儿却被震的倒退两步。

    那黑衣人左手一把抓住杨秋池的胳膊,杨秋池顿时感到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肯定是3余党要来行刺自己,心中大骇,想去拔抢,两只手臂却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似的。

    左布政使等人吓得大叫又刺客!随即躲进了桌子下面,都指挥使武大人举起一把椅子就要上来,可眼见杨秋池被擒,他也不擅长这种贴身短打,生怕伤着杨秋池,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婵尖声惊叫要扑过来抢杨秋池,被夏萍一把拉住。夏萍随机抽出长剑,飞身扑了上去。

    南宫雄离得远,这缓的一缓的功夫,南宫雄也大鹏展翅飞扑而至,单刀辟向黑衣人。

    与此同时,寒光一闪,宋芸儿短剑再次刺出。

    那黑衣人左手抓住杨秋池,右手短刃又是一挥,当啷啷上声脆响,黑衣人身子被震的猛地一晃,却仍然牢牢抓住杨秋池。

    宋芸儿又被震得退了一步,南宫雄却被震退了两步,夏萍被震得往后连退数步,重重的撞在宴席桌子上,酒杯碗盏摔了一地!

    宋芸儿、南宫雄两大高手加上夏萍三人全力一击,居然只能逼得这黑衣人晃了晃,何况这人的一手还抓着杨秋池,武功之高真是令人骇然!

    黑衣人赞了句:“好功夫!”听这声音,如银铃一般,却是一名女子。黑衣人眼见两人还要在上,手腕一番,那柄短剑已经架在了杨秋池的脖颈之上。

    宋芸儿和南宫雄顿时住了脚,宋芸儿脸色煞白,直勾勾盯着那黑衣人,都说什么,可嘴唇哆嗦了一下,却没说出来。

    这时,夏萍喘息了一口气,猛然醒悟过来,大叫道:“她就是那个抢走二***人!别让她跑了!”

    说晚了,黑衣人已经将杨秋池拎起来往腋下一夹,猛地往后倒飞出去,右手的短刃已经不见了,空出手抓住了一直垂到黄鹤楼下的那条长绳,高空速降,往地面落去。

    杨秋池被那黑衣人夹在腋下,丝毫动弹不得,等到那黑衣人扑向空中,杨秋池由于脑袋朝外,看不见身后黑衣人抓着那根绳子,只见自己飞速下降,一层层的飞檐从眼前快速而过,一颗心由于急速下坠而且猛地悬起,还以为那黑衣人抱着自己跳楼同归于尽了,吓得哇哇大叫。

    正当杨秋池惊恐地等待脑袋撞击地面青石板,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顿,已经停住了,却没死,心中狂喜。

    楼下的官兵衙役大叫道:“什么人!站住!”各挺刀枪扑了上来,可看见杨秋池被那黑衣人夹在腋下,投鼠忌器,只是大声吆喝,却都不敢上前截击。

    半空中听到宋芸儿的声音道:“等等!他是我哥哥!别抓他!”声音急速靠近,却是宋芸儿顺着那绳索也溜了下来。

    杨秋池心中一暖,感到这一刻宋芸儿对自己是那么的重要,可没等他继续感慨,那黑衣人已经夹着他飞速往外闯去。

    夏萍的话杨秋池也听到了,心中又惊又喜,这女子难道就是那个武林前辈?就是那个抢走自己小妾的老虔婆?不对啊,杨秋池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却从她夹着自己这只手的手臂细人嫩的皮肤就能断定,这女子最多三十岁,难道她自称老身,纯粹是在混淆视听?

    杨秋池现在可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他脸朝外被夹在这女子腋下,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看见一颗颗树木飞速往后掠去,身后传来宋芸儿和南宫雄的叫声。相比两人一路紧追而来。

    这时,身子一转,接着啪的一声,杨秋池被脸朝下放在一匹赤红马的背上,

    紧接着哗的一下,他全身被一张黑布盖住了。那黑衣人飞身上马,一手按住杨秋池的背,一提马缰,两腿一夹马肚子,那赤红马嘶一声,风驰电掣一般飞驰而去。

    这匹马显然是神驹,杨秋池虽然身上被盖布盖着,脸朝下还能看见地面情况,只能看见已经开始冒出春芽的地面飞速往后驰去,速度可比刚才快多了,人的速度当然不能和马比,宋芸儿他们的喊声渐渐远去,随后即听不见了。

    尽管这是匹神驹,飞奔起来却还是很颠簸,杨秋池肋骨搁在马鞍边上,随着上下颠簸的生痛,不由得想起金庸《天龙八部》里段誉被木婉清抓住,也是这般放在马背上飞奔,只是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不是也象木婉清那样是个美女呢。

    要是死在一个美女手上,倒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这种风流真正要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可就半点都诗意不起来了。

    那女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策马飞驰。杨秋池被她按住,全身酸软动不了,可嘴巴还能说话,这女子抢走自己的小妾,现在有抢走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又紧张又气愤的恨声问道:“喂!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那女子没理他。

    “你哑巴了?”

    还是每里,只有急促的马蹄声。

    “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个丑八怪,所有才蒙这脸不敢见人!”

    啪!杨秋池屁股山挨了狠狠一巴掌,生疼!杨秋池惨叫了一声,随即忍着痛哈哈大笑:“老羞成怒,被我猜中了,哈哈哈哈哎哟!”普股山又挨了一巴掌。

    “喂!你一个姑娘加打我大男人屁股,不害羞吗?”

    啪!又是一巴掌,等杨秋池的惨叫停歇之后,那女人才冷冷道:“你在敢胡说八道,我把你挂在马后面拖着走!”

    杨秋池吓得赶紧闭嘴,想起段誉不就是这样被木婉清折磨的吗,这人是不是木婉清哦,怎么想法一个样。眼前亏可吃不得,不敢再乱说话。

    那女子挺杨秋池住嘴不说了,冷哼了一声,策马继续飞奔。跑了一柱香的功夫,离开大陆,沿着一条小路继续飞奔。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三章 宋芸儿的师父
    杨秋池观察地面情况,发现坑坑洼洼的,这路面到处都是马蹄印,别说宋芸儿这些马大哈,换成自己,恐怕也难根据马蹄印追踪而来。

    往前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后,又斜入一条羊肠小道,跑了一会,就看见浪花飞溅,枣红马已经跨进了一条齐腰深的河流之中。

    这下子,杨秋池彻底死心了,流水会把气味冲掉,就算宋芸儿他们用小黑狗,到了这里也没办法追踪了。

    枣红马踩着水花往前趟,慢慢淹到了马肚子上,杨秋池的手掌已经浸入了水里,早春二月的河水,还是冰凉刺骨,不时有水珠飞溅道杨秋池的脸上。

    速度慢下来了,杨秋池受了一路颠簸之苦的肚子终于好受一点了,他努力地斜眼去看那女子的鞋子,想从这判断出点什么来。

    这女子穿的是一双黑色的薄底快靴,绣着金色花边,手工很精致。单从这鞋子,杨秋池看不出什么来,又不敢和她说话,只好继续做闷头葫芦。

    渡过小河,又沿着小河边往上游小跑了一炷香的功夫,然后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慢慢往上爬升。

    小路边上茅草灌木枝不断划割着杨秋池的手臂,留下了一条条小口子,杨秋池颠簸一路,脑袋倒悬着,浑身已经都要快散架了,哪里还有心里在乎这点小伤。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杨秋池实在坚持不住了,喘息着说道:“姑娘,我内急!”

    那女子没吭气。

    “喂!我内急!受不了了!”

    还是不理。

    “喂!我要大便!马上要拉出来了!”杨秋池气急败坏耍赖道。

    枣红马终于停下来了,那女子抓住杨秋池后腰往外一扔,杨秋池腾云驾雾一般腾空飞起,接着又结结实实摔落在一块草地上。虽然草地柔软。可还是把颠簸一路的杨秋池摔得眼前金星乱冒。躺在草地上,哎哟了半天爬不起来。

    杨秋池发现自己手脚能动了。有些奇怪,难道那女子将自己扔下来这一瞬间,已经给自己解了穴了吗。

    那女子冷冷说道:“只给你一盏茶时间!”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却冰冷如霜。

    杨秋池知道这种武林中人说话算话,他倒不是真地内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活动一下筋骨,再这样颠簸下去,不被杀死也会被颠簸死的。

    杨秋池故意一个劲哎哟呻吟,挣扎着慢慢爬起来,用眼角四下里瞧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能逃走。

    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你想逃的话,可是试试看。”

    杨秋池知道,自己在这种高手面前,真的如同婴儿一般,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杨秋池接着揉摸脚肚子,摸到了自己小退内侧绑着地七七式手枪,心中一宽。手枪还没掉,顿时有了底。

    不过,杨秋池不准备用枪。至少现在不用,这女子刚才一招击退宋芸儿、南宫雄、夏萍三人地联手一击。武功奇高,而自己现在手脚酸软,还要开保险、上膛,对付这种高手,一击不中,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再说了,秦芷慧和宋晴两个小妾还在人家手里,杀死了她,到哪里去去找她们去。所以杨秋池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枪。

    杨秋池坐在草地上看着这女子问道:“是你抢走我的两个小妾地,对吗?”

    那女子没有回答,山风吹佛,她的面纱轻轻飘起,能看见她雪白的脖颈。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小妾?我得罪了你吗?”杨秋池一想到这问题,顿时火往上冒;“你把我小妾放在哪里了?”

    还是没有回答。

    杨秋池更是生气,叫道:“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问你话呢!”

    女子还是没吭气。

    “我知道了,你是看上我了,气我纳妾,所以把她们都抢走,好让我娶你?”杨秋池故意嘲讽夸张地大笑道;“虽然我杨秋池比较好色,可对你这种丑八怪,我还看不上!”

    女子好像没听见杨秋池的话,又好像杨秋池说的不是她,一声不吭。

    杨秋池大笑:“你要不是想嫁给我,抢我小妾干什么?你要不是丑八怪,蒙着脸干什么?”

    那女子终于说话了,声音冰冷:“一盏茶时间到了!”随即,从枣红马上腾身而起,落在了杨秋池的身前。

    杨秋池大叫一声,一骨碌就要往山下滚,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定睛一看,正是那女子穿着黑色绣边薄底快靴的双脚,随即身体被那女子凌空抓起,夹在了腋下。

    上一次杨秋池惊恐之下没注意,这一次却很清醒,感觉到了这女子腰肢地柔软,又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香味很熟悉,在哪里闻过呢?

    这女子夹着杨秋池走到枣红马之前,就要将杨秋池往马鞍上放。

    杨秋池大叫道:“你是芸儿的师父?”

    那女子停住了,随即慢慢将杨秋池放在草地上,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俩用的香料是一样的,用的兵刃短剑也是一样的!刚才芸儿顺着绳子追下来的时候,对你说‘等等,他是我哥!别抓他!’,而不是‘站住,放开他!’说明芸儿已经认出了你!”

    女子一言不发,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亮亮地黑眼睛,冷冷地盯着杨秋池。

    “我说的没错吧?”杨秋池得意地说道,既然知道她是芸儿的师父,抢走秦芷慧和宋晴肯定别有目的,这目的也不难猜,无非是让自己对宋芸儿好一点,纳她做小妾。答应她就是,反正宋芸儿也很不错,虽然像个男孩子,不过做自己地小妾到没亏了自己。

    杨秋池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心中大定,心情也就放轻松,他很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子,故意夸张地偏着脑袋看了看她蒙着面纱的脸,摇了摇头。

    女子冷冷问道:“你摇头干什么?”

    “芸儿骗我,她说她师父三十岁出头,可现在我看你,最多二十出头——哼!这个芸儿敢骗他哥!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理她!”

    杨秋池心想,三十岁的女子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说她老,这女子虽然武功奇高,这一点上肯定和别的女人一样,不能脱俗,听到自己夸她肯定高兴,这一来二去关系就弄熟了,那时候再想办法将自己的两个小妾要回来。

    不过,当他得意洋洋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女子黑亮亮的双眸仍然冷漠的让人心寒,没有半点笑意。

    杨秋池脸上笑容僵了一下,不甘心失败,继续拍马匹:“你抢走我的小妾,还留字条给我自称老身?有二十岁的老身吗?”

    女子道:“废话少说!走!”声音听上去比先前还要冷漠。

    杨秋池讪讪问道;“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我还没方便呢!”

    这女子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杨秋池赶紧一溜烟小跑着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方便。既然知道她是宋芸儿的师父,也就是抢走小妾的人,想借此机会要回自己的小妾,这时候别说逃,撵他走他都不走了。

    方便完,杨秋池跑了回来,说道:“走吧。”想起一路的颠簸,随即又道:“师父,别把我横着放在马背上好吗?颠得我肚子痛,全身都要散架了。”

    女子道:“我不是你师父,别乱叫!”

    “你是芸儿的师父,芸儿是我妹妹,我跟着妹妹叫你师父,那是应该的啊。”

    女子哼了一声:“不行!现在只能叫我前辈!”

    “那什么时候叫你师父呢?”杨秋池心中一动,难道她要收我为徒?那可不行,二十多岁才学武,白辛苦不说,累都要累死。心里这样想,嘴里直接綶禁用词语]隼戳耍骸盎八档角巴罚-铱刹坏蹦愕耐降芘丁!-spanstyle=display:none>8&H1w9NrX_

    “做梦!”女子哼了一声;“少废话,上马!”

    这女子脾气很古怪,自己可得小心。杨秋池没敢多问,踩蹬翻身上马,坐在了马鞍上。转头奇怪地问那女子道:“前辈,我上马了,你坐哪里呢?”

    那女子单脚一点地,飞身上马,坐在杨秋池身后,抓住他的腰提起来往前一放,让他坐在马鞍前与马脖子之间。随即跳进马鞍坐好。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人家并没想让自己坐马鞍,讪讪的正要说话掩饰,那女子一夹马肚子,枣红马沿着山路小跑着上山了。

    杨秋池脚没地方踩,手没地方抓,这马一动,差点把他摔下去。那女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这才稳住。杨秋池赶紧用双脚夹紧马的脖子,双手紧紧揪住一撮马鬃。

    有那女子扶住杨秋池的肩膀,骑着马脖子也挺稳当的。

    虽然小道蜿蜒,可这枣红马走得飞快,杨秋池都有些担心会不会一脚踩空,连人带马滚下山去,没想到这枣红马虽然走得快,却十分的稳健。
第一卷 第二百零四章 悬崖绝顶
    跑了一会,杨秋池觉得安全了,也就放了心,问道;“前辈师父,你干嘛要抓我的两个小妾呢?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和我商量呢?你是芸儿的师父,再难的事情我也会答应你的。”

    “不需要你答应。”女子冷冷道,“只需要你照办!”

    杨秋池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感觉不妙,听她这话的意思,她的要求就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份,只能遵照执行。这武功高强的人,怎么都是那么横?

    难道她跟老美一样信奉强权就是真理吗?打到美帝国主义!杨秋池在心里呐喊。

    美帝国主义当然可以喊打倒,可面对身后这位跟美帝国主义一样搞强权的女子,杨秋池可不敢喊打倒。

    又走了一段路,杨秋池侧头问道:“前辈师父,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那女子斥道:“乱喊什么?没大没小!”

    “你不说你的名字,我怎么叫你?你让我叫你前辈,可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当不了前辈的,你是芸儿的师父,所以我叫你师父啊。”

    “我姓柳,名叫柳若冰。”这女子道,话语还是那么的冷漠。

    “柳若冰,好名字;‘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好名字!柳姑娘面若冰霜,却一心想着为芸儿好,真应了这句‘道是无晴却有晴’。好名字!”杨秋池赞不绝口,拼命拍马屁。

    柳若冰却不为其所动,还是用那银铃般悦耳却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可以叫我柳前辈,其他不能乱叫。”

    “前辈?你那么年轻……”杨秋池还要再开玩笑,却被柳若冰打断了:“我再说一遍,只能叫我‘前辈’,从现在开始,你再乱叫,你再乱说一句话,我把你重新横放在马背上!”

    杨秋池赶紧闭嘴,不敢再惹她。心想:姓柳?姓得倒很温柔,怎么如此野蛮,真地是强权就是真理,枪杆子里出政权,一点没错。

    就这样又闷葫芦走了一个多时辰,山势越来越险峻,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一个接着一个。已经没有路可走,枣红马踩着草丛往前。好像知道自己的目标。

    既然不能说话,杨秋池便抬头四处张望看风景,这险峻的巨大石柱,离地而起,气势磅礴。石壁像刀砍斧劈一般,真让人感叹大自然天公造物的鬼斧神工。

    如果宋芸儿的师父将秦芷慧和宋晴藏在这种人烟罕至而又险峻难登的险峰之上,锦衣卫恐怕还真的找不到。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秦芷慧和泥娃娃宋晴,杨秋池热血上涌,心潮澎湃,忍不住在马上摇头晃脑起来。

    突然,柳若冰抓住杨秋池肩膀的那只手一紧,杨秋池顿时半个身子又酸又麻,不由得哎哟叫了一声。想要分辨,却又怕柳若冰借故折磨自己,只得强行忍住。好在过了一会。身体便恢复正常了。

    这下杨秋池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夹着马脖子。抓紧马鬃,眼睛直直望着前方,再不敢乱幌。

    傍晚时分,枣红马来到一个巨大的石柱下面停住了。柳若冰飞身下马,冷声道:“下来!”

    杨秋池从马脖子上溜了下来。站在齐腰高地草丛里,抬头看了看这巨大地石柱,见石柱少说也有二三十楼高,峭壁光滑如同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过一般,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只是在半腰处,才有几棵从悬崖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小松树,在初春的寒风里摆动着。

    柳若冰把枣红马马鞍上挂着的一个小皮囊解了下来,然后在马背上轻轻拍了拍,枣红马非常懂事地自己小跑着走开了。

    她解开皮囊,从里面取出一圈细细的黑黝黝的绳索,顶端系着一个飞爪,很像宋芸儿用的那飞爪,只不过,这个的绳子要长得多。

    女子拿着飞爪绳索,飞快地甩了两圈,猛地往上一抛,那飞爪带着长长地细绳,箭一般飞驰而上,刚刚好缠在了石柱半腰处的一棵小松树的树干上。

    杨秋池看得直咂舌,那么远的距离,自己连一小半都扔不到,更别说还要扔上去刚好缠在小松树上。

    柳若冰头也不回,对杨秋池说道;“我先上去,再用绳索拉你上去。”

    “上去干什么?那么高,我不去!”杨秋池有点畏高,要爬上这么高的地方,他可不敢。

    “你不想见你地小妾,就不用上来。”顿了顿,又道,“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野兽出没,你要想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那也由得你!”说罢,再也不理他,抓住飞爪,轻飘飘冉冉上升,片刻间就到了那小松树处。

    杨秋池有些奇怪,她到了这半腰之上,又如何上去呢?那上面同样是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柳若冰已经解下绳索,把下面的绳索收了一部分上去,然后又往上一抛,飞爪高过石柱顶部,落在了石柱之上。她象一朵冉冉上升的黑云,升到了石柱顶部,消失不见了。

    片刻,就听到那银铃似的冰冷的声音:“把绳子那一头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那话语放佛是天籁之音,从虚无缥缈的天空深处传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末了又加了一句;“捆好之后扯一下绳子。”

    杨秋池迟疑了一下,现在他没有选择,抢那匹马逃跑?那马已经不见了,而且这种马肯定只听主人地话,也不会听自己的,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把秦芷慧和宋晴关在上面呢。

    杨秋池上前将绳索捆在了腰间,然后在双手上挽了几下,这才使劲扯了扯绳索。

    顿时,杨秋池身子腾空而起,像屁股上插了助推火箭,嗖嗖往上升,吓得杨秋池大叫了一声,转头往下看了看,只见地面上景物迅速变小,飞快地离自己而去,紧张得又大叫了一声,闭紧了双眼,感觉三魂七魄已经飞跑了好几魄。

    正在他紧张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地时候,身子上升的速度突然喊慢,随即一顿,又开始往下落!

    “绳子断了!”杨秋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要掉下这几十层楼高地石柱,摔成肉酱了!”脑海中以往检验过的那些高坠伤而死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闪现眼前,不由自主大叫了一声:“妈呀!”

    身子又一顿,落在了什么上面,软软的。

    这么高的石柱,要是跌下去的话,不会这么快就着地的,难道自己已经落到了石柱上面。

    肯定是了,想到这里,杨秋池心中大喜,睁开了眼睛,看见柳若冰站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自己。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想起秦芷慧和宋晴,大叫道:“芷慧!泥娃娃!”来不及揭开腰间的黑绳索,一骨碌爬了起来,四下张望。

    只见这石柱顶上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高低不平,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脚踝高的小草,远处边上,有一个一层楼高左右的大石头,此外别无他物,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妾芷慧和宋晴。

    杨秋池往前跑了几步,大声呼喊着:“芷慧!泥娃娃!”

    还是没有回答,耳边只有冷飕飕的山风吹佛山峦、树梢发出的呜呜声。

    杨秋池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他慌乱地解开绳索,呼喊着她们俩的名字到处乱跑。柳若冰并不干涉,静静地站在那里。

    很快,杨秋池就将这石柱顶找了个遍,别说秦芷慧和泥娃娃,连个老鼠都没有。这石柱那么高,四面都是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老鼠根本上不来,就算能上来,没吃的也会被活活饿死。

    杨秋池绝望了,跑到柳若冰跟前,喝问道:“你骗人!我的小妾根本就不在上面!”

    “我没有说她们在上面。”柳若冰说。

    “你说过的,你说‘你不想见你的小妾,就不用上来。’——这不就是吗?”杨秋池怒声道,随即醒悟,自己上当了。

    果然,柳若冰冷声道:“你不上来就肯定看不到你的小妾,但我没有说她们就在这上面。”

    杨秋池简直要气疯了:“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柳若冰走到一块石头上侧身坐下,将头上裹着的黑头巾摘了下来,放下满头青丝,随风飘荡。山风从后面吹来,吹乱了她的秀发,遮住了她的半个脸颊,黑面纱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了她白嫩光滑的下巴。

    杨秋池盘膝而坐,双手抱肩:“说罢,抓我来这里干什么?”

    柳若冰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杨秋池:“很简单:回去马上把你的娘子冯小雪休掉,明媒正娶接芸儿过门。”顿了顿,转回头望向远方黛色的山峦,续道:“否则,你就在这悬崖上终老一生!”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五章 终生守一人
    “什么?”杨秋池惊得大叫了一声,怎么老是这种疯子,当初白千总要自己休掉冯小雪娶他的女儿白素梅,现在宋芸儿的师父也要自己休妻娶她的徒儿,自己怎么总是遇到这种疯子!

    刚才走了那么久,一个人都没见到,柳若冰说这里方圆一百多里没有人烟,她说的显然没有夸大,而把自己留在这几十层楼高的连老鼠都没有巨大石柱之上,用不了几天,不饿死也会被活活渴死!

    杨秋池嘿嘿一笑,想活跃一下气氛;“你把我留在这上面,我饿死渴死了,你的徒儿也就没老公了。”

    “那边石头里有个小山洞,里面有吃的和盛水的盆子,这里三天两头下雨,有的是水给你喝。你不会饿死渴死的。”

    柳若冰原来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杨秋池哭笑不得,说道:“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你,回去就反悔吗?”

    “给你三天,你不休妻,我就把她杀了。”柳若冰看着层层叠叠的远山,轻描淡写地慢慢说道。可话语中的冷酷的坚定,却让杨秋池浑身一颤。这种人说话算话,她武功奇高,就算把冯小雪放在军队里,恐怕也难躲过她的偷袭,再说了,藏得了一时还能藏得了一世吗?

    打是打不过她,用手枪也不行,她是芸儿的师父,自己的两个小妾还在她的手里,所以不能打死或者打伤她,跑也跑不掉,看来只能和她好好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杨秋池努力对起了笑脸:“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对芸儿好,可你征求过芸儿的意见吗?芸儿只把我当成哥哥,也许您是一厢情愿。芸儿压根就不同意呢。”说这话时,杨秋池心里很清楚。宋芸儿一百个愿意。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答应就行了。”柳若冰还是看着远方。

    “为什么不用管?她不答应,白费那么多劲干什么?”

    “她会答应的。”

    “她不会!”杨秋池肯定地说道,“芸儿肯定不知道你强迫欧文休妻娶她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毫无心机的个性,肯定早就暴露了。芸儿是喜欢我。这我知道,但她不会同意我休妻娶她地!”

    “你怎么知道?”

    “芸儿一直都很尊重小雪。她们俩关系一直很不错,当初白千总强迫我休妻娶白素梅的时候,她就是持反对意见地,说明她尊重小雪是我原配这个事实。但她是官宦之家,她不可能给别人做小妾,所以她一直没有和我提。我也不敢说。”

    “所以现在我帮她提!不,我帮她做主!”

    “你这样强行拉郎配,芸儿不会同意的!”面对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杨秋池觉得渐渐失去了耐心。

    “她是我徒儿。必须听我的,不需要她同意!”柳若冰淡淡地说道,语气却丝毫不容商量。

    杨秋池简直没办法。大声问道:“那我两个小妾怎么不呢?”

    “你只能娶芸儿一个!”柳若冰声音还是那么地悦耳,可听在杨秋池的耳朵里。却好像一盆凉水,“你答应之后,那两个小妾我会还给你,送人也好,杀掉也行,由你决定。”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说要杀人!杨秋池气得直喘粗气,盯着柳若冰沉声道:“把自己地小妾送人?我做不到!”把头扭到一边。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杀了她们。”

    杨秋池简直要气疯了,转过头盯着柳若冰吼道:“你讲不讲道理!哪有你这样强行逼人家休妻送妾的!”

    这时候,柳若冰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我从来不讲道理,你也只能这样做!没有选择!我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

    杨秋池撇开这个话题,问道:“你既然只要我娶芸儿一个人,那你以前怎么只抢走我地小妾不抢走我的娘子呢?”

    “芸儿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有了原配,那是没办法,芸儿只能做你的小妾。既然你的娘子是原配,我只能迁就,但我不能让你原配之外的其他人分享我徒儿的夫君。所以抢走了你所有的小妾。”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我休掉妻子,明媒正娶接芸儿过门呢?”

    “我留的字条已经写明了让你好自为之,就是要你不要再纳妾了,专心对芸儿好,纳她进门。没想到你执迷不悟,还在想着纳妾地事情。”

    “我哪有啊。”杨秋池感到很冤枉,“你抢走我两个小妾之后,我就再没有纳过妾啊!”

    “你纳第一个小妾秦芷慧的时候我就留字条警告你了,但你还接着纳了宋晴,所以我把你第二个小妾抢走,并给你的几个护卫留一点彩以示警告。没想到你还是死不悔改!”

    原来,这柳若冰劫泥娃娃宋晴地时候,根本就是故意让夏萍她们知道,好给她们挂点彩警告自己。要不然,根本发现不了。

    杨秋池道:“你抢走宋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纳妾了啊。”

    “没有吗?”柳若冰冷笑,“白千总的女儿白素梅怎么算?还有那个俊俏地小丫鬟月婵!”

    “这,这都是没影的事情!”杨秋池很委屈。

    “你敢发誓吗?如果白素梅的娘同意把白素梅嫁给你,你会拒绝吗?”柳若冰目光如刀,一直剖进了杨秋池的心底。

    扪心自问,的确,如果白夫人露一点口风,愿意将白素梅给自己为小妾,自己肯定不会拒绝,等她三年丧期一满,肯定会让她还俗纳她进门的。而且杨母和冯小雪已经授权自己做主纳妾,不说别人,等小丫鬟月婵大一点,保不定不会将她收了房,还有昨晚上见到的绝色小美女红绫。杨秋池开始觉得自己有点邪恶了。

    见杨秋池低头不语,柳若冰冷笑了一声,声音如同远山飘来的山歌,清脆却那么的遥远:“既然你不能守规矩和冯小雪、芸儿你们三人过日子,我只能打破所有规矩,让你只守着芸儿一个人!”

    “可是,可是你以前没有这样说过,我怎么知道呢?”杨秋池更委屈了,“你要说了不能纳妾,只让我守着小雪和芸儿,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之所以纳妾,就是为了我娘说有个后罢了,可小雪不能生养,就只好纳妾了,如果芸儿肯嫁我,生了儿子,我还纳妾干什么?”

    柳若冰听他说得可怜,有些意外,转过头看了看他,说道:“你要留个香火我没意见,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既然这样,那好吧,我相信我徒儿能生儿子,反正你娘子冯小雪生不了,长得又难看,你休了妻,娶了芸儿,她一定能为你传宗接代的。”

    杨秋池苦着脸道:“小雪是我娘子,她人很好的,很善良体贴的这么一个人,你不了解她……”

    “我要不了解的话,早就直接杀了她了。”六若不轻轻拔起一根小草,在手里捻着,说杀人就好像吃饭一样平常。

    看来,宋芸儿这师父盯着自己不是一两天了,她早就想杀掉冯小雪,好空出位置来让自己明媒正娶接宋芸儿为妻。幸好冯小雪为人善良贤惠,让这女魔头下不了狠心,才捡了一条命。

    趁热打铁,杨秋池说道:“对啊,您老人家也知道,小雪是个贤妻良……这个,是个好媳妇,而且我落魄的时候穷的时候,她都没嫌弃我,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替我照顾我娘,那时我……我是个混蛋,喝醉了经常打骂她,她都默默忍了,这样一个三从四德贤惠的娘子,我怎么能休了她呢?”

    柳驼背转过头看着杨秋池,黑面纱挡住了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杨秋池接着说道:“前辈,你想一想,如果我屈服于你,休了小雪,娶了芸儿,要是将来出现一个武功比你更厉害的,逼着我休了芸儿娶他女儿,那我怎么办?”

    “没有人武功比我更厉害。”柳若冰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自信。

    杨秋池一怔,心想你这也太狂了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这话可不敢和她说,眼珠一转,说道:“要是皇上看中了我,要我休掉芸儿娶公主,否则就杀了我呢?你总杀不了皇上吧?”

    柳若冰将手中那根小草轻轻折断,说道:“杀皇上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杨秋池唬了一大跳,这玩笑可开不得,赶紧说道:“就算你能杀皇上,可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你总不能杀了那么多执行圣旨的人吧?”

    柳若冰将手中那两节断草一扔,喝斥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问你,你答不答应休妻娶芸儿?”

    怎么又绕回来了,杨秋池暗自叫苦,强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让我小雪、芸儿我们三个厮守就行了吗?”言下之意,都说好了让芸儿做小妾,你怎么又让我休妻娶芸儿了?

    柳若冰说:“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但我现在发现,芸儿就算做了你的小妾,你那么多小妾,她也不会快乐,我只有这一个徒儿,她就像我亲生女儿一般,我不能让她受委屈,我现在只要你一辈子只能守着她一个!”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六章 佛也有火
    “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原配和小妾,她们都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她们的。”

    柳若冰腾起站起身,盯着杨秋池,两眼寒光闪闪:“我今天已经破例和你说了很多,我不想再说了。”转过身,双手抱肩,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两条路任你选:一、休妻娶芸儿,你和她两人厮守一辈子;二、留在菏泽绝壁上孤独终老一生!”

    柳若冰孤傲的神态激发了杨秋池的傲气,他慢慢但却坚定地说道;“冯小雪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只有冯小雪一个!无论如何,我不会休掉她的。!”

    柳若冰全身微微一震,有点不相信,想了想,慢慢转过头来,说道:“我帮你杀了你娘子冯小雪,你总能娶芸儿了吧。”

    杨秋池大骇,一骨碌坐起身,惊恐地叫道:“你敢!”随即想到,柳若冰恐怕没有什么不敢的,连忙高高举起右手喊道:“我对天发誓!你要杀了我娘子冯小雪,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宋芸儿,更不用说娶她!我发誓!”

    柳若冰身子又轻轻震动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好,我不杀她。”走到悬崖边,回过头来说道;“今晚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问你!”

    随即,一纵身,轻飘飘跳下了悬崖。

    杨秋池啊地叫了一声,她要摔死了,自己也活不成。连忙跑过去,但这悬崖太高了,他不敢靠近边上,只能先趴下。匍匐前进,慢慢爬到崖边,往下一看,脑袋里顿时一片眩晕,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往下掉,知道这事畏高症地反应,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畏高的。赶紧闭上双眼。缩回脑袋,两手死死抓住悬崖边的茅草,两只脚扣住地面。

    停了半晌,杨秋池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把脑袋往外探,终于,看清下面的动静了,之间崖下地树木和小指头差不多大小,柳若冰骑着枣红马,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远处。

    不知道她是怎么下去的,想必是飞身下崖,落到一般的时候,扔飞爪抓抓那小松树,然后顺着绳索下到地面,再抖手收回飞索。反正这种山崖对于她这样的武功高手,那和平地没什么两样。

    杨秋池慢慢往后爬了几步,离开悬崖边有好几米了,这才跪起身。走到场中,找了块石头坐下喘息,四下看看。都是黛色的青山,还有大大小小的类似的石柱山崖。

    这柳若冰已经走了。山崖上只剩下杨秋池一个人,心神安定下来之后,他四下里仔细查看,寻找是否有什么密道或者绳索之类可以下悬崖地东东。

    这石柱山崖顶上只有足球场大小,很快就找了个遍,这里只有齐脚踝高地野草和几丛低矮的灌木,四周都是垂直陡峭光滑如镜的悬崖。

    怎么下去?这二三十层楼高,用衣服裤子作个降落伞?他没欧阳锋那样的神奇轻功,不想被摔成肉饼,不敢尝试。

    找不到下山的东东,看来只有耐心在这山崖上等待那柳若冰来了。

    杨秋池失望地又四下看了看,目光定在了那一层楼高的巨石上,柳若冰说这巨石下有个山洞,她在这里留有吃的和盛水用的盆子,说不定,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绳索哦,杨秋池赶紧跑了过去。

    等他跑到巨石前,顿时大失所望,什么山洞,也就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小窟窿,钻进去站直都不行。

    杨秋池只好猫着腰钻了进去查看,里面有一个小木盆,上面放着一床薄薄的棉被。他抱起棉被看看下面,只见木盆里放着一把小葫芦瓢。木盆旁边放着个小篮子,里面有蓝布包着一包东西。

    杨秋池将被子放回木盆,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那蓝布包,里面放着一叠博饼。拿起来咬了一口,又干又硬。

    穿越到明朝以后,除了开始几天,后面地日子里杨秋池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哪还吃得惯这玩意,把饼子扔进了篮子里。

    反正肚子不饿,只是有些渴了,可木盆里一滴水都没有,那柳若冰说这里三天两头下雨,不愁没喝的。杨秋池出了山洞,抬头看看天,果然阴沉沉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杨秋池砸巴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这老天虽然阴着个脸,可老不下雨,要挨到明天,恐怕要渴死了。

    也是老天爷知道了杨秋池的心思,天更加阴沉了,低低地压了下来,刮过来的凤已经有些冰凉的雨丝。天边阴霾的云层里扯出一道闪电,照亮了森森地群山,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巨轮般从天边滚了过来。

    杨秋池向空旷的四野大叫大吼:“打雷啰!下雨收衣服啊!”

    山里地雨来得就是快,随着电闪雷鸣,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杨秋池仰着脑袋张大嘴接着从天而降地水滴,可那些雨滴星星点点打在他脸上,偶尔打到嘴里,又溅了出来,一点都不解渴。

    而且,这高高的石柱顶冷飕飕的让人受不了,山里的气温本来就比城里低,现在又是早春二月,还冷着呢,山风夹着雨点打在他脸上生疼,冰凉的冷风夹着雨一个劲往脖子里灌,赶紧跑回了小山洞里。

    他将那床棉被放在一边,拿起那个木盆放在洞外草地上接雨。这山洞震得太小了,杨秋池坐在山洞里,一伸手就能接到洞外的雨滴。

    雨点噼噼啪啪打在木盆上,很快就有一小盆了。杨秋池用那小葫芦瓢舀了一瓢,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很舒服,心想,人世间最舒服的事情,恐怕就是你最口渴的时候,有一大瓢凉水给你喝了。

    小木盆里的水已经满了,杨秋池将木盆端了进来,放在旁边。

    这雨开始的时候还是稀稀拉拉的,现在越下越大,接着就连成了一片,远处的山峦已经看不见了,满世界都是白花花的雨幕,地上很快就出现了积水,歪歪斜斜往杨秋池这低洼的山洞流了进来。

    杨秋池有些慌乱,他没想到山里的雨不下则已,一下就跟瓢泼似的,早知道现在山洞前挖条排水沟啊,这山洞要积水的话,自己可就没地方躲了,现在只能冒雨挖放水沟,筑坝造堤,开始抗洪!

    这山洞里只有木盆、棉被和篮子,用什么来挖沟呢。

    雨越来越大,流进来的水也越来越多,事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杨秋池挽起袖子,冒雨徒手作业,先将山洞前的野草拔掉,再用手往下挖一条排水沟。挖了没两下,手指一疼,挖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难道是那位前被告人留下的宝盒,里面放着武功秘籍之类的宝贝!

    杨秋池心中狂跳,如果自己真有武侠小说里那样奇遇,像令狐冲一样,一夜之间学会高明武功,两三招就将这武功盖世的柳若冰制服,那就可以离开了!哈哈!

    心中狂喜,手下加劲,赶紧借着雨水冲刷,几下子刨开泥土一看,心中一片冰凉——不是什么宝盒,是块大石头!

    不可能,也许宝盒在石头下面!

    杨秋池冒着雨飞快地将石头两边薄薄的一层泥土刨开,想找这块石头的边缘,将它翻过来。刨了半天也没找到石块的边缘,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二三十层楼高的悬崖是一整块,这顶上的泥土是千百年风吹上来的,但土层很薄,刨开这层图,也就露出了下面的巨石本体。

    等杨秋池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瓢泼似的大雨已经将他浇得跟个落汤鸡一般。

    武侠小说害死人!杨秋池心里暗骂,既然已经湿了,也就无所顾忌,杨秋池飞快地在山洞前刨了一条排水沟,将挖出来的泥土堆在山洞前,形成一道堤坝,这样,地上的积水也就进不来了。

    杨秋池钻进小山洞,抖了抖身子,不抖还好,这一抖更感到湿漉漉的衣袍粘着全身冰凉。他赶紧伸手到山洞外面,借着雨水冲干净了双手上的泥,反正这荒郊野岭绝壁山崖上连老鼠都没有,不用害羞,先解下七七式手枪放在一边,然后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袍鞋袜,伸到洞外用冰冷的雨水搓了搓,拿进来拧干,然后展开摊在山洞里没被积水浸湿的地上。

    一阵风吹来,杨秋池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光溜溜的身体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拿起那床薄棉被裹在身上。

    身上是暖和了,可光光的脚丫子冰凉。幸亏放篮子地方象个扁扁的石鼓一样,地势比较高而且比较平,刚好够他盘膝坐在上面。

    杨秋池裹紧棉被坐下去,将双脚缩进被子里裹好,只露了个脑袋出来,脚丫子现在舒服了,他又觉得脑袋不对劲,晃了晃才明白,脑袋上还顶了个湿透了的书生帽。

    赶紧脱下来拧干,摊开放在一边晾着。头发是小丫鬟月婵帮他梳的,挽成了发髻,摸了一下,也是湿漉漉的,当下解开发髻,拿过书生帽裹住垂下来的这一头湿乎乎的长发,用双手搓了个半干,这才拧干了书生帽的水,摊放在一边。

    忙完这些,杨秋池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将双手缩回了棉被里。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七章 致命的冰雨
    棉被里是很暖和,可就是这老盘着腿让人受不了,他不习惯盘膝而坐,可要是把双脚伸直的话,这裹在身上的棉被又盖不住全部,而且,屁股下这扁扁的石鼓一样的地方还是太小,不能躺,石鼓旁边的地面又被刚才冲进来的雨水弄湿了,更何况,这洞真的太小了,不仅地势不平没法躺,就算躺下来,两条腿直接就到了外面。

    他只好裹紧棉被斜靠在小洞的石壁上,交换者姿势让双腿稍微舒服一点。

    外面的雨一点都不留情面,越下越大,风夹着雨不时地刮进小洞里来,偶尔有雨点打在杨秋池的脸上。他很担心会把这床棉被淋湿了,那可就全完了。

    现在的气温最多五六度,这样冷的天气,衣服和被子如果都被淋湿了的话,杨秋池很清楚,自己恐怕挨不过这一晚,会被活活冻死。

    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床被子。杨秋池努力往后靠,几乎要贴到里壁之上了,可是,一个立柜大小的小洞,他有何处可躲呢。

    不一会,杨秋池便发现面对着洞口的这面棉被,已经被飘进来的雨点和水汽弄得有些潮湿了。他不敢乱动,没办法,如果能保护后背和两侧的棉被是干的,应该问题不大。

    坚持了一会,杨秋池又发现了新问题,外面的雨水太大,自己冒雨修的那个防洪堤太矮,洞外地积水太多。已经渐渐漫了上来,马上就要漫过那小小的防洪堤了。

    倒霉的是这山洞刚好在低洼处,这石柱上大部分的积水都往这面流。洞口前地排水沟已经早就被积水淹没,全靠堵住洞口的放水阻挡外面的积水。

    杨秋池看了一眼外面的积水。心中一沉,估计挡水堤一旦决堤,外面积水冲进来,至少能漫过小腿肚子!山洞里没有什么能幸免,连屁股下的这个石鼓都可能被淹,这可是二月寒冷的冰雨积水,比雪水相差无几!

    如果不想被冻死。就决不能让水进来。否则就全完了!

    杨秋池硬着头皮从暖和的棉被里钻了出来,光着身子冲进了雨里,真有点九八抗洪抢险地味道。

    低洼地的地方泥土层比较厚,拔草,挖泥巴,大鱼夹着冷风抽打在他的光光的脊背上,又冷又疼,雨水顺着脑袋脸颊哗哗往下流,睁不开眼,用手臂一擦。还是看不清,顾不得了,双手拼命刨着泥土,捧了一捧,弯着腰跑回山洞口,加固放水堤。

    雨水好冷,地上积水也好冷,杨秋池的牙齿不由自主打着颤,他很清楚。潮湿都会使热传导增加,这样赤裸全身淋雨,体温丧失的速度要比暴露在同样的干燥空气中快三倍以上!

    杨秋池估计现在气温不会超过五六度。持续在这样的环境里,再加上寒风。用不了三个小时,他就会被活活冻死!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热量在迅速地流失,手脚已经开始有些麻木,全身出现了进行性寒颤,体温应该已经降到了三十五度左右,心跳如战鼓齐鸣,像一头极度疲倦的老牛一样呼呼喘着粗气,两耳嗡嗡作响。

    现在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恢复体温,否则可能会引起意志障碍而昏迷,会被活活冻死的!杨秋池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可他很清楚,现在不能进洞,如果积水漫进洞里,自己同样难逃厄运!

    他的全身都在乱抖,踉踉跄跄来回奔波着,不断加高放水堤,直到眼前进行乱冒,天旋地转,这才哆嗦着冲进了小洞里。

    现在更需要冷静,全身湿漉漉地,这样会把棉被这最后的希望弄湿。杨秋池拿起地上的湿衣服,三两下擦干了头发上和身上的水,这才哆哆嗦嗦钻进了棉被里。

    在棉被里,杨秋池仍然感觉如同在冰窟窿里一般,他不停地打着寒颤,用双手不断**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恢复体温。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没有灯,只有不时划破夜空的闪电,和冥冥天空深处传来的震碎寰宇的轰轰雷声。紧接着的,就是哗哗的雨声,铺天盖地,还有山野里各种奇奇怪怪地声响,象虎吼,象龙吟,象滚滚的山洪。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洪荒年代,在狂野的大自然面前,杨秋池感到是那样的无助。他不停地打着寒颤,鼻涕口水流下来,他已经不敢去擦,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形象,而是体温。

    冰雨一点都没有停息地意思,夜幕里已经看不清楚雨有多大,虽然他的体温恢复得很慢,但摸上去却全身滚烫,一个劲打着寒颤,他知道自己肯定在发烧,刚才着凉了。

    他费劲咳嗽了两声,嗓子很难受,两眼无神地看了看洞外哗哗的大雨,突然很想哭,想家,想爸爸妈妈。

    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几百年前的明朝的荒郊野外一个万仞绝壁上的山洞里,孤独无助地发着高烧。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他想着想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印得山洞里雪亮一片,阴森KB,借着这道闪电,杨秋池看见洞口的防水堤还是决口了,洞外的积水咕咕地往洞里涌了进来!紧接着,雷声轰鸣滚滚而来,将杨秋池最后的希望击得粉碎!

    他全身还在一个劲颤抖,刚才在冰雨里的冲刺已经耗尽了可以维持他生命的体温,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冲进冰冷的冰雨里再去找泥土来加高加固防水堤,更何况,这大雨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外面的积水越来越高,就算再加高,最后还会决堤漫进山洞里。

    冲进来的积水很快就淹没了山洞的地面,放在地上的篮子随着冲进来的水流而浮浮沉沉地晃动着,又一道闪电,杨秋池看见篮子里的蓝布包已经被冲了进来,里面的薄饼可怜地在水中沉浮。方才放在稍高一点地方的那把七七式手枪,马上就要淹没到水里。

    杨秋池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手枪,拿了过来,放在怀里紧紧搂着。

    外面雨越下越大,杨秋池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一直瓢泼似的往下到,洞外的积水不断地涌了进来,洞里的水越来越高,漫过了屁股下的石鼓,棉被下摆马上要被浸湿了。

    杨秋池头昏眼花,全身软绵绵的好像坐在了棉花团里,但他知道,棉被是自己最后保命的希望,他努力跪坐起来,扶着洞壁艰难地往上想站起来。

    力量在一点点丧失,他喘着粗气想站直身,可腰还没伸直,脑袋就撞到了洞顶,这小洞实在是太小太矮了,才半人多高,只能弯着腰进来。

    杨秋池象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头顶着山洞顶,身子依在山洞的石壁上,这个姿势非常累人,可他没有选择。

    刺骨的冰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踝,一直漫到了脚肚子,终于停住了。

    虽然积水不再往里涌,可山洞里已经成了一片汪洋,他的一双脚都踩在冰冷刺骨的水里。

    好冷!好冷!杨秋池全身只有一个概念,好冷!

    渐渐的,一双脚失去了知觉,他想活动一下都不听使唤了。接着,那寒冷象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慢慢而坚定地往上攀沿,大腿,腰,胸,脖颈,脑袋顶,全身都如同泡进了冰窟窿。

    这个时候,他反而感觉没那么冷了,而感觉不到冷,才让杨秋池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体温已经开始向着危机生命的危险边缘滑进!

    不能落进水里,只要保持上身干燥,一条腿大不了冻伤截肢,性命多半还能保住,如果一旦落进水里,这样寒冷的夜晚,自己肯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山洞太矮了,杨秋池感到自己弯着的腰马上要折断了似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不想放弃对生的希望的渴求,他双手抓着洞壁,棉被盖在背上,下摆已经泡在了水里。

    不知道又坚持了多久,杨秋池眼冒金星,只感到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滑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怀里的手枪也落进了水里。

    杨秋池一连喝了几口冷水,这一激之下,顿时有些清醒了,他努力地把头抬出水面,这水温接近冰点,估计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发生意识障碍,随后就会陷入昏迷,但还不会马上死,不过,如果昏迷之后脑袋载入水中,不用五分钟,就会溺死。

    另外,相对而言,人体在水里时,体温流失的速度相对在雨里要快很多,所以这种时候,宁可在雨里也不能在水里。

    棉被滑入水中,已经不能用了,杨秋池放开了薄棉被,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一个最后的主意,他不知道这注意能否最终保住他的命,他只能作最后的努力。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八章 玫瑰色的梦
    杨秋池抓住那薄薄的棉被,挣扎着跪爬出了山洞。

    雨还是那样哗哗下着,寒风刺骨。

    杨秋池赤裸着身子,拉着那床薄被子往高处爬去,爬到一个没有积水的地势较高处,这里有两丛低矮的灌木,这事杨秋池先前搜索的时候看见的。

    灌木相挨的很近,杨秋池跪起身,费了很大的劲,这才将薄棉被盖在两丛灌木上,身体被灌木扎刺,盖好之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进两丛灌木中间。

    灌木的尖刺牢牢地抓住了薄薄的棉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瓢泼而下的大雨,还有呼啸的寒风,而且,这里地势比较高,形不成积水,不用担心溺死。身体也不会浸在水里,这样体温流失相对慢一些。

    杨秋池将全身蜷缩在一起,像母体里的婴儿,这样能最大限度留住体温。

    他已经感觉不到特别的寒冷,反而微微发热,他知道完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意识障碍,就是昏迷,也许,接下来的就是死亡。

    我要死了吗?杨秋池心里想着,穿越二来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那时候感觉到的死亡并不痛苦,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没有痛苦。

    如果我答应了柳若冰,休小雪娶芸儿,现在也许正在温暖的被子里做着春梦呢——后悔了吗?杨秋池问自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小雪很好,是个好女孩,自己不应该那样对他,所以他拒绝了。

    现在呢?面临生死关头,再让他选择一次呢?

    芸儿挺好地。虽然有点假小子味道,不大女人,但绝对是个好女孩,如果没有小雪,不用逼,他也会娶了芸儿。

    可有了小雪,温柔善良而贤惠的小雪,可怜而又让人痛惜的小雪,想起当初听到白千总要自己休妻时她那孤独绝望的眼神。杨秋池揪心一样的疼。她那么温顺的一个女子。自己承诺过一定要让她幸福,现在让自己休掉她娶别人,他做不到。

    人。总是要有原则地,没有原则的人,那和动物有什么两样!

    杨秋池不去想这个问题了,他的思维已经渐渐开始混乱,好像看见山崖边上有个人在看着自己笑,是秦芷慧,不。不,是泥娃娃宋晴,不。是宋芸儿,是芸儿,她来救自己来了!

    杨秋池不知道是产生了幻觉还是真正有人,但他知道他不能动,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这里。

    可就在艰难地想呼喊芸儿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山崖边上什么都没有,还是黑沉沉的夜幕和哗哗的大雨。

    他绝望了,他要爬过去看看,可他想伸脚,没有反应,想伸手,没有反应,这才发现,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赤裸的身体的存在。

    我要死了!他心里在喊着。

    这时候,他突然好想家,好想好想,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冥冥中,他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在心中喊了一声:“妈妈!”

    就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杨秋池感到身体又冷又热,软绵绵地好像置身在一大团温暖地棉花里一般,天空是红色地,通红通红,像红绫姑娘羞红的脸颊,慢慢又变白了,煞白,白姑娘在云崖山马上要被砍头的时候,脸色也是这样煞白。

    突然,四周波涛汹涌,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海水是锈红,生锈的水管里流淌出来的水的颜色,慢慢又变成了暗红,好像凝结了的血泊,这血泊好稠,缠着自己的身体。

    挣扎,不停地挣扎,冰凉,身体已经开始感觉不到冰冷,只有糨糊似的暗红色海水一个劲灌进了嘴里,滚烫滚烫地,一直烫到心底。好苦,这海水好苦。但身体还是冰冷的,就像柳若冰前辈冷漠的话语。

    翻腾吧,就这样一直在这样的海水里翻腾,昏过去,又醒过来,还是在海水里,血泊一样的海水。

    亮了,天亮了,两得刺眼,一道道光柱从深邃的宇宙伸出照射下来,映得暗红色血泊海洋如白昼一般,不,很像高光摄影棚里无数的闪光灯不停闪烁,眼都睁不开。

    那光变成了螺旋,不停旋转的螺旋,要把自己吸走了,身体没有了血泊海水的纠缠,要飞起来了。

    波涛翻滚,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看清楚了,是一条美人鱼,抓住她!

    骑上去,在海浪间上下翻滚。海水好冷,忽一会又好热,好像在温泉里一样,十分的惬意。

    美人鱼挣扎得好厉害,一突儿钻进水里,气都喘不过来,一突儿又冒出水面。

    浪花飞溅,虽然很爽快,却骑不稳,要掉下去了!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要是掉下去可就要淹死了,搂紧,只有搂住胯下这条拼命挣扎的美人鱼,才能活命,紧紧搂住,用尽全身力气搂住,双脚也缠住!

    美人鱼的身体好光滑,好温暖,可挣扎得好厉害,一突儿不见了,怀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落进了水里,好冷好冷的海水,呛水了,咳嗽,不停地咳嗽,海水灌进来好咸!

    妈呀!妈妈!我要死了!救救我!

    呛水的滋味好难受,拼命挣扎,海水灌进了鼻子里了,呛水,扑腾,不行了,身子往下沉,又冒出来,又沉了下去,喘不过气来了,要死了!好冷,怎么到了北冰洋了似的,冰块撞击,叮咚响,好像风铃,真好听,记得有个女孩子说话就是这种声音,银铃一样,是谁呢?

    声音好听,可是好冷,好冷好冷,牙齿打颤,嘎嘎嘎,手脚不听使唤了,脑袋也木了,思考不了,沉下去吧,这样好苦,沉下去吧,死了算了,不想再受这样的苦!

    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

    是那条美人鱼,抓住她!她跑不了的,没有美女能逃过我的手心,包括美人鱼!

    哈哈,抓住了!我就说了嘛,搂紧,一定要搂紧!

    这一次美人鱼挺怪的,再没挣扎,很温顺,很听话。海水变暖了,好像到了赤道的海滩上,阳光好温暖。周身也不打颤了,暖风吹来,好惬意啊。

    咦?美人鱼变成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皮肤黝黑,眼睛大大的,牙齿好白,白的晃人眼睛。

    美女?哈哈,哪里走!上去就地正法!想跑?你是跑不出我的五指山的,哈哈哈,追!沙滩上踩上去软软的,喘着粗气,追上了,抓住她,咯咯笑着,搂在一起滚在温软的沙滩上。

    皮肤好光滑细腻,摸索着抓住她的酥胸,嘤咛一声,吻住了她的小嘴,吸吮她光滑的香舌。把她压在身下,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皱眉?很疼吗?我轻一点啊,对,冲动,海浪一般的冲动,一浪接着一浪,哗哗的。

    喃喃低语,娇喘连连,你喘息的声音好诱人,我要你的舌头!嗯,真好!

    海浪,一波一波的海浪,越来越大,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冲上来了,淹没在了温暖的海水里,好温暖的海水,好温暖……

    杨秋池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终于感觉到意识慢慢回到了脑海中。

    有东西灌进自己的嘴里,好像是小时候经常喝的浓浓的汤药,好苦,那时候妈妈每次给自己喂完中药,都会赶紧给自己小嘴里喂一勺白砂糖,自己会一边嚼着白砂糖一边哇哇哭。

    可这一次,嘴里好苦,杨秋池慢慢睁开了眼睛,还是阴沉沉的天,他将目光移过来,就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欣喜地看着自己,带着个尼姑帽——白素梅姑娘!

    “白姑娘!”杨秋池挣扎着喊了一声。

    “杨公子,你可醒了!”白素梅欣喜的叫道,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亮晶晶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落在杨秋池的脸上。

    杨秋池感觉到了那泪水的存在,“我没死吗?”他欣喜地问了句,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都能动!“我没死!”杨秋池心中狂喜,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孱弱地说道。

    “你没死,我可差点被你吓死了!”白素梅笑了,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抹去自己落在他脸上的眼泪,然后才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接着说道:“你知道吗?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啊?杨秋池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更让他吃惊的事情——他上半身被白素梅搂在怀里,头部枕在白素梅的臂弯里。脸颊靠着的,正是她丰满柔软的胸脯。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坐起来,可全身半点力气都没有。

    “你别动!”白素梅温柔地说道,“我刚喂你喝了药,你才醒过来,就这样躺着吧。”她的脸红红的像玫瑰的花瓣。
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是幻是真?
    倒不是撒赖,杨秋池还真的起不来,喘了两口粗气,说道:“谢谢你,百姑娘。”

    也许是荒郊野外没人在一旁,白素梅说话比以往大方多了,柔声说道:“杨公子,你不用客气,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杨秋池侧过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在那个巨大的石柱悬崖上,正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很平坦,很暖和,这才发现身下垫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身上也盖着棉被。自己的那把七七式手枪也好好地插在枪套里放在旁边。

    回忆起来了,自己昏迷之前是赤裸着的,赶紧想伸手去摸一下,看看穿了衣服没有,可手一动,针扎一般的痛,将手慢慢移动到腿边,摸了摸,穿着衣服的,很温柔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很舒服。

    谁给自己穿的衣服?是白素梅吗?那,那她可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

    杨秋池大窘,侧过脸看着白素梅,只见她正看着自己,眼中都是温柔。难道,难道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美人鱼的梦也是真的?那个美人鱼就是白素梅?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她已经那个了,杨秋池心中又惊又喜,又不知所措。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白素梅有些奇怪,问道:“杨公子,你怎么了?”

    “是你,是你帮我穿的衣服吗?”

    白素梅的脸顿时羞红了:“没有啊,我上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了,身上就穿着这身衣裙啊。”说到这里,抿嘴吃吃笑了两声,“不过,你穿的是女孩子的衣袍。是不是那个女前辈的?”

    “女前辈?柳前辈吗?”杨秋池吃了一惊。“她人呢?是她带你来的吗?”

    “她姓柳吗?她让我照顾你,就走了。”白素梅回答,纤纤素手在杨秋池的额头探了探,“虽然还在发烧,但比昨天好多了,这前辈的药还真灵,再喝两剂药你就能好了。”

    杨秋池问:“白姑娘,你是怎么来的?”

    白素梅道;“那天宋姑娘和你的护卫们回到客栈,说你被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抢走了,夏萍姑娘还说那个女子就是当初抢走你小妾的蒙面人。我们都很着急。宋姑娘带着小黑狗骑马找你去了,找到天黑才回来。”

    “布政使他们更着急,派了好多兵四处查找你的下落。我和我娘也都很着急,我娘都哭了,一个劲求菩萨保佑你呢。”现在看见杨秋池平安,白素梅放了心,语气也很轻松了,“杨公子,是那个柳前辈抓你来的吗?”

    “是的。”杨秋池头枕着白素梅的胳膊弯,脸贴着她的酥胸,闻到她淡淡地体香,心中不由一荡。

    白素梅问:“这柳若冰抓你来干什么?”

    “她要逼我休妻娶……娶别人。”

    啊?白素梅吃了一惊,想起了当初她爹白千总也干过这种事情,要不是这样,她现在已经是杨秋池的小妾了,心中有些伤感,问道:“那你答应了么?”

    “要是答应了。我就不会在这里受罪了。”

    “是啊。杨公子,你对小雪姐姐真好,宁可死都不愿意休她。”白素梅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远方,羡慕地自言自语说道:“小雪姐姐真幸福。”

    杨秋池能听出她话语中无奈的哀怨,那是对自己命运的哀怨,连忙岔开话题,继续问道;“白姑娘,你还没说你怎么道这里来的呢?”

    “对,我怎么给忘了。”白素梅掩饰地笑了笑,“前天中午,我娘和押送我们的那个官差说了。想到城外的一个寺庙里烧个香,求菩萨保佑你。官差很通情理答应了。带着我们做马车一起到了城外的一个寺庙。烧完香出了寺庙。这个柳前辈就出现了,制住了两个官差,把我抓上了一匹枣红马,就给带到这里来了。”

    “上这山崖的时候,我死活不肯,她也没用强,只是说了一句话,我就马上同一上来了。”

    杨秋池奇道:“什么话那么管用?”随即心里马上明白与自己有关。

    果然,白素梅说:“柳若冰说你在山崖上,快死了,要我上去照顾你。我一听,又惊又喜,马上同意了。可上来地时候,差点把我吓死。”

    说起昨天的事情,白素梅还有些好笑:“她让我绑着绳子,然后拉我上来。腾云驾雾一般,就上到这里,我吓得脸都白了。接着就看见了你,就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我扑过来,喊你叫你,你都不理我,我一位你死了,我就,我就……”白素梅红着脸不说了。

    “你就怎么了?”杨秋池故意逗她,心里也很好奇。

    “我就哭着找她拼命,可她一只手抓住我,我整个身又酸又麻,动弹不得,她才说你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她已经采了草药,已经煨好了,让我喂你喝就行了,每天两次。然后她就走了。”

    杨秋池问:“她没说去哪里吗?”

    “没说,只是说让我转告你,她提议的事情让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一辈子不让我下山崖,对吗?”

    白素梅奇道:“原来你知道啊,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要你考虑什么?是不是让你休妻娶别人的事情?她让你娶谁的?”看不出来,这白素梅还是个急性子,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

    难道宋芸儿没告诉他们,抓走自己的是她的师父吗,肯定没有,不过杨秋池还是问道:“宋姑娘没和你们说什么吗?”

    “没有啊,宋姑娘回来之后,一直满腹心事似的,什么都没说,接着就带着小黑狗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问她,她只说没找到你,别的什么都没说。”

    宋芸儿肯定不能说,劫持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个罪名可不一般,她要说出来,那她师父就全完了,现在锦衣卫只知道劫走自己这个特使的人就是劫走特使两个小妾的人,但还不知道整个人就是她宋芸儿的师父。

    如果她说出来,那全天下的锦衣卫会阴魂不散一般让她师父寝食难安的。宋芸儿虽然没有心机,但这个简单的道理,她当然明白,所以那天她只是说等等,而没有喊出师父来。

    宋芸儿肯定不知道她师父这种荒唐的安排,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这应该是柳若冰自己的一厢情愿,知道她的宝贝徒弟宋芸儿喜欢自己,便自作主张安排的这一段拉郎配。

    白素梅看见杨秋池在发呆,便又问道:“难道这件事情和宋姑娘有关吗?”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个柳若冰逼我休妻娶另外一个我不认识地人,我不答应,她就把我留在这悬崖上,说要么我答应休妻另娶,要么在这悬崖上终老此生。”

    杨秋池说到这里,突然发觉白素梅面有喜色,微觉奇怪,笑着问道:“怎么了?你知道我要老死在这悬崖上,你很高兴吗?”

    白素梅脸一红,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说:“不,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杨秋池看见她羞红地脸蛋,马上明白了,她在高兴能和自己在一起,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白素梅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如何不知呢,只是,这柳若冰要自己只能娶宋芸儿一个,别人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这个大难题还没有解决,如何能再想纳妾的事情。

    不对啊,柳若冰已经知道白素梅喜欢自己,她本来就反感自己纳妾,怎么会把一个喜欢自己地女子送到自己身边来呢?她不怕自己和白素梅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壁上发生点什么吗?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和她徒儿竞争的女子了吗?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

    杨秋池心想,刚才白素梅说自己昏迷一天一夜,现在是下午,那她上来的时候应该是昨天下午,而自己是深夜被冻昏过去的,也就是说,自己应该是从前天晚上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那昨天上午和中午呢?是谁在照顾自己的?自己身上这女人的衣裙又是谁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柳若冰,只有她才能借助长绳飞爪,爬上这二三十层楼高的绝壁上来,更关键的是,四周那么多石柱绝壁,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在这个绝壁之上。

    答案找到了,可这个答案带来的尴尬就让杨秋池脸上发烧。

    自己昏迷的时候是全身赤裸的,现在却穿着一套女子衣裙,显然是柳若冰的,也是她帮自己穿上的,那自己全身上下的光辉形象可就全曝光了。

    想起柳若冰白净的下巴頦,明亮而黝黑深邃的两瞳,窈窕而柔软的身姿,杨秋池心中一荡,随即赶紧收敛住心神,心中暗骂自己:柳若冰可是宋芸儿的师父,宋芸儿的事情你都还没搞定,还有心思乱七八糟想什么啊!

    不敢乱想,并不等于不会乱想,杨秋池脑海中又闪过一个让他更加脸上发烧的想法——自己的那个关于沙滩上的皮肤黝黑的美丽女子的春梦,会不会是真的呢?

    他分辨不出来,那时候自己应该由于体温过低已经出现了幻觉,而且又发高烧,根本搞不清是幻是真,如果是幻,一切都好办,不过,要是真呢?老天呀!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章 春梦了无痕
    轰隆隆的雷声在杨秋池耳边震响,如同他内心的轰鸣。

    “打雷了!怕是要下雨。”白素梅抬头看了看天边,果然,阴霾滚滚,恐怕又有一场暴雨。

    杨秋池已经,他盖着厚厚的棉被,身体不觉得冷,但寒风吹在脸上,还是冰冷刺骨的,自己从那场寒冷的暴雨里死里逃生,他可不希望再来第二次,而且现在还有白素梅。

    杨秋池连忙说道;“快!快扶我起来。”白素梅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山洞的积水情况,要赶在暴雨来临之前,将洞里的积水排干,然后筑起放水堤,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白素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用里扶起他的身体,等他坐起来之后,白素梅跪爬道杨秋池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拉过被子盖好。

    杨秋池此刻顾不得别的,赶紧抬眼往山洞望去。

    咦!眼前看见的让杨秋池喜出望外,只见山洞口已经用草袋子堆起了一堵墙,有山洞一半那么高,里面的积水已经没有了。

    杨秋池欣喜地问道:“白姑娘,那,那洞口的堤坝是你筑的吗?”

    “不是啊,我上来的时候就有了。怎么了?”

    “我就是因为前天晚上没有那样的堤坝,积水满进了洞里,寒风加冰雨差点要了我的命。”

    啊!白素梅很惊讶,抬头看了看天,担心地说:“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那可怎么办?”突然,眼角恍然有个人影,心中一惊,侧头望过去。之间悬崖边上站着一个黑衣女子,面戴黑色纱巾,身材俏丽,衣带随着寒风飘动。正是宋芸儿的师父柳若冰。

    “柳前辈!”白素梅惊喜地叫了声。

    杨秋池侧过头去,看见柳若冰站在悬崖边上,如一朵盛开的黑牡丹,顿时想起了那个春梦,起来。

    柳若冰走到他们两身边,说道:“白姑娘,你到山洞那边去。我有话和杨公子说。”虽然语气很随和,却不容半点商量。

    白素梅答应了一声,慢慢放开杨秋池,见他能自己坐着了,这才放心,走到山洞那边去了。

    其实。杨秋池昏迷了这么久,刚刚苏醒,身体极度虚弱。坐在地上,双腿如针扎一般疼痛,只是咬牙坚持着。

    柳若冰在一块石头上侧着身坐下,抬头看着天边的乌云,问道:“想好了吗?”

    “想好了。”杨秋池回答。心里还是怦怦乱跳。休息了片刻之后,杨秋池虽然身体还极度虚弱,但却能坚持着坐一会了。

    “你愿意休妻娶芸儿了吗?”

    “我愿意娶芸儿作小妾,但不能休妻。”说到这个问题,杨秋池怦怦乱跳的心又沉了下去。

    柳若冰一侧头,很奇怪的看着杨秋池:“你知不知道,你到今天,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你差点死在这悬崖上!”

    三天三夜?白素梅只来了一天一夜,那剩下的两天两夜呢?难道都是,都是或则为冷如冰霜的柳姑娘照顾的吗?

    杨秋池转头望了过去。四目相对,柳若冰的瞳眸还是那样亮晶晶的充满了冷漠。凝视片刻,杨秋池终于在柳若冰的眼睛伸出察觉到了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杨秋池心里顿时乒乒乓乓乱跳起来,赶紧低下头,说道:“多谢柳前辈救命之恩。”

    “你死过一回,还不知珍惜?”柳若冰话语还是那样的平静,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怦然心动。

    “就因为我懂得珍惜,所以我不能答应。”杨秋池同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由于极度的虚弱,他孱弱的声音没办法表现出豪迈来,但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那个冯小雪真的值得你用生命去维护吗?”

    “她是我的妻子,她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她。”杨秋池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道:“如果芸儿嫁给我,我对芸儿也会像对小雪一样好。”

    “我相信,但我要给我徒儿一个名分,而不仅仅是感情。”

    “柳前辈,对不起……我可以答应你如果芸儿嫁给我,我对她会像妻子一样,但我……不能答应你……休妻另娶!”杨秋池的声音越来越弱,坐了这么一会,他孱弱的身子已经坚持不住了,感到头昏眼花,摇摇欲坠。

    白素梅一直在山洞口远远地看着他们,见此情景,慌忙跑过来,跪坐下去扶着杨秋池,对柳若冰道;“前辈,他刚刚苏醒一会,身子太弱,久坐不行。”

    柳若冰看着杨秋池一头的虚汗,没说话,走上来,双手将他轻若无物地横抱在双臂前,甚至不让他的身体靠近自己,对白素梅说道:“要下雨了,你把棉被在山洞里铺好。我抱他过去。”说罢,横抱着杨秋池走到了山洞口。

    虽然柳若冰尽量不让杨秋池靠近自己的身体,但看见杨秋池因脖颈无力支撑着他的脑袋而不得不后仰倒垂着,样子很痛苦。柳若冰最终还是手臂一弯,将他的头斜过来靠在自己地臂膀上。

    这下子好受多了,杨秋池喘了几口粗气,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柳前辈。”

    柳若冰没有理他。

    白素梅在慌慌张张抱棉被铺山洞,杨秋池抬起头瞧着柳若冰,鼓起勇气问道:“柳前辈,你抢走的我的两个小妾不在附近吧。”

    “不在,”柳若冰看着白素梅在忙碌,“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想那天你上到悬崖发现我快死了,你不方便照顾我,我的小妾们又不在这附近,所以你不得已才找白姑娘来照顾我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杨秋池心里却像,你都照顾了我两天两夜,哪还有不方便的,不过你脸皮薄,见我已经度过危险期,不好意思再照顾我,才找白姑娘来。

    “你很聪明。”

    “你住的地方一定没有男人,而且你的住处也肯定不在村镇里,应该离这里也很远。”

    柳若冰这下真的有些意外了,低下头看着杨秋池:“你又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如果你能找到男人的衣袍,救我的时候,就不会把你地衣服给我穿了。”顿了顿,突然说道:“其实我知道,白姑娘来之前我神志昏聩的两天两夜,都是你在照顾我。谢谢你!柳姑娘。”杨秋池故意不叫她前辈而叫柳姑娘,盯着她的眼睛。

    柳若冰眼睛里又一丝不易察觉地慌乱闪过!随即避开了杨秋池的目光,说道:“我这次买来了男人的衣袍,等一会你让她帮你换了。”

    “谢谢柳前辈如此细心。”发现了真相,杨秋池心里战鼓齐鸣,连忙掩饰着问道:“柳前辈,你怎么不找小丫鬟月婵来服侍我呢?”

    “她和芸儿在驿站,懒得找她。”也许是因为自己差点害死杨秋池,柳若冰心里有些愧疚,这一次说话有了些耐心了。低头看了看杨秋池,接着续道:“我找白姑娘来,不正合你的意吗?”

    杨秋池讪讪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叫芸儿来照顾我呢?”这句话刚问出口,心中便已经想到了答案,说道:“我知道了,你害怕芸儿知道你逼我休妻,会和你闹,甚至偷偷放我走,反而误了大事。对吗?”

    这一次柳若冰却把眼一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秋池赶紧闭上嘴,这人可真是说变脸就变脸,跟小孩子一样。

    白素梅已经把山洞布置好了,杨秋池的那把手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也拿进山洞里放好了。还有杨秋池的已经煨好了的中药也放进了山洞。这才跑过来说道:“柳前辈,好了,把杨公子给我吧。”

    柳若冰也不说话,将杨秋池横着放在白素梅的双臂里。白素梅双臂往下一沉,差点将杨秋池掉在地上,连忙紧紧抱着,努力用身体支撑着杨秋池的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来到山洞前,跨过山洞前的堤坝,坐在堤坝上喘了口气,单膝跪倒,小心地将杨秋池斜放在那石鼓般的石墩上面。

    这山洞非常小,两人进来之后,都不方便转身了,白素梅已经用一床棉被垫在下面,此时将另一床拿过来盖在杨秋池的身上,然后才在旁边坐下。

    柳若冰走到刚才自己站立的那个悬崖边上,提了好几样东西走了过来,一一放在山洞里,是一个竹篮、一把精致的雨伞还有几套衣袍。

    柳若冰对白素梅说:“这里有一罐鸡汤,等会你喂他喝了,那中药别忘了吃。这把雨伞留着或许有用,这几套衣服留给你们俩。”

    柳若冰又对杨秋池冷冷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我过明天再来问你。”转身往悬崖边走了几步,停下来说道:“有一件事情你没猜对——我叫白姑娘来照顾你,就是要她和你在这里终老一生!”

    说罢,柳若冰头也不回走到悬崖边,拿起上来是用的那飞爪绳索,然后纵身跳下了悬崖。

    啊!白素梅大叫了一声,起身要去查看。

    杨秋池道:“不用去看,我见她跳过,那是她下去的办法,死不了的。”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孤男寡女
    白素梅这才放心,钻过身替杨秋池紧了紧被子,竟然面有喜色,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她说要你陪我在这里终老一生,你还笑?”

    白素梅连忙收敛笑容,掩饰地说道:“没有啊。”顿了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我以前出家的净雪庵,也是这般的荒凉,正好在这里闭关修行。”

    “你出家闭关修行,那我修什么?”杨秋池斜斜靠在洞壁上,身下有了棉被,到不觉得寒冷,慢慢有些些精神,笑着逗她玩。

    “你修炼武功啊,宋姑娘和你那么好,总教过你武功吧,等你武功高强了,打败那前辈,咱们就可以下去了。”白素梅也笑道。

    杨秋池苦笑:“芸儿的武功比不过这前辈,学的和芸儿一样强也没用。再说我压根不喜欢学武。”心想,真的要动手,我有七七式手枪,当初建文的大内侍卫总管洪鹰,还不是被自己一枪毙了。

    宋芸儿的师父武功虽然比洪鹰高,却也肯定高不过手枪子弹。不过,她始终是宋芸儿的师父,打伤打死她都不妥当,所以没办法和她用强,只能智取,不能力擒。

    想到手枪,杨秋池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这手枪在水里泡过,得赶紧擦干,不然生锈就麻烦了,想从棉被里伸手出来,可手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虽然那如针扎一般的痛已经慢慢减轻了,可身上还是没劲。

    白素梅连忙问:“杨公子,怎么了?”

    杨秋池向地上那把手枪努了努嘴:“把它拿过来。”

    白素梅弯腰拿起那手枪,送到杨秋池面前:“这是什么啊?好沉。”

    “是一种暗器,很危险,你别乱动啊。”

    白素梅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枪扔了。杨秋池急忙说道:“别怕,你不乱动它,就这样拿着,是不会伤人的。”

    听了这话,白素梅这才安心,小心翼翼将手枪从强套里取出来。递道杨秋池面前,杨秋池看了看,手枪外面是干的。应该是柳若冰将山洞里的睡派出去的时候,发现了这手枪,虽然不知道是很什么,但知道是自己的,便替自己放好了。只希望她发现手枪比较及时。而且放在了干燥的地方。

    杨秋池让白素梅把枪筒竖过来给自己看了看。枪口倒没生锈,微觉放心,现在自己没力气动不了,擦不了枪,反正三天都过来了,等有力气了再说。便示意白素梅将手枪放好。

    白素梅小心地将手枪放在杨秋池脚下,舒了口气,看见地上柳若冰拿来的那篮子,便说道:“我喂你喝鸡汤,好吗?”

    听她这么一说。杨秋池感觉到肚子咕咕叫,便点了点头。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几个滚雷加闪电过后,雨点终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杨秋池看见堆到洞口一半那么高的厚厚的堤坝,心里踏实了,就算遇到那晚那么大的雨,这堤坝也足够阻挡积水了。

    白素梅没有经历过那一晚几乎将杨秋池活活冻死的寒风加冰雨地狂暴之夜,所以没有那种紧张。她反倒很新奇菏泽富有诗意的春雨,虽然现在才是早春二月,寒风凛冽。雨点冰凉,和自己心仪的男人独自躲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壁上的山洞里。一切都是那么富有诗意。

    白素梅将篮子上盖着的蓝布掀开,下面是一个盖着盖子的砂罐,旁边还有一大叠薄饼,两双筷子和一个汤勺。

    砂罐里盛着大半罐地鸡肉和鸡汤,摸了摸还是热的。白素梅用汤勺舀了鸡汤喂杨秋池。

    鸡汤闻起来很香,但喝起来稍稍有点苦,柳若冰可能在鸡汤里加得有中药。一口鸡汤喝下去,杨秋池感到一股暖流慢慢涌遍了全身,很舒服。

    白素梅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肉,送到杨秋池的嘴边。杨秋池张开嘴,白素梅红嘟嘟的小嘴也不由自主微微一张,这才将那小块鸡肉送进杨秋池的嘴里。

    杨秋池咀嚼着那块鸡肉,软硬适度,满嘴溢香,不由得赞道:“真好吃,看不出来,这柳前辈还有一手好厨艺——白姑娘,你也吃啊。”

    白素梅摇摇头,疼爱地看着杨秋池说道:“我等一会再吃。”说罢,舀了一勺鸡汤喂杨秋池。

    杨秋池头一偏,说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白素梅微微一笑:“听话,你先吃,不然等一会凉了就不好了。”那语气好像在哄一个调皮不肯吃饭的小孩。

    杨秋池心中一暖,便乖乖张嘴喝了那鸡汤。

    他身体虚弱,吃了几块鸡肉就吃不下了。白素梅这才拿了一张薄饼,就着鸡汤吃了。

    大病初愈,杨秋池感到很困倦,靠在洞壁,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杨秋池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还没睁眼,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倾盆大雨的哗哗声,他已经被这种声音吓得有点神经质了,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就看见山洞外黑漆漆的,大雨如注。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

    “你醒了!”是白素梅的声音,“好大地雨。”声音有些发颤。一双手不由自主抓着杨秋池盖在身上的棉被。

    “嗯”杨秋池回答,“我怎么睡着了,下雨了我都不知道。”

    “是啊,我看你睡得很香呢——雨好大……”

    她说了两遍,杨秋池知道她心里害怕,女人都怕黑,这荒郊野外的悬崖上,狂——风——暴——雨,她没吓得叫起来就已经很坚强了。

    黑夜里,借着洞外的微光,杨秋池能看见她双眸中的惊恐,甚至隔着棉被都能感觉到她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有些心疼,问道:“白姑娘,没事的,咱们躲在这山洞里很安全。”

    “我不怕,我都死过好几次了,有什么好怕的,”白素梅强笑道,为了赶跑内心的恐惧,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就算有什么危险,你都能帮我化险为夷的,对吧?”

    杨秋池笑了笑:“是啊,当初云崖山强敌挟持都没能把咱们怎么样,何况这区区雷雨。不用怕的,有我呢。”

    最后这一句比什么都管用,杨秋池曾经帮助白素梅四次死里逃生,在白素梅的心目中,他就是自己的守护神。白素梅点点头,说道;“嗯!素梅不怕。”

    杨秋池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他费劲地要把手从棉被里拿出来,可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拿出来。虽然睡了这一觉之后感觉有点劲了,但到底昏迷了三天三夜,可谓从鬼门关走了一转回来,一时半会哪里能恢复呢。

    外面的雨渐渐小下来了,杨秋池的膀胱却胀起来了——他苏醒过来之后还没有方便过的,又喝了那么多的鸡汤,还有中药,刚才看到下雨,还挣扎着移动身体,这会儿很想小便,但自己双手无力,动弹不得,白素梅又是一个女孩子家,这可怎么办呢。

    如果自己能像武侠小说里人物那样不用上厕所就好了。金庸《射雕英雄传》郭靖和黄蓉在密室里疗伤,七天七夜都不用上厕所,自己才这半天就憋不住,真丢人!

    可这尿实在憋得难受,外面的雨虽然小了,听上去却刚好和小孩撒尿似的,更引得难受,不由得挣扎着挪动一下身体,换个姿势,或许会好受一点。

    山洞里很暗,白素梅感觉到杨秋池的动作,忙问道:“你要什么?我帮你,要吃的吗?”

    “帮我……帮我把手拿出来。”先前白素梅生怕杨秋池着凉,将棉被裹得很紧,杨秋池拿不出手。

    白素梅赶紧帮他解开棉被,把他的两只手拿了出来,问:“你拿手出来干什么?”

    杨秋池是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解手,先弯了弯手指头,能动,心中一喜,又弯了弯手腕,也能动,更是高兴,捏个拳头?手指头是弯过来了,却捏不成拳,忙了半天也不行。

    洞里很暗,白素梅只能朦朦胧胧看见杨秋池,却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杨秋池很想说:我要小便,可这事她一个女孩子能帮吗,尽管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那是救人,万不得已,更何况那时候白素梅处于假死状态,当时她根本不知道,也是事后才听说的。而且这种事情,让一个女孩子帮忙,杨秋池可说不出口。

    又咬牙使劲握拳,还是不成。连拳头都不能握,如何解裤带呢?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如果能保持站立就好办。

    “扶我起来。”杨秋池实在憋不住了,终于还是说了听这话,白素梅也猜出了杨秋池要做什么,顿时羞得脸颊发烫,答应了一声,连忙搀扶着他起身。

    这山洞里只能弓着背,直不起身来,这个姿势男人是没办法小便的,再说也不能小便在洞里面啊,必须出山洞。

    幸好柳若冰留下了一把雨伞,而且现在雨也比较小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定情
    白素梅顾不得羞涩,先将那把雨伞斜靠在洞口堤坝外,然后将杨秋池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抓住,自己另一只手环过去楼主他的虎腰。

    杨秋池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白素梅的身上,跌撞了两步,先坐在堤坝上。白素梅帮助杨秋池将双腿移出堤坝外,然后撑开雨伞,一只手抓住,搀扶着杨秋池贴着这块巨石往山洞后面走。

    杨秋池一手搭在白素梅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巨石的石壁,艰难地往山洞后面走。他的身体极度虚弱,直感到双腿发软,天旋地转,要不是搀扶着白素梅,还依靠这这块巨石,他连站立都难以做到,更不用说行走了。

    好不容易走了五六步,听白素梅喘气的声音越来越粗重,知道她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已经无力支撑了。便说道:“行了,就这里吧。”杨秋池想靠在石壁上,白素梅赶紧抱住他说道:“不行,石壁上有好多雨水,会弄湿你的。”

    雨有些大,离不开雨伞,否则片刻间就会淋成落汤鸡,这早春二月的冰雨可是致命的。

    白素梅不敢大意,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楼主杨秋池的腰。

    杨秋池说:“不好意思,白姑娘,你放开我吧,应该没问题的。”

    白素梅试着放开他,可刚一松劲,杨秋池双膝发颤,软软往下跌落,白素梅赶紧一把将他搂住,用身体支撑着他,这才避免坐到地上去。

    雨很大,雨伞很小,两人的一侧肩膀都已经湿了,再这样下去。只有更麻烦。白素梅心想杨公子四次救自己的性命。如果自己连这一点忙都帮不了,那也太不成话了。

    白素梅把心一横,不由分说,自己靠在石壁上,将杨秋池搂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撑伞。一手解开杨秋池的腰带。褪下了他的裤子。

    杨秋池心下里充满了感激,又感到全身发热,不知道是窘迫还是心动还是脑袋发烧。

    雨声很大,倒也掩盖住了尴尬。

    一会之后,杨秋池长长舒了口气。真是人有三急,这内急解决了,顿时全身轻松:“好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的。”白素梅话语充满了娇羞,帮杨秋池拉好了裤子。系上腰带。搀扶着他回到了山洞里。

    杨秋池一个肩膀都湿了,白素梅摸了摸,说道:“杨公子,我帮你换衣服吧。这样湿漉漉的会加重病情的。”

    杨秋池正感到淋湿了地肩膀冰凉难受,也正担心病情加重,停了这话,心想,白姑娘连小便都帮了自己,这换衣服还有什么呢,便有些歉意地说道:“辛苦你了,白姑娘。”

    “素梅的命都是你救的,素梅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

    白素梅先把替换的衣袍找了出来放好,然后帮杨秋池解开衣袍,脱了下来,又迅速将新衣袍替他穿上,这衣袍是冬装,很厚很暖和,穿在身上大小合适,这柳若冰还真是有心。

    刚才白素梅给杨秋池换衣服,触摸到他结实的身体,闻到他身上男子的气息,白素梅的心像一只小鹿在砰砰乱跳,幸好有夜幕掩饰,否则,杨秋池一定能看见她石榴一般羞涩通红的脸。

    换好了,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白姑娘,你方才靠在那满是雨水地石壁上,衣服都湿了,你把衣服也换了吧,当心着凉。”

    这山洞里很暗,只能看见对方大概的轮廓,有黑暗作掩护,又看了刚才的经历,白素梅胆子也大了些,答应了一声,拿过衣服,迟疑了一下,背过身弯着腰开始脱衣裙。

    杨秋池虽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但一个女子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换衣服,那对男人是一中怎样的考验啊。虽然他大病初愈,甚至还不能自由活动,可内心的欲火还是被迅速点燃了,周身发热,口干舌燥。

    白素梅换衣服的动作很快,可就在她刚刚把贴身小衣脱下来扔到地上时,一道闪电照亮了所有的一切,把她赤裸裸雪白苗条的身体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杨秋池的眼里。

    啊!白素梅惊叫了一声,想弯腰去拣地上的小衣,又一道闪电划过,白素梅弯着腰的美丽曲线,圆球形的一侧酥乳,修长的玉腿,看得杨秋池全部的欲望都被熊熊点燃,可是,大病初愈孱弱的身体让他无力将欲望付诸行动。

    轰隆隆!一连串的惊雷就在头顶炸响,震得放佛整个悬崖都在摇晃!

    这雷声陡然而至,吧白素梅吓得一声惊叫,想都不想便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

    也许是这样雷声给了杨秋池力量,也许是男人护花使者的本能,他的手一圈,搂住了白素梅。

    虽然杨秋池的双手无力,但这一圈,却足够摧垮白素梅最后的矜持,让她抛却了羞涩和顾忌,紧紧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滚烫的脸蛋偎着他的肩颈,喃喃低声唤道:“秋池!”

    这一声轻唤,是那么的荡气回肠,杨秋池侧下头,顺着她的脸颊寻找着她的小嘴。

    她本能地微微躲闪了一下,只一下,便不动了,静静的等着,等着新的生命的开始。

    两唇相吻,深深地吻在一起,杨秋池吸吮着白素梅的舌头,把她心中的火也点燃了。

    白素梅赤裸着身体,温柔地缠绕在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慢慢努力想把手抬起来,很吃力,很辛苦,白素梅的纤纤素手在黑暗中托住了他的手肘,护送着他的魔爪颤动地摸上了她的乳峰,不停地揉搓着她柔软滑嫩的丰乳。

    “嗯!”一声醉人的嘤咛,“秋池!”她的红唇离开了他的嘴,轻轻地呢喃,“我怕……”

    杨秋池的嘴扑过去堵住了她的小嘴,温柔而略带狂野地吻着她,直到她娇喘连连,身体颤抖。杨秋池的嘴滑离了她的唇,吻着她光滑的脸颊,吸吮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迷乱地说道:“帮我解开衣服,我要你……”

    “不!不!”白素梅突然惊醒了,一把抓住了他正在附魔自己酥胸的手,“现在不行!”话语羞涩中却含着坚定。

    杨秋池一愣,嘴唇离开了她的耳垂:“为什么?”

    白素梅发觉自己这样伤了杨秋池的心,她愧疚地吻了吻杨秋池的嘴,说道:“我爹刚刚过世,我要守孝三年的。”

    说起这事,杨秋池心中一凛,也觉得现在这样有些不妥,但手心里还揉摸着白素梅的酥乳,欲火中烧,压制了理智,喘息着说道:“素梅,现在给我,好吗?我想要你……”

    白素梅身体离开了一点,坚定地说道:“不,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爹的,他刚死才三个月……”

    听了这话,杨秋池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的脑袋,黑暗中点了点头,低声道:“对不起。”

    白素梅很怕杨秋池会因此难过,光光的身体更紧地吻了她一下,说道:“你要真的喜欢我,就等我三年,好吗?”

    杨秋池的手在她的RT上捏了捏,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她一下,说道:“好,我等你三年。等你孝期一满,我就娶你过门,好吗?”

    “嗯!”白素梅满心欢喜,搂紧了他,闭上眼睛,体会着苦尽甘来的欢乐,“你真好,我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杨秋池的手滑到她的脊背,轻轻抚摸着:“我也盼着这一天的,自从在殓房里,我吻了你,抚摸了你,就再也忘不掉你了。”

    “我也是,殷德和他父亲奸杀我妹妹,我心里流着泪却不能告他们,那时候我真想死,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我死都不会再和他在一起的,”白素梅一边抚摸着杨秋池结实的胸膛,一边喃喃说着,“后来,你帮我们报了仇,我打心底感激你,我爹托亲让我嫁给你的时候,我……我的心里……好高兴……”

    说到后面,白素梅话语哽咽,竟不能续。

    杨秋池慢慢抚摸着她光滑的身体,说道:“我本来也好高兴,可后来……”

    黑暗中白素梅纤纤素手堵住了杨秋池的嘴:“我那天都偷听到了,你不肯休妻,我虽然失望,却由此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意的人,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老天爷眷顾,让我做了你的小妾,你一定也会像对小雪那样对我的。对吧?”

    “会的,我会像对小雪一样对你好的,相信我啊!”杨秋池吻了她一下,坚定地说道。

    “嗯!”白素梅喜悦地点了点头。

    杨秋池接着说道;“咱们回去之后,我马上向你娘提亲,把婚事定了,写信把这事告诉我娘和小雪她们,等你三年孝期满,流刑也期满了,我就娶你过门。”

    “嗯!”白素梅楼主杨秋池的脖子,给了他一个香吻,“素梅会好好相夫教子,当好夫君的贤内助。”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咱们回去后你就马上还俗,我喜欢秀发飘飘的素梅。”

    白素梅吃吃笑:“好的,素梅什么都听夫君的。”两人都忘了他们被柳若冰囚禁在这悬崖上终老一生呢。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活体检验
    “你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咱们这悬崖上可没药哦,再说了,老用你光光的身子来考验我的耐力,我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你这样考验呀。”

    “好,素梅遵命。”白素梅爬起身很快穿好了衣裙,挨着杨秋池身边盘膝而坐,拉过棉被盖在两人的身上,轻轻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

    刚才的一番**,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一层薄纸,将本来就靠得很近的两颗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白素梅在棉被里拿过杨秋池的手,轻轻揉摸着,问道:“素梅以后叫你什么呢?——杨公子、少爷、秋池还是夫君?”

    “你居丧之身,咱们还是不要张扬的好。眼下外人面前你还是叫我杨公子,正式场合叫我杨大人。私下里你还是叫我名字,过门之后,再叫我夫君,好不?”说罢,侧下脸去找她的小嘴。

    白素梅仰脖子和他深深一吻,才说道:“素梅遵命。”

    杨秋池又问:“你到底多大了?”

    “二十一”

    才二十一,好小的。杨秋池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当初咱爹说那殷德不能人事,你还是个黄花女子,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素梅有些急了,“你不相信吗?”白素梅颤声问道,急得都差点哭出来了。

    “我信!我信!”杨秋池吻了吻她。

    白素梅知道杨秋池只是半信半疑,更是急了:“你要不信,我……,我……,我明天天一亮就把身子给你,好不好?”

    看来,贞操对于明朝的女子来说,那可重于一切甚至重于生命。自己本是处子之身,却被人误解,难怪白素梅急得都不顾自己居丧之身,要马上证明自己的贞洁。

    杨秋池知道她是真的急了。连忙说道:“我信,素梅,我真的相信。其实,就算你已经不是**之身,我也会好好爱你的。”

    这话反倒越描越黑,白素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秋池更慌了,一个劲赌咒发誓说自己相信,可白素梅只说了一句:“天一亮,我就把身子给你,证明我还是黄花之身。”然后就蒙着脸抽抽噎噎哭。

    杨秋池无奈,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先别哭,听我说,我有个主意,既能知道你是不是**,又能让你不违反孝道。”

    “真的?”白素梅抬起头,惊喜交加地问道,在她心里,杨秋池简直是万能的,“什么主意呢?”

    杨秋池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声,白素梅一听,羞答答低声问道:“你会看吗?”

    “当然会!”杨秋池心里好笑,自己一个堂堂名牌大学法医专业毕业生,多年法医实践,难道连是不是**否看不来吗,那还不如找根面条吊死算了,又问道:“好不好?”

    白素梅想了想,羞得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不说话。杨秋池低声问道:“这主意好不好?素梅,你说话啊。”

    等了片刻,白素梅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说定了,不许哭了哦。”杨秋池爱怜地抚摸着白素梅。

    白素梅爬起身,整了整衣裙,说道:“我再喂你吃一次药,好吗?我觉得你服了柳前辈这汤药之后精神好多了。”

    杨秋池低声调笑道:“不是她的汤药好,是你的汤药好。”

    “我哪有什么汤……哼!你使坏!”白素梅粉拳轻轻打了一下杨秋池的肩膀,她已经学会在杨秋池面前撒娇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嘀嘀嗒嗒的雨滴随着岩洞口往下滴。

    白素梅弯下腰摸索着拿过;篮子,拿出药罐子倒了一碗,喂杨秋池喝了。

    “好苦!”杨秋池砸巴砸巴嘴,皱着眉说道。

    “喝鸡汤!”白素梅连忙放下药碗,从鸡汤沙罐里摇了一勺鸡汤,先用手找准了杨秋池的嘴的位置,这才慢慢喂他喝了。

    记忆躺虽然凉了,可还是很香,把杨秋池肚子里的谗虫勾上来了,说道:“我还要。”

    “嗯~!”白素梅看见杨秋池喜欢喝,心里很高兴,一连喂他喝了好几勺,还吃了几块鸡肉,直到杨秋池吃饱了,这才收拾了准备睡觉。

    这山洞很小,没办法躺着睡,只能靠着洞壁,坐着睡。

    下面垫得有棉被,身上又盖得有,两人依偎在一起倒不觉得冷。只是白素梅一想到天亮要做的事情。禁不住面红心跳,依偎在杨秋池怀里不敢说话。

    杨秋池也是心潮起伏,搂着她,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棉被好好地盖在杨秋池身上,白素梅已经不见了。

    杨秋池叫了声:“素梅,你在哪?”心里有些慌,别又失踪了。挣扎着起了身,弯着腰踉跄两步,扑在洞口的堤坝上。

    “嗳!”白素梅答应了一声,跑了过来扶住杨秋池,“你醒了吗?我刚刚把咱俩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忽然发觉杨秋池手脚能动了,惊喜道:“你好了吗?”

    听她这话,杨秋池也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手脚已经有劲了,转过身坐在堤坝上,捏了捏拳头,高兴地道:“真的,我能使上劲了,应该是差不多好了。”

    白素梅脸红红地看着杨秋池,欲言又止。

    杨秋池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故意逗她:“你怎么了?脸上红红,病了吗?”

    白素梅嗔道:“昨晚上说的事情,你忘了?”

    杨秋池现在知道了白素梅对这件事是很当真的,不敢开玩笑,慢慢翻过堤坝,喘了几口粗气,说道:“你坐早堤坝上,把裤子褪了。”

    白素梅的脸象块红布一般,身子也在微微颤动,银牙一咬,闭上眼睛,撩起裙子,解开腰带,将裤子褪下,然后坐在堤坝上,抬起双腿分开。

    杨秋池心脏已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她的**膜,筛状。很完整,没有任何伤痕。这种筛子一样形状的**膜,只要是发生性行为,百分之一百二会破裂,除非对方的小弟弟只有牙签那么细。

    他感到热血上涌,很想马上就和她那个,可理智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尊重她居丧的孝道,用了很大的努力,终于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杨秋池也脸红红地站起来,说道:“素梅,那里很完整,事实证明你还是一个黄花闺女。”

    白素梅脸上充满了自豪的喜悦。整理好衣裙,一下子扑进杨秋池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深深得吻着,好久好久,才相拥着作在了堤坝上。

    昨夜的一场雨,在悬崖顶上留下了一洼洼小水塘,刚才白素梅就是在那水塘里洗的衣服,现在晾在了灌木丛上和干净的石头上。

    杨秋池道:“扶我走走,好吗?躺了好几天,人都躺疲了。”

    白素梅答应了一声,搀扶着杨秋池,慢慢在悬崖上散步。

    天气终于晴朗了,太阳露出了笑脸,没有风,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一只孤独的苍鹰在蓝天白云下翱翔,雨后的群山格外的翠绿,不时能听到山间的翠鸟的鸣叫。

    走了一会,毕竟还是大病初愈,不能太劳累。杨秋池让白素梅去把自己那把手枪拿来,再剪一小块干净的布来,然后接着去洗衣服,他要擦一下手枪。

    将手枪拆卸开来一看,竟然没有生锈,心里十分的高兴。穿越过来的时候,枪的武装带上有一个弹夹盒子里装了一小瓶枪油,杨秋池将武装带改装成绑腿的时候,也一并将这装着枪油的皮盒子挂在了上面,这样方便及时擦拭。

    当下取出枪油,将这把保命的手枪每个零件都仔细擦拭了一遍,连六个黄铜手枪子弹都认真作了擦拭。这可是最后的六发子弹了,不到万不得已必须保命的时候,绝不能用。

    擦拭完,慢慢将手枪装好,拿起来瞄准了一下,感觉很不错,然后将武装带重新绑在小腿上,将手枪插好。

    太阳真暖和,晒在身上真舒服。杨秋池盘膝而坐,望着远处白素梅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是感慨,她以前可是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现在却爱这悬崖顶上照顾自己帮自己洗衣服,把自己当作了她生命的依靠。

    现在已经有四个女孩子把自己当成了这种依靠——妻子冯小雪,小妾秦芷慧、宋晴,还有现在这个未来的小妾白素梅。刚好凑了一桌麻将,看来自己只能给她们端茶送水,偶尔买买马凑凑热闹。想到将来这温馨的场景,不由心里暖洋洋的。

    自己在现代社会里女朋友都捞不到一个,回到古代,一连找了四个,真可谓造化弄人。

    秦芷慧和泥娃娃宋晴被柳姑娘带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能把她们找回来,这小日子过得那才叫舒坦呢。等柳前辈来了,一定要办法把两个小妾要回来。

    正想着这事,就听到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银铃般悦耳却透着冷漠:“你好了吗?”

    “柳前辈!”杨秋池惊喜地叫了一声,回过头一看,只见柳若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悬崖,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面纱,正站在悬崖边上,如同一朵绽放的黑牡丹。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招制敌
    “我已经差不多好了!”杨秋池爬了起来,拱手道:“多谢柳前辈救命之恩!”

    柳若冰慢慢走了过来,冷声道:“你想好了吗?”

    杨秋池又是深深一揖:“前辈,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对这个结果柳若冰好像已经猜到了,摔下了一句话:“你们就这样终老此地吧!”一只手捂着腰,转身要走。

    “前辈且慢!”

    柳若冰站住了,并没有回头。

    “前辈身上有伤?”杨秋池看了一眼柳若冰捂着的腰部,“不知在下能够帮上忙?”

    柳若冰哼了一声,道:“多管闲事!”迈步又要走。

    “前辈!既然前辈已经决议让我终老此地,能否将我两个小妾赐还?让我等四人生死一处?”

    白素梅此刻已经跑到了杨秋池的身边,听这话心中一酸,这才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需要照顾,这是没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毫不在意的,不过,又能如何呢,只要他对自己好,又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柳若冰向来惜话如金,今天好像更是如此,冷冷崩了两个字:“不行!”举步又要走。

    杨秋池火往上冒,吼道:“站住!实话告诉你,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只不过看在你是芸儿的师父的份上,我才一忍再忍,你不要逼我杀了你!”

    柳若冰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被自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就回来地杨秋池,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冰冷的双眸盯着杨秋池:“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武功绝顶,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吗?”

    柳若冰双手抱肩:“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好一句弱肉强食!如果我能胜你呢?”

    柳若冰带着一丝讥讽冷笑道:“如果你武功能胜我,我就让你们走,再不管你的事情。”

    “你是高手,又是前辈,我又大病初愈,论武功肯定打不过你的。”杨秋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柳若冰怒极反笑:“哼!我站在这里手脚不动。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只要能伤得了我,就算你赢!”

    她这样的绝世高手,手脚不动照样伤人,武侠小说里见得多了,不过,杨秋池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又故意犹豫了一下,说道:“论武功。一百个杨秋池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有一种暗器可以伤你,只不过这暗器太过霸道。你救过我的命,又是芸儿地师父。所以,我不能伤你性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暗器伤得了我。你尽管使吧。”

    见她如此胸有成竹,杨秋池心里有些没底,这种绝世高手说不定能根据子弹射出枪膛的方向及时躲避开,自己一击不中,恐怕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看来得使点诡计,便到:“既然这样,你敢不敢背对着我让我使用暗器?”

    柳若冰哼了一声,转过身,双手抱肩。

    柳若冰这幅模样。更让杨秋池心中忐忑,想了想,拉着白素梅走出老远。然后才在白素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白素梅点点头。

    杨秋池回到柳若冰身后十步开外,对柳若冰说;“柳前辈。我真的不想伤你,这样吧,我让白姑娘找了块石块,你用手拿着放在头顶,我打中这石块就算打重了你。”

    此时,白素梅已经从山洞外面风化的石壁上撬了巴掌大,小指厚薄的一块石片,跑过去递给了柳若冰。

    柳若冰懒得废话,接过来竖着顶在头顶。

    杨秋池拔出手枪,打开保险,轻轻上了膛,瞄准柳若冰头上的那巴掌大的石片。

    正在这时,站在柳若冰一侧不远处的白素梅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柳若冰的肋部叫道;“柳前辈,你地腰在流血!”

    柳若冰身子微微一颤,就在这一瞬间,“砰!”一声巨响,柳若冰头顶的小石片被杨秋池一枪击中,炸得粉碎!

    柳若冰身体颤抖了一下,慢慢软倒在地。

    啊!杨秋池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难道误伤了她吗?不可能,杨秋池对自己地枪法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距离才五六米左右,目标又是巴掌大地石片,这都打偏的话,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可现在看见柳若冰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杨秋池不由得心里还是砰砰乱跳起来,要是真的打偏杀死了她,宋芸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杨秋池将手枪关上保险,插进小腿一侧的枪套,这才跑了过去。

    白素梅被那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不过,上次在云崖闪,她听过这种足以致人死地的巨响,那一次正是两声巨响,杀死了强贼头目,救了自己的命。现在看见巨响之后柳若冰倒在地上,还以为跟上次一样被打死了呢,顿时傻在了那里。

    看见杨秋池跑过去查看,白素梅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呼喊道;“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杨秋池先是仔细查看了柳若冰后脑和背部,并没有发现伤口,小心地将柳若冰翻了过来,只见她紧闭双眼,眉头紧蹩,并没有受伤,便用手指隔着她的黑面纱掐她的人中。

    半晌,柳若冰醒了过来,说道:“好厉害的暗器!我输了!”

    杨秋池大喜,忙说道:“是在下用了诡计引开了你地注意力,而且又是背后偷袭,才得手的。真正要正面相对。前辈有了准备,这暗器也上不到你了。”

    柳若冰侧过头看了看白素梅,手一抬,在白素梅头上点了一下,白素梅嘤咛一声,昏倒在地。

    “你干什么!”杨秋池大怒,伸手要去摸枪,柳若冰手一翻,抓住了他的肩膀,杨秋池顿时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柳若冰喘了口气:“我只是点昏了她,一个时辰后就会苏醒地,不用担心。”

    杨秋池侧头一看,白素梅高高的胸脯果然在微微起伏,这才放心,问道:“你点昏她干什么?”

    柳若冰放开了杨秋池:“听我说,我不行了,我告诉你那两个小妾隐藏地地方,你自己去找吧。”顿了顿。又说道:“回去告诉芸儿,我照顾不了她了。叫她好好保重。“

    柳若冰的手放开之后,杨秋池也就能动了。跪在她身边说道:“柳姑娘,你真的腰部有伤吗?”

    刚才柳若冰上来的时候,杨秋池就发现她扶着腰走路有些辛苦,没有平日那么轻捷。一只手还不由自主地抚摸一下髋部,猜到她受了伤,所以方才让白素梅故意说她腰部流血,由于她髋部真的有伤,这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一击而中。

    杨秋池撩起她地上衣一看,只见她腰肋部肌肤赛雪。并没有什么伤,抓住她的衣裙往下一拉,只见髋部外侧雪白的肌肤已经变得乌黑。仔细一看,有一对小孔。小孔里有黑血冒出。

    “你被毒蛇咬到了!”杨秋池大惊,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腰带。

    柳若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救你!解开你的衣裙帮你把毒吸出来!”

    “不,不要,你别碰我!”柳若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先前一直用内里与毒相抗,可方才为了防御杨秋池的暗器,这一分心,毒素开始蔓延,中毒之后的神志昏聩,加上输给杨秋池之后的震惊,这才昏了过去。

    柳若冰已经将咬自己地蛇打死了,她懂得治疗毒蛇咬伤的草药,可这种毒蛇毒性太强,咬伤的部位又刚好在髋部,不方便推拿排毒,只能先将毒液吸出来,否则,单用草药是没办法救治地。

    但这个部位她自己吸不到,而女性的羞涩和高手地孤傲让她不愿意找人帮忙吸毒,再加上这方圆百里没有人家,就算要找人也没地方找去,如果跑到一百多里外找人,恐怕已经毒发身亡了。心里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是砸劫难逃。

    她现在听杨秋池说要解开她的衣裙帮她吸毒,又羞又急,撑起身子,不由自主伸手去掩衣裙。

    杨秋池叫道:“再不救你死定了!放开!”猛地挣脱了她的手掌,用力过猛,手掌甩了过去,正打在她丰满的胸脯上。

    柳若冰蛇毒蔓延,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内心深处也不是真的要阻止,这才让杨秋池挣脱了手,没想到他挣脱的时候,手却甩过来触摸道了自己的RT上,她神智本来就已经昏聩,这下又羞又窘,顿时昏了过去。

    杨秋池顾不得别的,伸手进她怀里,掏出一小堆东西,是这小铜镜,小梳子,手绢还有两个小瓷瓶之类的。没有他需要的小刀。心想那天她不是拔了一把短剑和宋芸儿、南宫雄他们打吗,这短剑呢?

    上下大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柳若冰地双手之上,急忙伸手一摸,果然,手臂内侧藏了一柄短剑,连忙拔了出来,只感到一股寒气逼人,显然锋利异常。

    柳若冰这时候已经陷入昏迷,全身打着寒颤,杨秋池急忙将她翻过身,解开她的衣裙,褪下她的裤子。只见那两枚深粗地牙痕,已经变成黑紫色,四周肿起老高。

    蛇毒可分为血液循环毒、神经毒素、细胞毒和混合毒素,杨秋池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蛇咬了柳若冰,但从伤口来看,红中去比较大,伤口组织坏死成黑紫色,估计很可能是血液循环类毒素的毒蛇咬伤,因为神经毒素类毒蛇咬伤地伤口只有轻度红肿。而细胞毒是海蛇,有混合毒素的蛇只有眼镜蛇、眼睛王蛇和蝮蛇等少数几种蛇,可能性相对小一点。

    不管是哪一种毒,当务之急都要进行吸吮排毒。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春梦的痕迹
    如果是手脚等四肢被咬,可以在四肢的近心端绑扎,阻断毒液经静脉和淋巴回流入心,却不会妨碍动脉血的供应。但由于柳若冰被咬中的部位是在躯体髋部,不好捆扎,杨秋池只能用一手掐住流往心脏的腹股沟静脉部位减缓毒液回流。

    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没有毒蛇的毒牙存留,杨秋池另一只手拿着短剑,以牙痕为中心作十字切开,深至皮下,随即扔掉短剑,趴下去用嘴吸吮伤口,将吸出的毒液吐掉,然后再吸。

    这种吸吮排毒对血液循环类蛇毒最为有效,尤其是刚刚中毒不久时。不过用口吸吮导毒对吸吮者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主张使用,因为吸吮者的口腔如果有溃疡或者龋齿之类的破口,吸道口腔里的毒液会从伤口进入人体而导致中毒,而吸吮者对自己有无龋齿常常不清楚。

    杨秋池对自己的口腔很了解,他的牙齿一直很好,口腔里没有破口或者龋齿,不用担心中毒,而且,这种吸吮导毒比切口自然放血导毒和推拿导毒效果明显得多,简单方便,能最大限度赢得抢救的时间,使用及时的话,可以引出大部分的毒液,再加上柳若冰现在的状况已经非常危险,杨秋池别无选择。

    吸吮了二三十分钟,吸出来的鲜血已经变成鲜红时,这才停止。

    柳若冰仍然昏迷不醒,杨秋池用清水漱了口,并清洗了那短剑,将短剑插回她的手臂内侧剑鞘里,准备给她穿好衣裙裤子之后再救醒她。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闪现出自己神志昏聩中的那个春梦,看了柳若冰一眼。还在昏迷,转头看看白素梅,也是昏迷不醒,这事最好的机会,如果不查证一下,恐怕这一辈子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迅速脱下柳若冰的裤子,分开两腿一检查,脑袋轰的一声,顿时开了锅,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柳若冰**膜五点处有一条新鲜裂痕。自游离缘破到基底部,这事典型的完全性破裂,有少量凝血块粘附于创面,局面充血肿胀。根据这种创痕,杨秋池判定,柳若冰发生这次性关系的时间在四天之内。刚好与自己那个春梦相符!

    按照法医物证常规,他应该从柳若冰的**里提取内容物进行化验检查。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天,如果条件许可。杨秋池有信心检测出精子。即使柳若冰进行了彻底的清洗,往往也不能完全毁掉这些物证。

    女性正常引到液呈酸性,不利于精子活动,精子在这种酸性环境中很快就会失去活力而死亡。精子一旦死亡,由于**里酶的作用发生细胞外消化或者由于吞噬细胞作用发生细胞内消化而被很快分解。所以,必须尽快提取。

    男人的精子在女性生殖道内生存时间长短有很多因素的影响。

    一般说来,XJ后停留在**内的精子只能存活三到八小时,不过,由于宫颈黏液对精子有保护作用,所以游离到宫颈内的精子却可以存活二到五天,如果精子能力比较强,脱离了**液范围而一直游离到了子宫里甚至输卵管内。最长则可以存活十天。

    另外,XJ后三到九天,提取**内容物涂片仍可检见死精子。而死亡在宫颈内的精子最长十七天还能检测出来。

    除了精子所处位置影响之外,精子能否被检测出来。与女性的XJ时地体位、活动情况有关。如果XJ完毕马上行走,则检出期限相对会比较短,如果长时间处于卧位,则期限会比较长。

    活体**内精子检出期限一般为一到两天,当然,也有长达十天还能检出精子的特殊报道,不过那都是极个别的。所以,女性遇到性犯罪侵害的时候,必须尽快报警并进行法医证物提取,在提取**内容物之前,不能进行清洗。

    法医物证的提取方法对精子的检出也有影响,相对而言,宫颈刮片和**后穹窿部擦拭精子地检出率就比较高。

    提取到**内容物之后,要用生理盐水浸泡、离心,去上清液作抗人精沉淀环反应,看看是否为阳性,对沉渣则作涂片,用伊红美蓝染色,在显微镜下检测如果有精子,就能最终证明性行为的存在。当然,如果有必要,还要进行DNA检测,以最终确定该性行为的实施者。

    这悬崖上连老鼠都没有,更别说这些玩意了。不过,可以提取之后晾干保存,回到武昌再测试。正当杨秋池正要去准备棉签纱布(此处看不清)时,他在柳若冰私处那泛着美丽光泽地三角形阴毛区,突然就看见了一根不一样的阴毛。

    他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心中一凛,伸出两个手指捻住小心取下,在阳光下查看。

    不用看第二眼,杨秋池就能肯定,这一根是他自己的阴毛!

    大学读《法医物证学》的时候,学习毛发检验,为了掌握毛发的识别技术,杨秋池曾经将自己身上地头发、眉毛、眼睫毛、鼻毛、腋毛、胡子还有阴毛都拔下来,反复做过显微镜对比检测,所以,他对自己身上的毛发特征可谓了如指掌。不需要显微镜识别,他都可以肯定,这根阴毛是自己的。

    这就是说,自己昏迷中的那个春梦是真实的,那个被自己按在温暖的沙滩上就地正法的女孩子,就是柳若冰!

    结合梦里的情景杨秋池很容易判断当时地情况:当时自己体温过低快死了,柳若冰为了救自己,脱了衣裙赤身LT搂抱自己试图用她的身体来温暖自己(用所谓武功内里输送暖气的办法只是武侠小说地范畴)。

    由于低温已经出现了意识障碍和幻觉的自己,在春梦的支配下抚摸了她,尤其是抚摸了她的RT。女性的RT和RT具有丰富的神经末梢,通过刺激可产生性兴奋。尤其是初次被男人抚摸时,这种兴奋加上异常的羞涩和惊恐,有时候会使女子发生暂时性昏厥。

    显然,柳若冰这个绝世武功高手,就是在三十年来第一次被男人抚摸RT时,引发了昏厥,于是神志不清的自己就趁机把她给OOXX了。

    老天啊,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把人家的贞操给夺走了,这事什么世道啊!杨秋池心里苦笑,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进行**内容物检测了,赶紧给柳若冰穿好了衣裙。

    既然知道了这个惊天内幕,杨秋池很想看看柳若冰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他解下了柳若冰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有些苍白,却皓如明月一般皎洁,竟然是个清纯脱俗,冷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

    杨秋池被柳若冰的美弄得心里更是通通乱跳,赶紧重新把她侧面纱戴好,掐人中,掐十宣,很快,柳若冰就苏醒了。

    柳若冰看了杨秋池一眼,又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扶我起来!”

    “谢谢你!”柳若冰微微张开眼,“你能帮我去采一些草药吗?虽然蛇毒排出来了,但还需要用草药才能彻底化解体内残留的蛇毒。”

    “好!”杨秋池心中猛跳了一下,她怎么知道蛇毒已经排出来了?难道,难道她刚才是假装昏迷?又或者自己帮她吸吮毒液时她就全知道了吗?为什么不阻止呢?难道就是要自己知道自己干的事情,要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吗?

    杨秋池额头直冒冷汗,偷偷看了她一眼,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便小心地搂着她的后腰,问道:“你要什么草药?”他大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中医课程,对常见的草药倒也知道。

    柳若冰说了七八种草药,也许是名字不同,有几样杨秋池却不认得,有些为难地说道:“有几味药我不认识啊,再说了,我下去采了草药,我可没能力像你一样顺着绳子爬上来哦。你又不能乱动,要不我背你去吧。”

    柳若冰想了想,点了点头。

    杨秋池又问:“白姑娘在这里没事吧?”

    “没事,她一个时辰之内醒不过来。”

    杨秋池这才放心,抓住柳若冰的双臂,将她背在了背上。虽然自己大病初愈,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柳若冰身体轻盈如杨柳一般,倒也不吃力。背着柳若冰走到她刚才上来的那个悬崖边,抓住挂在石头缝里的飞爪细绳,尽管有些畏高,可现在救命要紧,不敢往下看,就当是在平地,反正有柳若冰这样的武功高手,倒也不用担心。

    顺着绳索顺利溜到了地面。柳若冰打了个呼哨,不一会,那枣红马飞奔而来。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美丽的远山
    杨秋池将柳若冰扶上了马,然后自己上马,坐在柳若冰身后扶着她,此时的柳若冰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冷傲,像只受伤的小猫咪,柔弱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杨秋池一手搂抱着她的细腰,一手拉着马缰,根据她的指点方向往前策马飞奔。

    柳若冰的秀发随风飘起,像情人温柔的纤纤素手,在杨秋池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她透明一般洁白的耳轮就在杨秋池的嘴唇前,杨秋池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要去亲吻她的水晶般晶莹耳垂的冲动。

    枣红马飞奔了一小会,来到了一个小山前。

    柳若冰微微侧过头,吐气若兰:“到了,这小山有需要的草药。”

    杨秋池下了马,小心地将柳若冰背在背上,徒步上山采药。

    在柳若冰的指点下,先将杨秋池不认识的几味药采到了,然后将柳若冰放在一块草地上,杨秋池再自己跑去将其他几味认识的草药采了回来。柳若冰拣了其中几味药嚼服,让杨秋池帮忙将其余的草药砸烂成浆,然后帮她敷在伤口上,从衣袍上扯下一块布条裹好。

    柳若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良久,才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条命算捡回来了,谢谢你!”

    杨秋池也舒了口气,打心眼里高兴:“太好了。”顿了顿,又道,“柳姑娘是抱别人的婴儿的时候,被藏在襁褓里的毒蛇咬伤的吧?”

    柳若冰很奇怪地看着杨秋池,好像今天才认识他似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秋池有些得意:“现在早春二月,蛇还在冬眠,除非被惊动,一般是不会出来咬人的。再说了。你被咬的部位在髋部,你这样的高手,别人要靠近你,肯定会引起你的警觉,除非是你至亲的人或者对你根本不可能有威胁的人,比如婴儿。”

    “前面我已经分析过,柳姑娘身边没有男人,如果是女人,则不会靠你那么近,否则会引起你的警觉。但如果有了距离,以你这样的高手,一旦警觉,那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了,更别说毒蛇。”

    柳若冰又好好看了看杨秋池,问道:“难道不能是我睡觉的时候被藏在被子里的蛇咬的吗?”

    “不可能吧?难道柳姑娘是早上才睡觉,而且起床之后从不叠被子吗?”杨秋池言下之意,如果蛇在被子里,铺床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时候的蛇是袭击不了她这样的高手的。

    柳若冰眼睛里浮现了一丝笑意,虽然只是片刻,却被杨秋池敏锐地捕捉到了。柳若冰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抱的是婴儿襁褓呢?”

    “从你的衣着就知道,你很爱干净,衣裙一尘不染,如果是物什,你不可能贴身抱着,你这样的高手要不贴身抱什么东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如果不贴身,毒蛇要偷袭你是不可能得手的。所以我想。只有婴儿才能让你放松警惕。并怜爱地贴身抱着,这是女性天生的母爱,高手和农夫都一样。”

    柳若冰叹了口气:“是,你猜得没错,我今天一大早,骑枣红马到最近的村子去给你们买吃的东西,路过山间一户人家,发现一块正在犁地的地里有一个婴儿在襁褓里哭,旁边没人,我就抱着这襁褓往不远处的一栋木房去看看婴儿的父母是不是在里面。”

    “我搂着襁褓一边逗那婴儿一边走。还没到木房,就感到腰部一疼,被藏在襁褓里的一条毒蛇咬了。我打死了毒蛇,将孩子还给了正在房间里……的父母。就急急赶回来了。”

    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父母正在房间干什么?”随即骂自己真笨,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在里面亲热,柳若冰才不好意思说出来。

    杨秋池恍然大悟:“肯定是开春了,农夫犁地,翻出了东面的毒蛇却没有发现。钻进了襁褓里继续冬眠,你贴身抱襁褓,体温唤醒了冬眠的毒蛇,这才张口咬了你。”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那房间里地应该不是夫妻,而是其中一方正在偷情,要不然,不会把小孩留在地里不管地。”

    柳若冰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说道:“幸亏你……要不然,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你也救过我的命啊,咱们一命还一命嘛。嘿嘿。”杨秋池笑道,想起刚刚在悬崖上检查她身体,她玉体横陈的诱人体态,此刻还禁不住心旌摇曳。

    柳若冰凝视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刚才用的那暗器好不霸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犀利的暗器!”凝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胜了我,我把你两个小妾还给你就是,从此再不过问你们的事情。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芸儿的痴心。”

    杨秋池大喜:“多谢柳前辈!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芸儿的。决不让她受委屈。”

    柳若冰点点头,看着他,突然抬手打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半点征兆都没有,啪的一下便已打在脸上。

    “啊!”杨秋池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脸,吼道:“你干什么打我?”这一耳光其实不重,却还是有点痛。

    “你心里清楚!”柳若冰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冷漠。

    “我……我……”杨秋池心里有鬼,不敢犟嘴。

    晶莹的泪珠慢慢从柳若冰眼角滚落了下来:“你……你就知道欺负我!”此刻的柳若冰完全没有了绝顶高手地孤傲,反而像一个被男朋友无限委屈了的普通女孩子一样轻声抽泣着。

    杨秋池当然知道柳若冰这话指地是什么,他慢慢放下手,犹豫了一下,看着随抽泣而双肩轻轻耸动的柳若冰,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轻轻搂住她的细腰,说道:“柳姐姐,我玷污了你的身子……我那时候神志不清……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什么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

    柳若冰低头垂泪,慢慢将脸上的面纱解了下来。一松手,面纱像一只蝴蝶,轻轻飘落在早春的草地上。

    柳若冰皎洁如皓月般的脸蛋挂满了泪珠,看得杨秋池揪心一样疼。

    杨秋池知道,柳若冰在他面前脱下了面纱,说明她知道杨秋池偷看过她的脸。甚至也知道,杨秋池偷偷检查过她的身子,在杨秋池面前,她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杨秋池更明白,柳若冰取下面巾,意味着要和自己说明白,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

    杨秋池心想,柳若冰冷艳绝伦,美丽不可方物。自己现在的几个小妾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就算自己见过的最美的红绫姑娘,与柳若冰相比,也略逊一筹。

    而且,两人地美完全不同,红绫美在妩媚,柳若冰却美在冷艳,她又是绝顶高手,如果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位超级保镖。那就如同躲进了保险柜里。再说了。自己夺走了人家的贞操,比当初与白素梅的肌肤之亲还要过分,对白素梅都纳做小妾了,这柳姑娘,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杨秋池是个负责人的人,所以他说道:“柳姐姐,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回家,不要再在这种荒郊野外过苦行僧般的清修日子了,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柳若冰吸了一下鼻子。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峦。静静地什么话都不说,任由无声的泪珠从腮边滑落。

    杨秋池好不心疼。伸手轻轻替她擦掉了眼泪。柳若冰一动不动,仍然凄苦地看着远山。

    杨秋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双手扳住她的双肩,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更是心疼,柔声说道:“柳姐姐,跟我回家,好吗?”

    “跟你回去做什么?”柳若冰终于说话了,淡淡的,像天上飘过的白云。

    “做……做我小妾,好吗?”

    “小妾?”柳若冰慢慢垂下头,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晶莹的泪珠扑簌落了下来,“让我独守空房,数着指头攀你来的日子?让我五更残漏还孤枕难眠,想着自己地夫君此刻正搂着别地女子?”

    杨秋池搂着她消瘦的双肩颤抖了一下,无语。良久,才不知所云地说道:“我……她们……柳姐姐……”好半天,才充满内疚地说道:“我玷污了你的身子,我总要负责的……”

    柳若冰慢慢抬起泪眼,看着杨秋池问道:“真的吗:”

    杨秋池坚定地点点头,握住她双肩的双手紧了紧,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皎洁美丽的脸庞。

    柳若冰眼中闪出了渴望,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如同沙漠里的旅者遥望到了天边地绿洲,猛地扶住了杨秋池的腰,急切地说道:“球池,你放开一切跟我走吧,我会一声守着你,你也只守着我一个!我们浪迹天涯!或者,找一个山庄渔村好好过日子,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一个相夫教子地好妻子,好不好?”

    柳若冰的双瞳放出了炽热地光芒,充满希望的光芒。

    可是,这光芒慢慢减弱,最后消失不见了,因为她从杨秋池左右为难躲闪的眼神中,已经知道,杨秋池不可能抛弃一切跟自己走。

    柳若冰慢慢放开了扶着杨秋池腰间的双手,眼睛变得迷迷蒙蒙,随即,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冷声道:“放开我吧!”

    杨秋池红着脸慢慢放开了柳若冰的双肩,还想解释:“柳姐姐,我不能不管小雪她们……”

    “不用说了。”柳若冰转回身,抬眼往天边看去,黛色的远山是那样的美丽,却遥不可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归
    杨秋池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愧疚的陪着柳若冰看着远山。

    良久,柳若冰重新戴好面纱,淡淡地说道:“走吧,我去把白姑娘接下悬崖,找个地方安置你们,然后偶我去把你两个小妾接来还给你。”

    杨秋池大喜,可听到柳若冰那落寞的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下了小山,骑着枣红马回到了悬崖下。

    柳若冰沿着细绳上了悬崖,不一会,背着白姑娘下来了。

    白素梅看见杨秋池,欣喜地叫了声:“杨公子!”随即又看了看柳若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三人共骑一匹马,飞驰了一会儿,来到一条小溪边,有一座小木屋,环境很幽静。

    下马后,柳若冰打开了房门,对杨秋池说道:“这是我的住处,你们两在这里等我,我去接你的两个小妾来。”说罢,转身出门。

    杨秋池追了出去,说道:“柳姐姐,你要多久才回来?”

    “八天左右,房里的粮食够你们吃的,这四周没有人家,你们别乱跑。”说罢,飞身上马。

    “柳姐姐,你……你路上小心!”

    柳若冰侧过头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哀怨,一抖马缰,策马远去。

    杨秋池一直看着她,直到消失在远方。这才慢慢转头回到房里。

    柳若冰地住处一般生活用品都很齐备,白素梅当起了家庭主妇,可她一直都是大家闺秀,女工针线很娴熟。可这烧火洗衣做饭收拾房间还没有杨秋池在行。好在自己做饭自己吃,两人吃得还是很高兴。

    晚上,两人虽然同睡一张床,但杨秋池敬重她一片孝心,没有骚扰她,只是搂着她相拥而眠。这让白素梅身是感激。

    两人在这山野里过得到很惬意,想到马上要见到宋晴和秦芷慧,杨秋池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八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早上,杨秋池和白素梅两人坐在小溪边说话玩。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互看了一眼,杨秋池大叫了一声:“回来了!”拉着白素梅站起身翘首远望,果然,远远看见有几匹马踩着青草地朝这边奔驰而来。

    隐隐听到有人喊:“秋池哥哥~!”

    是泥娃娃宋晴!

    杨秋池大喜,蹦跳着招着手喊道:“泥娃娃!芷慧!”

    三匹马瞬间来到了面前,没等马停稳。泥娃娃宋晴已经从马上翻身跳了下来,跌跌撞撞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放声大哭:“秋池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呜呜呜呜……”

    杨秋池一边搂着她柔声安慰,一边抬头看过去。只见秦芷慧已经下马,小碎步跑了过来,叫了声“夫君!”也眼泪哗哗流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杨秋池张开另一只手,一把将她搂住。秦芷慧和宋晴在杨秋池怀里哭成一团。

    杨秋池欢喜的心里仿佛要炸开了一般,紧紧搂着她们两人,柔声安慰,好半天,两人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柳若冰戴着面纱,骑在马上看着他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杨秋池等秦芷慧她们两个已经平静了,这才放开她们,走过去向柳若冰深深一揖:“多谢柳姑娘!”

    柳若冰道:“你们骑马沿着这小溪往下走,大概一个时辰就能看见一条小路,再沿着这小路一直往山下走,就到大路了。我走了!”勒转马头就要走。

    “等等!”杨秋池跑过去,低声道:“我回去后,锦衣卫会来这一带搜查,我会把房子烧掉,你不要再回这里了啊。”

    柳若冰点点头,没看他。

    杨秋池心一酸,求恳道:“柳姐姐,你和我回去吧,好吗?”

    柳若冰慢慢转过头,凝视着杨秋池,好像要尽可能多地再看看他,随即,垂下眼帘,用那银铃般却充满了落寞的声音低低说道:“你那么多妻妾,再加上我,你一双手搂得过来吗?”

    杨秋池一怔,顿时满脸通红。

    柳若冰一转脸,再也不看杨秋池,纵马绝尘而去。

    秦芷慧、宋晴跑到杨秋池身边,只见杨秋池傻愣愣看着柳若冰消失地方向,不知他在想什么,都不敢说话。

    好一会,杨秋池才自言自语道:“我不要那么多,我不要~“

    宋晴挽着他的手臂,奇道:“什么不要?秋池哥哥,你在说什么?”

    杨秋池如梦初醒,拉着她们的手说道:“只要你们给我生了儿子,我就再也不纳妾了!”

    “真的?太好了!”两人异口同声惊呼

    “那你们怀了吗?”二女在侧,杨秋池心情好些了,说起这个话题,借势往秦芷慧小腹看去,“芷慧,你嫁给我最早,应该有了!”

    “还没有。”秦芷慧羞了个大红脸,低声道:“你忘了,我被劫走的时候,大……大姨妈正来呢。”

    杨秋池一转头看向宋晴的小腹,伸手去摸:“哈哈,这里面一定有小泥娃娃了!”

    宋晴轻轻啐了他一口,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啦,我地……前两天也才来过。”

    杨秋池夸张地一脸失望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没关系,现在你们回来了,咱们为了儿子继续努力!”

    “咯咯咯……”二女娇笑。

    杨秋池一抬眼,看见远处孤独的白素梅,刚才光顾和她们两久别重逢亲热了,把她给冷落到了一边,心里有些愧疚,拉着秦芷慧和宋晴的手,走到白素梅身边,给三人做了介绍。

    秦芷慧和白素梅两人在广德县见过,但宋晴和白素梅不认识,宋晴到广德县的时候,白素梅已经回京师随即出家了。

    听到夫君杨秋池介绍说白素梅守孝三年期满之后就要成为他的第三个小妾,两人都是冰洁聪明,又都只是小妾的身份,不可能对杨秋池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又眼见白素梅楚楚可怜,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去呵护她的感觉,三人很快就相处得很融洽了。

    杨秋池点了一把火将这木屋烧了,然后四人骑马离开下山。

    白素梅身体比较瘦弱,与杨秋池两人合骑一匹马,秦芷慧和宋晴合骑一匹,沿着小溪往山外走。

    一路上,泥娃娃宋晴叽叽喳喳小鸟一般说了她们被柳若冰抓走之后地事情,秦芷慧微笑着听她说,偶尔插一下嘴,一大本倒是宋晴说的。

    原来秦芷慧她们来年感都是被柳若冰蒙上眼睛放在马上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路上就走了好几天,到地那天她们都被点昏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石屋子里,只有柳若冰定期来给他们送吃的,前几天放她们出来的时候也是点昏了带出来的。所以也说不上来具体在什么地方。

    沿着小溪找到了小路,又沿着小路到了大路,找人家一问才知道,这里距离武昌城已经有将近两百里。问名了方向,他们找小镇吃了饭后,一路疾驶,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回了武昌城。

    进城之后骑马直接到了驿站门口,发现有许多锦衣卫和官兵衙役在驿站门口站岗,见到杨秋池顿时又惊又喜,赶紧跑进去通报。

    杨秋池翻身下马大叫:“芸儿,我们回来了!”

    泥娃娃宋晴也大叫:“疯丫头!我回来了!”

    杨秋池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一闪,一条小黑狗从驿站大门里窜出到了杨秋池的脚下,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小尾巴又蹦又跳,甚是欢喜,正是小黑。

    没等杨秋池蹲下身抱小黑狗,宋芸儿已经一阵风似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定睛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杨秋池,顾不得旁人在场,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又哭又笑道:“哥!真地是你,可回来了,吓死芸儿了!”

    杨秋池轻轻搂着她说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再看看还有谁回来了!”

    宋芸儿全部心思都在杨秋池一个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听了他这话,才转脸看了看,见宋晴和秦芷慧似笑非笑看着她,想起自己当着人家小妾的面抱人家夫君,顿时臊的满脸通红,赶紧挣脱出来,跑过去拉着宋晴的手,也是又蹦又跳:“姐姐,你们回来了!是我哥救的你们吗?”

    正说话间,夫人也一路喊着跑了出来,拉着白素梅的手掉眼泪,又拉着杨秋池的手问这问那。

    小丫鬟月婵也跑了出来,拉着杨秋池的手也是又哭又笑的,金师爷和龙师爷也跑了出来,嘘寒问暖。

    杨秋池没见到护卫南宫雄和夏萍他们,一问才知道,他们因为保护不力,指使指挥使特使被人掠走,和其他护卫一起已经被锦衣卫下了大狱。

    杨秋池赶紧派驿站的人去通知锦衣卫罗千户,叫他们放人回来。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书铁券
    大家簇拥着杨秋池进了驿站,到客厅坐下休息,七嘴八舌问了经过。

    杨秋池已经想好了,这经过其他没什么隐瞒的,只是柳若冰是宋芸儿师父这件事,只有杨秋池一个人知道,白素梅她们三人都不知,这一点杨秋池必须隐瞒,连宋芸儿用话试探,杨秋池也都只字不漏。

    杨秋池只说这人是个不认识的武林高手,一直蒙面,所以不知道长相,说后来自己打赌用计胜了她,她也就放了秦芷慧和宋晴。至于这人抢她们的理由,杨秋池早在木屋时就已经交待了白素梅要保守秘密,当下只是含糊地说那人不肯说原因,所以他也不知道,反正那人已经答应以后再不抢了,大家这才放心。

    正说话间,驿站门卫来报说罗千户来访。秦芷慧等女眷都回避进了房间里,只有宋芸儿这假小子和小黑狗守护在杨秋池身边。

    罗千户进了封房门,紧走了几步,单膝跪倒施礼:“下官失职,请杨大人责罚!”

    杨秋池连忙将他扶起,说道:“事出意外,怎么怪得了罗大人呢。好在本官有惊无险。”罗千户这才起身连连称谢。

    紧接着,南宫雄和夏萍等锦衣卫护卫进来磕头请罪,杨秋池简单责罚了几句,告诉他们两位少奶奶已经被自己救回来了,让他们以后要尽心护卫,再不能出任何差错。

    杨秋池被抢走,这是护卫们的失职,所以他们随即被罗千户下令投入大牢,等候处理,都以为这一次死定了。没想到杨秋池平安归来,还把两个失踪的少奶奶也救了回来。又赦免了他们的失职之罪,顿时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连连磕头感谢,并发誓今后誓死保护大人和家人的平安周全。

    杨秋池心想,要是遇到柳若冰这样的高手,你们就是誓死也没什么用,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罗千户向杨秋池禀报说:“杨大人,你上次给指挥使发了密报之后,皇上派一个公公来颁旨嘉奖了这次有功人员,知道你被强贼抢走。这公公很担心,我们本来要通告全国锦衣卫寻访杨大人你的下落的,但由于你特使的身份,我等不敢擅坐主张。这位公公也是这个意思,这才决定先暗地查访等等看,果然大人你就平安回来了。”

    杨秋池这才明白怎么一路上没人注意自己的原因,听说宫里来了人,心中一喜,问道:“皇上派来的公公?是李公公吗?他在哪里?”

    “下榻在布政使衙门里。”

    “好!我马上登门拜访。”

    罗千户当即知趣地告辞离开了。杨秋池先回房里和秦芷慧她们说了之后,带着南宫雄等锦衣卫护卫,直奔左布政使衙门。这是官方会晤,所以宋芸儿也就不跟着了。

    来到布政使衙门,通报之后,门房带着杨秋池到了客厅奉茶等候。

    片刻,就听到尖锐的笑声传来。屏风后转出两个人,为首一个正是李公公,后面跟着的是左布政使。

    杨秋池赶紧上前躬身施礼:“卑职见过李公公!”

    “好好!杨大人吉人天相。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李公公笑呵呵招呼杨秋池坐下说话。左布政使钱大人也欣喜的和杨秋池道了恭喜平安回来。

    三人坐下之后,李公公问了杨秋池被劫持之后的事情,杨秋池简要说了,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该隐瞒的也都隐瞒了。

    听了杨秋池说了经过之后,李公公和钱布政使两人听说杨秋池的两个小妾已经回来了,都拱手道喜。

    李公公又说道:“这女贼功夫如此之高,咱们锦衣卫居然没有注意到这种人物,真实失职,我回去之后好好叮嘱指挥使纪大人多加留意,这人胆敢劫持指挥使特使,真是胆大包天,抓住之后一定要严惩不贷!”

    杨秋池心中一凛,暗暗为柳若冰担心,不过想到她久居荒野,很少抛头露面,加上武功奇高,锦衣卫又不知道她的长相,要找到她都很难,更别说要抓住她。

    李公公又详细问了抓她去的地点,杨秋池照实说了。李公公安排钱布政使马上派捕快会同锦衣卫前去搜捕,钱布政使当下领命出去了。

    等他走后,李公公才道:“杨大人,跪下接旨。”

    杨秋池连忙跪倒磕头。

    “奉天承云,皇帝诏曰:国家于有劳绩者,必封爵以贵之,此报功劝能之圣典也。尔锦衣卫指挥使暨湖广镇远洲青溪县县令杨秋池,负资忠义,秉志纯良,将略素闲,平武昌谋逆有功,钦赐金书铁券。朕与尔誓,除谋逆不宥外,其余若犯死罪,免尔一次,以酬尔勋。朕既不忘尔勋,尔亦毋忘朕训,往励尔节,益懋微猷。钦哉,谢恩!”

    这道圣旨杨秋池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皇上夸了自己,还送了自己一个什么金书铁券,不过这是什么东东杨秋池不明白,皇上送的一定差不了。三呼万岁之后,双手接过李公公手里的圣旨,举过头顶,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李公公看得出杨秋池不太明白,便笑着问道:“杨大人,你知不知道皇上赐你的这是什么?”

    杨秋池躬身老老实实回答道:“卑职的确不知。”

    “呵呵,这金书铁券,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免死金牌’呀!”

    什么?免死金牌?杨秋池吃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玩意电影里听说过,那可是非常牛比的东东哦,犯了杀头的死罪,都可以用这玩意扛过去,除了削官为民之外不受其他刑罚处罚。

    李公公拍了拍手掌,从后堂进来一个跟班,手里端着一个镶满珍珠玛瑙的金盒,放在了当中茶几上,杨秋池一看,不说别的,光是这盒子就值老钱了。

    李公公将宝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黑黝黝瓦片模样的东西,双手捧着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正楷鎏金大字:“钦赐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暨湖广镇远州青溪县县令杨秋池金书铁券,除谋逆不宥外。其余若犯死罪,免死一次。”

    看了这上面的字,杨秋池知道。这玩意就是免死金牌,哈哈,免死一次,哈哈哈。爽!杨秋池搂着这宝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李公公笑呵呵道:“杨大人,你这次侦破权布政使、谭知府侵吞赈灾粮,米员外、魏国公徐钦煽动谋反一连串的案子,皇上非常的高兴,对你大加赞赏,说要不是杨大人,这些反贼一旦谋反成功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遭受刀兵之苦,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皇上说了,杨大人你化解了这场危机。那可是解救了千千万万生灵的无量功德,既然你救了这么多人。所以皇上就钦赐了你这面免死金牌。表彰你的功德。要知道,咱大明获此殊荣的,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而且都是战功赫赫的王侯将相哦。”

    杨秋池一听,更是笑得眼睛鼻嘴都差点挤到一堆了,将那免死金牌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又看。

    李公公道:“这金牌分为左右两半,左半部分赐给杨大人,右半部分留藏皇宫内府,以资佐证。”

    杨秋池笑呵呵连连点头,把上面的字又细读了一遍,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公公,这金牌只能我自己用吗?”

    李公公说道:“圣旨和金牌上都没有限定大人专用,那就应该可以授权别人使用吧。只不过,别人用了,大人也就没有了哦。”说罢,看着杨秋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杨秋池随即明白,自己上次私放宋晴,皇上知道自己大小算个情种,所以给自己这块免死金牌上没有象给别人那样限定本人使用,就是防着自己再遇到那样的事情,好有个选择,免得再犯那样的低级错误,真是考虑得十分的周到。

    杨秋池恭恭敬敬将这免死金牌放进金盒,盖上盖子,又美滋滋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会,这才又问道:“公公,这些钦犯是如何处置的呢?”

    “皇上已经下旨,权布政使、谭知府与他人内外勾结,侵吞赈灾粮,几乎为叛逆所用,差点酿成大祸,故视为谋反,罪不可赦,本应凌迟处死,株灭九族,念二人能如实坦白,尤其是权布政使在抓捕幕后元凶上立了功,皇上龙恩,免了二人株连,单处权布政使绞立决,处谭知府斩立决。”

    杨秋池心里大了个突,这两个老家伙虽然内坦白检举,却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而且是类比谋反来判的,看来明成祖对谋反叛逆是决不姑息,不过,他们的坦白检举还是有一点用处,至少免了自己凌迟的痛苦,还解救了他们的家人。

    李公公接着续道:“煽动抢粮的所有参与者,及放火烧粮仓者,按谋反论,本人凌迟处死,并株灭九族。”

    “米员外内外勾结侵吞赈灾粮,指使家奴煽动抢粮,属谋反大逆,罪不可赦,不过,皇上看在定国公的面子上,免了米员外凌迟,改为绞立决,其九族及同居之面满十六以上男丁皆斩,其余十五以下男丁、母女妻妾姐妹以及子孙之妻妾,全部给付功臣之家为奴。所有家产全给功臣充赏。”

    根据大明律“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的规定,米员外的谋反罪株连不到定国公,而与定国公有亲也不能保住这米员外的脑袋,不过还是捻了他凌迟,改成绞死,留了一条全尸。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私人歌舞团
    李公公接着笑呵呵道:“杨大人是侦破米员外谋反案的功臣,所以,皇上龙恩,将米员外家十五岁以下男丁及他的母女妻妾姊妹以及子孙之妻妾、女仆,全部赏给杨大人为奴,并将他所有家产全部赏给杨大人!”说到这里,从怀里摸出一大叠文契,“这些是米员外所有家产的文契,杨大人请点收。”

    杨秋池心里猛跳了一下,这就是说,红绫姑娘是自己的奴婢了。忙恭恭敬敬接了过来。

    哈哈,好大一叠!到底没白辛苦,又发财了,不说别的,光这一叠文契比当初接受郝家和贺家的加起来都要多,毕竟米员外富甲一方,真正是个大财主。这下发了!将文契揣进怀里。

    李公公说道:“杨大人,这米员外家财万贯,单单是这遍布全国的粮仓中存放的粮食就不得了,粗略算了算,够几十万人的部队吃上好几年的。”说罢,神秘兮兮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孩,听到李公公话里有话,略一沉吟,立即醒悟,拱手道:“公共,这么多粮食放在粮仓里多可惜,我一家人那是怎么也吃不完的,这米行生意也用不着这么多米。除了生意用的米之外,卑职愿意将其存粮全部无偿奉献给朝廷,以谢皇上龙恩!”

    李公公会心地笑了,点点头:“皇上的意思是用市价收购杨大人除生意用粮之外的全部多余存粮。大人意下如何啊?”

    杨秋池心中一凛,果然,皇上早就有安排,这李公公只不过是对自己试探一下。当即拱手道;“全凭大人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李公公笑道,“现在杨大人平安回来,我也就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

    杨秋池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刚才公公好像没说这魏国公徐钦是如何处置的呢。”

    “魏国公嘛。皇上说由我押回京城交给指挥使纪大人。”

    “交给级大人?”杨秋池有些奇怪。

    “交给他关入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啊,皇上说了,让他在里面好好想想谋反到底对不对,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再出来,不过,就算他出来,也只能在家里呆着了。另外,皇上特别强调,魏国涉及谋反的事情对外要秘而不宣。”

    杨秋池更是意外,问道:“只关起来不杀吗?这徐钦可是这次谋反的总头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李公公微笑:“杨大人,这就是皇上高明之处,这徐钦谋反。罪在不赦,按律是要诛灭九族的。但如果要杀了他,不管以什么理由,以他爹徐辉祖靖难之役领兵对抗王师的名头,和他徐铁头的名气。世人马上就知道,还有这样的人物在与皇上对抗,反而会增加建文的影响力。皇上刻意回避徐家参与谋反,就是要减弱这种影响力。”

    “就拿这次谋反案定罪来说,都只说是一般煽动饥民谋反,与建文的联系只字不提。也是这个目的。再说了,徐氏一族与皇上关系太密切,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投鼠忌器啊。因此,把他关起来是最好的,既避免这些消极影响,又能让徐家感恩戴德,同时还体现了皇上的宽仁之心。”

    杨秋池明白了,这明成祖是故意在削弱建文余党的影响力。这就是他们干地事情,也不说是他们干的,找别的理由同样可以杀。还避免了负面影响,试想一下。如果时不时有人因为是建文余党而被杀,那老百姓就知道,哦,原来建文还在活动,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天就翻过来了,可得小心点。

    看来,这明成祖还真够狡猾的。

    李公公又道:“杨大人连破建文大案,建文一定将大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皇上和指挥使纪大人都十分牵挂杨大人的安全,因此,皇上特意挑选了三十名大内侍卫让我带来给杨大人做亲兵,纪大人也增派了二十名锦衣卫作为杨大人的贴身护卫,这五十名护卫中有三十名男地二十名女的,杨大人分别交给南宫雄和夏萍统领好了。”

    杨秋池又惊又喜,大内侍卫?我靠,那可是皇上的贴身保镖,那一定武功高强,加上原来的二十名锦衣卫护卫,那可就有七十名了,那么多高手保护,还有宋芸儿这俏丫头贴身保护,还怕什么建文暗杀,太爽了。

    李公公又道:“皇上亲自派大内侍卫保护一个臣子,这可是没有过的殊荣啊。”

    杨秋池笑得嘴都差点挂道耳朵上去了,连连拱手称谢。

    李公公拍手掌将那五十名护卫叫了进来,叮嘱他们要恪尽职守,保护杨大人及其家人地安全,如有失职,立杀无赦。

    那五十名护卫精神抖擞,齐声答应,向杨秋池单膝跪倒见礼。杨秋池见他们一个个英姿勃发,目光如炬,都显得十分的干练,心中很是高兴。

    护卫退出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来的时候杨秋池已经准备了一箱子金银珠宝,当下出去叫贴身护卫南宫雄抱了进来,送给了李公公。李公公当然很是高兴,连连夸奖杨秋池会办事。

    随后,杨秋池美滋滋怀揣一大叠文契,抱着免死金牌宝盒告辞出来,带着一大帮新老护卫回到了驿站。

    回到驿站,都指挥使武大人、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锦衣卫罗千户早就得了消息在驿站等候,要给杨秋池设宴压惊洗尘。杨秋池说还有好多事情要办,明天再说,他们也已经知道杨秋池接受了米员外全部家产的事情,知道杨秋池现在没空,便约好了第二天设宴。然后告辞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杨秋池告诉秦芷慧等人说皇上赐了免死金牌,并且已经将米员外家所有家产赐给了自己,现在马上去接受,一众女孩们顿时都欢呼雀跃。

    杨秋池带着秦芷慧、宋晴等人来到米员外家的大宅子,这出宅院离知府衙门不远,好大的一所大宅,差不多有当初郝员外家两个那么大。里面大小房屋多不胜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长廊水榭随处可见。一处处建筑都是雕梁画栋,极是富丽堂皇。

    杨秋池与钱布政使衙门派来负责临时管理地官员办理完交接事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杨秋池让龙师爷负责整个新家的安置,让秦芷慧和宋晴负责对判给杨秋池为奴的原来米家的家人进行处置。

    米员外家原来的家丁护院以及所有十六岁以上男仆,都被以同居之人的身份给株连斩立决处死了,一座大宅里只剩下上百口子的女眷、女婢和十五岁以下的男丁。

    杨秋池吩咐锦衣卫将软禁在金屋花园里地红绫姑娘等米员外买来的青楼小妾们带来。

    加上红绫一共有七个小姑娘,面容有些憔悴,她们已经知道米员外家所有成年男丁已被全部砍了头,所有女眷被贬为奴的事情,进来之后跪下给杨秋池磕头。

    杨秋池问道:“红绫姑娘,你们几个现在是我地奴婢,不过你们都很有才学,我想问问你们希望在我这里做什么事呢?”

    红绫等几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都很惊讶,素来只有主人吩咐仆人干什么,哪有征求仆人想干什么的事情。当下由红绫姑娘用她那又甜又糯地嗓音回答:“老爷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哪还轮得到我们挑三拣四的呢?”

    杨秋池听红绫的话语感到全身舒坦,不过,听了她们的称呼又有些好笑:“老爷?呵呵,我还没到三十呢,很老吗?以后不要这样叫了,我腻味,还是叫我少爷吧。”

    “是,少爷!”几个小女孩很乖巧地答应了。

    “我问你们的意思,是因为你们与一般的下人不同,我是这样想的,我这老爷以后很可能应酬比较多,设个家宴有时候要跳个舞助个兴什么的,老是在外面找歌姬,一来很麻烦,二来可能找不到中意的。所以我想让你们组成我杨家自己的梨园。”

    “你们以后专心致志演练歌舞,你们虽然是我的奴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像米员外那矮冬瓜一样,让你们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的。将来你们要出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如果你们有中意的,也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们做主。几位意下如何?”

    这几个小女孩除了红绫姑娘之外,都是米员外从各地青楼收罗来的名妓,或精通音律或擅长歌舞,因为是米员外的小妾,被株连判给杨秋池为奴,本以为这下子掉进了地狱。听了杨秋池的话之后,才知道还在人间。

    这唱歌跳舞本来就是她们的专长,杨秋池已经说明了她们只是歌舞助兴,不用干那些给男人陪酒卖笑的勾当,不由得感激涕零,一起给杨秋池磕头感谢。

    杨秋池笑呵呵点点头,发现红绫跪在那里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便问道:“红绫姑娘,你觉得我的安排怎样?”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定亲
    红绫摇头道;“红绫感激少爷对我等的垂怜,红绫身如浮萍,几经转手,前次有幸得到少爷的眷顾,没有再被魏国公要走,否则只怕此刻已经身陷囫囵,甚至已是刀下之鬼。红绫感激涕零,为报答少爷大恩,红绫恳请当少爷身边的婢女,时时服侍在少爷左右,万望少爷恩准。

    其他几个女孩子一听,都很惊讶。

    她们当然会惊讶,因为刚才杨秋池说得已经很明白,她们这梨园也就相当于杨秋池的私人歌舞团,又不用搞什么“三陪”,只是喝酒的时候歌舞助兴而已,这待遇几乎与官家大小姐没有什么两样,这红绫怎么放着这么好差使不干,要去当伺候人的下人呢?

    杨秋池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脑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红绫的想法,先前自己对她情有独钟,这小女子怎会不知,她之所以不当小姐当女婢,就是她已经看准杨秋池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将来一定出将入相,所以她要进入杨秋池的生活圈,时刻和他在一起,凭借她自身的魅力,希望将来杨秋池能够青眼有加,给她个通房大丫鬟甚至小妾的地位,攀上这棵大叔,也就终生有靠了。

    说实话,杨秋池也很喜欢红绫姑娘,不过,上午柳若冰对他说“你那么多妻妾,再加上我,你一双手抱得过来吗”这句话对他震动很打,他也觉得,凭自己的地位,将来这小妾人选会一个接着一个,如果自己把握不住,会很麻烦的,也会伤害现在这几个妻妾的心,也违背了自己纳妾的原则。

    所以。杨秋池已经决定了除了三年之后娶白素梅之外,不再纳妾,专心致志等秦芷慧和宋晴两人给他生个儿子,实在不行,等三年之后,让白素梅给自己生。反正这小妾是不想纳了。

    不过,要是柳若冰肯回来和她们四人共事一夫呢?这当然是杨秋池最希望的,不知怎么的,柳若冰虽然走了,可她那哀怨的眼神总是在杨秋池脑海里盘旋。心里一直想着如果柳姐姐能回来跟了自己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这一妻四妾,然后专心搞事业,以后就算遇到天仙都不纳了。

    可宋芸儿怎么办?这小丫头一片痴心,自己如何处置?还有月婵?小丫头可一心想着大一点自己把她收了房呢。哎!头大!

    虽然自己已经打定了注意不再纳妾,不过,红绫姑娘现在是提出要做自己的女婢。只要自己坚守原则,应该没问题的,再说了,这小丫头挺招人喜欢的,如果时时能看见她,倒不失为一件快事,不过这纳妾之事绝不能松口。当下点点头。说道:“嗯,既然这样,我的三姨太宋晴还没有贴身小丫鬟,你以后就跟着她,好吗?”

    红绫心中欢喜不已,连连磕头感谢。

    杨秋池派人将宋晴叫来,和宋晴说了之后,红绫赶紧跪下磕了个头:“红绫给三少奶奶见礼!

    宋晴见红绫长得抚媚俊俏。嘴又甜,倒也很喜欢,便领着红绫走了。

    杨秋池问剩下的七个小女孩:“你们谁的年龄最大?”

    一个眼睛大大的清秀女孩子出列施礼:“奴婢珂儿,今年十八,是我们七个中年龄最大的。”

    杨秋池说道:“那好,你们七个以后以你为首,负责梨园歌舞事宜。”

    “珂儿遵命。”

    七女退下之后,龙师爷来报说新家地安置工作大体布置好了,杨秋池和家人的内宅也收拾停当,可以到内宅去了。

    这内宅是大宅院里单独的一处小宅院。用高墙隔开,供杨秋池和家人居住。

    杨秋池进到内宅,先大致查看了一下。这内宅规模也够大的,是整个宅院的精华部分。里面装饰布置之豪华奢侈,让杨秋池都感到自己住在这样的宅院里,简直太腐败了。

    秦芷慧和宋晴她们还在外面大堂上处置那些米家被贬为奴的人。

    杨秋池这新家地内宅是家眷住的地方,属于重点保护单位,严格控制进出人员,连南宫雄、夏萍带领的锦衣卫和大内侍卫也都只能在内宅外面四处布置警戒,没有特许,谁也不能进内宅来的,所以这里面空荡荡的。现在里面只有宋芸儿、白素梅和白夫人带着小丫鬟荟儿,还有自己的小丫鬟月婵,当然,还有小黑狗。

    杨秋池来到内宅,宋芸儿等人见杨秋池回来了,都很高兴,一起到客厅坐下说话。

    宋芸儿道:“哥,你这新家太大了,我和白姐姐我们几个转了半天都没转完呢。

    小月婵看看空荡荡的房子,也笑道:“是啊,这宅子真地好大,就咱们几个,好害怕的。”

    杨秋池笑道:“没关系的,等你二奶奶、三奶奶她们将那些丫环仆人安置好了,丫环仆人一来,这宅子就会热闹的。”说到宅子,杨秋池想起米员外金屋藏娇的那个金屋花园小宅院,转头对白夫人说道;“白夫人,我想将这次接受的一座花园宅院送给您作将来的住宅。”

    白素梅回来之后,已经将与杨秋池定亲之事告诉了白夫人,白夫人心里很是欢喜。现在听杨秋池这么说,马上猜到了与这有关,不过。杨秋池没开口提亲之前,她是不好主动开口讯问的,只是微笑着问道:“杨公子此举为何呢?”

    杨秋池看了看旁边羞答答地白素梅,站起身躬身施礼,郑重说道;“白夫人,我已经和白姑娘定下了白头之约,恳请能将白姑娘赐予我为妾。”

    听到此言,白夫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今后女儿终身有靠,自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点头落泪道:“好好,我答应了……可惜素梅他爹,看不到今天了。”

    白素梅眼圈一红,也落下泪来。

    杨秋池拱手道;“多谢,等白姑娘尽孝三年期满,我就迎取白姑娘过门。”

    白夫人含着泪欣喜地点点头。

    宋芸儿与白素梅也可谓生死之交,也知道当初白家要将白素梅许给杨秋池的事情,虽然她不喜欢杨秋池纳妾,可也很同情白素梅的悲惨遭遇,杨秋池那么帮她们,目的很明显,所以她内心也知道白素梅嫁给杨秋池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终于确定了,虽然心里有些怪怪的,却也替白素梅高兴。

    现在看见白素梅母女喜极而泣,走到她们身边说道:“伯母,白姐姐跟了我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哥一定会好好对待白姐姐的。”

    白夫人连连点头称是,对杨秋池说道:“我和素梅还是流犯,这个……”

    杨秋池抢先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俩受苦的,我将这个花园宅子给您,就是要你三年流期满了之后,能住在我们身边,也相互有个照应。这宅子就算是我的聘礼吧。”

    古代嫁女之后,父母与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那是很丢人地,所以,杨秋池将那个花园小宅院当作聘礼送给白夫人,这样,将来白夫人住的是她自己的家,也就没人说闲话了。白夫人当然明白杨秋池地想法,心里对他考虑如此周到很是感激,便也不再推辞。

    这时候,秦芷慧和宋晴她们两都已经处置完了来到了内宅。杨秋池把刚才的事情和两人说了,她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当然没有异议,这样,白素梅这未过门地四奶奶身份也就正式确定下来,只是这纳妾文契要等三年丧期满了才能签,所以,丫环仆人也只能先称白素梅为姑娘,还不能叫四奶奶。

    杨秋池将那一大叠文契拿出来,找出金屋花园小宅院的房契地契,郑重交给了白夫人,然后将剩余文契交给秦芷慧保管。

    此前秦芷慧和宋晴都已经知道杨秋池新任湖广镇远州青溪县知县,现在正要赶去赴任,宋晴最关心的就是带谁去赴任这个问题,不过不好明说,先问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去赴任呢?”

    “休整两天,两天后出发。”杨秋池回答,看了看宋晴怪模怪样的样子,马上明白了她这样问的真正用意,故意笑着问道:“你们大奶奶和咱们在宁国府大理那个家,还有那边的生意,现在武昌的新家也必须有个主事的,要不然那么多生意家产没人打理可不行。你们俩谁留在这里呢?”

    宋晴和秦芷慧互看了一眼,都垂下头不说话

    宋芸儿对杨秋池笑道:“你这不是摆明了为难她们俩吗?她们心里当然都想和你去赴任,可又不好意思,这件事当然由你自己决定呗。”

    这种事情不好开玩笑的,杨秋池也就不再逗她们,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泥娃娃的娘一直住在我宋伯父家也不是个办法,我想请她主持照料我们在宁国府的家宅和生意,然后让娘和小雪她们来武昌料理这里的家产生意。这样离我们就近得多了,我公差道武昌也能和他们相见。至于泥娃娃和芷慧你们俩谁跟我去赴任……我哪一个都舍不得撇下,干脆两个都和我去吧!”

    宋晴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着秦芷慧又蹦又跳。秦芷慧也很高兴,毕竟两人都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银库失窃案
    杨秋池当即修书一封给杨母和冯小雪,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然后将夏萍叫进来,把信交给她,吩咐她第二天一早带领六名女护卫前往宁国府,会同留下的四名女护卫,将老太太和太太接来武昌,等安顿好了之后,留下这十名女护卫在武昌保护老夫人和大奶奶,夏萍再自己赶到湖广镇远州青溪县和杨秋池会合。夏萍领命走了。

    忙碌了一晚,夜已深了,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带着小丫鬟荟儿与杨秋池告辞回房休息了。

    宋芸儿知道他们三人久别重逢,有好多话要说,便也回自己房间了。客厅里就剩杨秋池和秦芷慧、宋晴还有月婵、红绫两个小丫鬟。

    月婵原来是秦芷慧的贴身女婢,秦芷慧已经回来了,杨秋池还让月婵跟着秦芷慧。

    三人说了一会话,赶了一天的路又忙了一晚,都有些困倦,杨秋池提议睡了,可秦芷慧和宋晴都没动,只是脸红红看着杨秋池。

    她们两离开杨秋池那么久,当然都希望今晚能在夫君身边侍寝,却又不好意思说。杨秋池当然知道,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还是老规矩,五天一轮,月事来了就顺眼。好不好?”

    二女点点头,又看看杨秋池,那意思当然是在问今晚上怎么办。

    这二女杨秋池都很疼爱,当下道;“芷慧先进的门,我们还是按先后顺序吧。芷慧轮先,好不好?”

    杨秋池说出这个理由,宋晴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有什么异议,谁叫自己后面来的呢,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好在五天很快就过去了。再说白天还能跟夫君在一起。她是小孩性格,便点头答应了。

    月婵非常高兴,抢先回内宅秦芷慧的住处准备。

    杨秋池拉着秦芷慧的手随后也来到了房里。月婵已经在沐浴的大木桶里准备好了热水,杨秋池非要拉着秦芷慧一起洗鸳鸯浴。秦芷慧本来就性格柔弱,羞答答地顺从了。

    至于两人是如何洗鸳鸯浴,如何久别重逢巫山云雨的详细内幕,属于A级绝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就此略过。

    第二天,钱布政使等人又在黄鹤楼设宴给杨秋池压惊洗尘。有了上次地教训,这一次检查格外严格,差不多连黄鹤楼上的瓦片都翻过来查了一遍,里三层外三层布置警戒,这才鸣锣开道用官轿将杨秋池接了来。

    杨秋池站在黄鹤楼上,想起当初柳若冰将自己劫走的情景,想起柳若冰那哀怨的眼神。不由心中酸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何时才能再与她相见。

    两天休整很快就过去了。杨秋池没时间等杨母和冯小雪她们道武昌来,因为从京师宁国府赶到武昌,一来一去,再加上宁国府那边与宋晴的娘还要交代生意,算下来恐怕要一个多月时间。他可等不了这么久,所以,交代钱布政使等人代为关照之后,又继续出发前往云南。

    只不过,这次赴任的队伍比以前壮大了不少,不仅多了秦芷慧和宋晴两个妾室,还多了一个美丽的红绫姑娘,七个梨园女子。还有新派来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卫护卫。

    现在杨秋池的护卫队一共有七十人,其中,四十名男护卫三十名女护卫。杨秋池留下了十名女护卫在武昌府保护杨母和冯小雪,所以,随他赴任的一共有六十名护卫,其中二十名女护卫。这二十名女护卫分别保护秦芷慧和宋晴两个妾室。

    离开武昌之前,杨秋池就与金师爷合计了行程路线。

    本来,经湖广常德府直接道镇远州赴任,然后再去昆明,路程最近。但金师爷说,新官赴任不能这么草率,里面有很多规矩地。而且,如果先去赴任。按照规矩,官府正印没有特殊事物,是不能离开辖区的。所以,一旦就任,再要去云南就不方便了。最好先绕道广西到云南,安排好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后,再回湖广镇远州赴任。

    杨秋池当下赞同,队伍经岳阳府、长沙府、衡州府进入广西,再经桂林、庆远进入云南,来到了昆明。

    一路无话,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昆明城是云南布政司所在地,还是比较繁华的,虽然比不上应天府、扬州,与宁国府也相差无几。

    进城门的时候,发现有一队官兵在严加盘查出城行人。对进城的一律放行,但对出城的却要严加盘查,尤其是行李,要全部打开一一检查,很明显,一定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杨秋池他们是进城地,不用盘查,所以很顺利就进了城。

    他们找到昆明驿站住下,杨秋池让宋晴、秦芷慧带着丫鬟在驿站等候,由夏萍带二十名女护卫保护她们,杨秋池自己这才带着宋芸儿、金师爷和南宫雄等男护卫,挑着给提刑按察使康大人准备的厚礼,来到提刑按察衙门投拜帖,并将应天府顾府尹的引荐信一并送了进去,还打赏了门房一两银子。那门房见杨秋池出手阔绰,欢天喜地进去通报去了。

    过不多久,那门房跑出来,客客气气将杨秋池等人引进了大门,侧着身子领路,一直将杨秋池他们领到了里面客厅坐下。

    杨秋池他们刚刚坐下,从大厅后堂出来了几个人,门房介绍道:“杨大人,咱们提刑按察使康大人出来了。”

    杨秋池赶紧起身,躬身一礼:“卑职杨秋池,拜见康大人。”

    康怀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满面红光,笑呵呵说道:“杨大人不必多礼,”扬了扬手中的信,“顾府尹在信中对你很是推崇,夸你破案如神,少年有为呢。顾府尹是我同年,又是幼小同窗,他推荐的人绝对错不了,既然咱们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快快请坐!”

    这康怀看样子也是性情中人,很直爽,杨秋池很高兴。

    坐下之后,汗寒暄了几句,杨秋池简单介绍了一下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宋芸儿、南宫雄和金师爷三人,康怀招呼他们也都坐下,听说宋芸儿是杨秋池地妹妹,有些惊讶。看眼看宋芸儿看杨秋池的神色很亲密,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杨秋池吩咐金师爷,将礼物呈上,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引荐信只是开路鬼,这关系后面到底怎么样,在关系还不熟的时候,金钱开路是最容易把关系搞熟的。

    果然,康怀见到这厚礼,虽然嘴里推辞,但两眼放光,杨秋池诚心诚意表达敬意之后,康怀也就收下了。

    杨秋池觉得有些奇怪,他刚才从康怀的目光中看见的那种光,不是贪婪,而是雪中送炭的渴望,不过,眉宇间还是忧心忡忡的。

    杨秋池此行地目的顾府尹已经在信中说了,康怀让杨秋池放心,他会把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安排在靠近湖广一边,这样杨秋池就能时时探望他们了。

    杨秋池送的那一份礼十分厚重,而托康怀办的事情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举手之劳而已,康怀有些不好意思,没等杨秋池提出纳赎,自己就主动提议让杨秋池花点钱给白夫人母女纳赎免役。

    康怀还提议,杨秋池任官之地距离白夫人她们的流所也就一天的路程,加上那个地方属于四川、云南、广西、湖广几省交汇处的都不管地带,杨秋池可以带她母女到仁所去,三年期满来销案就是了,这些事情交给他办就行了,同时决定派一名亲信司狱司和杨秋池一起去流所具体办理纳赎的事宜。

    杨秋池真是大喜过望,白素梅和白夫人不用住在流所,可以和自己一起道镇远州青溪县去,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不由得连声感激不已。

    这对康怀只是一件小事,对杨秋池可是个大事,杨秋池心中感激之余,想起康怀刚才地满腹心思的眼神,便问道:“康大人,卑职冒昧问一句,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康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还有几个月也就要离任了,只是,哎!”

    金师爷插了一句:“大人莫非钱粮不请,难于交割吗?”

    康怀看了看金师爷,对杨秋池赞道:“杨大人手下尽是能人啊。没错,眼看卸任日子临近,可偏偏这时候出事情,唉!”康怀又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续道:“半个月前,我衙门银库失窃,丢了不少银两,虽然多方侦破,却毫无结果。”

    明朝官吏任期届满,新旧官员要办理交接,如果旧官账目不清、亏空公款,一律都要填赔,数目多地要革职罢官,知道抄没家产。这官府库银失窃不仅算作严重失职,官员自己也要填赔才能离任的,否则要被追究责任。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就是你!
    杨秋池问道:“库银失窃了多少?”

    康怀苦着脸:“两千多两白银。”

    两千多两?杨秋池吃了一惊,两千两相当于现在的两百万元人民币哦。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看来这康怀不像是个贪官,如果光靠俸禄要填补这个亏空,猴年马月才能补上啊。难怪刚才康怀见到自己送的厚礼,又是开心又是伤心,因为自己送的礼物虽然厚重,还不不足以清偿这笔巨额亏空的。

    说道这件事,康怀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应天府顾府尹所说,杨秋池破案如神,自己原来只当是顾府尹的引荐之词,也没特别在意,现在想起,如果这是真的,说不定能帮自己。

    就算不能破案,杨秋池这份礼送得如此厚重,虽然是有求于己,却也能说明肯定家底殷实,如果能借自己一笔钱填了亏空,以后再慢慢还他也好啊。

    康怀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那个,支支吾吾拐弯抹角把这想法说了。

    杨秋池听了之后心想,借他点钱帮他填亏空倒也没什么,现在自己连续接收了三个大财主的家产,这三千两白银对现在的自己那也就是小菜一碟,光自己这次带的旅资几个三千两都有。只不过,看他这两袖清风的样子,这笔钱恐怕是还不了的,那岂不成了自己替盗贼买单,还是先查查看这案件能不能侦破再说。

    杨秋池道:“这样吧,康大人请先把经过说一下,看看下关能否帮忙破了这案子,如果破不了,我再借钱给康大人填了这亏空,以后你慢慢再还我就是。”

    “太好了!”康怀高兴得连连拱手称谢,然后说道:“半个月前,深夜四更左右,有人来报说在衙门库房外气窗上发现有绳索,气窗也被人锯断了。首先发现的是打更的更夫。”

    “我连忙跑去查看,发现贼人是用飞爪抓住气窗铁栏杆,用钢锯将栏杆锯断,潜入库房里,窃走了库银。库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清点之后发现。丢失库银总计大概两千两左右。”

    杨秋池问:“看守仓库的人呢?”

    “仓库看守一共有四个,轮流值班,每班两人。可那晚上值班的两人都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杨秋池想了想,敢在戒备森严的提刑按察司衙门里盗窃库银。这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便问道:“这四个看守可靠吗?你审查过吗?会不会是他们监守自盗呢?”

    康怀摇摇头:“我第一个怀疑地就是这个,对他们四人的住处和有可能藏匿银子的地方都进行了详细搜查,但没有发现。对他们还严加审讯,甚至动用了刑具,但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杨秋池问道:“现场破坏没有?”

    “还保护着呢,没有被破坏。只是把气窗换了。”

    “康大人能否带卑职去现场看看?”

    康怀连忙起身道:“好,我这就带你去,杨大人请!”

    这存放库银的仓库就在提刑按察衙门里,里面的都是全省各地刑案罚没上交的银子和朝廷拨下来的衙门财政运转费用银子。

    来到库房外。库房看守还是那四个人中的两个,不过外面另外增加了一队敏壮守卫。

    库房是厚重的大铁门,上面挂着两把大铁锁。康怀介绍道:“这库房地两把锁分别由两个看守掌管,仓库必须要两个人的钥匙都用了才能打开。他们各自的钥匙交接班的时候转交个给固定地看守,从不交叉,而且住宿也是分开的,也就是说,除非两个人一起合谋监守自盗,否则。根本没办法打开仓库房门。”

    “我那晚来的时候,这库房门是锁的好好的,将看守叫醒之后。钥匙也在他们手里,住宿也没有外人潜入地痕迹。所以,我就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

    库房门打开之后,杨秋池并没有急于进去,站在门口看了库房里的情况。

    明朝的仓库是分开的,仓是仓,库是库,仓是放粮草器械杂物的,而库是专门放银两的。

    提刑按察司地银库主要是仓储全省罚没银两和财政经费,数量相对比较少,所以库房不大,只有三十来平方。有两排银架子,一人多高,放银箱子的,库银都进过衙门倾银房溶化成五十两一锭的马鞍形银锭之后,整齐地码放在箱子里,打开盖子清点很方便,用不了一会就能查点清楚。

    杨秋池看了看地面,皱起了眉头:“这库房的地面打扫过吗?”

    旁边的两个库房看守说道:“是的,大人,小的们每天都要打扫,保持库房里整洁干净。”

    整洁是整洁了,一点痕迹都没了。杨秋池暗自叹了口气,又问道:“银锭整理过吗?”

    看守回答:“是的,每天都有新的银锭送来,隔些日子就要把先存银锭送走,所以隔不了几天就要整理一次。”

    杨秋池苦笑,这现场破坏得差不多了,还侦察个屁。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库房是用厚厚地花岗岩砌成的,地面也是。而房顶更是用铁板盖的,在古代,这简直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库房正中墙上摆着一尊财神像。库房里放财神,并不是要招财进宝,而是要财神好好看守这些财宝。

    杨秋池来到财神下,讥笑道;“你这家伙好吃懒做不干事,不尽心尽力保护着库银,让财宝给丢了,应该打你地板子!”

    那财神一点不怕,还是抱着大元宝笑呵呵看着他。

    杨秋池又继续四下察看,库房除了大门,唯一通往外界的,就是一丈多高靠近房顶地位置的那个小小的气窗,很小,但还可以勉勉强强钻过一个人,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竖着六根拇指粗细的铁栅栏。

    康怀指了指那个气窗,说道:“就是那,贼人是锯断铁栅栏,从那里钻进来的,不过,那个气窗当天就换过了。”

    “换下来的气窗呢?”杨秋池问道。

    康怀指了指墙角:“在那里。案子还没破,这破窗子我还保留着。”

    杨秋池走到墙角,蹲下察看,这个气窗四个角都有横杆长出来,以便镶嵌进花岗岩里固定,中间竖着的六根拇指粗的铁栅栏中,有五根已经被锯断,另外一根上面系着两根长长的绳子,地上还摆着五根断了的铁栅栏。

    康怀也蹲下解释道;“这五根是从墙外地面上找到的。那绳子估计是贼人翻进翻出爬墙用的。”

    杨秋池一根一根拿起那些断的栅栏细看断头,又查看了栅栏框架上的断头,然后将一根铁栅栏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

    站起来,走到那窗口下,仔细察看墙壁,问道:“墙上痕迹擦过吗?”

    身后跟着的两个看守回答:“没有。大人说了,案子没有破之前,所有的痕迹都不许动。”

    杨秋池赞赏地看了看康怀,这位提刑按察使毕竟从事刑事审判多年,还是很有证据意识的。

    杨秋池出了库房,绕到窗户外面墙边查看,墙壁上也有一些浅浅的蹬踩脚印痕迹。他有蹲下身在地上查看了一下,站起身想了想,问康怀:“大人,咱们这银库有巡夜的吗?”

    “失窃以前没有,因为安排有看守,而且衙门里有打更的,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巡视过来一次。”

    杨秋池抬起头看了看这仓库的房顶,想了想,对康怀道:“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谁?”康怀问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先去把另外两个看守也叫来。”

    “好的!”

    另外两个看守就住在衙门里,不一会就被叫来了。

    四个看守站成一排,紧张地看着杨秋池。

    “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杨秋池下令。

    四个看守畏畏缩缩将双生伸了出来。

    杨秋池在他们面前走了一遍,突然,抓住了一个看守的手,仔细看了看,说道:“就是你!你和另外一个同一天当班的看守,你们两就是偷库银的贼!”

    “冤枉啊!大人,”那看守咕咚一声跪倒,“我没有偷。”旁边另一个看守也咕咚一声跪倒,连称冤枉。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我不小心摔倒了被石头划破的。”

    “胡说!”杨秋池将他的手一拗,“这伤口旁边没有其他擦痕,伤口窄而深,创口很整齐,虽然过去好些天了,仍然可以看出来,这事明显的锐器伤,不可能是石头划伤的。”

    看守连忙改口道:“我记错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刀子划伤的。”

    杨秋池懒得跟他胡搅蛮缠,问道:“你不承认吗?这盗窃库银可是死罪,还盗了那么多,如果你老实招供,追回了库银,或许康大人能给你从宽处理!”

    “我真的没有啊!”两个看守连连叩头。

    康怀疑惑地看着杨秋池,他还弄不懂杨秋池认定的依据是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痕迹
    杨秋池让南宫雄进库房将墙角那换下来的铁栅栏拿出来放在地上。走过去蹲下身,向康怀招了招手,康怀也走过来蹲下,杨秋池指着铁框上的铁栅栏断口:“大人请看,这断口说明了什么?”

    康怀仔细辨认了一下,断口上面有很多细细的前后方向的锯痕,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摇摇头。

    “这断口上的锯痕是从左到右的,”杨秋池又指了指断口外侧,“大人注意这里,这最后的连接点是不被拗断的,也就是说,锯断了下端之后,在锯上端马上要锯断的时候,贼人没有继续锯,二十用力掰断了,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贼人是从右到左锯的。”

    康怀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对,杨大人说的没错。”

    “但我们现在看的放心正好是从铁窗户的里面,从里面看,是从右到左,但是,贼人是从外面进来的,所以,从窗户外面来看,这锯口却是从左到右的。”

    康怀将那窗户吃力地抬起来,翻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对,是从左到右。”

    “如果是这样,说明整个人是左撇子。”

    “对啊,”康怀兴奋地说道:“只有左撇子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但是,平日里左撇子的人是非常少见的,因为常常会被人笑话。”

    “对,我记得我小时候用左手拿筷子吃饭,还挨过我爹的揍呢。”康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因此,这个人很可能不是左撇子。”杨秋池微笑。

    “不对啊,如果是用右手锯,没办法从左到右锯啊。”

    “所以,这个人是从里面锯的!”

    啊!康怀低声惊呼道。想了想,眼睛一亮:“所以你怀疑是看守监守自盗,从里面锯断这栅栏?”

    “对!监守自盗的看守从里面锯,把这五根栏杆都快锯断的时候就不锯了,这样不上来仔细看是不会发现这栏杆已经被锯得快断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把它拗断。”

    “有道理!”康怀说道。

    “进入云南地界之后我就发现,咱们这里冬天多阴雨。所以,这些铁地断口,很容易锈蚀,”杨秋池指着那几个断口,“大人请看,这几个断口的新旧程度不同,有的已经锈了,有的却还比较新。说明这几个断口不是同一时间锯的。”

    杨秋池的分析说得康怀连连点头称是,不过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加入贼人真的是左手呢?”

    杨秋池点点头:“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就从这个角度想一想。贼人要从外面进来,有两个可能,一定是房顶下来,一个是从下面上去。”

    “银库的房顶是倾斜地。屋檐伸出来很长,所以,贼人要从房顶下来,是很难够着窗户的,要躲避打更的巡夜,从房顶上下会非常麻烦,同时,反复上下会在房檐留下绳索摩擦的痕迹,但我刚才注意到了房檐。没有发现摩擦地痕迹,因此,可以排除贼人是从房顶下来锯窗户的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用飞爪抓住铁栅栏,爬上去锯。大人说打更的晚上差不多每半个时辰就要巡视道这里来一次。而这五根铁栅栏上下两段都要全部锯断的话,至少要两个时辰地功夫。所以,贼人需要躲避打更的巡夜,也就是说,他只能是锯一会,打更的来了,又下来躲起来,等打更的走了之后,又爬上去锯,这样反复多次,断断续续才能锯断这些铁栏杆。”

    “如果是这样,那贼人应该在墙壁上留下比较多的脚印。但是,”杨秋池站了起来,指着墙壁上不多的数枚浅浅的鞋印,“大人请看,从墙上蹬踏留下地鞋印行动路线来看,很显然只是上下一会留下的。”

    康怀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连连点头。

    杨秋池又指了指那小小的气窗:“那气窗锯开五根铁栅栏之后,刚好够一个人勉强进出,还非常费劲,如果胖一点的人,恐怕就进不去了。因此,贼人如果是从这窗户将白银偷出来的,他是不可能背在身上出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将银子包成一包或者几包扔出来,然后自己再爬出来。”

    杨秋池指着窗户下面的草地说道:“康大人再请看这草地,”杨秋池原地起跳用脚后跟跺了跺地面,然后让开,指着草地上浅浅的脚印,说道:“那两千两白银就算分成几包,从那么高地气窗扔下来,草地上肯定会留下一个或者几个坑。”

    康怀已经明白了杨秋池的意思,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气窗下的草地,然后站起身摇摇头:“草地很平整,没有什么明显地坑。”

    “对!这进一步说明不可能是从气窗把库银偷走的。”

    听到他二人地分析,那看守已经浑身筛糠一般,脸色煞白。

    “咱们再到库房里面看看。”杨秋池对康怀说。

    两人进了库房,穿过一排排放银箱的架子,来到那气窗下面,杨秋池指了指气窗下面的墙壁:“大人注意到了吗?这墙壁上有什么痕迹?”

    康怀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说道:“我以前也仔细观察过,有两行脚印,应该是贼人上下气窗留下的。”

    “除了这两行鞋印呢?”杨秋池问道。

    康怀又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退后两步看了看,摇摇头:“再没有什么痕迹了。”

    “这就对了!”杨秋池微笑着说,“既然贼人是从气窗爬进来,而又只留下了两行脚印,说明贼人只上下了一次。不过,他偷的是两千两银子,如果他将银子包成一包背在身上,沿绳子爬上去,银子太重会非常累,而且不方便进出。如果换成是大人你,你会怎么办?”

    康怀想了想,说道;“当然是将银子放在地上,用绳子绑住这包银子,然后先爬上气窗,翻出去骑在上面,将银子拖上去,用以之后抓住剩下那根铁栅栏,再把银子包扔到外面。”

    “对!这两千两银子包成一包太重,恐怕没有什么不料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重量,所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把银子本别包成几包,多准备几根绳子捆上,分别拉上去,这样省力又方便。”

    康怀点点头,杨秋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他不明白杨秋池的分析要说明什么。

    杨秋池指着墙壁说道:“如果是这样,由于这些都是马鞍形银锭,有棱角,就算包在布里,这些银包也会在墙壁上留下拖拽痕迹。”

    康怀恍然大悟:“墙壁上没有这些痕迹,进一步说明,银子根本不是从气窗偷出去的,这些都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杨秋池点点头:“要想从这固若金汤的银库将银子偷出去,如果不从气窗偷出去,房里又没有挖洞凿墙的痕迹,就只有一种可能,从大门口出去!要在仓库里面故意伪造这些痕迹,外人是做不到的,只有看守才有这种机会!”

    “而钥匙是两人分开保管的,缺少任何一把,都不可能打开银库,并且,要锯断铁栅栏,伪造现场,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其中一个看守要瞒住另一个看守,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两个看守合谋,才有可能完成这个监守自盗的阴谋。”

    “康大人刚才说了,看守每天轮换一次,每次都要清点库银才能交班,所以,他们只有在自己当班的时候,才有可能进行。”

    杨秋池走回地上的烂窗户前,在那几根锯断的铁栅栏上看了看,捡起一根,递给康怀,说道:“这根铁栅栏上有鲜血,大人可以闻一闻。”

    那铁栏杆已经锈迹斑斑,鲜血已经被锈迹掩盖,所以,康怀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上面有血,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血腥味。

    杨秋池道:“这应该是看守伪造现场,拗断快锯断了的铁栅栏的时候,拗断的某处锋利的断口划破手掌,看守用伤手抓铁栏杆,所以鲜血留在了上面,我发现这铁栏杆上鲜血比较多,估计这人的伤口应该比较深,不会短时间愈合,所以查看他们的手掌,其中一个看守手掌果然有伤,由此确定了疑犯。”

    杨秋池说完,走到那两个看守面前,问道:“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那两个看守已经面无人色地瘫软在地。

    宋芸儿一直在后面跟着安安静静听他们说,此刻终于禁不住赞道:“哥,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杨秋池微笑:“我不是说过吗,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

    康怀赞道:“杨大人说得好!“走过去死死盯着那两名看守,狠狠问道:“你们是自己招,还是本官动刑?”

    两人跪倒叩头:“我们招了,大人饶命啊!”

    康怀问道:“库银呢?你们藏在哪里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赃
    杨秋池替他们回答:“是一个换财神的魁梧大汉,用中空的财神,让你们在财神肚子里装满白银,然后他用小车运走了,对不对?”

    那两个看守惊呆了,几乎有些怀疑杨秋池是不是躲在一旁偷看到了,连连点头称是。

    “什么换财神?”康怀惊讶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杨秋池指着仓库正中那一尊财神爷的像:“这个财神像有一股油漆味,康大人没有注意到吗?”

    康怀走到财神那闻了闻,又看了看,回来说道:“正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踢了看守一脚,喝道:“你们这两个狗贼还不快说!”

    “我说,我说,”那手掌受伤的看守磕头,看了看另外那看守一眼,说道:“我们哥俩好赌,欠了东城华木匠好多钱,他让我们还,不然就宰了我们俩。我们没钱还,又打不过他,他就逼我们答应偷银库的银子。”

    “他让我们伪装成外人盗窃的样子,就能躲过追查,说事后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我们被逼得没办法,也是财迷心窍,这才答应了。”

    “他让我们借口银库里的财神太旧,找他定做了一个,然后他借机将新财神送了进来,将旧财神带走。他送来的大财神肚子是中空的,我们在里面装满银子之后,又让我们借口说财神不好,要他重做。然后他又以此为借口进衙门道库房里换财神,这样就将前面那个装满银子的财神运走了。他说等这件事平稳了再把他答应地二百两银子给我们。”

    杨秋池急忙追问:“他离开衙门是什么时候?”

    “他是傍晚掌灯时候来的,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为什么要等天黑才走?”

    “白天衙门大门开着的,进出搜查很严。晚上关闭之后开小门,搜查就没那么严了。”

    杨秋池转身问康怀:“衙门大门关的时候,城门关没有?”

    康怀道:“衙门大门关闭和城门关闭的时刻相同,也应该关了。”说到这里,突然面露喜色。“杨大人的意思是这贼人离开衙门时城门已经关了。而当晚我发现丢银子之后,马上就布置加强了城门盘查,贼人应该没有逃出昆明城?”

    “正是!”杨秋池道。

    古代就有这个好,要出城,只能走四个城门,发现有什么事情,只要把城门一关,就能够瓮中捉鳖。上次殷家LL案就是这样抓住管家胡三的。现代社会就不行了,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到处都可以开溜。

    康怀大喜,转身大叫道,“来人,快。去抓捕那华木匠,不。我要亲自去。杨大人请到客厅休息,我抓了这贼人再回来感谢你!”

    杨秋池说道:“这样吧,康大人你先忙,趁这功夫,我回去将流犯带来,和大人办理交接,好打发应天府地官差回去。”

    “好,今晚我在衙门设宴款待杨大人。我先走了!”康怀迈步要走。

    “先等等!”杨秋池叫道,“大人,你要多带捕快,这个贼人恐怕武功了得。”

    “好地!”康怀说道,吩咐将库房大门锁好,将那两个看守看押起来,向杨秋池拱拱手,然后急冲冲走了。

    宋芸儿问道:“哥,你怎么知道这贼人武功高强呢?那贼人武功比我怎么样?”

    “功夫和别的都比不上你!”杨秋池朝宋芸儿眨了眨眼睛。

    宋芸儿听杨秋池夸她,心中一乐,随即有有些奇怪地问道:“别的?别的他还有什么比不上我?”

    杨秋池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贼眉嘻嘻地笑了。

    “好啊!你敢说我脸皮厚,哼!”宋芸儿气鼓鼓地板着脸。

    “我哪敢啊,大小姐!”杨秋池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是说他脑袋没你灵光!”

    宋芸儿知道他故意逗自己,轻轻打了他一下,说道:“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人武功高强的?”

    “边走边聊吧,”杨秋池说,迈步往外走:“那墙上的财神像你仔细观察了吗?”

    “嗯,我仔细看了,做的很好,手艺也很不错。”宋芸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没问你这个,你注意到那财神是什么材料做的吗?”

    “木头啊。”

    “大概有多重?”

    宋芸儿又想了想:“估摸着应该有五六十斤吧。”

    “如果里面装满库银呢?”杨秋池眯着眼提示她。

    “那就重了……”刚说到这里,宋芸儿马上反应过来了:“哥,你是说这人能抱起这么重的东西,没有武功根本不行,对吗?”

    道理很简单,丢失地库银有两千多两,加上财神像自身地重量,普通人要抬这么重的东西都困难,这人臂力奇强,因此很可能身怀武功。

    “对了,”杨秋池点点头,又道:“不过,很可能他们这一次要扑空。”

    “为什么?”

    “都快半个月了,而且四门盘查如此严密,这人身上藏有这么多银子,聪明一点的话,应该马上转移。不会傻乎乎等在那里的。”

    “那怎么办?”宋芸儿着急地说,她也很同情那康怀康大人,人家帮了她哥哥这么大一个忙,真希望这一次哥哥能帮他找回银子。

    杨秋池笑道:“正因为这个贼人很可能已经开溜了,所以我们要先回去一趟啊。”

    “回去一趟干什么?”刚问了这句话,宋芸儿马上猜到了:“抱小黑狗来追踪!”

    杨秋池叹了口气:“芸儿真地越来越聪明了,再过些日子,恐怕就要超过我了。”

    宋芸儿很得意:“那咱们快走吧,拿了小黑狗回衙门等他们。”

    杨秋池等人回到客栈,带上白夫人母女,还有所有护卫,全部人马来到提刑按察使衙门。

    门房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康大人的贵客,而且出手阔绰,现在看他领了一大帮子人去而复返,赶紧将他们引到了客厅,端上香茶。

    喝了一会茶之后,康怀带着捕快们垂头丧气回来了。看到杨秋池,摇了摇头:“这贼人已经跑了,在他家里找到了那个旧地财神像和另外换回来的那个新的财神像,新财神像里果然是空的。我已经安排四处搜查。只是不知道他溜出城了没有,如果溜出去了,那就只能画像追捕了。”说到这里,康怀面色惨淡,“那时候,贼人就算抓到,恐怕这库银也没了。”

    “应该还有没溜出去,我今天进城的时候,发现城门盘查很严,那两千多两白银不是根针,贼人很难隐藏蒙混出城的,所以,应该还在城里。”想了想,杨秋池又道,“别着急,康大人,这样吧,我们帮你去抓!”

    “真的?”康怀听了这话,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心想,杨秋池一眼就发现了这个案件的盗贼,而且马上发现了贼脏的去向,真是好本事,既然他出言帮忙,很可能就能抓住。

    “带我们去那贼人住处。”杨秋池也不多废话。

    康怀大喜,先安排仆人将白夫人母女领到衙门客厅里等候着,然后带着捕快们将杨秋池等人领到了那贼人的住处。

    杨秋池推开门四处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只见这房间里虽然已经被捕快们翻了个底朝天,但厨房里的铁锅里残留的水已经有股臭味并已经开始生锈,灶台上也有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应该是好些天没有用过了。

    看来,这个贼人很可能拿到银子当晚就离开了住处。那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多天,留下来的气味在就消失了,用小黑狗没办法追踪。怎么办?

    只能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是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捕快们翻乱了,脚印指纹都弄乱了,怎么找线索呢。

    杨秋池站在房里,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发愣。

    康怀等人不敢打扰,站在他身后静等他灵光闪现。

    杨秋池说道:“把里正叫来。”

    里正很快就被带来了。是个老头。

    杨秋池问道:“这在这里的贼人你认识吗?说说他的情况。”

    前面提刑按察使带捕快来抓这人的时候,里正在场,已经知道了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半个月前盗窃提刑按察司银库的贼人,这里正负责这一片,相当于现在的街道办事处主任,自己管的地段出事,他生怕被连累,已经急得一脑袋汗。

    听到大人问话,赶紧毕恭毕敬回答:“卑职认识,他叫华岗,刚来咱们这里不久,听口音好像是江浙一带的人,听不大懂。这房子是他租的,原来他帮人做些苦力,后来做的木工。”

    “有没有什么人与他往来?”

    “没有,”里正撇了撇嘴,“他为人差得很,说话又听不懂,脾气有暴躁,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和他往来。”

    “他没什么亲人吗?”杨秋池问。

    里正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他来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只见他独来独往,家里没什么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杨秋池往房间里四下看了看,房里虽然堆了一些木板,且没见做木工的长木马,也没见到正在做的木工半成品,有些奇怪地问道:“他木工手艺不错,怎么房间里没有木工活?难道他还有别的做木工的地方吗?”

    里正撇了撇嘴:“他哪有什么木工手艺,人家托他装个门钉个桌子什么的简单木工活,老半天都做不好,人家说他,他还发脾气,没什么生意上门。”

    “不对啊,”宋芸儿插话道,“刚才我们看见他在库房里做的那个财神,就很不错啊,做工精细,雕刻得跟真人似的。”

    里正不好反驳,只是红着脸笑了笑,不过,看申请很不以为然。

    杨秋池脑袋里灵光一闪,转身问康怀:“康大人,咱们昆明城木工作坊有多少?”

    “这个……”康怀是提刑按察使,哪有闲心去留意昆明城里有多少木工作坊。那里正插嘴道:“有十来家,做的好的不多,打个柜子呀、椅子呀什么的还行,要是做这种雕刻神像的细活,那还真没两家拿的出手的。”

    杨秋池听他说得在行,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里正大人你也懂木匠?”

    这里正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这位大人,不瞒您说,在下年轻时就干过木匠,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则昆明城里能让我看的上眼的木匠作坊,还真没两家。”

    “那你认为,这种神像雕刻木匠活的作坊,最好的是哪一家?”

    “神刀李木匠作坊铺!”

    “神刀李?”杨秋池有点好笑,怎么跟小李飞刀似的,别是什么隐居在这里的武林高手吧。

    “是啊,这李木匠一把雕刻刀,刻什么像什么。别说这种神像了,就让他刻个小蝈蝈,连头发丝细的胡须都能给你刻的清清楚楚。”

    杨秋池对康怀道:“既然这华木匠手艺不怎么样,可拿到衙门银库里的那财神雕像却做工精美,栩栩如生,应该是他从别人那里买来地。最有可能,就是从这神刀李木匠作坊铺买的。咱们到他们那里查查看有没有华岗的线索。”

    康怀点头,问那里正:“他住哪里你知道吗?”

    里正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连声道:“知道,知道,在下带两位大人去。就西城那里。”

    在这里正的带领下,杨秋池、康怀带着各自的护卫和捕快们赶到西城神刀李木匠作坊铺,迅速将作坊团团包围。

    作坊主李木匠陪着笑脸上来问什么事情。康怀吩咐将他抓起来。并下令将作坊里所有会喘气地人统统带出来。

    一群捕快们如虎狼一般手提腰刀冲了进去,不一会,从里面拉出几个木匠学徒模样的人来,又接着进去搜查。

    正在这时,突然,里面发出连声惨叫,几个捕快从房里倒飞出来。摔在地上,两个已经身首异处,另外几个也分别受伤,一个大腿挨刀的捕快惨叫道:“里面有个大个子拒捕!”

    其他捕快都大声吆喝,却没人再敢冲进去。

    南宫雄冷笑一声,拔出腰刀就要往里冲,杨秋池一把拦住:“敌暗我明,没必要冒险,”手一挥,喝道:“放火把他烧出来!”

    南宫雄点点头。吩咐放火。这作坊被迅速点燃,大伙熊熊而其,四周包围的锦衣卫护卫和捕快们都小心戒备。提防贼人强行突围。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一个狗熊一般魁梧大汉拿着一柄金背砍山刀从里面冲了出来,衣服肩膀上、头发上都冒着火苗子。受伤的捕快们吼道:“就是这强贼拒捕伤人!大家留神,贼子厉害!”

    宋芸儿拔出短剑,护在杨秋池身前。

    与此同时,南宫雄一挥手,众锦衣卫护卫已经各持兵刃将那人团团围住,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杨秋池道:“留活口,别伤他性命!”

    那大汉武功甚是了得,锦衣卫又有杨秋池不伤性命的要求,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约束,一时奈何他不得。

    南宫雄喝道:“都给我退下掠阵,待我擒他!”

    众锦衣卫退下后,南宫雄拔出腰刀冲上去,两人战了数十回合。那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再加上已经被重重包围,便已乱了方寸,不过,南宫雄虽然占了上风,却一时难以将他制服。

    小黑狗一直竖着耳朵跟在杨秋池身边盯着场中看。杨秋池蹲下身拍了拍小黑狗地屁股,指了指场中那大汉。

    小黑狗已经知道主人要它干什么,它悄悄转移到那大汉身后,冷不丁如同利箭一般扑上去,在大汉小腿肚子上狠咬了一口。

    大汉正在全力对付南宫雄,哪里注意到一条小狗会上来咬它,疼得惨叫一声。就在这一分神之际,南宫雄一掌劈中他的右肩,那大汉一声惨叫,手中金背砍山刀脱手,南宫雄随即飞起一脚,将他踢得倒飞出去数步,跌倒在地。

    中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他按住,用牛皮绳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四个同样身高体壮的锦衣卫将他押到杨秋池面前,两脚踹倒跪在地上,牢牢按住。众衙役联合民壮急忙将木匠铺地火扑灭。

    小黑狗得意洋洋摇着小尾巴跑了回来。杨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表示赞扬,然后看着那跪着的大汉:“你是木匠华岗,浙江人,对吗?”转头看向里正,里正点头示意就是他。杨秋池很高兴,心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又怎样?”那大汉横着眼看着杨秋池。

    一旁的康怀最关心的是银子的事情,急声问道:“提刑按察司衙门银库是你偷的吧?银子呢?”

    “呸!”那大汉转头一口浓痰向康怀吐去,幸亏康怀闪得快没吐中,顿时大怒,喝道:“贼子无理,给我用刑!”

    那四个押着地锦衣卫护卫看向杨秋池。见杨秋池微微点头,便将这个大汉掀翻在地,噼里啪啦一顿痛打。锦衣卫打人那是最拿手不过的了,又狠又准,却不会伤到要害。打得那大汉长声惨叫。

    一顿痛打,把那大汉打得死去活来。却还是不肯说。

    杨秋池见木匠铺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也懒得看他们刑讯逼供,一挥手,说道:“给我进去搜,那么多银子能藏得了吗?应该就在这里面。”

    锦衣卫和衙役们答应了。冲进还冒着青烟地木匠铺,翻箱倒柜搜查起来,搜了半天。只搜出十多两碎银子。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跟在衙役们后面看他们搜查,来到后院里,发现几根木头,木匠铺当然会有木头,捕快们踢了几脚,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走了。

    杨秋池却停了下来,他上去仔细一根根检查。点点头,然后挽起袖子,抱住其中一根腰粗大小的木头的一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抬起来。

    摇摇头苦笑骂道:“我怎么这么差劲,抬头抬不起来,别说扛了。”转头看了看宋芸儿。

    宋芸儿对杨秋池突然跑到木匠铺后院抬木头,有些不解,听他这话,微微一笑走上前。单手抱住那木头一使劲,木头只起来了一点,宋芸儿咦了一声。脸上微微一红,坐跨沉腰。脆生生叱道:“起!”

    这次那木头应声被抬起半人多高,宋芸儿随即将木头放下。

    杨秋池看了看宋芸儿涨得通红的脸,赞道:“芸儿好厉害!”

    宋芸儿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奇怪地看着那根木头说道:“这是什么木头啊,怎么这么重。”

    杨秋池微笑:“是啊,一根木头怎么会重成这样子呢?”

    宋芸儿一怔,低头看看木头又抬头看看杨秋池,说道:“哥,你是说这木头有问题?”

    康怀一直跟在杨秋池身后,听了这话,大喜道:“难道银子藏在这根大木头里?”转身叫道:“给我把木头劈开!”

    杨秋池摆摆手:“不用劈的。”他蹲下身,又仔细看了看木头一侧地横断面,手一伸:“芸儿,把你地短剑给我。”

    宋芸儿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倒转剑柄递了过去。

    杨秋池接过短剑,往木头横断面猛地一戳,那短剑嗤的一声轻响,半截已经刺入横断面中。杨秋池抓住剑柄往回一带,一节圆圆地木块扎在剑尖被拉了出来,露出一个大窟窿。

    果然有名堂!康怀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跑上来蹲下身,伸手进去摸了一下,顿时面有喜色说道:“有东西!”对围拢上来的衙役们叫道:“来几个人,吧里面地东西给我倒出来!”

    衙役们齐声答应,过来八九个身强力壮的民壮,吆喝着将这大木头抬了起来抗在肩上,慢慢倾斜往下倒。

    就听道哗啦一声,从大木头里滑出一长节银晃晃的大银棍。衙役们慢慢往后退,将那长长地银棍整根倒了出来。

    康怀看见这长长的大银棍,兴奋得一跳三尺高,哈哈大笑,摸着叫着,“没错!就是银子!就是我衙门丢的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急步走到杨秋池面前,躬身一礼:“多谢杨大人帮忙,多谢!”

    他一个堂堂正三品高官,向一个七品芝麻官躬身施礼,可见他已经喜不自胜,感激得不知怎么才好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漏网之鱼
    宋芸儿很高兴,问杨秋池:“哥,你怎么发现这些银子在木头里的呢?我见那些捕快们也检查过木头,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很显然,这些木匠眼看城门搜查严格不好过关,便掏空了这根大木头,将银子熔化成一截一截的银棍,塞进木头窟窿里,再将入口塞好。虽然这些木匠做工精巧,断面塞口丝毫看不出缝隙,不过,有一个破绽他们没注意,也没办法掩饰。”

    “什么破绽?”

    “这一块塞木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正因为如此,这些天由于塞木与木头本身的水分蒸发程度不同,所以干湿程度不同,如果仔细观察和触摸,是能够发现的。”

    宋芸儿恍然大悟,笑道:“你真厉害,这都能发现!”

    杨秋池笑了:“我不是说过吗,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

    康怀在一旁听了,也佩服的连挑大拇指:“难怪顾府尹夸杨大人你破案如神,少年有为呢,果然不错。这次幸亏杨大人帮忙,要不然,我这乌纱保不住不说,恐怕还有牢狱之灾啊!”

    杨秋池连忙谦逊了几句。

    康怀吩咐将勾结看守盗窃库银的大汉华岗和店铺作坊主李木匠等人押过来。这几个人被押到后院,一看地上堆着的数节银棍,虽然脸色变了,却都一口咬定不知道这根木头是怎么来的。那大汉华岗更是拼命挣扎,时不时大骂几声。

    杨秋池现在懒得跟他们啰嗦,看看作坊铺的火已经彻底扑灭了,便迈步进房仔细查看,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大熔炉,很感兴趣地研究了一会。心里已经有了底。

    康怀银子找到了,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了地,这人赃俱获,就算他们不肯认罪也不怕,慢慢拷打就是。吩咐将银锭和人犯全部押回衙门候审。

    一众人回到衙门,迎面正遇到白素梅母女和两个押解官差从里面出来。看见杨秋池,白素梅面露喜色,正要招呼,可见到后面有好多人。还有五花大绑的人犯,赶紧避到路边。

    这一路之上,大汉华岗都在破口大骂。锦衣卫很烦,一路不停地揍他。还将他脑袋狠狠压低,差不多压到了地面,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走。华岗甚是倔强,这一来更是骂不绝口。

    杨秋池走过去问那押解官差:“怎么样?交接手续办完了吗?”

    那两个官差连忙躬身施礼回答:“回禀大人:交接手续已经办完了。后面送到流所的事情就交由这里负责了。”

    杨秋池点点头:“很好,二位辛苦了,后面的事我会安排,你们回去歇息一下,就可以返回京城了。”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递给他们,“一点小意思,请两位笑纳。”

    这两位押解官差这一趟差简直就是在游山玩水。哪里有什么辛苦地,知道眼前这位杨大人为人仗义,出手大方,也就不再拒绝,躬身谢过之后,这才双手接了过来,向杨秋池告辞走了。

    杨秋池打发走两位官差之后,发现白素梅和白夫人两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刚刚抓回来的从她们面前走过的那一群人,有些奇怪。问道:“素梅,怎么了?”

    白素梅指了指那个大汉华岗的背影,颤声说道:“那人……那人的声音……好像……好像我爹原来的手下那个把总。那个带队参加保护鸾架后来谋反的把总!名叫吴阳俊!”

    白夫人双目更是如同要喷出火来:“没错,这声音就是他的。体型也一模一样!一定是化了妆了!”

    杨秋池脑袋里轰的一下,惊喜地忙问道:“你们没看错?”

    “没错!”白夫人恨声道,“他自己谋反,连累我们老爷被砍头,他地声音和外形化成灰我都认识!”

    白素梅也道:“是吴阳俊!没错,他是我爹以前的副手,经常到我家里来玩的。他的声音和外形一模一样,不会错地!”

    这些人已经走远了,杨秋池又惊又喜,追了上去,从后面突然高声喊道:“吴阳俊把总!”

    大汉华岗猛然听到有人后面叫他原来的名字和官衔,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回头。杨秋池冷笑道:“果然是你,吴把总!你想不到会在这离京城数千里的西南昆明还会遇到熟人吧?”

    华岗也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当他看清楚杨秋池后面跟上来的白夫人和白素梅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他地面容,突然伸手抓住他耳朵后面猛地一扯,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吴阳俊!你这狗贼!还我老爷的命来!”白夫人已经跟着过来,一看这脸,嘶声喊道。路上她已经拣了一块石头藏在背后,此时突然一石头掷了过去,那华岗被两边锦衣卫牢牢抓着,无处可避,这一石头正中他的嘴鼻,啊地惨叫了一声,顿时碧血长流,门牙都被砸掉了。

    白夫人还要去找石头,杨秋池将她劝住:“白夫人,别打了,这人涉及谋反,会被凌迟处死,你现在打死他岂不是便宜了他!”白素梅也急忙拉住了她娘。

    华岗吐了一口血,低沉着声音说道:“嫂……嫂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白大哥……真的很对不起……”

    白夫人听她道歉,手里已经拿了一块石头,倒也不忍再下手打他,想起白千总的惨死,又气又悲,禁不住大哭起来。

    康怀跑了过来问道:“杨大人,怎么回事?”

    杨秋池道:“先将这些人犯带到大堂,我有话要和康大人你说。”

    康怀见他神色郑重,忙点点头,吩咐带白夫人和白素梅去客厅喝茶等候。将这些人犯带到大堂候审。

    杨秋池和康怀来到后堂,杨秋池向康怀出示了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腰牌。康怀一看大惊,拱手施礼:“原来杨大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请恕卑职怠慢之罪。”

    杨秋池收好腰牌,说道:“大人不必客气,我标明身份是因为素梅她们母女俩认出了那个华岗就是去年参与劫持贵妃鸾架地反贼头目之一。真名叫吴阳俊。原来是素梅的爹爹白千总手下的一个把总。”

    “真的?”康怀又惊又喜。

    “是的,既然涉及到谋反,这个案子现在由我来接手。”

    “卑职遵命!”康怀拱手道。

    回到大堂,康怀将所有衙役撤走。全部由杨秋池地锦衣卫护卫充任值堂。金师爷坐在旁边一侧的师爷席位上准备录口供。

    杨秋池吩咐将那大汉带上大堂来,杨秋池问:“吴阳俊,你化妆技术还不错嘛,差点把我瞒过去了。难怪锦衣卫满世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到这大西南来了,还化了妆。你的同党在哪里?还不从实招来!”

    吴阳俊呵呵冷笑:“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想让我说出点什么来。做梦!”刚才白夫人那一石头砸掉了他的几颗牙,说话漏风,乌拉乌拉地,嘴唇肿起老高,还有些鼻血往下淌。

    杨秋池看他这幅模样还在充好汉,有些忍俊不禁,向南宫雄道:“交给你们了。把他拖下去,一定要撬开他的嘴,但是别弄死他!”

    对这吴阳俊的审讯不是认不认罪地问题,而是让他招出同党下落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法医和推理可帮不上太多地忙,再说这人连累白素梅的老爹惨死,害得白素梅母女流放,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所以将这工作交给锦衣卫护卫去办。他们对此经验丰富。

    南宫雄命人将吴阳俊拖下去拷问之后,杨秋池吩咐将那神刀李木匠带上来,问道:“你是自己说实话呢,还是我们打得你说实话?”

    李木匠跪着给杨秋池磕了几个头。陪着笑脸:“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银子是怎么到了我后院地。我可以赌咒发誓,真的,我没有说谎啊。”

    “是吗?你作坊铺后院凭空多了这么大一根木头,你会不知道?难道木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李木匠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杨秋池双手撑着下巴,说道:“好啊,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解释得合情合理,我马上放你走!”

    李木匠两眼放光,连声答应。

    杨秋池问:“你们后院有没有门——提醒你,你们地作坊情况刚才我们都看了,你别想撒谎!”

    “小人不敢,是有个小门。”

    “门外面是什么?”

    “是一条小巷。”

    “你们那木匠铺在小巷什么位置?”

    “中间。”

    “小巷有多宽?”

    李木匠现在有些明白杨秋池问这问题的用意了,脸色有些发白:“能过两匹马平行。”

    “那根有银子的木头有多长?”

    “一丈多长。”李木匠额头开始冒汗。

    杨秋池继续不紧不慢问道:“能不能通过小巷从后门进去?”

    “这个……不能。”

    “你们园子围墙有多高?”

    “两人高。”

    “那根木头那么重,能不能从围墙扔进去?”

    此刻,李木匠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有,低声道:“不能。”

    “其他木头是怎么到的后院?”

    “从作坊前门直接扛进来……”

    “那这根木头呢?”

    李木匠再也支持不住,连连磕头:“大人,我说实话,这木头是那华岗扛进来放在我那里的,说存放在我那里几天,给了我一两银子的保存费。我真的不知道那根木头里有被偷来地银子啊。”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中的油灯
    “那你作坊铺里那熔炉是拿来干什么的?不要告诉我你不是木匠而是个铁匠,用来熔化铁水的吧?那里面可还有残留的银粉!”杨秋池冷笑。

    “这个……”

    “所以,你恐怕不是为了区区一两保管费才帮他的吧?”

    李木匠不敢抬头:“小人的确是这样啊。”

    “你以为抵赖就可以扛过去?告诉你,这大汉华岗是假名字,他的真名叫‘吴阳俊’,原来是京师应天府京营第四卫第三千户所白千总手下的一个把总,另外一个把总名叫邓有禄,因为参与谋反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李木匠身子开始发颤。

    杨秋池慢悠悠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吴阳俊是谋反重犯,当初带兵劫持皇上爱妃鸾架的就是他!你知不知道你们帮助这样的谋逆重犯,会有什么结果吗?”

    李木匠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杨秋池转头问金师爷:“先生,咱大明律对这谋逆犯罪是怎么规定的来着?”

    金师爷道:“凡谋反及大逆、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

    杨秋池点点头,问李木匠:“听明白了吗?就是说,只要你与谋反沾上边,不分首从,都要凌迟处死,知道什么是凌迟吧?就是千刀万剐,那滋味好不好受你可以想象一下。对了,你死了还不算。你们家男的都要陪着你死,女的都要给人家当奴婢,你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陪着你倒霉,到时候你就是你们李家的罪人了。”

    李木匠身子已经抖得像筛糠一般,哆嗦着道:“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反贼啊。我不知道怎么把我也算上反贼呢?”

    杨秋池冷冷笑道:“前端时间武昌城地布政使和知府两个大官死了。他们也是在不知情地情况下被谋逆反贼所利用,结果,以谋反论。你觉得你比他们后台大,不会被处死吗?”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早就传到了昆明,杨秋池他们是绕道广西来的,又一路的游山玩水,所以他们还没到昆明之前。这消息就已经传到昆明了,李木匠也听说了,现在听杨秋池这么一说,顿了瘫在了地上。

    杨秋池趁热打铁:“那件谋反案里很多人都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可布政使和知府只是被绞死和砍头,并没有被凌迟处死,他们家人也没有被株连,你知道原因吗?”

    李木匠惨然点点头:“我能猜到,他们肯定供述了些什么,立了功,可是,我只是小喽罗,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呢?”

    李木匠低下头沉思,终于点点头:“那好,我说。这吴阳俊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我只知道他在京城当官,平素没什么来往。去年年底突然化了妆道昆明来找我,说他在京城贪污了些钱道我这里来避风,还送了我许多银子,让我收留他。我一时贪财就答应了。”

    “他平日不断地给我说对朝廷地不满,说皇上是……是篡位夺权的,不是大明正统。说了好多,开始我很害怕,后来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

    “然后他又拿钱出来给我扩大生意,接济我家人,最后才告诉我说他在京城领兵造反,劫持皇上爱妃失败,突围逃到这里。我吓坏了,想过道官府报告,不过他暗示我说我已经收留他住了这么久,就算告发也是同谋,只要与谋反沾了边,谁也跑不掉。”

    “然后他又拿了些银子给我,说只要我参加他们,将来建文帝重新夺回皇位,我们都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什么的。我已经没有选择,只好参加了他们。这次他偷了提刑按察衙门的银子,官府在城门口查得严,我们就想出用大木头藏银子地办法将银子运走,本来准备今天傍晚快关城门搜查稍送一点的时候出城,你们就来了。”

    杨秋池暗自庆幸,再晚一点,恐怕他们就蒙混出城了。说道:“你们准备将这些银子送到什么地方去?”

    “吴阳俊只是说帮他把银子送出城就不用管了,他会安排,还说干这掉脑袋的事,都是单线联系,让我不要打听。”

    杨秋池心里暗骂,这建文余党搞地下工作还真有一套。看来,只有敲开吴阳俊的嘴,才能找到下家。

    杨秋池又接着审讯了其他几个帮工学徒,连拷问带哄骗,还是没查出别地来,看来这些人都是听那神刀李地,为了贪几个小钱,其中的内情并不知道。

    杨秋池吩咐将吴阳俊带上来。

    吴阳俊带到之后,杨秋池吓了一跳,这条大汉已经被锦衣卫折磨得不**形了,除了脸还是好的,其他地方差不多没一块皮肉没有伤,背上、胸前、大腿,到处都是被揭掉了的鲜血淋漓地皮肉。整个人已经气息奄奄。根据南宫雄的报告得知,尽管用尽了酷刑,这吴阳俊还是死活不肯招。

    这让杨秋池想起了宁死不招地谢寡妇,看来建文余党中还是有些硬骨头,难怪锦衣卫这么多年也拿他们没办法。杨秋池吩咐用冷水将他浇醒,然后问道:“你大小是个把总,怎么对这区区两千两白银都感兴趣,你不会是穷疯了吧?”

    吴阳俊微微抬起头,努力地睁开双眼,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杨秋池又道:“你当然不会这么没出息,建文更不会,且不说他逃出皇宫的时候带的金银珠宝,单单依靠愿意资助他的人比如米员外之类的,他要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不过,他怎么也会对这点银子感兴趣呢?”

    吴阳俊努力地抬着头,什么话都没说,怔怔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冷冷道:“其实很好猜——因为建文就是建文,余党才是余党——我说的没错吧?”

    吴阳俊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如同寒风里摇曳的一盏油灯,却还是不说话。

    既然锦衣卫撬不开吴阳俊的嘴,杨秋池决定还是将他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让他们自己慢慢审去吧。

    杨秋池让金师爷写了给指挥使纪纲的密报,说了抓获谋反重犯吴阳俊的事情,并着重写了本案得以侦破,主要是白千总的夫人和女儿识破了吴阳俊的伪装,为抓获这个潜逃谋反重犯并端掉昆明城里建文余党这个窝点立了首功,请求将功赎罪,赦免她们缘坐之刑。并将口供附上,并请提刑按察使康怀写了个证词附上。

    将密报密封之后,交由南宫雄带人押着吴阳俊、李木匠和几位学徒,拿南宫雄京城北镇抚司锦衣卫腰牌,送到云南锦衣卫千户所,让他们负责押送人犯去京城北镇抚司并将递交密报。

    吴阳俊被押出去的时候,白夫人和白素梅在客厅门口看见了他的惨样,虽然对其恨之入骨,可眼看他这凄惨景况,也不禁心中恻然。

    当晚,康怀在衙门设宴给杨秋池接风,并表示感谢。

    在昆明休整了两天,龙师爷专门订做了几顶轿子,给杨秋池带女眷赴任时用的。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正式出发前往镇远州青溪县赴任。

    康怀已经按照先前说好的,派了一个信心司狱和杨秋池一起去白夫人母女的流所具体办理纳赎的事宜,康怀还亲自写了信给流所管理流犯的官员,吩咐他们变通处理,让白夫人母女随杨秋池去湖广镇远州居住,三年期满再来销案。

    辞别康怀之后,杨秋池一行浩浩荡荡出发了。

    有了康怀亲笔书信,加上康怀亲信司狱司九品司狱亲自随同前往办理,在流所的相关事情办得很顺利。

    办完之后,杨秋池赏了那司狱一些银两,司狱欢天喜地回去了。

    至此,白夫人母女心中那块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她母女现在几乎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还亲眼看见仇人被勤,送交法办,心中恶气。她母女二人对杨秋池真可谓感激得无以复加。

    白素梅感激之余,抽空找个没人的时候,搂着杨秋池给了他一个香吻,表达了心中的无限感激之情。

    带着白夫人母女,一行人继续往镇远州青溪县出发。

    进入镇远州青溪先地界之后,果然是青山绿水,风景秀美,只是老百姓都很清苦。

    这一日,来到距离青溪县三站路的一个小镇,金师爷开始安排就任具体事宜。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新官上任
    金师爷和龙师爷两位拿出黄历,算了一个黄道吉日,并确定了吉辰吉时,作为正式上任的时刻,然后由金师爷写了一张票牌,派两名护卫送到县城衙门里。

    票牌上大致的意思是通知他们杨知县预定到达青溪县的具体日期,告诉他们不许远迎(这一点对方当然要反着理解),并将衙门修整,打扫卫生,六房科职书吏要准备各自的工作汇报资料,到时候要一一检查听取汇报。

    杨秋池换了青色官袍,他是七品,官袍前后的补子绣的是鸂鸂,戴了乌纱帽,摇着两个小翅膀,很有意思。杨秋池和内眷们都分别换乘了龙师爷在昆明就准备的轿子,由锦衣卫护卫抬着轿子,大队人马进城了。进城前,相关礼节和程序两位师爷已经给杨秋池交代了。

    进城要从东城门进,这叫紫气东来。青溪县城东的城门口已经张灯结彩。这青溪县由于比较小,所以没有设县丞,只设了主薄和典史两个佐官,不过,典史前段时间已经死了,新的还没委派下来,现在就剩下一个主薄,由他带领六房书吏、三班衙役和全城乡绅生员,在城门口齐齐跪倒叩头迎接,杨秋池在轿子里让他们起身,众人齐声谢过之后,起立避到路边肃立。

    杨秋池换乘县衙官轿,秦芷慧等女眷在青布幔遮挡下换乘衙门里的大轿、中轿。

    换乘好了之后,衙门领班传话起轿,一时间,锣鼓喧天,鸣锣开道,吹鼓手吹吹打打,皂隶们排好全副仪仗。浩浩荡荡随同官轿前进。

    秦芷慧她们女眷的大轿、中轿由夏萍带着二十名女护卫直接送进了县衙的内衙里,按常规杨秋池今晚上是不能直接进衙门的,他要先到城隍庙烧香,斋戒宿庙。独自睡在城隍庙的宰牲房里。

    不过,杨秋池可不管这一套,现在来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当然他说了算,心里牵挂秦芷慧她们,所以祭完城隍庙,直接就起轿回衙门了。

    来到衙门,下了轿一看,杨秋池就傻眼了。这衙门整个一破庙。比广德县衙差老鼻子远了。

    衙门前一对石狮子其中一个半边脸都没了,六扇门有两扇已经坏了歪歪斜斜的,油漆已经剥脱得差不多了。

    进到院子里,地上坑坑洼洼地。迎面的照壁顶上的盖瓦半截,照壁上贴的文告被雨水淋湿得字迹斑驳不清。

    转过照壁来到天井。迎面就是大堂,月台上地栅栏只剩下两边断头还在,其他的恐怕被人偷去当柴火烧了。

    大堂前面月台上供老百姓鸣冤叫屈的堂鼓还在,只不过下面的支架只剩下了三条腿,剩下那条找了根树枝捆着的。

    进到大堂里,抬头一看,我靠,房顶上亮堂堂的,原来是破了好几个洞。

    杨秋池气不打一出来,所谓“官不修衙”这他也知道。只不过这也太差劲了点吧。看看大堂上的柱子,东倒西歪的,再不修。这大堂恐怕就要垮了。

    出大堂转头往左边看去,更吓了一大跳。左边一大片宅院已经化成了灰烬,残垣断壁横亘在那里没人管。

    衙门破归破,可杨秋池这上任的程序要是要继续地。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官吏衙役,等着给他磕头见礼呢。

    杨秋池布进大堂,在一旁官学礼生的唱引之下,先向北三跪九叩首,朝拜公座,叩谢圣恩。然后朝搁在公堂专制印架上的官印扣4个头拜印。

    拜完之后,杨秋池这才迈步上了暖阁,往当中公座上一坐,觉得屁股上硬邦邦的,低头一看,这椅子没坐垫,就是一把硬木太师椅,这夏天还凉快,可现在才刚刚开春,还得穿棉袄呢。

    顾不得屁股了,升堂!

    皂隶擂响三通升堂鼓,满院地皂隶、民壮齐声高喊,一齐挥舞水火棍。金师爷事前已经交代说了,这有个名堂,叫做“排衙”,是为了赶走一切祟气。

    那主薄将卯册双手递上,杨秋池接过,开始画卯点名。

    第一个点到的是领着六房书吏三班衙役来城门口迎接地那个主薄,名叫司徒磊,是个干瘪老头,是青溪县现在唯一的一个佐贰官。

    依次将六房书吏衙役们都点到之后,接下来杨秋池就要接受衙门个官吏们的拜贺了。

    主薄司徒磊上前叩头,杨秋池根据金师爷的交代,起立拱手答礼;其他六房书吏逐一上来叩头,杨秋池就只是点点头而已,其他三班衙役们就只能远远的在月台下天井里集体叩头。

    接着,杨秋池吩咐退堂,然后道衙门几个院落里各处拜了衙门里土地爷、宅神、门神、造神等等乱七八糟的各种神明。

    拜完诸神之后,龙师爷已经在衙门二堂里安排了一桌酒席,将先前杨秋池祭祀城隍的酒肉拿来招待衙门佐杂同僚。

    参加酒宴有主薄司徒磊和衙门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官吏的头头司吏们。这一桌酒宴也就是个见面程序,不能真吃,酒过三巡之后,佐杂管便告辞退出来。

    到此,这迎接程序才基本完结,杨秋池回到了内衙。

    进了内衙客厅,见到宋芸儿、秦芷慧她们一帮女子正在客厅里七嘴八舌说得热闹。

    见杨秋池进来了,女孩们围拢了过来,宋芸儿抢先说道;“哥,你这衙门也太破了,我们的房间房顶瓦片都开着天窗呢,这要下雨可怎么办?”

    宋芸儿这一开口,秦芷慧她们几个也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是啊,我那房间的床轻轻一碰吱吱嘎嘎响。”秦芷慧说。

    “我房间还有老鼠!”宋晴说。

    “是啊,那茅厕脏得要命。”月婵说。

    “后花园里全是野草!”白素梅说。

    “厨房铁锅都锈了。”红绫说。

    “碗架上还有蟑螂呢!”荟儿说。

    ……

    杨秋池头都大了,这时候,夏萍跑了进来,禀报说:“杨大人,这内衙围墙有几个大的狗洞,人都能爬进爬出,有地围墙已经快倒了,怎么办?”

    杨秋池头更大了,这衙门可真的太破了。连忙吩咐将龙师爷叫进来。

    龙师爷进来之后,杨秋池吩咐他立即布置衙门修缮,旧的坏的烂的通通换掉,那些快倒地立即拆掉重修。内衙所有家具全部换新的,所有房间重新粉刷,重修整理。安全警戒需要的设施根据南宫雄、夏萍的意见办理。

    龙师爷跟了杨秋池这一路,当然知道他的脾气,这所谓“官不修衙”那是对别的官而言,杨秋池可不同,一来钱财不是问题,二来安全第一。立即领命开始布置对衙门的重新修缮。

    龙师爷负责修缮县衙,而南宫雄也根据县衙的情况开始布置衙门的警戒,他从四十名大内侍卫和锦衣卫护卫中挑选了五名武功最高者,加上南宫雄自己,组成杨秋池贴身护卫,只要杨秋池一出内衙,便寸步不离。其余护卫分守衙门各处警戒,将这衙门布置的戒备森严,滴水不漏。

    当然,如果杨秋池要离开衙门外出,则衙门里只留下十名护卫,其余三十名全部跟随杨秋池,随性保护,杨秋池还有三班衙役,所以这保镖队伍还是很壮观的。

    护卫们的吃住还是像武昌一样,所有男护卫全部吃住在衙门内宅之外,没有许可,绝对禁止进入内宅。与武昌不同的是,杨秋池让夏萍带着二十名女护卫进驻内衙,分布在内衙各处警戒,重点负责三位少***安全。

    两位师爷则安排住在内衙大门外面的厢房里,这样,杨秋池可以随时召唤。

    原先的知县已经搬到了县城临时公馆里。吃过午饭,杨秋池带着金师爷前去拜会。

    这知县姓江,差不多六十岁的一个老头,已经有些老眼昏花,牙也掉得差不多了。杨秋池现在明白了,那衙门怎么这么破,因为就算再破,就这江知县的眼神,也看不清啊。再说了,他马上就要归隐的人,修这衙门干什么,还不如省着点钱告老还乡纳小妾暖脚呢。

    一番寒暄之后,江知县简单介绍了这青溪县有关情况,说得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话,这青溪县汉苗杂居,民风淳朴,山清水秀,风景秀美,这些倒是真的,杨秋池这一路上都感觉到了,就是老百姓太清苦。

    事先经过金师爷指点,杨秋池以晚辈身非再三求教,又送了一份见面礼之后,江知县这才迷着个老眼,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你以后就知道了,这青溪县不仅清苦,麻烦事还很多,最麻烦的,就是苗人不服教化。”

    “洪武二十八年,还曾经发生过苗民暴乱,对抗官府,抗赋税,镇远卫指挥使司发兵镇压,结果一场大仗下来,我军大败,连指挥使万继、百户吴彬都阵亡了,迫不得已,朝廷增派军队围剿,杀了成百苗众,这局势才稳定下来。”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监斩
    江知县接着续道:“这些年到没闹这么大的事,只是去年的时候,苗寨寨主云天擎的儿子云愣因为放火烧死了县衙王典史和他的小妾,还将典史的内宅也烧毁了,被当场抓获,被判了斩立决。”听到这里,杨秋池明白了,自己进衙门时看见右边一大片烧毁的房屋,原来是被苗寨寨主的儿子云愣给烧的,那片房屋应该是王典史的内宅,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江知县接着说道:“这一次一起砍头的,还有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也被判了斩立决,要一并执行。听镇远州里说,这二人执行死刑的‘钉封文书’这两天就要到。你来得正好,你已经接了印,咱们公务算是已经交割,所以这监斩就由你来负责了。”

    监斩?杨秋池没想到自己刚到任就赶上监斩。没穿越之前,他也经常应法院的要求参加刑场执行死刑的验尸工作,枪毙人见得多了,可这古代砍头倒还没见识过,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居然是自己监斩。

    古人相信“春生、夏养、秋杀、冬藏”的天道,所以,古代执行死刑差不多都要放在秋后,按道理,现在才是开春,是不能执行死刑的,不过,有的重大犯罪被判死刑而且“决不待时”,就不受秋后问斩的限制了,这种死罪就叫“立决”,根据执行方法的不同,可分为“绞立决”和“斩立决”等。

    后来明英宗决定。凡待决犯在秋天处决前再由朝廷最高级官员会审一次,以后形成“朝审”、“秋审”。这就形成了后来的“监候”制度,就是监禁等候秋审的意思。经过“朝审”“秋审”再次判决死刑的,才会被执行死刑。

    苗寨寨主云天擎的儿子云愣被判“斩立决”。那就是“决不待时”,意思是不必等到秋后就可行刑。所以,扬秋池现在来刚好撞上。

    江知县咳嗽了几声,又说道;“苗寨寨主云天擎认为是有人栽赃陷害他儿子,前个月曾领苗民到县城里闹事,被我抓了起来,还没审,就交给你审吧。这苗寨寨主云天擎虽然被关了起来,可苗众现在情绪很大,你监斩他儿子的时候。苗众说不定要闹事,一定要加倍小心。”

    杨秋池一听,原来这老家伙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就开溜了,早知道晚几天来嘛。不过,杨秋池还是很喜欢挑战的,心中倒也不惧。

    江知县又给杨秋池介绍了这青溪县数得上号的大户人家及有功名的生员,末了说道:“杨大人如此谦逊,又送了老朽这么份厚礼,老朽无以回报,就把老朽的跟班留给你吧。”

    江知县吩咐下人出去将跟班叫来。不一会,进来一个中年人,四五十岁,背有点驼,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满脸堆笑。躬身施礼。

    江知县给杨秋池介绍道:“他名叫常福,是老朽的多年跟班,尽忠职守,人很可靠,最难得的是他懂苗语,对镇远州地界情况非常熟悉,对青溪县里各种人的关系也了如指掌,是老朽的得力臂膀。老朽已经向朝廷告老还乡,他跟着我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把他介绍给杨大人做跟班吧。”

    杨秋池大喜。他正愁对这一带情况不熟,尤其是苗语不懂,这工作就很难开展了。这常福既然是这江知县亲自介绍的,当然来源可靠。而且又当了多年跟班,经验丰富,看上去也很让人感到踏实,最让杨秋池高兴的,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当下点点头:“好啊,多谢江大人推荐。”_

    那常福正愁江知县告老还乡了自己将来怎么办呢,听了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赶紧跪倒给杨秋池磕头;“小人常福,见过杨大人杨老爷,多谢大老爷收留,今后常福一定尽心尽力辅佐老爷。”

    “好好,起来吧!”杨秋池道。

    常福又给江知县磕头谢过举荐之恩后,这才起身,站在杨秋池的身后。

    江知县又说:“老朽身边这些丫鬟、仆人、老妈子都已经跟随我多年,如今老朽告老还乡,就用不了这么多了。老家已经有了。如果大人看得上眼,就把他们留下,他们对这里很熟,有些也懂苗语,买菜买东西之类的倒也用得上。”

    杨秋池更是高兴,这些人都是江知县保荐,而且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家奴,来源没问题,便说道:“好啊,我这次只带了些护卫和几个小丫鬟,正愁家里佣人太少呢,正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全留下来。”江知县点点头,这些仆人有的是卖身给他的,有的是雇佣的。对那些卖身的仆人,江知县开了个价,倒也合理,杨秋池二话不说付了钱,收了卖身文契。

    所有的丫鬟仆人老妈子在临时公馆大院子里跪倒给杨秋池磕头。杨秋池粗略看了看,看上去都挺精干的,心里很满意。

    杨秋池又向江知县讨教了一些在此地的为官之道之后,这才告辞出来,坐了官轿,带着常福和新收的丫环仆人一大帮子回了衙门。

    龙师爷做事效率高,已经根据杨秋池的安排,布置开始整修县衙了,分几波,有的负贵修墙,有的负责翻修家具,有的负责翻修房顶,有的负贵折掉危房重修。

    龙师爷见杨秋池回来,赶紧跑过来简要汇报了一下工程进展情况。杨秋池听了很满意,抬眼看见那一片被烧毁的典史内宅还没动工,有些奇怪问道:“那一片怎么没动?”

    龙师爷说;“那一片范围很大,全部要动工的话,要重新设计,鄙人正准备向东翁请示怎么个设计法。”

    杨秋池正想说照广德县模样修,突然想起刚才江知县说的话,苗寨寨主儿子烧毁这房屋,烧死了典史,苗众要闹事,看来这件事情还没完,不宜马上拆掉重修,还是等搞定事情之后再说,反正现在没有典史,不急着重修,便对龙师爷说道:“这一片先不要动,那些残垣断壁就保持现状,重修的事情以后再说。”

    龙师爷答应了,衙门重修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进展顺利,龙师爷和金师爷两位师爷便开始与江知县的师爷们办理交接。

    这江知县虽然人老昏聩,这帐目文档都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交接进展很顺利。交接完后,两位师爷请示杨秋池后给江知县出具了“保结”,保征一切事务均已交接清楚,以后的问题一切归新官负责。江知县便启程离开了。这是另外的话,按下不表。

    杨秋池让丫环仆人老妈子等人在内衙外等候,自己进了内衙。

    小黑狗在内衙撒着欢到处乱跑,见到杨秋池进来,蹦进客厅里汪汪叫了两声,又蹦出来摇摇摆摆跑到杨秋池脚边。

    杨秋池抱起小黑狗抚摸它光滑的皮毛。宋芸儿她们听到小狗叫,知道是杨秋池回来了,跟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告诉杨秋池,内衙里的家具都已经换了,房顶的天窗也补了,草也拔了,毛厕也打扫了。看样子都挺高兴。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杨秋池抱着小黑狗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几个女孩子摇了摇头,她们来到新家都太兴奋了,忘了饿。

    杨秋池看看红绫:“怎么样?红绫,你做的菜很不错,今天就露一手吧?”

    红绫脸微微一红,甜腻腻回答:“好的。”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咱们这些人还成,要是加上外面的几十个扩卫,那么多人的饭菜,我一个人可做不了。”

    杨秋池微笑:“你做的饭菜挺不错,以后只用管我和三个少奶奶、白夫人咱们内宅就行了。晚上是到新家的第一晚,咱们庆贺一下,所以你多弄些饭菜,加上你和月禅还有梨园珂儿她们七个,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杨秋池吩咐将那些仆人都叫进内衙,继续说道:“外面的护卫他们自己弄吃的。今天我从老知县那里买了些丫环仆人老妈子。老叫你一个小丫头忙,我于心不忍啊。”

    红绫喜道:“少爷想得真周到。”

    那一队佣人奴婢进来之后,杨秋池对白夫人说道:“这些人也不知道合不合意,就交由您老负责安置好吗?”

    白夫人一直在微笑着看着她们说说笑笑,听扬秋池突然决定让白己安置,有些意外,随即也明白,杨秋池不想让自己觉得是个多余的人,故意安排事情让自己做。心想这孩子的心还挺细,很是欢喜,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白夫人嫁给白千慈多年,这管理家庭事务还是很有经验的,比宋晴这些小丫头们要强得多,所以杨秋池这样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有了白夫人的安排,一切很快都井井有条了。杨秋池的书房,三位少奶奶、宋芸儿以及七个梨园小姑娘各自的寝室都安排好,每个房里的丫鬟奴婢老妈子都分配好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升堂问案
    等安排完,杨秋池才发现,白夫人把所有男仆都安排出了内衙之外,负责外面整个衙门里的杂役工作,吃住与锦衣卫护卫们住一起。而内衙门房、厨子等等都是清一色女人,这一来,整个内衙就只有杨秋池一个男人了。

    哈哈,杨秋池心想,那自己不成了皇宫里的皇上了吗,有意思。

    布置好之后,红绫亲自下厨准备本晚的酒宴。有老妈子厨子们帮忙,也就轻松多了。

    杨秋池则带着秦芷慧她们一帮女孩子把内街四处看了看,这内衙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武昌府的新家,不过高墙碧瓦,多了一份森严庄重。

    视察完内衙,刚刚回到客厅休息,新上任的内衙女门房张妈就跑进来禀报说县里的乡绅们来祝贺。

    杨秋池赶紧出了内衙前往前厅花房,这是专门接见贵客的地方。当然,杨秋池才一出内衙,跟班长随常福,南宫雄带领的六人组护卫队便紧紧跟随。

    来到花房,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位县里有功名有地位的乡绅。常福先跑进去,高声唱道;“知县杨大人到~迎!”

    所有乡绅们躬身相迎。杨秋池居中主座上落座。这些乡绅们一个个上前向杨秋池恭贺,并送上各自的见面礼。

    常福在旁给杨秋池一一介绍。

    见面完之后,寒暄了一会,杨秋池就端茶送客了。

    送走众乡绅回到了内衙,已经是傍晚时分。红绫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摆了满满一大桌。

    忙了一天。还真有点饿了。杨秋池当然坐首席,秦芷慧、宋晴、白素梅、白夫人、宋芸儿、红绫、月禅、芸儿还有珂儿七姐妹,坐了满满一桌。

    杨秋池没等他们坐好,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菜放进嘴里,眯着个眼睛嚼着,咂了咂嘴,叹道:“真是太好吃了!咱们以后有了红绫,就不愁没有口福了哦。呵呵呵!”

    红绫白嫩的脸蛋泛起两片红霞,起身福了一礼:“多谢少爷夸奖。”

    杨秋池笑着举起酒杯道:“白夫人、芷慧、晴儿、素梅、芸儿,还有各位小妹妹们。咱们今天能欢聚一堂,也是难得的缘分,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女嘻嘻笑着端酒杯回敬,众人开起干了。

    接着,众人开始一边吃一边相互敬酒,红绫和珂儿七姐妹见杨大人如此随和,也就不再拘谨,一一给杨秋池敬酒。杨秋池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喝得高兴。宋芸儿又提议行酒令,杨秋池当然是满口答应。不过这古代的酒令扬秋池还是不很在行,十成倒输了七八成,喝了个伶仃大醉,这才散了。

    今晚是宋晴侍寝,宋睛和小丫鬟红绫两人一边一个,架着喝得晕头转向的杨秋池回了卧室。

    红绫虽然也喝了不少,可心里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下人,别主人没醉自己先醉了,所以耍滑头掺了假水,喝得比较少,还比较清醒。红绫服侍杨秋池和宋晴洗脚脱衣服上床睡了,自己这才回外间休息。

    杨秋池一觉醒来,房里黑咕隆冬的,喝醉之后感到口渴,叫了声“月禅~!”

    旁边的宋晴梦中被惊扰,却没醒,翻了个身朝里睡。

    杨秋池脑袋稍稍清醒一点了,才想起宋晴的贴身丫环是红绫不是月婵,正要改口,红绫已经穿着贴身小衣端着一盏小灯笼进来了;“少爷,红绫在这里,您要什么?”

    “水,我要喝清水,不要茶!”杨秋池把脑袋从床幔里伸出来,睡眼朦胧说道,喝醉酒他喜欢喝水,这时候喝茶他要翻胃。

    “好的!”红绫跑出外间,片刻,端着一壶水又跑了进来放在桌上,倒了一杯,端到了床边,“少爷,水来了。”

    杨秋池接过饮了一口,温热正好,咕咚咚一口气喝干,舒了口气:“真爽!”突然想起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热水呢,随口问道:“红绫,这热水是哪里来的?”

    红红的灯笼照耀下,红绫脸上红扑扑的,神态娇媚,用甜腻腻的声音低低低说道:“红绫想着少爷喝了酒晚上肯定叫渴,在外间升着一个小火炉温着水,酒醉了喝热水暖胃,所以就准备了热水。”

    杨秋池心中微微一动,这小丫斗还真细心。

    正在这时,宋晴又翻了个身,莲藕的素手搭过来,搂住了杨秋池的腰。

    杨秋池向红绫吐了吐舌头,把脑袋缩进了床幔里。

    红绫听到了宋晴的动静,连忙把茶碗放在桌上,端着壶提灯笼回了外间。

    杨秋池躺了下来,宋晴赤裸裸光滑的身子象一条鳗鱼一般腻进了杨秋池的怀里,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低低笑道:“你们两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这鬼机灵原来已经醒了,幸亏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杨秋池暗自庆幸,一只手搂紧她,另一只手在她绸缎般滑嫩的身体各自游走。

    宋晴先是格格娇笑,随即不动了,任由杨秋池测量勘察着她身体的每个角落,终于情不自禁发出了醉人的呻吟,搂紧杨秋池的脖子,深吻着他,香舌伸进杨秋池的嘴里,点燃了他体内熊熊的火焰。杨秋池翻身上马,向快乐彼岸驰去……

    缠纬云雨之后相拥而眠,迷迷糊糊中,杨秋池听到内衙里七声云板脆响,紧接着衙门外宅门、穿堂门、仪门、大门依次响起了梆子声,杨秋池在广德县衙的时候已经知道,这叫“传头梆”,是衙门开始准备工作的信号,通知起床。

    杨秋池不管那一套,把头躲进被子里,贴在宋晴胸前,搂着接着睡。

    迷迷糊糊过了好一会,又听到内衙宅门云板又打点脆响五声,外面又是依次敲梆,这是“二梆”。催促长官起床梳洗堆备到签押房办公。书史们也必须全部到位点卯上班。

    睡得正香,一个劲敲敲敲,杨秋池气得想骂娘。嘀咕了几声,还是搂着宋晴呼呼大睡。

    这时,床幔外传来红绫的声音;“少爷,起床了!今天是放告日,您要升堂问案呢!”

    这几句话虽然软软的又甜又腻,听到杨秋池耳朵里说不出的受用,可脑袋却如同浇了一桶冷水,猛然想起,昨天那跟班常福就提醒了今天是放告日。自已怎么把这个碴给忘了。

    杨秋池赶紧挣脱宋晴的怀抱,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红绫拿过官袍,服侍杨秋池穿戴。

    宋晴嘟哝道:“秋池哥哥,干嘛起这么早啊?”

    这一路上宋晴已经习惯睡懒觉了,猛不丁还转不过弯来。

    杨秋池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晴儿,你自己睡啊,我要去升堂问案!”

    “嗯……啊?”宋晴也反应过来了,赶紧爬起来,不好意思说道:“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都怪你昨晚上使劲灌我酒,深夜又不让人家睡觉。”

    杨秋池调笑道:“好像是你不让我睡哦?”

    宋晴娇嗔地轻啐了他一口,连忙也起身穿衣裙。

    杨秋池和宋晴收拾梳洗完毕出来,秦芷慧、宋芸儿、白素梅母女她们已经起来了,都知道今天是杨秋池第一天升堂问案,都早早起来给他助威。

    众女陪着杨秋池用完早餐,这才传令下去让内衙门房张妈击云板三声,外面依次传“三梆”。表示杨老爷要出内衙宅门上班了。杨秋池起身要走,宋芸儿说道:“哥,你今天第一次升堂,要不要我们在后堂听审给你助威?”

    “笑话!”杨秋池脸一板,“本官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升堂算得了什么?你们老老实实在内衙做女红玩吧。”其实升堂他从没干过,心里还是没底,生怕他们听到自己弄错出丑不好意思。

    宋芸儿和宋晴、秦芷慧、白素梅几人对视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杨秋池出了内衙,金师爷、跟班长随常福和南宫雄六名贴身护卫已经候在内衙门口。

    杨秋池迈着方步往大堂走。

    穿过二堂到了大堂后,就听到衙役擂响堂鼓,咚咚咚很走威武。排列大堂两侧的皂隶拉长了调子齐声高喊“升~堂~哦~!”。

    杨秋池慢慢绕过屏风踱出后堂进了大堂,上暖阁,在公座上入座,堂鼓和皂隶们喊声这才停止。

    这大堂里外上下都已经被锦衣卫护卫详细进行了安全检查。此刻,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站立在杨秋池身后,其他锦衣卫护卫在大堂前面和四周警戒。

    杨秋池抬眼一看,只见大堂外的天井里跪了一地的人,远处照壁前也挤满了人,黑压压全是人头。敢情都听说今天新任知县要升堂问案,都跑来瞧热闹。

    杨秋池见那么多人听审,心里有些发毛,好在这开堂的具体程序金师爷已经详细给杨秋池说了,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实在搞不定就退堂研究。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就任第一案
    明朝诉讼基本程序是,告状的人在规定的放告日将状子呈交堂上,县太爷进行程序审查,看看状子是否合格,告状的是否确系本人,退堂后由刑名师爷起草是否立案的“批词”,经老爷过目审定后,公布在衙门照壁上,这就立案了。

    对于民事诉讼,先要发出“督责票”、“和息票”等票牌,让衙役持牌组织双方进行调解,调解不成的,就开始准备审案。

    这时候要发出“调查票”,责令衙役持牌进行调查走访,搞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以书面形式报告给大老爷,有时候还要调取相关证据,扣押封存财产等,然后出票牌传唤被告人和证人开堂审理。

    审完之后根据不同情况作出相应判决,如果县老爷能力比较强,这种判决可以当堂作出,如果不行,一般是退堂之后由刑名师爷草拟后老爷审定,然后下一次开堂时宣判,或者直接贴在照壁上公布。

    杨秋池在公座上入座之后,刑房司史(可以理解为“法院立案庭庭长”)先把今天告状的人的状子收上来,送给金汗爷初审,然后给杨秋池进行程序申查,然后交还给金师爷下去之后三天内写批词立案。

    这件事忙完之后,金师爷将一大叠状子递呈给杨秋池,说道;“大人,这是上次已经收案并发牌传双方和证人已经到堂,等着今日堂审的案子。这些案子我昨晚已经看过,相关判词已经写在状上。”

    杨秋池点点头,心里有了底。拿起第一张状子看了看,工工整整的正楷,虽然是繁体,不过这么久已经看习惯了。明朝状子都很简单,规定一般不能超过两百字,三两下就看完了。

    这起案件是个失物认领纠纷案。有个人在路边一块大头上拣到一把精致的青花短嘴小茶壶,交到衙门,衙里出了招领启示。结果一下来了两个人认领,上次那江知县不知该判给哪一个,便按下不判,推给杨秋池了。

    杨秋池吩咐:“传遗失物争诉案原告蒋文明、被告朱焦华上堂!”

    值堂皂隶跑到堂前高声喊过,两个青衣短衫者弯着腰上了堂跪倒。杨秋池核实了身份,先让原告朱焦华说。

    朱焦华道;“大老爷,衙门招领的那个茶壶是小人的祖上传下来的伟家宝。那天我坐在路边石头上歇脚,随手将茶壶放在石头上,就给忘了。请大人作主啊!”连连磕头。

    被告蒋丈明赶紧说道:“不对,他说的假话,那青花茶壶是我家的,是我爹留给我的。他说谎!”“呸……!”原告朱焦华啐了一口,“你才说的谎话,那青花明明是我的。你***见钱眼开!”“你骂人?你***才见钱眼开!”

    “你娘的找死!老子砍死你!”

    “操你妈!你试试看!”

    杨秋池啪得拍了一声惊堂木,喝道:“大胆!大堂之上竟然口出污秽之言,咆哮公堂。分明是蔑视本官,来人!”伸手从公案上签筒里抽了一根令签扔下台去。叫道:“给我拖下去,每人掌嘴

    “是!”两边皂隶上来抓住两人拖到大堂门口月台上,两人抓一个,一个人行刑。这种掌嘴之刑是用一种皮革制成的专门掌嘴用的“皮掌”进行抽打。虽然不是法律规定的刑罚,却是默许可以使用的。

    噼哩啪啦一通抽打。打得两人口角鲜血飞溅,杀猪一般惨叫,围观的人群齐声哄笑。

    哄笑归哄笑,不过,围观的老百姓对新来这位官老爷的官威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认识,官威对增加威信是很必要的,对此,金师爷已经交代了杨秋池,必须想办法尽快树立这种威信。两人正好撞在了杨秋池的枪口上,成了第一个借以树立官威的对象。

    掌嘴完毕,将那两人拖上堂来之后,杨秋池问:“你们知罪了吗?”

    两人连连磕头;“小人知罪,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杨秋池点点头,问道:“那天你们丢茶壶的时候,旁边有人吗?”

    “没有。”两人都回答,原告朱焦华说,“我那天有点事情,急急忙忙的,就把茶壶给忘在了路边大石头上,当时旁边没别人。”蒋文明也道:“你胡说,明明是我的茶壶,我忘在石头上的,你看了招领启示上写了才跑来想混水摸鱼!”

    “你才混水摸鱼!”

    杨秋池见他俩又要吵,惊堂木一拍,喝止了,心想这招领启示什么都写明了,别人当然要见财起意。转头看看一旁金师爷,说道:“他们争的是什么好宝贝?拿来我看看。”

    金师爷将青花短嘴茶壶恭恭敬敬递了过来。杨秋池接过,他对这些小玩意没甚么研究,问金师爷:“这玩意值钱吗?看他们两争得面红耳赤的。”

    金师爷陪笑道:“大人,这青花短嘴茶壶我看过,是宋朝时期的,市价大概值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那不就是人民币两万元吗。嗯,还不错,难怪这两小子争得要打架。

    杨秋池又问:“这茶壶只有拳头大,也就能倒一杯茶,拿来做什么?”杨秋池不大爱喝茶,所以对茶具没甚么研究。

    金师爷道:“大人,这茶壶就是拿在手里直接就着茶壶嘴喝的,不倒在杯子里。”

    就着嘴喝?杨秋池脑袋灵光一闪,转头问原被告:“你们用这茶壶喝过茶吗?”

    “喝过。”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又相互怒视了一眼。

    那就好办了,杨秋池想,用嘴含着茶壶嘴喝茶,那茶壶嘴上应该残留唾液甚至口腔粘膜上皮细胞,提取之后化验一下血型。再检测两人的血型,进行对比,就有可能确定这茶壶究竟是谁的。不过,自己的试剂很宝贵,不能用在这些小案子上。

    那怎么办呢。杨秋池放下茶壶,拿起那状子看,只见上面金师爷写的判词是:“估价折银二十两,原告朱焦华付被告蒋文明八两,茶壶归原告。”

    这判词什么玩意嘛,简直就是在和稀泥!杨秋池心里暗骂。

    这杨秋池就不懂了,金师爷这一招古代有个名堂。叫做“四六方”裁判法,判胜诉方六分理,也判败诉方四方理,让双方不至于悬殊过分,以免吃亏的一方愤激再诉,缠讼不已。也常常用来裁判这种糊涂案,也就是俗称的“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杨秋池不想这样判。决定还是找找线索搞清楚茶壶究竟是谁的。

    他把状子放下,又仔细观察那茶壶,突然心中一动。想了个主意说道:“你们两都说是你们的。那你们敢不敢发誓?”

    “敢!”两人说道。

    “好!你们两把誓言写在纸上,盖上手印,我把你们的誓言放在衙门前的土地庙上,让土地爷来裁决。你们愿意吗?”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点头道:“好。就让土地爷来裁决!”

    杨秋池吩咐金师爷给他们纸笔写誓言,然后拿着那青花短嘴茶壶转出后堂。

    他正低着头往后堂走,一头差点撞在一群人身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暖阁屏风后面好几个女孩子正瞧着他吃吃笑,却走宋芸儿、秦芷慧、宋晴、白素梅他们四个还有红绫等三个小丫鬟。

    杨秋池低声问道:“你们几个跑这里来干什么?”

    宋芸儿也低声道:“听你审案子阿!”

    泥娃娃宋晴也道:“夫君,土地爷真能断得清楚吗?”

    秦芷慧和白素梅两人比较文静,没宋芸儿、宋晴们两那么鸡婆,只是关切地看着杨秋池,毕竟,这是他到任之后审的第一个案件,都有些替他紧张。

    “当然能!”杨秋池一瞪眼,“为夫还能说谎吗?你们等在里,我去去就来!”迈步就往内衙走。

    “你要去哪里?”宋晴低声叫道。

    杨秋池挥了挥手让她们不要管,小跑着回到内衙里。

    过了一会,他急匆匆又回来了。宋芸儿抢先问道:“你跑来跑去干甚么?”

    杨秋池挥挥手:“你们等着看戏吧!”

    回到大堂,杨秋池问:“写好没有?”

    两人磕头:“写好了。”

    “盖手印了吗?”

    “盖了!”

    “呈上来!”杨秋池道。

    金师爷将那两份誓言拿到杨秋池的公案上。杨秋池趴在上面仔细看了一会,说道:“把他们两带到衙门旁边的土地庙前跪下,让他们在土地爷面前口头当面发誓!本官随后就来。”皂隶们答应了一声,带着原被告出大堂来到照壁旁边的土地庙前跪下。两人信誓旦旦发了一通誓言。

    围观的老百姓从没听说过土地爷断案子的,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下子有热闹看了,纷纷踮着脚仰着脖子看。

    过了一会,还没见杨秋池出来,一个皂隶大着胆子跑进来禀报:“大老爷,都准备好了,他们发过誓了。”

    “嗯。”杨秋池这才不紧不慢起身,拿着那两张写着誓言的白纸,一步三摇地踱着方步出了大堂,斜眼一看,宋芸儿她们几个也来到人群后面张望,不远处是夏萍带着女护卫们小心警戒着。

    这土地庙倒也不真是一座庙,就是一尊土地爷雕像,盖了个神龛罩着挡风雨,前面有一长条案放香炉祭品。

    原被告两人正跪在土地爷面前,怒目相视。

    杨秋池走到条案前,已经有皂隶准备好了香烛纸钱。杨秋池把那两张誓词放在桌案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又在条案上的一个香炉里烧了些纸钱。

    双手合十,高声祷告:“土地爷在上,本官审得原告朱焦华、被告蒋文明争要青花短嘴茶壶一案,裁断不清,特请土地爷代为裁决。如果他们两谁说了谎话,请在他们的誓词上显灵指示!本官现在将誓词呈上,请土地爷过目

    说罢,先拿起被告蒋文明的誓词,高高举起给围观众人看了,然后躬身将那誓词抓住两边,平平送到土地爷面前。

    片刻,收回誓词,看了一眼,然后展示给大家看,上面没有什么变化。

    杨秋池又拿起原告朱焦华的誓词,是先向众人展示,然后平平伸土地爷面前。片刻,收回来一看,冷笑一声,转身将那誓词高高举起展示。

    哗~!众人惊呼着倒退了几步,胆小的甚至吓得大叫着转身就跑。

    原来,原告朱焦华誓词上显出了一张棕红色的狰狞鬼脸!

    原告朱焦华脸色煞白,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被告蒋文明惊喜交加,连连给土地爷磕头称谢。

    杨秋池冷笑:“朱焦华,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焦华先是惊恐地偷看了一眼土地爷,全身哆嗦着爬起来,给土地爷磕了几个头:“小人知罪,小人见财起意,想混水摸鱼,小人知罪了,求土地爷饶命!”然后转过来又给杨秋池磕头:“大老爷,小人知罪,求大老爷恕罪啊。”

    杨秋池偷眼看向宋芸儿她们几个,只见她们脸上又是诧异又是惊喜,眼中满是钦佩。杨秋池心中这个得意啊,吩咐道;“把他们带进来!”迈方步进了大堂。

    围观的众人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围观者都知道以前江知县没有能审清这个案子,现在这新来的县太老爷居然请动了土地爷亲自断案,真乃神人也,纷纷议论:

    “原来县衙的土地爷那么灵啊!”

    “就是,真的好厉害哦!”

    “以前怎么没听说灵?肯定是这新来的大老爷与这土地爷有关系,特别关照他,才显灵的!”

    “一定是了!”

    “就不知道土地爷能不能显灵帮我老婆生个儿子。”

    “要是能显灵指点我一条生财之路就好了!”

    “我明天来求土地爷保佑我考个状元!”

    杨秋池在掌声和赞美声中摇头晃脑踱步进了大堂,回到公案后面坐下,看看金师爷和众衙役,只见他们均面露敬畏之色,好像眼前的不是县太老爷,而是一尊神。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妻更娶
    杨秋池当然不是神,他只是用现代刑祯指纹技术加上一个小把戏破了这个小案子而已。这茶壶交到衙门之后,在没有明确失主之前,其它人是摸不到这茶壶的,所以,茶壶上应该有真正失主的指纹而没有另外一人的指纹

    他先把那茶壶拿到内衙,用磁性指纹刷加透明胶带提取了茶壶上的指纹,固定在一张纸上,然后从厨房弄了一点葱汁,用一支毛笔蘸了葱汁藏在衣袖里。

    回到堂上,让原被告到外面土地庙磕头发誓,借此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之后,将两份誓词上的手掌印与刚才提取的指纹进行对比。

    虽然茶壶上有不少人的指纹包括杨秋池自己的指纹,但他只需要确定原被告两个人中哪一个的指纹茶壶上没有,由于是二排一,因此很快就查出了茶壶上有被告蒋文明的指纹而没有原告朱焦华的指纹,从而确定茶壶是被告蒋文明的,原告朱焦华在说谎。杨秋池于是拿出了那支蘸了葱汁的毛笔在朱焦华的誓词上画了个鬼脸,故意磨磨蹭蹭耽误半天,等纸上的葱之干了再到土地庙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在香炉里点燃纸钱,将那画了鬼脸的朱焦华的誓词放在火上一烤,由于先前画鬼脸用的葱汁在纸的表面生成了一种类似透明薄膜的物质,这种物质的燃点比纸还低,烤一下就会变色。所以,那个鬼脸就显现出来了。因为这是以真实的指纹鉴定结论为基础,当然也就准确地指明了说谎者,又利用古人对神明的敬畏,通过显灵迫使原告朱焦华承认了说谎,成功解决本案。

    杨秋池对跪着的朱焦华说到:“你见财起意,冒领他人遗失之物,不仅恶人先告状,还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偷奸耍滑是要被天谴的,对你这等奸滑之徒必须要给与一点警示才行。来人!将他押出去笞二十,枷号示众一个月!”

    皂隶们将朱焦华拉到大堂前月台上打了二十板,用一个二十斤重的木枷给朱焦华上了枷,在围观众人的哄笑声中,拖到衙门外示众去了。

    杨秋池吩咐将那青花短嘴茶壶判给被告蒋文明。蒋文明口称感谢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连连磕头。

    杨秋池吩咐他退下,蒋文明正要走,金师爷说道:“且慢~!”凑到杨秋池的耳朵边低声道:“大人,这失主还要拿出一半价钱给捡到之人才能走啊。”

    “什么?失主还要给钱?谁规定的?”杨秋池道,心想,拾金不昧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应当鼓励,只不过,没听说还有捡到分一半的啊。我国现行法律规定如果捡到拾得物拒不退还,可构成侵占罪,但属于亲告罪,也就是说必须失主到法院起诉,并举证证明,才能追究刑事责任。捡到分一半这种制度倒没有,不过如果因为管理拾得物产生了费用或者为了寻找失主支出了费用以及受到了误工等损失,可以以无因管理要求失主补偿。

    金师爷知道,县太老爷对刑律当然不可能全都懂,要不然要他这师爷干什么。低声陪笑到:“大人,这是咱们《大明律》的规定啊。”

    《大明律》的确是这样规定的:“凡得遗失之物、限五日内送官、官物还官、私物召人识认、于内一半给与得物人充赏、一半给还失物人。如三十日内无人识认者、全给。”杨秋池一听《大明律》规定的,既然金师爷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的,便点点头,对那蒋文明道:“你这青花短嘴茶壶是人家失主拾金不昧捡到之后交衙门,你才能认领回去,按照大明律例,你应当交一半价金奖给拾物之人。”

    蒋文明倒也实在,老老实实掏出十两白银交了上来,杨秋池吩咐传大堂外等候的捡到这遗失物的那人上来领了赏金,这案子才算审完。

    第二个案子是重婚案,杨秋池懒得看那文诌诌的状子,直接将原告李大牛传了上来,说道:“你要状告什么,当堂说来。”

    李大牛磕头道:“大老爷,十三年前,我妹妹明媒正娶嫁给了被告王柯为妻,没想到,这王柯人面兽心,瞒着我们,在城里行六礼娶了李承明李员外的侄女为妻,一人两妻,置我妹妹于何地?请大老爷为我们作主。”

    公然重婚?这小子贼胆也太大了吧,杨清池吩咐传被告到堂。

    被告王柯被带上大堂跪下。杨秋池问:“原告所说是否属实?”

    王柯大剌剌说道:“没错。”

    杨秋池微微一怔,这小子怎么犯了法还这么牛,问道:“你娶了李大牛之妹为妻在先,尚未修妻,又明媒正娶他人之女,所为何故?”

    “李大牛的妹妹好吃懒做,长得又难看,老子当然就另外取一个喽。”王柯横着脖子说。

    杨秋池心头火慢慢上来了,正要再问,那李大牛已经大叫道:“你胡说!我妹妹善良娴淑,相夫教子,跟了你十多年,替你生儿育女,生小的养老的,吃尽了苦。你当初在老家里扛锄头种地的时候,怎么没说我妹妹不好?现在你攀了高枝,就嫌我妹妹人老珠黄了?”

    王柯眼一斜:“没错,我就嫌她人老珠黄,怎么样?你咬我啊?”“你!你这王八蛋,老子跟你拚了!”李大牛起身就要去打王柯。

    杨秋池大喝一声,惊堂木一拍:“大胆!公堂之上不准喧哗!想挨板子吗?”李大牛吓了一跳,赶紧回到原位跪倒磕头。

    “对对!”王柯手指李大牛喊道:“他咆哮公堂,打他!你这老爷怎么不打他啊?你这老爷……”

    杨秋池心头火腾的一下冒到了脑袋顶,惊堂木一拍,打断了他的话:“本县另如何处置要你来教?”

    王柯这才住嘴,脸上还是一付很不满意的模样。

    杨秋池强压怒火问道:“王柯,本县问你,李大牛的妹妹可有七出事由?”

    “当然有!她好吃懒做,不敬公婆,善妒……”王柯吊儿郎当板着指头数。

    “放屁!你这狗贼,你娶了我妹妹十三年,怎么没听你说我妹妹半句闲话?去年你当了李承明李员外家的门房之后,就以为攀上了高枝,欺骗李承明说没有成亲,娶了他的残疾侄女……”

    杨秋池拍惊堂木阻止了李大牛的话,继续问王柯道:“既然他妹妹那么多毛病,你怎么没休妻?”

    “我……我……”王柯一时语塞,然后脖子一横,说道:“是想休来着,只是没空罢了!”

    原来是个见利忘义的陈世美!当了陈世美还这么牛皮哄哄的,杨秋池转身问金师爷:“金先生,咱《大明律》对这重婚是如何规定的?”

    金师爷回答:“《大明律》规定:‘若有妻更娶妻者、杖九十、离异。’”

    我国是一个宗法伦理社会,“一夫一妻”被视为婚姻的基本原则,古人云:“诸侯无二嫡”,意思是即使天子诸侯也不能同时娶两个老婆。《唐律疏议》上也说道:“一夫一妻,不堪之制”。东汉班固编辑的《白虎通义》也说:“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意思是说,与夫齐体之妻只能有一个。

    所以,“有妻更娶”自古为律所禁,《大明律》也明文规定“有妻更娶”不仅要打屁股,还要强制解除婚姻关系。不过,法律归法律,根据古代文宪记载,古代现实生活中,并嫡之事并不罕见,就看官府管不管了。杨秋池说道:“好!给我把这王柯拖出去,重打九十大板!”

    皂隶齐声答应上前就要拖王柯。王柯喝道:“喂喂!你搞清楚我是谁没有?你敢打我板子?你这芝麻官不想当了吗?”

    杨秋池一愣,听这话怎么都不像一个门房,倒像杨秋池这官都是他赏赐的似的。杨秋池气极反笑,一摆手,问道:“你是谁?吏部尚书吗?”

    “我是李承明李大员外家的门房!是李大员外的亲亲侄女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李大员外他老人家是谁!”王柯冷笑。

    杨秋池简直要气疯了,惊堂木拍得山响,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藐视本官,给我重打九十大板!──不!重打一百二十大板!然后枷号示众两个月!”

    “你……你……”那王柯惊呆了,这新来的新大老爷连李承明李大员外的面子都不给,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时之间,又气又惊,话都说不出来。

    皂隶们将他架到大堂月台之上,脱了裤子按在长凳子上,噼哩啪啦一顿暴打,打得这王柯哭爹叫妈惨叫连连。李大牛顿感快意,连连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作主。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欠债还钱加打屁股
    杨秋池听着大堂外那王柯的惨叫,心中的气消了一点,心想这李承明到底是谁,连一个门房都那么嚣张,真是不得了哦。转头问身后那跟班常福:“这李承明李员外到底有什么后台?”

    常福本来想阻止杨秋池动刑的,可眼看杨秋池气的脑袋冒烟,已经吩咐开打,怎么能当堂驳大老爷的面子呢,所以没吭气。现在听杨秋池问起,才小心翼翼说道:“老爷,这李承明李员外昨天和乡绅们一起来拜访过老爷,他是举人出身,与镇远州知州耿风刚耿大人交情颇深,还与湖广布政使钱大人也有渊源,是钱布政使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关系很密切。”

    杨秋池哑然失笑,原来他的后台是钱布政使,难怪这么嚣张,如果自己不是前面已经和钱布政使打过交道,猛一听这人的后台是省长,还真会吓一跳。

    钱布政使怎么有这么嚣张的一个亲戚?不过,也不是人家钱布政使这个亲戚李承明李员外嚣张,而是这门房王柯扯大旗作虎皮,癞蛤蟆上公路——愣充越野小吉普。

    这李员外长得什么样杨秋池想不起来了,昨天来的乡绅太多,他一时半会记不住,所以也分辨不除到底哪一个是李员外李承明,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还是找个机会单独见见这李承明,看看这主人到底怎么样,如果也像这王柯这么嚣张。那就少客气,正好替钱布政使教训教训他。

    杨秋池一边听着外面打板子,一边拿起状子看了看,这才想起除了要打板子,还要判离异。

    这判决离婚当然要男女双方到场,不过。金师爷已经和他说了一些升堂地常识,明朝法律规定,除了告发谋反、叛逆、子孙不孝、被杀伤、被盗贼之类重罪外,妇女不得为起诉的“状首”,只能由父兄子孙代为呈状、出庭,这称之为“抱告”。妇女应诉、作证的全力虽然未被剥夺,但在实际司法中除了命、盗、奸案外,也都不予传唤。

    所以杨秋池不能直接传李承明的侄女到堂。也不能传李承明本人到堂,因为他是举人。有权免诉,确实需要到堂的,可以委托他人代替参加诉讼。

    杨秋池只能发号牌叫皂隶持牌道李员外家,通知他要解除他侄女与门房王柯的婚姻关系,让他派人参加诉讼。聆听宣判。

    这一百二十大板打完,那王柯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屁股打得血肉模糊,连哭地力气都没有了。围观老百姓又是议论纷纷,都说新来的这县令果然厉害,连李承明李员外家的人都照打不误。这一来,老百姓、皂隶们看杨秋池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畏。

    皂隶们将王柯架上大堂,上了木枷准备等一会大老爷宣布离异之后就拖出去示众。这时候,派出去的皂隶已经持牌将李承明家的管家传来,这管家姓萧,是个老头。上得大堂给杨秋池磕头,说道:

    “杨大人。这门房王柯蒙蔽了我们老爷,说他没有成亲,我们老爷可怜他孤苦,这才好意将侄女嫁给他为妻,没想到他已经婚配,我们老爷听说王柯居然作出这等有悖伦常的事情,十分的震怒,请求知县大老爷接触老爷侄女与王柯地婚配,并将他狠狠治罪,老爷已经宣布将他解雇赶出李家。从今以后他的事情与我们李家再无半点瓜葛。”

    这倒有点出乎杨秋池地意料之外,看来,这李承明倒不护短,挺通情达理的。当下道:“王柯有妻另娶,根据咱《大明律》的规定,本县宣布,解除王柯与李员外之侄女的婚姻。押下去枷号示众两个月。”

    李大牛磕头感谢青天大老爷做主。

    正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一个老妇悲伤的呼唤声:“夫君!夫君!”接着又有几个孩子也带着哭腔喊道:“爹!爹”

    李大牛回过头叫了声:“妹子!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这王柯地原配一直在衙门外等候他哥哥李大牛打官司的消息,听说王柯在里面被县太爷狠打了一百二十打板,到底夫妻情深,带着几个孩子进了衙门,果然看见王柯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大堂之上。还带着木枷要示众,心急之下呼唤了出来。

    这王柯得知被李员外解雇,又被痛打了一顿板子,还被解除了与李员外侄女的婚姻,正又羞又愧,忽听到大堂外娘子呼唤,禁不住悲声喊道:“娘子!儿啊!”`

    杨秋池吩咐可以让那母子上大堂来。皂隶出去通知之后,那老妇带着几个小孩奔上堂来,搀扶着王柯,抚摸这他血肉模糊的屁股,失声痛哭。

    王柯见自己薄情寡义,有妻另娶,现在原配居然对自己还是情深义重,羞愧难当,也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他们哭得凄凉,拍了拍惊堂木,止住了他们的哭声,说道:“王柯,你对他们无情,他们母子可对你还是有义,你还不知悔改吗?”

    王柯哭道:“小人知罪,小人回去之后一定痛改前非,和娘子孩子好好过日子。若有再犯,天地不容!”

    “好!”杨秋池笑道:“既然你已经幡然悔悟,本官免了你枷号示众,你随他们下堂回去吧!”

    王柯的娘子大喜,拉着孩子一齐被杨秋池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皂隶们将王柯脖子上的木枷取掉之后,李大牛俯身背起王柯,那老妇和孩子在后面搀扶,退下堂去。

    这个案子圆满结束,围观群众对杨秋池处理案件有理有据有节又是一片赞叹之声。

    接下来是个欠款纠纷。原告姚大壮状告被告张二宝欠债五贯铜钱,逾期半年未还。

    杨秋池吩咐传原被告上堂。

    那被告张二宝是个五十多岁地老庄稼汉,枯瘦如柴,大冷天穿了一双草鞋,上面还沾满了泥巴,花白地胡须。黑灰色的脸,眼睛好像有些白内障,眨巴着眼睛看不清楚,小心翼翼上得堂来,跪倒在地磕头。

    一个花白胡子庄稼汉给自己磕头,杨秋池有些于心不忍,可现在自己是县太爷,代表着朝廷。那是不能客气的。不过,杨秋池还是尽可能把语气放和缓。问道:“张二宝,你欠原告姚大壮地钱吗?”

    “回禀老爷,老汉是连本带利欠了他五贯钱,那是我前年年底实在揭不开锅了,向他借的。可我现在身无分文。实在还不起啊,能否缓一段时间,等今年庄家有了收成,我一定还上。”

    姚大壮喝道:“什么?等秋后才还?不行!马上还!”

    “我真地没钱啊,我无儿无女,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地里的活也做不了什么,自己靠街坊邻里接济着过日子。我真的没钱还啊。”

    姚大壮说:“没钱?没钱卖了你那草房和那块烂田,总还值个五贯钱!”

    “不能卖啊,我就一间草房和那一块只够糊口的田地。要是卖了,我还怎么活啊……”那姚大壮眼睛一瞪:“关我屁事!我只要收回我五贯钱就行!”

    两人一个逼着要债。一个苦苦哀求缓缓日子。

    看来,这是个简单的债务纠纷,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债务人没钱还,这可怎么办?就算是搁在现在,债务人虽然有房子有地,但是如果是生活必需品,根据司法解释,可以请求查封,却不能申请强制执行。

    杨秋池一拍惊堂木:“好了,不要吵了!被告既然现在没钱还,如果强行变卖他的房子田地,也就等于至人家死地了,这如何能行,就这样吧,等被告张二宝秋后收了庄稼再还你。退下

    “是,大老爷……”前面有了王柯的前车之鉴,这姚大状再不敢顶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大老爷做主了,这钱缓一缓再还也行,不过,大老爷怎么……怎么不打他板子呢?”

    “打什么板子?”杨秋池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逾期三个月不还钱,当然要打板子啊!去年我告他逾期不还钱,江知县江大人就打了他板子了地。”

    杨秋池更是疑惑,怎么还有这一说?搁到现在,债务人具有清偿能力却故意隐瞒转移财产拒不执行法院判决,才会被司法拘留甚至追究刑事责任,可从来没听说确实没钱还也要处罚。

    杨秋池拿起状子,只见金师爷果然在上面草拟的判词是判被告张二宝秋后还钱并苔一十。

    原来,《大明律》的确规定:“其久欠私债、违约不还者、五贯以上、违三月、苔一十。没一月加一等。罪止四十。”

    既然金师爷都这样写了,那肯定是真的,杨秋池虽然心中很是不解,却也没法,只好道:“着张二宝秋后还钱,苔一十。”

    几个皂隶上来就要拖那张二宝,张二宝大概已经被打习惯了,知道规矩,驼着背自己往月台上走。杨秋池看着有些不忍,想皂隶们打了个手势招呼他们过来后,低声道;‘老汉身体不行,又情非得已,装装样子就行了。“l

    皂隶们心领神会点点头,来到月台外,这小竹板举得老高,抽下去呼呼做声,打在肉上也劈劈啪啪,可老汉却感觉不到有多痛。

    可这老汉不会装样,那姚大壮很快看出了名堂,跑上堂来喝道;“喂!不对!大老爷,他们没有真打!这怎么算数?你们这是舞弊!”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火灾废墟
    杨秋池没理他,等那十下打完了,皂隶上来报告,杨秋池问皂隶:“尔等在舞弊假打吗?”

    皂隶躬身道:“哪有此事!我们那都是在真打,老爷可以问问外面旁观的百姓就知道了。”“好!”杨秋池眼见那姚大壮如此得理不饶人,围观的百姓已经面露鄙夷之色,索性对姚大壮说道:“你亲自去问问旁观百姓,如果的确没有真打,本官一定重重责罚他们!”

    “去就去!”姚大壮跑道大堂门口,腆着肚子问道;“喂,你们刚才都看见了,这些皂隶没有真打那死老鬼,对不对?”

    这些围观者本来就很反感他,现在听他出言不逊,更是讨厌,先有一个大胆的喊道:“都打得噼啪作响,死去活来的,哪有假打了?”

    有人开了头,随声附和的当然跟着叫了起来:“就是,人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给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说没真打,按的什么心?”

    “明明是真打,非要说人家假打,想要人家老汉的命啊?”

    “这种没天良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生儿子没屁眼!”

    姚大壮满以为围观的人喜欢看热闹,自己出去一说,那还不跟着自己说没真打,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热闹看了,没想到刚好相反,众人都异口同声谴责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秋池问道:“姚大壮,你还有何话说?”

    姚大壮讪讪道:“他们这是……我……是小人看错了。”

    啪!杨秋池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无中生有,无端指责皂隶徇私舞弊,还公然咆哮公堂。见了本官也不下跪,真是胆大包天!”

    那姚大壮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跑上公堂忘了下跪了,赶紧跪倒,却已经晚了,杨秋池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皂隶齐声答应,抓着头发拧着胳膊拖到了大堂门口,按倒在长凳子上,抡起板子一顿狠揍。

    皂隶们见这小子公然在大堂之上指责他们舞弊,心中有气,正好借此机会出气——刚才你小子不是说我们没有真打吗?老子现在就真打一回给你看!

    这一顿抡圆了狠揍,直打得姚大壮哭爹喊娘,惨叫声恐怕全城都能听到。围观众人哄堂大笑,更有不少鼓掌叫好者。

    这三十大板打下来,简直比九十大板还要惨。把这姚大壮打得昏死过去有痛醒过来,屁股大腿上没一块地方的肉是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打完之后,痛的连嘴唇都咬烂了。

    皂隶们将他架着押上大堂,仍在大堂冰凉的青石地板上。姚大壮已经昏死过去,被青石地板一凉,悠悠醒了过来。痛的一个劲呻吟。

    杨秋池问道:“姚大壮,你知罪了吗?”

    姚大壮努力点点头:“小人知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杨秋池吩咐皂隶们将他架出去大堂外面去,通知他家人来抬他回去。

    杨秋池还要在继续审案。金师爷凑过来低声道:“大人,日以近午,可以休息了,下午再审。”

    得,还真快,杨秋池吩咐退堂。踱出公案,下暖阁。转到后堂。宋芸儿等几个小女孩一拥而上将杨秋池团团围住,兴奋地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宋芸儿嘴最快,抢先说道:“哥。你好厉害啊!连土地爷都请得动!”

    宋晴也不慢:“是啊,我都看神了。真是土地爷显灵吗?”

    红绫也道:“就是啊,三奶奶我们两还在议论说,少爷您是不是神仙转世呢。”

    月婵出生贫苦,更关心欠债的那个案子,蹦跳这说道;“那姚大壮少爷打得好,真让人解气!”

    丫环荟儿也道:“是啊,那老汉那么可怜,那姚大壮还要狠打人家老汉,仁义良心都让狗吃了!”

    秦芷慧同样也是穷苦出生,知道穷苦人家的难处,也很同情那老汉,对杨秋池痛打了一顿那得理不饶人嚣张跋扈地姚大壮也感到很痛快,只是她生性文静,见她们都在抢着说话,便只站在外围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白素梅更关注那个有妻另娶案,眼睛一闪闪地说道:“夫君打了那王柯板子,又能令他夫妻重归于好,真是处置的十分恰当,我们都好佩服呢。”

    杨秋池摆摆手:“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内衙吧,我有点饿了!

    红绫拍了一下脑门,吐了吐舌头,甜腻腻的嗓音说道:“糟糕,我光顾着少爷审案子了,忘了做饭,我这就去!”说罢,一溜烟跑前面去了。

    杨秋池在其他女孩子的簇拥下和南宫雄等贴身护卫保护下回到了内衙。

    坐在大堂,品着香茶,听这一帮小丫头唧唧喳喳议论,还要说要去衙门土地庙烧香,杨秋池有些好笑,这青溪县以后又会多一道风景……到衙门里烧香拜土地爷。

    红绫手艺好,动作也快,很快就吃到香喷喷的饭菜了。

    吃完午饭,杨秋池想到院子里看看被烧毁的那一片典史内衙的废墟,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把它拆了重建。

    宋芸儿是个跟屁虫,听说杨秋池要去看那废墟,当然要跟着。

    只要县太爷出内衙,这内衙门房就要点云板通知外面,县太爷要出来了,跟班要留神随行伺候,闲杂人等要回避。

    杨秋池已经习惯了宋芸儿跟着自己跑东跑西,在内衙云板脆响声中,两人除了内衙,南宫雄等六名护卫还有跟班常福立即跟上。龙师爷一直在负责衙门的维修,便只有金师爷跟着。杨秋池对这种出门就跟一大帮子人的事情也已经习惯了。信步来到烧毁地典史内衙处。

    这篇废墟很宽,杨秋池一边走。一边听跟班长随常福介绍:“去年年底,王兆利王典史内衙突然发生大火,幸亏扑救及时,而且内衙又与其他衙门相对隔开了,所以大火没有蔓延道其他地方,只是把这典史内衙烧毁了

    “火灾发生时,王兆利王典史的跟班钱贵惊呼着跑出来,说他亲眼看见苗寨寨主云天擎的儿子云愣在书房用刀杀死了王兆利王典史和王典史地小妾,还要杀他,他就跑出来了。这时候云愣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慌慌张张从典史内衙追了出来。被衙役民壮们抓了个正着。大火扑灭之后,果然在王兆利王典史内衙的书房里找到了王兆利王典史和他小妾地尸首,两人都已经被大火烧焦了。”“这件事的起因,是前段时间这王兆利王典史下苗寨征收赋税时,听说想调戏云愣的娘子,云愣把王典史的腿给打折了。然后到衙门里告状,可这王典史花银子疏通了关系,所以他这事情没有被处罚。那云愣可能气不过,就潜入衙门刺杀了王兆利王典史和他的小妾。”

    杨秋池有些奇怪:“王兆利王典史的老婆孩子呢?”

    “他老婆早死了,一直没另娶,就守着一个新纳的小妾过日子,没有孩子。他家人离得远,尸骨要等开春之后再运回老家安葬,所以王典史和他小妾地灵柩还存放在县城外的镇江寺里。”杨秋池慢慢在废墟里走着,问道:“王兆利王典史书房在哪里?”

    常福带着杨秋池来到一块废墟处。说道:“就是这。”

    杨秋池看了看这片废墟,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对宋芸儿说道:“芸儿,上次我教了你怎么查找起火点,现在你查一下看看。这场内衙大火的起火点在哪里?”

    “你要考我啊?好啊!”宋芸儿东翻西翻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宋芸儿兴冲冲跑过来说:“哥。我发现了,你跟我来。”

    宋芸儿带着杨秋池等人来到北边一处废墟,宋芸儿道;“这里应该就是起火点!”

    “何以见得?”杨秋池微笑。

    “你看!与其他地方烧毁地木头相比,这里的残木上的碳化程度比较轻。裂纹较细较浅,而且。这里是最北方位,冬天应该刮地是北风,火势顺着风向向往南蔓延,这才将南面房屋烧毁了。而起火点北面的高墙只有烟熏地痕迹而没有大火烧裂墙壁的痕迹!”

    跟班长随常福惊叹道:“宋小姐说得跟亲眼看见地一样。没错,那晚上典史内衙的丫鬟仆人们都证明,大火就是从这典史卧室烧起来的。”

    啪啪啪!杨秋池鼓掌:“芸儿真的很聪明!”

    宋芸儿很得意地笑了:“哥,你不是说过,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我现在就发现了。”

    杨秋池点点头:“是啊,只要认真仔细,再加上相应地侦查手段和必要的知识,任何犯罪留下地痕迹都能被找到。好了,猜谜游戏完了,咱们回去吧。”说罢转身往废墟外走。

    走到刚才王兆利王典史的书房废墟处时,杨秋池突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又猛地一回头,看向刚才发现的起火点,咦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以奸论
    宋芸儿很敏感,眼看杨秋池神情凝重,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是有点问题,如果起火点在北边卧室,而王典史的书房在南面,两者相距那么远,这云愣杀死了王兆利王典史,应该就近在书房点火,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卧室去呢?”

    “对啊!”宋芸儿也回头看了看,“也许他想从北边翻墙逃走,所以顺便在那边点火了。”

    “既然要从北边走,怎么又拐回来从南面大门跑出来被巡逻民壮抓住呢?”

    宋芸儿也傻眼了,心想这倒是个问题,不过表面不想认输,仍旧强词夺理道:“也许他到了北边才发现不好翻墙,又跑回来从大门出去吧。”

    杨秋池没有和她再争辩,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想不通,只能调查之后才知道。"

    常福说道:“老爷,可能来不及调查了。”

    杨秋池一愣,随即想起江知县说的,这几天恐怕执行死刑命令就会下达。如果是这样,那调查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不过,刚才发现的那也只是一中不大合乎常理的情况,还不能说云愣放火杀典史案就是一起错案,离错案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现在该怎么办?调查?找谁调查?云愣吗?他是案犯,为了减轻罪责,肯定会有很多有利于自己的说法,如果他抵赖不认,甚至可能会说是被人冤枉的,没有别的证据。难道根据他地口供就停止死刑行刑。进行全案重新复查吗?他杨秋池还没疯狂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这案子定了死罪,明朝地死刑案件都经过刑部、大理寺复核之后报皇帝勾决御批的。有的重大案件还可能要进过三司会审之类地。要想翻案谈何容易!

    刚才的也只是一些不太合乎常理地疑虑,很多案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疑虑的。

    所以。杨秋池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回到内衙,杨秋池和两个小妾还有白素梅他们几个说笑了一会,又到下午升堂问案的时间了。

    在云板清脆点击声中步出内衙。过二堂转后堂上暖阁,在一片升堂“威武”声中稳稳坐在公案后面。

    宋芸儿她们几个小丫头又跑来躲在后堂听审。今天县太爷要审地状子金师爷已经放在了公案之上。并已经草拟好判词。

    下午听审的百姓更多,因为上午杨秋池这新知县请土地爷帮忙审案等有意思地事情已经风传了全城,所以下午来听审饿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大堂天井挤了个水泄不通。连衙门外大街上都沾满了人。

    不过。下午的案子却有些郁闷,先是几个欠债不还的。也看不出有什么情有可原地情况。杨秋池便按照金师爷草拟的判词直接下判,该打板子地打板子,该强制执行的强制执行。三两下就审完了。

    后面一个是临县为了躲避差役而逃到本县的民户,被查出来扭送官府的,也按金师爷草拟的一件打了一百大板,派官员差解送回临县。

    围观的老百姓看得津津有味,可杨秋池审得瞌睡都来了,这些小案子真没什么劲,可县太爷的案子大部分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命案之类的真正大案,那恐怕几年也难遇到一件。去年王兆利王典史被杀案据说是青溪县好多年来第一起。

    后面的都是些借贷、邻里纠纷、吵架打架等等,更加琐碎,杨秋池审得连哈欠都差点打出来了,金师爷草拟的判词又是有理有据,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照着判词下判就完了。不过杨秋池想到人家打一回官司也不容易,这才强打着精神一个一个审下去。

    古代老百姓没有现在人那么多权利意识,差不多也就行了,比较懂得忍让,所谓舍利取义,而且又比较畏官,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乱说,怕挨板子,所以下午这案子审得也就很快。

    日已西斜的时候,审到了今天的最后一起案件,杨秋池舒了口气,心想好不容易轻松了。

    按照儒家的传统观念,诉讼是不可提倡之事,所以对诉讼有特别限定,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日期才可以起诉。这俗称“放告日”,明朝的时候一般为三六九放告,即每月的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廿三、廿六、廿九为放告日。所以,今日升堂审理案子之后,可以休息休息两天了。

    杨秋池拿起今日最后一份状子看了看,是一个纳妾LL案诉讼。这倒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细细一看,是一个乡村的里长姓包,告同村被告候重娶妾之侄女。这被告候重是一个山村的土财主,有一个小妾叫宋三娘,这宋三娘有一个亲生侄女叫宋怡瞳,被这候重看上,就把这宋怡瞳纳为小妾。结果,这里正认为长幼乱序,曾经规劝过,这候重置之不理,包里正便一纸诉状把他们给告了。

    杨秋池将原被告传上大堂,问被告候重:“宋三娘与宋怡瞳都是你的小妾吗?”

    候重老老实实回答:“是。”

    “你知不知道宋怡瞳是宋三娘的侄女?”

    “知道,三娘给我说过。”候重看上去很老实本份的样子。

    杨秋池又好气又好笑,惊堂木一拍:“你明明知道她们两是长幼两辈,你还把她们都招进了你的被窝……你这简直太……”

    候重磕头道:“可我真的很喜欢怡瞳,她也愿意跟我一辈子。”

    “那你的那个什么三娘呢?你拿她怎么办?她没意见吗?”

    “她们家境很清苦,所以三娘也希望怡瞳跟了我之后,能有个依靠。”

    杨秋池这下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要让她有个依靠。也不用把她纳作小妾啊。”

    候重老老实实磕头回答:“她们两个……两个我都很喜欢啊……扔下谁我都不忍心……”

    杨秋池简直要被他气疯了,笑道:“你***倒挺博爱的……”

    忽然,候重那一句“两个都舍不得扔下”,让杨秋池心中一凛。想起了柳若冰——那个武功高绝,冷艳绝伦美丽不(看不清,反正属于赞美女性的形容词各位看官自己补充吧^_^)地柳前辈。那个眼神里满是落寂和凄凉地柳若冰,那个被自己糊里糊涂夺去了贞操,这才满心希望与自己相守一生却不能如愿的柳姐姐。

    杨秋池顿时有些傻了。柳若冰贞操被自己夺走之后。在明朝这个“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社会里。还让她如何再面对别地男人?所以那天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要和自己终身相守的愿望。这种愿望当然不是完全出于爱情,而是别无选择,加上杨秋池并不让他讨厌,所以。才把自己地终身相托。

    杨秋池曾经反复想过这件事,既然柳若冰为了救自己才被自己夺走了贞操的。那自己就该对她负责,不应该让她孤苦一生,要不然,也太不是东西了。

    但是,宋芸儿对自己一往情深,恐怕迟早要成为自己的妾室,而柳若冰与宋芸儿是师徒。古代老师(师父)地地位那可是非常高的,所谓“天、地、君、亲、师”,所以,从伦理上看,师徒地关系与父母子女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因此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

    所以,自己既要为柳若冰负责,又要娶宋芸儿,如果要把她们俩都纳作妾室,岂不是也和这候重一样违反伦常吗?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受到什么处罚,不过自己这官恐怕也就当到头了。杨秋池看着大堂下跪着地被告候重,放佛就看见了将来的自己,慢慢从思绪中恢复过来,拿起状子仔细看了看,之见金师爷在上面草拟地判词是:“以奸论,杖八十。”顿时一颗心沉了下去。

    《大明律》规定:“凡外姻有服尊属卑幼、共为婚姻、及娶同母异父姊妹、若妻前夫之女者、各以奸论。”“凡和奸,杖八十。”

    中国古代是禁止与外亲或妻妾中不同辈者为亲的,这就叫做外姻有服尊属卑幼共为婚姻,也就是说,不能娶自己老婆(或者小妾)的长辈或者晚辈为妾,否则,双方自愿就以通奸论,如果女方不愿意而父母强行做主,就以**论。

    杨秋池不知道明朝这师徒是否也属于“外姻有服尊属卑幼”,应该也差不多。这就是说,如果自己同时娶了柳若冰和宋芸儿师徒,那就要以奸论的。

    知道了这个消息,杨秋池再无心审案,根据金师爷草拟的判词,匆匆下判就退堂了。

    宋芸儿她们几个小女孩正躲在后面看杨秋池审案,见他草草退堂过来,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没和她们说话,直直往内衙走。

    几个女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跑着追了上来。宋芸儿拉住杨秋池的手;“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什么,我不大舒服,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众女孩听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秦芷慧道:“夫君一定是这些天太劳累了。”吩咐红绫道:“红绫,等一会你做点少爷爱吃的清淡爽口的给少爷吃。”红绫点头答应。

    回到内衙,杨秋池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事杨秋池私人地方,也有一张大床。

    杨秋池把乌纱帽往书桌上一扔,仰面倒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眼望着罗帐顶,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宋芸儿调皮的笑脸,一会儿是柳若冰冷艳落寂的眼神。

    秦芷慧吩咐不要去打扰杨秋池,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宋芸儿还是悄悄溜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拍了拍杨秋池:“嗳!到底怎么了?看你那样子又不像生病,倒好像满腹心事似的,究竟怎么了嘛?”

    宋芸儿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杨秋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杨秋池如何能将这种心事告诉宋芸儿呢,宋芸儿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师父已经和自己那个了,如果要知道,她会很伤心的。虽然不是自己故意的,可杨秋池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宋芸儿。伸过手拉着宋芸儿的手,微微一笑:“哥没事,芸儿别担心啊。”

    宋芸儿听他话语温柔,嘻嘻一笑:“那就好。”顿了顿,又一脸兴奋地说道:“你升堂可比我爹有魄力,三下五除二就审完了,要是我爹,一个案子能拖上好几天,我小时候还偷偷跑去看他升堂,后来没劲也就懒得看了,加上我师父天天逼我练武,没工夫看。”

    说到她师父,杨秋池心里跳了一下,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你师父对你很严吧?”

    “那当然,跟催命似的,有时候我调皮偷懒,还要被责罚呢。”宋芸儿虽然撅着嘴说的,目光里却充满了自豪和感激。看得出,她们师徒的感情很深。

    “你师父呢?怎么不来看你?”杨秋池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问道,末了又加了一句,“她也不关心你武功进展吗?”

    “当然关心,”宋芸儿说,俯下身,神神秘秘道;“其实,我师父这一路都跟着我们的!”

    啊!杨秋池全身微微一震,差点叫了出来。赶紧掩饰地埋怨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师父来了我们应该热情款待啊。”

    “我师父不让。”宋芸儿虽然发现了杨秋池的失态,却怎么都不会往那上面去想,“我是师父说她只是来看看我武功进展怎么样了,指点我几天,然后就走。”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师父说她不想见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杨秋池心中苦笑,我怎么成了不相干的人了。要讲关系亲密,这世界上恐怕只有我与你师父最亲密。

    杨秋池问道;“那你师父呢?她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师父让我今晚到南城门外小山上去,她在那里等我。”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哀苦
    杨秋池兴奋地一骨碌爬了起来:“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宋芸儿惊诧地问道:“她又不是你师父。”

    “可她是你师父啊,你是我妹,所以她也是我师父啊,我当然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宋芸儿扑哧一笑:“还老人家老人家的,我都告诉过你,我师父不老,才三十出头呢。”

    “那也是老人家!”杨秋池故意傻乎乎很热情的样子,“你师父来了我都不出面接待,知道的,会说是你师父她老人家不想见我这不相干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我不会做人呢。”

    宋芸儿嘻嘻笑:“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带你去见我师父,反正我也想她老人及多陪我几天,我挺想她的。”

    “太好了!”杨秋池心想,我也挺想她的,随即装出一付傻乎乎的样子问道:“对了,等一会我见到你师父,该怎么称呼她呢?我叫她老人家好不好?”

    宋芸儿吃吃笑:“乱叫什么,我师父姓柳,你就叫她柳前辈好了。”

    “姓柳?性格一定像杨柳拂面一般温柔,难怪教出你这么温柔的一个徒弟。”

    宋芸儿腰肢一扭:“那当然!”随即续道:“吃过晚饭咱们就去,不过,你那一帮子贴身护卫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办?”

    “甩开他们是不太可能的,”杨秋池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到时候我让他们等在山下面,就说我和你要到小山顶上玩。叫他们等在下面就行了。”

    宋芸儿摇摇头:“肯定不行地,你上次被……被强人掠走,你那些护卫们差点陪你殉葬。所以,他们估计不会轻易让你离开他们的视线的。”

    杨秋池想了想。这倒也是,随即心中一动,说道。你师傅武功如此高强,他们肯定发现不了。让他们去也无妨。搜查完了叫他们在小山下等候,然后我们再去见师父,应该没问题地。

    宋芸儿欣喜地点点头。

    说定这件事,杨秋池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这时候。小丫鬟月婵跑了进来:“少爷,酒菜已经预备好了。二奶奶,三奶奶和四奶……和白姑娘都在等着你们两去呢。她们说要给你今天成功升堂审案表示庆贺呢。”

    杨秋池很开心,听到说有酒喝,就更高兴了,拉着宋芸儿跑到了客厅,已经摆了满满一大桌。秦芷慧、宋晴、白素梅母女都已经坐在桌子边上等杨秋池他们两了。小丫鬟月婵、红绫。荟儿在一旁伺候着。珂儿她们几个梨园另外在一处吃。

    秦芷慧她们纷纷向杨秋池敬酒,恭喜夫君旗开得胜。

    杨秋池喝酒从来都不推辞,现在知道了柳姑娘的下落,心里更是高兴,话也特别多,秦芷慧她们都不知道杨秋池怎么今晚这么高兴,见他高兴,也陪着开心。

    天黑了,杨秋池高速秦芷慧她们几个说自己要外出拜访当地乡绅,等一会就回来。秦芷慧她们也不疑有他,叮嘱他早去早回,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出了衙门内宅。

    南宫雄带着六个贴身护卫上来,得知杨秋池要外出,便准备叫护卫跟随,杨秋池赶紧拦住道:“我和芸儿想到城外走走,不要叫其他护卫,你们跟着就行了。”

    南宫雄知道杨秋池与宋芸儿虽然是兄妹相称,却情同夫妻,而且宋芸儿武功高强,连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有她在杨秋池身边,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如果有危险连宋芸儿都不能阻挡,护卫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南宫雄交代衙门护卫小心戒备,带着其他五个贴身护卫跟着杨秋池、宋芸儿骑马出了城,交代了城门官外出有事,等一会就回来。

    一行人出了南城,直奔城南小山。

    这是一个不大地小山,有一些矮矮的小松树和青青地绿草。南宫雄带着护卫迅速搜查了一下小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杨秋池吩咐她们到山下等着,南宫雄担心杨秋池出危险,不肯下去,直到杨秋池故意很亲热地搂着宋芸儿的小蛮腰命令他们立即下山,南宫雄这才拱手答应,带着五个护卫下了小山坡。

    这六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都是以一当百地,当下分守各个上山的路口,这山坡不大,又有宋芸儿在小山上,南宫雄倒不太担心。

    小山上,早春地山风吹佛而过,已经不很凉了,宋芸儿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搂抱,嗔道:“你除了这一招就没别的招了吗?”

    杨秋池讪讪道:“有倒是有,就是没这一招那么管用啊。”

    宋芸儿轻轻啐了一口,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温柔。杨秋池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宋芸儿这个假小子还有这么温柔地一面。拉着她坐在了一块长条石板上。

    杨秋池心情激荡,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柳若冰,想起她冷艳的容颜和那落寂无助地眼神,心中又悲又喜,下决心今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她和自己在一起。虽然杨秋池不知道下一步谈婚论嫁该怎么办,可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柳姐姐留下,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山风吹来,微微有些凉意,杨秋池只穿了个便服,稍稍有些单薄,哆嗦了一下。宋芸儿有武功在身不觉得冷,见杨秋池这样,笑了笑,很大方地伸过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哥,你身体也太差劲了,你虽然不喜欢学武,不过我以后还是教你一点强身健体的门法,把身体练强壮一点总也是好地。”

    杨秋池揉了揉鼻子。说道:“我身体还不错的了,只是想到马上要见到你师父,稍稍有些紧张罢了。”

    宋芸儿笑道:“有什么紧张的。我师父可和蔼了,从来不乱发脾气。”

    杨秋池心里道,你师父和蔼?如果她地行为都叫和蔼。那老虎就应该叫温情了。

    又等了一会,山岗上还是静悄悄的。柳若冰并没有出现。渐渐的,连宋芸儿也有些着急了,说道:“怎么师父还没来。离师父约好地时间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杨秋池也有些着急,却安慰宋芸儿道:“也许师父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反正也不着急,慢慢等吧。”

    宋芸儿点点头。

    月亮升起来了,一弯小月牙。调皮地从松树缝隙间露出小脸蛋,像个害羞地小女孩。偷偷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隐进了松树枝后面。

    春夜里小虫已经开始呢喃了,静静背景里,让人很是惬意。

    可杨秋池心情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重,柳若冰一直没有露面,难道,因为有南宫雄他们守在上山的小路上,所以她上不来?不过,这种可能很快酒杯否定了,别说只有六个护卫,再多十倍,以柳若冰的身手,要不知不觉上这小山,还是很容易地。

    难道她知道自己在小山上,不愿意见到自己,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杨秋池心中慢慢充满了酸楚,一想到柳若冰向自己提出要和自己浪迹天涯终身相守而自己没有答应时,她那落寂无助的眼神,总能让杨秋池一阵揪心地疼痛。

    也许月亮不忍心看见杨秋池伤心,悄悄躲进了云层里。小山岗上的景致也随即黯淡了下来。

    宋芸儿站起来,在小山岗上转了一圈,有些焦躁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坐下。

    杨秋池已经越来越不存指望,心中的想法在慢慢变成现实——柳若冰不相见自己,所以没有露面。

    杨秋池收拢双腿,环保双膝,把下巴颏放在双膝上,怔怔地看着朦朦月色里山岗下蜿蜒的小路。

    宋芸儿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喊道:“师父!师父!芸儿在这里等你,你怎么还不来啊?”

    没有回答,只有渐渐远去地回响。

    宋芸儿很沮丧:“我师父从来不会迟到的。她一定看见你们了,不想见你们,所以没有露面。这离约好的时间都过去好久了,她还没来,应该不回来了。”宋芸儿又站起身,往小山岗下翘首看了看,心伤地说道:“哥,咱们回去吧。”

    杨秋池也沮丧到了极点,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说道:“芸儿,都怪我,师父她老人家不想见我,我非要来,才搞成这样子。”

    宋芸儿想安慰一下杨秋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拉着他的手,两人慢慢往小山岗下走。

    走了几步,杨秋池心中郁闷至极,猛地挣脱了宋芸儿的手,跑回小山岗之上,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喊道:“柳前辈!杨秋池特意来拜见你老人家,请现身相见!”

    小山岗上只有呼呼的山风和杨秋池喊声渐渐远去的回响。等了片刻,没有回音。

    宋芸儿来到杨秋池身后,黯然道:“哥,别叫了,师父不会出来的了。”

    杨秋池心中凄苦,不知道这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柳姐姐,把心一横,撩起衣袍,咕咚一声跪在小山岗上,悲声道:“柳前辈,在下自知无理,特来请罪,只求前辈现身相见。”

    连说了三遍,还是只有山风吹佛短松岗哗哗的声响。

    杨秋池悲从中生,匍匐于地:“前辈若不肯见,秋池长跪不起!”满心凄凉,竟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宋芸儿也咕咚一声跪在杨秋池身边,匍匐于地,嘤嘤地哭了起来。

    良久,杨秋池耳轮中听到一声熟悉的叹息:“起来吧!”

    是柳姐姐!杨秋池狂喜,猛地抬起头,果然,柳若冰站在几步远处,一袭白衣,秀发飘飘,说不出的超然脱俗。

    “柳姐……柳前辈……”杨秋池欢喜得一颗心放佛要炸开一般,哽咽地呼唤。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求恳
    那天柳若冰离开杨秋池他们之后,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情网。

    她从小到大,一心苦练武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为了帮徒儿独占杨秋池完整的感情,将杨秋池劫走威逼,差点害死徒儿这个意中人,而为了救人,结果自己的贞操反倒被徒儿这个意中人糊里糊涂给夺走了。

    等到自己失了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女人,也渴望幸福生活,但她孤傲的性格决定了她容忍不了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这才鼓起勇气不顾一切提出要和杨秋池私奔,抛开这一切远走高飞。可杨秋池做不到,柳若冰带着绝望的伤感离开了杨秋池。

    等她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现实的,杨秋池有太多的牵挂,至少他还有老母要照顾。

    于是她决定忘掉杨秋池,忘掉这一切,继续自己苦行僧似的清修日子。

    可是几天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她原本静如止水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杨秋池的身影。甚至能回味起杨秋池身上那让她心跳不已的男子气息。她很苦,她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贞操被这倔强的男人夺走之后,自己的心也随这被夺走了。

    在饱受精神折磨之后,她最终还是抗拒不了内心的煎熬,最终决定暗暗跟着他们,可她不敢见杨秋池,因为她知道就算见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很傻,可她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至少这样,她的心才会得到一丝平静。

    今晚她在小山岗上一眼看见杨秋池的时候,竟然像初恋的小姑娘第一次约会似的,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无限的伤感和对这段感情未来的无奈。

    其实,她只是想傻傻地赶在杨秋池身边,并不想见杨秋池,因为她知道杨秋池不可能给她所希望的感情。

    直到杨秋池真情流露,融化了柳若冰的矜持,击碎了她所有的顾忌,这才现身。

    宋芸儿惊呼一声,一跃而起,扑进了柳若冰的怀里:“师父!你终于来了!太好了!”又蹦又跳好不高兴。

    柳若冰轻轻抚摸了一下宋芸儿的头发:“傻丫头,师父有点事来晚了,还以为你走了呢。”抬眼看着杨秋池,淡淡地问道:“这位是……”

    宋芸儿亲昵地靠在柳若冰的怀里,就象依偎着自己的母亲一般:“师父,这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的哥哥杨秋池。现任这清溪县知县,他可有本事了,很厉害的。”

    杨秋池心中一凛,马上知道了自己的角色,磕头道:“柳前辈在上,请受秋池一拜。”

    柳若冰轻轻避开,说道:“杨大人不必如,老身可不敢当,请起来说话。”

    老身?杨秋池此刻新花怒放,有些好笑柳若冰的自称,站起身来,走过去,看见柳若冰皓月般的脸蛋,心情激荡:“柳前辈,在下盼得好苦了!”

    柳若冰淡淡一笑:“杨大人何出此言,老身可担当不起。”

    杨秋池躬身道:“您是芸儿的师父,我和芸儿以兄妹相称,你就是我师父,我听芸儿说您这一路相随,却始终无缘相见,秋池理应一尽地主谊,今日终于见到了师父,在下欣喜若狂,请师父随我们回县衙,让晚辈尽一尽心意啊。”

    柳若冰微微一笑:“我不是你师父,你还是叫我前辈好了。”随即又道:“山下上来了六个高手,是你的护卫吧?”

    杨秋池竖着耳朵一听,只听哗哗的松涛声,看了看宋芸儿,她也有些诧异,随即脸上一喜,点点头:“就是,是有几个人上来了,应该是我哥的那几个护卫。”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南宫雄的声音:“大人,你没事吧?”杨秋池一回头,看见几个贴身护卫按刀柄站在不远处,警觉地看着柳若冰。

    柳若冰此刻换了一身白衣,没有蒙面,南宫雄没有认出来。

    杨秋池笑道:“没事,这位是宋姑娘的师父,是自己人,放心好了,你们下去吧。”

    南宫雄躬身施礼,带着几个护卫退下了山岗。

    杨秋池对柳若冰道:“前辈真是好功夫,我这几个护卫都是锦衣卫和大内侍卫高手,居然没有发现前辈您上这小山岗来。”

    柳若冰银铃般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他们功夫很不错了,几乎就发现我了。”

    杨秋池嬉皮笑脸道:“那还是功亏一篑啊,前辈,你老人家和我们回县衙吧。”

    宋芸儿抱着柳若冰的手臂:“就是啊,师父,跟我们回去吧,你以前在我爹的县衙里一住就是好几年,天天守着我,现在好久都看不到你了。”

    柳若冰轻轻抚摸着宋芸儿的秀发,爱怜地说道:“傻丫头,你现在武功已成,也长大了,我还整天守着你干什么?”

    “我不!”宋芸儿撒着娇,扭着身子说道:“我就要你守着我,我还有好多东西不会,要你教我呢。”

    杨秋池接过话题:“是啊,前辈,在下也诚心邀请你在鄙县盘亘些时日,一来可以指点芸儿武功,二来嘛……在下也想和前辈学点防身的本事,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宋芸儿奇道:“什么,你想学武?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学武的嘛?”

    杨秋池呵呵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得遇师父这等盖世高人,能得到她老人家指点一招半式,这一辈子也就享用不尽了。虽不指望行侠仗义,却也能强身健体,这不正是你刚才希望的嘛。”

    宋芸儿笑道:“对对,哥,你身子骨太弱,要是我师父肯指点你一二,肯定你享用一辈子的。”

    柳若冰深深看了一眼杨秋池。话语还是那么的冰冷:“我不再收徒弟!”

    杨秋池看着柳若冰亮晶晶的眼睛,马上明白柳若冰这话的意思——如果自己拜她为师,一旦确定师徒关系,那两人就不可能再婚配。否则就违反了尊幼之序,是LL了。想通此节,心中一喜,看来,柳若冰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与自己能有个结果,至少潜意识这样想。

    杨秋池连忙躬身道:“晚辈不敢奢望能列入前辈门下。所谓‘早闻道,夕可死已。’,只要师父能指点一二,也就心满意足了,主要还是希望师父不要在颠簸飘零。”

    柳若冰看着杨秋池,亮晶晶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幽幽道:“本是江湖客,但何江湖苦,我只是来看看我徒儿,马上就要离开。”

    杨秋池大急,心想,这柳若冰心高气傲。如果一味哀求,不会有什么效果,连忙躬身道:“柳前辈,请救我性命!”

    咋听这句话,连宋芸儿都吃了一惊,柳若冰沉声道:“杨大人此话怎讲?”

    “前辈是芸儿的师父,晚辈也就不再相瞒。晚辈其实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受皇上特旨缉拿建文余党,已经被建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曾经试图暗杀于我,若不是芸儿相救,晚辈已经命丧黄泉,前辈武功盖世,特请前辈救我一救。”

    柳若冰一愣,问道:“什么?你是朝廷锦衣卫指挥使特使?”

    “是。”很显然,宋芸儿没有将杨秋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师父柳若冰。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腰牌,递给柳若冰。

    柳若冰没有接,只是瞟了一眼,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不是有这么多护卫吗,他们武功都还不错。”

    杨秋池将腰牌放好,说道:“我这些护卫要对付一般的二流角色倒也没问题,可对手要是一流高手,恐怕就吃不消了。”

    柳若冰抚摸了一下宋芸儿的头发:“你不是还有芸儿吗,她已尽得我真传,保护你绰绰有余,要我做甚?”

    宋芸儿嘻嘻一笑:“师父,你就别夸我了,我比你那还差老大一截呢,上次到云崖山,遇到建文原来的大内侍卫总管红鹰,武功超强,徒儿差点死在他手里呢,幸亏我哥有犀利的暗器,杀了那红鹰,才基因了徒儿的性命。”

    柳若冰对杨秋池说道:“是吗?既然杨大人有如此犀利的暗器,还怕什么建文余党暗杀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说罢,眼神闪过一死慌乱。

    这一死慌乱当然躲不过杨秋池同样犀利的目光,心中明白,柳若冰一定是想求了悬崖上自己用手枪击败她之后帮她吸吮髋部的蛇毒和随后的检查的情景。

    听她话语已经有些松动,必须趁热打铁,杨秋池又急忙躬身道:“晚辈的暗器再犀利,也比不上前辈盖世武功啊,晚辈这次面对的是建文余党,他们无事不用其极,而且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晚辈的暗器又没脑袋又没眼睛,不知道这些判贼什么时候会发动袭击,等到知道的时候,晚辈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柳若冰皱了皱眉,没说话。

    杨秋池又道:“晚辈所说句句属实,如今能救得晚辈性命的,只有前辈一人而已,如果前辈不答应,晚辈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小山岗上,倒也胜过天天胆惊受怕,总有一天会被建文余党刺杀而死。”

    杨秋池这番半在很半假的话,说得柳若冰有些犹豫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刑命令
    柳若冰见到杨秋池之后,虽然表面平静如常,内心里却如波涛汹涌,芳心大乱。现在听杨秋池说起他面临的危险境况,不由得又为他担心起来,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将杨秋池当作了情感的归属。

    柳若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保护得了你一时,总保护不了你一世啊。”

    “为什么不能?”杨秋池眼中闪出了热切的火花,“柳前辈是芸儿的师父,我会好好伺候您老人家,我们大家在一起多快乐的,好过您江湖颠簸飘零啊!”

    柳若冰盯着杨秋池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宋芸儿搂着柳若冰的纤腰道:“师父,我哥说的没错,您老人家不要再四处飘零了,就和我们在一起,让徒儿好好孝敬您!”

    柳若冰轻轻搂紧了宋芸儿的肩膀:“傻丫头,你师父我还没老到要人伺候的地步呢。”

    宋芸儿吐了吐舌头:“徒儿说错了,我刚才还在和我哥说,师父您年轻着呢,就跟我亲姐姐一样!”

    柳若冰嗔道:“胡闹,没大没小的!”

    杨秋池喜形于色:“那前辈是答应了,对吗?”紧张之下,话语都有些颤抖了。

    柳若冰淡淡说道:“既然杨大人身处陷境,老身左右无事,就帮帮你好了。”

    杨秋池大喜,深深一揖:“多谢柳前辈救命之恩!”

    柳若冰清脆的嗓音冷冷道:“杨大人言重了。”顿了顿,又续道,“老身有言在先,等大人平安之后,老身即刻离开。”

    杨秋池一怔,问道:“前辈欲往何处?”

    “身如野鹤,云游四海,身之所处,及心之所往。”

    听了这话,杨秋池想起柳若冰那个要和自己浪迹江湖的企盼,一时之间不由得痴了。

    柳若冰已经拉着宋芸儿转身往山岗下走去,杨秋池这才回过神来,急步追上。

    南宫雄等人得知柳若冰是宋芸儿的师父,都持礼甚恭。

    一行人回到清溪县城,南宫雄叫开了城门,直接回到了县衙。

    进了内衙,秦芷慧等人听说宋芸儿的师父来了,都来见礼,看到杨秋池这些小妾们,柳若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礼节的见了礼之后,便说累了想休息。

    杨秋池特别安排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人住在内衙后花园里。吩咐其他人包括夏萍等女护卫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能到后花园打扰。本来还要给她派个老妈子伺候,被柳若冰拒绝了。

    宋芸儿照顾柳若冰回房休息。

    两人走后,杨秋池也有些坐立不安,有一句没一句和秦芷慧她们聊了一会天,杨秋池说要去看看宋芸儿的师父的住处安置得怎么样,便来到了后花园柳若冰和宋芸儿的住处。

    柳若冰和悚芸儿正坐在房里说话,见杨秋池进来,宋芸儿有些意外。很高兴地跑过去,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杨秋池客套了几句之后,对宋芸儿道:“师父来了,你去吩咐厨房做几样小菜,拿一壶酒来,我们俩陪师父喝几盅。”

    宋芸儿很高兴,点点头,小燕子一样飞出了房间。

    等宋芸儿出去之后,杨秋池一把抓住了柳若冰的纤纤素手,兴奋地说道:“柳姐姐,你知道?你能来我好高兴,真的,我高兴得心都要炸开了,我真的好想你!”

    柳若冰神情淡淡地看了看杨秋池的手,说道:“我是芸儿的师父,请你自重。如果以后你再对我有这种亲热举动,我立马就走。”

    杨秋池赶紧放开她的手,心里很难过,说道:“柳姐姐,对不起,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算了,不要再说了,”柳若冰落寞地说道,顿了顿,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你如果说漏半点我们俩的事情,我就再也不会来见你!”

    杨秋池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柳姐姐,您放心,我绝不会露出半点口风,我只希望能时时见到你。”

    柳若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看,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也是……”杨秋池心情激荡,要去搂她,柳若冰神情黯淡地摇摇头:“不要!你既然不能抛开这一切和我走,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说这些话……要知道,我是芸儿的师父……你不能同时娶我们两个的……你以后好好对芸儿就行了。”

    杨秋池一颗心一直沉到了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不顾一切搂住柳若冰,吻上了她的红唇,柔软却冰凉。

    柳若冰一动不动感受着杨秋池的吻,然后慢慢将他推开,亮晶晶的双瞳有泪花闪现:“秋池,这是最后一次,你以后要再有一点点亲热的表示,我真的会走的,而且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见你!”

    杨秋池心中一凛,赶紧坐好,说道:“柳姐姐,求求你不要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啊。能时时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柳若冰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两人又枯坐了一会,杨秋池从怀里摸出柳若冰以前留下的那两张字条,说道:“柳姐姐,你看!”柳若冰看见那两张字条,淡淡一笑:“你又不听我的话,还留着它干什么,烧了吧。”

    杨秋池摇摇头:“我听你的话,我已经决定了,再不纳妾。”“是吗?……”说到这里,柳若冰忽然低低地声音道:“快收起来,芸儿来了。”

    杨秋池没听到什么动静,可他绝对相信柳若冰的耳朵,他反应很快,急忙将字条揣进怀里。刚刚放好,宋芸儿就端着一壶酒和三个小杯子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仆人,端着下酒小菜。

    杨秋池故意吸了吸鼻子,“嗯~!好香!一定是红凌的手艺。”

    宋芸儿嘻嘻一笑:“你鼻子就是灵,是我去叫红凌特意做的,今晚我们俩好好陪师父喝两杯。”说罢,摆好酒菜。

    得到柳若冰的警告之后,杨秋池知道柳若冰所说是真的,如果自己再露出一点点亲热,她肯定会走的。所以,杨秋池对柳若冰以前辈身份相敬。

    柳若冰开始担心杨秋池酒后说漏嘴,没想到杨秋池演戏的功夫还是很到位,丝毫不路破绽,柳若冰这才放心。

    柳若冰的话很少,杨秋池虽然见到了柳若冰心里高兴。可生怕说漏嘴,所以话也比较少,大部分都是宋芸儿在叽叽喳喳的,一直喝到深夜,这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上午,杨秋池早早起了床,本来想跑去看看柳若冰,可又没什么借口,如果太殷勤,会引起别人怀疑,如果因此把柳若冰吓跑了,那才后悔都来不及。杨秋池吃过早饭,便到签押房办公去了。

    刚到签押房坐了一会,有衙役来报说今天一大早就有好多老百姓跑到衙门土地爷那烧香许愿,向杨秋池请示该如何处理。

    这衙门大堂以外的地方老百姓是可以随时进去的,当然晚上关大门之后就不行了。所以杨秋池吩咐衙役们维持好秩序就行了,不要阻拦。

    又办了一会公,便接到了朝廷传来的四百里加急“钉封文书”,也就是对云愣和那个江洋大盗执行死刑的命令。

    根据规定,接到执行死刑命令后,必须在三日内执行完毕。

    杨秋池发帖子请来了镇远卫派驻清溪县守军负责人赵晓寒赵把总。两人商量了刑场、刽子手、警戒等具体行刑事宜。

    这赵把总四十多岁,肥头大耳,酒糟鼻,说话大嗓门。他带领的清溪县守军不多,总共也就两百来人,杨秋池想起江知县的话,特别要求一定要加强刑场警戒。

    那赵把总胸脯拍得山响,让杨秋池尽管放心,绝对没问题。

    这行刑也是要讲吉日,金师爷翻着老皇历算了半天,算出只有第三天才是吉日,也就是规定的三天行刑时间的最后一天,行刑的时辰定在午时。

    杨秋池安置好这一切,已经是下午。想起很快就要监斩,想起前面看过火场废墟的疑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虽然这个案子不是自己审定的,就算将来发现是错案,杀错了头,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但人命关天,杨秋池不敢大意,最后还是决定提审一下云愣。

    杨秋池带着南宫雄等六名护卫和跟班常福来到衙门大牢。

    这大牢比广德县的要简陋得多,云愣被关押在北边重刑犯监舍。云愣是死刑犯,被重重锁住关押在匣床里。

    牢头禁卒们见知县大老爷亲自视察牢房,都打起了十二的精神,端来了桌椅板凳还有香茶点心。

    杨秋池坐在云愣的监房外,吩咐将云愣的匣床打开。

    几个禁卒连声答应,开了监舍的门。跑进去将云愣从匣床里放了出来,不过,为了县太老爷的安全。,这身上重重的锁链还是不能打开的。

    云愣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剃了个光头。已经被酷刑折磨的不**形,跌坐在草堆上,半响都动不了。

    杨秋池道:“云愣,我是本县新任县令,你杀死王兆利王典史,朝廷判了你的死罪,今天,钉封文书已经下到本县,三日内就要执行死刑,本官今天提审你,想听听你是否有什么话要说?”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夫人外交
    杨秋池话语很和蔼,云愣草堆里的脑袋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看向杨秋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你可以留遗言,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本官力所能及,本官尽可能帮你做到。”

    云愣摇了摇头,挣扎着爬了起来,盘膝而坐。

    杨秋池问道:“我还想问问,王典史真是你杀的吗?”

    云愣很费劲地看了看杨秋池:“钉封文书都下了,说这些还有用吗?”

    “是啊,反正左右是个死,说说也无妨啊。”

    云愣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如果我说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相信!”杨秋池点点头,“只要你有证据证明的确不是你杀的,我可以查清楚。”

    “证据?我手上有血,刀上有血,当场被抓,还需要什么证据?”

    杨秋池皱了皱眉:“这么说,王典史的确是你杀的了?”

    云愣慢慢又躺回了草堆,没再理杨秋池。

    杨秋池有些冒火,自己好心问问他看看又没有冤屈,他倒是老大不耐烦的,真没意思。杨秋池站起身,拂袖而去。

    出了大牢,杨秋池又站住了,想了想,让牢头领他去看看云愣的父亲,那个苗寨的寨主云天擎。

    从名字可以想像,这云天擎应该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没想到见了面之后,跟这半点边都沾不上。这云天擎只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花白胡须。三角眼,脸上的皱纹跟松树皮似地。带着木枷上着锁链,坐在草堆之上。

    杨秋池介绍了自己之后,问道:“云天擎。你带人冲击衙门,所为何事?”

    云天擎听说杨秋池是个新来的知县,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当了七品知县,也猜想可能是花了钱买来的官。撇了撇嘴,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儿子是被人诬陷,曲打成招地,我当然要带人来向你们要人。”

    杨秋池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儿子是被人诬陷?他可是被当场抓住的。”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这样去杀人,他要杀这王典史,早在王典史下苗寨来收粮的时候就可以杀他了,为什么要深夜一个人到衙门里去杀呢。”

    杨秋池闻言。微微一怔:“我听说你儿子与王典史有些仇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说吗?”

    “说?说那些有什么用?”云天擎吼道:“我儿子已经被你们判了死罪。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秋池火往上冒,这父子两个怎么都不识好歹。转身就要走,最终还是强压火火,说道:“云天擎,本官看在你是苗寨寨主的份上。所以才特来查证一下。告诉你,朝廷钉封文书已经下来,你儿子三日内就要绑赴法场砍头了!”

    云天擎猛地爬了起来。带动铁链当啷啷作响,他扑到栅栏上,双手抓住栅栏,惊问道:“你说什么?你们要杀我儿子?”

    “他杀了王典史,放火烧了衙门,触犯了王法,罪当问斩!”

    “放屁!这是诬陷,是有人陷害我儿子!”云天擎又气又急,双手抓住栅栏猛摇。“你们这些狗官!就知道欺压我们苗人!狗官,你敢杀我儿子,我出来一定杀你报仇!”

    杨秋池火大了,吼道:“喂!搞清楚没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砍他脑袋是他罪有应得!你竟然敢以此威胁,有什么招你尽管使出来,看看本官能否接得住!哼-!”杨秋池拂袖出了牢房,身后云天擎的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杨秋池心中这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心来查查有没有什么冤屈,不仅挨了云愣的白眼,还无端挨了云天擎一顿臭骂。真是没名堂的事情。

    杨秋池气呼呼回到内衙,坐在客厅上生闷气。秦芷慧和宋晴两人不知道杨秋池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多问。吩咐丫鬟给杨秋池泡了一杯茶。

    慢慢品着香茶,杨秋池这气才渐渐消了下来。

    这时候,门房张妈进来说道:“老爷,县里的举人李承明李大员外地管家来访。正在衙门花房候着呢。”

    杨秋池有些奇怪,昨天自己暴打了一顿这李承明的门房王柯,他曾经派管家来过,当时态度很不错,还宣布将门房王柯解雇赶出李家。现在派管家来作什么?

    杨秋池带着跟班护卫来到花房,那管家正是昨天来过的那个箫管家。箫管家见到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一张大红请柬,上前跪倒,说道:“大老爷,我们老爷十分仰慕大老爷,今晚特意备下薄酒,想请大老爷赏光。”

    “哦,你们老爷真是客气。”杨秋池接过请柬笑呵呵说道。

    箫管家又道:“我们老爷与咱们湖广钱布政使大人是故交,前日里收到布政使大人地书信,说知县大老爷您是布政使大人的好友,让我们老爷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所以,我们老爷特意设了家宴,特别邀请大老爷携夫人一并前来赴宴,以后两家也好来往。”

    哦?原来这钱布政使已经打过招呼,难怪昨天这李承明态度这么好,原来知道他的后台就是我的哥们。只是没想到他的门房加侄女婿正好撞到了我这三把火上,当然要挥泪斩马稷来讨好我,呵呵,这李承明还挺会做人。

    携夫人前往赴宴?夫人外交吗?看来,这李员外不仅仅是招待自己一顿了事,肯定那钱布政使透露了一点自己是大有来头之人地消息,所以这李员外才刻意巴结自己,搞个什么夫人外交,以便拉进两家的关系。

    杨秋池摸了摸下巴。心想,夫人外交就夫人外交,不过小雪这第一夫人不在岗,在武昌替自己尽孝呢。便只能带小妾了。

    杨秋池点头答应:“回去禀报你们老爷,就说本官携我娘子今晚一准前来尊府拜访。”

    送走箫管家,杨秋池回到内衙客厅,秦芷慧她们都在。杨秋池把这件事情说了,随后笑道:“两位娘子,你们大奶奶不在,本官今晚就带你们去赴宴吧。”白素梅还没正是过门,而且身有热孝,这一趟也就免了。

    宋芸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很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可她父亲是五品同知,她是千金小姐之身,要给杨秋池当小妾。这难度有点大,再说人家杨秋池根本没提过这事,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得出口,心里越想越气,干脆一跺脚。转身回房去了。

    杨秋池知道宋芸儿在想什么,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原来还好说,只要她爹宋同知点头。愿意让宋芸儿当自己地小妾,把宋芸儿娶了就是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的师父柳若冰被自己稀里糊涂夺走了贞操,现在情况就没那么简单了,需要考虑更多的问题。

    柳若冰一整天都在后花圆没出来过,她生性淡泊,不喜热闹,没有事情是不会出后花园的。

    秦芷慧她们对宋芸儿和杨秋池之间地事情早就看出来了。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处,现在也不好和宋芸儿说什么,只能任其发展。

    秦芷慧是丫环出生,在贺老爷子家当丫环的时候,就多多见过这种夫人外交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主角,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说道:“夫君,芷慧可什么都不懂,只怕不会说话给你丢丑啊。”

    “什么不会说话?你这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杨秋池笑道,“再者说了,你夫君我是知县大老爷,又是锦衣……,这个……,反正只有他们巴结你地,你们不用刻意说什么。呵呵。”

    宋晴拉着秦芷慧的手,说道:“姐姐别担心,咱们两要是害怕说错话,那就只带耳朵,光听不说就行了。”

    秦芷慧觉得这个主意好,欣喜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

    当晚,南宫雄带着护卫先到李承明家进行了安全检查,并布置了警戒,然后才禀报杨秋池可以出发了。

    杨秋池和两位妾室坐着轿子,带着贴身小丫鬟月婵和红绫、跟班常福,在南宫雄、夏萍众护卫保护下,浩浩荡荡出发去赴宴。

    李承明李员外家只是这小县城的一个财主,虽然比不上米员外,甚至也比不上郝员外,不过,在这镇远州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又是举人出身,有功名有财势。

    李员外家宅院论规模论豪华,别说是这小小的清溪县,就算在整个镇远州,那也无人能出其右地。杨秋池一行人来到李府。这李府张灯结彩,真如同过新年一般。李员外早已得到通报,带着长子李映、次子李杰,老婆小妾女儿一大堆,在大门口亲自迎接。

    杨秋池下了轿,跟班长随常福介绍说中间那老者就是李员外李承明。杨秋池好好看了看,还是有些印象。

    这李员外五十来岁,半个脑袋都秃了,胖乎乎的足有二百来斤,腆着个大肚子,笑呵呵迎了上来,拱手道:“多谢杨大人光临寒舍!李某携犬子亲来迎接。”

    李员外的儿子李映和次子李杰倒是长得一表人才,二三十岁年纪,以晚辈自居,上前跪倒磕头。那些儿子女儿们也纷纷跪倒磕头,老婆小妾们道万福行礼。杨秋池赶紧上前扶起李映、李杰,招呼众人起身。

    这时,红绫搀扶着宋晴下了轿。李映、李杰看见妩媚娇艳地红绫,顿时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傻了。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章 给红绫提亲
    宋晴、秦芷慧下了轿,杨秋池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和李承明并肩走进大门。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寸步不离。李承明的夫人龙氏带着小妾们迎上前,亲热地拥着秦芷慧、宋晴两人也跟着进了房门。夏萍带着女护卫也是寸步不离左右。

    院子里跪了一溜的丫环仆人,看来这李承明为了这场家宴,全家上下老小齐动员了。

    一行人先来到客厅叙话见礼。

    李承明先介绍了自己的妻妾儿女,让他们正式给杨秋池见礼。接着,杨秋池也介绍了秦芷慧和宋晴。

    当介绍到宋晴的时候,杨秋池发现李承明的长子李映和次子李杰两人都是两眼放光,盯着宋晴,微微有些奇怪,顺着他两的眼神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李映、李杰兄弟两是在盯着宋晴身后站着的小丫鬟红绫。

    杨秋池微微一笑,红绫的确很美,难怪这李映一付猪哥样,不由得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看见红绫的样子,恐怕比他们强不了多少。

    不由得想起柳若冰,柳若冰与红绫相比,各有千秋,只不过,杨秋池敢肯定,如果柳若冰来了,她那冷艳的神情,如电的眼神,这些猪哥们绝对不敢直视,偷偷看一眼都要害怕半天。

    介绍并相互见了礼之后,正式入席。

    杨秋池坐了首座,李承明在主座相陪,两个儿子李映、李杰和其他儿女依次而坐。李承明的娘子和几个小妾陪着秦芷慧和宋晴。

    酒席上,李承明刻意奉承,他的老婆小妾儿女们也都很会说话。气氛很快就融洽了。

    酒宴上,李承明提到了钱布政使,还特意为门房王柯有妻另娶的事情向杨秋池正式陪罪,并让他地残疾侄女和杨秋池见了礼。

    杨秋池对这李承明印象很好。只是对李映、李杰两兄弟时不时偷偷看红绫的猪哥样有些倒胃口。

    萧管家安排了歌舞助兴。乐队演奏苗疆乐曲,婉转悠扬的舞曲声中,一队身着苗装的少女来到场中翩翩起舞,其中两个领舞地少女不仅舞姿翩翩,而且衣着容貌一模一样,显然是对双胞胎,长相姣美轻柔,眼波顾盼,脉脉含情。

    杨秋池和秦芷慧、宋晴都没看过这种民族舞蹈,直看得如醉如痴。连声叫好。

    歌舞结束,李承明说道:“杨大人,你我一见如故。我很佩服杨大人的人品才学,有心想送几件象样的礼物给杨大人作见面礼,可听布政使钱大人说,杨大人富甲一方,所以。恐怕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能让杨大人看得上眼的。我和贱内思前想后,想到一个小小的礼物要送给杨大人,万勿推却才是。”

    杨秋池喝得有些脑袋晕乎乎的。笑呵呵道:“李员外,咱们既然一见如故,也就不用客气了。承蒙你如此厚爱,还要送我礼物,我这人脸皮比较厚,别人送我东西,我到从没有拒绝过。嘿嘿嘿。”

    “如此甚好!”李承明抚掌笑道,向刚才领舞的那两个容貌姣美的苗装少女招了招手,那两个少女低着头小碎步上前跪倒。

    李承明道:“杨大人。这两姐妹名叫霜儿、雪儿,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十六岁,是我从苗寨买来的苗人,不过她们汉话也还不错。大人觉得如何啊?”

    杨秋池微笑着看着这对双胞胎姐妹,说道:“粉雕玉琢一般可爱,舞姿婆娑,歌喉婉转,让人叹为观止。”

    李承明笑呵呵道:“既是如此,鄙人就把这一对可人儿送给杨大人作为见面礼吧。”

    杨秋池没想到李承明送给自己地礼物居然是两个小姑娘,看她们着实可爱,倒也很喜欢,可以让她们参加珂儿领衔的杨氏私人歌舞团,那可就锦上添花了。

    杨秋池笑呵呵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承明笑道:“这对姐妹能歌善舞,又懂苗语,既能在大人繁重的公务闲暇之余,看她们歌舞解闷,调剂一下精神,又能对杨大人以后下乡公事什么地有个帮助。所以我和娘子们想了又想,恐怕只有这件礼物方能讨得杨大人欢喜。”顿了顿,又凑过头去神秘兮兮说道:“杨大人,她们可都还是黄花闺女哦。”

    杨秋池哑然失笑,心想,你这肥冬瓜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老子身边现在美女成群,除了妻妾,别的美女都没碰过。不过,刚想到这里,柳若冰幽怨的眼神又浮现在了眼前。

    赶紧摇摇头,把思绪找了回来,转头看看秦芷慧和宋晴,只见她们两虽然也笑嘻嘻看着自己,眼神中分明有着警告:你自己可是说过不再纳妾的,别看见人家小姑娘漂亮,又动了心思哦。

    杨秋池眨了眨眼睛,意思让她们放心好了。这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员外了。”

    李承明拱手还礼,对跪在地上的双胞胎姐妹霜儿、雪儿说:“你们今后就是知县杨大老爷地人了,以后要尽心尽力服侍大老爷。”

    两姐妹脆生生答应了,给杨秋池和秦芷慧、宋晴三人磕头见礼,然后起身站在她们身后。萧管家将两人的卖身契交给了杨秋池。杨秋池递给秦芷慧让她收着。

    李承明想了想,满脸堆笑说道:“杨大人,犬子李映今年已经三十好几了,可他们夫妻至今尚未生下一儿半女,老朽很是着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杨秋池笑道:“那还不好办吗?公子他一表人才,府上又是家财万贯,纳一房小妾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啊,老朽也是这个主意。只是这合适地人选一直没有。”抬眼偷偷看了看杨秋池的神情,这才续道:“我听说杨大人有一个小丫鬟,名叫红绫,长得妩媚绝伦。国色天香,还难得有一手绝佳地厨艺,可有此人?”

    杨秋池一怔,转头看了看红绫,见她也正诧异地看着自己。杨秋池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胖冬瓜难道是打红绫的主意,要纳她做李映的小妾?

    宋晴抢先说道:“多谢您老地夸奖,红绫就是我身后这小丫鬟。”

    “唉呀-!瞧我这老眼昏花的,早该看出来了,”李承明笑呵呵上下打量了一下红绫。啧啧赞叹了几声,“真的是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又问道:“不知红绫姑娘是否婚配呢?”

    宋晴笑答:“尚未婚配,我们老爷宝贝着呢。”

    “哦?是啊,这等俊俏地姑娘,难怪杨大人宠爱。”李承明又上下仔细看了看红绫,问道:“老朽冒昧。请问杨大人,红绫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呢?”

    杨秋池淡淡答道:“十六。”

    “哦,呵呵-!很好啊。”李承明搓了搓胖乎乎的手掌,想了想,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杨大人,呵呵,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红绫姑娘尚未婚配,老朽倒有一个主意,只是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出口。”

    “但说无妨。”杨秋池已经猜到这胖冬瓜要说什么事情。

    果然。李承明一张胖脸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恭恭敬敬说道:“老朽冒昧向杨大人提亲,想请杨大人将红绫姑娘许给犬子为妾,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杨秋池心中暗骂,原来你这老小子送我两个小丫鬟是别有用心啊。

    没等杨秋池张口回绝,宋晴已经抢先说道:“好啊!这可真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转头对杨秋池道:“夫君,红绫今年十六,也老大不小的了,咱们总不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吧,总得给她谋个好人家不是?现在李员外提了亲,李员外乃是堂堂举人出生,李府也是数的上号的大户人家,李家大公子又一表人才,配咱们红绫正好。你说呢?”

    杨秋池心头火腾就起来了,宋晴没有问过红绫就擅作主张答应了这门亲事,甚至都没事先问问自己,杨秋池狠狠瞪了宋晴一眼,哼了一声,不过,这种场合他不好给自己的妾室发火,转头看向红绫,只见她神色凄凉,低头不语。

    秦芷慧看了看杨秋池,又满是怜惜地看了看红绫,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杨秋池按压下心头火,随即也心想,自己已经决定不纳妾,总不能让红绫一辈子当自己地奴婢吧,她迟早是要嫁人的,如今这大财主李承明提亲要红绫嫁过去做他们家长子的小妾,这对一个女婢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上上佳地归属了。自己总不能因为喜欢她就耽误了她的前程。要命的是,这宋晴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红绫是她的丫鬟,她都作了主,就算自己舍不得,可还怎么说?

    杨秋池希望红绫能推翻这个决定,只要红绫不愿意,那自己就好说话了,咳嗽了一声,说道:“红绫,你过来。”红绫低着头,慢慢走到杨秋池身前,跪下。

    杨秋池问:“红绫,我以前就说过,你的事情你自己作主,现在李员外为她地公子提亲,要纳你作他家大公子的妾室,你可愿意?”顿了顿,又强调道:“没关系,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有少爷我在这里呢。”

    红绫微微斜眼看了看李映,只见他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两眼放光,哈拉子都快流下来了,恨不得马上和水将自己吞了似地。

    这样的眼神红绫见得多了,凄然一笑,回过头来,向杨秋池磕头道:“少爷,从来没有人象少爷这样对红绫这么好过。红绫本是决意一心一意服侍少爷一辈子的……”

    说到这里,一颗泪珠慢慢滚落腮边,低低的声音续道:“可红绫知道,少爷有难处。红绫心里很明白的……,所以……红绫愿意嫁到李家。”匍匐在地,消瘦的双肩轻轻耸动,低低悲泣。

    听了红绫地一番诉说。杨秋池傻眼了,本以为红绫会拒绝,没想到她已经看出来,宋晴不会让她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小妾的,她不愿意让自己为难。

    既然红绫自己都当面答应嫁到李家,杨秋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又狠狠地瞪了宋晴一眼。

    李承明却高兴得两眼放光,大喜道:“太好了!红绫姑娘,你放心,你嫁到我们李家。我们会象杨大人一样对你好地,把你当自己亲闺女一般。嘿嘿嘿”

    李映更是心花火放,上前跪倒磕头。向杨秋池表示感谢。李映地弟弟李杰站在远处,虽然高兴,嘴角却带着一丝嫉妒。

    杨秋池抬手让李映起身,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红绫姑娘的奴婢文契还在我内衙。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送来吧。”

    “无妨无妨,明早我派萧管家去衙门府上取吧。”李承明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吩咐萧家带红绫姑娘下去安排住处。

    红绫给杨秋池、宋晴和秦芷慧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低着头跟着萧管家走了。

    李承明不住嘴地表示感谢,杨秋池已经兴趣索然,无心喝酒,借口醉了,起身告辞,一众人等回到了县衙。

    夜已深,杨秋池让秦芷慧安排霜儿、雪儿姐妹两的住处之后,没理宋晴。一个人气冲冲回到了房里。

    宋晴知道自己惹祸了,畏畏缩缩进了房里,看着坐在床沿上铁素着脸的杨秋池,低声问道:“生气了?”

    杨秋池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宋晴小心翼翼地坐在杨秋池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不起啊,是晴儿不对,没征求你的意见就答应把红绫嫁到他们家,晴儿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杨秋池终于爆发了,吼道:“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样做不仅仅是没有尊重我,更没有尊重红绫!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心里有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在你眼里,她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牲口?”

    宋晴从没见过杨秋池发这么大的火,她惊呆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是李员外的妻妾悄悄给我说了他们要提亲让红绫做大少爷的小妾,求我答应,我……我这也是为她好啊,她迟早要嫁人的嘛!”

    “嫁人?嫁人!她要嫁人那也是人家地事情,关你什么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人家喜欢上谁了,告诉了咱们,咱们再替人家操办婚事,这才是正经人家应该做的,你现在这算什么?”杨秋池不轻易发火,可一旦发起火来很吓人。

    宋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嘛……呜呜”

    杨秋池瞪着她吼道:“你错在没有把别人当人看!这就是你们官宦之家大小姐惯出来地毛病!”杨秋池呼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宋晴慌了神,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杨秋池:“秋池哥哥,你去哪里?”

    “我去书房睡!”杨秋池甩开了她的手。

    宋晴又一把抓住了他,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君,求求你,不要,晴儿错了,晴儿错了啊,求求你不要把晴儿一个人扔在这里,呜呜呜呜”

    “我心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手!”

    宋晴没有放,反而抓得更紧了:“夫君,晴儿错了,晴儿知道你心里喜欢红绫,是晴儿妒忌,生怕你有朝一日把她收了房,这才答应他们把红绫嫁过去,晴儿也是女人……晴儿只想守着夫君你,希望夫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每次我想着你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地时候,我心里就象刀割一样,这种滋味你知道吗?呜呜呜呜……”

    杨秋池没想到整天嘻嘻哈哈的宋晴,内心里却有着这么多的苦,是啊,爱都是自私地,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爱自己的同时还爱着别人呢?宋晴这样想,秦芷慧何曾不会这样想?就算善良贤惠的小雪,也这样想过的。

    自己每纳一个小妾,就会多一个人受到伤害,也会多一次伤害到她们三个!

    宋晴这样做,说到底,也是出于对她自己情感婚姻的维护,男人当然希望自己找别的女人的时候自己的老婆小妾只是笑嘻嘻说没关系,如果老婆小妾一旦嫉妒,顿时就要暴跳如雷,可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地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呢?自己也能笑嘻嘻说没关系吗?

    理解到了宋晴的心思,杨秋池也就心软了,他回过身,将她扶了起来,擦了擦她的眼泪,放缓了声音说道:“晴儿,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说过不纳妾了的,你不必为这担心。别哭了啊。”

    宋晴抽泣着点了点头。

    顿了顿,杨秋池又续道:“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今天你擅自答应将红绫嫁给他们就不对,至少你没有尊重红绫。虽然红绫是咱们的奴婢,可她也是一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咱们应该尊重她,就算要给她找个人家,也应该事先征求她的意见不是?”

    宋晴抽抽噎噎哭着说:“你不是问了她了吗,她也答应了啊。”

    “答应?那种情况下你让她怎么办?你是她的主人,你说要把她嫁出去,她能说个不字吗?”

    宋晴抹了抹眼泪,抽噎了一声,道:“那,那咱们明天还是把她要回来吧,反正卖身契还没给他们的。”

    杨秋池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宋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杨秋池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或许这真是红绫姑娘的一个好归属呢,她跟着我没名没份的,有什么盼头。”

    宋晴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才答应了的。”

    杨秋池又道:“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去一趟李员外家,私下里问问红绫,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她满意,那就最好不过了,不满意,咱们还是接她回来。”

    “嗯-!”宋晴含着眼泪点点头,“明早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早上,天才朦朦亮,杨秋池和宋晴还没睡醒,秦芷慧突然急冲冲跑进房里来,一把撩开了罗帐,急声地叫道:“夫君……不得了了!快起来……出大事了!”声音颤抖,把人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凶杀
    杨秋池猛地坐了起来:“怎么了?芷慧,别着急,慢慢说!”他知道,秦芷慧生性腼腆文静,没有特别的事情,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直接闯进宋晴的卧室到床上来找他的。

    秦芷慧脸色煞白,颤声说道:“李……李承明李员外家出大事了!”

    杨秋池一惊,叫道:“出了什么事?”心中隐隐觉得,肯定与红绫有关,昨晚宋晴自作主张用红绫换霜儿、雪儿两姐妹,秦芷慧就很体贴的想阻止的。

    “昨晚上,李员外家,李员外和他两个儿子都被人杀死了,红绫姑娘……红绫姑娘她……”

    “红绫怎么了?”杨秋池急了,光着身子跪坐起来,一把抓住秦芷慧的手,颤声问道。“红绫姑娘被贼人反绑着,身上还被刺了呢……”

    啊!宋晴惊叫一声,一把抓住了杨秋池的肩膀,颤声道:“红……红凌……红凌现在呢?”

    “还在李员外家,郎中已经去了,衙役跑来报告的,都等着你去查案呢。”

    “快拿我衣袍!”宋晴此刻没有贴身小丫鬟,所以秦芷慧亲自跑去拿来了杨秋池的衣服,服侍他穿衣。

    听了秦芷慧的话,宋晴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傻了,喃喃道:“是我害了红凌,我真该死!……”

    杨秋池衣袍都还没穿好,见宋情这样子,生怕自己走了她一时想不通出意外,说道:“不许乱想,你也是为她好,她现在还活着,会没事的。”

    宋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忙脚乱下床去找衣裙:“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红凌,等我~!”

    等宋晴匆匆穿好衣裙之后,三人冲出了房门。

    杨秋池随手拿了法医物证勘察箱,来到客厅。宋芸儿和柳若冰都已经得了消息,等在客厅了,见到杨秋池,宋芸儿道:“哥,我也要去。”

    杨秋池点点头,带着宋芸儿、宋晴两姐妹,冲出了内衙。

    衙役、南宫雄等护卫、跟班、师爷、仵作等都已经等在门外。杨秋池将法医证物勘察箱交给南宫雄拿着,自己和宋芸儿分别上了轿,急匆匆来到了李员外的大宅院。

    门口已经围了好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七嘴八舌都在议论着,衙役们已经设置了警戒线。

    杨秋池他们的轿子一直抬进李家大院,来到后院。这一片是李员外他们佳人的起居之处。

    现场是个小院子,里面有数间平房,杨秋池一下轿,便叫道:“红凌呢?红凌怎么样了?”

    负责现场的是本县衙门的龙虎豹捕头,见到县太老爷来了,连忙躬身施礼:“回禀老爷,红凌姑娘在厢房静卧,郎中正在给她诊治,至今昏迷不醒。”

    “在哪里?快带我去!”杨秋池急声道。

    龙捕头前面带路,带着杨秋池和宋芸儿、宋晴两姐妹来到一间厢房,门口站着两个捕快,见到杨秋池,急忙躬身施礼。

    杨秋池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头发零乱,脖颈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鲜血已经浸透,脸上,肩膀上到处都是血污。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盖着一床棉被,让人触目惊心。一个老郎中带着两个背着药箱的小徒弟,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红凌把脉。

    见到身穿官服的杨秋池,那老郎中知道是县太老爷来了,赶紧起身施礼。

    杨秋池紧张地问道:“情况怎么样?红凌姑娘有没有危险?”

    老郎中躬身回答:“回禀老爷:红凌姑娘脖颈部被刺了一刀,幸亏没有伤到大血管,可也失血不少,鄙人已经用过药,血已经止住,鄙人给她服了一些安神的药,她这才睡了,不会有性命危险,但需要好好调养一些时日,大人请放心。”

    宋晴又羞又愧,又是激动,大哭了起来,杨秋池心中酸楚,走到床边轻轻坐在床沿,俯下身,看着红凌,本想让她好好睡一会,可侦破案件,分秒必争,只能叫醒她询问,便低低地叫道:“红凌~!红凌~!”

    一连唤了好几声,红凌长长的睫毛这才动了一下,微微张开眼睛,慢慢看清了旁边坐着的人,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凄惨地叫了声:“少爷~!”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看着她原本娇媚的脸蛋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的惨淡凄苦,杨秋池的新如同刀割一般,俯着身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在她耳边柔声道:“红凌不哭,少爷来了,再没人敢欺负你啊!红凌不哭~~!”

    听了杨秋池的柔声安慰,红凌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出手搂住了杨秋池的脖子,将他搂在自己的身上,紧紧地搂着,生怕他会飞走一般。

    杨秋池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等她情绪稍稍稳定了,这才问道:“红凌,告诉少爷是怎么回事好吗?你认出那强贼吗?”

    红凌拼命摇着头,抽噎着说道:“是小少爷李杰干的!”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杨秋池问:“究竟怎么回事?”

    红凌抽泣着一边哭一边慢慢说道:“昨晚上……,老爷、大少爷和小少爷他们三个……拿了些酒菜到我房里来,说是要庆贺一下,一直喝到……差不多五更,三人都喝醉了……,老爷和小少爷这才离开。”

    “大少爷……脱了衣服上床,我去关门的时候……,小少爷突然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拿起果盘上的水果刀捅大少爷,大少爷……就死在床上了,然后小少爷用刀威逼我不准喊,用一条白绸子把我绑了起来……,然后他脱光了衣服,就想……强暴我……”红凌悲声哭泣。

    杨秋池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好一会,红凌才止住了悲声,接着说道:“他说老爷本来说好把我……给他做小妾的,结果给了大少爷,他早就不服气大少爷了……,今天趁机杀了他,等一会强……暴完我……还要杀了我,然后报案……说家里来了强贼,杀了我们两个就行了。”

    “我吓坏了……,张嘴要叫,他就扎了我脖颈一刀,捂住我的嘴……,扯我的衣裙,这时候,老太爷就冲进来了……,骂小少爷,小少爷二话不说就用刀捅了老太爷,老太爷就抢过刀也捅了他……,最后两人都倒在地上死了……。我拼命叫喊,后来丫鬟老妈子就冲进来,然后替我解开绳索……,就把我抬到了这里。”说完,红凌抽噎着哭了起来。

    宋芸儿见红凌姑娘如此惨样,禁不住也落下泪来。

    听了红凌的哭诉,宋晴在身后也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红凌,对不起!我不该那你换别人,请你原谅我……呜呜呜”

    红凌这才发现杨秋池身后还有别人,放开了杨秋池,低低叫了声:“三少奶奶……”泪水又止不住哗哗流淌。

    杨秋池看着她,满是泪花的脸蛋,用手轻轻替她擦了擦,这才说道:“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你三少奶奶陪着你,我去勘察现场,等一会再来看你,好吗?”

    红凌抽泣着点点头。杨秋池起身之后,宋晴在床沿坐下,搂着红凌哭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三少奶奶~!”红凌抱着宋晴,两人哭成一团。

    杨秋池转身出门,宋芸儿抹了一把眼泪,也跟着出了门。

    杨秋池不急于进现场,先叫龙捕头将最先发现的人叫来。龙捕头出去之后,片刻,带进来一个小丫鬟。

    杨秋池问:“你把发现的经过说一下。”

    小丫鬟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脸色煞白,回答:“是,今天五更之后,老夫人发现老爷一晚上没回房里,便叫我四处找找老爷。我就到少爷房里来问问。”

    杨秋池插了一句话:“这房是你们少爷的?”

    “是的,是大少爷的,昨晚上新纳的姨娘就和大少爷住这房里。”

    “你接着说。”

    “我先到外间问了伺候的丫鬟老妈子们,他们说昨晚上老爷和小少爷都来了,吩咐上了酒菜,然后把他们全都赶到院子外面住,说今晚不用伺候,并且说了没有召唤,谁也不许进院子。所以他们虽然听到了东经,但没有老爷、少爷的召唤,没敢进去看。”

    “然后我就进了小院子,就听到房里有人喊救命,我连忙推门进去,就看见满地都是鲜血,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少爷和二少爷还光着身子,全身是血。昨晚上新来的红凌姨娘双手被人用一条白绸子反绑着,躺在床上挣扎着喊救命,身上也到处是血。”

    “我吓坏了,赶紧跑过去给红凌解开绑着的白绸,然后大着胆子过去推了推老爷,喊了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已经死了,我吓得差点摔在地上,赶紧跑出来喊人,后来大家都围拢过来了。”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扑朔迷离
    杨秋池问道:“有人进去过没有,哪些人进去过?”

    小丫环说:“好多人都进去过了,大家去检查老爷和两个少爷,他们两都已经没气了。老爷手里还拿了一把刀,上面好多血。我吓得赶紧跑去叫人,然后去报告了萧管家和老太太、太太她们。”

    “接着大家都来了,萧管家让我们赶紧报官、找郎中。然后郎中就来了。郎中叫把红绫姨娘抬到隔壁院子厢房抢救,我们几个丫鬟和老妈子这才把红绫姨娘抬到了隔壁。”

    看来,现场已经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不知道破坏程度怎么样。

    杨秋池先在这房间外面四处看了看,见门是开着的,杨秋池问那小丫鬟:“你来的时候,这门就是这样的吗?”

    “是的,推门的时候,门没闩,一推就开了。”

    听完小丫鬟的叙述,宋芸儿跑到门口往里看,只看了一眼,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杨秋池有些奇怪:“怎么了?里面有鬼吗?”

    “有……不,不,没有,嘻嘻嘻,我还是去看看红绫。你自己去勘查吧。”说完,宋芸儿转身溜出了院子。

    “搞什么名堂!”杨秋池笑道,走到门口,抬头往里看了看,嘿嘿笑了,原来里面的尸体都没穿衣服,难怪这小妮子不好意思要开溜。

    杨秋池又询问了昨晚上被赶到院子外面住的那几个丫环仆人,她们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但老爷、少爷严令没有招呼,不让他们进去。所以没敢进去看。

    询问完,杨秋池吩咐捕快们给这小丫鬟和其他丫环仆人们录证言,然后带着忤作、金师爷开始勘察现场。

    大门的门闩处沾有少量血污和两个血指纹。门口的地面上不少血脚印,大小不同。很零乱。很可能是丫鬟老妈子和管家他们进来地时候踩的。

    杨秋池小心地避开脚印,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之后,按照现场勘查常规,应该提取鞋印。

    这种室内平坦质地又比较紧密的地面上形成的平面脚印,一般用透明胶带粘取法提取,如果胶带尺寸不够,一般用润湿地黑白相纸或者复写纸提取。

    不过,因为忤作和金师爷在身边,杨秋池暂时还不想进行自己的勘验,决定等忤作金师爷填写完尸格离开之后。再进行自己的法医勘查取证。

    这间房间很大,里面有三具男厚,床上一具地上两具。

    床上那具是大少爷李映。全身赤裸。侧躺在床里部,背部有七个创口,遍布整个背部,前胸有四处创口,肚子上有三处。也就是说。李映总共身中十四刀!这凶手可够狠的。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床边一具尸体是小少爷李杰,全身赤裸。俯卧。检查之后发现,胸部七处刀创,腹部六处。一共中了十三刀!

    不远处躺了的另一具尸体,仰面朝天,是肥头大耳的李承明,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刀上满是鲜血,刀尖已经卷曲!

    他穿着衣袍,但很零乱。上面沾满了血污,他最惨,胸部十四处刀创,腹部七处。这李承明一共身中二十一刀!

    三人的血应该差不多都从这数十个血窟窿中流光了,地上到处是一滩滩的血泊,让杨秋池、金师爷和忤作不得不很小心地寻找落脚点。

    床边有一对太师椅,中间的茶几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菜肴、果盘,还有几个酒盅,酒杯和筷子。

    杨秋池吩咐忤作测量了刀刃宽度和长度。然后又测量了三具尸体身上地创口,并拿了一根筷子捅进伤口里,一一测出了每个伤口的深度。

    经过测量,三具尸体上的创口都是一钝一锐,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均为锐器创。创口大小与李承明手中那把单刃尖刀地宽度吻合,由此,初步判断李承明手中的这把刀就是凶器。

    要确定是否是凶器,需要对刀上血痕作鉴定,看看是否是三个死者的血。

    床脚不远处扔着一条白绸子,上面沾有一些血痕。

    古代凶杀刑事案件勘查很简单,把现场情况和尸体外表情况记录下来就行了,不存在进行痕迹化验和尸体解剖的问题。所以,金师爷和忤作跟着杨秋池一边勘查一边填写完尸格,任务就完了。

    勘查完,杨秋池站起身,说道:“想不到这堂堂李员外家的小少爷,居然是个禽兽,作出这等猪狗不如地事情!”

    金师爷也恨恨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小少爷要奸污嫂子就已经犯了亲属相奸的淫乱重罪,又杀父杀兄,更属十恶不赦,将他错骨扬灰也不为过!”

    杨秋池点点头,吩咐他马上回去写通报,将这案子勘查结果向上级报告。

    等金师爷、忤作退出之后,接下来,杨秋池要做一些自己的检测。他从法医物证勘查箱里取出一只微型紫光灯,往床上一照,如果床单上有精斑,会显出银白色荧光。

    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是全身赤裸,按照凶杀案件侦破常规,必须进行性犯罪方面地检测。

    照遍了床单,虽然发现了几块,但颜色很暗,从颜色就可以判断这精班不是新的,显然是以前留下的经过了洗涤的陈旧精斑,应当是大少爷以前和妻亲们干那事留下的。

    杨秋池蹲下身,仔细检查了李员外的衣着,在李员外衣袍的不少地方,发现了一些血指纹,很淡,可能是手粘上鲜血之后,用布擦拭过,但没擦干净就触摸了衣服留下的。

    杨秋池解开李承明的衣裤,

    ,发现衣裤穿得很乱,好像是很匆忙穿上地,并且,在李员外的贴身内衣裤里也发现了这样的血指纹,比外衣上的要清晰得多,显然,是先穿内衣然后穿外衣形成的。

    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这血指纹很纤细,不大像李承明这肥冬瓜粗粗壮壮的手指头留下的。这引起了杨秋池的注意,他提取了李承明内衣上的指纹,与李承明的指纹进行了对比,果然,内衣上的指纹根本不是李承明的!

    这就奇怪了,李承明内衣上怎么会有别人的血指纹?难道??李承明原来是光着身子的,凶手杀了他之后,才给他穿上了衣服?

    为了确定这个推测,杨秋池仔细检查了衣袍上的刀口,结果发现,有三处创口在衣袍相应位置找不到相符的创口!

    这就证明了李承明的确原来是赤身裸体的时候被刺死了的,凶手在李承明死后,又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再用刀子扎刺尸体伪造现场,这才造成李承明身上的伤口明显比另外两人多。不过,凶手在衣袍上伪造创口时,慌乱之下遗漏了其中三个创口。

    这个人是谁?是小少爷李杰吗?不对,根据红绫的叙述,小少爷先杀了大少爷,然后又与老爷两人抢刀子互捅,最后两人都死了。既然三个人都死了,那谁给他穿上的呢?红绫?不对,红绫双手被反绑,不可能实施这个行为。

    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杨秋池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目光落到了李承明手中的水果刀上。

    凶器!查一查究竟是不是李杰杀的人。杨秋池隐隐感觉到,这个案子和红绫说的不大一样!

    杨秋池找来一张手娟,包住李承明手里的那把水果刀,小心地取了出来,刀柄上面有明显的血指纹。杨秋池直接用透明胶带提取了指纹,又提取了小少爷李杰的指纹,对二者进行了指纹对比。

    这一次更让杨秋池疑惑了??刀柄上根本没有小少爷李杰的指纹!

    杨秋池检查了李杰的右手,上面粘有鲜血,这就奇怪了,既然他的手上有鲜血,红绫说李杰用刀子捅了老爷李承明,李承明抢过刀子又捅了他,那这把刀上的血指纹应该是他们两的,可是,除了老爷的血指纹之外,刀柄上还有另一个人的血指纹,却不是小少爷李杰的。

    难道,李杰根本没有碰过这把刀?没有用这刀杀过人?他手上的血可能只是他死前捂住伤口时粘上的。

    这么说,刀柄上另外一个血指纹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个人杀了人之后,将刀子塞进李承明李员外的手里伪造了现场?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杨秋池仔细观察了一下刀柄上这个陌生的血指纹,眼睛一亮,发现这指纹与李承明内衣上的指纹外形很相似,都很纤细,急忙将两个指纹进行了对比,果然,完全相符!

    这就是说,凶手不是李杰,真正的凶手,应该是给李承明的尸体穿衣服的人!

    这个人是谁?红绫妩媚娇艳的脸蛋浮现在了杨秋池的脑海中,难道,这一切都是红绫做的?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原来如此
    杨秋池离开现场,来到隔壁厢房,红绫没有再哭了,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着罗帐顶。宋晴、宋芸儿两姐妹在柔声宽慰她。

    杨秋池先安慰了一会红绫,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宋晴急忙在床头坐下,小心地将红绫扶起半身,红绫接过杨秋池手中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感激地说道:“谢谢少爷。”

    杨秋池接过茶杯,笑了笑:“你躺下睡一会,等我忙完了就来和你说话,好吗?”

    红绫点点头,第一次笑了,还是那样的甜美,虽然脸上脖颈上还沾着不少血污。

    杨秋池端着那茶杯出了房门,回到凶杀现场,用磁性指纹刷和透明胶带提取了茶杯上红绫的指纹,与凶器上的指纹进行对比,完全吻合!

    果然,红绫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她伪造了现场并说了谎!

    不过,另外的问题马上又出现了:红绫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杀死三个成年男人?她又为什么要杀他们?而且,红绫的双手不是反绑着的吗?后来还是那小丫鬟进来帮她解开的,双手反绑还怎么杀人?

    第一个问题,红绫为什么要杀他们父子三人?

    答案显而易见,大少爷赤裸着身体还好理解,因为红绫已经许给了他,要同房。小少爷李杰怎么也赤裸着出现在这屋里?显然,他也想和红绫同房!老爷已经被证明死前也是赤裸着的,当然,他也想与红绫同房!

    这就是说,这父子三人其实是准备**红绫。红绫这才杀了他们!

    那他们三人是否已经得逞呢?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小丫鬟说当时红绫是穿着衣裙的,从红绫自己地叙说也可以证明他们三人没有得逞,不过,杨秋池还是决定做一下检测。用物证来证明!

    他用棉签分别提取了三人阴茎冠状沟、包皮部位的粘附物,进行了性染色质检查。

    如果男人的阴茎插入过女性**,会粘上**鳞状上皮细胞,贴片检查鳞状上皮细胞X小体的出现率,如果超过10%,就可以证明阴茎接触过女性地**。

    检验结果证明三人均没有得逞,杨秋池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红绫被这三个禽兽糟蹋了,那自己真是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杨秋池恨恨想到,李承明父子三人竟然要**儿子的小妾。作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就算没有得逞,也是其心可诛。死有余辜!

    红绫面对强暴,奋起反抗,杀了这三个禽兽,属于正当防卫,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我国《刑法》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这叫作无限防卫。

    既然红绫不用负刑事责任,那她伪造现场说谎干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杨秋池为红绫维护自己尊严的行为击节叫好的同时,又为她的不懂法伪造现场而有些好笑。

    杨秋池心想,你还别说,这红绫小脑袋瓜还真不错,这现场伪造得象模象样地,连金师爷这样的刑名高手都瞒过去了。如果不是遇到自己这现代来的法医,要揭穿这伪装,还真不容易。

    杨秋池迈步就要出去让红绫说出真相,可他刚迈出了一步,就站住了,不对,自己记忆地是现代的刑法规定,谁知道古代刑法是怎么规定的,是不是也规定杀死**犯不负刑事责任呢?如果要负刑事责任,那自己这一说出来,不就把红绫给害了吗?

    杨秋池搞不懂了,还是先问问再说,问谁呢?金师爷?这老狐狸一定会怀疑自己问这问题的用意,或许就会怀疑到这案子上去,不行,不能莽撞,要先毁掉现场证据,把这案子坐成铁案后再说。只有这样,就算明朝法律规定杀死**犯也要负刑事责任,就算金师爷或者其他人怀疑是红绫干的,这案子也查不清了,红绫才不会被牵连。

    三思而后行!杨秋池现在已经越来越理解这句话地重要性了。

    杨秋池做对了,中国古代法律对正当防卫的规定远远没有今天的刑法规定地广泛,对私权救济是严格限制的。

    由于妇女地位的低下,法律对妇女的保护也显得格外的苍白,《大明律仅仅在“杀死奸夫”一节中规定的“凡妻妾与人奸通、而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这也是赋予丈夫杀死奸夫的权利,这权力严格来说还不是正当防卫。

    《大明律》在“犯奸”一节中,并未规定**罪的被害妇女有正当防卫权。反而强调“**者、妇女不坐。”,也就是说,如果妇女被人**,受害妇女不用为这种犯罪承担刑事责任,这已经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明朝妇女地位的极其低下,甚至连自己捍卫自己尊严地权利都没有得到法律的保障。

    所以,在明朝,**犯罪中的被害妇女可以用自杀、以死相拼来捍卫自己的声洁,却不能用杀死**犯来保护自己。这种权利是属于朝廷官府的,是公权力,不允许私人行使。红绫杀死李员外父子他们三个,在明朝仍然要负刑事责任,虽然不会比照杀人犯处理,却还是要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的。

    红绫这样做显然已经预知了自己行为的后果,所以,她选择了伪造现场。这一招是很聪明的,在明朝侦破手段很落后的情况下,也是很有效的。

    杨秋池冷静下来之后,第二个问题就出现了,红绫是怎么杀死三个个大男人的?首先,她双手反绑,怎么杀人?

    很可能红绫自己伪装了被人反绑,如果是这样,那反绑的情况肯定会有破绽,可能是做一个比较松的套,把手钻进去,等小丫鬟帮她解绳索的时候,只要稍稍用力往外蹦紧,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杨秋池知道,叫那小丫鬟核实解绳索的情况肯定是不合适的,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自己先查一查。

    杨秋池拿起那段白绸子仔细观看,上面有一些血痕和血指纹。

    杨秋池心中一动,如果是红绫自己反绑自己,一定会在白绸子上留下指纹,也就是说,白绸子上的血指纹应该就是红绫的。

    这种血指纹很容易提取,直接用透明胶带粘取就可以了。

    提取了上面的指纹,对比证明果然是红绫的!

    既然红绫伪造了自己被捆,那门闩上的血指纹也应该是她的,因为三人当晚在房间里的时候是闩上门的,而红绫要编的故事是小少爷和老爷去而复返,所以,门就应该是开着的,因此,红绫杀完人之后,去把门打开了,这样就把血手印留在了门阕上。

    杨秋池提取了门闩上的指纹一对比,果然不出所料,是红绫的。

    看来,红绫还真是遇变不惊,十分的冷静,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其次,红绫才十五六岁,这么小的一个弱女子,怎么杀的这三个大男人?

    从三具尸体的尸检情况来看,并没有明显的搏斗形成的抵抗伤,这说明三人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这就很奇怪了,红绫要杀他们三个,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趁他们三个禽兽酒醉加上强暴之后的极度疲倦而昏睡之时,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红绫才会有机会。

    但这种机会证实不存在,因为三人并没有强暴得逞。而且三人不可能同时睡着,再者就算同时睡着了,红绫杀其中一人时,那人临死之前的挣扎反应很可能会惊醒其他人。

    这样看来,很可能是这三人被人下了蒙汗药之类的,昏迷不醒,红绫才有机会下手杀人!

    要下药,最有可能就是下在茶几上的菜肴或者酒里!

    要证明这个推断,就必须对酒菜或者酒进行化验,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因为他没有化验的设备,看来只能用生物作试验了。

    杨秋池跑到小院子外,吩咐萧管家去抓两只鸭子来。

    鸭子很快就抓来了,杨秋池拿着鸭子独自进了房里,先将茶几上酒壶里的酒给一只鸭子灌了一小杯,片刻,鸭子便瘫在了地上呼呼睡着了!

    酒里有蒙汗药!

    又给另一只鸭子灌了菜肴,片刻,这只鸭子也睡着了!

    菜肴里也有蒙汗药!

    谁下的?

    红绫是不可能有这种机会的,这三个禽兽用心良苦,当然知道红绫有可能会反抗,所以,他们三人会很小心地注意红绫,而红绫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所以,她身上事先肯定没有隐藏这些蒙汗药之类的迷药。

    难道有其他人暗中帮助洪绫?

    这人是谁?

    杨秋池脑袋只转了半圈,就已经找到了答案,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相中的真相
    现在真相才真正大白:李承明父子三人早就垂涎红绫的美貌,设了这个二马换一车的局,名义上是将红绫接过去给大少爷做小妾,实际上,这三人只是把红绫当做了他们泄欲的工具,他们三人在这房里准备了酒菜,想一边喝酒一边尽情地宣泄他们的兽欲。

    三人肯定首先为他们的阴谋得逞干一杯庆功酒,没想到这酒已经被人下了蒙汗药,三人只脱了衣服,还没来得及得逞,便呼呼昏睡过去了。

    红绫激愤之下,用茶几果盘里的水果刀杀死了这三个禽兽。由于他们三人被药迷昏,无法反抗,被红绫一一刺死!

    可怜而又可爱的红绫,杨秋池对红绫充满了敬佩,既然红绫这样做了,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自己又何必多事要把这真相翻出来呢,翻出来的结果不也是为了让红绫不负刑事责任吗,既然已经达到了这个结果,那就足够了。

    杨秋池走出小院子,让南宫雄派人回衙门准备一驾马车,要将红绫运回衙门去,然后吩咐萧管家将李员外的娘子小妾们叫来,他有话说。

    李员外的娘子小妾们很快就赶来了,杨秋池道:“你们小少爷不瞒你们老爷将红绫嫁给大少爷,酒醉之后杀死了大少爷,又企图**红绫,你们老爷出面制止,小少爷竟然不顾天理,杀了老爷,自己也被老爷杀死。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李员外的娘子和小妾们当然知道这种事的性质,说出去丢死人的,都脸上发白,浑身发抖。李员外地娘子颤声说道:“家门不幸,全凭老爷作主。”

    杨秋池冷冷说道:“你们承息对红绫好的,我这才同意让红绫嫁给你们大少爷,没想到你们小少爷居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现在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我要将红绫接回去!好在红绫的奴婢文契还没有给你们,红绫还算不得你们家地人。另外,那两个小丫鬟我会送还回来的。”

    李员外的娘子抽噎着道:“一切听凭大老爷作主,只是那一对小丫鬟是我们老爷真心送给大老爷您的,您就留下吧,也算成全了老爷的一点心意。”

    杨秋池心里暗骂:心意?你们老爷是想着法要来祸害红绫姑娘,好在老天有眼,他们父子三人恶有恶报,活该!

    当下便道:“嗯。那好吧,本官已经勘查完现场,可以办理后事了。这后事该怎么办?可曾想好了?”

    李员外的娘子小妾们又都呜呜哭将起来。

    萧管家在一旁躬身说道:“大老爷两位少爷这属横死,小人和几位奶奶刚才已经请风水先生算过,说这丧事不宜……不宜拖延,决定今日就安与,再作三天法事给他们超度亡灵。早日奔赴西天极乐世界。”

    杨秋池嗯了一声,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走。然后转身回到厢房里,在床沿坐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红绫的秀发,说道:“红绫,你受苦了,我已经向李家退掉了这门亲事,我要带你回去。”

    “真的?”红绫颤声道,美丽的丹凤眼闪出苦海余生的光芒。

    “嗯!”杨秋池点点头,看了看宋晴。

    宋晴昨晚上一念之差。差一点断送了红绫地贞洁和性命,心中愧疚不已,听了杨秋池的话,蹲在床边,拉着红绫的手,哽咽地说道:“红绫,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我们身边地,就做通房大丫环吧。将来……,如果你能帮夫君生个一儿半女的,夫君会把你收房的。”

    杨秋池大窘,他没想到宋晴会说出这等话来,有些不好意思,对宋晴说:“晴儿,你……”

    宋晴含着眼泪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刚才我已经和芷慧姐姐商量过了,我们两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我们给红绫带来的伤害。妾身求夫君恩准!”说罢,宋晴满是乞求地看着杨秋池。

    秦芷慧也过来蹲在杨秋池身边,说道:“是啊,红绫因为我们,差点命丧黄泉,昨晚上她也说了,想一心一意守着老爷您的,您就答应了吧!”

    杨秋池也觉得特别对不起红绫,转头看了看红绫,问道:“红绫,你地意思呢?”

    红绫一张俏脸已经红得跟熟透了的石榴似的,低声羞涩地说道:“但凭……少爷、两位少奶奶……作主。”心中欢喜,不由得落下泪来。

    杨秋池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地结局,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抬眼看见宋芸儿,只见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悲,心中一凛,想起了柳若冰,自己已经说过不纳妾,现在怎么办?

    如果现在自己直接表明不纳妾,那对苦命的红绫是多么的残忍,该怎么办呢。杨秋池没了主意。

    转念一想,刚才宋晴和秦芷慧说的是如果将来红绫给自己生了儿女,就收她入房,也就是说,她们的意思也只是让红绫当通房大丫环,还没要自己纳红绫为妾,还有个缓冲时间,只能慢慢让柳若冰、宋芸儿她们接受。

    看来,这纳妾并不都是风光旖旎的。杨秋池心中苦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夏萍敲门进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宋芸儿虽然对刚才宋晴她们的决定很不痛快,但还是有些怜惜红绫,所以,主动上前小心地抱起红绫,出门放在了马车车棚的软塌之上。

    这时候,几个专门负责给人入殄地忤作已经将李承明父子三人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入殓了,凶杀现场粘血的衣服、家具、床床铺、还有捆红绫的那白绸子、凶器等等,都已经运到空旷地烧了,奴仆们在房间里冲洗血迹。杨秋池见证据已经被完全破坏。这才放了心。

    回到衙门,杨秋池亲自安排红绫卧床休息,派了两个老妈子好好照顾。这时候,已经日近午时。杨秋池让宋芸儿负责去安排人做点好吃的给红绫补一补,宋芸儿很怜惜红绫,当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支开宋芸儿之后,杨秋池这才来到后花圆柳若冰地住处。

    这后花圆挺大的,杨秋池专门隔离出来给柳若冰和宋芸儿居住,禁止其他任何人随意进入的。柳若冰一般也都是在后花圆潜心修炼,没有事情不出门的。

    杨秋池轻轻敲了敲门:“柳前辈!”

    “进来吧!”柳若冰银铃般清脆地嗓音还是那样淡淡的。

    杨秋池推门进去,只见柳若冰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好像老僧入定似的。

    杨秋池不敢造次。在她前面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他担心宋芸儿随时会来找他,所以长话短说。直截了当问道:“前辈,昨晚红绫姑娘是你救的吗?”

    柳若冰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了眼睛,很欣赏地看着杨秋池:“你很不简单呐。”

    杨秋池笑道:“前辈才真的不简单,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昨晚上前辈一直跟着我们的,对吧?”

    “你不是让我保护你吗?不跟着你怎么保护?”

    杨秋池欣喜地起身深深一礼:“多谢前辈!”顿了顿,有些奇怪地问道:“前辈如何知道他们居心叵测呢?”

    “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三个都不是好人!”

    杨秋池心中一凛。原来柳若冰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不知道,只是不清楚她现在是否已经知道宋晴、秦芷慧让红绫做自己的通房大丫鬟地事情,偷眼看了看柳若冰,见她冷艳娇美的脸颊还是那么神情淡淡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看不出她地心思,杨秋池不由得心里更是揣揣。

    杨秋池抛开了这件事,继续刚才的话题:“前辈能将昨晚的事情告诉我吗?”

    柳若冰淡淡道:“昨晚你们回衙门后。我担心红绫姑娘会吃亏,就回去看看,就见到他们三人商量着怎么糟蹋红绫的事情,我本想杀了他们了事,但又担心给你添麻烦,这才放过了他们。”

    杨秋池听了十分的感激,心想,如果柳若冰杀了他们三人,自己如果破不了案,那对政绩有损,如果破了案,凶手是柳姐姐,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多亏柳若冰替自己着想,心里感激,说道:“谢谢前辈考虑得如此周到!”往后看了看,激动地说:“秋池谢谢姐姐费心为我考虑。”

    柳若冰微微一笑:“谢什么-!”

    是啊,都是自己人还谢什么?杨秋池从这句话中听出来柳若冰对自己地情意,心中一暖,真想过去搂着她亲她,可有这贼心没这贼胆。

    杨秋池按耐住一个怦怦乱跳的心,问道:“那后来呢?”

    “我听他们布置丫鬟准备酒菜送到房里去,便抽空在酒菜里都下了蒙汗药,让他们得不了手。他们三人用刀威逼红绫,我没想到红绫如此刚烈,猛地往他们尖刀上撞,想以死保住名节,真的令人敬佩。幸亏受伤不重。”

    “他们脱了衣服之后药性发作,昏了过去,红绫性情刚烈,抓起水果刀,在三人身上一阵乱捅,杀了三人,这才坐在地上哭了,随后又布置了现场,喊人救命。我见她已经安全,这才离开。”

    杨秋池又是深深一礼:“红绫不知道是姐姐暗中救她,秋池这里替红绫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柳若冰叹了口气:“这姑娘可敬可佩,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去吧,我要练功了。”说罢,闭目入定,不在理杨秋池。

    借着窗外阳光,柳若冰冷艳地脸蛋灿若夏花,让人无限遐想,杨秋池满怀感激地深深看了一眼柳若冰,这才退出了房间。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温情之夜
    当晚,吃过晚饭,累了一天,有些困乏,杨秋池早早地回了房里,坐在床边想心事。

    今天还是宋晴侍寝,她和秦芷慧五天一轮,还剩两天。

    宋晴来到房里,在杨秋池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秋池哥哥,今晚上……,让红绫陪你睡,你也好照顾她,好吗?”

    杨秋池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惩红着脸说道:“晴儿,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白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让红绫做通房大丫环的,我今天月事刚好来了,正好让红绫陪你。”

    “可,可红绫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能……能那个嘛……”杨秋池大窘,支吾着说道。

    宋晴吃吃笑了:“傻蛋!谁让你今晚和她……和她那个了……你们睡在一起就一定要……那个吗?你就不能好好照顾她,体贴她吗?她昨晚受了委屈,你陪她多说说话,等她以后好了在……那个,不就行了。”

    杨秋池舒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宋晴能这样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伸手过去,轻轻拉着她的手,说道:“那你呢?”

    “你们睡外间红绫房里啊,我还睡这里。”

    杨秋池更是窘迫,这样虽然隔了一个门帘,但这感觉怎么都是怪怪的,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和红绫到书房睡吧。”

    “那也好,免得我打呼噜吵着你们……”宋晴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强。

    杨秋池知道她其实心里不好受。有些疼惜,伸过手去搂着宋晴的肩膀,哄她开心:“小猪才会打呼噜,你这泥娃娃怎么最多只会咂巴嘴。”

    “哼!你才咂巴嘴呢??”宋晴嗔道。随即反应了过来,杏眼一瞪:“好啊,你拐着弯还骂我是小猪,哼!”粉拳在他胸膛上砸了两下,噘着小嘴扭过头去不理杨秋池。

    杨秋池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笑道:“我哪敢啊!”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看着她圆嘟嘟地脸蛋和那个迷人的小酒窝,说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天底下哪有这么漂亮的小猪猪呀!”

    宋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了整齐的一排小贝齿。嗔道:“德性!”伸出手给杨秋池整了整衣袍,低声道:“我和芷慧姐姐商量过了,以后我们两轮到谁侍寝地时候来了月事。就由红绫顶替陪你,已经和红铃说好了。”

    “哈!你们三个说悄悄,怎么不把我算上?我好歹还是个当事人嘛!”杨秋池故意恨恨说道。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情,你听我们安排就行了,你一个大老爷。那么多大事都忙不过来呢,想这些小事情干什么呢。”顿了顿,宋晴往外间看了一眼。说道:“快去吧,天也不早了,红绫一定还在等着你呢,第一天,别委屈了人家。”

    杨秋池握了握宋晴的手,起身走到门帘边,转头看了看宋晴,见她向自己眨眨眼,杨秋池感激地笑了。这才挑门帘出到了外间。

    红绫正坐在床沿上,脖颈上换了新的白色绷带,已经没有血浸出了。见杨秋池出来,慌乱地地抬起头看了看杨秋池,羞红着脸,低低叫了声:“少爷!”

    杨秋池心里也怦怦乱跳,小声问道:“郎中开的汤药喝了没?”

    “嗯,喝过了,伤口的药也换了。”红绫不敢抬头,声音又糯又甜,可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门帘,在这说话里面的宋晴能听到,心里会难过的,便向红绫打了个手势让她跟着自己,然后慢慢走出了房门。

    红绫提了一个小灯笼,低着头跟在杨秋池身后,好在书房距离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两人进了书房,杨秋池转身去关门,红绫已经有些六神无主,这才想起这应该是自己份内的事情,慌乱地说道:“少爷,让红绫来吧。”

    杨秋池看着她忙手忙脚提着灯笼上门闩,见她紧张,自己心里反倒没那么紧张了。接过她手里地小灯笼,给她照亮。红绫这才把门闩上。

    红绫接过灯笼,小碎步跑到书案前,点亮了书案上的灯笼,又要去点房间里其他的灯。

    杨秋池已经坐在床边看着她,唤道:“红绫!”

    红绫连忙站住,转身看向杨秋池,红通通地烛光照在她的脸蛋上,显得那么的娇艳。

    杨秋池在床边拍了拍,示意她过来坐。

    红绫慢慢走到杨秋池身边,斜着身坐下。杨秋池伸手轻轻摸了摸红绫的脖颈,柔声问:“还痛吗?”

    红绫羞红着脸,低头答道:“休息了一整天,已经没事了。”

    “还说没事!”杨秋池爱怜地搂住她的肩膀,“你都不知道上午看见你地时候有多吓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整个成了个血人,能活活把人心疼死呢!”

    红绫垂下眼帘,眼圈有些发红,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杨秋池,又低下了头,慢慢说道:“少爷……,我不想骗您……,其实,其实他们三个是我杀的……,他们三个要侮辱我,我才杀了他们地……”

    杨秋池将她肩膀扳了过来,深深地看着她娇媚绝伦的容颜,想象着昨晚的惊心动魄,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疼爱,柔声道:“少爷已经知道了。”

    “啊?”红绫抬起头惊呼,声音有些发颤。

    杨秋池赶紧安慰道:“别担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红绫这才舒了口气,说道:“少爷破案那么厉害,所以我早上就猜到少爷可能已经经知道了。这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少爷的眼睛的。”

    “所以你主动坦白,想争取宽大处理?”杨秋池微笑着逗她。

    红绫脸色有些发白,点了点头。

    “傻瓜!”杨秋池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他们父子三人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放心好了,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已经就此了结,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再说了,有少爷我呢,你现在是我地人了,我以后会好好疼惜你,保护你的。”

    红绫身子离开了杨秋池。抬起头满是希望地看着他,颤声问:“真地?”

    “嗯!”杨秋池也深深地看着红绫,柔声道:“少爷昨晚上没阻止这件事情。差点害了你,我一直很愧疚,幸亏老天爷有眼,保佑我的红绫平安周全。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惜你,弥补我地过错的。”

    “少爷!”红绫扑进杨秋池怀里。紧紧搂住了他,抽噎着哭了起来。

    杨秋池抚摸着她绸缎一般的长发,抚慰着她。

    半晌。红绫才止住了哭泣,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喃喃道:“以前那些男人只是把我当玩物,争来抢去,都只是为了我的身子罢了。自从那天在米员外那花圆小楼上,少爷让我自己选择,少爷可能不知道,从来还没有人这样对我过,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真心对红绫好的人,一个真把红绫当人看的人。”

    红绫脸蛋紧紧靠着杨秋池的胸膛,闭上眼睛,梦语一般呢喃着:“那时候,我心里就默默祈祷老天爷保佑我有一天能跟了少爷,那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少爷,和少爷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老天爷真的保佑了我,就让我跟了你,少爷你不知道红绫有多高兴!”

    杨秋池心中感动,又满是酸楚,吻了吻她的秀发:“少爷没照顾好你,以后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你离开少爷了!”

    “少爷!”红绫更加搂紧了杨秋池,眼泪又无声地躺了下来,这次却是欣喜地泪水。

    两人相拥着,默默感受着这份柔情,良久,红绫才抬起身子,抹了抹眼泪,说道:“少爷,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昨晚上那三个禽兽正要对我……不知怎么的就昏倒了,我这才得脱险境。”

    “是啊,老天也是长眼睛地,那些害人的禽兽不会有好下场。”只有杨秋池知道,昨晚上的老天爷,其实就是美丽可爱的柳姐姐。

    红绫又依偎进杨秋池的怀里,把脸蛋贴在他胸膛,充满幸福地低声说道:“红绫以后能一辈子守着少爷,受这点苦也值得了。”

    杨秋池抚摸了一下她嫩滑地脸蛋,说道:“以后咱们两私下里,你就别叫我少爷了。”

    红绫微微点头,又问:“那我叫你什么呢?”

    “名字啊!”

    “秋……,不,我还是喜欢叫你少爷,”红绫的嗓音甜腻腻的,有些撒娇地说道:“叫你名字,总觉得怪怪地。”

    “我是怪怪的,你是乖乖的,是我的小乖乖……”杨秋池吻上了红绫的香唇,伸手去解她的衣裙。

    红绫身子微微颤抖,象一只柔顺的猫眯,任由杨秋池解开她的罗裙,把她剥得像一只白祟羔儿一般,玉体横呈,娇羞无限。

    杨秋池激动地脱光了衣服就要上马,灯光下,一眼看见她脖颈上白色的纱布里隐隐有血色浸出,知道肯定是**之下,引得她伤口崩裂了,赶紧停住,在她身边躺下。

    红绫紧闭着丹凤眼紧张地等待着杨秋池地进入,没想到他会突然刹车,微觉惊诧,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着杨秋池,柔柔地问道:“怎么了?少爷。”

    杨秋池吻了吻她的小嘴,说道:“今晚不行,你伤口还没好,刚才又迸裂了,血都浸出来了。”

    红绫这才感觉到脖颈的疼痛,皱了皱眉,有些愧疚地说:“那……那怎么办呢?”

    杨秋池替两人盖好被子,吹灭了灯,把她光滑的身子搂进怀里,这才说道:“傻丫头,咱们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晚上,以后有的是日子呢。等你伤好了再那个,好不?”

    红绫温柔地蜷缩在杨秋池的怀里,点点头,腻声道:“红绫什么都听少爷的。”

    两人就这样说悄悄话,相拥着睡去……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兵临城下
    第二天,州里下了批复,按照县里上报的情况结案。由于红绫伪造现场很成功,除了杨秋池和柳若冰之外,没人知道真相,这案子就算了结。

    红绫和杨秋池连着两晚上在一起,快乐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心情愉快,脖颈上的伤调养休息之后,也就慢慢康复了。

    杨秋池心里始终挂念着云愣的案子,抽空去提审了两次,结果,云愣给他冷眼,云天擎给他一顿臭骂,把杨秋池气得差点用脑袋撞墙,后悔自己多事。

    原定执行死刑这天终于来到了,从这天开始是秦芷慧侍寝。一大早,杨秋池还在搂着秦芷慧呼呼大睡的时候,小丫鬟月婵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醒了杨秋池:“少爷,不得了了,外面衙役来报说,衙门口聚集了好多苗人,拿着锄头菜刀之类的,衙役们来问该怎么办呢。”

    杨秋池吓了一跳,难道苗人真的要冲击衙门劫狱吗?或者是劫法场?不知道赵把总准备得怎么样了。这酒糟鼻拍胸脯打了保票的,这监斩要是出什么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爬起身穿好官袍,杨秋池来不及洗漱就匆匆出了内衙。带着南宫雄等护卫来到衙门口,只见衙门里虽然有许多官兵,可脸上均有惊惶之色,而且大门紧闭,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哗之声。

    赵把总脸都已经吓白了,看见杨秋池,慌忙跑过来说道:“杨大人,四乡八里的苗众都聚集到县城里来了。怎么办?”

    杨秋池点点头,先摸清情况再说,他爬上衙门边了鼓楼眺望。

    这鼓楼建在衙门口里面,虽然叫鼓楼。可上面悬挂的却是一面很大的铜锣。这里有衙役专门负责昼夜监视全城,一旦发生失火之类地紧急事件,立即鸣锣示警,通知水龙队和民众前去救火。

    杨秋池登上鼓楼往下一看,又吓了一跳,只见衙门外人山人海,怕有数千人,都是身着苗装的苗众,有许多手里还拿着斧头镰刀扁担之类的。

    杨秋池赶紧下了塔楼,问赵把总:“怎么渺无声息的就突然来了这么多苗人!赵大人。你手下有多少将官?”

    赵把总知道,如果今天这事情要处理不好,自己这乌纱帽不仅丢定了。说不定还要掉脑袋,声音不免有些发颤:“镇远卫和邻近地偏桥卫官兵加起来倒有数万,但主要集中在平溪、清浪、施秉等府县区堡,清溪县守军只有两三百人,我已经差不多都带来了。”

    杨秋池心一沉。两三百人,加上衙门民壮和自己的护卫队,充其量四五百人。现在仅衙门外就有数千苗众,肯定是寡不敌众的,问道:“咱们现在请求增援怎么样?”

    “我也想过了,可根本来不及啊!”赵把总又紧张有害怕,他那圆圆的酒糟鼻更红了,“距离这里最近的部队赶到这里至少都要一两天时间!”

    杨秋池脑袋里轰的一下,心想这可怎么办,问道:“苗众已经扯旗号谋反了吗?”

    “那倒还没有,他们只是要求将他们寨主放了。重新云愣的案子,坚持说云愣是被人诬陷的。”

    杨秋池的心稍稍放宽了一点,还没公然谋反就还有转机。

    怎么办?杨秋池脑袋转得飞快,退让,释放云天擎?绝对不行!那样的话自己不仅威信扫地,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混下去,而且私放罪犯那可是犯罪。针锋相对?更不行,一来寡不敌众,二来肯定会激化矛盾,甚至逼迫他们最终谋反,那可就全完了。

    以柔克刚,用苗寨寨主云天擎逼迫苗众不敢乱来?不过,这苗人肯定是吃软不吃硬,如果硬逼,这小老头一头撞死了,自己也就完蛋了。

    看来,只能智取!

    杨秋池吩咐夏萍加强戒备,制定好保护内眷们突围撤离地方案,自己带着南宫雄等护卫匆匆赶到衙门大牢云天擎监房。

    云天擎已经听到了外面如潮水般的喧闹,从叫喊的苗语已经知道,是各处苗寨地苗众们来了。看见杨秋池进来,云天擎冷笑道:“狗官,我说了,如果你敢杀我儿子,我们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现在相信了吗?”

    杨秋池也冷冷道:“我正是来告诉你这样做的后果!”

    云天擎道:“什么后果?你们放人,就什么后果都没有,如果不放,你们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说,你是要领着苗众谋反了?”杨秋池先将了他一军。

    云天擎一怔:“谁要谋反?你别血口喷人!”

    “你聚集了这么多苗众在衙门前,企图冲击衙门,强行索要死囚,这不是劫法场谋反作乱吗?”

    云天擎当然知道谋反是什么后果,说道:“这……,我儿子是被你们冤枉的,我们只要回我儿子就行了,我们可没想造反。你别冤枉我们!”

    “好!既然你不打算谋反,那就让苗众退走!否则,我们只能认为你们在造反谋乱!”

    云天擎冷笑:“造反谋乱又怎么了?我们苗人也不是没干过,你们诬陷我儿子,要砍我儿子的头,这叫做官逼民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放我儿子,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杨秋池哈哈大笑,指了指身后跟着地六位贴身护卫:“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是锦衣卫的精英和大内侍卫,这样的侍卫我衙门里一共有六十个!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杨秋池掏出那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腰牌,接着说道:“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但是你现在必须知道,我这个特使,有先斩后奏地特权!”

    云天擎有些意外,脖子一横:“那又怎样?”

    外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杨秋池不想和他罗嗦,直截了当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知道,我要从这里平安突围,易如反掌!不过,你聚众谋反,我在突围之前,会将你和你儿子的脑袋砍了捎上。我一旦突围,会马上调集镇远卫、偏桥卫数万官兵前来围剿,将你整个苗寨踏平!你信不信?!”

    云天擎身体轻轻震动了一下,声音微微减低:“云天擎不是怕死的人!”

    “你不怕死没关系,难道为了你的儿子,你忍心要成百上千苗众陪着你死吗?你儿子一条命,就要数千苗众的性命来为他理葬吗?”

    杨秋池喝道,手往外一指:“你老大不小的了,洪武二十八年那场血战你应该知道,你也一定亲眼看见过有多少苗众人头落地,苗寨里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你还想让这悲剧重演吗?你身为苗寨寨主,却让那么多族人为你儿子去死,你于心何忍?”

    云天擎脸上的讥笑慢慢消失了,垂下头想了想,嘟哝道:“我又没叫他们来,是他们自愿的!”

    杨秋池这下真地火了,骂道:“我靠!那些苗众族人要为你死,你***就心安理得让他们去为你死吗?”顿了顿,指着云天擎道:“好!好你个自私自利猪狗不如之辈!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为了你的儿子而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吧!”转身就走。

    “等等!”云天擎叫道。

    杨秋池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冷冷看着云天擎。

    云天擎想了想,低缓的声音说道:“大人说得没错,我不该叫族人为我儿子理葬。不过,我可以叫他们退走,但希望你暂时不要杀我儿子,我相信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希望你重新查一查这个案子。”

    杨秋池道:“我已经审讯了你们几次,你们不配合,也提不出被人冤枉的证据。所以,我很抱歉,而且,我现在不是来和你做交易的,我不能答应你。我依律监斩,决不待时。”

    云天擎神情黯淡了下来,沉思了片刻,长叹了一声:“好罢,我到底不能为了儿子让那么多人去死。我叫他们退下就是。”

    杨秋池心中大喜,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抱拳道:“多谢云寨主为成千上万生灵着想,这方显你一寨之主的本色。”

    云天擎冷冷道:“这件事没完,我会查出究竟是谁陷害我儿子的,我要杀他全家给我儿子抵命!?

    杨秋池点点头:“如果将来的确能证明你儿子确系被人冤枉,我们也会缉拿真凶,为你儿子平反昭雪的。”吩咐禁弈将云天擎放了出来,同时,为了防止刺激苗众情绪,吩咐将云天擎脖子上的木枷去掉,只带脚镣,押着来到衙门前的鼓楼前。

    云天擎上到鼓楼,他个子矮小,下面苗众还没注意到他。云天擎怒喝一声,拿起鼓楼上的棒槌,当当当敲响了铜锣,楼下苗众看见了云天擎,顿时欢呼起来,用苗语叽哩哇啦喊着什么。

    云天擎高举双手,也用苗语叽哩呱啦说了一通,就听见下面苗众议论纷纷。

    杨秋池忙问身后跟班常福,这苗寨寨主说的什么。常福道:“他在命令下面苗众马上立即回到各乡各寨去,不许在县城里停留,否则就要用族规处罚。”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法场
    杨秋池大喜,忙往下面看去,可那些苗众并没有退走的意思,正心急时,忽听得云天擎扯着嗓门又大叫了几句,抓住鼓楼的立柱就往栏杆上翻,杨秋池一把抓住他,惊叫道:“喂!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他们不肯走,我跳楼死给他们看!”云天擎吼道。

    杨秋池随即明白云天擎在使苦肉计,便放开了手,悄悄吩咐身后的南宫雄注意云天擎,别让他真的跳下鼓楼去了。

    楼下苗众见寨主云天擎作势要往鼓楼下跳,都吓坏了,纷纷跪倒磕头,嘴里用苗语大声叫着。

    常福欣喜地说道:“成了,老爷,苗众们答应马上走,要寨主保重。”

    杨秋池往楼下一看,果然,只见数千苗众开始慢慢往各城门散去。

    云天擎骑在鼓楼栏杆上,满脸凄凉,还在不断地用苗语大声喊着,挥手赶他们走。

    半个时辰之后,衙门外苗众散得干干净净。云天擎还是骑在栏杆上,想着儿子马上要被砍头了,不由得老泪纵横。转头对杨秋池道:“杨大人,我想到法场给我儿子送行,行吗?”

    杨秋池也正希望如此,他还在担心那些苗众去而复还,劫持法场,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如果有这云天擎在,看得出来,这云天擎在四里八乡的苗众中还是很有威信的,有他在,这心里也就有了底。

    杨秋池当然也就满口答应,下了鼓楼,赵把总连连称赞杨秋池处置有度。平安度过这场危机。杨秋池心想还没过呢,要法场砍完头还没事那才叫度过了。吩咐派出衙役四门探查,看看苗众是否已经真的离开。不一会,探子来报说。苗众已经各自回山寨了,城里城外都再没有见到大规模苗众聚集。

    杨秋池大喜,吩咐先把云天擎押回衙门大牢,让赵把总组织官兵民壮封锁城外法场,沿途警戒,准备正午行刑,杨秋池自己要先回内衙看看。

    回到内衙,宋芸儿、秦芷慧、红绫她们正聚集在客厅里紧张地议论呢,柳若冰已经出了后花圆,正和白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见到杨秋池回来。众女欢呼一声便将他围上,上下打量看看少了什么零件没有,见杨秋池平安无恙。这才放心,

    宋芸儿说:“哥,你能说动苗寨寨主上鼓楼劝苗众回去,一举化解了这场危机,真的好厉害!”其他女孩子也七嘴八舌夸了起来。

    杨秋池微微一笑:“不算什么的了,他们又不是真地要造反。好好说一下就行了的。”突然想起一事,问宋芸儿道:“对了,你们在内衙。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宋芸儿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师父柳若冰,说道:“我师父说的,她担心你有危险,一直悄悄躲在一旁注意着呢,你地一举一动都跑不出我师父的视线。”

    杨秋池感激地向柳若冰深深一揖:“多谢柳前辈眷顾。”

    柳若冰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宋芸儿又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师父已经商量好。你去监斩,我们化装成你的护卫,贴身保护你,有我师父在,贼人再多,也伤不了你的!”

    杨秋池大喜,连忙又是躬身一礼:“多谢柳前辈,多谢芸儿!”

    当下,宋芸儿和柳若冰回房换了一身护卫男装,变成了两个英俊潇洒的假小子护卫。

    这时,内衙门房张妈进来说赵把总派人来报,说法场已经准备妥当。

    杨秋池整好官袍,带着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个假护卫,迈着方步出了内衙。在南宫雄等人护卫下升堂。

    两名死囚云愣和那个江洋大盗被带到大堂月台下跪下,刑房书吏点名,杨秋池亲自验明正身后,吩咐赏给酒肉。

    云愣被酷刑折磨尚未恢复,身体很差,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那一壶酒倒是喝了一小点。那江洋大盗倒是一条汉子,死到临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一盘熟牛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杨秋池吩咐将云天擎带上来,让他们父子团聚。可两人在大堂上席地而坐,却谁也不说话,默默喝着酒流着眼泪。

    押往法场的时辰到了,刑房书吏将两块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给公案后的杨秋池。

    这行刑整个规矩金师爷已经告诉了杨秋池。杨秋池提起公案上的一只朱笔,伸出公案,刑房书吏分别拿着那两块牌子凑上前去,就势往上一拖,在牌子上倒勾了一笔朱痕,就算是签发了死刑执行令,杨秋池随即将那枝朱笔一抛,喝道:“押赴刑场行刑!”

    两旁皂隶齐声答应,将朱笔勾过的牌子往两个死囚脖子后面一插,带出大堂。

    按规矩,押往法场之前是要游街示众地,由于担心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杨秋池吩咐这游街免了,直接押上囚车带往城外法场。

    杨秋池全套官服外又罩了一件大红斗篷,这是为了避邪。

    出大堂上了官轿,在众衙役民壮和锦衣卫护卫队的重重保护下,押着囚车直奔刑场。

    这刑场在城外五里路的一块平地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地老百姓,只有十几个身着苗装的苗众,应该是来收尸的。因为云天擎下了死命令,不许其他苗众到法场来。

    刑场旁设了一个法台,搭了凉棚,赵把总已经在凉棚里等候。见杨秋池的官轿到了,起身拱手相迎。

    杨秋池上了凉棚,居中而坐。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个俊俏的护卫左右保护。南宫雄等护卫则在凉棚四周部署警戒。

    法场四周布满了官兵、衙役和民壮,层层封锁,围观地老百姓都被远远隔开了。凉棚前十几步远的地方。跪着云愣和那个江洋大盗。

    杨秋池抬眼看了看日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跟班长随常福在身后回答:“巳时二刻了。”

    虽然劝退苗众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地时间,但由于省略了游街示众,所以这时间也就多出来了。

    今日两个死囚地行刑时间不同。古代阴阳学说认为,如果是午时处斩,死者还可以变鬼转世投胎,而午时三刻是一天重阳气最盛的时刻,阴气即时消散,这时候被处决,那就连鬼都做不得,以示严惩。这江洋大盗是普通犯罪,所以选在正午行刑,而云愣是杀官。这是重罪,所以选在午时三刻行刑,让他鬼都做不成。

    杨秋池一听才己时。有些郁闷,见云天擎站在凉棚不远处,凄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忍,吩咐衙役将他带到他儿子身边,再让他们说说话。

    云天擎感激地向杨秋池拱拱手。这才慢慢走到儿子身边草地上坐下,用苗话一边说着一边落泪,云愣倒没有哭。反绑着跌坐在地上,低声和他父亲说着什么。

    杨秋池有些伤感,叹了口气说道:“这云愣怎么会想到杀官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把总扛着个酒糟鼻也叹道:“是啊,这云愣也真有点傻愣愣地,孤身一人就潜入衙门杀人,也太胆大了一点。”

    杨秋池道:“赵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清溪县都要翻过来了。云天擎带了几十个苗众冲击衙门。要求释放他儿子,还是我带兵把他给抓起来的呢。”

    左右无事,杨秋池随口问道:“这云愣干嘛要杀王典史呢?他们有仇吗?”

    “当然有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酒糟鼻左右看了看,把头凑过来低低的声音说道:“杨大人有所不知,这王典史生前是个色鬼,下苗寨征税收粮的时候,看中了这云愣的老婆王氏,借着酒劲企图强暴于她,被云愣用木棍暴打了一顿,若不是旁人拉得快,差点就要了他地命,不过还是到底把这王典史一条腿给打折了,成了个跛子。两家就此结仇。”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道:“这王典史企图强暴人家媳妇,犯了王法,没人管吗?”

    “管是管了,听说是这王典史暗中使了不少银子,上面看他在这种穷乡僻壤办事也不易,也没**成,腿也断了,罚了他一年俸禄赔给了苗寨,就没再追究,才把这事给按压了下来。”

    杨秋池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那是这云愣记着旧恨,行凶报复。”

    “正是。我听说,根据云愣交代,他冲进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只有王典史和她的小妾赵姨娘,还有一个跟班叫钱贵的当时在场,云愣拿刀就刺,一口气刺了好多刀,听验尸地忤作说,王典史全身都是刀口,这小子残忍着呢。不过他对女人倒还有点仁慈,王典史小妾身上倒没被捅那么多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杨秋池的脑袋里却不断闪现衙门那片典史内衙废墟的影子,心中地那个疑惑又浮现在眼前。他看着场中跪着的云愣和旁边的云天擎,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如果这是个错案,人头掉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凉棚下有人说道:“禀报大人,午时到!”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争分夺秒
    杨秋池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抬手从条案签筒里抽了一根令签扔下台去:“将那大盗斩讫报来!”

    在死囚身后不远处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刽子手是个彪形大汉,闻言起身,翻腕亮出一柄鬼头刀,走到那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江洋大盗身边。刽子手的徒弟伸手抓住他的辫子往前拉直他的脖子。那大盗哈哈大笑:“兄弟,手脚麻利一点,给爷们来个痛快的!”

    刽子手鬼头刀高高举起,大喝了一声,寒光一闪,血光迸溅,斗大的头颅滚出几步远。脖腔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而出,洒了一地。这尸身才慢慢倒在地上。远处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嘈杂的惊叹声。

    刽子手脸不变色心不跳,拿起一张白汗巾擦掉鬼头刀上的鲜血,将汗巾扔在地上,转身走回座位上,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死尸杨秋池见得多了,枪毙人也见了不少,可从来没有看过当场砍头的。现在看来,这砍头的震憾效果果然比枪毙来得猛烈。

    云天擎紧紧搂着五花大绑的云愣,他知道,再有三刻,儿子就要离他而去,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松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老脸上禁不住老泪纵横,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秋池刚才被砍头打乱的思绪此刻又被云天擎的哭声唤了回来,心中的那个不安像一块乌云似的迅速布满了心头。杨秋池腾地站了起来,下凉棚往云愣他们走去。

    柳若冰和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要干什么,急步追了上去。跟班常福和南宫雄等护卫也紧跟而来。

    杨秋池来到云愣身边,没等说话。云天擎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怪叫一声,向杨秋池扑了过来。

    有柳若冰和宋芸儿在杨秋池身后,再来十个云天擎也靠不进杨秋池的身边,对付这么过疯汉。根本不用柳若冰出手。宋芸儿飞起一脚,将云天擎踢得倒飞出去十几步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几个衙役扑上去将他按住,拿出绳子要绑,杨秋池喝止了。他现在没空和云天擎疯,问云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是最后地机会——王典史是不是你杀的?”

    人的生命是最珍贵的,没有了生命,什么都没有了。云愣也渴望生命。更何况他不愿意自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所以他说了,并声嘶力竭地叫着:

    “我是冤枉地!我没杀他!我是被江知县屈打成招的。他们把我十个手指头都夹碎了,还用烙铁烫我,大冬天用冷水浇我,剥我的皮-!呜呜呜呜,我没杀人。我是被他们冤枉的。”

    杨秋池心里有气:“我问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回答,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

    “我以为你和那江知县一样。就知道欺压我们苗人。”云愣呜呜地哭着说。

    杨秋池这会儿可没空和他解释人与人的不同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强按住火火,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别哭了!快说!”

    云愣抽噎了一下,一口气说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和她弟弟进县城买东西,好久都没回来,我着急了就进城来找,走到县衙门口,有个女的问我是不是找人。我说是,她说她看见了,还描述了我娘子衣着长相,说带我去找。我就信了,就跟他去找,来到衙门后巷,她突然向我出手,将我打昏。”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内衙里了,到处都是火还有烟,我的手上也是血,腰刀也在我手里。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我将靠我最近的那一具翻了过来,是个女地,都已经死硬了,吓得我爬起来就跑,跑出内衙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是说证据,现在没有证据,我不能相信你。”心想一个女人能把你一个大男人制服,你骗谁?你以为宋芸儿这样地女孩子多得很哦。

    “证据……证据……”云愣慌乱地说着。

    云天擎被几个衙役按着,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已经快没时间了,他吼道:“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杨大人,求求你了!他不会那么傻一个人跑到衙门里杀人的,更不会傻到用自己地刀去杀人……呜呜呜”老头一边挣扎一边嚎啕大哭。

    这倒有道理,既然这云愣是有预谋潜入衙门杀人,肯定会想到时候怎么潜逃,不可能杀了人之后慌不择路往大门口跑,手里都是鲜血还拿着一柄刀,而且还是自己的腰刀。不过,这不算什么过硬的证据,不能推翻原来地判决。

    杨秋池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要回凉棚,可心里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们下意识地站住了,摸了摸下巴,蹙着眉思索着刚才的每一句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猛一转身,问云愣:“你刚才说什么?你翻动那个女尸的时候,她已经死硬了,怎么个硬法?好好回忆一下!”

    云愣见杨秋池转身回凉棚,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突然又见杨秋池反过来问话,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急急地点头道:

    “是,她的手都不会弯了,直直地甩过来打在我的脸上,吓了我一跳,可我还是把她拉起来想摇醒她,才发现她脖颈僵硬,好像插了一根棍子似的直直的,脑袋也不垂下去,就那样跟着我摇幌直直地瞪着我,腰也硬梆梆地,脚也是,都不会弯,整个身子象根木头似的。我吓坏了,这才扔下她逃走了。”

    “这女尸是不是王典史的妾室赵姨娘?”

    “我不认识他的小妾,所以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赵姨娘,再说这女地脸上红通通。都是鲜血,根本分辨不出是谁,而且房间里都是烟雾,我吓坏了。顾不得细看。”

    杨秋池的脑袋里象一休哥一样瞪得一声响,灵光闪现,猛地转身问跟班常福:“安放王典史灵柩的那个镇江寺在什么地方?”

    常福遥遥往前一指:“就在对面那山坡上,离这里大概有六七里地。”

    杨秋池抬头一看,好远,又问道:“离午时三刻还有多久?”

    “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刻了,还有两刻!”

    来不及了!杨秋池直叫苦,这云愣昨天问他他不说,现在才肯说,来不及了。怎么办?

    死刑必须在三天内执行,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错过了午时三刻。就不能杀了,而超过三天没处决人犯,是要问罪的!怎么办!杨秋池额头上冷汗直流。

    柳若冰突然说道:“杨大人要去对面山上那个寺庙吗?”

    杨秋池一听,顿时欣喜地大叫道:“对对!柳姐姐地枣红马在不在?快快,快带我去。再晚就来不及了!”转头大声对赵把总喊道:“暂停行刑,等我回来!”

    柳若冰兰花指含在嘴里,一连几声尖锐急急的呼哨。片刻,远处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柳若冰抱住杨秋池的腰,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枣红马上,一抖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如风驰电掣似的向山那边飞奔而去。

    赵把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监斩官是杨秋池,他只是负责法场的安全。当下答应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杨秋池他们已经飞驰而去了。

    宋芸儿急追了几步高声叫道:“嗳-!等等我!”

    南宫雄等护卫牵过一匹马给宋芸儿,一起骑着马紧追而去。

    这枣红马果然是匹神驹,杨秋池只听到两耳风声呼呼直响,看见路两边树木迅速地消失在身后,一盏茶时间便到了山下,沿着祟肠小路继续往山上飞奔。

    旁边就是悬崖,杨秋池生怕这枣红马一失足,那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吓得不时惊叫。

    柳若冰冷叱一声:“害怕就闭上眼睛,一个大男人还那么胆小!”

    杨秋池翻手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治你!”左右无人,杨秋池胆子也大了。

    柳若冰冷冷道:“你再敢动手动脚的,我……”

    “我把你放在马后面拖着走!”杨秋池学着她以前的口吻说道。

    柳若冰吃的一声笑了,随即板着脸道:“你除了贫嘴还会什么?”顿了顿,又低声道:“也不知道芸儿喜欢你什么,当个宝似的!”

    说起芸儿,杨秋池心一沉,怎么化解这个死结,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若冰天资聪慧,见杨秋池突然不说话了,当然知道杨秋池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声,说道:“别想太多了,你以后好好对芸儿就行了。不用管我的。”

    “可是……”杨秋池侧过脸要和她说话,无巧不巧,自己地嘴唇正好碰到她软软的嘴唇上,就势吻了她一下。

    柳若冰有些慌乱:“你再这样,我控制不了枣红马,咱们两会摔死的!”

    “和你这样地美女死在一起,那也不冤了!”杨秋池不知道自己在柳若冰面前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也许自己潜意识地要用这种方式去化解柳若冰的冷若冰霜。

    “贫嘴!”柳若冰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冰冷,却能听出一丝暖意。

    两人说着话,可身下的马半点也不松懈,仍如一股旋风似地往上飞驰,终于冲到了山间那个小寺庙前。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对劲!
    若冰抓住杨秋池腾身下马,两人急急往寺庙里冲。

    山门紧闭,杨秋池正要叫门,柳若冰已经一掌击在山门之上,砰的一声,尘烟四散,两扇山门已经被她一掌震开。

    这柳若冰什么都喜欢用武力,在她的脑海中,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强权ZZ吧。

    院子里看着几个小和尚正在打扫院子,看见杨秋池身作知县官服急匆匆进来,赶紧躬身合十施礼。

    杨秋池和柳若冰直接冲进了大殿,庙里主持正在给香案上的供灯上香油,见到身着官服的杨秋池,也连忙合十施,正要说话,杨秋池已经抢先说道:“我是本县新任知县杨秋池,王典史的灵柩存放哪里?快带我们去。”

    那主持眼见杨秋池神情很焦急,不敢多说,连忙领着杨秋池二人来到寺庙后面一间房里。里面摆着几根长板凳,上面架放着两具黑漆漆阴森森的棺材。

    没等杨秋池吩咐,柳若并已经跃上板凳,一手抓住棺材盖,一手按住棺材,喝了一声:“起!”

    嘎吱吱一连串森人的声音中,被棺材钉牢牢钉死的棺材盖应声而起,棺材盖下面几颗长长的棺材钉伸了出来,好像冥界逃出来的猛兽的獠牙。

    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冲起,柳若冰双手抓住那棺材盖倒飞出去,轻巧地落在地上,及时躲开了那股恶臭,然后将棺材盖轻轻竖起来放在了旁边。

    杨秋池看了看棺材前的牌位,这棺材里的是王典史的小妾。他顾不得恶臭,跳上长条板凳,往棺材里一看,最上面是一床大红棉被,他小心地抓住棉被一角,慢慢揭开棉被,露出了下面的尸骨。

    这尸骨穿着一身女式衣裙,看不见身体的情况,只不过,头面部已经被烧焦碳化无法辨认,头发已经烧没了。虽然距离死亡还不到半年时间,但由于没有埋进土里,在空气中尸体的腐败是很快的,尽管是冬天,也只是减慢了尸体的腐败。这具尸体已经进入尸体腐败后期,接近白骨化了。

    头面部的皮肤已经全部碳化,而且大部分肌肤已经高度腐败,眼眶、鼻孔、牙齿都露了出来,成了半个骷髅头。头部下面大红垫单上积了一滩粘稠的黑灰色半流动液体,这是俗称的“尸水”,是头部深层软肌肉组织分解液化而淌下的。

    杨秋池注意到女尸有一颗牙齿金晃晃的好像是颗金牙。有些奇怪,明朝人就知道镶金牙了吗?其实,假牙修复属于中国对世界口腔医学的伟大发明之一,在宋朝就有专门的补牙者了。

    柳若冰这时也跳上了长条板凳,站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没有带自己特制的手套,也不好意思用柳若冰的短剑剖开衣服,如果她的短剑粘上一点点这恐怖的尸水,对她这么爱干净甚至有洁癖的女子来说,这短剑绝对会扔掉,那么好的一柄剑,她舍得杨秋池可舍不得。

    杨秋池吩咐那寺庙住持赶紧去找一把大剪刀和一把小刀子来。

    那住持见杨秋池他们打开了棺材,有心要阻止,可人家是县太老爷在半案,他哪有那个胆子干涉,听到杨秋池的吩咐,赶紧连声答应,跑了出去。

    刀子没拿来之前,为了赶时间。杨秋池不得以只好亲自动手,小心地解开了衣裙扣子,慢慢将衣服解开,露出了里面的尸骨。

    尸体全身都已经碳化并高度腐败,只剩下挂着的一些软组织,白骨森森,下面是有些半流动的液体,身体下的垫单子已经被尸水浸透。

    剪刀和小刀拿来了,杨秋池用剪刀小心的将女尸的胸前衣服全部剪开,让女尸整个上身展露出来。

    杨秋池用小刀切开喉咙肌肤,其实,用切开是不准确的,因为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软组织已经液化,就跟煮烂了的红烧肉似的,他其实是在用小刀把这些软软的烂肉分开罢了。

    他只看了一眼,叹了口起,又小心地用刀背剖开胸骨和肋骨的烂肉,露出骨骼,能看见胸腔里肺脏已经腐烂塌陷。

    柳若冰问:“你在干什么?”

    如果是宋芸儿这样问,杨秋池肯定懒得回答,也没空回答,但现在问的是柳若冰,那是他伤害过而又不能和她单独相守一生的女人,是杨秋池十分的内疚却又毫无办法的人。

    所以杨秋池回答:“那个死囚云愣说当时女尸已经僵硬,当时是冬天,尸僵出现会比较迟(注:尸僵不是尸体冰冻,两者成因不同),这种情况下尸体出现尸僵至少要差不多两个时辰。而根据云愣的描述,尸僵已经发展到全身,说明死者至少已经死亡六个时辰(即12个小时)以上!所以,我怀疑云愣进内衙的时候,这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半天了,我现在就是要确实是不是这样。”

    柳若冰看了一眼杨秋池,又问道:“都那么久了你怎么确定?”

    “麻烦就是在这,本来应该从死亡时间和火灾时间的对比可以确定,但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尸体都快烂光了,无法准确确定死亡时间,所以我想检查看看是不是死后焚尸。”

    柳若冰皱了皱眉:“如果是云愣杀的,这女人也是死了之后擦被火烧的,有什么区别吗?”

    “杀死之后马上焚尸和死亡半天后才焚尸,尸体现象有明显区别。”由于时间紧急,杨秋池来不及细说,只拣紧要的告诉她:“我听赵把总说,王典史的小妾赵姨娘当时只是肚子上挨了两刀,由此判断她当时可能休克昏迷,还处于濒死期,如果是这样,那还有微弱呼吸。所以有可能将烟灰和炭末吸入咽喉、气管甚至支气管内,剖开就能看见,另外海会出现一些白喉样假膜、水泡等热作用呼吸道综合症症状。另外,血液也会因为吸入大量一氧化碳,……不,有毒气体……而呈樱红色。肺、肝等相应内脏器官还会出现肺淤血、水肿等,头部硬脑膜会出现热血肿等等。”

    杨秋池总结道:“如果死者已经死亡了六个时辰以上,拿这些症状都不会出现。也就是,如果我没有从死者身上发现前面我说的症状,就可以反过来推死者早就死了,而可以证明不是云愣杀死的。”

    “想不到你除了会贫嘴,还懂得这么多。”柳若冰微微一笑。她对杨秋池说的好多名词都搞不懂。不过,她至少明白了杨秋池这个检查的重要性,又问道:“你检查出来了吗?”

    杨秋池叹了口气:“尸体都烂的差不多了,怎么查?”不过,真要查的话还是能查出来的,但需要时间和相应化验器材。

    “那可怎么办?”柳若冰冷艳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难的一见的焦急。

    她在为我的事情着急呢,杨秋池感受到了一股暖流。

    柳若冰又仔细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孩的尸首,叹了口气:“如果她的双手、双脚没有被分筋错骨手弄脱臼,只是肚子被刺两刀的话,应该能跑掉的。”

    分筋错骨手?呵呵,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武侠小说里经常见到,正要跳下,突然又站住了——分筋错骨手?不对劲!杨秋池低下头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尸。问道:“柳姐姐,你确信她中了分筋错骨手吗?”这话刚问出口,心里就在笑,柳若冰这样的高手都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呢?

    柳若冰倒没有在意被小视,老老实实说道:“当然,看看她手脚的姿势就知道。”

    杨秋池抬起头,摸了摸下巴:“这就怪了,云愣是用刀杀这王典史的小妾的,直接用刀捅不就完了吗,还用什么分筋错骨手干什么?折磨她好玩吗?不对,他当时身处陷境,没功夫玩这些——不合情理!难道云愣真的是被人冤枉?”

    柳若冰说道:“咱们看看另一具再说!”没等杨秋池吩咐,她便轻轻跳到另一具垫棺材的长条板凳上,如法炮制,将棺材盖打开。

    杨秋池跳上长凳子,低头看了看,伸手轻轻将上面一层红盖被揭开,露出了下面的尸骨,只看了一眼,杨秋池满脸失望,这一具尸体也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骷髅头大部分都显露了出来。

    虽然失望,杨秋池还是决定仔细检查一下,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他用剪刀小心的将王典史全身的衣袍剪开,从上往下仔细检查。

    果然,王典史身上有多处伤口,虽然肌肤已经大部分腐烂,但几根被刺断的肋骨和胸骨,已经显露出来的骨骼上的刀痕足以证明。

    尸体高度腐烂,光用肉眼发现不了究竟是不是死亡十二小时之后才被焚尸的。杨秋池摸着下巴盯着棺材里,思考是不是要停止执行死刑,把尸首抬回去仔细化验研究。

    柳若冰有些洁癖,等那股腐臭之气散了之后,这才跳上长木凳,站在爱杨秋池身边,往棺材里看了一眼,随即转过头,脸颊微微一红,嗔道:“你怎么把他的衣服给……”

    杨秋池看了看柳若冰,又看了看棺材里的男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男尸全身上下衣服裤子全都剪开了,虽然已经大部分腐烂,但男人隐秘部位大致情况还能看得出来,笑了笑,俯身去拿棺材里一侧的红盖被要给尸首盖上。

    就杂这时,杨秋池咦了一声,他看见了尸首因为腐烂而显露出来的腿骨,还怪着一些腐败软组织的白森森的腿骨,拿过小刀将另一条腿刮干净,又看了看。

    突然,杨秋池全身一震,沉声道:“不对!死的这个人不是王典史!”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章 刀下留人
    什么?柳若冰也吃了一惊,却不看棺材里那死尸,只是盯着杨秋池,诧异地问道:“你说这死尸不是王典史?”

    “对!王典史是个跛子,他因为企图**云愣的娘子,被云愣打断了腿就算骨头接好了,腿骨上也会留下骨折愈合痕迹,可这人两条腿的腿骨全部都是光滑完整的,根本没有骨折过!”

    柳若冰马上明白了,也好好瞟了一眼那棺材里的尸体,又说道:“这具尸体的双手也是被分筋错骨手扭脱臼了的”

    杨秋池哦了一声,仔细刮开骨关节,果然是脱臼了再检查这男尸的手腕脱臼情况时,意外发现男尸左手小指缺了一小节,从骨头断截面来看,是陈旧伤

    这男尸和女尸生前都被人用分筋错骨手制服,这人武功应该很厉害,猛然想起云愣不是说过,他被一个女人骗到小巷,那女人突然向他出手,将他制服击昏,醒来就到了典史内衙里而这两具死尸当晚也出现在了内衙,看来,制服云愣的那个女人与制服这两个死者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会武功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典史内衙里的人,甚至可能就是王典史的那个小妾!找到这女人,就能揭开一切秘密

    不过,现在没时间去细细思索这个问题,柳若冰催促道:“咱们快回去停止行刑!”忽然又说道:“芸儿他们到了”

    随即,便远远听到宋芸儿的声音:“哥~!师父~!你们在哪里!”她们终于赶到了

    杨秋池大叫道:“芸儿,我们在这里!”跳下长凳子,跑到门口,就看见宋芸儿和南宫雄等护卫往这边跑了过来

    没等宋芸儿说话,杨秋池已经抢先说了:“云愣的确是被冤枉的,棺材里死的那个人不是王典史!南宫雄,你派两人留下,将棺材钉好,我随后派民壮来将棺材运回衙门殓房停放我们要赶去停止行刑!”说罢,和柳若冰冲想寺庙山门

    “等等我!”宋芸儿急步追了上来

    来到山门外,柳若冰对宋芸儿道:“你骑枣红马带杨大人先去!”

    “是!”宋芸儿抓住杨秋池扔上马背,然后自己飞身上马,搂着杨秋池的腰,一抖马缰,枣红马向山下飞奔而去

    上山的时候是师父柳若冰搂着自己,下山的时候是徒弟宋芸儿搂着,自己可谓艳福不小,只不过,这种艳福自己该如何承受?恐怕将来的某一天,她们俩注定会有一个人受到伤害,不管受伤的人是哪一个,都不是杨秋池愿意看到的

    往下奔驰的速度可比往上快得多,杨秋池斜眼看看旁边的悬崖,更是心惊胆颤,干脆闭上眼睛

    “嗳~!我问你!”宋芸儿在杨秋池耳朵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有这急如闪电的枣红马?”

    既然杨秋池说不认识当初劫走他的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有是蒙着脸的,所以,杨秋池应该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柳若冰,也就不知道柳若冰有这枣红马,可是,他刚刚怎么又知道有这匹马呢?那不是前后矛盾吗?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劲叫苦,刚才自己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这可怎么办,随口编道:“昨晚上你去弄吃的去了,我问她这一路上跟着我们是不是走路,那好辛苦的,她就告诉我说她有匹枣红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宋芸儿还是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在武昌你被劫走的时候,那个人骑的好像也是一匹枣红马……”

    “我当时被那人点昏了,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什么枣红马啊?难道那人和师父认识?师父把马借给……”杨秋池故意疑惑地转脸过来看她

    /“不不,我是联想到的,嘻嘻,”宋芸儿赶紧打断他的话,又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刚才在法场怎么叫我师父是柳姐姐?”“我……我总觉得你师父好年轻,叫前辈把她给叫老了,还是叫姐姐合适,可能当时着急,随口就叫出来了”

    “我师父是年轻,可你也不能叫她姐姐啊,你叫她姐姐,她是我师父,那你不就比我大一辈了吗?那将来……你存心占我便宜!我不干!以后不许叫了,听见了没?”

    “哦~!下次不敢了”杨秋池装傻苦着脸说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宋芸儿哪里是在担心自己占她便宜,她是在担心如果自己和她师父平辈论交,那自己与她就是尊幼关系,尊幼通婚那可是**,那样的话她就不能嫁给自己了

    杨秋池对宋芸儿这一番苦心如何不知,心里有些感动,随着马的奔驰颠簸,杨秋池能感觉到宋芸儿已经发育的身体的曲线,心中一荡,却不知如何处置这乱麻的情丝

    这枣红马真是匹神驹,两人说话间,便已经如旋风一般下山来到了法场

    赵把总欣喜地说道:“杨大人来的正好,刚刚午时三刻,可以行刑了吗?”

    杨秋池手一摆:“这件案子另有蹊跷,本官需要详查上报,现在停止行刑,将死囚云愣押回衙门牢房!”

    哗~!杨秋池这个命令一下达,众人都惊呆了,“刀下留人”这法场上最有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围观百姓更是纷纷议论,那十几个等着收尸的苗众更是惊喜交加,咕咚跪倒,口称青天大老爷,连连给杨秋池磕头

    正跪在地上搂着儿子的苗寨寨主云天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儿子云愣一眼,也正看见云愣同样又惊又喜的目光,知道自己没听错,猛地放开儿子,跪爬几步,对杨秋池拱拱手,泪水哗哗直流,话语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将脑袋猛地磕向地面,咚咚有声

    杨秋池急步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说道:“云寨主不必如此,看来,你儿子的案子的确另有隐情,本官回去立即侦查,力争尽早破案”

    “多谢……!多谢……!”云天擎终于能说出话了,却找不到比这两个字更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话语

    杨秋池又道:“不过,案件侦破前,云愣还不能走,要先羁押在衙门里,云寨主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令公子的”顿了顿,又凑过头去低声道:“我给你看的那个锦衣卫腰牌的事情和我的身份,云寨主一定要保密,却不可泄露出去!”

    云天擎躬身道:“云某省得其中厉害的,大老爷放心好了,云某决不敢泄露半句大老爷对我云家恩重如山,以后赴汤蹈火,只要大老爷言语一句,云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杨秋池笑了笑:“好说,好说!”

    云天擎这才跑过去抱住儿子说:“你这个憨崽,还不快给杨青天杨大老爷磕头,感谢大老爷救命之恩呐!”

    云愣这才反应过来,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死里逃生的滋味,同样让他欢喜得几乎要荤死过去,双目含泪,嘶声道:“谢谢!谢谢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他双手反绑挣扎着要给杨秋池磕头

    杨秋池摆了摆手,吩咐松绑,将他押上囚车带回衙门

    赵把总这时也下了凉棚来到杨秋池身边,迟疑了一下,问道:“杨大人,你没弄错吧?”杨秋池道:“那个死了的王典史的腿被打断的事情没错吧?”

    “没错啊,当时还是我带兵将他从苗寨救回来的,左腿小腿整个给打折了,怪模怪样翻在一边好吓人的抬回县城找了郎中给他接了骨,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呢”“这就对了,那这件案子肯定另有隐情,等我查清楚再说”

    杨秋池吩咐将囚车和云天擎押回县衙,又等了一会,柳若冰和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才赶到法场

    由于今天斩了那江洋大盗,所以杨秋池按规矩先到城隍庙去烧了香,然后才回衙门,衙役们跟在后面大放爆竹,杨秋池升堂“排衙”,三班衙役齐声吆喝驱赶鬼魂祟气,这监斩才算完

    杨秋池随即发出票牌,拘捕给王典史验尸的忤作、王典史的跟班长随钱贵,并派出民壮去镇江寺将那两具棺材运回衙门殓房停放

    这忤作就在县城里,不过跟班长随已经回乡下去了,捕快们兵分两路去抓人

    趁这功夫,杨秋池退堂回内衙吃饭休息一会宋晴、红凌等人听说杨秋池刑场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刀下留人”案之后,又像一群小麻雀一般兴奋地开始唧唧喳喳议论起来

    杨秋池刚刚吃完饭,喝了一盏茶,门房张妈来报,说忤作抓回来了,老爷可以升堂问案了

    杨秋池带在和跟班护卫师爷,前呼后拥来到大堂,升堂之后,吩咐将忤作押上堂来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蝉脱壳
    等这忤作传上堂来之后,杨秋池才傻了眼,这忤作整个一老酒鬼,醉眼朦胧的,连老爷在哪里都看不清楚。杨秋池吩咐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忤作这才稍稍清醒,可他对杨秋池的问题那也是整个一问三不知,后来,终于弄清楚自己勘验的那具尸体根本不是王典史。

    忤作这下子被吓醒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说当时自己多喝了几杯,那尸体的脸部又被火烧得一塌糊涂,根本分辨不清楚是谁,只是从压在身下没有完全被烧毁的典史官袍才猜出来是典史,在胸腹部找到了几个外伤刀,才确定是被人杀的。

    这一下子引起了杨秋池的兴趣,可不管杨秋池如何启发,这酒鬼就是想不起来当时伤口的情况了。

    杨秋池又询问那女尸的情况,忤作说也是根据压在身下没有烧到的衣服残片,经过辨认才确定是王典史的小妾赵氏。尸体上也有几处伤口,具体有多少处记不得了,要查案卷的尸格才清楚。

    杨秋池传衙门刑房司史问过这才知道,云愣的案子的卷宗材料都报上去符合用了,没有还回来,如果需要,只能到京城大理寺去要。

    见问不出什么名堂,杨秋池吩咐将忤作收监,准备等案情大白之后,治他一个过失入人罪。

    傍晚的时候,王典史的跟班长随钱贵被捕快从乡下家里抓了回来,杨秋池立即升堂问案。

    钱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跪在堂下磕头。

    杨秋池惊堂木一拍,喝问:“钱贵,你可知罪?”

    钱贵吓了一跳,连忙磕头:“小人一向老老实实的,没犯过什么错,请老爷明察!”

    “好一个老老实实!我问你,王典史死的那一天,你亲眼看见云愣刺此了王典史吗?”

    “是,小人的确亲眼看见云愣刺死了王典史!”

    “好个刁民!”杨秋池喝道:“实话告诉你,死的那个人的腿部没有骨折,所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王典史!既然死的人不是王典史,你又如何能够看见王典史被杀呢?”

    钱贵惊呆了,抬起头,疑惑地问:“死的人……不是王典史?”

    “当然!本官已经开棺验尸,证明那具尸体不是王典史!你这刁民,大堂之上居然信口雌黄,混淆黑白。指鹿为马,不给你一点颜色你是不会老老实实交代的!”杨秋池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来人!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皂史们齐声答应,上前就要拖钱贵。

    “大人饶命!小的愿意交代!”钱贵惊恐地叫道。

    杨秋池一摆手,让皂史们先不要动手,冷冷道:“那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小人的确没看清楚,”钱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那天晚上,典史大人在书房里看征收赋税的帐本,小人在一旁伺候着。过了一会,赵姨娘来了,说他亲自陪着老爷查帐就行了。让我自己回去休息,我就走了。”

    “刚回到房里没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走水了!我吓坏了,跑出去一看,果然,衙门里浓烟滚滚,火苗子已经快要烧到典史大人那书房了。我急忙跑到书房,发现门是关着的,推不开。我急忙砸烂了窗棂,正要喊典史大人快跑,可房里发生的事情把我吓坏了!”

    杨秋池追问:“你看见什么了?”

    “小人从打烂的窗棂往里一看,就看见王典史……不,一个穿着王典使官袍的人,——我当时以为是王典史,还有一个穿着打扮和赵姨娘差不多的人躺在地上,云愣正用一把刀子在狠扎王……扎地上那穿王典史衣服的人!听到声响,云愣转过头来狠狠盯着我,虽然他蒙着脸,可我还是从他的光头和苗衣认出了他。”

    “我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然后我就听到身后房门被打开,转头一看,云愣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尖刀追了出来。我就一边喊在和一边跑出了典史内衙。正好遇到赶来救火的捕快衙役,我把云愣杀死王典史的事情说了,捕快们正要进去拿人,没想到那云愣正好提着那把刀追出来了。然后捕快们就把他抓住了。”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看见云愣行凶的时候,地上躺着那人的脸你看清楚了吗?”

    钱贵摇了摇头:“小人该死,小人的确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那人是脚朝着我这边,头朝里,加上慌乱,我的确没看清是不是王典史。”

    “那你凭什么认为云愣杀的那人是王典史呢?”

    “小人是从那人穿的官袍推测的。”

    “那人穿的是王典史的官袍?”

    “是,再加上刚刚王典史还在书房里查帐,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杨秋池也皱起了眉头,是啊,刚刚这钱贵还和王典史在一起查帐,回房这么一会工夫再回来,就看见一个穿着典史官袍的人躺在地上,虽然看不清脸,当然会认为就是王典史。

    杨秋池又问道:“另外一个女的,你看清楚是王典史的妾室赵姨娘了吗?”

    钱贵又抹了一把冷汗,畏畏缩缩道:“小人……小人没有,那尸体是面朝着里蜷缩着的,看不见脸,小人只是从她穿的衣服估计是赵姨娘,因为和赵姨娘刚才穿的衣裙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看来,有人用两具尸体穿了王典史和赵氏的衣袍装成他们因为估计一旦起火,会有人跑来叫王典史,而这人只能从大门窗户方向看过来,不可能靠近,来人就会以为云愣在杀王典史和赵姨娘,而实际上,两具尸体根本不是他们。

    既然死者不是王典史,那凶手也肯定不是云愣,因为云愣目标是王典史,他不可能没有认清就乱杀。杨秋池想了想,问道:“那你认出凶手是云愣,可你刚才说这凶手蒙着脸,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云愣呢?”

    钱贵知道自己这下子麻烦了,这个案子之所以能认定,主要就是采信了他的证言,由于当时没有旁人在场,如果自己一口咬定的确亲眼看清云愣,那也拿他无可奈何。可是,现在县太老爷已经查清楚,死的人根本不是王典史,真正的王典史甚至随时都可能重新回来,所以,他的证言也就是假的。

    钱贵不敢嘴硬,只能老老实实交代:“回禀老爷,小人当时是从那人的光头、体型和身上穿的苗装估计是云愣,再加上云愣与典史大人有仇,所以我才说是云愣的。”

    杨秋池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钱贵,根本没有看清楚,却信誓旦旦称自己已经看清,这才最终导致错案。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钱贵连连磕着头:“小人知罪了,大人饶命啊。”

    杨秋池脑袋一转,心想,是谁导演了这一场活话剧呢?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别的人要将王典史带走,似乎没必要特别演这一出繁杂戏,直接把人抓走就行了,如果要杀他,就更没必要用一个假尸体冒充。

    现在看来,王典史自己导演这出戏的可能性最大。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演了这一出金蝉脱壳,几乎得逞。

    要查出王典史这样做的目的,那就先要抓住王典史。

    杨秋池问道:“你既然知罪,那就老实交待,这王典史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钱贵一愣,随即连忙磕头道:“大老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真的以为典史大人已经死在书房里了呀。”

    杨秋池看他那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如果他要帮王典史作假,前面就不会那么老实交待自己看错了的,会乱说一通,因为除了他,当时没人在现场。

    杨秋池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说说,这王典史有可能跑到哪里去了?”

    钱贵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想了想,哭丧着脸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也许回老家了吧。”

    “不可能!他用别人的尸体假扮他自己,就是要让别人相信他已经死了,他再跑回老家去,那别人不就全知道了吗?说不通!”

    “那,那可能躲起来了。”

    “躲到哪里去了?”

    “这,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钱贵磕头说道。

    杨秋池盯着钱贵看了好一会,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吩咐将他收监等候处理。

    皂隶们将钱贵押了下去。杨秋池每宣布退堂,依旧坐在公案后面思索这个案子。

    根据云愣的叙述的尸僵情况,可以判断那具女尸已经死亡超过十二小时,所以,这具女尸应该就是事发当天白天死亡的,而根据赶班长随钱贵证明,案发之前,钱贵还见过赵姨娘,这就是说,这具尸体肯定不是赵姨娘。

    那会是谁呢?白天死亡,晚上出现在典史内衙里,照这样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清溪县附近的人,那个男的有可能与女的是一路的,一起被杀。

    失踪人口,想起这个问题,突然,法场上云愣说的话浮现在了脑海中,遇见云愣的老婆和弟弟就是进城失踪了,他是为了找老婆才被人打昏的,难道,这两具男女尸体就是他老婆和老婆的弟弟?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搜捕
    先提审一下云愣,搞清楚这问题,如果有必要,还要再次进行尸体检验,甚至进行颅骨复原。

    杨秋池吩咐将云愣带上大堂来。

    云愣已经肯定是被冤枉的了,就等着上级裁决之后无罪释放,所以,杨秋池已经下令将云愣的枷锁全部去掉,并调换牢房和他老爹在一起,居住条件也特别改善了。

    云愣上了大堂,满怀大豆蛋白的跪倒给杨秋池磕头。

    杨秋池问:“云愣,那天你娘子和她弟弟进城后失踪,后来找到没有,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问题,云愣云愣顿时黯然神伤,垂着头低声说道:“我听来探监的乡亲说,一直没有找到,我和爹今天还在说,等出去了,要派人四处找一找。”

    杨秋池心一沉,仔细问了他娘子和弟弟身体特征,特别是云愣说到他和他娘子结婚的时候,特意给他娘子的左上侧门齿镶了一颗金牙;而他娘子的弟弟小时候骑马摔下来,左手小指被马踩掉了一小节,这两点与尸检中发现的男女尸情况完全吻合,杨秋池已经确定,那两具尸体就是当时的云愣的娘子和他娘子的弟弟。

    这两个特征已经可以确定尸骨的身份,没有必要再进行颅骨的复原,因为这个技术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一般不会有太多人惊讶,而在古代能把一个骷髅复原成一个有七八分像的人,这肯定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不到万不得已,杨秋池不想用这个方法。

    另外,如果抓住了王典史和他小妾赵姨娘,也就进一步印证这两具尸体的身份是不是云愣诉娘子和她弟弟,要抓他们,那就只有进行海捕了。

    杨秋池转头吩咐跟班常福找一个画师,根据衙门里认识赵姨娘的人描述画出赵姨娘的画像来,他要用这画像让云愣进行辩认,如果确定就是袭击他的那个女人,那就可以进行海捕,缉拿王典史和赵姨娘。

    常福听后想了想,说道:“老爷,不用画师画了,上次典史内衙失火,救出来一些物品,小人记得好像有一张画像,就不知道有没有赵姨娘的。”

    “哦?你赶紧去查一下,有的话尽快拿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找几张不同女人的画像,混淆辩认。”

    杨秋池心里很兴奋,如果有现成的就更好了,毕竟,直接根据真人画出来的像要逼真的多。看来,这王典史和赵姨娘布置了这么精巧的金蝉脱壳之局,却没想到画像会被人救出火海,也算是百密一疏了。

    常福找到了赵姨娘的画像,又另外拿了几张其他女人的画像来到大堂,杨秋池交给云愣进行了辩认。云愣仔细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张叫道:“就是这个女人!没错,那天就是她把我骗到衙门后面小巷打昏过去的!”

    杨秋池看向跟班常福,常福点了点头:“老爷,这幅像就是王典史的小妾赵姨娘的画像。”

    “好!”杨秋池大喜,吩咐金师爷布置其他忤作重新开棺验尸,制作新的尸格,并让云愣和云天擎认尸骨。

    那两具尸体容貌已经烧毁,而且已经高度腐败,大部分都已经白骨化。但是,男尸左手小指的陈旧断节以及女尸左上侧门具镶的那颗金牙,还是让云愣和云天擎肯定,这两具尸体就是当天失踪的云愣的美丽娘子和她的弟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杨秋池劝慰了他们一会,着手准备案件上报。

    这件案子是刑部,大理寺报请皇上御批的,所以必须呈报皇上,才能最终撤觥,吩咐金师爷立即提取相关证人证言,然后起草官府公文,附上相关证据,要求撤销对云愣的死刑判决并从轻处罚云天擎,同时,要求对赵姨娘和王典史进行全国海捕,用四百里加急上报。

    材料报到州里,通过反馈回来的消息,杨秋池才知道,王典史失踪之前,朝廷派驻湖广折负责巡视地方的吏治,钱粮的督察使当时正在调查王典史征收赋税时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情,在明朝这可是死罪,杨秋池这才明白,王典史肯定是屁股不干净,又杀了云愣的老婆和妻弟,这才费尽心思搞这象潜逃了。

    这案子要最终结案,必须抓住王典史和赵姨娘。

    他们会跑到哪里去呢?杨秋池不想老老实实等待海捕结果,他要尽可能想办法,于是他细细思索着。

    一种可能是跑回老家居住,这种可能性很小,王典史制造了自己和姨娘被杀死的假局,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到他的老家,所以,他们不能公开的在人前露面。另外,跟班常福说过,王典史老家很远,开春之后才将尸骨运回老家,来运尸骨的家人应该不知道王典史没有死,王典史也不可能在老家,否则,尸骨运回去那就漏馅了。

    第二种可能,逃到其他城镇隐姓埋名过日子,但是,这种可能性会因为两个原因而被削弱:

    其一,古代户籍制度非常严格,外来人口管理是非常严格的,老百姓是不可能随意迁徒的,所以,王典史要隐姓埋名不大容易;

    其二,督察院正是稽查他贪脏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情,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应该会考虑到一旦金蝉脱壳失败,全国海捕,如果他定居在别的城镇,又是外来人口,会马上抓到他。

    所以,如果他聪明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在别的城镇里,至少这件事情尘劳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最终得逞之前,不应该出现在别的城镇。

    排除了这两个比较小的可能性之后,就还剩下最后一种,也就是最有可能的一种:隐藏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或者是隐藏在城镇里不露面,再不,就用人皮面具之类的改头换面隐居。

    隐藏和改头换面居住的城镇里的话,在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下,这种隐藏很容易漏馅,因为不是隐藏一两天,当然,也有成功隐藏的先例,比如云南提刑按察司银库失窃案中建文余党华岗(吴阳俊)就隐藏得很成功。

    如果王典史和赵姨娘改头换面隐藏在别的城镇,那就只能指望全国海捕和细心的搜捕找到他们,而全国海捕必须要刑部才能作出决定。

    当然,杨秋池要动用锦衣耳指挥使特使这个权力,将王典史与建文扯上,也可以以此为由立即发布全国海捕令。但是,杨秋池不准备这样做,这样有些小题大作,锦衣卫毕竟不是用来查飞库小说手打这种普通刑事案件的,套用现代词汇,叫做浪费司法资源。还是依照规矩慢慢来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他现在已经学会谨慎处理问题了。

    不过,杨秋池不想就这样慢慢等消息,他喜欢主动出击,寻找可能。

    刚才分析了,除了隐姓埋名隐藏在其他城镇这种情况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隐藏在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荒野之处。

    要论隐藏在无人之处,明朝的时候,全国适合藏身的荒野之地,恐怕没有比湖广镇远州这附近方圆数百里的崇山峻岭更适合的地方了。这里山高谷深,人烟稀少,到处遍布着原始森林。而且,王典史经常下乡征粮,对这一带的周边环境非常熟悉,哪些地方适合藏身也心中有数。所以,他很可能就隐藏在这附近的深山老林里。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王典史布的这局如此精巧而大胆,说明其很聪明有些自负,很可能会选择隐藏在这附近这招险棋,他杀了云愣的老婆和妻弟,却反而就隐藏在这附近,一来这里到处都是适合隐藏的原始森林和山洞,二来恐怕谁也想不到他会藏在这里,反而放松了对这一带的搜查。等到风平浪静,一切尘埃落定了,再下山远遁,找个城镇改头换面定居。

    想通了这个关节,杨秋池决定一边等刑部批准全国海捕的消息,一边自行对这方圆数百里的崇山峻岭进行搜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进行这个搜索工作有现成的人可以利用——苗寨寨主云天擎。

    从上午数千苗众的表现来看,这云天擎虽然身材矮小,在四里八乡的苗寨里却有着相当高的威信,而苗民世代居住在这崇山峻岭中,非常熟悉山区情况,只要他下令搜山,如果王典史隐藏在了附近,捞到他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杨秋池下令将云天擎带到专门接见贵客的花房来,既然云愣的案子是个错案,云天擎带苗众冲击衙门要人也就事出有图,不算什么大事,出于民族团结安抚苗众考虑,朝廷肯定会对其从宽处理的,所以,杨秋池对他也是以礼相待。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密林深处
    杨秋池查出了云愣的案子是错案,停止了执行死刑,将云天擎的儿子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这已经使云天擎感激涕零,后来杨秋池又安排云天擎和儿子云愣两人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械具都已经去了,就等着朝廷下文正式将他们无罪释放就能恢复自由了,云天擎更是高兴,现在杨秋池又在衙门迎接贵客的花房接见他,几乎有些让云天擎受宠若惊了。

    进到花房,云天擎咕咚跪倒磕头,连声称谢,杨秋池将他搀扶起来让他坐下,然后告诉他经过自己的事实,王典史和王典史小妾赵青岚很可能就是陷害他儿子,杀死云愣娘子和妻弟的真凶,云天擎一听,顿时恨得两眼喷火,连声咒骂。

    杨秋池等他心情略为平静之后,这才将自己已经要求全国海捕这两人的事情说了,云天擎又是连声感谢。接着,杨秋池说了自己的推测,云天擎听到杨秋池说了这王典史和赵青岚很可能就隐藏达附近的崇山峻岭里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相信这两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他相信杨秋池这个救命恩人的判断。

    听了杨秋池要求他组织四里八乡的苗众搜山的提议之后,满口答应,其实,既然他知道仇人王典史两人有可能隐藏在附近的山里,就算杨秋池不提这个要求,为了报仇,他也会组织搜山。

    杨秋池告诉云天擎,没必要漫山遍野的细细搜索,由于范围太大山高林深,效果不大还会打草惊蛇,他们隐藏在这深山中不是一两天,所以,会相隔不久就要下山到附近的村庄集镇购买生活必需品。

    由于王典史经常下乡,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这个下山买东西的工作显然不会是王典史去做,他的小妾赵青岚深居衙内,外人几乎没人认识她,所以,最有可能是由她下山购买东西。

    由于现在有赵青岚的画像,杨秋池让云天擎将赵青岚的画像在各村各寨传阅,让大家留意这人,并让苗众在所有集镇守株待兔,就很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不过,杨秋池特别提醒云天擎,这个赵青岚会武功,而且武功应该还不错。一旦发现踪迹立即向杨秋池报告,可以追踪,但绝不要出手抓捕,否则可能会被其伤害,而且会惊动他们,造成他们逃逸就麻烦了。

    云天擎一一记住了,正说话间,就听到衙门口方向锣鼓喧天爆竹齐鸣,杨秋池和云天擎都微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这时,衙门大门的门房急匆匆跑了进来,禀告说:“大老爷,衙门口来了好多苗众,敲锣打鼓的要给您送金匾,还牵来了一些猪羊,由几个老汉领头,说是来感谢您救了他们寨主少爷,要来磕头感谢。”

    哈哈,杨秋池和云天擎都笑了。杨秋池与云天擎两人来到衙门口,见大门外黑鸦鸦的全是苗从,见杨秋池和云天擎两人并肩出来,都齐刷扁的跪倒,用生硬的汉词高呼感谢青天大老爷。

    杨秋池连忙招呼大家起来,这时候,两个苗众小伙子抬着一块披红戴彩的大匾送到了杨秋池面前,上面写着“活命神仙”四个字,油墨未干,显然是刚刚写上去的。

    看了这牌匾,杨秋池暗处好笑,苗民们可能对汉语不是很懂,这牌匾怎么看都像是草药郎中送的。

    那几个苗族老汉就是中午到刑场要去收尸的那几人,是苗寨的小头头,其中一个走上前躬身道:“多谢青天大老爷查明真相,还我寨主少爷的青白,我等特意写了一块牌匾,送给大人,我们山野苗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赶了些猪羊来送给杨大人,略表我等感激之情!恳请大老爷笑纳!”

    杨秋池笑呵呵转头看了看云天擎,云天擎先捋着胡子赞扬的这几个老汉点了点头,转过躬身对杨秋池道:“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杨大人务必笑纳!”

    杨秋池道:“你们可真是太客气了,纠正冤假错案本来就是份内之事,不必如此的,这牌匾我可以收下,这牛羊不能收啊。”

    虽然杨秋池连声推却,可苗民们热情直率而坦诚的性格,到底还是让杨秋池最终收下辽群猪羊,吩咐衙役赶进衙门里圈养宰杀。

    杨秋池吩咐衙役门将牌匾接了过来,悬挂在了迎接贵宾的花房里。

    云天擎趁此功夫将那几人老汉叫到一边是,说了王典史,赵青岚陷害云愣,杀害云愣娘子,妻弟的事情,并布置了搜寻凶手的事宜,那几个老汉听罢又惊又怒,躬身领命,带着苗众向杨秋池告辞之后匆匆走了。

    杨秋池这下放宽了心,依靠这些熟悉地形的苗众去这崇山峻岭搜寻,效果肯定比锦衣卫,衙役要强有力得多。

    接下来的七八里,一直没什么消息,杨秋池每天都签后押房看看帐,布置一下征收苛捐杂税的工作,或者放告日升堂问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或者把云天擎,云愣放出来一起喝酒说话。

    云天擎原本就很感激杨秋池,现在看杨秋池如此和蔼平易近人,对自己又很看重,更是高兴,就差没拉着杨秋池磕头结拜兄弟了。

    这一日,杨秋池正在衙门签押房办公,门房来报说苗众要求拜见大老爷。

    杨秋池连忙吩咐快请,进来的是上次来送牌匾的老汉中的两个,告诉杨秋池说距离这里两百里的一个集镇,蹲点守候的苗众发现了王典史,鬼鬼崇崇的蒙着脸买了好些吃的用的,往深山里去了,这王典史经常下乡征税,所以好多苗众都认识人,根据安排没有动手抓捕,已经派人追踪而去。

    杨秋池大喜,虽然有些奇怪,发现的情况怎么和自己估计的不大一样,他的泪痕赵青岚没有露面,而是这王典史亲自下山来买东西。

    杨秋池急忙到内衙说了这个消息,一听杨秋池说他要带人前去抓捕,秦芷慧,宋晴她们几个有些紧张,虽然有枊若冰和宋芸儿随行保护,但这心里还是悬吊吊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杨秋池小心。

    杨秋池吩咐夏萍带领女护卫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并留下了二十名男护卫听从夏萍高贵。协同保卫内衙安全,然后自己带着跟班常福,南宫雄和二十名男护卫,还有枊若冰,宋芸儿和自己的小黑狗,以及衙门捕快,跟着领路的苗众出发了。

    这两百里全是山路,在原始森林里穿越,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时有时无。只能步行,一路上不时有传递消息的苗众前来通报跟踪的情况,根据情报不断修正前进方向,这让杨秋池充分领略了苗众很强的组织性,体会到了苗众传递飞库手打工作的迅捷有效,难怪当初洪年间那一场大战,官兵大败,这样的崇山峻岭本来就不是官兵擅长的战场,加上苗众情报工作的迅捷有效,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官兵不败才怪了。

    最后得到确切消息是发现王典史藏身在一个山洞里,但一直没有看见赵青岚的身影。

    两百多里山路他们紧赶慢赶紧也走了差不多三天,好在路上有沿路的苗寨提供食宿,不用风餐露宿,倒没那么辛苦了。

    一路之上,枊若冰刻意不和杨秋池单独相处,说话也是淡淡的。宋芸儿反正是杨秋池的小尾巴,走到哪里都跟着,除了上茅房。

    对宋芸儿来说,这一路也就是游山玩水来了,很难的只有自己和杨秋池单独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侦破老夫子贡院横死祭两人下乡的时刻,心里很是高兴,在宋芸儿的眼里,枊若冰只是自己的长辈,所以,她感觉和杨秋池两人这一趟跟情侣踏青似的。

    可杨秋池心里可没这么轻松,他不敢和宋芸儿过分亲热,一来怕宋芸儿误会,二来怕枊若冰心伤,真有些左右为难。

    这天傍晚,终于赶到了发现王典史潜伏的山洞。

    这山洞四周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山洞口隐藏在一片杂乱的茅草和荆棘后面,洞口附近有好几处苗众秘密潜伏在那里守着。杨秋池吩咐将这山洞包围,然后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叫捕快们喊话,让王典史他们两出来投降。

    喊了一会,山洞里没什么反应,杨秋池有些紧张,这些苗众一直守在山洞外,这家伙应该没有逃走,难道这山洞另有出口,他从另外的出口逃走了?

    杨秋池正准备让捕快进山洞抓捕,随即想到,那赵青岚可是会武功的,而且敌暗我明,贸然进去抓捕容易吃亏。正犹豫间,忽然看见小黑狗蹲在自己脚边,眼睛亮亮的警惕的看着那山洞,立即想到这种情况下用警犬抓捕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额头,指了指山洞,一拍小黑的屁股,小黑像离弦的利箭一般,几个起伏就到了山洞口,一溜烟钻进了洞里。

    杨秋池一挥手,命令捕快们跟着小黑往里冲。

    捕快们手里拿着早已经点燃了的火把,晃动着腰刀,大呼小叫的跟着小黑冲进了山洞里。

    不一会,从山洞深处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小黑撕咬咆哮声和捕快们的呵斥责令投降声,却没听到女人的声音,难道这赵青岚没在山洞里吗?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鬼魅
    又过了一会,捕快们押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走出了山洞,这人小腿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小黑狗咬的。小黑昂着头雄赳赳地跟在后面。

    跟班常福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对杨秋池说道:“没错,正是王兆利王典史!”

    马到成功!不,应该是狗到成功!

    杨秋池走到这人面前,问道:“王典史,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王典史不认识杨秋池,可看他穿的知县官服,就猜到是新任知县,顿时脸色煞白,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时,几个捕快扛着一个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走了出来,放在杨秋池脚边,杨秋池随便打开了一个,里面都是黄金白银珠宝。

    杨秋池笑了笑:“王典史,看来,这些年你征税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哦!”随即,脸一板,喝道:“你妾室赵青岚呢?”

    王典史垂头丧气说道:“她,她七天之前下山买东西,就再没回来。”

    杨秋池随即明白了,赵素岚可能私自逃走了,只留下这王典史孤身在深山中,肚子饿得不行了,只好冒险下山买东西,没想到一露面,行迹就败露了。

    杨秋池问:“她是不是逃走了,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青岚不会撇下我逃走的,她的衣服金银首饰都没带走。”

    哦?杨秋池微微有些惊诧,这就奇怪了,如果这赵青岚要逃走,以她的武功。这王典史是拦不住的,就算她顾念夫妻情意,不抢走王典史的赃款赃物,她自己地随身物品和金银首饰应该会带走的。现在看来。她很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

    杨秋池问道:“王典史,是你杀了云愣的老婆和妻弟,然后嫁祸给云愣,对吗?”

    王典史知道这位县官老爷既然能带捕快找到自己,那自己的金蝉脱壳就没有成功,罪行已经败露。再要隐瞒是隐瞒不住地,还不如老实坦白争取个好态度,看看有没有一线生机,老实坦白道:

    “是我干的,那天早上我和素岚在酒馆里喝酒。看见云愣的娘子和一个男的从酒楼下走过,我就动了心,又想报复云愣打断我腿的仇。他们不认识我小妾赵素岚,我便让她下去想办法和他们套近乎。将他们引到了衙门后面的僻静小巷里打昏。”

    杨秋池道:“你小妾一个女流之辈对付两个人,她有这能耐吗?”

    “我小妾以前是走江湖卖艺的,会一点武功。”

    “将他们两打昏了,你们要运到内衙。是如何瞒过衙门看门的还有里面其他人的眼睛的呢?”杨秋池问道。

    “我地典史内衙就在小巷高墙那边,我以前为了私下进出方便,偷偷在衙门临小巷这边开得有一个小门。外面盖了一间小屋遮挡着的。我们两通过小门将他们两运进的内衙。”

    衙门按规矩只能有一个大门,是不允许开别地小门的,杨秋池调侃道:“原来走后门就是从你这开始的!你他娘的肯定从这小门进出干了不少坏事!好了,你接着说吧。”

    王典史抹了一把冷汗,续道:“我们将他们两悄悄藏在一间小屋里,接着我掐死了那男的,……**了云愣地娘子之后,把她也掐死了。”

    杨秋池一耳光扇了过去,骂道:“你这狗贼。奸污了人家娘子还杀人灭口,可真够狠的,这一巴掌是替云天擎抽的!接着说!”

    王典史被这一耳光抽地牙都松了,捂着嘴,哎哟直叫唤,续道:“我们本来准备找时间悄悄运出城去埋掉,但那天中午,镇远州吏目龙游跑到县城里来找我,告诉我说督察院正在查我这些年征税徇私舞弊、贪脏枉法的事情。”

    “我很害怕,送走他之后,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了带着腰刀的云愣,偷偷听到他在打听有没有人看见他娘子和妻弟,我便想出了这个金蝉脱壳的办法,我跑回衙门,让我小妾赵素岚将他骗到小巷打昏之后运进内衙,藏在书房里。”

    “当晚,我故意让小妾和我在书房办公,让跟班钱贵先回去睡觉,随即我们两脱了衣服给云愣的娘子和妻弟的尸体穿上,捅了他们几刀,用鲜血涂了他们两的脸,好让云愣认不出来。然后我剃光了头,穿上云愣的苗装,装成云愣地样子,蒙了面,叫小妾去卧室放火。”

    杨秋池插嘴问道:“跑去卧室放火?费那劲干什么?怎么不在书房放?”刚问完,自己马上就明白了,“哦,你是想让放火的地方远一点,好有一个缓冲时间来伪造现场。真够狡猾的,接着说!”

    王典史对杨秋池反应神速感到很惊诧,张大了嘴看着杨秋池,听他要自己接着说这才续道:“等火燃起来之后,我小妾从窗户看见钱贵跑来叫我们,向我打手势之后,我就假装行凶,用云愣的腰刀捅尸体。钱贵就吓跑了。”

    “随即我将腰刀塞在云愣手里,用水浇了他的脸,立即躲了起来,云愣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全是烟雾,他看了尸体后没认出来就跑出去了,然后我和小妾偷偷从小门溜了,就潜逃到了这里。”

    真相大白,只可惜,没有抓住帮凶赵青岚。

    杨秋池吩咐捕快们进山洞再仔细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和藏身之处。过了一会,几个捕快举着火把从山洞里出来,禀报说这山洞不太深,没有别的出口,

    杨秋池吩咐将王典史绑了,沿着他指出的赵素岚下山的方向往山下走,准备沿途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赵素岚的踪迹。

    这里没有什么路,全都是在荆棘丛中开路往山下走。行进速度比较慢。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跟在杨秋池身边的小黑突然站住汪汪大叫。杨秋池知道,小黑不会无缘无故乱叫的,一定有什么问题。

    摆手让队伍停止前进,杨秋池蹲下身,在小黑脑袋上摸了摸,说道:“搜索一下!”

    小黑和杨秋池相处这么长时间,对他的命令已经能够准确领悟,低着头,在草丛中东嗅嗅,西闻闻,杨秋池等人跟在它身后,慢慢往山下搜索。

    一盏茶之后,小黑站住朝着杨秋池汪汪叫,报告有发现。

    杨秋池也站住往前张望,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丛林里的天色本来就比较昏暗,此刻四周景色更是朦朦胧胧的,仿佛丛林里的鬼魅已经开始从草丛里慢慢升起,在树林间游荡,山风吹拂,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它们的狞笑。

    宋芸儿有些紧张,不由自主抓住了杨秋池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哥,这里好吓人……”

    有没有搞错哦?杨秋池心里想,你身有武功,你师父也在身边,你不找你师父寻求保护,抓着我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用?

    这一路之上,宋芸儿和自己很亲热,有意无意作出一副小女生的孱弱模样渴望自己的呵护,难道她是潜意识做给她师父柳若冰看的吗?

    要知道,女人对情感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即使是宋芸儿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杨秋池心想,难道她已经察觉柳若冰与自己的关系不太寻常,而故意用这种方式宣告对自己的先期占领?

    不对,杨秋池不相信宋芸儿有这样的心机,以她的性格,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一定会当面锣对面鼓和自己说个明白,不会用这种方式的,换成喜欢耍点小聪明的宋晴还差不多。

    宋芸儿虽然身有武功,其实天生胆小,所以现在的害怕倒不是她做作。想通此节,杨秋池很男人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芸儿别怕,有哥在这里。”

    宋芸儿点点头,抓住杨秋池的胳膊更紧地靠近了他,眼睛滴溜溜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杨秋池又仔细往前方已经开始昏暗下来的丛林里看了看,没什么发现啊,前面齐腰高的茅草荆棘丛生,树林密布。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柳若冰,用眼神询问前面是否有敌人。

    柳若冰仿佛没有注意到杨秋池和宋芸儿刚才的亲昵动作,仔细倾听了一下,轻轻摇摇头。

    杨秋池有些奇怪,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小脑袋:“喂!你搞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瞎叫什么?”

    小黑狗呜咽了两声,小眼睛看着杨秋池,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样。

    杨秋池正在奇怪,就在这时,柳若冰忽然叫道:“杨大人!”

    杨秋池站起身看向柳若冰。

    柳若冰抬手往前方几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古树一指:“那树枝上有东西!”

    杨秋池手搭凉棚,往柳若冰手指的方向看去。丛林昏暗,只看见树影摇曳,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啊!”

    宋芸儿却已经看清楚那东西,惊呼一声,抓着杨秋池手臂的小手猛地一紧,靠紧他,颤声说道:“树上吊着……一个……没脑袋的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碎尸检验
    杨秋池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直接看见无头尸体,他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这密林里本来就阴森恐怖,再加上宋芸儿这恐怖的气氛渲染,跟看鬼片的效果差不多——法医看鬼片同样会感到恐怖。

    枊若冰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说罢,一袭白衣飘飘而去,迅即在那附近丛林搜索了一遍,然后站在那树下,向杨秋池招了招手。

    杨秋池吩咐其他人原地待命,防止破坏现场,有枊若冰和宋芸儿两大高手在自己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杨秋池拉着宋芸儿的手,带着小黑狗,仔细的搜索前进,防止破坏地上可能遗留的痕迹。

    来到那棵树下,抬头一看,果然,在一人多高的一棵树枝上,悬挂着一具尸体,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残尸。

    这尸体左手被一根绳子系在树枝上,由于羽化已经腐败,系绳索手腕部位的肌肤已经脱落,也就是说,这绳索直接吊着其实是他的手腕骨!

    尸体全身赤裸,脑袋从脖颈部分离,被放在旁边的树桠上,一头长发,面部黑绿,胀大变圆,眼球突出,鼓鼓的瞪视着远方,厚厚的嘴唇翻着,像两块烤得膨胀开裂的火腿肠,舌尖伸出来老长,跟吊死鬼似的,单纯从面部看,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尸体的右臂齐肩分离,胸腹部可能由于充满了腐败气体百高度膨隆,前胸被窠了两个窟窿,从外生殖器才可以判断是一具女尸,双腿膝盖以下有小腿部分已经没有了。

    他又在草丛中仔细搜索有元脚印留下,很明显,远山区雨水充沛,从积水和潮湿的地面可以判断出,这几天这里应该是下过雨,已经将地上的痕迹冲刷干净,尸体上,树杆上,都被雨水冲刷,没有什么可疑痕迹留下。

    杨秋池指示小黑狗搜索四周草丛,跟着小黑狗,在往山下方向几百米内,找到了那一只右手臂,两只小腿和女尸胸前被窠掉的双乳。

    在距离尸体十多步远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堆良裙,上面放着一柄长剑,还有一外包裹,里面放了一大堆被雨水淋坏了的干粮,还有些早就馊烂的熟牛肉,一小瓶酒。

    一见这些东西,杨秋池立即想到,这具女尸,很可能就是下山去买东西失踪的王典史的小妾赵青岚。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一条汗巾,包住长剑剑柄,小心的抽出长剑仔细察看,没有血痕。闻了闻,也没有血腥味,看来,凶手很可能不是用这把剑进行的切割分尸,除非事后进行了彻底清洗。

    这一堆衣裙显然是被雨水淋湿浸泡过,恐怕上面的指纹已经被冲刷掉,不过,杨秋池没有灰心,他用汗巾包着长剑,小心的将剑放在一边的石头上,这样可以避免草丛擦掉剑上可能遗留的痕迹。

    这把剑在衣裙上留下了一个长条型压痕,杨秋池看着这压痕,心中一喜,这把剑压住的这部分衣裙,很可能因此躲过了雨水的冲刷,可能有指纹或者其他痕迹残留,拿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检验。

    杨秋池仔细一件件翻开下面的衣裙,没有发现别的可疑痕迹,一直翻到底,他惊喜的发现,下面已经半干的泥的地上有一枚浅浅的脚印!

    这堆衣裙里有赵青岚的鞋子,用鞋子粗略对比一下就能肯定,这枚脚印显然不是赵青岚的,这么说,这因为被衣裙覆盖而得以保存下来的脚印,应该是那凶手留下的!

    杨秋池口袋里带有软尺,当即测量了长度。并观察了鞋印的着力点,按道理应该用石膏浇注法提取这鞋印,可这荒郊野岭的到哪里去找古训呢,数码相机也没带,连纸笔都没有,画都没办法画,只能仔细观察之后,强行记住鞋印的外形特征。

    杨秋池趴在地上,努力试图分辨出鞋印里的花纹图案,由于古代鞋子都是手工制作,不存在机械大批量生产,因此鞋印的花纹痕迹往往具有唯一性,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重要证据。不过,这枚鞋印由于被衣服下面流进来的雨水浸过,已经变得非常的模糊,只能看见外形,里面的花纹已经荡然无存了。

    杨秋池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是没能从鞋印中发现有什么价值的痕迹,只得作罢。

    他爬上树桠,先对树桠上的那颗人头四周情况进行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异常,从怀里摸出自己的汗巾,罩在这颗人头上,隔着汗巾将这头颅小心的取了下来,仔细察看了脖颈断口,然后爬下树,将头颅放在地上。

    然后又爬上树,来到吊尸体的地方,察看绳结——有些绳结是最能反映出凶手职业身份特点的。

    不过,这个绳结只是一个普通的活套,这绳子也是一根普通的麻绳。

    杨秋池下了树,对尸体的断肢进行了仔细查看。

    赵青岚全身赤裸,很有可能被性侵犯,这样的话,有可能在死者**里留下精液,提取检验,将会成为寻找确认凶手的重要证据。不过,杨秋池的宝贝法医物勘查箱这一次没有带来,如果要把尸体运回县城需要两三天,所以,只能因陋就简先行取样。

    他从自己的内衣撕下一条棉布,分成两截,拿一截塞进死者**里,提取了**内容物,另一条塞进头颅的口腔里提取唾液,因为性犯罪案件**内容物常常是精液与**分泌液甚至血液的混合,需要提取被害人口腔唾液对结果进行对比,确定谁是谁的。

    杨秋池将这两块棉布放在干净的石头晾干,这种潮湿的检材不能就这样包起来带回去,不然会腐败发霉的,而疑团莫释除了可以破坏检材,有些疑团飞库小说手打莫释还会类似血型物质,容易造成错误结论,所以一定要晾干才行。另外,也不能放在树叶上面,因为植物也含有血型物质,会污染检材。

    提取完了之后,杨秋池这才高声叫南宫雄他们将王典史带过来。

    王典史被押过来之后,那些捕所以衙役和护卫们被眼前的极度残忍恶心的场面惊呆了,几个捕快受不了这恐怖恶心的刺激,跑到一边弯下腰狂吐起来。

    杨秋池让王典史辨认了一下那具尸体,王典史已经被眼前的惨象吓坏了,看都不敢看,在捕快们连声催促下,这才大着胆子辨认了一下,可这具尸体已经出现腐败巨人观,与原貌已经大相径庭,根本辨认不出。

    杨秋池又让他辨认了一下那一堆衣服,王典史立即惊叫道:“青岚!是她的衣裙!”猛的转过身看着那具尸体,悲声道:“青岚,你你怎么死在这里了啊呜呜呜”双手反绑着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先别哭!好好认一下,说不定不是她呢!”杨秋池说。

    王典史一听,赶紧挣扎着起身,走到尸体前,在尸体左侧腹股沟处仔细看了看,又大哭起来:“没错!是我小妾青岚!呜呜呜,她这里有筷子头大小的黑痣,没错的,呜呜呜”

    杨秋池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这个黑痣,把目光收回来的一瞬间,杨秋池发现这女尸阴毛部有些不对劲,凑过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来,那一片长条刷子一般的阴毛区的下部一小片阴毛被拔掉了!使得这长刷子突然断了一节似的,很突兀。

    杨秋池把脑袋凑到悬挂着女尸阴部,又仔细辨认了一下,没错,就是被连根拔掉的,拇指宽的一小撮。

    他正摸着下巴仔细琢磨,肩膀被拍了一巴掌,宋芸儿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嗳~!看什么呢?盯了那么长时间还看,差不多就行了!”

    杨秋池连忙转过头,看见宋芸儿满脸不高兴,杏眼圆睁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我在查案啊?”

    “查案?查案哪有你这样盯着人家那里瞧的,一具没头的烂尸有什么好瞧的!”

    杨秋池苦笑:“别搞乱!我不瞧仔细,怎么发现破案线索?”

    宋芸儿一喜:“你找到线索了?”

    “刚捞到,被你一巴掌拍飞了!”

    “哼~~!德性!”宋芸儿嗔道,不过听说他找到线索,马上高兴起来,“哥,你快说说,找到什么线索了?”

    枊若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一袭白衣,也关切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叫捕快,护卫们将王典史押到远处等候,因为刑事案件现场分析和尸体检验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属于机密,有的重大案件更属于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案件分析
    等他们离开之后,现场只剩下他们三人,杨秋池这才说道:“首先,这女人死亡原因是他杀。”

    “废话!要是自杀,谁能把脑袋割下来然后放在树桠上?”宋芸儿撇撇嘴。

    “你说得很正确,”杨秋池微笑着说,“不过,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意外事件,是破案的第一步,只有确定是他杀之后,才残废认定是犯罪,从而立案侦破。”

    这一点宋芸儿可没想那么深,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是亮亮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接着说道:“判断为他杀之后,接着要判断死亡原因。”

    “那还用判断?肯定是砍头死的呗!”宋芸儿很自信的说道。

    “错!”杨秋池摇摇头,“赵青岚的头颅是死后才被切下来的。”

    宋芸儿在师父面前本来准备露一手的,没想到第一个判断就被杨秋池宣告错误,有些不服气,看了枊若冰一眼,微微涨红着脸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死后才被切下来的?谁告诉你的?”

    “赵青岚的尸体告诉我的!”杨秋池微笑。

    宋芸儿后脊梁升起一阵寒意,紧张的嗔道:“嗳!你别吓人好不好!”

    杨秋池转头看了看枊若冰,见她虽然没有害怕,却正疑惑的看着自己,说道:“别紧张,死人当然不会说话,但可以人尸体检验上发现问题,那不是相当于死人告诉我们的吗?”

    “哼~~!”宋芸儿这才舒了口气,杏眼一瞪:“你非要把我吓死了才甘,是不是?”

    杨秋池呵呵笑道:“我怎么舍得吓死你呢”刚说到这里,马上发觉不对,自己不应该当着枊若冰的面和宋芸儿说这些亲热的话,偷眼看了看枊若冰,只见她神情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眼睛里那一丝一闪即逝的落寞还是没通光过杨秋池锐利的目光。

    宋芸儿听了杨秋池的话,嘻嘻一笑,有些羞涩的说道:“讨厌!快说吧,尸体是怎么告诉你老人家的?”

    杨秋池发现了枊若冰的不开心,自己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小心捧起地上的那颗用汗巾包裹着的头颅(只能小心捧起,因为腐败巨人观的头颅,就像一块豆腐一样,如果太用力,脸上腐烂的肌肉,头发就会脱落),翻过来露出脖颈部的断面,接着说道:“注意在这里。”

    宋芸儿和枊若冰凑上前,仔细观察,没看出什么名堂。

    杨秋池道:“这个切割创口断面没有哆开,证明是死后一段时间才进行把头切下来的。”

    “哆开?”宋芸儿疑惑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这才意识到这个词有些专业,便尽可能通俗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卷曲收缩的意思,因为创口如果是生前造成的,那皮肤,肌肉,肌腿,血管等。有一定的紧张程度和收缩能力,就会造成创口哆开,刚刚死之后马上形成的创口,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创口哆开,这是因为人的肌体的超生反应造成的。”

    “超生反应?”宋芸儿又问。

    那个问题还没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又跑出来了,杨秋池有些头大,看了看枊若冰,见她也很好奇的看着自己,便有了兴趣,耐心解释道:“人死之后,某些器官,组织,细胞还具有短暂的生命力,并能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就叫做超生反应,正是由于生物体有这种现象,所以才能器官移植啊”

    “器官移植?”这下连枊若冰都追问起来了。

    杨秋池脑袋已经开始发蒙,真想抽自己一记耳光,在明朝说出器官移植这种话,想吓死人吗?不敢再解释,生怕越说越漏,支吾着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如果创口是活着的时候割的,创口就会收缩卷曲,如果死了一段时间才割,就不会。”

    对创口的特征,枊若冰和宋芸儿到懂一些,很快就吸明白了。

    杨秋池生怕他们继续追问,赶紧接着说道:“你们注意看,这女人如果是被活活砍掉脑袋,她脖颈断面软组织会因为哆开而发生收缩,引起断而不齐和颈椎骨外露,但这个脑袋的断面显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她的脑袋应该是死后一段时间才切割下来的,她的手臂,双脚断面特征相似,也证明是死后一段时间才切下来的。”

    宋芸儿似懂非懂,问道:“除了这个什么哆哆哆什么来着?”

    “哆开!”

    “对,哆开,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证明脑袋是生前还是死后砍的呢?”

    “还有一些,”杨秋池耐心的解说道:“如果是生前砍头,在切的过程中,死者由于没有死亡,所以呼吸依然存在,所以创口的血液可以经气管吸及肺内,或者被咽进胃里,就算是瞬间劈下头颅,由于超生反应也会多少出现这种现象的,所以,只要切开肺或者胃,捞到血液存留,就能证明是生前切头的。”

    杨秋池说到家里,想起古代不能解剖,便又解释道:“当然,这不好证明,所以根据断口情况证明就足够了。”

    要证明是生前创还是死后创,还有一些其他办法,由于涉及更现代的知识,杨秋池不敢说,比如检查创缘酶活性的变化,检查肺,脑的血管栓塞等。

    宋芸儿因为师父在一旁,就喜欢逞强,所以兀自嘴硬,问道:“那,你说她不是被砍死的,那怎么死的?”

    “现在看来,她很可能是被活活扼死的。”杨秋池指着那头颅残留的那一节脖颈的喉结周围和颈部两侧,说道:“你们注意到这里了吗?这有手指和指甲形成的扼压伤痕,这伤痕形成了皮下血斑,证明是生前伤。”

    杨秋池又指着死者脖颈两侧类似新月形的痕迹说:“这是指甲压痕,是一种表皮脱落,是凶手的指甲抓伤造成的,这种皮革样班,如果用放大眼仔细观察,应该可以发现翻卷和表皮和痂皮。”

    刚才差点说漏嘴把放大镜说出来了,杨秋池现在格外小心,一方面要避免说出现代词汇,另一方面又要尽可能通俗,不过,法医物证上好多东东,用大白话是解释不清楚的。接着说道:“你们注意到脖颈两侧椭圆形皮下血班没有?这就是凶手的手指压得。”

    说到,杨秋池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解释道:“这痕迹很奇怪,从颈部两侧这典型的指压伤和指甲伤情况判断。应该是单手造成的,而且死者几乎没有移动,这就是说,死者在被掐脖子的时候,反抗很小,这就奇怪了,这赵青岚分筋错骨手十分了得,既然她身有武功,怎么会没有反抗呢?”

    枊若冰蹙眉道:“很可能她自己也被人分筋错骨了。”

    杨秋池点点头:“前辈说得很有道理,我检查过尸体手脚关节,的确是被人拧脱了臼,印证了前辈的推测。”说到这里,杨秋池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的慕容氏家,这赵青岚制服云愣他们三个的进修,就是用的分筋错骨手,现在反倒被别人用这功夫制住,然后活活掐死。

    宋芸儿问:“这凶手到底是谁,你找到线索了吗?”

    杨秋池苦笑:“如果破案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看一眼马上知道谁是罪犯,那谁还敢犯罪哦!”

    “那你总找到点线索了吧?”宋芸儿虽然有些害怕那个死人头,但不想示弱,所以还是强笑着说道。

    “当然找到了,我不是说过吗?任何犯罪都会”

    “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对吧?”宋芸儿抢着说道。

    “呵呵,是啊。”杨秋池指了指死者头颅的嘴鼻,说道:“你们注意到死者的嘴鼻了吗?我检查过,死者下颌颏部,口鼻周围,嘴唇和口腔粘膜并没有手捂过留下的伤痕!这意味着什么?”

    宋芸儿和枊若冰相互看了看,都一起摇了摇头,在侦破方面,枊若冰这武功绝世高手所知道的和宋芸儿的也相差无几。

    杨秋池续道:“前面说了,凶手是用单手扼死的赵青岚,那凶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应该用来干什么呢?”

    宋芸儿抢着说:“捂嘴巴!或者抓对方的手!”刚说完,宋芸儿又觉得不对,急忙补充说道:“对方手脚都被拧了臼,不用抓,所以应该是捂嘴用的!”

    “对!一般应该是腾出来捂住死者的嘴巴的,可是,凶手没有!”杨秋池又仔细看了看死者嘴鼻,说道:“原因有两个,第一,这里是原始森林,杳无人烟,死都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不过,既然凶手空出一只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会不自觉的捂住对方的嘴以防万一,所以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小;第二,这凶手根本就喜欢听死者惨叫!”

    啊!宋芸儿和枊若冰被杨秋池描绘出的这他凶手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等变态的凶手,都惊讶的看着杨秋池。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反社会人格
    杨秋池续道:“这一点还可以从他单手掐死者却没有造成死者口,鼻,喉,软骨骨折得到的印证——我用手触摸过,并没有骨折,按道理,凶手能用分筋错骨手制服身有武功的赵青岚,要扼碎她的喉骨,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没有。”

    宋芸儿迟疑了一下说道:“也许,死者手脚脱臼没法反抗,凶手根本不需要用那么大的力气呢。”

    “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有另外的证据证明死者根本就是在玩猫抓老鼠,故意不一下子扼死死者,而是在慢慢虐待死者致死。”

    “什么证据?”宋芸儿和枊若冰异口同声问道。

    杨秋池指着女尸胸部那两个血窟窿,沉声道:“根据切口情况分析,赵青岚一对**,是生前被活生生割下来的!”

    宋芸儿惊呼一声,枊若冰则蹙起了眉头:“这人下手怎能如此狠毒!”虽然赵青岚是杀人凶手,被人杀死这也是罪有应得,不过,杀她的人手段未免太过狠毒。

    “不仅如此。”杨秋池续道:“从同一只**左右不同程度的腐败情况来看,两只**分别被切下来的过程花了很长的时间,凶手是故意拖延,以造成死者更大的痛苦。”

    杨秋池指着地上黄黑色腐败软烂了两只**,沉声说道:“这两只**虽然是在同一地点被发现的,但我观察过,左乳比右乳腐败程度要重一些,说明,左乳先割下来,过了比较长的时间,过了比较长的时间,才切割的右乳,综合分析,死者赵青岚应该是被慢慢折磨了一两天之后才被杀死的!”

    宋芸儿恨声道:“这凶手简直不是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欣喜的说道:“哥,这凶手会不会是云愣他们苗寨的人,因为恼怒赵青岚杀了云愣娘子,妻弟,又陷害云愣,所以才残忍的折磨赵青岚致死,最后还进行分尸?”

    杨秋池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这样,那凶手不可能在半路就截杀赵青岚,他们都知道赵青岚和王典史一起潜逃,而且王典史才是始作俑者,他们应该跟踪赵青岚,找到王典史,然后再一并杀死。”

    宋芸儿想了想,点点头,随即问道:“这凶手到底是谁呢?你捞到线索了吗?咱们抓他去!”

    杨秋池摇摇头,指了指地上那包裹里的烂干粮,说道:“从这些干粮食物来盾,应该是赵青岚买了东西返回的路上被人杀死的,结合王典史的证言,再根据尸体腐败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五天前。”

    随即又指了指尸体下面的草地周围:“这附近没有切割尸体应该出现的血泊或者血溅的痕迹,根据土地的湿润程度,这里应该下过雨,把痕迹都冲刷掉了,所以这个案子很麻烦。”

    宋芸儿一脸失望。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宋芸儿和枊若冰一听,都很高兴,宋芸儿嘴快,急声问道:“什么线索?凶手是谁?”

    “虽然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根据前面检查,我可以对这凶手作出这样一些初步判断:第一,凶手身有武功,而且还比较高,因为赵青岚身有武功,而我检查过她的头颅和身体要害部位,并没有其他生前损伤,说明凶手制住死者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搏斗,这就是说,很可能是凶手武功比赵青岚高出很多。”

    “另外,凶手对人体关节很熟悉,从切割肢体情况来看,都是从肢体关节处分离的,几乎没有伤到关节末端。”

    枊若冰仔细看了看尸体肢体关节,点点头:“没错,这凶手分筋错骨手有一定的火候了。”

    杨秋池笑呵呵说道:“这凶手的分筋错骨手一定比不上前辈,对吧?”

    枊若冰淡淡说道:“这种外家功夫没什么大的用处的。”

    宋芸儿说:“哥,你又不喜欢武功,说这些干什么,你接着分析凶手情况吧。”

    杨秋池点头说道:“好,第二,凶手三十多岁,身高五尺一左右。”

    宋芸儿惊诧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身高?你又没看见。”

    杨秋池走到赵青岚的那一堆衣裙之前,用树枝轻轻将衣裙挑开,露出下面的泥地,说道:“这里有一个鞋印,比较清晰,我对比过,不是赵青岚的。这里杳无人烟,所以应该是凶手的,我根据这鞋印长度和着力点位置,测算出了凶手大致的身高和年龄。”

    宋芸儿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奇哦?哥,难道你还会算命不成?”

    “呵呵,这只是一点小技巧。”杨秋池笑了笑,接着续道:“第三,凶手性情残暴,胆大妄为,但做事很有条理。凶手制服赵青岚之后,脱光了她的衣裙,有可能对她进行了性侵犯——关于这方面证据我刚才已经提取,回去研究之后会得到更多的犯罪线索——凶手窠下了赵青岚的双乳,掐死了她,这之后,才进行了分尸。”

    “凶手将死者头颅割了下来放在树桠上,并将尸体悬吊在树上,将切割下来的肢体沿途乱扔,这其实是一种示威的表现。”

    宋芸儿奇道:“示威?向谁示威?”

    “向社会,向朝廷。”杨秋池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接着续道:“我刚才仔细分析了凶手的犯罪手法,从他故意将赵青岚慢慢折磨而死,然后摆设尸体,死者头颅姿势,将残肢断臂到处乱扔来看,凶手很可能具有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两人对这个名词又搞不懂了。

    “凶手对社会有强烈的报复心理,很可能是因为他早年受到精神创伤,从他对死者**的刻意损毁来看,这种创伤很可能来自于女性,这女性可能是她的妻妾的欺骗行为,也可能来自小时候母亲的家庭暴力,从而造成凶手性格扭曲,**后对这种方式报复社会。”

    “这种人的行为受原始欲望支配,情感冷淡,无道德心和社会责任感,因为缺乏羞耻心,冷酷无情,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不通人情,极端自私和以自我为中心。”

    其实,杨秋池对犯罪心理螳没有太多研究,当初大学的时候是作为选修课学习了解的,不过,反社会人格犯罪心理比较觉见,所以他倒也知道。

    他这一番话说的宋芸儿一阵胆寒:“他的妻妾或者母亲那样对他,可他也不能以此为理由对付别的女人啊,别的女人又没有得罪他!”

    杨秋池道:“在这种凶手的心里,已经没有区别,他报复的就是自己选择的那一类对象,而不管这一类对象的个性是否与他有关系或者愁怨。这个案子中,凶手报复的对象应该是女性,既可能是没有选择的对所有女性进行报复,也可能只是对类似他妻妾或者母亲特点的人进行报复,或者因为某种曾经深度刺激过他的事由的发生而引发他报复,现在线索还太少,还不好进一步确定。”

    杨秋池顿了顿,沉声道:“这个案子凶手犯罪手法很熟练,作案很沉稳,一定有前科。前科意思是这凶手以前一定实施过类似的案子件,而且,肯定还会继续作案!”

    宋芸儿和枊若冰相互看了一眼,宋芸儿问:“何以见得?”

    杨秋池指了指尸体阴部一小撮阴毛被拔掉的地方,说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这是凶手拔掉的。”

    宋芸儿瞅了一眼,脸上微微一红,恨声道:“这凶手真是”

    “真是变态!”杨秋池替她说道:“这一方面说明凶手心理扭曲变态,同时也预示着凶手不久还会再次下手杀人!”

    宋芸儿她们两听不懂,疑惑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解释道:“凶手拔掉一撮阴毛,是作为他杀了一个他仇恨的女人的见证,他会将这东西珍藏起来,闲暇时欣赏回味,不过,这种回味给他带来的快感会随时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弱,这会让他再次杀人的欲望慢慢增强,当这这种回味已经不足以让他感受到满意的快感的时候,就是他再次杀人的时候,而且,这个时间段会一次比一次短!”

    宋芸儿皱着眉道:“你说得跟真事似的,怪吓人的!”

    “是啊,回去之后,我要派人调查一下,看看附近的州县有没有发生过手法类似的杀人分尸案。这种人真人很难对付,对社会的危害也非常大,希望我们这一次能尽快抓住他。”想了想,杨秋池叹了口气:“真希望我的推测是错的。”

    宋芸儿问道:“那,万一你推测的是真的呢?”

    “那我们这一次遇到的凶手,会是一个异常残忍却思维清楚而又狡猾冷静且身负不弱武功的真正对手!”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惬意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了,由于尸体已经向反腐败,又没有保存的条件,一来不方便搬运,二来而且已经进行了必要的检测,运回去意义也不大,杨秋池取了尸体的一撮头发作为检材,又提取了死者双手的手印和指纹,并提取了悬吊尸体的麻强绳之后,吩咐衙役捕快们将尸体就地掩埋,为防止野兽破坏,还找了大石头压在上面。

    尸体埋在土里,腐烂的速度要比暴露在空气中慢得多,将来如果有需要,可以再进行挖掘尸检。

    杨秋池亲自用布小心的包好赵青岚的那把剑和衣裙,这才交给护卫带着,然后把晾在石头上的那丙条棉布包好放进怀里。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杨秋池决定兵分两路,叫捕头龙虎豹带着几个捕快,拿着老姑娘的画像,到赵姨娘买东西的那个小集镇入附近小镇去进行调查,看看七天前赵姨娘买东西时,有没有什么惹眼的人物可能跟踪她。自己带着大队马护卫,衙役和带路的苗众燃起火把,押解着王典史直接返回县城。

    又是一路辛劳,三天之后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清溪县城。

    秦芷慧和宋晴她们几个女的已经得到衙门门房的报告,迎了出来,将杨秋池众星捧月一般迎回了内衙里。

    杨秋池吩咐将王典史羁押起来,让金师爷立即起草公文报告该案已经侦破,撤销全国海捕公告,并派人通知了牢房里的云天擎和云愣,两人自然感到大快人心,对杨秋池为他们报了仇感激涕零。

    这五六天的连续行军追捕,已经让杨秋池身心疲惫之极,由于原始森林高山峻岭,山路崎岖,不能骑马也不能坐轿,杨秋池他们都是一路走来的。两条腿都快走断了,好在这一路有宋芸儿和枊若冰两个大美女说话解闷,否则,杨秋池可真不知道能不能走回来了。

    回到内衙,杨秋池话都不想说,直接回到书房,一头栽倒床上不想动弹了,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只想好好睡一觉,不过还不能,他要急着对提取到的检材进行测试,看看有没有可能明确认定凶手的线索,以便立即布置追捕。

    今晚轮到宋晴侍寢,宋晴的贴身小丫鬟红绫进房叫杨秋池去洗浴。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红绫脖颈上的伤已经大好,绷带已经撤了,她来到床边,柔声说道:“少爷,热水准备好了,三少奶奶吩咐红绫服务少爷洗澡,再舒舒服服的上床躺着休息,好不好?”

    杨秋池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侧过脑袋,看着红绫妩媚娇柔的脸旁,低声道:“我没力气起来,怎么办?”

    红绫知道他一半是真的太疲劳了,一半是在耍赖,脸上微微一红,回过头看了看了房门,这才跪在床尚,用她那甜得腻心的嗓音说道:“那我扶你起来吧。”说罢,伸手去搀扶他。

    杨秋池翻过身,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红绫嘤咛一声,跌进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一只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另一只手从衣服里摆探进去,在她绸缎般光滑的身体上高高低低的抚摸着。

    红绫发出了醉人的吟唱,搂紧了杨秋池,乖乖的把香唇嘟起,等待着杨秋池嘴唇毒蛇般的侵扰,两人吻在一起,相互缠绵吸吮着。

    杨秋池的欲火被红绫的柔媚点燃了,他一边继续深吻着红绫,一边不顾一切的去解她的衣裙。

    “不不要啊,少爷,嗯房门没关呢”红绫吟唱着呢喃道。

    杨秋池放开了她的嘴,在她圆滑的翘臀上拧了一把:“快去把门关了。”

    红绫跪坐起来,犹豫了一下,慢慢柔声道:“少爷,两位少奶奶都在等着你洗了澡去吃饭呢再说了,今晚上,是轮到三奶奶侍寢”

    杨秋池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一只魔爪在她丰满的酥乳上揉捏着,亲吻着她白嫩光滑的脖颈,胡乱说道:“我不管我现在想要你”

    红绫一把抓住了杨秋池的手,喘息着说:“少爷别为难红绫好吗?红绫虽然也好想现在就给了少爷可三奶奶也想少爷喱红绫这样的话,那也自私了”

    杨秋池听了这话,脑袋微微清醒了一些,是啊,这样做对宋晴不太俊美,毕竟,按规矩,今天自己是属于宋晴的。

    谁定的这臭规矩!杨秋池心想,五天一轮,哼,应该由我来决定要谁就是谁,那才叫爽,这样排队好机械的。不过,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排队,容易恩宠失衡,那就容易产生矛盾了。

    要是自己金强不倒,白练成钢,那该多好,想睡就睡,说干就干,把她们统统打趴下,哈哈!不过,那自己到头来恐怕就成了药渣了,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幻想一下,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趁着杨秋池略为一发呆这会功夫,红绫轻轻挣脱了出来,又抽空看了看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裙不,娇柔说道:“少爷,快起来吧,红绫服侍你洗浴。”

    嗯!杨秋池爬起身,故意摇摇晃晃站不稳,红绫微微一笑,上前搀扶着他,来到宋晴的房间。

    房内大床桶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水面上飘着一些美丽的花瓣,热水腾腾看着好诱人,杨秋池在红绫的服侍下脱了衣服,光溜溜钻进了大木桶里。

    哇噻!全身疲惫泡个温水澡就是舒服。看来,那检验的事情只能再等等,反正这一路也拖延了好几天了,再等一两个时辰关系不大的。

    杨秋池泡在热水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

    红绫嘻嘻一笑:“少爷,这一路累了吧,红绫给您按摩一下解解乏。”说罢,纤纤素手扶住杨秋池的头,轻轻靠在自己高耸的胸脯上,先给他按摩面部肌肤。

    红绫动作轻柔,轻重适度,从额头,到眼眶,到两腮,到下颌,一按到,动作十分娴熟。

    按完面部,接着又按摩头部,颈部,又肩,双手。

    杨秋池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赞道:“嗯,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绝美,菜烧得绝佳。这按摩的手艺也是绝高哦!我杨秋池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了你这么个可心的小丫鬟,真是羡杀旁人啊!”

    红绫扑哧一笑:“少爷谬赞了,红绫能够跟随少爷,服侍少爷,那才真是红绫前世修来的福气呢。”顿了顿,又柔声说道:“少爷要是喜欢,红绫就常常给您按摩,只要您高兴,让红绫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杨秋池一骨碌翻过身来,吓了红绫一跳,杨秋池问道:“真的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

    红绫玫瑰花瓣一般娇嫩妩媚的脸蛋飞起了两朵红晕,轻声说道:“嗯!红绫什么都愿意只要少爷高兴。”

    “好!”杨秋池看着红绫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妩媚绝伦的脸庞,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柔情,低声道:“红绫,少爷要你帮少爷”拖长了声音,却一时不说出来。

    红绫羞得俏脸通红,低下了头,羞答答低低的声音问:“少爷要红绫做什么”

    “要你帮少爷我生个儿子!”

    红绫心中微微一怔,本以为他要自己现在帮他做什么羞人的事情呢,没想到却是这个,抬起头,又是诧异又是喜悦的瞧着杨秋池。

    杨秋池抓住了红绫的手:“红绫,你长得这么美,心地又那么善良,对少爷又那么好,所以我一直在想,想你如果能早日帮少爷我生个儿子,我就可以收你入房,做我的小妾,那就不用做服侍人的小丫鬟了!”

    红绫美丽的丹凤眼慢慢湿润了,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两颗晶莹的泪花滚落下来,急忙低下头,伸出葱白一般的纤纤素手,轻轻抹去眼泪,微微抽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满心欢喜的瞧着杨秋池,用力点点关:“嗯!谢谢少爷。”顿了顿,抑制不住内心如火山般的欢悦,抱住了杨秋池。

    杨秋池搂紧红绫,借势一转身,将她和衣抱进了大木桶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红绫已经趴进了水里,她娇嗔的看着杨秋池,任由他紧紧搂着自己。

    水面慢慢恢复了平静,可红绫的心却如火山熔岩一般激荡,水汪汪的丹凤眼含情脉脉的瞅着杨秋池,颤声道:“少爷你对红绫真好!”

    “因为红绫对少爷也很好啊!”杨秋池低头仔细端详着红绫湿漉漉的衣裙勾画出的玲珑剔透的娇躯,若隐若现,分外诱人,只瞧得热血沸腾,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红绫的身子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把红唇凑到杨秋池耳边,醉人的嗓音更是甜腻进了心底,欢喜的说道:“红绫一定帮少爷生一个和少爷一样聪明,心地善良的小少爷!”

    “不!生两个!不!生三个!四个!”杨秋池吻着她,说道。

    红绫重重的点点头:“嗯!只要少爷喜欢,要红绫生多少都行!”

    “呵呵!”杨秋池大笑,“那不成了生小猪了,哈哈哈。”

    红绫也笑了,湿漉漉的,紧紧搂着杨秋池,眼睛里亮晶晶的,不知是水滴还是幸福的泪花。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意外
    内衙客厅里,宋芸儿,枊若冰都已经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路风尘,坐在客厅里和白夫人,白素梅,秦芷慧,宋晴说话。

    秦芷慧对宋芸儿说道:“宋姑娘,前天县里驿站送来一封信,好像是你爹爹写给你的,联系不上你,我就留在房里了,我这就给你拿去。”

    宋芸儿一听是家里来信,有些意外,不一会,秦芷慧拿了一封信回到客厅,递给了宋芸儿。

    宋芸儿看了一眼信封的写,叫了声:“太好了,是我爹写给我的!”匆匆忙忙拆开信看了起来。

    没想到,看着看着,宋芸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围拢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芸儿一边哭着一边说:“呜呜我娘我娘病重,呜呜我爹我爹要我马上回去一趟呜呜”

    枊若冰忙问:“病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宋芸儿哭泣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爹只是说娘病重,呜呜”哭着将手中的信递给枊若冰,“师父我想回去看我的娘呜呜”

    古代由于交通和通信的不便,所以一般说来,家人写信时,使用“病重”这样的词汇,很多情况下也就代表着病危甚至已经死亡了,担心收信的人着急,这才隐晦着说。

    所以,枊若冰当然知道这封信的份量,轻轻拍了拍宋芸儿的肩膀,说道:“马上收拾行李,立即出发赶回去。”

    宋芸儿点点头,哭着跑回房去了。

    这一下子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秦芷慧吩咐小丫鬟月婵赶紧跑去屋里通知杨秋池,月婵答应了一声正要走,就听到后堂传来杨秋池的笑声:“叫我什么事情啊?”随即,带着红绫从后堂转了出来。

    秦芷慧急步上前,说道:“夫如,宋姑娘家里来信,说伯母病重,让她赶紧回去呢!”

    杨秋池一惊,忙问:“病情如何?——芸儿呢?”

    秦芷慧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病情不太清楚,芸儿回房收拾东西去了,要立即出发赶回宁国府去这路途遥远,我们都担心去晚了的话,怕是赶不上了。”

    “她一个人吗?那怎么行!”杨秋池着急的说道,看向枊若冰。

    枊若冰沉吟了一下:“单就武功而言,芸儿现在的修为倒是哪里都可去得,只是,她年纪尚小,江湖经验不足,又急着赶路,我也担心她路上有危险。”

    这时候,宋芸儿已经提了一个小包裹跑了回来,看见杨秋池,悲声道:“哥!我娘她呜呜呜”。

    杨秋池走到她身前,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宋芸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扔下包裹,扑进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心里难过,爱怜的搂着她,轻声宽慰着。

    宋芸儿在杨秋池怀里一边哭一边说道:“哥~~!我回去看我娘,你自己要多保重。”

    杨秋池轻轻抚摸着宋芸儿的秀发,柔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伯母也许只是牵挂你,才假托生病了呢,别太担心了,芸儿。”

    “真的?”宋芸儿抹了抹眼泪,抬起头看着他,虽然心里重新夺得这是杨秋池在宽慰她,可却满心希望杨秋池说的都是真的。

    “嗯!”杨秋池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一个人回去,哥可不放心,这样吧,我派几个锦衣卫女护卫随同你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宋芸儿点了点头:“好的。”说实话,她才十五岁,让她一个人回去,几千里路,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杨秋池哈哈丫鬟将夏萍叫来,派五个武功强而又洪湖经验老到锦衣卫女护卫随同宋芸儿返回宁国府。夏萍躬身领命,匆匆下去布置去了。

    宋芸儿抓着杨秋池的胳膊,说道:“哥,芸儿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喝太多酒啊。”

    杨秋池爱怜的看着她,笑了笑:“小傻瓜,放心吧,哥记住了。”

    宋芸儿又道:“我回去看了娘,如果娘真的没事,我会立即赶回来,如果娘呜呜呜”靠着杨秋池的肩膀放声大哭起来。

    杨秋池听她听得杜鹃啼血一般,不由得柔肠寸断,搂紧她柔声说道:“别担心,伯母不会有事扣,你回去一趟不容易,不管伯母怎么样,都别着急,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回来,哥会等着你的。”

    宋芸儿当然听出了杨秋池等她这句话的份量,抬起头,满眼泪花看了看了杨秋池,勉力一笑,想起娘生死不明,随即又哭了起来。

    秦芷慧,宋晴,白素梅三个妾室都知道宋芸儿在杨秋池心中的分量,都各自回房给宋芸儿准备了些路上用的和回去给伯母的轻便礼物给了宋芸儿,反正有护卫带着,倒不嫌累赘。

    大家又都相互叮咛,这时,五名锦衣卫女护卫已经收拾停当,马匹已经准备好了,枊若冰本来准备让宋芸儿骑枣红马,但这匹神驹速度太快,五个护卫跟不上,反倒会让宋芸儿蕱单的,好在沿途都有锦衣耳驿站,任凭女护卫们的京师锦衣卫腰牌食宿都很方便安全,还有马匹可供更换。

    众人一将她们送到衙门外,杨秋池三牵着宋芸儿的手,自从穿越来到明朝第一天起这个叽叽喳喳带关几分野气的小姑娘就一直跟随自己,可谓出生入死,虽然也免不了磕磕绊绊,却情谊相随。

    杨秋池已经习惯了宋芸儿好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现在陡然要分别,心里挺难受的。

    宋芸儿更是如此,哭泣着拉着杨秋池的手一直到了门外,这才松开,抽噎的对杨秋池叮嘱道:“哥,芸儿走了啊。”杨秋池心里疼惜,情不自禁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在她挂满泪花的脸蛋是吻了一下,说道:“路上小心!”

    宋芸儿两眼含泪,嘴角露出一丝欢喜,点了点头。离开杨秋池的怀抱,认蹬上马,转头对枊若冰说道:“师父,我哥的安全就拜托您了。”

    枊若冰站在门口,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宋芸儿向送行的人们拱了拱手,这才凝视着杨秋池,美目中又涌满了泪水,猛一转头,抖马缰,带着五名女护卫飞驰而去。

    回到内衙,大家心情都很压抑,说了一会话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宋芸儿的离开虽然让杨秋池很难受,但他的工作还必须做,他让宋晴和红绫先回去睡,自己要对这次提取到地检材进行检验。

    杨秋池的那个铝合金柜子放在书房里的,书房也就是他的法医检验室。

    首先要对提取的混合凝集反应,结果只检出了一种血型,这让杨秋池微微有些奇怪,难道,凶手的血型与死者的血型竟然相同吗?

    随后,他对检村离心后对沉渣涂片进行染色,然后进行显微镜镜检,结果很让他意外,检材里居然找不到精子的半点踪迹!奇怪了。

    杨秋池立即对检材进行特殊抗原检测,结果,没有找到精液所含有的酸性磷酸酶!这种酸性酶检测试验灵敏度是非常高的,在一大盆水里只要有一滴精液,也能被检测出来。

    杨秋池不死心,又对刚才离心后的上清液作了抗人精沉淀反应,结果是阴性!这就是说,**内容物里根本没有精液存在!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没精液呢?如果是现在倒很容易理解——凶手使用了避孕套,可现在是在明朝哦。难道凶手根本没有**赵青岚?或者体外**?或者是射在了其他部位,比如口腔里?

    幸好自己为了对照血型,提取了口腔唾液检材。

    杨秋池又对口腔检材做了一遍查找精液的测试,结果让他很沮丧,同样没有找到精液的踪影!

    凶手没有在死者身上留下体流物证,杨秋池很失望,立即对死者赵青岚的衣裙进行指纹痕迹查找。

    他决定重点检测死者贴身小衣上的指纹,如果在死者的小衣上找到指纹不是死者赵青岚或者王典史的,那十有八九可6以肯定,是凶手脱死者衣服时留下的。

    用醋酸铀铣锌溶液与棉质小衣上无色汗垢指纹进行反应后,再用紫外线灯照射,指纹会发出荧光而显现出来。经过检测,在小衣宝剑压住的位置上,果然存留几枚指纹,杨秋池用数码相机拍照之后,又立即到牢房提取了王典史的双手指纹。

    他将小衣上的指纹与王典史,赵青岚的指纹进行了对比,逐一排除,希望能找到不是他们两的陌生指纹。

    可是,杨秋池再次失望了,死者赵青岚小衣那几枚指纹,都是赵青岚和王典史的!

    难道,这个凶手当时就没有碰赵青岚,而是用凶器制住了他,逼迫她自己脱光了衣裙,所以,衣裙上这才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吗?

    杨秋池不死心,对赵青岚的外衣进行了指纹检测,却没有能够发现指纹。这很好理解,这些天现场下过雨,外衣被雨水浸泡冲刷,所以找不到指纹。

    杨秋池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了宝剑上,用磁性指纹刷对宝剑进行了指纹检测,一样的结果,被雨水冲刷过的宝剑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难道,被切了头的赵青岚分尸案,真的是一个无头案吗!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传宗接代
    杨秋池原来想得很简单,凶手杀害死者的地方方圆数百里都是原始森林,崇山峻岭,不可能像猿鏦一样餐风露宿,肯定会下山到集镇上颉的或者,很可能凶手就是这附近的人,发现赵青岚孤身一个女子往深山走,这才跟踪行凶。

    只要自己发现了凶手的指纹,大不了派出捕快,挨村挨户提取指纹进行比对,这是现代侦查常用的手法,叫做“摸底排查”,有些重特大案件和反恐行动中,常常需要对可疑的区的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指纹或者DNA进行对比排查,以期发现凶手。

    在古代,更没有认识到指纹,血型之类的现代刑侦技术手段,所以,人们并没有那么强的反侦察意识,现场一般都会留下大量的指纹和脚印,所以,杨秋池前面案件的侦破,好多都是得益于古人没有这方面的反侦察意识。

    没想到,现在这个案子诸般巧合,现场下过雨冲刷掉了所有痕迹,凶手逼迫被害人自己脱衣服,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凶手也没有在死者身上留下体液。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衣服下面的那一枚鞋印,不过,那枚鞋印能够提供的线索太少太少了,只能据此推测出凶手大致身高和年龄,不具有排查价值。

    要说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倒也不是,至少,杨秋池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和特点,估计这个凶手是个惯犯,以前应该实施过类似的犯案,如果能找到这些犯罪,就能发现新的线索!

    检测完之后,已经是二更天,杨秋池收拾好设备试剂,推开门出来,只见宋晴坐在不远处的凉厅里,她身后站着的是妩媚绝伦的小丫鬟红绫,提着一盏小灯笼。

    宋晴见杨秋池出来,唤了声:“夫君!”迎上前来。

    “我不是让你先去睡吗?坐在这干什么?”杨秋池爱怜的搂着她的肩膀。

    “人家一个睡不着嘛。”宋晴低声撒娇道。

    杨秋池看了身后的红绫一眼,见她提着灯笼站在几步远的处,微笑着望着自己。虽然这两个女人都与杨秋池有了肌肤之亲,但红绫现在还是奴婢身份,还没有收房,所以很乖巧的站在远处,不好上来与杨秋池亲热。

    三人回到房里,红绫铺好床,打来洗脚水给宋晴洗脚,然后又伺候杨秋池脱也罢,杨秋池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我明天派个老妈子来做你这些事情吧。”

    红绫急忙摆手:“别!少爷,那些老妈子粗手粗脚的,我还生怕她们弄不好,自己还得重新做一遍呢,少爷放心好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伺候少爷本来就是红绫份内的事,你要不让我做,那要我这小丫鬟干什么呢?”

    宋晴笑了笑:“你这傻丫头,少爷心疼你你不知道啊。”

    红绫说道:“红绫心里感激少爷呢,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让红绫来做吧,交给别人红绫不放心。”

    杨秋池叹了口气,说道:“看你急的,生怕人家抢了你的活似的,那好吧,叫别的老妈子伺候,我也不习惯。”

    说话间,杨秋池已经脱光了衣服钻进被子,宋晴也洗漱完了脱衣服上了床,红绫倒了水,吹灭了灯,这才回到外间睡了。

    宋晴几天没和夫君在一起,心里想得慌,可现在光着身子躺在他身边了,反而有此拘谨。

    杨秋池两眼望着蚊帐顶,傻呆呆着想心事,宋晴见他对自己半天没反应,有些忧怨的捅了捅他:“夫君,在想什么呢?”

    杨秋池长长的叹了口气:“唉~~!不知道伯母怎么样了。”

    宋晴侧过身子,依偎在杨秋池身边,宽慰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仔细搜索吉人天相,应试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是啊,那样就好了,要是伯母没事,芸儿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宋晴纤细的手指在杨秋池宽阔的胸膛上轻轻划着圈,低声道:“是啊,宋姑娘天真善良,人见人爱,但愿伯母一切平安,宋姑娘早去早回。”

    “嗯!”杨秋池双手枕着后脑,又轻轻叹了口气,“芸儿这一去,我心里怎么空落落的以前就没发觉。”

    “那是你以前没注意到她的好——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失去时才会发觉珍贵。”

    “哟!我的泥娃娃几天不见,都会说禅言禅语了呢,厉害!”

    宋晴嘻嘻一笑,光溜溜的身子像一条鳗鱼似的缠着杨秋池,腻声道:“秋池哥哥,这些天你不右,晴儿可想你了。”

    杨秋池将她搂进怀里,手掌在她牛奶一般光滑的肌肤上游走,把她的下颌抬起来,在她红嘟嘟的小嘴上吻了一下,问道:“我也想我的泥娃娃小猪猪啊。”说罢,吻着她的红唇,将舌头伸进她嘴里。

    宋晴嗯了一声,轻轻咬了一下杨秋池的舌头。

    杨秋池哎哟一声,叫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宋晴格格一笑:“谁叫你骂我是小猪猪!”

    杨秋池用两个手指揪住她的嘴唇,笑道:“你看你看,这不是小猪猪是什么?”

    宋晴猛的一张嘴,咬住了杨秋池的手指头。

    杨秋池很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哟!小猪咬人了!”

    “哼!你才小猪猪呢!”宋晴嗔道,翻过身朝里睡。

    杨秋池的魔爪慢慢从她细细的腰肢往前游走,停在了她平整光滑的小腹上,摸了摸,咦了一声。

    宋晴微微一侧身:“怎么了?”

    “不对劲啊,自从你回来,这都两个多月了,怎么你肚子里的泥娃娃还没动静呢?”

    宋晴扑哧一笑:“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问他好了。”

    “好啊!”杨秋池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躺平,拱进被窝里,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宋晴格格娇笑:“不要~~~~!痒痒!”

    她身子乱动,杨秋池也就听不到什么了,拱出被窝,瞪眼道:“叫什么叫!没见到你夫君在替你检查身体吗?”

    宋晴格格笑着:“我又没怀上,你检查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杨秋池抓住她的酥乳揉捏了一下。

    “我这个月的月事刚刚完不久,你忘了,我还让红绫替我侍寢呢,哪有那么快的!”

    杨秋池一拍脑门:“对对,是我糊涂了。”说罢,叹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宋晴有些歉意,趴在杨秋池的身上,说道:“秋池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怀不上呢,我心里也可着急了。”

    宋晴是妾室,她的主要职责就是帮助夫君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怀不上孩子,她当然着急,再说了,如果她首先给杨秋池怀上孩子,那她在杨秋池心中的地位肯定会提高一大截的,如果将来生的又是个儿子的话,那她的地位就固若磐石了。

    杨秋池搂着她,说道:“你回来才两个多月,又不是两年了没怀上,着什么急,你现在才十六岁,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的原因,还有十多二十年时间,也许以后一怀怀一窝呢!”

    嘻嘻,宋晴笑了笑,可片刻又反映了过来,叫道:“什么一窝一窝的,你当是生小猪呢!”小嘴张开,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哎哟!”杨秋池叫道:“你这哪是小猪猪,整个一小狗狗!”

    宋晴格格笑了,随即道:“嗳!我倒是觉得好像是芷慧姐姐怀上了。”

    “什么?”杨秋池抓住她的香肩,惊喜的叫道:“芷慧有了?”翻身就要下床。

    “干嘛去啊,你?”宋晴一把抓住他。

    “找芷慧问问啊!”

    “我只是怀疑,还没准呢!”

    杨秋池转过身来,有些失望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她怀上了吗?”

    “你没听清楚就慌里慌张的,想儿子想疯了吧?”宋晴嗔道,“我是说芷慧姐姐有可能怀上了,她这个月的月事早该来了的,一地到现在差不多又过去一个月了,还没来。”

    杨秋池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惊喜的问道:“真的!?”

    “嗯!”宋晴点点头,“我让芷慧姐姐去找郎中瞧瞧,她说不好意思,想等你回来再说。”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我要当爸爸了!哈哈!”

    “轻点声!”宋晴赶紧捂住杨秋池的嘴,“你想把整个衙门的人都吵醒啊!”

    杨秋池拿开她的小手:“我去找芷慧问问看!”兴奋不已,翻身又要下床。

    宋晴一把拉住他:“你懂个什么劲嘛,你去问芷慧姐姐,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要看郎中才知道。可现在深更半夜的,哪有这时候去找郎中的?再说了,十月怀胎,日子还长着呢,着什么急,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和你陪芷慧姐姐去。”

    杨秋池心想也对,便重新躺下,还是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平反冤案
    宋晴哼了一声,又翻过身朝里睡。

    杨秋池贴着她的背搂着,问道:“怎么了?吃醋了?谁叫你别着急嘛,咱们两也会有小宝宝的!”

    宋晴用被子蒙着头,就是不理杨秋池。

    杨秋池摇了摇她的肩膀:“你不是吧,真的像个泥娃娃,孩子似的脾气。”

    宋晴侧过脸,嗔道:“我就孩子气,哼!那么多天没见面,见面就说别人,你心里压根就没有晴儿!”说罢,赌气不理杨秋池。

    杨秋池轻柔的搂着她,说道:“我怎么不理你了,我这一回来不就和你在一起了吗?”

    “哼~~!”宋晴转过身来,瞪了杨秋池一眼,“还好意思说叫,刚才红绫伺候你在房里洗浴,那么半天才出来,谁知道你们两在干什么,哼!”又转过身去。

    “哈哈!真是个醋坛子!哈哈哈!”杨秋池大笑。

    “你还笑!哼,不理你了!”宋晴扯过被子蒙着头。

    杨秋池拼命想闭嘴,却还是忍不住吃吃笑,说道:“她,她不是你叫来服侍我洗浴的吗?怎么你自己哈哈你倒是吃起醋来了哈哈”

    宋晴转过身,在杨秋池肩膀上砸了一拳:“我叫她服侍你洗浴,没叫你和她要是今天轮到她侍寢,我自然不会说二话,可是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晴儿侍寢,你还和她你对得起我吗你!”说到后面,宋晴话语都带着哭腔了。

    杨秋池这才知道她有些当真了,连忙说道:“晴儿,你误会了!我和红绫没有做那事情!”

    “我不信!”

    “真的!说实话,当时我是想和她那个来着,你自己也知道,我这么久没碰女人了,你叫她服侍我洗浴,我又不是木头,可她不愿意,说今天是你侍寢,还说你也好想我的,她不能让你伤心,我只好拼命忍着,鼻血都快流出来了,你还冤枉我!”

    宋晴扑哧一声笑了:“真的?”

    “是不是真的,咱们试试就知道了!”杨秋池吻上了她的红唇,吻遍了她的每寸肌肤,在她的幸福吟唱声中,略带粗暴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杨秋池带着宋晴在爱的海洋里游曳,一次又一次的和宋晴左向欢悦的顶点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云板还没响,杨秋池就尿起床了,在红绫的服侍下穿好衣袍。

    宋晴知道她惦记着秦芷慧是否怀孕的事情,睡不着。可她瞌睡正香还想睡一会。杨秋池昨晚上一夜都没让她好好睡觉,刚刚也问了红绫,知道秦芷慧也还没起床,便让红绫留心着,秦芷慧起床了就告诉她,她再起来,和杨秋池陪秦芷慧去找郎中。

    杨秋池穿好衣袍,俯下身在宋晴脸蛋上吻了一下,这走房间来到客厅。

    客厅只有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在说话,见她这么早起来,有些诧异。

    杨秋池也有些奇怪,四周看了看,问道:“芷慧呢?还没起床吗?”秦芷慧向来起床很早,要是往常,早就起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素梅和白夫人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杨秋池吩咐红绫去看看怎么回事。

    红绫很快就探得情况回来了,听藉由贴身小丫鬟月婵说她二奶奶还没睡醒,这些日子感到身体有些倦怠,并没什么问题,让少爷放心。

    杨秋池心中暗叫一声:有门!兴冲冲来到秦芷慧的房里。

    小丫鬟月婵见杨秋池来了,福了一礼:“月婵见过少爷!”

    杨秋池轻轻掀起了门帘往里瞧了瞧,见秦芷慧的罗账低垂,还没起床,便低声问道:“月婵,你们二奶奶怎么样了?”

    “二奶奶身子有些倦怠,想多睡一会,要不要奴婢叫醒二奶奶呢?”

    “不,不用了,先让她多睡一会,我先去签押房办公,等你们二奶奶起床了,马上来通知我。”

    “是,少爷。”

    杨秋池美滋滋出来,和白夫人母女两打了招呼之后,带跟班,师爷的护卫来到衙门签押房办公。

    金师爷昨晚上加班已经将王典史案详细写出了上报公文和初审意见用四百里加急上报了。

    后来,经过逐级上报复核并经明成祖御批,以谋杀,坐脏,诬陷罪关王典史斩立决,赃款充分,家几充抵给了云愣补偿,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杨秋池前两天在赵青岚被杀现场派去查看赵青岚下山购买东西的集镇有无陌生人消息的捕快们已经赶回县衙,报告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这让杨秋池很是失望,看来,这赵青岚被杀案真的成了无头案了,口能寄留成于查一查以前的类似案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杨秋池召集了衙门捕快开会,简要说明了自己的分析,估计赵青岚的做案凶手,很可能以前实施过类似的案件,将大部分捕快们派往周边地县,到各衙门去调查了解,看看有无类似案件发生,如果有,将所有材料活宝带回,研究之后如果有可能是同一人实施的,则报请上级,请求并案处理。

    捕快们派出去了,就静等消息吧。

    忙完这件事,县衙里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杨秋池处理,都是些十分琐碎的正中下怀,杨秋池不喜欢搞这些琐碎的行政工作,主要交给龙师爷负责,自己审核一下签个字拿个主意就完了。

    这时,收到了朝廷下发的紧急公文,杨秋池展开一看,是大理寺下发的关于云愣案焉得通告。

    古代没有现代化通讯工具,全部靠马蹄的速度,不过,虽然比较慢。但由于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知道杨秋池的特殊身份,已经指点过镇远州知州,因此,云愣这件案子一路都是优先处理,半点都没有拖延,很快就逐级上报到了大理寺(相当于最高人民法院)。

    这种死者都弄错了死刑案件,当然是错案无疑,大理寺审杂后立即作出复核意见,报到了明成祖那里。

    明成祖知道自己钦点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破案如神的杨秋池亲自发现的错案,而且附上的证据确实充分,更无半点疑虑,顿时龙颜大怒,下旨大理寺,撤销对云愣的死者判决,无罪开释,同时考虑到民族团结,安抚苗众,还免了云天擎冲出衙门要儿子的罪过。因为这时他们还不知道王典史已经被缉拿归案后,赵青岚已经被杀死亡,所以,发出了对王典史,赵青岚的全国海捕公告,务必缉拿归案。

    另外,明成祖还下旨着令大理寺对一干涉案人犯一律处罚。

    经过大理寺专案审查,将正准备告老还乡的原清溪县的江知县撤职查办,很快查明其法外施以烙铁烧烫酷刑,将云愣屈打成招,定成死罪,几乎错杀好人之事,判江知县故意入人罪,杖八十,流三千里,鉴于其年已老迈,听纳赎免刑。

    对忤作定成检验尸伤不以实,过失人入罪,杖八十,徒三年,对典史原来的跟班钱贵,以诬告罪,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镇远州知州审查不严,玩忽职守,杖八十,罚傣一年,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和刑部,大理寺负责该案的复核官员,罚傣半年,断付云愣冲以补偿。

    另外,杨秋池上次在云南抓住的那个建文余党员吴阳俊,被定了死罪,已经凌迟处死了,西瓜刀杨秋池通过锦衣屯的密报,白夫人和女儿白素梅在抓获建文漏网叛党中立功,明成祖还下旨大理寺,特赦了白夫人和白素梅缘坐之罪,免于流刑。

    杜渐防微看罢大理寺公文,顿时大喜,立即升堂,提云天擎,云愣上堂,宣读了大理寺对云愣杀人案,云天擎带人冲去衙门案最终处理判决,对云愣立即无罪开释,赦免云天擎所有罪责,两人当堂释放。

    两人听罢宣判,对云愣的错案改判他们两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正听到无罪开释的时候,还是喜极而泣,等听到皇上亲自下旨大理寺,赦免云天擎冲击衙门所有罪责之后,更是喜从天降,爷两一起跪倒磕头,三呼万岁叩谢皇恩,然后又给杨秋池磕头,再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杨秋池将他二人挽扶起来,云天擎老泪纵横,紧紧抓着杨秋池的手,说道:“杨大人,您是我一家的再造恩人,我云某今生今世不敢忘此大恩,今后如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秋池听他这话,心中一动,皇上怀疑建文隐藏在这数百里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之中,如果有这些甘众帮忙,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应该不难。

    想通此节,杨秋池吩咐摆下酒宴,给云天擎和云愣庆贺,并派衙役去苗寨通知云天擎父子无罪开释的消息,让他们来迎接寨主归寨。

    这一下更出云天擎的预料,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了。

    酒宴之上,杨秋池向云天擎说了自己的想法,云天擎发誓一定调动所有力量,帮助杨秋池寻找建文踪迹,只要建文的确还在这数百里大山之中,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杨秋池大喜,有了这成千上万苗众的帮助,这莽莽群山虽然辽阔,恐怕也无建文立锥之地。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喜了
    酒宴上推杯换盏,杨秋池刻意加深与这位一呼百应的苗寨寨主的关系,而云天擎父子对杨秋池又是十二分的感恩戴协,所以这酒宴喝到尽兴而散。

    四里八乡的苗寨的苗从得知老寨主和少寨主都无罪开释,蜂拥而至,几乎挤满了清溪县城的大街小巷,他们来到了衙门前磕头感谢了圣恩和县太老爷杨秋池的恩德,然后簇拥着老少两位寨主,敲锣打鼓回苗寨去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下午时分,月婵虽然早就来报说秦芷慧已经起床了,可杨秋池直到这一刻才得空,醉醺醺回到了内衙。

    众女都在客厅说话,秦芷慧和宋晴见杨秋池醉眼朦胧东侧西歪,又好笑又心疼,赶紧吩咐小丫鬟红绫准备醒酒汤。秦芷慧搀扶着杨秋池坐下,先给他端了一杯浓茶喝了,这才说道:“老爷,宋姑娘昨晚上临走之前才一再嘱咐你,别喝太多的酒,你怎么大中午的就喝成这个样子了。”

    杨秋池眯着个醉眼,树起指头摆了摆,笑道:“今天这酒不能不喝啊高兴呢!”

    宋晴坐在杨秋池身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杨秋池没有回答宋晴的问话,而是笑嘻嘻看着白素梅问:“素梅,你猜猜看,是什么事情值得我这么高兴呢?”

    白素梅和白夫人互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猜不出!”

    “猜猜!你猜猜!”杨秋池脑袋直晃,手指头在空中乱舞:“这个消息与你有关的,也是你和伯母你们两最希望捉到的!”

    白素梅和白夫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白素梅突然喜道:“一定是朝廷升了你的官!”

    “不对!”杨秋池脑袋也在摆,手指头也在摆,“你再猜猜——我提示你一点,这公文是大理寺发来的,管刑名案件的大理寺发来的!”

    白素梅偏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欣喜的叫道:“那个害得我爹惨死的吴阳俊定了死罪?”

    杨秋池笑嘻嘻点了点头:“对了!吴阳俊已经被凌迟处死,高兴吧?嘿嘿。”

    白素梅和白夫人欢呼了一声,她们最恨的就是这个当初白千总的副手吴阳俊,正是他的谋反,连累白千总被缘坐处死,如果不是杨秋池相救,白夫人母女两也已经做了鬼了。现在听说他已经凌迟处死,为白千总报了仇,都是大敢快意。

    白夫人欢喜得两眼含泪,双手合什,向冥冥中的夫君默默禀告着这个消息,以宽慰他在天之灵,白素梅挽着母亲的手,盈盈落下泪来。

    杨秋池等白夫人母女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才笑呵呵说道:“素梅,你刚才只猜对了一半,你再猪猪,还有一半是什么?也是与你们有关系的!”

    白素梅眼里含着欣喜的泪花,微微有些意外,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

    宋晴扯了扯杨秋池的衣袍,嗔道:“夫君!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白素梅和白夫人听说这件事还与她们有关,都瞅着杨秋池。

    杨秋池环视了众女一眼,这才对着白夫人和白素梅母女两笑呵呵说道:“皇上下旨大理寺,下文赦免了伯母和素梅你们母女两的缘坐之罪,你们现在自由了!”

    哇~~!宋晴第一个叫了起来,白夫人和白素梅却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杨秋池,不。

    杨秋池以前并没有将自己为她母女二人请求赦免的事情告诉她们,所以,她们不知道因为为什么而被赦免。

    杨秋池笑着解释道:“上次抓获吴阳俊,是伯母和素梅你们的功劳,我在上报的时候说了,还特别皇上赦免你们的罪责,果然皇恩浩荡,赦免了你们的缘坐之罪,你们不用胣流刑了,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

    白夫和白素梅两人这才明白,欣喜的紧紧搂在一起,高兴得眼泪哗哗直流。

    杨秋池摇摇摆摆走到白素梅面前,俯身说道:“素梅,请原谅,秋池以前没有告诉你请求皇上赦免的事情,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赦免。”

    白素梅离开母亲的怀抱,满眼泪花凝视了杨秋池片刻,忽然站起身,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欣喜的呜呜哭了起来。

    白素梅是杨秋池未过门的妾室,只因要居丧三年,所以没有与杨秋池圆房,秦芷慧等人虽然叫她白姑娘,其实已经将她视作姐妹一般,现在眼见她搂着杨秋池哭泣,倒不觉得有何不妥,而是为她母女重获自由而感到高兴。

    杨秋池搂着白素梅的细细的腰肢,本想趁着酒兴和她亲热一番,见她哭得向日葵代雨,倒不好意思就此轻薄于她,再说还有众女在侧呢。

    白夫人站起身,含着眼泪对杨秋池说:“杨公子,多谢你为我们请命,皇上才赦免了我们的罪责。”福身就要施礼,杨秋池急忙一手托住她的手臂:“这可使不得,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您还这么见外,你是长辈,给我这晚辈施礼,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白素梅的杨秋池的怀里正喜极而泣,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赶紧擦掉了眼泪。

    杨秋池笑道:“既然大家高兴,咱们今天不醉不散!”

    红绫早就端着醒酒汤进来了,见杨秋池他们正心情激荡,不敢打扰,此刻得空,赶紧端了上来。杨秋池很高兴,接过来一口饮干,吩咐红绫:“你快去准备一桌酒菜,把你最好的手世拿出来,咱们庆贺一下!”

    嗯!红绫欣喜的点点头,小碎步奔了后堂,杨秋池又吩咐小丫鬟月婵去后花园将这件事情告诉枊若冰,请她也参加酒宴,枊若冰听说这等喜事,也来到客厅,向白夫人道了喜。

    酒宴很快摆下,众女围着杨秋池坐下,杨秋池心情高兴,本来已经和云天擎喝了个酩酊大醉,现在科技情报红绫准备的醒酒汤,便已有了三分清醒,待得看着红颜在侧,一个个莺莺燕燕,心中欢喜,又醒了两分,加上枊若冰破例参加酒宴,更是高兴,这酒又醒了两分。

    杨秋池举起酒杯,说道:“来来来!各位美女——还有伯母,枊前辈,咱们共同为白夫人母女两大仇得报,重获自由,干此一杯!”

    众人齐声说好,站起身端着酒杯,向白夫人和白素梅道了喜,一饮而尽。

    杨秋池放下酒杯,发现旁边的秦芷慧虽然举了酒杯,却没喝酒,微微一怔,问道:“芷慧,你怎么不喝呢?”

    秦芷慧俏脸一红,端起酒杯,犹豫的看着杯中酒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月婵碎步上前,接过秦芷慧手中的酒杯,笑道:“少爷,我们二奶奶这些天身体倦怠,这杯酒就让奴婢替奶奶喝了吧。”说罢,没等杨秋池开口,已经一饮而尽。

    杨秋池听了这施加在,猛然想起上午的事情,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叫道:“哎呀!真该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拉着秦芷慧的手,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直接问,便含糊的道:“芷慧,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舒服啊?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好吗?”

    秦芷慧的脸更加红了,正要说话,忽然皱着眉头,捂着嘴跨进了内堂,贴身小丫鬟月婵紧跟着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月婵才抵扣着秦芷慧回到酒桌旁坐下。

    枊若冰好好的看了看秦芷慧,说道:“秦姑娘,把手伸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按道理,宋芸儿和杨秋池以兄妹相称,枊若冰是宋芸儿的师父,长一罪,所以,枊若冰应该称呼秦芷慧,宋晴两人为二倒媳妇,三倒媳妇,可是,自从枊若冰来到杨家内宅,对秦芷慧,宋晴都只称姑娘,也只让她们叫自己前辈,这个中缘由,只有杨秋池心里明白。

    秦芷慧红着脸把手伸过来,枊若冰伸两指搭在秦芷慧的手腕上,过了一会,才淡淡说道:“秦姑娘,恭喜你了,有喜了!”

    “真的?”杨秋池惊喜的大叫一声,抓住秦芷慧的手腕,也摸了一下,他中医没好好学过,不懂号脉,自然摸不出什么名堂来,问秦芷慧:“芷慧,你有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我又不知道”秦芷慧欣喜而又羞涩的回答。

    “你的月事不是两个月没来了吗?还说不知道!”

    秦芷慧大羞,这下脸蛋更成块大红布。

    这下确定,了众女和伺候的丫环仆人们都纷纷向杨秋池和秦芷慧恭喜,杨秋池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杨秋池说道:“既然如此,欺上压下慧就以茶代酒好了。”

    大家知道这件事之后,更是喜上加喜,这顿酒宴喝得十分的畅快,直到杨秋池彻底酩酊大醉,这才作罢。

    秦芷慧有喜,为了后代着想,自然不能侍寢,当下还是由宋晴和红绫将他抵扣回去睡了。

    第二天,杨秋池又另外安排了两个有经验的老妈子照顾秦芷慧,把她当成大熊猫一般好生照顾着,就怕出点什么差错,害秦芷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尼姑庵命案
    又过了几天,接到朝廷吏部下发公文,对杨秋池及时纠错,避免冤案,并成功化解汉苗冲突,特任命杨秋池为湖广镇远州同知,从六品。同时,继续兼任清溪县知县。

    杨秋池明白,自己立了功,肯定有嘉奖,官升了一级,还算不错,继续兼任这清溪县知县,应该是明成祖怀疑这建文还隐藏在这原始森林之中,让自己继续侦破。

    这一天,杨秋池升完堂回到内衙,白夫人和白素梅在客厅等着他,白夫人向杨秋池提出要带白素梅去武昌府杨秋池送她们的那个花园小楼居住。

    杨秋池马上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白素梅还没过门就住在杨秋池家里,天长地久,人家会说闲话的。她现在正在给父亲守孝,这闲话说起来可不好听。

    杨秋池虽然舍不得百素梅走,但也理解她们的想法,叫来秦芷慧、耸晴一合计,也觉得白夫人她们的想法的确不能不考虑。大家都觉得有理,杨秋池也就只好同意了,还在武昌府里有杨母、冯小雪她们,相互有个照应。

    既然要送白夫人她们去武昌,杨秋池决定把秦芷慧也一并送去,这清溪县太过贫瘠,要什么没什么,如果在武昌府杨母她们身边,秦芷慧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也让杨母高兴高兴。

    杨秋池把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大家都觉得好,秦芷慧虽然舍不得离开杨秋池,但她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为了孩子考虑,只好与夫君暂时分离。月婵上秦芷慧的贴身小丫鬟,当然要陪着一起回去。

    说定之后,杨秋池让夏萍留下五名女护卫保护宋晴就行了,其余的又夏萍带着护送白夫人、白素梅和秦芷慧到武昌去,不过,杨秋池还是不放心,指派南宫雄带着二十名男护卫一并护送,并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罗千户,让他增派锦衣卫保护白夫人和白素梅她们居住的花园小楼。

    秦芷慧、白素梅担心这么多护卫走了,杨秋池会有危险,杨秋池说了,有宋芸儿的师父柳若冰在,自己不会有危险,她们俩这才放心。

    依依不舍送走了她们,这内衙里一下子清净了好多。杨秋池有些不习惯了,便叫珂儿她们七个杨氏歌舞团演奏乐曲,唱歌跳舞,还有霜儿雪儿俩同胞姐妹跳苗舞,这才又热闹起来。

    现在侍寝的只有宋晴和红凌了,主要是宋晴,月事的时候才由红凌侍寝。毕竟,红凌还只是个通房大丫鬟,不能轮班的。

    这一天,杨秋池派往邻近州县的捕快们都回来了,却没带来什么好消息,最近几年,是发生过好几件杀人碎尸案,也是头颅砍下,肢体悬挂,手脚被断,双乳被剜,不过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现场早就被破坏,尸体也入殓掩埋了。血衣等等有价值的物品也随着入殓烧了。

    类似案件的卷宗捕快们已经抄录了回来,杨秋池看完,这几件案子有一个共同点:死者都是二三十岁成年女子,贫富都有,都已经结了婚,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关节被拧脱臼。

    不过,尸格写得太简单,并且含糊其词,有用的资料不多。

    从这些抄录回来的资料来看,至少证明了杨秋池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凶手应该具有反社会人格,是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以后还会接着杀。

    杨秋池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金师爷,让他起草公文上报湖广提刑按察使,要求将这些案件并案侦破,由自己负责,并随时注意全省范围内类似案件的发生,一旦发生,立即通知自己前往侦破,以期尽快发现线索。

    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对杨秋池的建议当然言听计从,公文上报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批复,提刑按察使已经通报全省,将这几件碎尸案并案,交、由清溪县知县杨秋池侦破,如果再发现类似案件,立即直接向杨秋池报告,并保护好现场。

    一个多月过去了,却没有什么消息,苗寨寨主云天擎倒是经常来杨秋池的衙门找杨秋池喝酒,他早就派人对在喝方圆数百里的原始森林进行了搜查,不过,这原始森林面积太大,随便往哪里一藏,根本不好找,再说了,建文已经失踪那么些年,隐藏了很久,哪里能一搜就找到呢。

    宋晴和红凌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两人都很郁闷,杨秋池更是郁闷,还在她们俩都还小,都才十六岁,慢慢来吧。

    宋芸儿已经平安到了宁国府,写了一封信交由女护卫带了回来给杨秋池,说她母亲病得很重,她要陪母亲一段时间,暂时还不能回来。

    宋芸儿走了之后,柳若冰对杨秋池始终保持距离,没有事情根本不会出现在杨秋池面前,也不让杨秋池进她的房间,杨秋池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增加两人的感情,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更是郁闷。

    南宫雄和夏萍带护卫队保护白夫人、白素梅、秦芷慧和小丫鬟月婵平安到了武昌府之后已经返回,带回了冯小雪的一封家信,报告了白夫人和白素梅住进了花园小楼,罗千户派了一队女锦衣卫进行保护。

    杨母和冯小雪知道秦芷慧怀了孩子之后,丢是欣喜不已,照顾秦芷慧跟照顾国宝大熊猫一般。杨母和冯小雪已经知道与白素梅定亲的事情,两家经常走动,相互照应,生意有各地掌柜负责,帐目都很清楚,杨秋池这才放心。

    天已经进入六月,清溪县在一个山沟里,这天气又潮湿又闷热,这是杨秋池穿越到明朝的第一个夏天,没有空调电扇,真不知道该如何度夏。

    这天中午,热得实在不行了,红凌给杨秋池在内衙一棵大槐树下摆了一张竹子做的躺椅,杨秋池只穿了个大褂裤衩(杨秋池教红凌给做的),躺在躺椅上纳凉。红凌在他身后给他扇着大蒲扇,倒是十分的惬意。

    这时,就听到衙门大堂的堂鼓咚咚直响,这是有人告状。今天不上放告日,不过,命案之类的紧急案件是不受放告日限制的,随时可以击堂鼓禀告知县大老爷受理。

    杨秋池心中一惊,难道是发生了命案了吗?

    不一会,门房张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禀报说,附近山上一座尼姑庵的尼姑来报案说尼姑庵上发生了命案。

    杨秋池苦笑,怎么连尼姑庵都发生命案了,这是什么世道哦。待听到张妈说被杀尼姑的**被人割掉了,顿时吃了一惊,难道,那个杀人碎尸的连环杀手终于又动手了吗?

    虽然很闷热,但出现场还是必须穿官袍的。

    在红凌的服侍下,杨秋池穿了官袍,拿了法医物证勘查箱,带着跟班、师爷还有衙门忤作,在护卫队和捕快衙役的簇拥下,坐官轿出发了。

    柳若冰一袭白衣,骑着自己的枣红马跟在杨秋池的官轿旁边。平日里柳若冰很少和杨秋池说话,也不和杨秋池见面,现在机会难得,杨秋池挑起轿帘和柳若冰聊天,可往往是杨秋池说十句,柳若冰也难得说一句,而且还是语气淡淡的,搞得杨秋池很不是滋味,只好闭嘴。

    这尼姑庵在清溪县一座下山上,这山叫一指峰,尼姑庵在靠近峰顶的地方。来到山下,杨秋池抬眼一看,难怪这山峰叫一指峰,真的像一跟手指一般直指天际,山势十分陡峭。

    骑马坐轿是不可能了,只能步行上山。

    从山脚爬到山顶的尼姑庵,整整花了两个时辰,累得杨秋池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连南宫雄等护卫都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可柳若冰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半点事都没有。

    这尼姑庵方丈法名静慈,六十来岁,有些发胖,慈眉善目的,听说县太老爷查案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可杨秋池没空理她,一屁股坐在尼姑庵大雄宝殿前石阶上,只顾来风箱似的呼呼喘着粗气。

    柳若冰见杨秋池这个样子,淡淡一笑:“你真该练点武功了,不为别的,将来外出办案也方便啊。”

    杨秋池喘着气说道:“是啊,前辈,上次就说让你教我武功啊,可芸儿走了之后,你就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想学你也不教。”

    柳若冰银铃一般的嗓音淡淡说道:“等芸儿回来,让她教你吧。”-

    杨秋池呼呼喘了几口气,摇头道:“我不干,芸儿是你的徒弟,她再教我,那我不成了你的徒孙了?我不干!”

    “什么徒子徒孙的!我只是让她指点你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又不是收你做徒弟,要说收徒弟,她还不够格。”

    杨秋池耍赖:“我不想让她教,我想让你教,前辈,你亲自教我,我一定学得很好的。”呵呵一笑,眨了眨眼睛,“要是你亲自指点武功,我刻苦学习,将来说不定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我的武功不适合男人学,而且要从小苦练,你现在才练,已经没有指望能成大气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尸体不说谎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说一个大笨蛋,遇到一个绝顶高手教了一套武功,一夜之间便所向无敌了吗?怎么到了柳若冰这却成了日积月累的苦练了?心中知道她说得没错,武侠小说里的故事怎么能当真呢。

    不过,好在杨秋池并不想当一个大侠,他只是希望通过这种办法与柳若冰接近罢了。

    既然,开了这个头,杨秋池不是个轻易气馁的人,这时候,南宫雄等护卫已经迅速搜查了尼姑庵里外上下,然后散布在尼姑庵四周警戒。大雄宝殿前只有杨秋池、柳若冰和那个方丈静慈。

    杨秋池涎着脸继续求道:“前辈,我也不是真要学武功,你指点我一下强身健体的法子就行了啊。要不然,真像你所说的,我总有一天会累趴下的。”

    柳若冰何尝不知道杨秋池真正的目的,也正是因为她知道了这个目的,所以她冷冷道:“你不用说了,我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杨秋池苦笑,还是查案吧,这件事以后再说。站起身,向那肃立一旁的老方丈合什行礼,简单问了这案子的情况。

    这个尼姑庵因这山峰得名,叫“一指庵”,不大,加上方丈自己,总共只有十二个尼姑,其中有三个尼姑两天前下山化缘去了,还没回来。

    这尼姑庵香火不盛,没什么香客来上香,寺庙佛像都是破破烂烂的。

    死者法名圆慧,二十多岁。一个多月前来寺庙里要求剃度。但方丈说她六根未净,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便在寺庙带发修行。

    昨天傍晚方丈静慈和小尼姑圆净在山后散步,看见她独自一个人往山顶上走,圆净喊她她也不理,当时也没在意。但圆慧一直没回来,大家才慌了。今天上午,几个尼姑上去找她,发现她死在这山顶一块大石头下。

    现场在一指峰的山顶,离尼姑庵有三四里路。

    在方丈的陪同下,杨秋池一行人又往山顶爬了一会,在距离山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杨秋池担心破坏现场,吩咐所有人原地待命,自己带了法医证物勘查箱,和柳若冰两人上去。

    南宫雄当即部署警戒,将这山顶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山顶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长着几棵奇形怪状的古松柏。一块大石头后面,躺着一具女尸,杨秋池和柳若冰绕到石头后面,杨秋池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之后,让柳若冰站在远处,自己小心地避开有可能存在痕迹的地方,慢慢接近女尸。

    他解下官袍铺在尸体旁边一块空地上,踩在官袍上,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破坏痕迹。二来可以避免将自己鞋子携带的尘土或者其他微量物质带到现场,从而混淆现场的微量物证。

    微量物证有时候常常是破案的重要线索,当初杨秋池侦破邓有禄杀人案,就是根据邓有禄从鞋子上掉在现场的一粒小小的煤渣发现了线索,最后成功破案的。这个案子很可能是那个变态连环杀手实施的,杨秋池力求一次抓住他,不能让凶案再次发生。

    天气闷热,杨秋池脱了官袍,里面只有一条裤衩,柳若冰本想转头过去不看他。可还是有些奇怪,宋芸儿把杨秋池破案说的神乎其神。所以柳若冰想看看杨秋池究竟是怎么侦破这件案子的。

    再说了,杨秋池光着身子她都看过,为了救他的命还把自己的贞操给搭上了,还避什么嫌呢。他们两个绕到了大石头后面,山下南宫雄等护卫也看不到他们。

    杨秋池顾不了这些,他拿了一双薄薄的线手套戴上,开始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这手套是在宁国府的时候他让冯小雪帮他钩织的。

    这女尸仰面躺在地上,两臂平伸在身体两侧,手掌朝上,两腿伸直向两边分开。长发披散,两眼围阖,脖颈上有乌紫的掐痕,触摸可探舌骨骨折,月白衣裙被解开,敞胸露腹,胸部两个血窟窿,双乳被剜,扔在一旁。

    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胸部出现了腐败血管网,这是由于尸体内部腐败气体大量产生,导致压力增高,压迫内脏血液流向体表充满于皮下静脉内,透过血管壁将软组织染色,于是形成这种网状条纹。尸体腹部也已经出现了腐败绿斑。

    地上有几摊鲜血,但不多。这有些让杨秋池奇怪,一对**被剜,流的鲜血应该不止这么一点。这山顶的泥地很硬,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之类的痕迹,地上除了这几摊鲜血,仔细搜索之后,没有发现别的痕迹留下。

    本来,这种奸杀案如果发现及时,提取到尸体肉体上的指纹,尤其是**、阴部等部位的指纹,可以成为破案证明犯罪的关键。

    不过,人的无色汗垢指纹在尸体身上存留的时间一般只有两个小时,死者昨晚上被看见上了峰顶,今天上午发现了尸体,就算是上午死亡,可现在已经是下午,尸体上的指纹已经荡然无存,提取不到了。

    杨秋池先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死者外表,除了胸部两个切割**留下的创口之外,死者身体没有其他创口,****膜有陈旧性裂痕。

    颈部扼压伤痕成片状,颈部压力解除,颜面淤积的血液仍然可以沿血管流走,一般情况下面部青紫肿胀并不明显,这与持续压迫颈部的缢死不同,所以,缢死的面部青紫是很明显的。不过,结膜出点血和颜面皮肤溢出点是血液漏出毛细血管之外,即使压力解除也不可能消失。

    杨秋池活动了一下尸体的下颌和脖颈尸僵已经开始部分缓解。

    当杨秋池将尸体翻转过来,查看背部尸斑,发现尸斑已经固定,指压不褪色,翻开眼帘,发现角膜高度混浊,已经不能透视瞳孔。

    这不由得让杨秋池皱起了眉头,很奇怪地盯着这具尸体,怎么不对劲呢?从尸体出现腐败血管网和腐败绿斑现象尤其是尸僵已经开始缓解这一点来看,结合气温、湿度判断,死者至少已经死亡四十八小时到七十二小时(两到三天),可是,昨天晚上方丈静慈和小尼姑圆净还看见她上了山顶,应该死亡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这是怎么回事呢?

    尸体是不会说谎的,难道是方丈静慈和小尼姑圆净说谎?或者她们俩看错人了?

    杨秋池站了起来,摸着下巴思索着。突然,他咦了一声,暗叫不对劲,蹲下身去,拿起死者圆慧左手臂,翻来翻去看了看,这只手臂怎么内侧外侧都有紫红色的尸斑呢?只不过两处的尸斑颜色都要淡得多。

    难道是上午发现尸体的尼姑们翻动过尸体吗?不对,尸斑在死后二十四小时就回进入浸润期,这时候尸体体内被血红蛋白染色的血浆不仅渗入组织间隙,而且浸润组织细胞,使细胞着色,尸斑已经固定,即使翻转尸体,尸斑也不会转移。因此,上午的时候就算发现尸体的尼姑们移动了尸体手臂,尸斑也不会发生转移。

    杨秋池略一沉吟,便猜出了其中的原因,要出现这种正反两面都有尸斑,就应该是死后十二小时左右,当尸斑进入扩散期的时候,尸体的手臂位置发生了变化,从手掌朝下平放变成可手掌朝上反放。

    由于这个时候尸斑还处于扩散期,被血红蛋白染红了的血浆只扩散到血管周围的组织中,翻转尸体,尸斑就会部分转移,原来的尸斑只是颜色减淡却不会完全消失,而在新的低下部位会出现新的微弱的尸斑,由于一个部位的血液分流到了两处,所以两处的尸斑颜色相对别的地方的尸斑要淡一些。

    尸体自己是不会动手的,只有一个可能,死者死亡十二小时之后,曾经有人移动过她的手臂!

    这个是谁?

    从尸体外表状况来看,很可能是被人强暴之后杀死的,难道,这凶手杀死了她之后十二小时左右,因为某种原因移动了尸体的手臂。这样看来,尸体应该一直在凶手可以控制的地方没有被发现,那样这里很可能就不是凶杀第一现场,而是移尸现场!

    移动尸体干什么?不外乎为了藏尸。但是,如果凶手仅仅是为了移动隐藏尸体,这山顶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藏尸地点,更不会将尸体暴露在空旷处而没有隐藏在几步远的树丛灌木间。

    难道,这个奸杀现场是故意伪装的?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隔世离空的红颜
    证据?杨秋池现在需要的不是推测而是证据。

    略一沉吟,杨秋池蹲下身,抓住尸体的两条腿,内外分合了两下,能够移动,抓住一条腿,试图弯曲,却弯不了。将尸体翻转过来朝下趴着,抱住她的腰往上提,发现死者腰部尸僵并未缓解。

    证据找到了!

    尸僵如果在早期人为强力加以破坏,还可以重新出现,但是,尸僵一旦发展到全身,再强力加以破坏之后,尸僵就不会再出现。

    死者的腿不能弯曲,说明下肢的尸僵并没有缓解,刚才已经检查,死者腰部的尸僵也没有缓解,可是,双腿却能内外分合移动,由于尸僵一般是在死后十二小时左右发展到顶峰,这之后再强力破坏,就不会再重新形成尸僵。所以,这双腿应该是尸僵已经遍布全身之后,为了伪造奸杀现场而强行分开的。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圆慧应该不是被奸杀,否则没有必要伪造这样的现场。虽然是这样推断的,不过,央求吃还是提取了女尸**内容物,作为对照物,还提取了死者口腔里的唾液。

    杨秋池想了想,又用棉签粘生理盐水在那两块割下来的**的乳头上小心地进行擦拭,**案里,凶手常常会亲吻吸吮受害女子的**,如果这个凶手也这样做了,就会在圆慧的乳头周围留下唾液斑,根据唾液斑,可以找到很多重要的线索,在现代社会。甚至可以成为证明犯罪的重要证据。

    接着,按照常规还提取了死者的指纹,还有地上的几处血痕。

    杨秋池又仔细研究了那一对切割下来的**的切口,切口很光滑,是用锋利的锐器切下来的,断面没有出现哆开,说明是死后一段时间才进行的切割。

    死者的**与死者身体相应部位一样,出现了腐败血管网,这说明切割**应该是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之后才进行的,综合判断,与伪造奸杀现场强行掰开双腿的时间差不多,这就是说,切割**应该是将尸体搬到山顶之后伪造现场时才进行的。

    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是在凶杀第一现场进行切割,就会有血迹遗留在现场,这样可以据以确定凶杀第一现场。

    柳若冰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检查,等到杨秋池检查完了,也没说一句话。如果是宋芸儿,早就迫不及待叽里呱啦问个没完了。

    杨秋池把检材放进法医证物勘查箱里,拿起衣袍穿好,提着箱子走到柳若冰身边,说道:“好了,咱们下去吧。让忤作来填写尸格就性了。”

    柳若冰点点头,两人并肩绕过大石头往山下走。

    走到那几棵古松柏旁的时候。杨秋池一个踉跄往前扑倒,柳若冰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他的身体。杨秋池放下箱子,借势紧紧搂住了柳若冰。

    柳若冰神情稍稍有些慌乱,随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看着他:“放开我吧。”

    “不!”

    “你假装跌倒就为了抱我?”

    “嗯!”

    “如果我不扶你呢?”

    “那我就真摔。你不会不理我的。”杨秋池涎着脸嬉笑着,紧紧搂着柳若冰不盈一握的腰肢。

    “你要干什么?”柳若冰没有挣扎,双手扶在他的手臂上,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这句话把杨秋池问住了。是啊,搂住了她,接着干什么呢?傻瓜都知道,杨秋池不由分说,吻上了柳若冰的红唇。

    杨秋池假装摔倒的这个地方是他预谋好了的,从下面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那具尸体,又有古松柏增加情趣。也许是这个场景感染了柳若冰,她也搂紧了杨秋池,回吻着他。

    这个动作鼓励了杨秋池,他猛地将柳若冰放倒在松柏下青青的草地上,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了她的衣裙,抓住了她浑圆结实的**。

    与柳若冰的第一次结合是在杨秋池神志不清的情况进行的,所以,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柳若冰身体的印象。而这一次,是有预谋的,柳若冰的身体如同她美丽的容颜一般绝美。杨秋池的嘴离开了柳若冰的红唇,顺着脖颈一路吻了下去,吻上了她的丰乳,一只手在她如绸缎般光滑细嫩的身体上扶摸。

    柳若冰没有一丝反抗,她紧闭着双眼,咬着下唇身体绷得紧紧的,在努力对抗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克制着不发呻吟。可是,熟悉人体构造又有了实践经验的杨秋池地挑逗是那样的专业,柳若冰逐渐放松了身子,也放松了克制。

    当杨秋池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柳若冰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醉人的呻吟,皓臂紧紧搂着杨秋池,睁开眼睛,看着蓝天白云和巍巍的松柏,感受着他身体猛烈地冲撞,吻着他的脸颊,呢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过了良久,一切这才平静了下来。柳若冰放开杨秋池,匆匆穿好衣裙,整理好秀发,坐在草地上,透过松柏,看着山下的青山,呆呆地出神。

    柳若冰丝毫没有反抗,这让平静下来之后的杨秋池微觉诧异,他的希望只是能够亲吻她就行了,没想到却得到了她,这让杨秋池心里有些感动,却隐隐有些不安。

    杨秋池也穿好了衣袍,坐在柳若冰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吻了吻她透明一般的耳轮,问道:“在想什么呢?”

    “芸儿该回来了。”柳若冰幽幽说道。杨秋池心里一沉,是啊,宋芸儿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算算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她回来的话,该怎么办呢?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把柳若冰娶了再说,便搂紧了她的腰,说道:“柳姐姐,嫁给我吧?”

    “嗯!”柳若冰点点头,转过脸来,亮晶晶的黑瞳充满柔情地看着杨秋池,“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是你的娘子。”

    杨秋池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很久,如果穿越过来之初,就认识了柳若冰,他会义无返顾地跟着她走,哪怕天涯海角,可现在,他不能。

    那落寞眼神又闪过了柳若冰的双眸,让杨秋池揪心般疼痛。她回过身,淡淡说道:“秋池,我最后问你一次——以后再不会问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愿意!”杨秋池心情激荡,脱口而出,随即又道,“可我不能,要是我不顾一切走了,小雪、芷慧、晴儿、素梅、红凌,她们怎么办?还有我娘,谁来照顾?”

    “我知道的,你撇不下她们。”柳若冰双手抱住双膝,遥望远山,慢慢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今天要和你……的原因。”

    杨秋池一颗心又猛地一沉,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柳姐姐,你……”

    “芸儿一回来,我就走,永远离开你。”柳若冰话语还是那样淡淡的,却充满了落寞和无奈,“我不会与别的女人一起守着你,尤其是和芸儿。既然不能做你的妻,就让我做你隔世离空的红颜吧。”

    杨秋池的心被揪紧了,一把将柳若冰揽入怀里,紧紧搂着,慌乱地说道:“不,柳姐姐,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我也想……”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袍无助,一颗晶莹的泪珠慢慢从柳若冰眼角滚落,“我也好想……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但我不能……我真的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做不到,对不起,秋池……”

    杨秋池心疼得仿佛要裂开,托起她娇美无比的脸庞,吻干了她的泪珠,吻上了她软软的嘴唇,凉凉的。

    柳若冰这一次没有回吻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吻。

    杨秋池的嘴滑向柳若冰的耳垂,吻了一下,说:“柳姐姐,不走,好吗?我们就这样相处,让我能时时看见你。”

    柳若冰紧紧搂着杨秋池,哽咽着说:“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守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守你一辈子。可是……我后来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平静地接受你的妻妾们和你亲热,我躲在后花园里……可没有用的……”

    杨秋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搂着她,生怕她会从怀里飞走。

    柳若冰抽泣了一下,慢慢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所以……,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既然不能得到你……,我就守着我们的孩子……了此一生……”

    杨秋池一颗心一直沉到了底。原来,柳若冰今天之所以没有反抗,是这个目的。他慌乱地吻着柳若冰挂满泪花的脸,不停地说道:“柳姐姐,不要!不要离开秋池……”

    柳若冰再没说一句话,只是任由酸楚无助的泪水不停地流淌。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杀
    突然,山下传来南宫雄的声音:“杨大人!杨大人!”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枊若冰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怀抱,站起身,擦干了眼泪,整了整衣裙,独自往山下走去,杨秋池也整理了一下官袍,提起法医物证箱追了上去。

    杨秋池吩咐忤作和金师爷上去勘查尸体填写尸格,带着其他人返回了一指庵,他还想和枊若冰说话,可枊若冰再没有给他单纯相处的机会。

    现在横亘在杨秋池面前不单单是如何克服尊幼差异,将枊若冰和宋芸儿两师徒都要到手的问题,更大的障碍是枊若冰不愿意作杨秋池的小妾,而如何化解这个死结,杨秋池一点办法都湖,要想说服枊若冰接受这些妻妾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柔情去感化她,让她舍不得离开自己。

    可是,枊若冰说了,宋芸儿一回来,她就要离开,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而且,枊若冰现在躲着自己,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何加深情感呢?

    感情的问题只能暂时一放,这案子还要接着破,现在已经是黄昏,杨秋池让方丈静慈安排住处,他要就地破案。另外,他还想这个外出查案的机会尽可能快的化解枊若冰的想法,如果回到县衙,就更没有机会了。

    尼姑庵还算比较大,房间很快就腾出来了,住持静慈为了讨好县太老爷,还把自己的小院子腾出来给杨秋池住。枊若冰要贴身保护杨秋池,所以也住了池院子里。各住一间,枊若冰的房间紧挨着杨秋池,南宫雄等护卫和师爷住在院子外。

    尼姑庵方丈静慈已经准备好了斋饭,可枊若冰没有吃,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闩了,杨秋池叫她她也不理。

    没办法,先查案子吧,吃过饭,杨秋池在房间里对刚才提取的检材做了检测,果然不出所料,死者圆慧的**内容物里没有发现精子。

    他接着对死者乳头擦拭检材进行唾液淀粉酶检出试验,结果呈阳性,说明乳头上果然存在唾液斑。

    人的唾液斑同精斑一样,也含有ABH的血型物质,分泌型的人含量很大,即使是非分泌型的人也含有少量,可以用吸收试验,中和试验等进行检测。经过检测,结果让杨秋池很兴奋,乳头唾液斑上发现和血型是O型,而经过检测,死者是B型血,这就是说,死者乳头的唾液班是别人的!

    会是谁的呢?难道是圆慧的孩子?刚才检查,并未发现圆慧生育过的痕迹,这是一个线索,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杨秋池立即对乳头上的唾液斑进行了Y染色质和X染色质检查以确定唾液的性别。人的唾液里上皮细胞核内Y染色质男女出现率是有很大不同的,根据这个区别,就可以确定唾液的性别。

    经过检测,发现这唾液斑是女性所留!

    这就奇怪了,唾液斑是女人的,说明就算死者圆慧有丈夫,也不可能是她丈夫留下失,如果她有一个哺乳中的女儿,当然好理解,但是如果没有的话,那嫌疑对象就直接指向了尼姑庵里的尼姑们。

    难道,这一指庵里的某一个尼姑,就是那个变态连环杀手?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赵青岚和圆慧全身赤裸,可**里却没有精液了。

    杨秋池接着对山顶地上提取的血痕做了环状沉淀试验,这是进行种种属认定,以确定是否是人血。

    经过检验,发现是动物的血,这不出杨秋池的意料,既然山顶是移尸现场,而不是凶手第一现场,而尸体又是在尸斑进入了浸润期才切割的**,这时候是没什么血液流出来的,而凶手要伪造山顶是奸杀的第一现场,只能使用动物的血来进行伪造。

    凶杀第一现场在哪里呢?不大可能在山下,这个一指峰很陡峭,要将一具尸体从山下扛下山顶,工程量太大。而且,直接在山下伪造就行了,没有必要跑到山顶来,整个山峰就这一座尼姑庵,没有别的住户,所以,凶手现场很可能就在这尼姑庵中,而凶手很可能就是这十二个尼姑中的一个。

    会是谁呢?怎么把这凶手揪出来?杨秋池脑袋转了几转,马上想到了破案的方法,尸体的**上的唾液斑估计是凶手留下的,是O型血,那就提取全全寺尼姑的血液进行血型检测,找出所有O型血的人,然后再进行排查。

    当然,首先要确定这死者圆慧有没有哺乳的女儿。

    杨秋池收拾好试剂器村,出了房门。

    这个住持禅院不大,护卫们在院子外警戒,院门关着的,他看了一眼枊若冰的房间,还是房门紧闭,走过去敲了敲门,说道:“前辈,我要去查案子,陪我去好吗?”

    门打开了,枊若冰一袭白衣出现在了门口,杨秋池走近她的身边,轻轻搂着她,枊若冰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杨秋池吻了吻她的红唇,心里一酸:“枊姐姐,对不起别离开我,好吗?”

    “什么都不用说了,该余的在山顶已经说了。”枊若冰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搂抱,“去查案吧。”

    杨秋池知道,现在急着说什么都没用,愧疚的看了枊若冰,转回身走出了禅房,枊若冰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大雄宝殿,所有的尼姑都集中在这里,除了下山化缘还没回来的那三个。

    金师爷和忤作已经填完尸格回来了,尸体也抬回了寺庙停放在一间空房里。

    天已经黑了,大雄宝殿里挂起几盏灯笼。

    杨秋池把小尼姑圆净叫到一边,问道:“你昨天晚上看清楚上山是那个人就是圆慧吗?”

    圆净只有十四五岁吗,大大的黑眼睛眨巴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没错,肯定是她。”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肯定?这就是说,圆净是推测的了?问道:“你没看清楚她的脸吗?”

    “没有,师父我们两看见她的时候,她是背对着我们,在往山上走,我大声叫她,她也不理我。”

    “你都没看清楚她的脸,你怎么知道是她呢?”

    “肯定是她,没错扣,师父还没答应她递度,她是带发修行,全庵上下就她一个个留着头发,那身月白色衣裙也是她的,没错的。”偏着脑袋想了想,又续道:“不过有点奇怪,她是带发修行,平日里都悄戴帽子的,昨天晚上戴了个帽子。”

    尼姑戴帽子没什么奇怪的,杨秋池想,但是,带发修行还戴帽子就有点奇怪了,说:“你带我去你们看见她的地方,好不好?”

    “嗯!”圆净将杨秋池领到寺庙后面,指着上山的一条小路说道:“就是这,我和师父傍晚吃完饭散步到这里,圆慧就在那个地方往山上走。”

    借着月色,杨秋池抬眼一看,距离差不多有两百米,这么远,又是傍晚,又背对着,很有可能看错。不过,这一指峰上没有住家,也没有香客,会是谁呢,傍晚了才往山顶上走?

    两人回到庙里,又询问了住持静慈,和小尼姑圆净的说法相同。

    杨秋池仔细检查了死者圆慧的房间,房里陈设很简单,屏气敛息是很整齐,被子也叠得好好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着,杨秋池又了解死者圆慧的身世,寺里的尼姑们证明听死者说她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这一个多月寺庙里并没有人抱婴儿来过,这样看来,死者**上的唾液斑不可能是哺乳女婴留下的。

    由于唾液斑是女性所留,那亲吻圆慧乳头的人就是女人,难道,这圆慧有断背之恋?是情杀?

    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尼姑庵里,发生这样的恋情的环境倒是具备了,但是,这样一个修身养性的寺庙里,让人不大好理解。在杨秋池的心目中,出家人都应该是六根清净的,怎么还会有这种凡尘情欲呢?

    杨秋池提取了九名尼姑的血,回房间检测出了血型,其中,有三个人的血型是O型,三人的法名分别为圆觉,圆妙,圆性,都只有二三十岁。

    首先提审圆觉。

    这圆觉长得很木讷,不过相貌倒还不错。既然是出家人,杨秋池就免了她们下跪,可以站着回答问题。

    杨秋池盯着圆觉的眼睛,直截了当问道:“圆慧是不是你杀的?”简单直接的问题,往往能查看出对方的反应是否正常。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护花英雌
    圆觉大惊失色,合十施礼道:“冤枉!大人,贫尼如何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出家人首戒杀生的啊。”

    “哦?这么说你倒还是一个严守清规戒律的人出家人喽?”

    “贫尼自小出家,从未敢破戒的。”

    杨秋池微微一笑,心里想,就你这木头木脑的样子,倒也守得住这青灯古佛,问道:“那你认为最有可能是你们庵里的哪一位师太杀的呢?”

    圆觉一愣,随即低头合十说道:“贫尼不敢臆断,这不是出家人应该做的事情,绝不是我们庵中的人干的。或许是山下来的香客做的,又或者是路经此地的江洋大盗作的,贫尼真的不知。”

    “你倒推得干干净净,好,那你说说,这圆慧平日里与谁有仇啊。”

    “那她与谁比较要好呢?”

    “这庵里就这么几个人,平日里大家都静心做功课,并没有多少闲暇玩耍,所以,谈不上谁跟她特别要好。”

    “嘿嘿嘿。”杨秋池笑了笑,“你倒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大笑了几声,突然一板脸,说道:“我就要你这个老好人当不成?今天你必须说出与圆慧关系不好和关系很好的两个人来,否则,嘿嘿嘿,虽然你是出家人,可本官一样可以拿你问罪!”

    圆觉弯腰合十:“大人,贫尼真的不知道啊。”

    “胡说八道。”杨秋池一拍桌子,“这圆慧上山都有一个多月了,一直住在庵里,肯定有关系好和不好的人,怎么会像你说的一团和气呢?分明是庇护凶手庇护凶手!说不定就是凶手的同伙!”

    圆觉听杨秋池给他扣了这么大的顶帽子,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大人冤枉啊!”

    “你必须说出来,否则,本官就将你作为共凶拿下,关进大牢,慢慢再审,你就在牢记里念经修行好了!那里头比你这深山古寺更清净,倒也耽误不了你修行。”杨秋池笑呵呵说道,忽然笑容一敛,猛的一拍桌子,扳着脸喝道:“你说是不说?真的想进班房不成?”

    圆觉苦着脸:“我说,我说。”虽然是出家人,但毕竟还是人,而且是女人,也害怕关进大牢丢人现眼,圆觉想了想,这才说道:“圆慧开始上山来的时候,与圆通两人关系比较好,但后来不好了,圆慧开始与圆妙不太好,还还争吵过,她死之前几天又好了。”

    “这就结了吗?看来本官猜得没错,你还是知道的,只是想当老好人。”杨秋池为自己的恐吓奏效有些得意洋洋,转过头看了看枊若冰,这才续道:“她们怎么个好法?又是怎么争吵的?详详细细说来!”

    圆觉涨红着脸,为自己背后说别人小话而有些难堪:“圆慧和圆通是老乡,所以,圆慧上山来之后,两人说话口音相同,比较说得来,便经常在一起,一起吃饭,做功课,一起下山化缘,说说笑笑的很亲热,反正干什么都在一起,有时候圆慧晚上打雷下雨害怕,还叫圆通去和她一起睡。”

    “哦?那就是说她们两形影不离了?”

    “对,对,可以算得上形影不离,圆通年龄要大一些,经常照顾圆慧,说圆慧是她的小妹妹,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们两又闹翻了,圆通打圆慧说话,圆慧总是受理不理的。”

    “尽管两人闹别扭,可圆通还是很照顾圆慧的,有一次,有个香客看见圆慧生得美貌,想调戏她,还被圆通狠狠教训了一顿。”

    杨秋池兴趣大幸:“哦?这圆通会武功吗?”

    圆觉想了想:“听说会一点,但究竟怎么样,贫尼也不清楚,因为贫尼不会武功,不过,圆通的力气可大了,有时候我们打闹,两三个人都抱不住她的。”

    “哦?他是如何教训那企图调戏圆慧的香客的呢?”

    “那是山下一个登徒子,听说叫哈雷,是个小地痞,那天带了两个男的上山来,刚好圆慧给菩萨座前油灯漆油,那登徒子到处打听圆慧,好像知道圆慧长得很美似的,找到圆慧之后,就非要拉着她让她不要出家了,嫁给她做小妾。”

    杨秋池皱了皱眉:“真是岂有此理!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寺庙里抢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圆觉也道:“是啊,我们都很气愤,但这深山古庵,又有谁为我们作主呢。”

    “你先接着说,我以后找到这哈雷一定重重处罚于他,为你们作主!”

    “多谢大老爷!”圆通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续道:“当时,圆慧都吓得哭了起来,我们几个上前阻拦,还被他们三人给打了,我们就跑去找圆通,这时候哈雷他们三个拉着圆慧正要出寺庙,圆慧拿了一根木棍,上前几棍子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那哈雷脑袋都被打破了,圆通还要捆他们去见官,他们跪地求饶,又捐了好多香油钱作为赔偿,圆通这才放了他们。”

    “好好好!大快人心!”杨秋池鼓掌赞道,“想不到,这深山古寺里,居然还有这等护花英雄不,护花英雄不,应该叫护花巾帼!”不管怎么说,都觉得还真有些别扭。

    圆觉道:“是啊,我们也都说这次多亏了圆通,要不然,这些登徒子上门惹事,没个保护的,还怎么得了。”

    “你们庵里的住持静慈师太呢?她也不会武功吗?”

    圆觉摇了摇头:“不会,当时我们向她报告的时候,她都吓得全身发抖呢?这才去叫的圆通。”

    “圆通英雄救美不,英雌救美,圆慧应该原谅圆通了吧?”

    “是啊,我们那时候也都是这么想的,再说了,她们两个还是老乡呢,可是,没想到,圆慧只是想谢过了圆通,可还是处处躲着她,我还看见圆通为这件事偷偷哭过呢,搞不懂她们到底怎么了。”

    杨秋池也想不通,按道理,这圆通救了圆慧,圆慧不应该这样对她的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圆慧只能躲着她,随即又问道:“那个登徒子呢?还上山来惹过事吗?”

    “从那以后再没来过。我们开始还担心呢,到得后来一直没见这哈雷上山来惹事,也就放心了,都说他肯定怕了圆通了,从那以后,静慈师太还让圆通负责庵里的安全呢。”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们后来关系怎么又闹僵了呢?”

    “这贫尼真的不太清楚,恐怕要找圆通来问问才知道,贫尼只知道两人后来不说话了,不,准确的说,应该说圆慧不和圆通说话了。”

    这怎么了?杨秋池心想,有点像小两口拌嘴赌了气似的,这样看来,这圆通犯罪嫌疑比较大。会不会是两人关系闹翻之后,圆通一气之下,这才杀死了圆慧呢?对断背之恋杨秋池没什么研究,但栌也和正常男女之恋一样吧,恩恩怨怨的,也就免不了有因爱成仇,刀枪相见的,这要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等一会找圆通问问就知道。

    杨秋池又问:“这圆慧又是怎么与圆妙争吵的呢?”

    圆觉回答:“圆妙人长得比较文静,性格有些孤僻,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我看见有一次圆慧找她说话,还被圆妙骂出了房间。”

    哦?杨秋池一下来了兴趣:“圆妙把圆慧骂走了?为什么?你把经过详细说一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记得好像是五六天前,我正在禅房里喝茶念经文,就听到圆妙在说:‘你走!你出去!’,声音很大,我就出去看,就看见圆慧脸红红的从圆妙的房间里走出来。”

    “圆慧没说话吗?”

    “没说,只是脸红红的,低着头进了她自己的禅房。”

    杨秋池摸着下巴想了想,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一般不会随意出口伤人的,能说出‘你走’,‘你出去’这样严厉的逐客令,应该是发生了让圆妙十分愤怒的事情,便又问道:“你知道辑录为什么要把圆慧赶出门来吗?”

    “不清楚,我不好去问,就回房间了。”

    “辑录说话一向都是这样没礼貌的吗?”杨秋池问。

    “不是啊。”圆觉有些惊诧杨秋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圆妙虽然有些孤僻,但是为人很和善的,从来不大声说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那后来呢?她们两还说话吗?”

    圆觉说:“圆慧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们后来见面还是客客气气的,圆慧死的前一天,大家吃饭的时候,圆慧和圆妙坐在一起,我还看见圆慧给圆妙夹菜,圆妙还说了谢谢。

    哦?怎么听起来都像在说一对情侣吵嘴了又和好似的。
第一卷 第268章 美貌小尼姑
    杨秋池问道:“你最后一次看见圆慧,是在什么时候?”

    圆觉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三天前,那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吃晚饭,她好像心情格外好,笑嘻嘻的,我问她高兴什么呢?她没说。”

    “三天前的晚上?”这与自己推测的死者死亡时间是吻合的,这样看来,死者应该是那天晚上死的,接着问道:“那后来你没看见她,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只要不是辨经、讲经日,大家都是各自在自己的禅房里打坐念经,一两天见不到面也很正常的。”

    “那吃饭呢?你们总要在一起吃饭吧?”

    “吃饭又不点名的,我也没注意谁在谁不在。有时候闭关打坐修行需要辟谷,几天不吃饭是很正常的。”

    辟谷是一种控制饮食辅以导引吐纳的修行方法,杨秋池问:“那这圆慧以前辟谷过吗?”

    “我没注意,这种事情一般大家都不说的,自己修练就行了,所以打了钟有人不来吃饭大家一般也不会问。”

    这寺庙里的事情还真是奇怪,杨秋池又问:“说了半天都是说的别人,现在本官问你,你最后一次看见圆慧的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禅房看了一会经书就睡了。”

    “有人作证吗?”

    “作证?”圆慧感觉到自己被怀疑犯罪,有些慌乱,“我……,我们都是各睡各的禅房,怎么作证啊?”

    “那就是说,你没有证据证明你没有杀死圆慧了?”

    杨秋池这样直接让被讯问人回答有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犯罪,是一种常用的刑侦手段,刑侦阶段的手段与法官认定犯罪阶段是不同的,刑侦要查出罪犯,所以经常会使用一些有罪推定的方法来进行思考。要持怀疑一切的态度,发现一点点不对劲,就要穷追猛打,以便尽可能地发现存在的蛛丝马迹。

    而法官认定犯罪就不一样了。要严格审查证据,看看是否有确实充分的证据证明犯罪嫌疑人构成了犯罪,所以。其基本思路应该是无罪推定(我们刑事诉讼法目前没有明确提出无罪推定,提法可简单归结为“实事求是”的定罪方法),如果证据不足一证明,则不会认定嫌疑人犯了罪。

    “可是,可是我真地没有杀她啊。”

    “有没有杀她,本官会查清楚的,”杨秋池冷冷说道,“现在你回禅房去,不许随意走动,我会叫人看着你的。”

    圆觉走了之后。杨秋池吩咐将圆通带上堂来。护卫们出去之后回来禀报说,圆通宝带着两个尼姑三天前下山化缘去了,至今还没回寺庙。

    下山化缘去了?怎么这么巧呢?刚好在出事的那天下山化缘,难道是潜逃了?

    杨秋池问了她们化缘常去地地方,派出一队锦衣卫下山搜寻,务必找到圆通这三个尼姑,带回尼姑庵来。

    除了这三个下山化缘的尼姑没有进行血型化验之外,留在寺庙里的九个尼姑中,与死者圆慧RT唾液斑血型相同。同是O型血地尼姑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圆觉、圆妙和圆性,而圆妙与死者圆慧曾经发生过矛盾,有杀圆慧的动机,所以,杨秋池决定下一个提审圆妙。

    圆妙带来之后,进到大殿里,给杨秋池合十施礼。

    杨秋池看见圆妙,不由心中一声赞叹,这圆妙竟然是个美貌小尼姑,二十来岁,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很白净,文文弱弱的,她现在剃了个光头就已经如此美貌,要是留了长发,穿一身女裙,一定会迷死不少男人。

    不过,这小尼姑虽然美,却还比不上杨秋池身后的冷艳美女柳若冰,也比不上妩媚绝伦的红绫。虽然有两大美人在侧,杨秋池还是好好看了看圆妙几眼,在男人的眼里,美丽的女人是一道漂亮的风景,那是一定要欣赏的。

    圆妙发现杨秋池盯着她看,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低下了头。杨秋池赶紧咳嗽了一声,这才板着个脸,直截了当问道:“你知不知道圆慧是被谁杀的?”

    简单明了地问题往往更能让人意想不到,也更能发现对方地破绽。

    圆妙低着头,答道:“贫尼不知。”

    “本官却知道,”杨秋池盯着圆妙,一字一句说道:“杀死圆慧的——就是你!”杨秋池继续使用有罪推定讯问方式,企图寻找圆妙的破绽。

    圆妙身子身躯一震,还是没有抬头,慢慢说:“贫尼冤枉,请大人明察。”

    “你不承认?我问你,几天前,你是不是把圆慧赶出你房间了?”

    “是。”

    “为什么?”

    圆妙显然没想好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她也想不到知县大人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说道:“不……不为什么……,就拌了几句嘴。”

    “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什么贫尼忘了。”

    “忘了?”杨秋池冷笑,“这才几天,你怎么就忘了?你在这一指峰上没别的事情,怎么忘性这么大呢?”

    “贫尼……贫尼是真的忘了……”

    “那好,本官就当你是忘了,我再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到圆慧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的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这一次圆妙回答得很快,似乎早就料到杨秋池会问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我一个人在禅房里读经文,一直到深夜,然后睡了。”

    杨秋池冷笑:“圆妙,你的记性很好嘛,如果别人你冷不丁突然问我三天前的晚上我在干什么,我要回忆半天才能想起来,可你好像已经知道我要问你似地,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圆妙身子又轻轻震动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回答。

    杨秋池桌子一拍,喝道:“因为你那天晚上杀了圆慧,估计到查案时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你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杨秋池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美貌小尼姑说话,有些过于冷酷,不过。干刑侦就一定要冷酷,如果同怀心泛滥,那还不如到幼儿园照顾小孩子去。

    “贫尼……冤枉!”圆妙回答有些慌乱。

    “你还喊冤?”杨秋池对圆妙说:“把头抬起来,你既然没做什么坏事,低着头干什么?心虚了吗?”

    圆妙赶紧将头抬了起来,瞅了杨秋池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看着地面。

    杨秋池好好瞧了瞧圆妙美丽的瓜子脸,心中叹道:真是个美人胚子,让人怜爱。怎么出了家了呢。问道:“你和圆慧关系如何?”

    圆妙迟疑了一下。这才回答:“很好啊。”

    “当然很好,要不然,你怎么会亲她的RT呢!”

    圆妙神色大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惊慌失措地看着杨秋池,低下头慌乱地说道:“贫尼……贫尼没有……贫尼怎么会做这种龌龊的事情呢!”

    “哈哈哈,”杨秋池干笑了几声,说道:“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知道得很清楚,”杨秋池一拍桌子。喝道:“分明是你与圆慧违背伦常相恋,做了这龌龊的事情之后,心中羞愧,为了遮羞灭口,才杀死了她!对不对?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要本官动刑吗?”

    圆妙更是慌乱,涨红着脸连声喊冤。

    杨秋池虽然说要动刑,可倒也没真准备向一个出家人动刑,再说了,杨秋池也没肯定就是这圆妙做的,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故意这样说,看看圆妙地反应。

    圆妙的反应更多的不是气愤而是慌乱,这就不太正常,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是同性恋,那这个人通常对同性恋是不会有什么好感的,这时候被诬陷为同性恋,第一反应就应该是很愤怒,圆妙地反应却是慌乱居多,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被大人抓住了似的。这让杨秋池心中一亮,看来,自己的估计是对的。

    不过,查案子不能靠估计啊,必须找到证据才行。

    如果真是圆妙做的,那XS现场就很可能在圆妙的房间里,这尼姑庵就这么十来个人,既然圈定了这么小的范围,杨秋池有信心查个水落石出。

    杨秋池决定勘查一下圆妙的禅房,在主持静慈的陪同下,杨秋池来到了圆妙的禅房。

    房间很干净整洁,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尼姑庵出家,当然不太可能摆得跟个黄花大闺女的闺房一般。

    杨秋池很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尤其是床上,他要找到证据证明圆妙与圆慧有那种事情,这样才能突破圆妙的心理防线,最终破案。

    杨秋池地目光如同雷达一般,细细地搜索着圆妙床上地每一寸地方。正如杨秋池所说,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它。尽管圆妙她们的这种事情不能称为犯罪,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有行为就会有痕迹。

    终于,他在棉被的被面缝合缝隙处,找到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毛发。

    从外形看,很明显,这是一根阴毛。

    杨秋池拿起来,展示在圆妙的面前:“是你的吗?”

    圆妙当然认识这是什么,顿时又羞又窘,满脸通红,瞟了一眼,不也细看,慌乱地低头不语。
第一卷 第269章 白牡丹
    杨秋池手里捻着这根弯弯曲曲的阴毛,盯着羞红了脸低着头的小尼姑回圆妙,说道:“不肯说?还是不知道?”

    其实,除了杨秋池这样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人之外,一般人都不会太过注意这些东东的,虽然经常看见,却也不会去注意自己的体毛究竟是个什么形态特征,所以,让圆妙确认一根阴毛是不是她自己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杨秋池盯着这根阴毛看了看,又盯着圆妙的光头看了看,当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便自言自语道:“嘿嘿,你不说没关系,是不是,一查就知道!”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正要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圆妙是个美貌小尼姑,这个活体检验自然应该由女性进行,杨秋池一个大男人,又是官体威严的大老爷,怎么能脱了人家小尼姑的裤子去下体拔阴毛呢?这种事情想想都是淫邪的,更不要说去做了。

    杨秋池这一次上尼姑庵查案子,没想到会进行活体检验,所以,所有的锦衣卫女护卫全部都留在了清溪县衙门里保护宋晴、红绫她们女眷了,身边跟着的都是些大男人。

    虽然还有柳若冰是女子,可杨秋池实在不忍心让清高冷艳的柳若冰帮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现在。

    如果大大咧咧的宋芸儿在的话,当然是最佳人选,可宋芸儿回家探母,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

    没办法,看来,要么自己亲自动手,要么,只能委托尼姑庵里的尼姑们帮忙了。

    杨秋池又斜眼看了看涨红着脸低着头的圆妙,心想,这圆妙是出家人,又涉嫌这等事情。如果自己亲自脱了她裤子提取阴毛,弄不好这小尼姑羞愤之下悬梁自尽呜呼哀哉,那可大大的不妙;就算不自杀,为这事还俗非要嫁给自己。那也受不了啊,现在自己这里已经乱得一团糟,再多一个美貌小尼姑掺和进来。那非天下大乱不可。

    看来,最稳妥的还是叫尼姑庵这住持静慈老师太和小尼姑圆净办这件事,这一老一来的,对圆妙的副作用相对要小得多。

    谁去提取检材的问题决定了,可是,怎么把这个想法和要求告诉这老尼姑和小尼姑,却又让杨秋池费了半天劲,才拐弯抹角和这一老一小说清楚了自己要从圆妙身上得到的东西,事情说清楚了,杨秋池也成了个大红脸。这老小两个尼姑也臊得满脸通红。不过。县太老爷有令,不敢不从。

    静慈老师太和圆净小尼姑两人将圆妙带到一间禅房,不一会就出来了,小尼姑圆净脸红红地把手掌伸给杨秋池,里面一撮黑亮亮弯曲的阴毛,怕不要拔掉一小半了。

    怎么拔了这么多,杨秋池差点笑出声来,都怪自己没说清楚。

    道了个谢,接过这些东东。取了其中地一根,和圆妙床上提取的那根阴毛一比对,不用显微镜就能看得出来,两根阴毛的色泽、长短、粗细都有明显不同,说道:“圆妙师太,你仔细看看,这根……是你的吗?”

    圆妙又羞又窘,却又不得不看。可是,当她看过之后,柔美地瓜子脸变得惨白。

    杨秋池盯着圆妙俊俏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般娇艳的脸蛋,心中赞叹,连大惊失色地时候,都是那么娇美,这么美貌的女子出了家,真是男人们的一大损失。

    见圆妙半天不说话,杨秋池稳了稳心神,掩饰地冷笑一声,指着那根从圆妙床上提取的阴毛,说道:“如果本官猜得不错,这根应该是你和圆慧师太你们两在你床上行那芶且之事的时候,圆慧师太在你床上留下的,由于隐藏在棉被的缝隙里,你们都没有发现。”

    圆妙低着头,脸色惨白,身子轻轻发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杨秋池双手抱肩,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怎么?你自己也不敢确认吗?没关系,反正圆慧的尸体就放在尼姑庵之中,咱们去提取一下她下体的毛发,进行一下对比,我相信会有答案地,你说如何?”

    “不……不用了……是圆慧地……”圆妙终于说话了。

    “嗯!你承认就好。”杨秋池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案子成功侦破的曙光就在前面,杨秋池回过头来看了看柳若冰,见她也赞许地看着自己,心中得意,向她眨了眨了眼,转过头问道:“圆妙师太,既然你承认了与圆慧有苟且之事,这么说来,本官前面关于你杀死圆慧的推断就应该是成立的吧?”

    “我……我……”圆妙一双美目充盈着泪水,悬然欲滴,让人不由滋生出一种怜爱之怀。

    不过,对于罪犯,杨秋池是不想浪费情感的,是否情有可原,那是将来定罪的事情,现在需要的,是查清楚凶手是谁。而且,杨秋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希望能尽快结案,然后腾出时间说服柳若冰留在自己身边,他可没时间去怜香惜玉。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将头脑中的思绪赶跑了一些,这才问道:“圆妙,是你杀了圆慧,对吧?”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要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你知道吗?本官查案子很有一套,一定会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地!“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圆妙杀死了圆慧,但她有重大嫌疑。

    圆妙眼含泪水,看了看杨秋池,眼中闪出一丝慌乱和担心,就好像看见一只站在大立柜上几个古董花瓶之间的淘气的小猫眯,生怕这猫眯不小心把古董碰下了立柜摔碎了。

    杨秋池没有发现这眼神是的不对,他现在想的是如果圆妙尽快招认,案子破了,就能腾出时间来和柳若冰周旋。

    所以,杨秋池继续威胁道:“你要主动认罪,鉴于这圆慧无理在先,我或许能网开一面,上报的时候替你说几句好话,可以从轻发落,多半判不了死罪。但是,如果你以为能够侥幸逃脱,拒不认罪,嘿嘿,等本官查清楚之后,杀人偿命你是知道的,到时候,伺候你的就只有刽子手的鬼头刀了!”

    圆妙默默地听着上,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杨秋池几乎都能听到她泪水溅落地面的脆响,心中微微一痛,有些不忍,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让人伤心欲绝的故事。

    圆妙轻轻抽泣了一声,凄凉地低低说道:“是……,是我……杀了圆慧……。”

    大功告成!每个案件的侦破,都会让杨秋池心中升起无限的喜悦,那是一种自我价值实现的喜悦,仿佛马拉松长跑运动员冲到了终点。

    不过,这案子还有许多地方没搞清楚,不单单是一句“是我杀的”就能了结,虽然杨秋池急着结案,却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马虎,说道:“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你老实交待事情的经过,我会根据情况裁决的。”

    圆妙低着关,轻轻抽泣着,慢慢说道:“那天深夜……,圆慧到我房间,脱光我衣服,说今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亲热,还说我不从,她就大吵大闹……,让我在这庵里呆不下去。我没办法……,只好顺从和她亲热。事后她说以后还要和我这样,才回了房间……,我又羞又所,便想杀了她,于是……我就到了她房间,敲开门,说……要和她一起睡。我们两……睡到后半夜,我趁她……睡着了,就……掐死了她。”

    “就这么简单?”

    “是。”

    “几天前圆觉她们看见你把圆妙赶出房门,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嗯。”

    “这么说,这圆慧早就对你有所企图了?”

    “嗯。”

    “她来这一指庵要求出家,也是为了你吗?”杨秋池想起那个关于圆慧要求出家而老主持静慈说她六根未净的事情,便随口问道。

    “是。”

    杨秋池对圆妙的合作微微有些意外,沉声说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从头说。”

    圆慧低着头脸红红地说道:“两个月前,我下山化缘,圆慧认识了我,就……一直追着我……说要和我好……,我是出家人,再说了,她也是女的……怎么能想这种事情……,我当然不答应,就回庵里了,没想到,她一直追到了庵里……”

    这圆慧果然是个同性恋,杨秋池对自己的判断力还是很满意的,说道:“虽然她这样不好,可你也不应该为了这就杀了她啊。你们出家人不是不杀生的吗?”

    圆妙低着头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杀死圆慧之后,你是把她的尸体藏在哪里?”

    “那天晚上杀死她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把她的尸体藏在她房间的床下面,想等第二天晚上再处理。”
第一卷 第270章 剪不断,理还乱
    “你把尸体藏在床下面,有没有移动过?”

    “没有。我没动过。”

    杨秋池微微有些奇怪,这一点与尸体检验发现手臂两处发现尸斑的不同不大一样,追问道:“真的吗?你没有移动过她的身体吗?比如手啊脚啊什么的?”杨秋池不敢说得太明白,生怕会误导。

    圆妙抬头看了看杨秋池,好像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要这样问。抽泣了一声,摇摇头,说:“没有动过。”

    杀了人慌乱之下,可能把这事给忘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杨秋池又问:“后来呢?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我帮她的尸体穿了衣服,然后把尸体运到了山顶上,解开她的衣裙,伪装了她被奸杀。”

    “她的RT是你割的吗?”

    “割RT?……我,……是,……是我割的……”

    “为什么?”

    “我讨厌她让我亲她的……所以割了……”

    “刀子呢?”

    “我……我扔掉了。”

    “扔到哪里了?”

    “我……我当时很慌乱……想不起来扔到哪里了……”

    杨秋池想了想,又说道:“这尸体这么重,你怎么扛上去的?”这尼姑庵距离山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圆妙这么文弱,真难想象她是怎么弄上去的。

    “我……我慢慢扛的。”圆好妙低声说道。

    看不出来,这圆妙关键时候还是有把子力气嘛。杨秋池心想,接着问道:“主持静慈和小尼姑圆净昨天晚上看见圆慧上了山顶,是不是你假扮的?”

    圆妙低声答道:“是贫尼扮的,我穿了她地衣裙。将我以前剃度时保留下来的头发用帽子扣在头顶上,假装她。”

    “你为什么要假扮她呢?”

    “我……我想伪装成她晚上上山遇到色魔被奸杀的情景……”

    看来,这圆妙还是挺有脑袋瓜的,但她没想到会遇到自己这个现代来的法医,识破了她的伪装,杨秋池想了想,继续问道:“清溪县王典史的小妾赵青岚被人杀死分尸,是你干的吗?”

    圆妙惊叫了一声,说道:“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地!”

    杨秋池冷笑:“敢做敢当嘛,有什么呢!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没有必要只承认其中一个嘛。”

    圆妙全身发抖,说道:“我……我真的没有啊!老爷,贫尼真的冤枉阿!”

    柳若冰一直站在杨秋池身后,听到这里,突然伸手一掌击向圆妙的面门!

    这一掌击得并不快,却势道沉猛,劲风凛冽,将她全身罩住,无处可避!

    圆妙尖叫了一声,慌忙后躲,可怎么避得开柳若冰这绝世高手凌厉一击。眼看圆妙就要脑浆迸裂而死,柳若冰的玉掌停在了圆妙的额头前几寸处,盯着圆妙看了看。这才飘身后退,说道:“杨大人,她杀不了赵青岚。”

    原来,柳若冰是在试探圆妙有没有武功,要知道,身有武功之人,遇到危险,身体自然而然会产生反应,可从圆妙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根本不会武功,而赵青岚分筋错骨手有一定的火候,圆妙根本杀不了她。

    杨秋池点点头,对柳若冰微微一笑:“谢谢前辈指点。”

    既然不是圆妙做的,那变态连环杀手就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杨秋池本来以为这下子找到了元凶。没想到,还是空喜欢一场。

    好在这尼姑庵命案顺利侦破,杨秋池也没想到这件案子侦破得这么顺利,主要是自己掌握了死者RT上地女性唾液斑血型。从而将侦破范围缩小到了这范围很小的尼姑庵里的尼姑们身上,这才确定了重点嫌疑对象。看来。真是知识就是力量啊。既然凶手已经认罪,剩下的那个O弄血的妙性也就没有必要提审了。

    不过,虽然圆妙承认了杀人,但杨秋池并不准备就此结案,根据他地刑侦知识,这样的证据还比较薄弱,樘要搜集进一步的证据,以最终确定犯罪。

    杨秋池问了圆妙,得知在圆慧死了之后,圆妙并没有洗过澡,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只蘸了生理盐水的棉签,交给小尼姑圆净,让她和老主持静慈把圆妙带进房里,擦拭圆妙RT,提取可能存在的唾液斑,如果能与死者圆慧的血型相吻合,这件事才算完。

    杨秋池吩咐将圆妙关押起来,现在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决定第二天再下山回县里。

    杨秋池拿着检材回到房间放好,想等第二天早上再化验。月色如洗一般,在尼姑庵的房顶上洒下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这样的月色最适合谈情说爱了,杨秋池决定利用这个大自然恩赐的机会,化开柳若冰这块坚冰。

    柳若冰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杨秋池轻轻敲了敲,低声房说道:“柳姐姐,开开门好吗?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累了。”柳若冰声音淡淡的。

    碰了一个软钉子,看来,要想化解柳若冰这块坚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秋池决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沉声道:“我怀疑,这个尼姑庵的老住持静慈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可能就是那个杀死赵青岚地变态凶手,你出来帮我去抓住她。”

    “她不是,”柳若冰声音还是淡淡的,“这尼姑庵里的这些尼姑中没有会武功的人。”

    杨秋池心里暗骂自己直笨,柳若冰何等样人,会看不出别人有没有武功吗?赶紧又说道:“我觉得,这个圆妙杀人案没那么简单,这圆妙虽然可能参与了杀人,但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

    其实,这只是杨秋池信口说出来地,可是,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安,圆妙杀人案另有隐情?真的吗?不说别地,从这尼姑庵到山顶还有三四里路,那圆慧体重至少有一百斤,圆妙如此文弱,要搬这么重的尸体到山顶去,总觉得不大可能。看来明天还需要再查查看,搞清楚疑点。

    柳若冰回答:“查杀手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保护你,别的我也不懂。还是你自己想吧。”

    杨秋池傻眼了,这柳若冰真的是聪慧过人,自己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她。

    没办法,只能用损招了。低声道:“柳姐姐,秋池想和你说说话,好不好?”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累了,想休息。”

    “我……我是想问问你,如果我和你走……你会带我复查哪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若冰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愿意和我走了吗?”

    杨秋池一步跨进门里,让她关不了门,这才说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咱们坐下来谈,有些事情双方要相互交流,才能说清楚,你老躲着我,怎么说得清楚呢。”

    柳若冰明白了杨秋池这样说是在偏她开门,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放开房门,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杨秋池关好房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声道:“柳姐姐,你长得那么美,人又好,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呢,只是,我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娶有妻妾,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啊。”

    柳若冰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要是怀了我们的孩子,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让我们孩子她跟着你受苦吗?”

    柳若冰抬起头看了看他:“我不会让我们孩子受苦的。”

    “那,孩子既然是我的,我见不到他,这对我是不是太残酷了呢?”

    柳若冰淡淡说道:“是你自己不要我们母子的。”

    “要!我当然要!我怎么会不要呢!”杨秋池抓住了柳若冰的手,说道:“柳姐姐,你要是怀了我们的孩子,就更应该留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们两一起抚养孩子,我们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孩子没有爹,对他不也是太残酷了吗?”

    柳若冰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手:“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想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以前就说过,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她的话语还是那么淡淡的,却十分的坚定。

    杨秋池清楚地知道,如果柳若冰能被自己这几句话就给说服了,那她就不是柳若冰了。

    既然道理说不通,杨秋池决定用绝招——温柔一刀。他搂住柳若冰把她按倒在了床上,解开她的衣裙,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身子。

    柳若冰没有反抗,因为她已经决心要一个杨秋池的孩子。

    月光是那样的温柔,透过窗棂,洒进了房里……

    夜深了,杨秋池和柳若冰还在缠绵着,他们已经几度云雨,杨秋池想用温柔一刀来化解柳若冰的坚冰,可是,无论杨秋池怎么在云雨中软磨硬泡,柳若冰只是回应着他的冲撞,却始终没有回应他一句话。

    不知道是第几度缠绵时,柳若冰突然全身绷紧,急急说道:“芸儿来了!”
第一卷 第271章 短松岗
    杨秋池一听,真如晴空霹雳一般,如果让宋芸儿知道这件事情,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后果。

    宋芸儿是杨秋池的心头肉,听到宋芸儿回来,要是换了平时,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可是这一刻,担心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对宋芸儿返回的惊喜。

    杨秋池赶紧翻身下床,刚拿起衣服,就听到小禅院外面传来宋芸儿的呼唤:“师父~!哥~!芸儿回来了,快开门啊!”

    小禅院的院子门被杨秋池从里面闩上了,宋芸在院子外敲门,山门怦怦直响。

    杨秋池大声答应了,叫宋芸儿等等,匆匆忙忙穿好衣袍,回头一看,柳若冰已经穿好了衣裙,将被子叠整齐了。

    杨秋池见她整理好了之后,赶紧就要去给宋芸儿开门。柳若冰低低地颤声叫道:“等等,秋池!”

    杨秋池刚回过身,柳若冰已经纵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给了他深深的一吻,这才说道:“去把你房间里的被子弄乱。”

    对阿,自己耽误了半天,如果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如何向宋芸儿解释呢?杨秋池点点头,心中赞叹柳若冰的沉着冷静,搂着她深深一吻,说道:“等我,柳姐姐,秋池马上回来啊。”

    柳若冰惨然一笑,黑亮的双眸已经满是泪水,慢慢放开了他。

    “哥~!你怎么回事啊!还不来开门!”宋芸儿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来了!”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又亲了亲柳若冰的红唇,这才快步跑了出去。

    院子门一开,宋芸儿象一只轻盈的小燕子,飞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搂住了他,笑嘻嘻说道:“哥~!没想到芸儿会回来吧?”说罢,搂着他得意地又蹦又跳。

    上次护送宋芸儿回宁国府地那五个锦衣卫女护卫站在宋芸儿身后,向杨秋池躬身施礼。

    杨秋池爱怜地搂着宋芸儿,说道:“你这调皮鬼!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伯母的病怎么样了?”

    “我娘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我爹担心你的安全,催我回来保护你,我们就赶回来了。下午到了衙门,听说你们到这查案子来了。我着急着见你,就带着她们连夜赶来了——我师父呢?”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里猛地一沉,完了,柳若冰没有迎出门来,难道她已经走了吗?

    杨秋池转过身,往柳若冰房间叫道:“柳……柳前辈!”

    真希望能看见柳若冰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可是,房门洞开。里面黑漆漆的,却没朋柳若冰熟悉的身影。

    杨秋池急步跑向禅房,冲上台阶,跳进房里:“柳前辈~!”

    房里空空如野!

    后窗开着的,只有清凉的月色洒进房里。铺在地上,如同洁白的冰霜。

    柳姐姐走了!她真地走了!

    杨秋池慌了神,不顾一切地嘶声叫着:“柳姐姐~!柳姐姐~!你在哪里?”

    他冲到后窗边,手忙脚乱地就要翻窗子追,宋芸儿已经跟着冲了进来,见状一把将他抓住,急声问道:“哥!怎么回事?我师父呢?”

    “她走了,她不要我……不要我们了!”杨秋池的声音带着哭腔。

    “啊?你在说什么啊!?宋芸儿见杨秋池慌乱的神情,没弄明白。

    杨秋池顾不得和她解释。他现在只想找到柳若冰,再不让她离开自己。杨秋池转身冲出了房间,冲到了小院子,跑到后窗围墙外。

    南宫雄和几个锦衣卫护卫听到声音围拢了上来,杨秋池问:“见到柳前辈了吗?”

    南宫雄躬身道:“刚才属下看见她翻墙出来,哭着往山顶奔去了。”

    杨秋池发了疯一般拔腿就往山顶冲去。

    夜色蒙蒙。月亮已经隐进了月层中,杨秋池一边喊着柳姐姐,一边跌跌撞撞往山上冲,山路陡峭崎岖。他不时重重跌在地上,却又立即爬起来接着慌乱地往山上奔。

    见杨秋池这付模样。宋芸儿也慌了,紧跟着追在杨秋池身后,喊着:“哥,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啊!师父呢?”

    南宫雄带着贴身护卫也紧追了上来。

    杨秋沁跌跌撞撞一口气冲到了山顶。

    那块大石头还在,那见证了他和柳姐姐结合的松柏还在,那微微的群山还在——却没有了柳姐姐的身影。

    杨秋池在山顶四处慌乱地寻找着,多么希望柳姐姐象一个捉迷藏的顽皮小孩,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笑嘻嘻叫道:“哈!我在这里呢!”

    可是,清冷的月色下,只有朦朦的巨石、松柏和巍峨地群山,唯独少了柳姐姐修长苗条的身影。

    杨秋池嘶声喊着中:“柳姐姐~!你不要走啊~!柳姐姐~!……”

    没有回答,清冷的月光依旧照在这短松岗之上,山风呼呼吹拂着,如同柳姐姐的纤纤素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柳姐姐走了,她撇下自己,到底还是走了。

    杨秋池感到了胸中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一时之间,他是那样的凄苦和无助,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跌坐在那块他们曾经温存过的草地上。

    这里,仿佛还有柳若冰身体温馨存留,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杨秋池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吤凄苦无助地看着群山……

    一只素臂抓住了杨秋池的手,是宋芸儿。她问道:“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杨秋池没有反应,整个人已经傻了,两眼直勾勾看着山下。一句话也不说。

    宋芸儿被杨秋池的神情吓坏了,她搂住了杨秋池的双肩,将他扳了过来,拼命地摇晃着:“哥~!哥~!我是芸儿啊!你怎么了!?”

    杨秋池没说话,眼睛空洞洞的,一回头,直勾勾看着旁边那棵松树,突然猛地挣脱了,跑爬起来。摇晃了两下,扶住了那松树,轻轻抚摸着,说了句:“姐姐,你怎么不要秋池了呢?”

    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淋得树干上下都是,软软瘫在了树下。

    宋芸儿大叫一声,一把扶住了杨秋池。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挂着一丝血痕,已经人事不知。

    宋芸儿哭着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拼命摇晃着,掐着他的人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南宫雄等护卫已经围拢在杨秋池身边。也惊慌地呼唤着他。

    月光透过松树,星星点点洒落在杨秋池的脸上,斑驳一片。

    宋芸儿使劲掐着杨秋池的人中,已经慌得不知该怎么是好。

    慢慢地,杨秋池苏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是那般地空洞。

    宋芸儿知道,这促情况下,一定要让他哭出来,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她捧着杨秋池的脸,流着眼泪门道:“哥~!你要想哭。就哭吧!别闷着啊~!”

    也许是宋芸儿地话语起了作用,杨秋池眼睛慢慢恢复了神色,那是一种极度凄苦的神色,眼泪慢慢地从他眼角流淌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宋芸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强忍着,哽咽着,是那样地苦楚和无助。

    宋芸儿哭着将他搂进怀里,纤纤素手在杨秋池的后背轻抚着,一边哭一边柔声宽慰着他。

    突然,宋芸儿感觉到肩膀上薄薄地衣衫湿漉漉的,用手一抺,粘粘的,好像是血。

    宋芸儿将杨秋沁轻轻推开,抓住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借着月色一看,只见杨秋沁两只手掌鲜血淋漓,衣服也擦破了,前臂、手肘都是鲜血。

    原来是杨秋池刚才在崎岖的山道上地几次跌倒,将手臂和手掌划破了,鲜血还在不断涌出,已经迅速粘湿了宋芸儿的手臂、衣袖。

    宋芸儿惊慌地颤声道:“哥!你的手受伤了!好多血!”

    此刻,杨秋池的神志已经渐渐清醒,可是,胸口的疼痛远远超过了手臂地痛,那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南宫雄等护卫听到了宋芸儿的惊叫,急忙借着月光大致检查了一下杨秋池手臂的伤口,掏出金创药给杨秋池敷上,撕下衣襟给他裹她伤,说道:“杨大人,你手上的伤口很深,咱们回庵里吧,属下给你治疗。”

    杨秋池猛地推开他们,悲声道:“你们走开!”

    南宫雄等护卫还从来没见过杨秋池这样过,急忙退了开去,好在杨秋池的伤已经上了锦衣卫最好的金创药,只能等回去再处理伤口。

    宋芸儿见杨秋池的眼睛还是很涣散,又是紧张又是心痛,抓住杨秋池的手,抽泣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哥,你告诉芸儿啊。”

    杨秋池没有说话,他双手抱膝,看着月色下静静地远山,想到了柳若冰也喜欢这样抱着双膝看着远山,心中酸楚悲凉,眼泪又禁不住夺眶而出。
第一卷 第272章 飘缈的约会
    听了宋芸儿的话,杨秋池微微有些安慰,现在只能希望宋芸儿的话是真的,过一段时间,柳若冰就会回来。不过,杨秋池知道,这一次与以前完全不同,柳若冰自己回来的希望是那样的渺茫。

    怎么办?杨秋池心中升起一种冲动,想通过锦衣卫全国寻找,不过,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他否定了,当初黄鹤楼上柳若冰抓走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件案子还没了结呢,柳若冰还属于锦衣卫重点追查的罪犯,自己把她的画像送到全国锦衣卫手中,虽然不一定会漏馅,却总也不妥。

    再说了,这种锦衣卫全国查寻,说不定会惹恼柳若冰,她一量翻脸伤了锦衣卫,那事情可就更大了。

    而且,根据上次的经验,柳若冰在城镇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小,她最有可能隐藏在深山之中,那些地方,锦衣卫是鞭长莫及的,就算她要进城购物,也肯定会想到化装的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很可能会利用职权在全国搜寻她。

    用小黑狗追踪?不可能,这次查案杨秋池没有带小黑狗来,回去取的话,一去一回要差不多一天时间,这山顶风大,气味早就消散了。

    杨秋池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天意可怜,让柳若冰有一天生了孩子之后能回心转意,回到自己身边。

    杨秋池和宋芸儿不知道在这山顶坐了多久,这才伤心地回到了尼姑庵。

    宋芸儿帮助杨秋池清洗处理了伤口,杨秋池看着手上的伤口。心中悲苦,柳若冰一定看见了自己跌倒,也知道了自己跌得很重,可她都没有出来见自己,一定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自己了。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宋芸儿给杨秋池处理好伤口,服侍他脱了外面的官袍,逼着他上床睡觉,然后自己坐在他床头守着他。

    杨秋池和宋芸儿不是第一次同室而眼了,第一次在北哨村。宋芸儿还从来没见到杨秋池这么伤心过。还以为真地是师父不肯收他做徒弟他伤心的,心中怜爱,又有些担心,便一直陪着他。

    杨秋池心里觉得对不住宋芸儿,这时候也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这小禅院里反正只有他们两。宋芸儿回不回自己的房间外人也不知道,便搂着坐在床头的宋芸儿的小蛮腰,不想说话,心中酸楚,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来地时候。开已经亮了,宋芸儿和衣躺在杨秋池身边睡得正香,一只手臂还搂着他,两人就这样和衣共枕而眼,睡了一晚。

    杨秋池轻轻将宋芸儿的皓臂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就这一个轻轻的动作,宋芸儿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杨来池。羞红着脸关切地问道:“哥,你醒了?睡得好吗?”

    “嗯!你呢?”

    “我……我本来要陪着你看你睡的,可后来实在太困,不知怎么的也躺下来睡着了……”宋芸儿没有了平日地刁蛮,柔柔地说道,翻身下床,整理衣裙。

    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南宫雄的声音:“杨大人!圆通等三位师太已经带回来了。”

    圆通杨秋池脑袋还没有从昨晚上的悲伤中转过弯来,他皱着眉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圆通等三个尼姑下山化缘,由于当时圆通有作案嫌疑,自己昨晚上派出一队锦衣卫连夜去抓她们,没想到锦衣卫办事效率就是高,一个晚上就把她们抓到了。

    不过,圆妙已经承认了杀人,这个案件可以结案了,圆通其实不用抓了的。

    宋芸儿知道杨秋池马上要去查案,这官老爷查案子当然要穿官袍的,但杨秋池的官袍衣袖昨晚上被挂烂了,到处都是鲜血斑痕,又没有带多余地官袍,所以,昨晚上宋芸儿给杨秋池脱了衣服之后,马上洗了这件官袍,拧干后晾在了屋里。

    现在是六月天,天气闷热,一晚上这官袍就干透了,宋芸儿走到屋角去取官袍,突然惊叫了一声:“哥~!我师父来过!还留了张字条!”

    啊!?杨秋池惊喜交加,连滚带爬下了床,光着丫子跑了过去产:“在哪里?”

    宋芸儿一指晾在房角绳索上的杨秋池的官袍:“你看!”

    杨秋池顺她手指看去,只见自己官袍上有张小纸条,用一枚头簪别在官袍上,杨秋池欢喜得差点蹦起来,奔到窗边大声喊道:“柳I……柳前辈!”

    “别叫了,师父要是想见你,她自己会来的,既然不露面,此刻说不定已经在数十里之外了,”宋芸儿笑呵呵说道,脑袋一偏,大眼睛一闪:“我说了吧,我师父会回来的!”顿了顿,又笑道:“咦,你怎么不叫我师父柳姐姐了?嘻嘻。”

    杨秋池心想宋芸儿说得有道理,顾不得她地打趣,小心地拔下银簪,将纸条取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看完这首诗,杨秋池又喜又悲,心中顿时明白了,柳若冰昨晚上一定就在小山顶上,看见了自己伤心,不忍心,才借李商隐这首诗暗示自己会有相会的那一天。

    可共剪西窗烛的这一天会是哪一天呢?巴山夜话,那是何等的虚无飘渺,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

    宋芸儿接过那根银簪看了看,说道:“没错,是师父的。”

    杨秋池当然也认识,他和柳若冰几度云雨,如何会不认识她发髻上的这根小小的银簪呢。柳若冰这娟秀地字迹杨秋池以前已经不知道仔细端详过多少次。睹物思人,柳若冰冷艳娇美的容颜又浮现在了眼前,心中生起地酸楚和惆怅。

    宋芸儿见杨秋池神情黯然,摇了摇他的手臂:“嗳!师父都给你留了字条,说了会有见面的一天。就一定会回来地。”顿了顿,又道,“我师父一定是被你拜师的诚心感动了,这样吧,等见到师父。我替你求求情,好吗?”

    “嗯!好的。”杨秋池看到了柳若冰地字条,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将那字条小心折好,放进怀里,拿着那根银簪看了看。正要说话,宋芸儿已经说道:“这银簪你就留着吧,等我师父回来了你再还给她。”

    “好!”杨秋池感激地看了看怕宋芸儿,将银簪小心地揣进怀里。

    宋芸儿取下杨秋池地官袍放在床上,找来针线。笨手笨脚地给杨秋池缝起衣袍来。

    宋芸儿是官宦之家出生,何曾作过针线活。杨秋池回到床上坐下,看着她忙活首给自己缝衣服,轻轻笑了笑。

    宋芸儿本来心里就慌,听到杨秋池在笑,还以为是在笑她不会做针线活,更是慌乱,一不留神,针尖扎到了手指上。痛得一缩手,轻呼了一声。

    杨秋池抓过宋芸儿的素手,拿起那只葱白手指一看,一颗圆润的小血珠冒了出来,急忙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宋芸儿大羞,感觉到杨秋池在吸吮着她的手指,滑滑的痒痒地。身体一阵的躁动,眼波流转,颤声唤了句:“哥~!”

    杨秋池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看了看,手指上已经没有了鲜血,说道:“好了,不出血了。”

    他拿着宋芸儿白玉般晶莹剔透的手掌,说道:“芸儿,你的手真美,真不像一个练武之人。”

    宋芸儿嘻嘻一笑:“怎么?练武人地手就应该五大三粗跟老树皮一样吗?”抽回手掌,低下头继续给杨秋池缝补官袍。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的手看上去那么纤细,跟透明一般,怎么也想不到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嘻嘻,要是练了武功,还是没甚么力气的话,那练武功干什么?”

    “那倒是。”杨秋池点点头,看着宋芸儿缝补动作慢慢娴熟起来的素手,心中一动,想起了小尼姑圆妙,隐隐觉得不对。

    柳若冰已经试探过,圆妙根本不会武功,既然圆妙如此文弱,怎么能扼死圆慧呢?

    昨晚上杨秋池光顾着想怎么化解柳若冰的坚冰,加上圆妙很快就认了罪,所以,杨秋池来不及细想这件案子,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了其中种种可疑。

    要知道,扼死,是不利用工具单纯靠人的手掌致人死亡,法医理论认为,一个成年人很难单纯地扼死另一个成年人,一般要么是两者体力、力量悬殊,并且死者一般都会有比较明显的抵抗伤,要么是被害人昏迷、酒醉等无法反抗。

    死者圆慧身上没有明显地抵抗伤,难道,当时她已经昏迷?或者酒醉?不对,出家人是不饮酒的,后者可能性不大,那最有可能,就是死者被扼死之前昏迷了。

    怎么查昏迷?提取胃内容物、内脏化验?不可行,这是在明朝,提取血液进行毒物化验倒有可能,比如安定类药物会在血液里存留,能化验出来,可是,毒物化验的那一套设备的试剂是装在另一个大铝合金柜子里的,与DNA检测设备一起被那场泥石流冲下来的两层楼的大石头砸扁在下面了。

    除了中毒昏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力量明显强过死者的人扼死,而假如是在床上等比较软地地方,也有可能不会形成明显抵抗伤。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会是文弱的圆妙干的,她要凭力量扼死圆慧,几乎不可能完成。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第一卷 第273章 一线贯通
    联想到圆妙认罪的情景,杨秋池越想越不对劲,当时自己并没有找到圆妙杀人的直接证据,只是发现了圆妙与圆慧两人同性恋,而这件事情充其量很丢人,却不是犯罪,不会被判刑,相对杀人而言,更不会掉脑袋,为什么圆妙要承认杀人?

    难道是丑事被揭露,伤心之下想自杀?不对,她想自杀也不可能选择这种方法,她完全可以体面的上吊,而不是被关进大牢,游街示众之后在众人面前被砍头。

    最有可能,是她在替别人扛罪!替谁呢?圆通吗?

    一想到圆通,杨秋池脑袋里噔的一下亮了,前面圆觉说了,圆通会武功,这尼姑庵里恐怕也就只有她才能独自一人活活扼死圆慧,并将尸体扛到陡峭的三四里以外的山顶上去!如果凶手就是这尼姑庵里的尼姑,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会武功的圆通!

    圆通为什么要杀圆慧?为了情?什么情?同性恋的三角纠葛?

    从前面圆觉所说来看,圆通听着也象是个同性恋,既然她能与死者圆慧有这种关系,当然也可能与圆妙有这种关系,而且很可能两人的这种关系在死者圆慧上山之前就存在了。也许正是后来这种关系被死者圆慧知道了,圆慧生气了,才与圆通断绝了关系,以至于后来虽然圆通从地痞手里救了圆慧,圆慧也不承她的情和她重归于好。

    如果能查清楚圆通与圆妙有同性恋关系,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圆妙要扛罪,也能解释为什么案件发生后圆通就马上下山化缘,还能解释为什么圆妙要穿死者圆慧的衣裙假了圆慧上山。种种疑惑就一笔贯通了!

    可如何证明圆通与圆妙也有同性恋的关系呢?杨秋池拍了拍脑袋。忽然眼睛一亮,对啊,昨晚上提取的圆妙乳头上地擦试物还没有进行检验,假如自己前面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圆妙的乳头上地唾液斑就很可能是混合唾液斑,是圆慧和圆妙留下的,当然,如果圆妙与圆通有这种关系之后洗浴过,或许不会留下唾液斑,只能看看自己的运气了。

    杨秋池让宋芸儿在房间里缝补官袍,自己提了法医物证箱和昨晚上提取的擦试物检材,来到隔壁房间,进行了血型检测。

    果然不出所料,圆妙乳头上的唾液斑是混合斑痕。检出了两种血型,一种是BO型血,与死者圆慧的相同。另一种却是A型血,而圆妙的是OK型血,由此可知,圆妙乳头上一共有两个人的唾液斑,一个是死者圆慧的。另一个很可能就是圆通的!

    如果是这样,那圆妙与圆通、死者圆慧都有同性恋关系,很可能就是这种关系处理不当。导致了这场凶杀!

    杨秋池回到房间,见宋芸儿还没缝补好官袍,便坐在床上看她忙碌。继续思考这其中地关节。

    如果真是圆妙替圆通扛罪,这就说明,圆妙心中对圆通还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很深,不仅可以原谅圆通与死者圆慧好,甚至还达到了让圆妙主动为她扛罪的地步。

    当时杨秋池威胁说如果不认罪,一旦查清楚。会判凶手死罪。杨秋池找到圆妙与圆慧同性恋地证据让圆妙清楚地知道了杨秋池破案手段的高明,也深信杨秋池能够侦破这件案子,杨秋池也威胁一定要继续查下去,这种情况下,圆妙决定李代桃僵,自己出面认罪,让杨秋池不再继续查下去,从而保护圆通。

    如果是这样,那真相就可能是这样的:最先圆通与圆妙好,圆慧上山后,圆通又与圆慧好,但圆慧喜欢的却是圆妙,纠缠圆妙,圆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圆通回心转意,圆通还杀了圆慧,或者与圆妙两人合谋杀了圆慧,然后圆通下山化缘,再偷偷跑回来处理尸体伪造了奸杀现场。总之,这是死者圆慧上山之后,破坏了圆通和圆妙的同性恋关系,死者圆慧地第三者插足,导致了这场情杀。

    其实,这里面的破绽还是很大的,昨晚上也曾经在杨秋池地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当时无暇细想,现在冷静下来,也就发现了。

    宋芸儿已经将官袍缝好了,虽然她这个官家大小姐以前从没做过针线活,但见过家里的丫环仆人做过,而且这种事情女孩子本来就有天份,做得一会也就熟练了。

    虽然缝得不能跟人家那些绣娘相比,但也还不错,至少看得过去。宋芸儿欣喜地将官袍伸展开,自己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杨秋池一眼:“嗳-!芸儿缝补手艺怎么样?”

    没听到杨秋池的回答,宋芸儿这才发现,杨秋池没有看她,而是傻愣愣在想着什么事情,微觉诧异,捅了他一下:“哥!想什么呢?都想傻了!”

    杨秋池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这件案子肯定另有隐情,必须提审圆通!”

    听了杨秋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宋芸儿这才知道杨秋池是在想案子,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案子案子!这可是芸儿我第一次缝补衣袍,你也不看看。”

    杨秋池这才发现宋芸儿已经将衣袍缝好了,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接过官袍瞅了瞅,点头赞叹道:“芸儿真不错,这缝补手艺嘛-!我想,天上的七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德性!”宋芸儿欣喜地白了他一眼,“快穿上吧,破案去!”

    宋芸儿服侍杨秋池穿好官袍,两人洗漱完毕,出了小禅院。

    在大雄宝殿摆下临时公堂,提审圆通。金师爷做在旁边师爷席上,准备制作口供笔录。

    在这熟悉的大堂上,杨秋池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柳若冰还站在自己身后,今天,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唉-!柳姐姐,秋池何时才能与你共剪西窗烛?

    这时候,南宫雄等护卫已经将圆通带上了大堂。圆通向杨秋池合十施礼。

    这圆通身高一米七左右,浓眉大眼,身体的确很强壮,如果不是她胸脯高耸,没有喉结,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的呢。

    杨秋池不急着问话,他先提取了圆通的血样,回到房里进行了血型检测,果然是A型!与圆妙乳头上发现地混合唾液斑中血型相同,证明了圆通与圆妙两人很可能是同性恋关系。死者圆慧很可能就是圆通为了情而杀死的。

    不过,截至目前,杨秋池并没有直接证明圆通犯罪的证据。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个检验结果,让杨秋池心中有了底,所以,他只沉吟了片刻,就立即找到了一个撬开圆通的嘴,让她认罪的办法。

    杨秋池回到大堂,盯着圆通看了半天,不说话。

    圆通知道上面坐的是知县大老爷,不敢抬头。

    杨秋池终于问话了,声音冷冷的:“圆通,你可知罪?”

    “贫尼不知。”圆通合十,声音倒还算悦耳。

    “大胆!”杨秋池桌子一拍,“你因为恼怒圆慧骚扰威胁圆妙,这才与圆妙串通好了杀死了圆慧,然后借口化缘下了山,想借机潜逃,是也不是?”

    “贫尼冤枉,贫尼没有杀圆慧,也没有潜逃,贫尼是回庵的路上遇到各位官爷,这才被抓回来的。”

    杨秋池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南宫雄。南宫雄点点头表示圆通说的没错。

    “好!就算你没有潜逃,你也是心存侥幸,以为本官没有抓住你和圆妙合谋杀死圆慧的把柄,所以大着胆子回来了。”

    “贫尼没有杀圆慧,请大人明察!”圆通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假小子尼姑倒还有点分量,临危不乱,杨秋池心中赞了句,说道:“本官问你,圆慧上山之后,你是否与他要好。”

    “是,我们是老乡,她身子比较弱,所以我常常帮她。”

    这个不能说明什么,杨秋池当然知道,话锋一转,沉声问道:“那后来你们怎么又闹翻了?”

    “哪有此事?贫尼和圆慧关系一直不错,其实,贫尼与庵里各位的关系都不错的。”

    “是吗?你和庵里所有的师太都是一起吃饭、做功课,打雷下雨她们害怕了你都去陪着她们睡觉吗?遇到地痞欺负她们,你都拿棍子赶他们跑吗?”

    圆通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杨秋池知道这么多事情,低头不语。

    杨秋池冷冷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你是不是想尝一尝大刑的滋味呢?”

    圆通抬头瞥了一眼杨秋池,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还是没有吭气,好像这等事情威胁不了她似的。

    杨秋池心头火往上冲,桌子一拍,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脱了裤子,重打五十大板!然后上夹棍,再上拶指……”

    两个锦衣卫上前就要拖圆通,圆通一抖手,这两个锦衣卫护卫猝不及防,竟然被震得蹬蹬倒退数步。
第一卷 第274章 歪打正着
    圆通双眼圆瞪,跨上一步,死死盯着杨秋池,目光如刀。

    宋芸儿也随即跨出一步,站在公案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圆通。

    与此同时,杨秋池身后南宫雄等五个贴身护卫也上前一步,护在杨秋池左右。

    那四个临时充当皂隶的锦衣卫护卫一拥而上,要去抓圆通,杨秋池叫了声:“等等!”

    那四人赶紧站住,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问圆通:“你想拒捕?”

    圆通摇了摇头,她其实并不是要拒捕,只是她听杨秋池说要脱她裤子打屁股,一时恼怒,这才出手摔掉了上来抓她的锦衣卫。

    “那你刚才为何摔开他们?”

    圆通胸脯一挺,哼了一声:“你们那么多大男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好汉!”

    “欺负?嘿嘿,怎么才叫不欺负呢?”

    “有本事就一对一比比!”

    圆通刚才虽然摔开了那两个锦衣卫,但是也感觉到两人的武功比自己都弱不了多少,又看见上面还有六个,目光炯炯,太阳穴鼓鼓的,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自己恐怕一个都拿不下来,更别说六个了。

    至于这年轻的官老爷身边那个小丫头,看身形不仅不是个软杮子,只怕还是这里所有人中武功最高的。如果逼得这当官的逞强一对一决斗,自己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这才要求单挑。

    听了圆通的话。杨秋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身为女流,又是出家之人,本不应该如此争勇好斗。不过,既然你喜欢玩玩,那我就叫他们陪你玩玩好了。”

    圆通大喜,说道:“好!一言为定!我要是胜了呢?”圆通欣喜地说道。

    “胜了?胜了我就再派一个来和你打,一直打到你输为止?”杨秋池笑呵呵说道。

    “你错了,本官怀疑你是圆慧杀人案重大嫌疑罪犯,依律拿你问罪,你却负隅顽抗,逞强拒捕。本应当一拥而上将你拿下,不过看在你女流之辈地份上。我就依照江湖规矩,一对一和你斗,但是,这只是拘捕你的方式的不同,却不能拿作交易!说到底还是抓你归案的。”

    “哼!废话一堆!”圆通现在知道这年轻的官老爷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地,恨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来吧!你们哪一位先下场赐教?”

    杨秋池转眼看了看南宫雄,意思是让他派兵。

    南宫雄盯着圆通冷笑了一声:“雕虫小技,也敢露丑!”转头对另外五个贴身护卫中的一个说道:“徐石陵,你上去将她拿下!”

    这徐石陵是上次皇上明成祖派给杨秋池当贴身护卫的大内侍卫中的一个。被南宫雄挑选出来编进了杨秋池的贴身护卫中,可想而知,武功很是不弱的,闻言答应了,跨出两步,一堂飘飘向圆通劈去。

    圆通大喝一声,还了一掌,砰的一声。徐石陵身子微微一晃,圆通却被震退了两步。徐石陵见对方只是个小尼姑,这一掌只使了七成功力,满以为足够拿她,没想到只是震退了两步,脸上挂不住,冷哼了一声。抢步上前又是一掌。

    圆通已经知道自己功力远不及对方,不敢硬碰,游身而走,这下子一个打一个闪,掌风阵阵,转眼数十回合过去。圆通虽落下风,却未被擒。

    这下子连南宫雄都有些诧异,这徐石陵在护卫队里武功还是数得上号的,比南宫雄弱不了多少,想不到竟然收拾不下一个小尼姑。

    杨秋池更是饶有兴趣,看来,这一指峰上还真藏龙卧虎,一个小尼姑能够与大内高手周旋数十回合,真让杨秋池有些惊讶了。

    那徐石陵更是焦急,心想如果自己连个小尼姑都收拾不下,这脸可就丢大了。身形一顿,易掌变拳,具是大开大阖的刚猛招数。

    宋芸儿在杨秋池身旁说道:“这徐石陵武功与南少林颇有渊源,这一套金刚伏虎拳已经有七成火候了。”

    杨秋池笑呵呵问道:“哦,那我的芸儿这套拳有几成火候了?”

    宋芸儿听他说得亲切,心中欢喜,笑道:“我只会看,可不会这些男人们地功夫。”

    “那这徐石陵的武功和我的芸儿相比,却又如何呢?”

    “他打不过我。”宋芸儿很自信。

    “那当然,”杨秋池点点头,“我芸儿的师父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他们如何能比。”说起柳若冰,杨秋池心头又是一痛。

    此刻,场中形式已经有些变化,那徐石陵变了拳法之后,圆通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圆通剑眉一竖,清啸一声,招法也是一变,拿、扭、扳、拧,全是擒拿摔打的招式。

    这招式一变,顿时扭转劣势,不仅挡住了徐石陵的狂攻,还能偶尔还上一两招。

    宋芸儿和南宫雄都咦了一声,惊诧地看着圆通。

    杨秋池看不懂,问宋芸儿:“怎么了?”

    宋芸儿道:“这圆通会分筋错骨手!”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她会分筋错骨手?”

    没想到这下子歪打正着,看来,这小尼姑圆通说不定与杀死赵青岚的那连环杀手有关系,更或者就是那个杀手!杨秋池急声叫道:“小心点,别伤她性命,将她拿下细细拷问!”

    徐石陵答应了,可这一有了顾虑,又复着急。更是拿她不下。

    宋芸儿心中焦急,说道:“我去拿她!”

    “不,芸儿,没必要冒险!”杨秋池一把拉住宋芸儿的胳膊。

    “放心吧!”宋芸笑道,“五招之内。我将她拿下,你帮我数着!”

    杨秋池见她胸有成竹,便放开了她地手,示意南宫雄小心掠阵。

    宋芸儿对徐石陵叫道:“喂!你退下,等我来擒她!”

    徐石陵纵身跳出圈外,圆通也不追击,凝神盯着宋芸儿。

    宋芸儿嘻嘻一笑,兰花指点向圆通,圆通用分筋错骨手凝神摆摆接招。宋芸儿嘴里脆生生一边数着招数,一边急攻向圆通。

    数到第五招。宋芸儿一声清笑,喝:“躺下吧!”一指点过,圆通叫了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那四个锦衣卫一拥而上,拿来牛筋绳索将圆通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将她按倒跪在大雄宝殿之上。

    宋芸儿得意洋洋看着杨秋池:“怎么样?哥,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要论真实武功,虽然圆通打不过宋芸儿,却还不至于五招都挡不住。只是宋芸儿刚才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早已发现了圆通地破绽所在,加上圆通刚才力斗徐石陵,已经耗尽了大半功力,宋芸儿等于是拣了个便宜。

    杨秋池鼓掌道:“我芸儿就是厉害!佩服!”

    既然圆通拒捕成擒,也就不和她讲什么礼节了。杨秋池喝问:“圆通,你还不老实交待,你是如何与圆妙串通一气杀死圆慧的?还有,赵青岚和附近州县几个杀人碎尸案件,是不是你干的?快说,否则我真地要脱你的裤子打屁股了!”

    “不是我,贫尼是冤枉的!”圆通挣扎了一下。叫道。

    “冤枉?既然不是你那你刚才拒捕干什么?”

    圆通现在知道自己太莽撞了,低着头说道:“贫尼错了,其实贫尼并不是想动手,只是因为……因为你,不。因为大老爷您要脱我裤子……我一时情急,这才动手,请大人原谅,……不过杀人地事情,真的不是贫尼干的。”

    “你说不是,那你有什么证据吗?”杨秋池又使出了有罪推定这一招,侦查阶段对审讯人员来说是可以使用这一招,当然,就算嫌疑人拿不出证据证明她没有杀人,也不能因此就推定她杀人,这只不过是一种侦讯手段而已。

    圆通也拿不出证据,她支吾了一下,说道:“她还没死之前我就下山化缘去了,我又没去过圆慧的房间,怎么扼死她?”

    顿了顿,圆通又硬着脖子补充了一句:“你刚才也看见我的武功了,我要杀她,根本不用那么费劲扼她的,一掌就能将她脖子劈断!就算拧,也能轻松拧断她的细脖子,哪用得着慢慢扼死她!”

    杨秋池呵呵一笑:“你真傻,有句话你听说过吗?”

    “什么话?”这圆通不真有点傻愣愣地。

    杨秋池探过身子去,神秘兮兮说道:“——言多必失!”

    圆通脸色有些发白,好像回过味来了,紧张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坐正身子,瞧着圆通,好像在看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慢悠悠说道:“教你一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闭嘴,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圆通左顾右盼,慌乱地说道的:“我……我说什么了?”

    杨秋池桌子一拍,喝道:“既然死者圆慧还没死之前你就下山化缘去了,你又怎么知道圆慧是被扼死的?说?”

    圆通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天大的漏洞补上,慌慌张张说道:“我……我猜的!”

    “是吗?那么多杀人地手段,你怎么准确地猜到了是扼死的呢?还肯定地说如果是你,你不会用这种方法,而会用斩断脖颈,拧脖子之类的。呵呵,这又如何解释?”

    圆通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卷 第275章 断背情杀
    杨秋池说道:“你刚才的话泄露了真相,不过,这还算不上真正的证据,我不能用这个证据来证明你犯罪,尤其是杀人罪。”

    圆通一喜:“对啊!就算我说漏了,你也没证据定我的罪。”

    “嘿嘿,呵呵呵。”杨秋池盯着好,带着几分讥笑,说道:“不需要再找别的证据了,因为我有把握你自己认罪,你信不信?”

    圆通一愣,没有证据还让自己认罪,自己又不是傻子。

    杨秋池吩咐将圆妙带上大堂,圆通一听就傻了。

    圆妙带着脚镣、木枷进了大雄宝殿,跪在地上的圆通看见圆妙这样子,低唤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两边的锦衣卫在她腰眼踢了脚,圆通惨叫了一声,又软倒在地。

    圆妙看见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圆通,上前几步,一双妙目傻傻地看着圆通,猛地回过身,踉跄两步,咕咚一声跪在杨秋池的公案前:“大人!圆慧是我一个杀的,你们不能抓圆通,她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那时候她已经下山化缘去了!她不知道这件事的。”

    “是吗?”杨秋池端坐在公案之后,看着圆妙说道:“圆慧真的是你一个人杀的?”

    圆妙一个劲点着头,一双美目已经涌满了泪水。

    “那你说说,你扼死她的时候,把她的哪一只手挣脱了臼?”

    圆妙迟疑了一下,含着泪看着杨秋池。试探着说道:“左手……”见杨秋池面露讥笑,赶紧又说道:“不不。我记错了,是右手……”

    杨秋池也不点破,继续问道:“你把尸体抬到山顶伪造现现场的时候。圆慧地尸体是趴着的还是仰地?”

    圆妙抬头看着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是仰着的……”

    “嗯?”杨秋池一脸讥笑。

    “不,不。是趴着的……”

    杨秋池哈哈笑了,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圆慧地尸体趴着放在地上?”

    “我……我猜想凶手可能喜欢从后面……所以趴着放的……”

    “哈哈哈。”杨秋池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圆通,只见她脸煞白,心疼地看着圆妙。

    杨秋池继续问道:“当时尸体是穿着衣服的还是光着身子不穿衣裙?”

    圆妙已经感觉到自己说得不对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是……是全身光着没穿衣裙……”

    “那她的衣裙你扔到哪里去了?”杨秋池脸一板,问道。

    “我……我扔到草丛里了。具体扔在哪里……我想不起来了……”

    杨秋池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死者圆慧双手根本没有被拧脱臼,山顶伪造地现场上她是仰面躺着的而不是趴着地,还有。她的衣裙虽然被解开了,却没有脱下来。所以不是光着身子不穿衣裙!”

    顿了顿,杨秋池续道:“你这么文弱的一个小尼姑,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圆慧,也没有去过山顶现场,你之所以大包大揽,是想包庇罪犯!”

    圆妙哭泣着说道:“大老爷,我都认了罪了,你就抓我走吧,有人认罪不就行了吗?”

    “哼!”杨秋池冷冷说道,“你以为我和那些昏官一样吗?告诉你,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纵一个坏人!”

    杨秋池转头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跪着的圆通神情凄凉,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嘿嘿笑了两声,目光收回来,叹了口气:“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肯自愿认罪,本官就此将这案子了结了也未尝不可。但是,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尝命的?”

    圆妙凄凉一笑:“贫尼知道,贫尼愿意为圆慧抵命。”

    “抵命?行啊,既然圆通不承认杀人,而你承认了,本官只能拿你问罪。谋杀是要问斩的。”杨秋池慢呑呑说道,“这问斩知道吧?我前段时间刚刚监斩了一个江洋大盗,先将他流街示众,路人们吐口水,砸鸡蛋,扔石头论足讥笑谩骂的什么都有。”

    圆妙已经一脸惨白,象她这么美貌地小尼姑,就算不怕死,却还是会害怕当从出丑,听了游街示众的苦难,不由得全身发抖,她身后的圆通更是心痛得肝胆欲裂。

    杨秋池又接着打击她们的神经:“这游玩街了,就要送到法场,跪在地上,午时问斩。刽子手地徒弟拉着你的头发,将你地脖子拉长,为什么要拉长知道吗?”

    圆妙已经感觉到自己脖颈一阵冰凉,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双膝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圆通嘴角哆嗦着,全身也开始发抖,紧咬下唇。

    杨秋池慢悠悠续道:“然后,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举起,一刀劈将下来,人头滚落丈外,鲜血洒了一地,啧啧,那叫一个惨啊。当然了,我听说,有的刽子手功夫不到家,一刀砍不断的话,还在砍第二刀、第三刀。所以没砍断之前,那脖子上的筋肉还连着头颅,耷拉在胸前,那眼睛还会眨,嘴巴还会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喊~苦啊~!……”

    “别说了!”圆通终于忍不住,惨白着脸大声叫道,“求求大老爷您别说了,圆慧是我杀的,这件事与圆妙无关!”

    圆妙已经被杨秋池的描绘吓得差点昏死过去,现在听圆通自认有罪,顿时慌了,爬起来叫道:“不!不,不是她,是我杀的!”

    杨秋池桌子一拍:“都住嘴!又不是买东西,争什么争?”转头看向圆通。冷冷道:“你肯认罪了吗?”

    “贫尼认罪,圆慧是我杀的。真地不管圆妙的事情。”

    “那好,你说说,你是如何杀死圆慧地?”

    圆通爱怜地看着圆妙。慢慢说道:“圆慧没上山之前,我和圆妙我们两情同手足、形影不离。圆慧上山来之后,我当时不知道她是为了圆慧来的,因为我和圆慧是老乡。所以很谈得来,我也经常帮她做些事情。没想到。她另有居心,设圈套诱我与她亲热,并故意让圆妙看见。圆妙伤心之下就要与我断交。”

    “圆慧也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再理我。可叹当时我还不知道这都是圆慧地计谋,一心要讨好她,挽回她的心。直到后来有一天,圆妙哭着对我说。圆慧到她房间说了好多我的坏话,要圆妙不要再和我好了,和她好。圆妙不喜欢她,把她骂出了禅房。但是担心圆慧会报复,思前想后。这才告诉了我。”

    “我非常的惊讶,问了圆妙究竟怎么回事,圆妙这才将圆慧为了她追上山来要出家地经过说了。我这才明白中了圆慧的算计,她是假意和我好,目地就是要拆散我和圆妙。我非常恼怒,要去质问她,但被圆妙阻止了。”

    杨秋池静静地听着圆通说她们三个女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怎么听都象是说男妇之间的情爱,说得是那样的自然,心中叹了句,也许,天上的月老喝醉了,错拉了红线,才在这三个女子之间牵出了这段异类的情感出来。

    圆通接着说道:“出事的那天晚上,圆妙哭着跑来找我,说傍晚地时候,圆慧到她房间里,脱了衣袍威逼和她好,不然就要到住持静师太那里告发我和圆妙的关系,让我们名声扫地,把我们直出山门。圆妙迫不得已只好同意了。”

    杨秋池插话问圆妙道:“圆通说的可是实情?”

    圆通已经认罪,圆妙要是继续胡乱找罪,会把两人都送上断头台的,她只行点点头,神情惨淡地说道:“是地。”

    现在清楚了,从圆妙房间床上的棉被缝隙里找到地那根阴毛,就是那一晚死者圆慧强迫与圆妙行那知事情时留下的。

    (PS:顺便解释一下前面杨秋池判断那根阴毛而不是腋毛的理由:阴毛与腋毛的区别比较明显,阴毛比腋毛明显要粗一些,弯曲度大得多,腋毛则相对比较直;腋毛的毛尖比较钝,两者肉眼比较容易区分。再者说了,各位老大,你见过几个女人胳肢窝长着一大堆腋毛的?就算长,也刮得干干净净的了,尤其是夏天。)

    杨秋池又问圆通:“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杀了她的吗?”

    “是!我最受不得别人的威胁,尤其是威胁圆妙,我不能让圆妙爱委屈,更不能让圆慧告发我们,让圆慧在众人面前丢脸,所以我深夜悄悄一个人到了圆慧的房间,她正躺在床上熟睡,我就扼死了她。”

    “你是什么时候到到她房里杀人的?”

    圆通想了想:“五更天快亮的时候。”

    杨秋池微觉奇怪:“一晚上这么长,你怎么天快亮了才想到去杀她?”

    “我……我一直在圆妙的房间里……说话……”

    “不是吧,”杨秋池冷笑,想起了圆妙RT上的混合唾液斑,那天下午和晚上,圆妙应该先后的圆慧、圆通发生过同性恋关系,便说道:“你一定看圆妙伤心,心疼不已,柔情安慰于她,于是你们两人那一晚在床上行那苟且之事,没错吧?”

    圆通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却睁大了,她不知道这年轻的县太老爷怎么知道的,转头看了看圆妙,只见她也红着脸很茫然,知道不是她说的。
第一卷 第276章 道姑
    杨秋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又问道:“你扼死圆慧的时候,她没反抗吗?”

    “没有,我按住了她的身体了。”

    是啊,被一个擅长分筋错骨手的高手制住,那当然反抗不了,不过,尸体没有出现被分筋错骨手扭断关节的现象,想必是这圆不想暴露自己,只是把她制住就完了,又接着问:“你杀她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五更,难道她睡觉不闩门吗?你是如何进去的?”

    圆通脸红了,偷偷看了一眼圆妙,这才低声说道:“她房间有一扇窗户有些松,往上一提就可以脱出窗闩,打开窗子。”顿了顿,有低声续道:“是我以前和她好的时候,为了进她房间方便,故意弄松的。”

    圆妙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回过身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充满了幽怨。

    圆通也瞟了一眼圆妙,低下头,喃喃说了声:“对不起……圆妙,我错了……”

    杨秋池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她们的眼神交流,继续问道:“圆通,你杀了圆慧之后呢?怎么处理她的尸体的?”

    圆通回答:“我将她扼死之后,本来准备将她的尸体马上扛出去处理掉的,可我掀开被子,她的手突然向我抓了起来,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尸体还是一动不动的,我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捅了捅她,发现她已经死了。”

    杨秋池听了差点笑出声来。这种事情很好理解,也许是尸体因为某种原因产生的生物电导致地尸体痉挛,也就是俗称的乍尸,或许根本就是手臂夹住了被子,圆通一扯被子,那手臂当然会滑下来,在她看来,就如同是尸体伸手抓她一般。没甚么奇怪的。

    圆通接着说道:“我正准备扛尸体。就听到外面有师姐妹的说话声。天已经朦朦亮了,我只好将她的手放回去,用被子将尸体盖好,这时候我发现外面的光线透过两扇门的门缝照了进来,我才知道原来圆慧禅房的门并没有关好,我生怕别人发现圆慧死了。就关好了门,然后翻窗子出来。”

    杨秋池有些奇怪,问道:“你们平日里禅房门都不关吗?连晚上睡觉也不关吗?”

    圆通摇摇头:“大白天一般都不关,但晚上睡觉都关门地,不过,可能这两天太热,圆慧热得受不了了,开一点房门通通风吧。”

    可能是这圆慧和圆妙做完那事之后心情激荡。身体发热,这才开房门通风。杨秋池点点头:“你接着说。”

    圆通续道:“我来到圆妙地房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圆妙。圆妙就哭了。我们两商量了我先下山去化缘,然后圆妙假扮圆慧上山顶,我再抽空回来将尸体搬到山顶伪装奸杀。”

    “商量好之后天已经亮了,我就和两个师姐妹下了山,就在山下附近化缘。第三天晚上,我趁另外两位师姐妹熟睡。偷偷上了山,依旧翻窗户潜入圆慧的房间。她的尸体还在床上没有被发现。我便将尸体扛到了山顶……”

    “等等!”杨秋池插话道,“你扛尸体上山顶伪装奸杀现场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圆妙化装成死者圆慧上山的那天晚上?”

    圆通和圆妙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与尸体检验发现双腿被强行分开。尸僵被破坏不能恢复是吻合的,杨秋池示意让圆通接着说。

    圆通续道:“我前段时间下山化缘。就已经听说这附近州县出了个连环杀手,专门杀女人,还把女人地RT割下来,于是我就想好了伪装了圆慧被奸杀的样子,将她的RT割了下来,然后用从山下带来的猪血洒在地上。”

    宋芸儿在杨秋池身边一直静静地听他审案子,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哥,尼姑庵被杀的这个女人也是双乳被割?”她想起赵青岚的惨样,兀自有些胆寒。

    “嗯!”杨秋池点点头。

    宋芸儿盯着那跟男人差不多粗壮的圆通看了一眼,说道:“她说什么伪装被连环杀手奸杀,她不就是那连环杀手吗?她可是会分筋错骨手的!”

    杨秋池转过身瞪了宋芸儿一眼,低声道:“我在审案子呢,你别打岔!”

    “哦~!”宋芸儿噘着个小嘴不敢再说。

    杨秋池回过头,盯着圆通:“她地话你也听到了,你会分筋错骨手,还用伪装连环杀手?你自己就是那杀人分尸的连环杀手!”

    圆通惊呆了,连连摇头:“大人,大人明察,贫尼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杀其他人,我是听人说有这么个凶残的杀手,才想到伪装的。”

    “呵呵,是吗?”杨秋池微微一笑,“那教你这分筋错骨手的师父是谁?”

    “是……我师父不让我说……”

    “你不肯说没关系,你的杀人手法与杀掉死王典史小妾赵青岚以及其他几件案子地凶手如出一辙,单凭这一点,本官就可以认定这些都是你干的!你要不承认,嘿嘿”杨秋池冷笑,瞥了一眼旁边的圆妙,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说道:“你知道本官有多少手段可以让你认罪吗?”

    圆通一看杨秋池的表情,马上就知道他要拿圆妙开刀,惊恐地哀求着:“不!不要动圆妙,大老爷,求求你了,这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得说说,你师父是谁?”

    圆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瞧着圆妙,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是个道姑,我曾经帮过她一个小忙,她说与我有缘,就指点了我一些武功,其中就有这分筋错骨手。”

    “她叫什么名字?她什么时候教你武功的?”

    “我只知道她道号虚乙,大概三十多岁,长得……长得文文静静地,她是五年前教我武功的,只教了几个月,然后就走了。”

    “你的武功都是她教的吗?”杨秋池问。

    现在看来,那虚乙道姑很可能就是变态杀手,至少与那杀手有关系。如果圆通的武功都是这道姑教的,那她只指点了这圆通几个月,圆通就能与大内高手大战上百回合,那这虚乙道姑武功可不简单。

    “不是,我自小习武,练的又是外家功夫,所以……所以才练得这身子骨五大三粗的……”

    杨秋池轻轻嘘了一口气,这就好理解了,看来虚乙道姑的武功应该没自己想象得那么恐怖,最多与宋芸儿相仿。

    虚乙道姑五年前教了圆通分筋错骨手,现在自己发现的这几件变态杀人案件都没有超过五年,如果这虚乙道姑就是杀手,那她教圆通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开始杀人,至少没有在这一带杀人。

    杨秋池问:“这个什么虚乙道姑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的她教了我那几个月之后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圆通举着手说道。

    “那你还记得她的相貌吗?”

    圆通点点头。

    杨秋池心中大定,记得相貌就好,回到县城里,叫画师画下来,不行就全国海捕,就算她躲在乌龟洞里,也要把这死变态揪出来。

    杨秋池吩咐将圆通带到死者圆慧的禅房,指认了现场,果然,圆慧的房间的一扇窗户是松的,往上提就可以打开或者从外面关上。

    他又叫圆妙找出那天晚上圆妙假装圆慧时戴的头发,这是当年圆妙出家时剃度下来的。

    杨秋池接着问道:“你切割死者圆慧RT的那把刀子呢?你扔到哪里去了?”

    “扔在山顶草丛里了。”

    “你还记得在哪块草丛吗?”

    圆通点了点头。

    “带我们去找!同时,指认你伪造现场的情况。”杨秋池说道。

    XS案里,根据口供,由犯罪嫌疑人带领找出凶器,本身就是证明犯罪的一种方法,如果能据此找到凶器,可进一步证明口供的真实性。而指认现场的作用与此类似,尤其有证据证明凶手事后没有去过案发现场的情况下,能够准确地指认出现场情况,可以作为证明嫌疑人就是凶手的证据之一。

    由于XS第一现场已经被破坏,杨秋池他们没有见过第一现场原貌,所以,指认伪装现场更有价值。

    南宫雄等锦衣卫押解着圆通带路往山顶走,杨秋池和宋芸儿跟在后面。

    宋芸儿低声问杨秋池:“这圆通真的不是那杀人碎尸的连环杀手吗?”

    杨秋池摇摇头:“不是,这件案子虽然也切割了死者的RT,但是,是死了几天之后才切割的,这与前面那个案子凶手将赵青岚活活切下RT完全不一样。”

    “也许,也许是她一时间忘了,几天后起来才切的呢!”

    “如果是手脚等别的部位还有可能,RT就不可能。”

    “为什么?”宋芸儿很奇怪。
第一卷 第277章 谁是真凶?
    因为RT是女性特有的外在性特征器官,是女性的外在典型特征,同时,也是母亲的象征,而我们分析了,这个变态杀人狂很可能是小时候被母亲虐待,对母亲十分的憎恨,因此,圆通真的是那个变态连环杀手,她就绝对不会在杀死圆慧的时候忘了切割RT,而三天之后才切割。前面的几个案子都证明了这一点。另外,这案子的杀人手法与赵青岚案件特征不大一样。“

    宋芸儿奇道:“什么地方不一样?”

    “反社会人格体现。”杨秋池说道。

    这个词对宋芸儿来说太难了一点,她蹙着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问道:“什么意思啊?”

    “我以前已经分析过,那个杀手具有反社会人格,也就是说,他的仇恨是针对整个社会、国家的,这是他要挑衅的对象。”杨秋池的这个解说有些现代意味,他不知道宋芸儿能不能听得懂,不过,他找不到更好的更符合明朝特点的词汇来取代。

    “挑衅……社会?”宋芸儿果然搞不懂。

    “嗯,”杨秋池不想详细解释,接着往下说,“赵青岚案件中,凶手将死颅割下来放在树桠上,把尸体悬挂在树上,还把切下来的肢体、RT随手扔到几百尺以外的地方而不是隐藏或者掩埋起来,就是故意要让别人发现,让别人恐惧,以他对……对社会的挑衅。”

    宋芸儿点点头,若有所悟。

    杨秋池续道:“但是,这个案子中,圆慧被杀,明显是时隔三日之后的伪造现场,可是,伪造现场的目的无外乎为了混淆视听,逃避抓捕。本身就已经与反社会人格犯罪不太相符,而死没有被切四肢,没有被悬挂在旁边的松树上,而是隐藏在了大石头后面,这与反社会人格犯罪也不相符。”

    “所以。勘查现场之初,我就已经怀疑,这个案子并不是那个连环杀手干的。关于这个问题,圆通没有说谎。但教她分筋错骨手的那个道姑既然会这门功夫,又是女地,说不定与凶手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凶手。”

    说话间,到了山顶。

    在圆通的指认下,很快就找到了切割尸体RT的那把带血的刀子,杨秋池当即提取了刀子上的指纹进行对比,果然是圆通地。

    圆通还指认了当时布置尸体的情况,与现场勘查是吻合的,印证了圆通口供的真实性。

    上到了这山顶,杨秋池又想起了柳若冰,便想在这山顶坐一会,在这里就象在柳若冰身边一样。

    杨秋池吩咐将圆通带回尼姑庵羁押。自己坐在那片和柳若冰曾经温存过的巨石,想起几天前自己和柳若冰曾经在巨石下进行勘查,现在,柳若冰与自己定下巴山夜话之约,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抬脚就往山下走。

    刚走几步,杨秋池突然站住了,仰着头看着天,一动也不动。

    宋芸儿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天,只有几朵白云慢慢飘着,问道:“哥,怎么了?在看啥呢?”

    杨秋池没有回答。突然转身,看向那块大石,凝神思索了一会,眉头紧锁。

    宋芸儿知道他在想事情。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好一会,杨秋池才一拍脑门。说道:“不对!圆慧不是圆通杀的!不,应该说,圆通杀死圆慧之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宋芸儿一听,惊讶得瞪着杨秋池,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杨秋池道:“走!回尼姑庵!”

    匆匆回到庵里,杨秋池提了法医物证箱独自进了死者圆慧地禅房,重新仔细察看了房间里的一切,尤其是门边那个大立柜。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柜子门打开,看了看,从法医物证箱里拿出8-羟基喹啉粉末,在柜子里加热升华,然后用短波紫外线照射柜子内壁,顿时显现出一些浅蓝色指纹,然后用微型数码相机对指纹进行了拍照。

    令杨秋池非常惊喜的是,在柜子地板表面,显现出了几枚赤足脚印,怎么会有人光着脚丫子蹲在这大立柜里呢?这光着脚丫子的人会是谁呢?杨秋池略一沉吟,便想起了一人,眼中闪出了成功的喜悦。当即对脚丫子进行了拍照。

    杨秋池趴下拍照的时候,又意外地在那赤足脚印的前端发现了一枚针鼻大小的东西,看不真切,当即用镊子提取之后,拿出微型显微镜来。

    看清楚之后,杨秋池措着下马笑了。自言自语道:“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真是一点都没错!”

    杨秋池收拾好东西出来之后,将南宫雄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一会,南宫雄连连点头,转身走了。

    交代完毕,杨秋池来到住持静慈师太的房里拜访,对自己扰了庵里清休表示歉意,捐了一笔银两给庵里,杨秋池出手阔绰,这笔捐资足够将这一指庵彻底翻修一遍还绰绰有余。

    出家人虽然视钱财如粪土,可尼姑庵到底也要钱财来维持的,这一指庵在这陡峭地山峰之上,香火寥寥,寺庙已经破烂不堪,她们连维持生计都有些困难,哪有钱来翻修寺庙呢,现在杨秋池捐出巨资,彻底翻修寺庙,静慈作为尼姑庵住持,有仅喜出望外,甚至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静慈大喜之余,组织全庵尼姑给杨秋池道谢,并称要集体颂经三天给杨秋池祈福。

    杨秋池道了谢,又提出虽然案子已经破了,真凶圆通和包庇犯圆妙已经归案,但这一指峰景色绝佳,又适合度夏,还想在庵里再住一天。

    静慈当然满口子答应,对杨秋池这么个出手阔绰的大善人,恨不得他能长住下去呢。

    宋芸儿等人都搞不懂杨秋池,这一指峰山峰陡峭,算不得是什么名山大川,风景也马马虎虎,在这庵里又能吃点青菜豆腐,连点荤星都见不着,杨秋池干嘛流连忘返。不过他是老大,他才能决定一切。

    当天晚上,住持静慈师太吩咐尼姑庵唯一主厨圆性师太精心准备一顿丰盛的素宴感谢杨秋池这位大善人慷慨捐资。这圆性师太五十来岁,也是慈眉善目的,对杨秋池捐赀修庵感激得没口子称赞。

    杨秋池到庵里那小小的厨房里视察了一下工作,对这圆性师太的厨艺赞不绝口。接着,杨秋池又叫小尼姑圆净带着自己和宋芸儿把整个尼姑庵全都视察了一遍,包括每个尼姑住的禅房。

    然后,杨秋池又回到小禅院里关上房门,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好半天才出了房门。

    这顿晚宴果然准备得很丰盛,全素席,全尼姑庵的尼姑全部参加,可惜不能喝酒,不过,杨秋池以茶代酒,也喝得甚是畅快。

    杨秋池今晚上似乎格外有兴致,可谓妙语连珠,这素宴一直吃到深夜,兴致未减。一众尼姑感激他捐赀修庵,都陪着听他说话。

    杨秋池给这些尼姑们说一些网上看来的稀奇古怪地故事,逗得这些身居深山本来心若止水的尼姑们时而惊叹,时而紧张,时而开怀大笑。

    已经到了深夜三更,杨秋池正说得兴浓,南宫雄匆匆走了进来,在杨秋池耳边低语了几声,杨秋池欣喜地点点头,举起茶杯说道:“时间不早了,闲话也说完了,本官敬大家一杯茶。”

    众尼姑兴高采烈回敬了之后各自抿了一口。

    杨秋池喝了茶放下茶杯,说道:“好了,本官下面要办正事了。”

    众尼姑以为杨秋池敬了茶就散席各自回去休息,正意犹未尽有些惋惜呢,忽听他说还有正事,都有些意外,起身就要告辞。

    杨秋池招手让她们坐下:“这件事你们可以旁听,不用走的。”

    听了杨秋池的话,众尼姑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秋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都坐了下来。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将圆通和圆妙两人带来。

    两人带着戒具被带进饭堂之后,看见静慈师太和众位师姐妹们,都是面有愧色。

    圆通杀死圆慧然后伪造奸杀现场的事情,尼姑庵的尼姑们都已经知道了,都看着她们两指指点点。

    杨秋池吩咐给她们两看座,然后问圆通:“本官还有一事不明,需要问你,你杀死圆慧之后,大概隔了多久下山的?”

    圆通不知道杨秋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头想了想,说道:“杀她地时候是五更天黎明时分,天一亮我和两位姐妹向住持静慈师太请示下山化缘得到准许之后,我们就下山了。算起来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第一卷 第278章 尸斑作证
    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静慈:“师太,圆通说的是否属实?”

    静慈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她们那天下山化缘的确是天刚刚亮,我刚起床,应该是五更之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杨秋池问圆通:“我再问你,你后来潜回庵里将圆慧的尸体扛上山顶,是哪一天?”

    “前天深夜。”

    杨秋池点点头:“这就是说,你杀人之后下山,到你回来扛尸体,其间大概将近两天两夜。这中途你回来过吗?”

    圆通肯定地说:“没有。我一直和另外两位师姐妹在一起,她们可以作证。”

    杨秋池询问地看向那两个和圆通一起下山化缘的尼姑。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尼姑说:“那天我们三人一起下的山,圆通师妹说我们不要走远了,就在这山下附近的村寨里化缘。我们都听说了最近这附近州县出了一个杀手,专门杀女人,还把女人的乳……**割下来乱扔。我们很害怕,就不敢去远。”

    另一个年龄稍小一点的尼姑说道:“是啊,虽然圆通师姐会功夫,可我们还是很害怕的,所以我们三个就在山下附近化缘。不过,这山下的村寨多多少少都给寺庙里捐赠过,他们日子也穷苦,那些富人又吝啬得要命,所以,化了两天也没化到多少。”

    杨秋池问:“这两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小尼姑说道:“是啊,我们白天都是一起去化缘,晚上都是住在一起的。不过,第二个晚上我们俩都睡得很死,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中途就没醒过,我们还奇怪怎么睡得这么死呢。所以,圆通那一晚上山我们压根不知道。”

    杨秋池看向圆通:“是你使的手脚吧?”

    圆通低头道:“是,我在她们的饭菜里加了安神助神睡的药。”

    杨秋池笑了笑:“你有预谋,所以这些东西就已经准备好了。”顿了顿,又问拿两个尼姑:“第二晚上你们不知道,那第一晚上呢?你们也睡得这么死吗?”

    大尼姑说道:“从来不,只有那个晚上睡得最死,我年纪大,有些失眠,有时候整晚睡不着,我们三个下山的地一个晚上。我虽然睡着了一会,但算起来恐怕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然后就睡不着了。”

    “那圆通呢?那晚上圆通和你们在一起吗?”

    大尼姑道:“在一起的。”

    “会不会她用衣服之类的塞在被子里冒充她自己,你没有发现呢?”杨秋池问。

    “怎么会呢?这么热的天,被子只盖着小肚子就行了,脑袋和大半身子还露在外面呢。”

    小尼姑也证明道:“是啊,那晚上睡到半夜,我要起夜上茅房,外面黑咕隆咚的,想起那个砖杀女人。还切……的那个杀手,我就更害怕了,所以我摇醒了圆同,让她陪我去。她就陪我上了茅房。”

    这一指峰上山下山一趟速度快也要四个时辰,而从这两个尼姑的证词来看,圆通除了第二个晚上之外。其余都是和她们在一起的,没有上山的时间。

    得到证明之后,杨秋池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本官方才说还有一件正事要办,你们一定想知道这正事是什么,就是圆通杀死圆慧一案,还有一个疑点没有查清楚,本官今晚上要查清楚,才能最终定案。”

    大家一听都吃了一惊,一个影响到定案的疑点?会是很么呢?都翘首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在说正事之前,我先说一个尸检小常识。不怕你们笑话。本官以前曾经干过一段时间的忤作小学徒,干的三不像样,还差点被我师傅扫地出门。后来机缘巧合才当了官。”

    众尼姑听杨秋池说自己的糗事,都会心地笑了,对这年轻的知县大老爷多了几分亲切。

    “这个尸检小常识,就是人死了之后。体内的血液会往下坠积,从而在尸体的低位形成尸斑——就是尸体上的紫红色斑痕。在死后五六个时辰(注:即十到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如果尸体翻动过,尸斑就会重新向身体新的低处坠积,不过,这时候原来形成尸斑的地方的尸斑却不会完全消退,而是会减淡一些,而新的低处会形成新的尸斑,颜色也比较淡。”

    众尼姑似懂非懂地听着,傻愣愣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接着说道:“简单一句话,如果在一具尸体上发现了不可能形成尸斑的地方形成了,就证明这具尸体被人移动过!如果颜色比较淡,则说明移动的时间应该是死亡之后六个时辰左右。”

    众尼姑还是傻愣愣看着杨秋池,不明白他说这些要证明什么。

    杨秋池微微一笑:“下面要说到正题了——我在死者圆慧的尸体上,就发现了两处颜色比较淡的对应尸斑!”

    他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在圆慧的左手臂内侧和外侧发现的两处尸斑颜色都比较淡,证明圆慧被人杀死之后五六个时辰左右,她的手臂曾经被人动过。”

    这下子众尼姑有些反应过来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杨秋池等她们安静之后,才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查证,圆通杀人后到两天后的伪装现场之间,没有上过山。而尼姑庵里知道圆慧已经死了的,只有圆妙,但圆妙这么胆小文静,是不会一个人跑到圆慧房间去动那具尸体的。”

    “再说了,从里面闩上的门和窗子也证明了她没有去过。她也不知道圆慧的窗户其实是可以提起来就能从外面打开的,那是圆通做的手脚,这是她和圆慧好的时候为了悄悄溜进去而故意弄松的。她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圆妙,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所以圆妙进不去,你们其他人同样也进不了这个里面闩上了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进去过,这就是说,圆慧死亡之后两天两夜……也就是二十四个时辰里,没有人移动过这尸体,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这尸体自己躺累了,将手臂翻了过个吗?”

    众人一听,顿时后脊梁上感到凉飕飕的,面面相觑。

    “当然不是!”杨秋池沉声道,“圆通那一晚潜入圆慧的房间杀人,说她掐死圆慧之后,准备将尸体搬出去处理,可一掀被子,圆慧的手滑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乍尸了,等到搞清楚不是之后,这才又将手放了回去,因为听到外面有人走动,不方便扛尸体出去,再没移动就走了。圆慧尸体手臂上的两处尸斑已经告诉我们,这手臂被移动过,就是这时候移动的。”

    说到这里,杨秋池转头问圆通:“你好好想想,你掐圆慧的时候,圆慧有什么反应没有?比如腿脚乱踢、手乱动,脑袋摇摆?”

    圆通低头想了想,皱着眉有些奇怪地说道:“可能她睡得太死了吧,夜晚屋里又太黑我看不清楚。”说到着路,又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来,是有点不对劲,我掐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没什么动静,也没反抗,而且,她的脖子凉凉的……”

    “对了!”杨秋池一拍桌子,说道:“要知道,只有死人的身体才会出现尸斑!人死了之后六个时辰有人移动了尸体的手臂,才会在手臂两处形成尸斑,既然圆慧死之后两天之内没有人移动过尸体,而尸体手臂上却后两处尸斑,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杨秋池说到这里停住了,向众人环视了一眼,这才慢慢说道,“圆通掐圆慧并移动圆慧的手臂之前六个时辰,圆慧就已经死了!圆通掐的是一具尸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圆通更是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秋池接着解释:“因此,真相应该是这样的:那天傍晚圆慧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圆觉证明她当时心情很好,她吃完饭回到禅房,尾随或者潜伏在房间里的真正的凶手扼死了她——她是被扼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凶手逃离了房间,当晚五更,圆通潜入房间掐圆慧,而这个时候,圆慧已经死亡五六个时辰了,圆通重新放好圆慧的左手臂的时候,翻动了手臂的位置,导致尸僵发生了转移,这才在对应部位形成了锅。”

    圆通和圆妙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眼中都闪出兴奋的光芒,她们当然知道,如果杨秋池说的是真的,圆通杀圆慧的时候,圆慧已经死了,那圆通的罪过就要轻得多,至少不会被判死刑!

    宋芸儿对这戏剧性的一幕也很惊讶,问道:“哥,那你查清楚这个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吗?”

    “查清了,”杨秋池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冷冷道:“这个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第一卷 第279章 大脚丫
    这下子,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呆住了,相互瞧着,都在警惕着,生怕凶手会突然发难。

    “是谁?”宋芸儿站起身,朝众尼姑脸上一个个瞧了过去。

    杨秋池手一指,盯着其中的一个老尼姑冷冷道:“就是你,圆性师太,你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哗~!众人目光一起扫向这一指庵上唯一的主厨,老尼姑圆性师太。

    圆性吃了一惊,惊恐万状地叫道:“大老爷,您搞错了吧,贫尼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贫尼冤枉啊。”

    “冤枉?”杨秋池冷笑,“我问你,圆慧最后来饭堂吃饭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我回房睡觉了……”圆性支吾道。

    “你平日都是太阳没下山就睡觉?”

    “我……我……”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这老尼姑圆性在这一指庵里,除了住持静慈之外,就数她的资历最老,几十年了,厨房的事务都是圆性一人主厨,所以每个晚上都要提前揉面发面,第二天一大早才好蒸馒头,大家都知道,她从来没有太阳没下山就睡觉的。

    “我那天不舒服,所以早早睡了……”

    “你撒谎!”杨秋池盯着她慌乱的眼睛,说道,“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到处走,圆净告诉了我一些那天晚上的事情。圆净说那天傍晚吃完饭你就没影了,住持静慈师太要圆净去你房间找过你,提醒你这几天的稀饭太水了,多熬一会,别汤是汤,米是米的,住持静慈师太奇怪以前你的稀饭熬得很好。这几天是怎么了?所以,圆净到你禅房找过你,你禅房门开着的,你不在。”

    杨秋池转头问小尼姑圆净和住持静慈:“我说的对吗?”

    这一老一小两个尼姑都点了点头:“是的。”

    “我,我当时上茅房了!”

    “圆净在你房里差不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你回来,你拉屎要这么久吗?”

    宋芸儿听杨秋池说的粗俗,脸一红,在他后面捅了他一下。

    杨秋池回过头看了看宋芸儿,不好意思一笑,转头对圆性说道:“你老实交待,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都好几天了,我记不得了。”圆性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记不得了?”杨秋池冷笑,“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吃过晚饭,就悄悄溜进了圆慧的房间。然后躲进了圆慧房里的那个大立柜里,蹲在立柜里面左面的角落,我说的没错吧?”

    啊?圆性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杨秋池,她不明白杨秋池怎么知道的那么准确,如同亲眼看见一般。

    其实这说穿了也没什么希奇,杨秋池在大立柜角落里蹲下身的双手扶在大立柜相应位置处,发现了若干枚指纹,所以肯定圆性当时在大立柜里是蹲在角落的。

    杨秋池道:“你要杀圆慧,要么跟踪她回房间,要么先隐藏在房间里等她。如果你尾随她进房间。用武力制服她将她扼死,你们的搏斗会惊动其他人。而且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扼死她,所以你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且圆慧身上也没有搏斗的伤痕,证明你没有采用这种方式,因此,你是事先隐藏在房间里的,要等圆慧睡着了再动手。”

    “圆慧房间陈设简单,你要隐藏在房间里,只有两个地方,床下和门边的大立柜。床下不行,因为圆慧的床单比较窄,挡不住床下面,而且床是对着这门的,圆慧一进来就能看见你。所以,只可能藏身在这大立柜里。”

    说到这里,杨秋池盯着脸色煞白的圆性说道:“你知道你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吗?”

    圆性煞白着脸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指了指她的脚:“因为你老是光着脚丫子!”

    大家低头往圆性的脚看去,果然是一对光光的大脚丫。

    杨秋池续道:“庵里所有的人都穿着鞋子,只有你,因为经常在厨房劳作,这大热的天,本来就热得跟火炉子似的,而厨房里又要烧火做饭炒菜什么的,那热得跟蒸笼差不多,对这一点,下午我去厨房看望你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所以,你已经习惯了夏天光着脚丫子,这样踩在厨房青石地面上是很凉快,可是,就是你这双脚丫子出卖了你!”

    “你在大立柜里留下的几个浅浅的光脚丫子脚印,让我马上知道了凶手就是你,更何况,你踩在厨房地上的脚丫子缝隙夹了一粒小小的葱末,也遗留在了这大立柜里!”

    央求吃在大立柜里发现的那个小东西,他用显微镜观察之后,发现是个干了的葱末,结合赤脚印,因此判断出隐藏在大立柜里的凶手就是一指庵的唯一主厨圆性师太。

    圆性傻眼了,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尼姑们都纷纷躲开了。几个锦衣卫早已经站爱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抓捕。

    圆性全身哆嗦,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都五十来岁了……,圆慧才二十多岁,身强力壮……,我怎么扼得死她?就算她睡了着,我一掐,她就会醒,怎么斗得过她呢?”

    杨秋池呵呵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你有办法,不过,你既然想得到,我也能想到,这一指峰下距离最近的集镇就是清溪县城,那县城弹丸之地,店铺也就那几家,要找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所以,前面我派我的护卫下山去清溪县唯一的药铺请来了一个人,我想他可以解释,你用什么办法让圆慧不能反抗。”

    杨秋池拍了拍手掌,南宫雄从外面带了一个老头进来。

    圆性一见那老头,大吃了一惊。面无人色地盯着他,片刻,却慢慢镇静了下来,如同死刑犯已经听到了死刑判决。

    杨秋池问那老头道:“老丈怎么称呼?”

    “鄙人清溪县杜仲药铺掌柜,小姓李。”

    “原来是李掌柜,”杨秋池手一指圆性,“你可认识这位师太。”

    “认识,她是这一指庵的主厨的圆性师太,经常到县城里来采买食物、药材之类的。所以经常到我们药铺里来,相互都很熟悉。”

    “几天前,她在贵店里开过药吗?”

    李掌柜手里拿着一本帐本,翻开一页,说道:“开过,这上面记着呢,当时圆性师太说她晚上睡不着,要我给她开三剂安神助睡的药。主要是龙骨、丹参、当归、白术、茯神和灵芝之类的。”

    杨秋池看了看南宫雄,南宫雄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躬身递给了杨秋池,杨秋池将纸包打开,对李掌柜说道:“你认认看,这些药渣是不是这几味药。”

    李掌柜躬身接了过来,用手指刨了刨,点点头:“正是。”

    杨秋池转身看想圆性:“这一包药渣是从你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另外,下午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圆净挨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在你禅房的床下面,我发现了另外两包。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不过,这里面的几味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倒认得,正是李掌柜说的那几味药。圆性师太,要不要我们去拿来让李掌柜辨认一下呢?”

    “不用了,”圆性淡淡说道,“是我从李掌柜那里买了这三付安神助睡的药,那药渣也是我煎了药扔掉的,房里床下面是有两付还没有用。”

    杨秋池对她的神情有些意外,问道:“好,既然你承认了,你老实交待,你买这些药来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圆性站起身,将目光慢慢移向圆妙和圆通,冷冷道:“目的就是要杀死这些淫乱寺庙玷污佛祖的贱人!——杀死圆慧只是开始,我紧接着要杀的饿,就是圆妙和圆通这对贱人!”

    此刻,圆性已经不再害怕,她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圆妙和圆通:“我十二岁就在一指峰出家,四十多年了,众师姐妹都是潜心皈依佛祖,一门心思念经礼佛。可是,圆妙、圆通上了山来,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当我是瞎子吗?我明里暗里地规劝,就当我是乌鸦叫,依旧我行我素,我见她们表面上也都还守规矩,没有太过丢人,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不料,这圆慧上得山来,更是骚狐狸一个,幸亏住持静慈师太慧眼,认出了这个妖精的本来面目,没让她在我们庵里出家,可是她竟然厚着脸皮要带发修行,我苦苦规劝静慈师太不要应允,可住持说这是她们前世孽债,今世躲到哪里都还会遇上的,就一切随缘吧。”

    “我听了住持的话,希望她们能严守戒律,一心礼佛,可她们倒好,这圆慧先是与圆通勾勾搭搭,大白天的敞开着门在禅房床上厮混,喊得跟杀猪似的,接着又哭哭啼啼打打闹闹,再就是圆慧和圆妙两人勾搭,颠銮倒凤的,闹地师姐妹们都不能安下心来休息功课,这哪里还是静修的佛门,简直成了淫娃荡妇的安乐窝!”

    圆妙脸红红地低下了头,众尼姑低声议论着,眼中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圆性更是恨得牙齿咬得嘎嘣响,喘息了几下,这才续道:“我告诉了静慈师太,她还是说这都是孽债,要她们自行化解,我这一次不信了,我要替天行道,亲自来化解!将这些淫魔妖妇涤到阴曹地府去!”
第一卷 第280章 慢慢成为问题的问题
    圆性接着说:“所以我买了药,先熬了一付,下厨的时候下在了圆慧这骚狐狸的饭菜里,然后偷偷抢先来到她房里,躲在大立柜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摇摇晃晃回来,我猜到她肯定是去找圆妙去了,这更增添了我杀她的决心。”

    圆妙叫道:“难怪那天圆慧来找我的时候,老是说想睡觉,还说要睡在我那里,我把她赶出去的。”

    圆性讥笑道:“赶出去?你舍得吗?”

    圆妙涨红着脸说道:“我为什么舍不得?她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情,可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我一直喜欢的是圆通师姐。”

    “呸!”圆性狠狠啐了一口,又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你们两个女人,又是出家人,还说什么情爱?呸!呸!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呸~!”

    圆通猛地站起来,脚上的铁链哗啷啷响,手指圆通怒道:“我们丢什么人了?我们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怎么丢人了?早知道你有这心思,没等你动手,我先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你杀啊,反正我决定杀你们之前,就已经把这条命放下了。”圆性上下打量了一下圆通,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一对淫娃荡妇,学人家说什么情爱,呸,真是人不要脸,百事可为!”

    圆通已经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圆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圆妙涨红着脸站起身来,两眼充满了泪水,盯着圆性嘶声道:“我们俩就要相爱又怎么了?谁说了女人只能喜欢男人?谁说的?就算有人说了,就算天王老子说了,可我偏就喜欢她又怎么了?我偏就爱她又怎么了?我们不招你惹你,我们自己爱自己的,你凭什么管我们,凭什么要杀我们?”说罢,抽噎着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圆性大笑起来。“你们听听,听听,这个骚狐狸都放的什么沟屁!天地万物都有阴阳,男女相爱那才符合阴阳调和的天道。你们这算什么?我们女尼之所以被归于‘三姑六婆’,让人鄙视不齿,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身子出了家脑袋里还是男盗女娼的淫娃荡妇吗?”

    圆性拍了一下桌子,又续道:“如果你们六根未净,要还俗嫁人,我决不说二话。可你们既然出了家,就要守庵里的清规戒律,可你们不仅不守,还公然淫乱,肆意妄为。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泥做的吗?看见听见却管不了吗?哈哈,你错了,既然你们自己守不了清规戒律,又不听规劝,那好,我圆性就来——帮你们守!”

    最后这句话恶狠狠地说的是那样地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

    片刻,杨秋池才咳嗽了一声,示意圆通和圆妙坐下,然后对圆性说道:“圆性,你杀人的动机本官已经明了。你接着说你是怎么杀死圆慧的吧。”

    圆性也慢慢坐下,说道:“没什么可说的了。圆慧回来之后,马上就倒在床上睡了,我又等了一会,这才出来,上床骑在她身上,掐她的脖子,她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掐死她之后,我用被子盖好尸体,掩上门,然后回了禅房睡觉了。”

    “你没想过怎么处理尸体吗?”

    “没想,因为我相信我与圆慧无冤无仇,怎么都不会怀疑到我的。”

    案件最终侦破,杨秋池吩咐将圆性拿下。

    这戏剧性的变化让宋芸儿都惊呆了,摇着杨秋池的手臂怪他怎么不早点告诉她,让她亲自将真凶抓捕归案,过一过瘾。

    杨秋池笑了,心想这个案子宋芸儿可没办法破,因为这个案件非常特别,前面的凶手掩盖了后面的凶手,两个凶手之间却互不知情,这样的案件侦破首先要依赖对尸体现象的足够了解,以及死亡时间的准确判断。古人对尸体现象的认识还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也就难以发现死者先手被两个人两次行凶。

    另外,这个案件地彻底侦破,还大量依靠了现代刑侦手段,比如对伪造现场的血液的检测,对指纹、脚印的分析对比,对微量物证干枯了的葱末的显微镜镜检等,再加上结合检测结果进行的推理才最终破案,否则,要想发现凶手背后的真凶,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就拿指纹对比来说,其实,这个案子还有一个细节杨秋池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到厨房视察的时候,偷偷将一个圆性拿过的碗揣进怀里,从而提取到了圆性的指纹,与大立柜里的指纹进行比对之后,确认是圆性的,这才下决心收网。

    这一指峰上十二个尼姑一个死了三个被抓,原因却也逃不出一个情字,真让人感叹。

    真凶被擒,案件告破,第二天一早,杨秋池等人辞别了静慈师太等众尼姑,押解着圆性、圆妙、圆通三人下山回到清溪县。

    杨秋池找来画师根据患通所描述的那虚乙道姑的长相,画了图象,层报湖广提刑按察使要求进行协查,由于还没有证据证明这虚乙道姑就是那个连环杀人凶手,只能是要求协查,还不能进行全国海捕。

    至于三个尼姑的处罚已经与侦破没什么关系,故简而言之:圆性虽然杀人,但事出有因且情有可原,被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后来病死于流所。

    圆通属“谋而已行,未曾伤人者”,根据大明律,判杖一百不,徒三年。圆妙系为从在合,杖一百。圆妙一直在圆通服劳役的地方等她。三年后,两人携手而去,不知所踪。

    这都是旁话,按下不表。

    杨秋池风尘仆仆回到内衙,宋晴和红凌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待到看见他官袍也烂了,缝补得皱巴巴的,定是吃了不少苦,又都是十分的心疼。

    当晚,红凌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做了一桌好菜犒劳杨秋池。

    秦芷慧、白素梅带着两个小丫鬟这一走。内衙里清冷了许多,只有宋晴、宋芸儿和红凌。当然还有梨园七姐妹和苗家双胞胎姐妹,不过她们一般都在后花园练习歌舞不出来的。

    这几日在一指峰上都吃的清茶淡饭,杨秋池早就受不了了。现在红凌又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全都是杨秋池组喜欢吃的东东,把个杨秋池乐开了花,搂着红凌亲了嘴表示感谢,再顾不得说话,坐下之后伸筷子就是一顿猛吃。

    宋晴和红凌看杨秋池这副谗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酒席上,宋芸儿说起杨秋池尼姑庵破案的经过,自然是眉飞色舞,听得宋晴和红凌都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吃完饭,宋芸儿便独自回房了,路途劳累,杨秋池也想早些休息,搂着宋晴的腰肢来到房里。

    宋晴几天不见杨秋池,在杨秋池怀里扭得跟个麻花似的,惹得杨秋池欲火中烧,就要解宋晴的衣裙。

    宋晴一把抓住了杨秋池的手,摇了摇头:“夫君,晴儿这两天来了月事,还是让红凌陪你吧。”

    杨秋池有些失望,不过想起红凌妩媚绝伦的模样,也很动心,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了宋晴,不过既然都说好了宋晴来月事就由红凌侍寝,也就不必多说了。

    杨秋池搂紧宋晴吻了吻,柔声道:“那你早点睡啊。”

    “嗯!你也是,别太累了!”宋晴微笑着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圆圆脸蛋上的小酒窝很是迷人。

    杨秋池点点头,又吻了她一下,这才出来带着红凌到可书房。

    红凌在杨秋池身边总是那么乖巧,甚至有些紧张,好像生怕做得不好惹杨秋池生气似的。

    服侍杨秋池洗漱完毕,脱衣上床。几天不见,红凌在杨秋池的眼里格外的妩媚娇柔,红凌也格外的柔情似水,百依百顺,杨秋池干劲十足,猛打猛冲,却被红凌温柔乡一一化解,最终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两人几番云雨后这才鸣锣收兵。

    红凌依偎在杨秋池怀里,说道:“少爷,二少奶奶怀小少爷都好几个月了,现在应该显怀了吧?”

    “嗯!”想请秦芷慧,杨秋池心里充满了柔情,自己这第一小妾的肚子还真整齐,第一个替自己怀了孩子,这种感觉就是好。杨秋池摸了摸红凌光滑平整的小腹,问道:“凌凌,你呢?你怀了没?”

    红凌神情有些黯然:“没有,我月事也才刚刚来过不久,你不在这几天,三少奶奶老和我在议论这事情,她说她就算怀不上,我怀上了也好啊,我是她的贴身丫环,总也是她的人替少爷你怀了孩子,说出去也光彩。”

    杨秋池笑了:“你们俩这……呵呵,都着的什么急嘛,”杨秋池在红凌的**上捏了一把,说道:“你们才十六七岁,这**也都才刚刚发育好,慢慢来。”

    红凌没有笑,幽幽说道:“少爷能等,那是因为二少奶奶给少爷怀上了,就等着小少爷降生呢,可三少奶奶和我,一日没怀上,就一日抬不起头来见人。”说罢,竟抽噎着哭了。

    杨秋池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说道:“凌凌乖,不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还真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吻了吻她的红唇,说道:“现在你们二少奶奶也走了,家里就剩下你们俩,咱们天天做,就不相信生不出一个小捣蛋来!”

    红凌扑哧一声笑了,伸皓臂搂着杨秋池的脖子:“那少爷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要坚持哦!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我的小凌凌不哭鼻子,这点累算的了什么。”

    “少爷真好!”红凌搂住杨秋池的脖颈,嘟起红唇给了他一个香吻,用她那甜得糯心的软软话语,幸福地说道:“红凌能跟了少爷,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气呢。”

    杨秋池微微一笑,用手肘撑住身体,不至于将红凌压得太辛苦,说道:“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去郎中药铺,找些什么人参、冬虫夏草、阿胶、鳖甲还有什么老虎鞭、驴鞭什么的壮阳药来吃,少爷我就可以每天雄赳赳气昂昂地上战场,好不好?”

    “不好!”红凌轻轻推起杨秋池的上身,丹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嗔道:“我可不想我的好少爷用那些狼虎之药,那身体亏得厉害着呢。”

    “那怎么办呢?”杨秋池苦着脸。随着妻妾的增多,这个问题已经慢慢变成了很现实的问题。

    “少爷答应对红凌一辈子好的,红凌有少爷这句话就知足了,能不能怀上小少爷,就看老天爷可不可怜红凌了。”

    杨秋池心中疼惜,搂着她说道:“就算老天爷瞎了眼睛顾不到我的小凌凌,少爷也会好好疼你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说实话,少爷我真的很想你替我怀我个宝宝,我们的小宝贝,一定和你一样美!”

    “不,”红凌道,“我要给少爷怀一个小少爷,小少爷象红凌就太胭脂气了,要象少爷一样英俊,聪明,将来个少爷一样破案当大官!”

    “嗯!好啊。”杨秋池答道,心中忽然想到,不知道柳若冰给自己怀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是个男孩就好了,柳若冰会因为给杨家传宗接代了而感到骄傲的,说不定,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下,为了孩子,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红凌发现杨秋池在走神,吻了一下,笑问:“少爷,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睡吧。”杨秋池搂着红凌却在想柳若冰,心中有些愧疚,可这思念一旦升起来,就再也止不住了,翻身下来,仰面躺着,怔怔地看着蚊帐顶。

    红凌十分乖巧地依偎在杨秋池的身边,也不说话。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杀夜雨时”,巴山夜话之约,何日到来呢?何日才能见到柳若冰那冷艳绝伦的美丽容颜。
第一卷 第281章 知州小少爷被绑架案
    湖广镇远州知州衙门,知州耿风刚耿大人正在签押房办公。

    明朝的州有二种,即属州和直隶州。属州的待遇与县同等,直隶州的待遇与府同等,但品秩比知府要低,知府是正四品,而知州只是从五品。

    这时,门房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倒禀报:“大老爷,不得了了!”

    耿知州正拿着一个卷宗在慢慢审阅,听这话不悦地抬眼皮看了看门房:“何事惊慌?慢慢说来。”

    门房喘了几口气说道:“小……小少爷不见了!”

    “什么?”耿知州扔掉了卷宗,猛地站起身问。门房急声道:“老爷,刚才奶妈托人带信来说小少爷不见了,奶妈他们正在青龙洞周边四处寻找呢!”

    耿知州有一妻四妾,子女生了一大堆,但他最疼爱的就是最小的这个小妾刚刚给他生的这个儿子,才三岁。今天天气特别热,奶妈罗氏抱着小孩耿少爷,带了个男仆名叫刘双喜,到镇远州城里舞阳河边的道鹳青龙洞纳凉。没想到把小少爷给弄丢了,整个青龙洞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这才着急,一边四处寻找,一边托人带信回来。

    耿知州这下慌了,带着人匆忙坐着轿子来到道鹳青龙洞,一下轿,就看见奶妈罗氏正坐在鹳前的石阶上号啕大哭。男仆刘双喜苦着个脸站在旁边直搓手。

    耿知州急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小少爷到哪里去了?”

    罗氏和刘双喜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罗氏说道:“小少爷,小少爷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罗氏道:“刚才我和刘双喜我们俩抱着少爷在鹳里纳凉。就坐在老君殿上面的假山那里,小少爷就在旁边的大石板上玩,我们……我们光顾看下面的风景了,回过头来,小少爷就不见了。我们以为小少爷只是跑到哪个山洞里玩去了,没想到,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呜呜呜呜……”

    那男仆刘双喜道:“小人和奶妈我们把整个假山都相似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了小少爷的一只鞋子。鞋子里塞着有张纸条。”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孩的虎头童鞋,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耿知州。

    耿知州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父债子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父债子还?难道劫持孩子的这人与自己有仇?耿知州脑袋里搜索了一遍,这为官一方,肯定多多少少会得罪一些人,但仇恨深到劫持自己儿子这等地步的,耿知州还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会是谁。

    奶妈还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着。耿知州心中更是烦乱,上前就是一脚,将罗氏踢翻在地。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贱人!弄丢了小少爷,还***有脸嚎!要是找不回小少爷,我要你的命!”

    罗氏连忙爬起来跪倒,一边哭着一边哀求饶命。男仆也在一旁苦苦哀求。

    耿知州转身看着身后跟随的家丁、仆人、丫环们,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去找小少爷去!找不到小少爷,老子要你们一个个好看!”

    家丁们连声答应,忙不迭四处寻找。

    耿知州坐轿子回到衙门里,已经无心办公,直接回了内衙。

    他那几个妻妾已经得了消息。内衙里哭成了与团。尤其是那最小的那个小妾王雨菲王氏,也就是那个小少爷的娘,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这小少爷可是王氏的心肝宝贝,是她得宠的保障。她现在在耿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来自于这个孩子。一旦孩子没了,她的地位也就没了,再加上母子连心,孩子丢了,怎不让她哭天抢地呢。

    耿知州坐在内衙客厅里唉声叹气。衙门里出了这等大事,几乎所有的人都帮忙出去满城寻找,可是,一波波回来的人带来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小少爷的踪迹。

    夜深了,内衙客厅里还满满的都是人,镇远州首席长官知州大人的小公子被人绑架,这消息已经象瘟疫一般席卷了整个镇远城。衙门的判官、吏目、六房司吏和城里的要好乡绅都来探望。一屋子人都是长吁短叹,或者咒骂劫匪罪该万死,或者安慰知州节哀顺变,想法子尽快将公子解救回来。

    说到解救,耿知州长叹一声:“如何解救?这劫匪没有索要钱财,也不提条件,唉~!从劫匪所留字条来看,孩子恐怕……恐怕难逃大难了。”

    镇远在侯判官赵临渊一拍大腿,“这劫匪字条上说什么’父债子还‘,大家都知道,咱们知州大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何曾欠下一星半点人情之债?又何曾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照我说,分明是者劫匪无中生有,想混淆视听罢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赵判官很是得意,说道:“所以,这绑匪绑架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钱!照我看,他迟早会提出条件的,咱们耐心等等,等他提了条件,不管要多少钱,为了小少爷的平安,咱们答应就是,大伙砸锅卖铁凑钱也要把小少爷赎回来!”

    众人听了赵判官这慷慨陈词,都觉得他果是十分的仗义,难怪知州大人将他视为心腹,便都纷纷点头赞同。

    耿知州又叹了口气:“是啊,本官这一整天都在思索,究竟得罪了何人,要抢走我的儿子。可想了这一整天,也没个头绪。看来,很可能饿赵喔按官所说,这人还是为了钱财。”

    吏目李斌道:“卑职愚见,这人留了字条既然这般说了,恐怕为了钱财的可能性比较小,其目的很有可能还是想报仇,所以,迟得一天,小少爷生命安危就多一分危险。因此,咱们与其这样坐等消息,不如主动出击,想办法抓住这劫匪。”

    赵判官听李吏目反驳他的观点,已经心中不快,听他说要主动出击抓人,便嗤地笑了一声:“这还用你来说?谁不想破案啊?谁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是是,卑职失言了。”李吏目惶恐不已。

    吏目只是从酒品,是品秩中最末一等,是个官都可以欺负他,这判官是从七品,所以对他说话虽然很不客气,吏目也只能忍气吞声。

    耿知州却听出来这李吏目话中有话,他心中牵挂儿子,从那劫匪所留字条能猜出来儿子恐怕凶多吉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要杀孩子报仇,那可真的是多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如果有希望能侦破案件找到孩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决不能放过,急忙问道:“李大人,你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也好。”

    “是,是,”李吏目答应了,偷眼看了看赵判官。

    赵判官眼睛一瞪:“你看我干什么?知州大人叫你说,你还不快说!”

    “是,是,”李吏目有些尴尬,不过好像这种气他已经受惯了,说道:“卑职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破获这件案子,将小少爷救出来。”

    “哦?是谁?”耿知州仿佛看见了一线希望。

    “耿大人还记得前段时间王典史的案子吗?”

    这案子耿知州如何记不得,就因为这件错案,他被杖八十,罚俸一年,屁股上的伤现在才刚刚好,问道:“李大人的意思是……?”突然,耿知州想起了一个人,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破获上次王典史错案的清溪县知县,现在同时兼任我州同知的杨秋池杨大人?请他来帮忙侦破这件案子?”

    “正是!”李吏目道,“这杨大人可不简单,刚到清溪县,就破获了王典史奸杀苗寨少寨主云愣娘子并杀了其妻弟,诬陷云愣一案,成功化解汉苗冲突,听说现在那苗寨寨主为这事把这杨大人当一尊菩萨似的供奉着,逢人就夸,遇人就讲,两人成了刀里来火里去的交情。”

    “这清溪县苗民不服王道教化,京城闹事,一直是大人最头痛的事了,现在被杨大人治理的井井有条,汉苗相处融洽,看来,这杨大人能耐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赵判官又嗤的一声笑:“说什么呢?把他夸得跟一朵花似的给谁听呢?你别忘了,正是因为他,咱们知州大人才白白挨了八十大板,还罚俸一年,一年呢!省着花够你全家吃五年的!”

    李吏目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吭声。

    赵判官更是得意,冷笑道:“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有多大本事?我看这杨秋池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罢了,有什么能耐。你替他吹这么些大气干什么?你想看知州大人的笑话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知州大人正要找他晦气吗?”
第一卷 第282章 特别功法
    赵判官还以为耿知州因为挨了处罚而记恨杨秋池,他却不知湖广钱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都已经给耿知州打过招呼,暗示这位杨知县大人不是一般人物,凡是他的事情要优先办理,对他的话要言听计从,不得违抗。

    耿知州多年为官,怎会不知道这话的分量,早就想拍马屁结识一下杨秋池,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再说了,上次王典史那错案,本就是自己的错,如何能怪得到别人呢,还幸亏杨秋池刀下留人,保住了云愣的命,否则一旦错杀,那自己这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可不是打一顿板子罚点钱就能了事的。

    可赵判官却不知道杨秋池的底细,还在那自以为是地乱拍马屁,没想到这一次拍到了马腿上。

    耿知州脸一沉:“赵大人,不要乱说话!”

    赵判官一愣,急忙躬身道:“是,是,卑职失言了。”

    耿知州要借此点醒一下赵判官和其他下属、乡绅,免得到时候得罪了杨秋池,把自己给连累了。当下黑着脸对赵判官说道:“杨大人是清溪县知县,正七品,现在又是本州同知,从六品,官阶已经远在你之上,他虽然现在还兼任清溪县知县,无瑕到州里上任,却也是你等的上官,怎可如此无礼!”

    赵判官这下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了,连连鞠躬认错,口称失言,下次再也不敢。心中有些纳闷耿知州为何对这杨秋池如此维护,再怎么说他也还是知州的佐官啊,而且还让知州挨了处罚。

    耿知州接着说:“杨大人初到清溪县就立此大功。能耐怎能用什么瞎猫……之类的来形容呢?此等言语若让本官再听到,定要重重责罚!”

    “是是是,卑职知罪了!”耿知州以往一直都待人温和,关心体贴下属。赵判官还从来没有看见知州大人对下属佐官如此训斥过,顿时吓得额头冷汗直冒。

    这下子不仅赵判官,所有的下属官吏们和一众乡绅都知道了这镇远州同知兼清溪县知县杨秋池在知州大人心中地份量,都在猜测着两人的关系,琢磨着到时候如何沟通了。

    耿知州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杨大人又侦破清溪县一指峰上的尼姑庵杀人案中案。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还下令将近期发生的多起连环杀人碎尸案交给杨大人并案侦破,可见施大人对杨大人地器重。请他前来帮助本官侦破此案,正是上上之选。”

    赵判官刚才说话不当,挨了呵斥,他这人脸皮也厚。见机倒快,立即起身道:“卑职愿意替大人连夜到清溪县,躬请杨大人前来破案!”

    湖广镇远州清溪县县衙。天刚朦朦亮,杨秋池和宋芸儿就在内衙后花圆里开始练功了。

    那一晚和红绫的交谈让杨秋池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妻妾们都能雨露均沾,大家都满意。

    现在杨秋池正式的妻妾是一妻两妾,妻子冯小雪。小妾秦芷慧、宋晴,通房大丫环红绫,一对四。现在自己才二十来岁,还不算什么,但是将来自己年纪大了呢?这四女可都还是花季少女,将来她们到了虎狼之年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年龄偏大,恐怕就会感到力不从心了。

    除了这四女之外,还有白素梅这个三年之后就要过门的暂时编外妾室,那时候可就是一对五,还不算一门心思眼巴巴等着长大了杨秋池临幸的小丫鬟月禅。还有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宋芸儿,还有让自己愧疚不已白天黑夜期盼回来的柳若冰,这算下来,可就是一对八了。

    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貌美如花,自己想克制都难,而且,他们五天一轮,本来就已经很委屈,如果轮到地时候自己却不能力拔山兮气盖世,那不仅自己脸上无光,也对不起这些好女孩们。

    所以,谈话的第二天,杨秋池下定决心向宋芸儿学习强身健体的法子。

    杨秋池才一提出来,宋芸儿就高兴地答应了,拉着他到了后花圆,要从基本功教他,什么扎马步、压腿、辟叉、下腰等等,杨秋池一听头都大了,急忙说自己不是要学武功,而是要学内功,目标就是金枪不倒,让小弟弟一切行动听指挥。

    杨秋池遮遮掩掩,拐弯抹角地把这想法告诉了宋芸儿之后,把宋芸儿羞了个大红脸,含嗔带怨地瞪了杨秋池一眼之后,把杨秋池晾在那里,扭头回房间去了。

    那一天杨秋池有事没事找宋芸儿说话,可宋芸儿就是爱理不理地。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宋芸儿就把杨秋池叫起来说练功。

    杨秋池大喜,知道宋芸儿肯定是想通了,反正将来她作了妾室,也要面临这个问题的,既然要练,那就宜早不宜迟。

    宋芸儿羞答答地教了他一套内功,杨秋池人聪明,学得很快,几天练习下来,果然功效显著,弄得宋晴和红绫天天都是脸上容光焕发,宋晴一人难挡,即使没来月事,却因顶不住杨秋池的进攻,不得不经常叫红绫顶班,两人皆大欢喜。

    杨秋池当然更是洋洋得意。对宋芸儿又是感激又有些愧疚,让一个一心爱着自己的女孩子教自己这样的功法去对付别地女子,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她。

    宋芸儿当然心里很委屈,不过,却也心甘情愿地教杨秋池,因为她的确也是那样考虑的,不是有句话叫“他好我也好”吗?虽然宋芸儿没听过这广告词,但这里面地道理她当然明白。为了杨秋池,也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宋芸儿最终决定还是想办法帮助杨秋池。

    不过。柳若冰教她的武功心法里可没有锻炼小老二地功法,但武功心法这种东西,是能够触类旁通的,加上宋芸儿十分的聪明。琢磨了一晚上,便将柳若冰教给她的一套内功心法略加转换,目标针对了小老二,教给杨秋池试试看,没想到一举成功。

    宋芸儿担心杨秋池夜夜云雨身体受不了,便强逼着教了杨秋池一套强身健体地武功内功心法。这心法与前面的有诸多相同之处,所以杨秋池很快就学会了,每日练习,练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到神清气爽。睡眠、食欲都有明显改善,知道是好东西,从此勤练不辍。

    宋芸儿又教了杨秋池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不过,杨秋池实在不是习武地材料,打拳跟作广播体操似的,而且明显比不上练内功有兴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宋芸儿见他真不是练武的材料。便只好作罢了。好在那套武功心法练得日久了,不仅能强身健体,也能增添气力。还能经得住打,有了这两样,应付街头打架倒也不成问题了。

    不过,宋芸儿想到自己师父柳若冰绝顶高手所教授的武功,却被他用作这等目的,宋芸儿真有些哭笑不得。

    这天早上,杨秋池在陪练宋芸儿的陪同下,在花圆里吐纳练功,然后做广播体操似的打了一遍拳脚。三不像样地耍了一趟刀法,却也感觉到神清气爽,这时,内衙门房张妈匆匆跑来禀报:“老爷,镇远州判官赵临渊赵大人求见。在花房等着呢。”

    “哦?”杨秋池微觉诧异,换了官袍,带着跟班长随常福和贴身护卫直奔花房。待到花房之际,跟班常福抢上几步,站在门口高声道:“知县杨大人到!迎!”

    赵判官一直站立在花房里等候着,见杨秋池进来,上前一步,躬身一礼:“下官赵临渊,拜见杨同知杨大人。”

    杨秋池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临渊,见他四五十岁,满脸堆笑,对自己执礼甚恭,点点头,说道:“赵大人请坐。”

    赵临渊等杨秋池先坐下之后,这才侧着身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点头哈腰笑呵呵道:“我等早就听说同知大人您破案如神,心仪已久,一直无缘得见,听说您老人家被任命为咱镇远州同知之后,自知州耿大人以下,我们人人都欢欣鼓舞,翘首企盼您老人家早日来就任呢。”

    “老人家?”杨秋池哈哈一笑,“我还不老嘛。”

    “是是,下官失言了,同知大人少年才俊,便已经官至六品,将来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地了。”满脸堆笑,连连赞叹。

    马屁精一个!杨秋池心想,笑道:“赵大人谬赞了。本官被任命为湖广镇远州同知之后,本来想去任上瞧瞧的,无奈事务繁忙,没有闲暇,一直未能成行,怎么你们反倒过来瞧我来了,真令本官汗颜呐。”

    赵判官连称不敢。

    杨秋池又客套道:“赵判官一路辛苦,待今晚本官设下酒宴给赵大人接风洗尘!”

    哪有上官设宴给下官接风洗尘的,杨秋池这乃是一句半开玩笑地客气话,那赵判官岂能不知,急忙起身连称不敢当,并一连串的表示感谢。

    杨秋池不喜欢这种马屁精,当下直言问道:“赵大人连夜到此,一定是州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案了吧?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知州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乱子,需要下官帮忙破案,对吗?”

    杨秋池一语中的,让赵判官不由大吃了一惊,心中赞叹这杨秋池果然名不虚传,赞道:“正是,同知大人料事如神,下官佩服,佩服。却不知杨大人是如何猜到地呢?”
第一卷 第283章 痰斑
    杨秋池往赵判官身上瞧了瞧,笑道:“这还不好猜,从镇远州城赶到清溪县,路途大概需要半天时间,一大早你判官大人就匆匆来访,满身尘土,脸都没洗。官靴上还有马蹬的勒痕——这是长途跋涉才可能留下的,如果没有什么紧经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洗个脸就来拜见上司呢?”

    赵判官摸了摸脸上的灰尘,尴尬的笑了笑:“的确太过着急,下官失礼了,请同知大人恕罪!”

    杨秋池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是公务,就算是再要紧,也有八百里加急,难道判官大人跑得比八百里加急还快吗?你巴巴的跑来自然是为了私事。”

    赵判官呵呵笑:“杨大人分析的真是再对也没有了。”

    杨秋池续道:“要是其他下官或者乡绅的事情,恐怕请不动你堂堂从七品判官星夜兼程赶来。所以,这镇远州里除了知州大人之外,我真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你判官大人旅途劳顿赶来这里了。”

    赵判官更是吃惊,由衷的赞道:“同知大人果然高明,正是知州耿大人派下官来的。”

    “知州大人派判官大人连夜来到我这里找我,脸都来不及洗,又不是为了公务,算来算去,就只有我这小小芝麻官会破案子这点本事能让知州大人看中了,要请我去帮忙破案,这件事对知州大人又太过重要,担心我不去,而他自己又牵挂那一头来不了。这才指派你这个堂堂从七品的判官来请我了。所以,照此推断,知州大家家里发生的这件事情一定小不了。”

    赵判官这下子真的惊呆了,原先他还以为杨秋池能破案只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现在看来,那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甚是闻名啊。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正是,知州耿大人的小少爷被人绑架,留下字条写着‘夫债子还’知州大人担心少爷恐有不测,特命下官前来恭请帮忙破案。”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吩咐跟班随常福备马。

    赵判官大喜:“杨大人肯去了吗?”

    “我身为镇远州同知,是知州大人的佐官,这件事那是义不容辞的!”

    很快马匹就准备好了,杨秋池趁这工夫回了趟内衙,把这事告诉了宋晴。宋晴一听杨秋池又要出差办事,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杨秋池一切小心,宋芸儿这个尾巴兼贴身保镖当然要紧紧跟随了。

    准备停当,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贴身护卫队,还有跟班长随常福和金师父,还有心爱的小黑狗。出发前往镇远州。

    午后时化,众人赶到了镇远州城。

    知州耿大人得到消息,已经在衙门口迎接。

    赵判官引见之后,杨秋池见这耿知州五十岁,头发有些花白了,一小摄山头胡子西西拉拉的。眉宇间镇满了愁容,脸上却强堆着笑脸,想必很牵挂被绑架的儿子,又不想失礼。这当官还真是难,上前躬身一礼:“下官杨秋池,参见知州耿大人!”

    耿知州也急忙还礼道:“杨大人太客气了,得知你就任咱们镇远州同知,我老早就盼着你来呢”

    杨秋池打断了他的话:“知州大人,咱们先破案吧,寻找令公子吧,别的以后再慢慢聊。”

    耿知州无损而又感激的点点头,深深一礼:“多谢杨大人,一切仰仗杨大人了。”说罢,将杨秋池迎进了自己的衙门里。

    杨秋池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不声学家耿知州已经连夜将衙门里的知内衙整修一新,所以便直接将杨秋池迎进了他自己的内衙里。

    这镇远州是千年古镇,自然比那穷乡僻壤的清溪县好得多了,所以,这衙门还是很像那么回事,虽然比不过宁国座的知府衙门,可与广德县的县衙也相差无几。

    杨秋池顾不得参加自己的内衙,匆匆相引见之后,便开始查案。

    奶妈来了之后跪倒夺去,说了事情的经过。

    杨秋池听完之后问道:“小少爷不见的时候,你和男仆刘双喜在干什么?”

    “我,我们两坐在假山那里看下面舞阳河里渔民打鱼。”

    “你们没有注意到旁人吗?”

    “没,没有注意到。”奶妈闪烁其词。

    杨秋池盯着奶妈看了看,这才说道:“走,咱们到青龙洞现场瞧瞧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一众人来到道观青龙洞。

    这青龙洞虽然叫洞,其实是一处具有儒,释,道风格的建筑群,依上面建上百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分散在舞阳河畔飞库手打的中海山麓。宝殿雄伟肃然,阁楼凌空高倚,曲廊回旋,亭台相接,后面是一壁悬崖,缠满了葱郁的藤萝,鹤里古树点缀其间,石壁山洞若隐若现。

    青龙洞道观的鹤主空灵子得知知州大人等来鹤里查案,也知道了知州大人的小公子在鹤里被人劫持了,不甚惶恐,带领全鹤道士们在山门前迎候。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眼看天边有一片乌云慢慢向这边袭来,低沉得仿佛贴着山顶飘过来一般,天边不时响起闷雷。

    耿知州铁青着的脸和这天上的乌云似的,儿子在这青龙洞丢失,心中恼恨,也不理这空灵子,拂袖上山,空灵子只能惶恐在跟在后面。

    穿过吕祖殿,观音殿,中无禅院就到老君殿,这上面光秃秃的,除了怪石还是怪石,既没有凉亭也没有树,那一片镀层还没有遮住太阳,所以现在还是骄阳似火,火辣辣的烤在这假山之上,晒得地皮直冒青烟。

    杨秋池转身问奶妈和那男仆刘双喜:“你们两当时在哪里?”

    奶妈偷偷看了看刘双喜,往前面一块大青石一指:“那里。”

    “当时小少爷在哪里?”杨秋池接着问,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警告你们,必须说实话,这关系到少爷能不能找得到的问题,要是耽误了寻找少爷,你们两罪责难逃!”

    那奶妈打了个哆嗦,不敢隐瞒,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板说道:“当时小少爷就在那里。”

    杨秋池看了一眼那大石板,哼了一声:“这就不对了,你们两坐在这大青石上,少爷就在那大石板上,就在你们视野之内,几步远,有人抱走小少爷的话你们怎么会看不见呢?”

    奶妈低着头说:“我们我们看下面渔船打鱼看着迷了”

    “这就更不对了!”杨秋池走到假山边上往下看,冷冷道:“你们不要看渔船打鱼,下面的观音殿那里不是看得更真切吗?为什么跑到这上面来,这里连人都看不清,看什么打鱼呢?”

    “我我说错了我们是上来纳凉的,这里风大凉快所以上来了”

    “凉快吗?”杨秋池抬头看了看天,火辣辣的,“这里连棵树都没有,全是大石头,晒没一会脑袋直冒汗,如何纳凉?你们要纳凉,怎么不抱小少爷到下面殿堂里或者树荫下,跑到这日头下面来干什么?”

    “我们我们”奶妈罗氏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们也看见了,到这青龙洞来纳凉的人,差不多都在中元禅院那里。那里有大树,地方又宽敞开阔,凉风阵阵的很舒服,而这里那么高,谁会冒着晶状满头大汗爬到这上面来纳凉?你们分明有鬼!”

    耿知州也已经听出来这奶妈在说话,勃然大怒道:“一定是这贱人与刘双喜搞的鬼劫持了我的儿子,来人,将这两个狗奴才拿下,好生拷问!”

    是!身后的捕快们上前就要拿人。

    那奶妈罗氏和刘双喜吓得咕呼就跪倒了,大叫冤枉。

    杨秋池摆摆手,止住了捕快们,问那奶妈:“你再不说实话,当心大刑伺候!”

    奶妈罗氏慌乱的叫道:“我说,我说,”瞧了一眼旁边跪着的男仆刘双喜:“我们两到这上面来我们以为这里没人,就把小少爷放在那大石板上躲到假山后面山洞里亲热去了谁知道出来小少爷就不见了”

    耿知州一人头上踢了一脚,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等我忙完这件事,再来好好收拾你们!”两人又是连声求饶。

    杨秋池没理这闲事,小心的避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慢慢走到放小少爷的那块大石板蹲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地上有一块干涸了痰迹,人外形看,是最近才吐在这里的。

    这假山群在老君殿还在往上走,由于没有树,这大热的天也只有奶妈,男仆这样别人目的的人才会上这里来,所以,这块痰迹很有可能是哪绑匪留下的。

    杨秋池提取这埠痰迹准备回去检查。
第一卷 第284章 朱胖子
    杨秋池站起身四周再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其它异常,便吩咐捕快们去询问道观里的道士们,看看又没有什么发现。

    杨秋池等人下了假山,在青龙洞鹤主的陪同下,随便参观了一下老君殿,一会之后,捕快们上来回话后说,询问了鹤里的道士们,都说这几天天热,到鹤里来纳凉的人比较多,他们也没注意到什么惹眼的人,更没看见什么人抱走了小少爷。

    这青龙洞里大小道路交叉纵横,有多条路可以出去,绑匪不需要从下面人多的中元禅院上下,在这个地方绑架,不像临时起意,应该是有预谋的,那张写着“父债子还”的字条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到这字条,杨秋池眼睛一亮,看来,只有从这字条上找线索!

    这时,天边的那一片乌云已经盖过了头顶,盛夏的镇远里本来就很是闷热,现在阴霾阵阵,雷声滚滚,眼看大雨就要下来了。

    杨秋池深小便宜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啊,下一场大雨就好了,这该死的天气闷热的简直跟着蒸笼似的!”

    说话间,滚滚雷声更加沉闷,颗颗黄豆大的雨点劈哩啪啦砸了下来。

    “下雨了!雷雨,恐怕这雨还小不了!”杨秋池道。

    “是啊!好些天没下雨了,再不下真的要闷死人了!”耿知州也陪着笑脸附和道。

    众人下了假山,冒着雨回到了衙门。

    杨秋池让耿知州将那张字条拿来,吩咐找一空房,他要进行检验研究。

    杨秋池打开法医物证勘查箱,拿了一对手套戴上,小心的拿起那条字条,提着法医物证箱进了房间,他要对这字条和那块痰班进行检验。

    杨秋池眼中闪着成功的喜悦,说道:“我想,我已经发现了绑匪的踪迹!”

    轻隆隆的滚雷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炸响,屋外,大雨已经是倾盆而下。

    舞阳河边的一栋普通的高脚楼民宅里,朱胖子张着大嘴呼呼喘着粗气,坐在窗边,摇着一把大蒲扇,哗哗生风,不时的咳嗽几声,吐一口浓痰。

    窗外本来碧波荡漾清彻见底的舞阳河,此刻已经被飘泼大雨扯下的雨幕遮住了,朦朦胧胧的。

    尽管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可这房间依旧还是那么的闷热。

    也许是朱胖子太胖了,无论怎么狂挥蒲扇,那身肥肉都在哗啦啦往外冒汗,小褂子也已经被湿透了,还不停的拉着风箱,是那种漏了风的风箱,呼哧呼哧的,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

    朱胖子有些心烦意乱,站起来咒骂了一句:“他娘的,这老天都下雨了,怎么还是这反热,这天气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在这时,雷声间歇中,从屋脚的一个大米缸里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声音很沉闷,好像嘴巴被什么堵住了。

    朱胖子更是烦躁,走过去将米缸上压着的重物搬了下来,一把掀来那米缸盖子,低低的声音吼道:“嚎你的娘的丧!再嚎!再嚎老子立马掐死你这小兔崽子!”

    米缸里蹲着的是一个小男孩,两三岁,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满是泪水,嘴里被一块破布塞着,双手反绑,脚也绑着他,正惊恐的看着朱胖子。

    朱胖子伸出乎乎的手指头在小孩的额头上一戳:“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你这小兔崽子抵命,算不得太狠吧?”

    小孩大眼睛呤满了泪水,想哭又不敢哭。

    朱胖子低下头看了看,咦了一声:“原来老子是想把你活活饿死的,就像你爹对我儿子那样,不过你他娘的还真命大,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没把你饿死也该渴死了吧,你小兔崽子居然没事!”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兔崽子饿死,渴死,如果你那死鬼老爹找上门来,可有些不妙,干脆把你绑上石头扔到外面舞阳河里淹死得了!”

    朱胖子伸手进米缸里,将这小孩拎了出来,脖子上捆一根绳子,低着头四处找可以沉水的重物。

    正在这时,就听到大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门却没有被揸开,因为朱胖子在里面用顶门杠顶住了。

    朱胖子大惊,左手将小孩抱住搂在胸前,右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尖刀,刀尖抵住小孩的脖颈。

    大门处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巨响,砰的一声,门终于被撞开了,一群全身淋得湿透了的捕快提着刀子冲了进来,看见朱胖子用力架住小孩的脖子,都惊呆了,急忙站住。

    跟在捕快后面,正是耿知州,紧接,杨秋池在宋芸儿和贴身护卫保护下,打着雨伞也走了进来,还有这里的里正,随后也走进了房里。

    耿知州看见朱胖子手里的小孩,惊呼了一声:“我的儿子!”

    那小孩看见耿知州,嘴里被塞了破布,鸣鸣连声说不出话。

    耿知州抬眼看向朱胖子,又惊呼了一声:“朱隆?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儿子?”

    朱胖子冷笑几声:“知州大人,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死胖子,我没死,很出乎你的意料吧?”

    杨秋池一看这情形,心中一沉,他已经估计至凶手会杀害孩子,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来不及制定详细的解救人质计划,也来不及摸清这房子周边情况和里面的布置,才决定用木头撞门,企图突然袭击,制住朱胖子。

    没想到朱胖子用一根很结实的顶门杠顶住了大门,第一下没能将门撞开,才给朱胖子时间拿刀抓小孩作人质,也幸好他们及时冲进房里,不然,再等片刻,朱胖子就将孩子绑上重物扔进舞阳河里淹死了。

    不过,好在孩子目前还平安活着。

    耿知州急声道:“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把孩子放开!”

    “嘿嘿,你说我会不会放呢?”朱胖子的尖刀抵着小孩的脖子,刀尖已经将孩子的脖子划出了血。

    他四下看了看,捕快们已经成扇形将其堵在窗子边,无路可逃除非从窗口跳进舞阳河里,朱胖子左手搂紧了小孩,右手刀刀尖紧紧抵在孩子的脖颈上,后退几步靠穿边,手中尖刀一紧,威胁道:“你们都别动,否则,就等着给知州大人的公子收尸吧!”

    众捕快投鼠忌器,各挺刀剑却不敢上前。

    朱胖子飞快的探头出窗子看了一眼舞阳河,只见雨幕中的河面上飘着几只船,上面都是手拿刀剑的戴着斗笠蓑衣的捕快,心中一凉,回过来恨恨的盯着耿知州:“你们让开,不然我杀了你的这个狗崽子!”

    杨秋池道:“你不会杀他的,至少现在不会,如果你杀了他,又用什么来威胁我们呢?”

    朱胖子一愣,大吼道:“你们不信就试试看?”刀尖一紧,刺入脖颈寸许,孩子被破布塞住的嘴呜呜叫了两声,说不出话。

    朱胖子抓住孩子,斜移了两步,躲在屋角,这一紧张,吐得更厉害,咳嗽着,不时吐一口浓痰,可手里的尖刀却一寸也不离孩子的脖颈。

    杨秋池心中一沉,这胖子很机灵,刚才他在窗边,还能想办法从窗外制服他,可他现在离开了窗子,手中尖刀抵着孩子的要害,就算打暗器杀死他,可他临死一捅,孩子也报销了,只能先引开他的注意力,再想办法。

    杨秋池说道:“你别激动!咱们有事好商量,我让他们都退出去,咱们慢慢说,好不好?”说罢,吩咐所有捕快们都退了出去,连自己的六个贴身护卫都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剩下耿知州,杨秋池和宋芸儿三人。

    见房间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两个当官的还有一个小姑娘,都没有兵刃,朱胖子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他见杨秋池在指挥这一切,好像比耿知州还官大似的,有些疑惑的问杨秋池:“你是谁?”

    杨秋池语气很和缓说道:“我是新任镇远州同知兼清溪县知县,我叫杨秋池。”顿了顿,又说道:“你躲在这里,的确很隐藏,你不奇怪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杨秋池要故意引他说话,将他注意力引开,寻找机会。

    现实的威胁减少了,朱胖子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喘了两声,跟拉破风箱似的,两眼盯着杨秋池,问道:“是你找到我的?”

    “是。”

    “我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你的哮喘!”杨秋池一直微笑着。

    说到哮喘,这胖子止不住有粗粗的喘了两声,喉咙里咕咙响了几声,咳嗽了几下,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朱胖子手中的尖刀一直紧紧抵着孩子的脖颈,没有机会。

    杨秋池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口痰,痰里有一丝红色血丝,便很关切的说道:“我就是根据你在青龙洞偷偷抱走知州大人小公子的地方吐的一口痰找到你的——你的喘病很严重了。”
第一卷 第285章 不经意的线索
    杨秋池的确是从这痰迹发现了绑匪的个体牲,从而缩小了侦破范围,当时他对提取到的那痰迹进行了显微镜观察,因为这说明,吐痰的人患有支气管哮喘,根据痰迹粘稠如胶并带有血丝,知道这人的支气管哮喘已经很严重,甚至可能已经患上肺癌,他正是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找致函朱胖子。

    朱胖子有些不相信,问道:“你从我在那假山上吐出的一口痰,就知道是我?吹牛的吧?”

    杨秋池微笑:“我从这口痰知道绑架知州大人的小少爷的人患有哮喘病,单单依靠这一点,我还没那么快就能找到你,好在你还留下了其他的破绽。”

    “什么破绽?”朱胖子粗重的喘息了两声,问道。

    杨秋池慢慢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展开,上面写着“父债子还”,正是朱胖子绑架小孩时留在小孩鞋子里的那张字条,杨秋池说:“你不该用你从药铺包药材回来的这纸来写留言。”

    “这纸怎么了?”

    “这种纸叫桑皮纸,很结实,一般用来糊窗户,糊伞面,写文契之类的,不过,他还有一个经常使用的用途,那就是药铺用来包药材。”

    朱胖子有些回过味来了,随即又问:“既然有那么多用途,你怎么知道是包药材的?”

    “包了药材的纸上面会留下药材味道的,而且,这张纸裁得四四方方的,让人一眼就想到药铺包药材的纸了。”杨秋池道,又将那张翻了过来,指着上面几道细细的纹路,说道:“另外,液注意到了吗?这是药铺包药材的细绳勒出来的痕迹,其他的用途不会有这种痕迹的。”

    朱胖子迷着个眼睛看不着,杨秋池上前两步让他看,朱胖子立即紧张的叫道:“退后!退回去!”

    这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不能着急,杨秋池心里告诫自己,连忙退回了原处,微笑着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让你看看而已,我乃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你手中有刀,又有人质,我能怎么样呢?”

    朱胖子道:“反正你们谁都不能过来!就在那里说!”

    “好!我们不过来就是。”

    朱胖子盯着他们看了看,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左手一直抱着这小孩,小孩虽然轻,但抱的时间长了也觉得有些累,便慢慢蹲下身,将孩子放在地上,尖刀还是紧紧抵着孩子的脖颈。

    这人警惕性很高,不好对付,杨秋池暗想,必须尽可能和他说话,麻痹他的思想,引开他的注意力,才有机会出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虽然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人,朱胖子也是这样,他眼见自己躲在孩子身后,有孩子作挡箭牌,心晴稍稍放宽了,对杨秋池问道:“就算你看出了那张纸是药铺的,全城那么多药铺,凭这个又怎么找得到我?”

    杨秋池心里微觉放心,人只要有了好奇心,就免不了会疏忽,笑道:“没错,镇远城里大大小小十多家药铺,我首先要找到你在哪一家买的药,才有可能找到你。”

    “对啊,那张纸上又没写着药铺名字,你如何税利哪一家?”

    “虽然没有写名字,便是,每家药铺的纸都是各自剪裁的,所以大小都不太一样,而且药铺经营多年,这剪裁的包药的纸的尺寸都已经形成了各自的规格,我只需要拿这张纸到各个药铺和他们的纸一一比对,也就很顺利的找到了你买药的这药铺。这药铺就是你住的这地方斜对面的‘济世药堂’,我说的没错吧。”

    朱胖子脸上不由自主闪出了一线佩服之情,随即又说道:“就算你找到了这药堂,每天看病的那么多,你又怎么知道谁才是绑匪?”

    杨秋池微笑:“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它,很遗憾,你绑架孩子留下的另外一个痕迹也被我找到了,这个痕迹汴我能够准确的找到了你。”

    朱胖子吃了一惊,脑袋思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自己露出其他破绽的地方,疑惑的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抖了抖那红包药材的桑皮纸,说道:“你写的这四个字,笔力雄厚老辣,潇洒自如,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人,这镇远州,老百姓都很清苦,有钱读书的人并不多,能写出这一笔好定子的人就更少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这些天到济世药堂看病的人中明显是白丁的排除,范围缩小到了有学问人的身上。”

    “佩服!”朱胖子赞了一句,又道:“不过,光凭这一点还是不能知道是我吧?”

    “还不能,”杨秋池又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说道:“不过,你还留下了一个痕迹,让我们准确的找到了你。”

    “什么痕迹?”

    “你的手印。”

    “手印?”朱胖子愣了一下。

    “地!知道吗?人的手上都有看不见的汗渍,还粘有一些看不的灰尘,所以,摸在什么地方,就会把手印留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因为汗渍是无色的,所以这些手印我们看不见。不过,我有办法能看见这手印,我用这办法在你这张字条上找到了人留下的手印。”

    朱胖子不相信,讪笑道:“怎么可能?就算你有办法发现这纸上的手印,但这包药材的纸那么多人摸过,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手印是我的?”

    “人定字的时候,在手会习惯性的按住纸,据此就可以推断,纸的左边的按压手印,就是写字的人留下的。”

    朱胖子愣了一下,不服气的又道:“就算你找到了我留下在纸上的那个按压手印,手印了又没有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我还有一个本事,我能从人留下的手印判断着这个人的年龄大小和胖度。”

    “看不出来,你还会算命哦。”朱胖子讥讽疲乏。

    杨秋池并不生气,微微一笑:“我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个写字的人留下的这个按压手印轮廓较大,纹钱稀疏,沟宽加大,还有皱纹,说是一个个中老年人留下的,另外,这手印宽大,指纹边缘呈圆形,说明这个人是个大胖子。”

    杨秋池顿了顿,总结道:“综合上面这些痕迹,我们就可以下一个判断,这个绑匪是一个中老年大胖子,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定子,患有严重的哮喘。痰中还有血丝,这几天在济世药堂瞧过病的。你想一想,虽然每天到济世药堂瞧病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未必记得住你,但是凭我们提供的这些资料,济世药学的手掌郎中能不能想起是谁来呢?”

    杨秋池又从怀里摸出一纸,说道:“这是你在流世药堂瞧病时,郎中开药方,上面有你的名字:朱隆!人一般都会就近看病,所以,剩下的事情只需要找到一里正一查,就知道你住在哪里了,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朱胖子由衷的赞叹道:“佩服!朱某真的很的很佩服!”顿了顿,又冷冷道:“你们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孩子在我手里,你们能奈我何?”

    宋芸儿看见小孩受脖颈上刀尖划出的伤口鲜血流淌,愤愤道:“喂!你是不是男人?抓一个小孩子当人质?你没看见他脖颈都在流血吗?你的心肠是铁做的吗?要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能这对对待他吗?”

    朱胖子哈哈大笑,不过,笑声却是那样的凄厉:“我的心肠是铁做的,哈哈,小姑娘,你旁边那知州耿风刚耿大人的心肠才是铁做的!”

    宋芸儿奇道:“耿大人他怎么你了?”

    朱胖子恨恨道:“你去问他,问问这铁石心肠的耿风刚!”

    宋芸儿转头看了看耿知州。

    耿知州茫然不知如何,问朱胖子道:“我怎么你了,当年你贪赃枉法,我拿你问罪,那是理所当然,如何铁石心肠了?”

    “哈哈,我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可我妻儿呢?他们也有罪吗?他们也该死吗?”朱胖子涨红着脸,由于激动,一身肥肉簌簌发抖,手里的尖刀滑动,又在小孩的脖颈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杨秋池朝耿知州一摆手,随即又朱胖子急声道:“别!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们也好当个评判,看看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

    朱胖子喘了几口粗气,又一阵激烈的咳嗽,随即啐了一口浓痰,呼吸舒畅了一些,这才说道:“好,我说,当年我是这耿知州衙门六房里的一名小书吏,一时糊涂贪赃受贿被告发,耿知州拿我问罪,这我都毫无怨言,可当时判我流一千里,加徒三年。这流刑是要层报刑部审定并报请大理寺复核批准的,等大理寺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娘子已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

    “我求他先等我娘子产子之后,安顿好她们母子,我再去服刑,可我没想到这耿知州他心肠都让狗吃了,我在大牢里递上去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后来我被强行解送走了,都不能看一眼我的娘子和还没出世的孩子。”

    “后来,我在流所,收到里正写来的信,才知道我走了没几天,我娘子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突然生产,邻居都不知道,结果血崩死了,我那苦命的儿子,呜呜也活活饿死了,呜呜邻居闻到臭味,撞开门看,才发现他们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呜呜呜”朱胖子抽抽噎噎悲声痛哭起来。
第一卷 第286章 都是小鬼惹得祸
    这时,朱胖子由于伤心,没注意到手中的尖刀已经离开了孩子脖颈寸许,这是个机会,宋芸儿脚步动了一动,却又站住了——那尖刀还是离得太近,就算一剑将朱胖子击毙,也难保他不临死捅死孩子一刀,而有心要斩断朱胖子的持刀右手,可他的右手又警觉的躲在孩子的背后,斩不到。

    就在这一微一迟疑的片刻,朱胖子已经稳住了心神,手中尖刀又抵在了孩子的脖颈上,吼道:“我刑满回来,房子还在,可我的娘子,儿子,都已经离我而去。”

    朱胖子左手一指地上暗红色的一大埠血斑,吼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娘子留下的血,她和儿子就死在这客厅里!我每天看着地上的血,多看一眼,我的仇恨就多一分,我一定要耿知州血债血偿!让他也尝尝丧子之痛!我还要杀了他所有的妻妾,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杨秋池等人看向地面那一大块暗红色的血斑,听他说得悲切,心中都不仅有些恻然。

    朱胖子已经哭得老泪纵横,继续吼道:“你们不是要评判吗?我娘子儿子都是被耿知州害死的,如果晚把我押送几天,照顾了我娘子,他们就不会死!呜呜呜”

    “我的儿子生下来,他娘死了,没人喂他,我的儿子是被活活渴死饿死的!所以,我本来要准备将耿知州的儿子也活活渴死饿死,没想到,渴了饿了一天,这兔飞库小说崽子还没死,我准备扔他进舞阳河淹死的,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好!耿知州,既然你来了,我就当着你的面,捅死你的儿子,让你伤心一辈子!”

    说罢,朱胖子手中的尖刀紧了紧,刺入孩子脖颈寸许,却又停住了,他虽然很冲动,可还是顾及到自己的安全,一旦捅死了孩子,自己的挡箭牌也就没有了,所以不不忙在这一时。

    宋芸儿紧张的盯着朱胖子的眼睛,只要看见他眼中闪现杀人凶光,就只能立即出手,孤注一掷了,好在朱胖子还没有下手。

    杨秋池急声道:“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转头埋怨耿知州:“耿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呢?害得人家妻儿因为无人照顾而惨死。”

    “杨大人,我,我真的没有看见什么书信。”耿知州急声道,转过头问朱胖子:“朱隆,你说你写了信了,那你的信交给谁了。”

    “我被关在大牢里,又见不到你,当然只能把信交给牢头了。”朱胖子喘息了几声,说道:“我问了牢头的,他拍着胸脯赌咒说已经把信交给了赵判官了,他一个牢头当然见不到你这从五品的大官,交给赵判官,那不等于交给你了吗?我与赵判官无怨无仇,难道赵判官会压住我的信不给你吗?哼!你这狗贼,还我妻儿的命来!”

    耿知州叫道:“等等!我真的没有看到你的信,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当然会准许的。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也不违反例律,我怎么会不准许呢?而且还会安排人帮你照顾他们母子!”

    “呸!装什么样子!”朱胖子啐了一口,“就是因为你铁石心肠,连这顺水人情都不肯给!才害死了他们母子!”

    耿知州也不再辩解,铁青着脸走到门口,高声喊道:“赵判官!赵判官!”

    赵判官等人都等在门外,听到叫他,赶紧哈着腰跑了过来:“耿大人,卑鄙在这呢,蔡小少爷得救”待到看清场中情况,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叫道:“朱隆!你,你别伤了小少爷,否则”

    耿知州大喝了一声:“赵临渊!”

    赵判官吓了一跳,知州大人性格温和,对待下属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竟然当众直呼自己的名字,却不知为何,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耿知州铁青着脸瞪着自己,大为惶恐,躬身道:“卑职卑职在!”

    “我问你!当年朱隆是否写过信托牢头传递给了你!不许隐瞒,否则本官一旦查实,严惩不货!”

    赵判官额头冒汗,躬身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信呢?为何不给我?”

    “大人您公务已经如此繁忙,如果连人犯写的信都还要给大人您看的话,那不就是给您添乱吗?所以卑职就自作主张给压下来了。”

    “那你看了信没有?”

    “看了,好像说要求缓些天押送,他娘子要生育了,这简直是笑话,他娘子生育管我们什么事,这些事也要管的话,那我们不忙死了”

    “赵临渊!”耿知州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手指赵判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知不知道,朱隆之所以绑架我儿,全都是因此事而起!”又气又恨,抬手重重打了赵判官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赵判官眼冒金星,牙齿出血,捂着嘴喏喏连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耿知州这神情倒不是作假,看来真的是这赵判官自作主张将信件压了下来,耿知州不知道这件事。

    朱胖子一旦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想起当初耿知州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理的,至少会安排人照顾,自己很可能是错怪了他了。

    朱胖子尖刀微微离开了孩子的脖颈,盯着耿知州,问道:“你当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耿知州道:“你跟随我作书吏多年,我的为人如何你应该知道,你扪心自问一下,以我耿某的为人,我能做得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来吗?”

    赵判官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支吾着问道:“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是你擅自将朱隆那封信压下来不处理,朱隆的娘子马上要临盆却没有人照顾,结果血崩死了,生下来的儿子也死了!所以朱隆怪到我的头上,要抓我儿子抵命!”

    赵判官这下慌了:“这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芸儿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耿知州无关,你就应该把耿知州的孩子放了。”

    “放了?哈哈,没错,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我应该找这姓赵的算账,不过,我还要借用一下知州大人的公子作人质,只要你们不乱来,我保证不伤他性命!”说罢,朱隆转头瞪着赵临渊:“姓赵的,去把你娘子和儿子带来,让我杀了,我就放了知州大人的儿子!”

    赵判官大惊失色:“这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你害死了我妻儿,我杀你妻儿抵命,一命还一命!公平得很!”朱隆吼道:“快去!”手中那尖刀一紧,又刺入孩子的脖颈寸许,又耿知州叫道:“不好意思,事到如今,我现在只能将错就错,如果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不把赵临渊的妻儿带来给我杀了,我就只好杀了你的儿子,反正我妻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宋芸儿叫道:“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刚刚还说冤有头债有主,知州大人与这事情无关,你拿人当小孩当人质做什么?”

    “喂喂,姑娘,这个世道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去了,我朱某这一次也只能不讲道理一回吧,反正这条命我也不打算要了,以后想不讲道理都没机会了——你们还不快去?真要我动手吗?”朱隆吼道。

    杨秋池心中一动,如果将朱隆的妻儿带来,交换人质的时候,说不定就有机会了,走到门口,吩咐捕快们立即去衙门判官内衙将赵判官的妻儿带来,捕快们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可他们已经知道杨秋池是这镇远州的同知,除了知州大人之外,就数他的官最大,当下领命而去。

    赵判官可不知道杨秋池的心思,咕咚一下跪倒在杨秋池面前:“杨大人,杨大人,求求你了,别杀我妻儿啊!”情争之下,也是老泪纵横。

    杨秋池淡淡说道:“既然种了因,必然就有果,这是因果循环报应!”

    朱隆非常意外,他原不指望能将赵判官的妻儿带来,没想到杨秋池却真派人去带去了,不由得大喜过望,赞道:“好一句因果循环!谢谢你,杨大人!”

    耿知州也心有不忍,他不知道杨秋池的用意,觉得这样不是个好办法,可钱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已经打过招呼,凡阳杨秋池的事情都要言听计从,他也不敢说二话。

    宋芸儿看了看杨秋池,咬了咬下唇没吭声。

    自从上次在杨家村宋芸儿误会杨秋池要杀三姨太的儿子那事之后,宋芸儿再不敢莽撞,她知道杨秋池不是那种随意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去达到目的的人,所以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有出言阻拦,也没有说话。

    外面还是大雨磅礴,但这里距离衙门不太远,很快,几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捕快们冒着大雨就把赵判官的小儿子抱来了,禀报道:“杨大人,只有赵大人的小孩在家里,他的娘子田氏带着小丫鬟和一个跟班今天一大早就到城外白虹寺上香去了,至今未归,其他兄弟已经去找去了。”
第一卷 第287章 解救
    赵判官的小孩才四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赵判官,张着小嘴嫩嫩的喊道:“爹~~!”

    赵判官刚才一直跪在地上求杨秋池饶命,现在看见儿子被抱来了,吓得肝胆欲裂,爬起来一把从捕快手中抢过儿子,紧紧搂着就往外冲,却被宋芸儿拦住了。

    宋芸儿看见小孩,已经隐隐猜出了杨秋池的用意,待到看见杨秋池赞许的目光和他右手并成的剑指,顿时心中雪亮。会意的微微点头,对赵判官说道:“你不能将孩子抱走,杨大人已经说了,要用你的孩子交换知州大人的孩子,你要把孩子抱走了,知州大人的公子怎么办?”

    赵判官怒道:“关我什么事?滚开!”推了宋芸儿一把,宋芸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赵判官抱着儿子就往外跑。

    杨秋池对捕快们叫道:“抓住他,把孩子给我抢过来!”

    “是!”众捕快一拥而上,三个抓住赵判官,其他七手八脚抢孩子,赵判官一边骂着一边叫,却怎么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捕快们,孩子很快被抢了过去,送到了宋芸儿面前。

    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嚎啕大哭。

    宋芸儿从捕快手中接过孩子,走到朱隆几步远的地方,说道:“好了,赵判官的孩子在这里,你把知州大人的孩子放了吧。”

    朱隆又惊又喜,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不过心中微觉不妥,却又不知道不妥在哪里,看了一眼门口的捕快们,和在门口大雨里呼天抢地的被捕快们紧紧抓着的赵判官,叫道:“让他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杨秋池吩咐捕快们出去把门带上,房间只剩下耿知州,杨秋池和抱着孩子的宋芸儿。

    屋外,雷声已经渐渐小了,可瓢泼似的大雨还在痛快淋漓的狂下着。

    耿知州不会武功,这一点朱隆知道,杨秋池看不去也不太像会武功样子,不过不得不防,说道:“杨大人,耿大人,麻烦你们两个男的退到门边去。”

    杨秋池笑了笑,依言后退到了门边,耿知州见状,不知道杨秋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问,微一迟疑,便跟着退到了门边。

    朱隆眼见宋芸儿被赵判官一把推开,差点摔倒,显然不会什么武功,可能是这杨大人的贴身小丫鬟什么的,不过还是不太放心,说道:“你把孩子放下,退后!”

    宋芸儿撇了撇嘴:“胆小鬼!”慢慢将赵判官的儿子放下,然后后退了两步。

    朱隆抱着知州的儿子上前几步,来到赵判官的儿子面前,盯着杨秋池和耿知州,警惕的观察着他们两个男人的动静,却没留意站在一侧的宋芸儿。

    如果他知道旁边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枊若冰唯一的徒儿,他肯定会为自己所犯的这个致命错误而后悔得撞墙的。

    朱隆看见杨秋池背着双手,微笑着看着他,微微有些放心,慢慢放开左手,一把抓住了赵判官的儿子,搂进怀里,又盯了杨秋池一眼,将身子躲在赵判官儿子身后,这才一咬牙,右手尖刀飞快的撤离知州儿子的脖颈,移向赵判官儿子的脖子。

    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道白光电闪而至,朱隆的右手手腕被宋芸儿发出的一柄枊叶飞刀准确的击中,惨叫一声,手中尖刀坠地。

    朱隆剧痛之余暗叫不好,反应也快,左手去抓地上的尖刀。

    不过,他的手根本没有机会碰到那把尖刀,两百来斤重的身子就已经被宋芸儿一脚踢得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中,震得墙上灰尘簌簌落下。

    这一脚差点将朱隆踢得背过气去,朦胧中,他看见宋芸儿已经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抱在了怀里。

    知州惊喜的扑,从宋芸儿手中接过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先检查了孩子勃颈上的伤口,伤口不深,没什么以碍,这才放心,喜欢的不停亲着他的小脸蛋。

    宋芸儿抱着赵判官的儿子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风雨中的赵判官说道:“喂!你的儿子还要不要?”

    大雨里,全身被雨水整个浇湿了的赵判官被几个捕快紧紧抓住,以为这下儿子已经完蛋了,忽然看见宋芸儿抱着孩子出来,儿子瘪着小嘴还在嘤嘤的哭着,大叫了一声,挣脱出来,噼哩啪啦踩过地上的水潭,冲上去小心的从宋芸儿手中接过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又哭又笑一个劲感谢不绝。

    捕快们已经看清了房里的事故,反应神速,冲进去按住差不多昏死过去丝毫动弹不得的朱隆,取来铁链锁上。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前,仰着头得意的看着杨秋池:“哥,我做得怎么样?”

    “很好!”杨秋池亲昵的搂着她的肩膀,“我的芸儿真的很聪明,我们两可以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宋芸儿听他说得亲热,有些羞涩,心中却充满了欢喜。

    耿知州抱着儿子走到被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的朱隆面前,沉声道:“你妻儿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很抱歉。”

    朱隆咳嗽了几声,吐了一口痰,惨然道:“不用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会下到阴间陪他们去的。”

    果然,不久之后,朱隆就病死在了大牢里。

    耿知州对杨秋池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感谢。

    这时候,门外的赵判官也明白了杨秋池不是真的要用他儿子交换知州的人,只是制造一个解救人质的机会而已。抱着孩子进了房里,躬身对杨秋池和耿知州道谢,耿知州重重的哼了一声,没理他。

    赵判官知道,得罪了顶头上司,这下子自己这仕途恐怕也就算完了。

    绑架案成功告破,并成功的解救了人质,杨秋池心情很舒畅。

    众捕快们打着雨伞将杨秋池等人护送上了官轿,抬着轿子押着朱隆回衙门。

    刚到衙门口,大雨中,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了几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捕快,跑到近前,向耿知州躬身道:“启禀大人,赵判官赵大人的娘子在去寺庙回来的路上,被人杀了并分尸!”

    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响雷,可官轿里抱着儿子的赵判官听见了,却如同头顶炸响了一个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惊蒙了。耿知州喝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一个捕快躬身回答:“我等刚才奉杨大人命令到衙门请赵大人娘子田氏,得知田氏一大早就带了个小丫鬟还有跟班到城外望城山上的白虹寺上香了。我等派人回去禀告,其余人上山去寻找,正好遇到有村民准备来报案,说是在去白虹寺的山路边发现有人被害。”

    “我等连忙赶去,在路边一颗槐树上,吊着一直残缺的女尸,女尸的**被切掉了,树桠上放着一颗人头。我等连忙去看,经过辨认,是赵大人的娘子田氏的人头!”

    “哈哈,哈哈哈!”风雨中全身湿淋淋的被铁链锁着的朱隆仰天大笑:“这才真的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哈哈哈哈”

    赵判官啊的一声大叫,抱着孩子从官轿里冲了出来,冒着大雨跌跌撞撞就往城外望城山方向奔去,杨秋池,耿知州连忙吩咐起轿也紧跟而去。

    大雨倾盆,哗啦啦的,仿佛要冲掉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洗刷掉所有的肮脏似的。

    他就是杀死田氏的凶手。

    这之前,他已经在崇山峻岭中走了一整夜了,他是深夜里被热醒过来的,天气是那样的闷热,他知道,这么闷热的天,一定会干,而且是雷雨。

    他憎恨雷雨!

    这样的天气让他不能平静的呆着,他低低的咒骂着,冲出了房间,佝一只没头的苍蝇,在崇山峻岭间乱撞。

    每次雷雨前,他都会发了疯似的乱闯。

    他已经想不起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那时候他还很小。

    最初,这样乱闯,可以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可渐渐的,随着自己慢慢篚,这种雷雨已经让他愈来愈不能忍受,尤其是雷雨之前的那种憋气,几乎要让他发疯,而这种疯狂是不能克制的。

    于是他开始摔东西,砸东西,这让他好受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几年时间,这样的暴力已经不能让他平静。于是,他开始冲进雷雨里找人打架,碰到谁打谁,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只有暴打别人或者被别人暴打,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本应当和娘相依为命,可是,他爹是偷人家媳妇被当场活活打死的,所以他娘恨,把所有的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卷 第288章 雷雨中的残杀
    从儿时开始,他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他娘打他就跟打一只野狗似的,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先是拳脚乱打乱踢,然后是棍棒藤条,拇指粗的藤条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疤,也不知道多少次从血泊里苏醒过来的。

    他娘打他的时候,猛踢他的裆部,踏得他抽搐着昏死过去,醒过来了又掐他的脖子,掐到他翻白眼,吐出舌头,即将死去的时候才咒骂着将他放开,等他平静了,又接着掐他。

    他不会求饶——自从他知道在娘的藤条下,拳脚下,求饶没有任何作用之后,他就再没有求饶过。

    他也不会哭,自从他知道哭只会更加刺激他娘死命的抽打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他只会忍耐,咬着牙忍耐,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一个雷雨天,轰隆隆的雷声几乎要将房顶掀翻,狂风夹杂着大雨将窗户打得噼哩啪啦来回撞动。他娘不知为何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脱下了他的裤子,拿来了一把剪刀伸到了他的裆下,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就让他昏死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那一瞬,留在它永恒的记忆里,是雷电照耀下他娘扭曲变形的脸,和胸前那对几乎要破衣而出的硕大的双乳。

    他醒过来之后,裆下被裹着层层的纱布,世界所有一切都变了。

    同龄的男孩子都已经变成了公鸭嗓,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尖锐,当他和别的男孩子们围在一起,睁大了兴奋的眼睛偷偷看春宫画的时候,他看见他们是那样的兴奋,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书上那些赤裸裸的女人能够引起这些男孩子如此的兴奋,对他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伤好之后不久的一个夏日,他们一伙小男孩在河边游泳,阒河滩上比赛看看谁博起的阴茎最长的时候,唯有他不肯脱裤子。

    当男孩们七手八脚将他裤止强行拔下来的时候,大家轰然而笑,因为他的裆下,那个男人的骄傲没了,别的小男孩的小鸡鸡下掉着的两个小圆球,他一个都没有!剩下的,只是一个小眼。

    在大家的哄闹讥笑声中,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嗓子没变粗,为什么他看春宫画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切都是因为,在那场雷雨里,他娘已经剥夺了他当一个真正男人的权利。

    孩子们将他一只手用裤带捆住吊在村边小路旁的一颗大树上,脱了他全身衣服,然后哄笑着用土疙瘩砸他,朝他吐口水。

    他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就像当初在他娘如雨般的藤条下一样。

    是一个痿赶走了孩子们救了他,这道姑可怜他受尽人的欺辱,私下里教了他一个月的功夫——这门功夫,叫分筋错骨手。

    在他心中,这个道姑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其他人都只当他是怪物,是畸形,是人人都可以踢打辱骂的畜生。

    可惜,一个月之后,道姑走了,再也没见过她。

    不过,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他,因为他扭断了所有欺负他的人手手臂,包括他娘的。

    就在那个夏天,他被送进了皇宫当成了一个小太监,也就在那个夏天,他娘死了,没有人知道原因。

    在宫里,他自小受的苦帮助了他能够忍耐所有的一切欺辱,从小学会的察颜观色也让他很快得到了主子的宠信,慢慢成为了一个也能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到雷电交加的时候,他就要开始发狂。

    不知过了多少年之后,狂走,摔东西,打架都不能让他发狂的心平静下来,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

    于是,一个仰慕他权力而试图要和他“对食”的二十多岁的宫女成了他的第一个牺牲品。

    那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个宫女悄悄来到他的住处之后,他用分筋错骨手卸脱了这宫女下的下巴让她不能呼吸,扭断了她的手脚,让她不能逃走,只能用惊恐万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无可奈何的忍受着他的折磨。

    他不停的踢她,踢她的胸脯,踢她的阴部,反复掐她脖子,让她死去活来,**被活生生慢慢割下,整整一个晚上,黎明时分才最终死去。

    他兴奋的发现,血淋淋的鲜血能让他平静,女人惊恐万状并慢慢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神,才能让他得到内心的安宁。

    他慌慌张张的将尸体切成了几块,放进口袋里,偷偷带出了宫,扔到了一处僻静的河沟里,这之前,他拔下了那一小摄阴毛,放在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

    宫女垢失踪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也没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或者敢怀疑到他的身上。尸骨也没有被发现,也许被飞库手打暴涨的河水冲走了,也许被泥沙掩埋了,也许被野狗叼走了,也许被野兽吃掉了。反正,那件事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当然,他感到很遗憾,第一次杀人是那样的不完美,不过他能原谅自己,毕竟那是第一次杀人。

    那一次的杀人,让他平静的度过了一年多时间,雷雨也不会让他狂躁,因为他只需要打开那个首饰盒,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就能让他狂躁的心平静下来。

    可是,第一次杀人带来刺激终于像油漆鲜艳的颜色一样慢慢的,无可奈何的淡去了,他又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那个首饰盒也不能让他平静了。

    于是他又开始杀人,杀女人,杀成熟的女人——在雷雨交加的时候。

    他不在选择宫里的女人,那样太容易暴露。

    他那时的身份已经可以让个自由出入宫廷内外,他喜欢在雷雨里杀人,第二个女人就是这样凄惨在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次是在野外,无人的旷野里,听那女人的哀叫惨叫,不停的求饶,可是没有用,就像当初在他娘的藤条下求饶一样。

    他喜欢雷电交加瓢泼似的大雨给他的刺激,他喜欢睥过女人在他拳脚无力挣扎,踢她,狠狠的踢,尤其是阴部,狠踢,然后掐她脖颈,切她的**。

    他早喜欢看他的刀锋慢慢切进女人的**的情景,慢慢的,割一下,停下来欣赏一会,再接着切割,雨水道路以目走了伤口的鲜血,露出了惨白惨白的脂肪,像暴雨之夏留在他记忆深处的那张扭曲苍白的脸。

    女人手脚被扭断不能挣扎,只有用那惊恐万状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凄厉的惨叫向彻整个旷野。

    他掐她的脖颈,让她翻白眼之后又立即张开,等她缓过气来又接着掐,一直到慢慢死去,再被他折磨了整整一天,暴雨小下去的时候,那女人才圆睁着失去了生命光泽的双眼死去了。

    那种强烈的刺激是如此的让他兴奋,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性的冲动,只是他感到了异常的兴奋,一种报复之后的兴奋。

    这一次,他计划很周安,他发现自己很善于杀人,杀女人。

    他拔下了一摄这女人的阴毛放在首饰盒里,然后切割了女人的肢体,悬挂在了树上,把头颅放在树桠上,摆正。瞪视前方,这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满意的一边离去一边将那些切割下来的肢体随手乱扔。

    这后来成为队的习惯杀人手段,他从不记忆杀了几个女人,不过,每杀一个女人,他就会多一份收藏品,欣赏这些收藏品,成了他闲暇生活的主要部分。

    王典史的小妾赵青岚他盯了很久了,杀这个女人让他费了不少劲,赵青岚很美很风骚而又富有暴力,他相信,制服她会让他很有满足感。

    可是,赵青岚和王典史神秘失踪,这让他很苦恼,经过仔细搜寻,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在半路等着她,用分筋错骨手将她制服,并慢慢的将她折磨而死。

    这一次的成功让他内心得以平静了好几个月。

    直到今天。

    夏日的雷雨很频繁,那些战利品已经不能让他平静,他像一头出笼的野兽,寻找着猎捕的对象。

    于是,他发现了赵判官的娘子田氏,带着一个跟班和一个小丫鬟。

    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他从后面袭击了他们,后脖颈一常一个将丫鬟和跟班击倒,卸脱了田氏的下巴,扭断了她的手脚,将她夹持着翻过几道山几道岭,来到了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

    这时,雷声轰鸣,大雨磅礴。

    他特意将田氏的下颌骨回位,听她惨叫,听她哀求,先用脚慢慢踢她,最终,将她同样慢慢折磨致死。

    这一次,他特意将尸体带回当初劫持田氏的那条小路不远处进行分尸,将赤裸的尸体悬吊在路边的大树上,头顶端放在权桠间,切下来的**,断肢随意扔在路上,草丛间。

    雨下的依然很大,所以,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他很顺利的处理完这一切,站在路边,得意的欣赏了好久,这才几个起伏,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第一卷 第289章 一朵小小花
    杨秋池等人来到发现人头的地方的时候,大雨已经小下去了。

    这是一条小路,一直通向山间的白虹寺。

    小路两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小路蜿蜒,行不多远就消失在弯处了。

    这不是交通要道,所以行人比较少。不过,捕快们还是对现场四周进行了警戒。

    田氏赤裸的残缺尸体被一只手捆住悬挂在一棵大槐树上,双乳被剜,两只小腿被齐膝分离,另一只手从肩膀分离。

    人头被端端正正放在树桠间,从小路上一眼就能看见,披头散发,两眼圆瞪,直勾勾盯着小路。赵判官号啕大哭要去解尸体,被捕快们拦到了一边,说等杨大人勘查完现场之后才能处理。

    这一次杨秋池带了小黑狗。虽然大雨冲掉了凶手留下的气味,但是,大雨是无法完全冲刷掉浓浓的血腥味的。所以,小黑狗很快帮助杨秋池找到被切割下来的双乳和肢体。田氏的小丫鬟和跟班的脖颈断裂的尸体也在草丛中被发现了。

    找到的死者的那只断手紧紧攥着,杨秋池费了半天劲,才很小心地将手指分开,在手掌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杨秋池大喜,急忙用镊子取了,粗略与死者的头发进行了对比,发现粗细、色泽等都有明显不同,很显然,这头发不是死者的。

    难道是凶手的吗?死者四肢被分盘错骨手拧断,那么这头发应该是在手被拧断之前抓下来的。

    杨秋池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很快明白了,这里虽然只有一条小路,但是是通往白虹寺的主要道路,所以行人不算少。从前面分析来看,凶手喜欢慢慢折磨死者,甚至喜欢听死者惨叫。显然。在这种地方是不适合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凶手抓住赵青岚之后,是转移到别的地方进行折磨。而在他使用分筋错骨手拧断死者手脚之前,死者意外地拉下一根他的头发,并紧紧攥在了手中。

    经过对尸体进行检验,与赵青岚案件作案手法相同。**是生前被慢慢切割下来的,头颅和四肢是死后切的。致命伤是脖颈处扼压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的。

    杨秋池提取了**内溶物和口腔唾液,准备回去之后进行检验。

    具有典型特征地是。田氏的阴毛也被拔掉了一小撮。在检查阴部的时候。他发现了阴部有片状皮下淤血。说明被钝器击打过,从形状上看,很像用脚踢地,可惜鞋印被雨水冲刷掉了。

    当时检查赵青岚的尸体的时候,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没有发现阴部的皮下淤血。

    在提取**内溶物的时候,杨秋池意外地在田氏尸体的**里发现了一个茶叶梗大小地“儿”字形东东。好像是什么植物地花。

    这东西他从没见过,环视了一下四周,也没有什么植物长这种花。杨秋池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凶手用脚踢死者时,将鞋底粘附地这花一样的小东东踢进了她的**里,而正因为这个隐蔽的位置,让它躲过了大雨的冲刷?

    杨秋池用镊子小心地提取了这枚小花,准备拿回去研究。希望这枚小花和刚才从死者田氏手中提取到地那根田氏用生命换回来的头发,能够给自己足够多地信息可以抓住变态连环杀人狂。

    检查完毕,杨秋池站在路边,摸着下巴看着大雨之后的现场,心情变得十分的沉重。

    综合判断,杨秋池确信,这起案件与赵青岚案件以及其他几件案件,都是同一人实施的。

    不过,这一次的案件让杨秋池很是担心,这凶手这一次是在小路边杀人,并在小路边悬尸示威炫耀,同时还杀死了田氏的贴身小丫鬟和跟班,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这个变态连环杀人狂越来越嚣张,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怎么干,前面的杀人都是在野外,照现在这发展趋势,如果不能及时抓住他,他胆子越来越大,很可能向城镇发展。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在城镇大街上发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肢体残缺的赤裸女尸,杨秋池不会感到意外。

    必须在这之前抓住他!

    可是,下决心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整个检测过程中,宋芸儿一直给杨秋池打着伞遮雨。见杨秋池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这件案件非常棘手,轻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杨秋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该死的大雨,把什么痕迹都冲刷掉了。没有痕迹,如何查找凶手?”

    “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那倒也不是,我找到了些微量物证,需要进一步检测。综合这些类似案件,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凶手三十多岁,身高五尺一左右,很可能是个女人或者不能行房的男人,会分筋错骨手,对人体关节很熟悉,对成熟女性有刻骨的仇恨,性情凶残。”

    “那凶手是哪里人?在哪里?查清楚了吗?”

    杨秋池苦笑:“这个问题你上次就问过了,要是查到了,我就不发愁了。”

    宋芸儿安慰道:“哥,别灰心,你不是经常说,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吗?细细查找,一定会找到的。”

    “嘿嘿,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安慰人了?”

    宋芸儿嗔道:“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瞧你把我说的。”看了一眼雨后更显郁郁葱葱的树林,也叹了口气:“这个连环杀人案真是不走运,两次都遇到下大雨!”

    杨秋池心中一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对啊,怎么这么凑巧呢?”想了想,又摇摇头:“如果不是凑巧,难道是凶手刻意选择了暴雨的时候才杀人,这样就能将痕迹都冲刷掉?如果是这样,那这凶手的确非常的狡猾。“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宋芸儿收了伞,学着杨秋池的样子,摸着下巴道:“是啊,这个狡猾的狐狸,一定逃不过我哥这个好猎人的手掌心。”

    “嘿嘿,你就这么相信你哥你能抓住他?”

    “那当然,前面的案件你从来没有失手过,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失手。我相信你!”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了钦佩地盯着杨秋池。

    “嘿嘿,不过,这一次真的很棘手。”杨秋池扭过头看向那片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森林,这个狡猾的凶手,也许正在某一处,瞪着贼溜溜的眼睛正得意地看着自己呢

    勘查完毕,随后上来的忤作收了尸体,众人下山回到镇远州知州衙门,杨秋池住进了自己的同知内衙。

    这里面一切设施一应俱全,都是耿知州派人置办的。

    杨秋池来不及洗漱,先把自己关进房间,先**内溶物和口腔唾液进行了检测,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发现精液。

    接着,他又对那根头发进行了表面观察。有的头发能够从粘附的煤渣、面粉、涂料、油漆、木屑等附着物上判断出头发主人的身份。不过,也许是那一场暴雨,在这根头发上,什么附着物都没有发现。

    他又对头发进行了性别检测,提取了头发毛囊及毛根部的有核细胞,作Y染色质和X染色质检查。经检测,发现这根头发是来自男性!

    男性?不能行人事的男性?———难道是太监?杨秋池脑袋里嗡的一声,太监?建文帝很可能就隐藏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原始森林里,难道是当年随着建文帝潜逃到这里的太监?

    很有可能!如果是太监,那一连串的疑问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可以解释为什么死者赵青岚和田氏**里都没有精液,还能解释为什么凶手如此变态,也能解释这个人为什么有反社会人格。如果是随着建文帝潜逃的太监,那他的反社会人格一方面可能来自于他的自身,另一方面,就是来自于多年被追捕的逃亡生涯而积蓄的对当朝政权的憎恨。

    这个太监是谁?他在哪里?找到他就能找到建文帝!

    杨秋池感到周身热血沸腾,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这一次一定要谨慎,力求一网打尽。

    杨秋池又对毛发进行了血型鉴定。

    接着,他用放大镜、显微镜仔细观察那枚从田氏**口提取到的小花。

    他对植物花卉没什么研究,所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很是泄气。

    这种东东看来只能找懂行的人来帮忙看看,谁懂这大山里的植物?想起大山,杨秋池立即想到了苗寨寨主云天擎,对了,他们世代居住在这崇山峻岭中,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大山的一切。

    杨秋池决定第二天启程去苗寨找云天擎,让他帮忙看看。

    检验完毕,杨秋池找到耿知州,让他在镇远州所有村镇进行详细排查,将所有不长胡子的男人(尤其是三十多岁中青年人)通通拘捕起来,看看有没有人被阉过的,如果发现了,立即向他报告,并注意提防对方出手伤人。

    耿知州不敢多问,立即进行了布置。
第一卷 第290章 苗寨米酒香
    布置完了之后,耿知州说他今晚在城里最大的酒楼设宴给杨秋池接风洗尘。

    杨秋池收拾停当,洗漱好之后,带着宋芸儿和护卫队来到酒楼参加了宴请。

    耿知州为了感谢杨秋池帮助找回孩子,邀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加了宴席。

    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杨秋池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侦破了绑架案,成功解救出知州大人的公子,是知州大人的大恩人。这时候拍杨秋池的马屁可比拍知州的马屁还要管用,更何况杨秋池还是这镇远州的第二把手呢。

    于是,宴席上,这些人都各自准备见面礼。杨秋池当然是来者不拒,礼物礼金收了一大堆。

    第二天,杨秋池与耿知州告别,耿知州知道杨秋池现在急着侦破那连环杀人案,不敢挽留,率衙门众佐官们一直将杨秋池送到城门外。

    中午时分赶到清溪县衙,吃了饭,立即出发前往苗寨。

    宋睛见杨秋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心里有些不好受,知道他公务繁忙,却也很无奈,只能叮咛他一切小心。这一次是去苗寨查案,宋睛让那一对苗族双胞胎姐妹霜儿、雪儿跟随杨秋池前往,一来服侍杨秋池生活起居,二来也有个懂苗语的贴心人当翻译,方便交流沟通。

    有这对可人的苗族双胞胎姐妹跟随,杨秋池当然很高兴。

    傍晚时分到苗寨。

    苗寨寨主云天擎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儿子云愣,全山寨的大大小小的头目们一直迎出老远。

    快进苗寨的时候,杨秋池远远看见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吹鼓手滴滴嗒嗒吹着唢呐,放着爆竹,锣鼓喧天,跟娶新媳妇似的好不热闹。

    当先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老寨主云天擎。后面是他的儿子云愣。

    看见杨秋池等人之后,云天擎几步上前,两人双臂相交,都是仰天大笑。

    云天擎笑呵呵说道:“杨大人。云某可把你盼来了。怎么你来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云某好略加准备,迎接你这贵客进寨子啊!哈哈哈。”

    杨秋池道:“我这人就喜欢搞突然袭击,你要好好准备,反倒见外了,就这样最好。”

    “杨大人说得也是。来来来。先喝十二牛角拦门酒!”说罢,往旁边一让,身后现出一长队盛装的苗族少女,个个貌美如花,笑呵呵看着杨秋池,头上的银饰闪闪生辉,脖子上。手上,脚上都是银饰,迎风叮当作响,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弯弯的黑色牛角。

    杨秋池吓了一跳。难道那里面装的是酒?这一牛角的酒倒出来至少有满满一大碗。这十二牛角地酒就是十二大碗,我的天,武松连喝十八碗,还要上山打老虎,自己连喝十二碗。别说打老虎了,能打死老鼠就不错了。

    有心说自己不会喝酒。可自己与云天擎隔三差五就喝一顿,他自己的酒量是了如指掌的,躲是躲不掉了,看云天擎那掠着白胡子笑呵呵开发部模样,恐怕这一关也是不能免的了。

    云天擎指着第一位手拿牛角的盛装苗家少女说道:“这是我女儿,名叫云露。”云天擎一共有一子一女,儿子云愣,女儿云露。

    这云露十六七岁,长得十分标致动人,如同美丽的山茶花一般娇艳,脸上闪着灿烂的笑容,端着牛角用苗语哇啦哇啦说了起来,杨秋池一句都听不懂,茫然不知所措。

    跟随在他身后的霜儿、雪儿两姐妹笑嘻嘻替杨秋池作了翻译之后,杨秋池这才明白,这云露说地也就是敬贵客酒,祝福贵客吉祥之类的话。

    杨秋池听云露说完,转头问霜儿:“这牛角里装的是酒吗?”

    霜儿说:“是,这是我们苗家自己酿的米酒,这十二道拦门酒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会摆出来的。”

    “那,那我都要喝完吗?”

    霜儿道:“你是一定争取全部喝完,宋姑娘他们可以随意。”

    妹妹雪儿脆生生插话道:“少爷,你要是全部喝了,我们苗家就会对你全心全意,你要有几牛角不喝。我们也就三心二意。嘻嘻。“

    杨秋池的脸跟霜打地茄子一般,苦着脸回头看了看宋芸儿,她也不懂苗家规矩,也不善于喝酒,帮不了杨秋池。

    “尽瞎说!”霜儿捅了雪儿一下,对杨秋池说,“少爷您别听她的。按规矩贵客的确是要全部都喝的,但如果您不胜酒力,头一牛角和尾一牛角全喝,其他地抿一口也就是了。您是我们苗寨地贵客,哪怕你一口都不喝,我们一样会全心全意待您的。”

    雪儿嘻嘻一笑,朝杨秋池吐了吐舌头。

    云天擎掠着山羊胡子频频点头,看着霜儿赞道:“小妹妹说得好。”对杨秋池眨了眨眼睛,笑呵呵道:“杨大人,我看,您酒量有限,就抿一口算了。”

    杨秋池明明知道这云老头使的是激将法,可他毕竟少年气盛,喝酒又从来不会推辞,这喝个半吊子算什么啊。要喝就全喝了。也不答话,呵呵一笑,伸手去接牛角。

    没想到云露却没有放开牛角,而是微笑地看着他,开口唱了起来。曲调婉转,声音高亢,尤其是尾音拖长,袅袅直入云霄。

    杨秋池听不懂,霜儿上前低声给杨秋池解释歌词大意,原来云露唱的是:

    天空飞彩霞

    客人到我家

    没菜来待客

    唱歌把酒下

    敬客一角酒

    原谅主人家

    这歌词倒是挺纯朴通俗,但凡山歌俚曲,大都如此,只是这调子实在好听。

    谢了一句,笑呵呵伸手过去,从云露手中接过牛角,往里看了看,牛角里清幽幽的米酒香气扑鼻,端起来向云天擎、云愣和众苗女们示意后,一仰脖子。咕咚咚一口饮干。

    好!云天擎赞了一声,众人鼓掌。

    杨秋池正要将牛角还回去。一旁地云愣上前一步摆手笑道:“杨大人,按规矩,你应该还一首歌。才能还牛角的。”

    杨秋池当然有心也来一曲,可自己除了会唱《两只蝴蝶》之类地流行歌曲之外,这山歌酒歌可是马大哈。便道:“这,我可不会唱山歌。”

    “那没关系啊,”云愣笑呵呵转头看着霜儿、雪儿两姐妹,“您不是带得有能人吗。可以让她们出马啊。”

    “对对!”杨秋池转身对两个可人儿说道:“你们两谁替少爷我还一曲呢?”

    这两姐妹落落大方,姐姐霜儿道:“我先替少爷还一曲吧。”说罢,用苗语开口唱道:“

    想你我才来

    来到主人家

    主人太好客

    山歌把酒下

    我也唱一曲

    感谢主人家

    这霜儿可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苗家歌手,歌喉更是婉转嘹亮,甜美醉人,只听得众人如醉如痴,连连鼓掌称好。

    杨秋池正要还牛角。妹妹雪儿拦住了,说道:“少爷,他们出了难题让我们还酒歌,我们还了。她们也要喝酒的。”

    “是啊!对对!你们也喝!”

    云天擎哈哈大笑:“说得好!有来有往。这才对我们苗家的脾气。拿牛角来,人人都喝!”

    后面几个苗家小伙子拿来了一大堆牛角,一人一个,都倒满了米酒,向杨秋池齐声感谢。都一饮而尽。

    杨秋池非常高兴,欣喜地摸了摸霜儿、雪儿的头:“嗯!很不错!少爷这次幸亏带了你们姐妹来!”

    霜儿、雪儿嘻嘻笑着相互看了一眼。得到少爷的赞誉,也都很高兴。

    杨秋池又去接第二个苗家少女手中牛角。那少女当然也唱了一曲:

    远方远路来地客

    来到苗家我来接

    好歌一首唱给你

    阳雀过路也听得

    杨秋池喝干了之后,这次由妹妹雪儿帮杨秋池还了酒歌,云天擎等人也都笑呵呵喝了一牛角米酒。

    这一来一往,倒也热闹,比那单纯斗酒有意思得多,而且有了缓冲时间,所以,这十二牛角米酒喝完,虽然杨秋池已经有了醉意,却还能顶得住。其他人也都已经醉醺醺的了。

    杨秋池和云天擎相互挽着肩膀,笑呵呵说着话,高一脚低一脚往苗寨里走。

    宋芸儿虽然喝得少,可十二牛角下来,就算抿一口,却也喝的满脸红霞飞了,和众护卫们跟在后面进了苗寨。

    这苗寨差不多都是吊脚楼,寨里绿树成荫,家家户户都出来迎接贵客。

    云天擎的寨主大宅在寨子正中,十分地雄伟。

    踩木楼梯上到吊脚楼上,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客厅。

    这里等着几个盛装的苗家女子,云天擎一一作了介绍,原来是云天擎的妻妾们。

    云愣和云露抢进屋,端了两牛角的酒出来,微笑着看着杨秋池。

    还喝啊?杨秋池头都大了。

    霜儿解释道:“这是进家门的拦门酒,必须喝地。”

    自然还是由霜儿帮忙还歌。又连喝了两牛角,这才进了屋。

    虽然是米酒,度数相对比较低,可连喝了十四牛角,杨秋池还是喝得晕头转向,脸如火烧一般。

    苗家没有专门的客厅,来了客人都是坐火塘边说话。

    杨秋池等人被引进了火塘,在矮脚凳上坐下,随后进来的苗寨里数得上号的头目都围拢在了寨主这火塘边。

    这火塘边已经摆下了大碗的菜肴和大碗的米酒。杨秋池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还一场鏖战。心想趁着自己还没醉,先把正事办了。
第一卷 第291章 月夜对歌
    听杨秋池说有正事,云天擎吩咐小头目们和其他闲杂人都回避,只留下几个核心人物。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那朵从死者田氏**口提取到的小花一样的东东,递给云天擎看:“云寨主,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植物的花。”

    云天擎接过盒子,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这东西都有些干枯了,没认出来是什么,递给云愣看,云愣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杨秋池道:“这东西应该就是这大山里长的,寨主能不能找个人帮我看看是什么。”

    云天擎点点头,吩咐云愣去将寨子里采草药的人都叫来。

    杨秋池一听,对头,采草药的人整天在山里跑,什么样的植物没见过呢。

    不一会,十多个男男女女进了火塘,云天擎和他们说了,他们一一进行辨认,都纷纷摇头不认识。

    杨秋池大失所望,正要沮丧的将那盒子放起来时,一个老头说道:“主要是这花好像被踩扁了,又干了,所以不好认,不过,从这开叉的性状上看,倒有点像蚊母树果子上的花柱。”

    杨秋池大喜,忙问道:“这什么蚊母树咱们寨小孩子附近有吗?有的话找几条等他蔫了能确定是不是了。”

    那老药师摇了摇头:“我采了几十年的草药,这附近的沟沟坎坎我差不多都走遍了,这蚊母树整个镇远州只有枊川和榕江两个地方的山脚有,其他地方都没有。”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变态连环杀手,或者说这可能是建文太监的人,就很可能隐藏在这里或者曾经出入过这里,而建文帝也就很可能藏身在这两个地方!

    杨秋池连忙将那盒子送到那老药师面前:“老人家,您再好好看看——这件事很重要。”

    老药师伸出枯柴一般的手,将那花柱牛了出来,对着外面眯着眼仔细辨认,迟疑的说:“我真的不敢确定,不过有点像,除了这些蚊母树,我还真想不起别的什么花草干扰后是这个样子。”

    其他的药师也凑过来驨,听这老药师这么一说,都纷纷点头:“是有点像!”

    云天擎道:“这样吧,反正这里距离枊川也不远了,你们几个年轻药量马上启程,到枊川去采一些蚊母树果子上的花柱来,也踩扁了,等干枯了再对比一下,就能确定了。”

    杨秋池大喜,连连点头。

    那几个年轻药师躬身领命而去,连夜赶路的话,他们回来差不多要明天早上了。

    杨秋池急着等这消息,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看来只能在苗寨住一晚了。

    云天擎将刚才回避的那些大小头目都叫了进来,开始举杯畅饮。

    刚才在村口,霜儿替杨秋池还了歌之后,这些人也都陪着喝了十二牛角的酒,把这些汉子也都灌得头昏眼花了,可酒兴却也灌上来了。

    这一顿直喝到满天星斗月亮出来,杨秋池昏头昏脑的听到屋外有歌声,嘘了一声,让大家安静,仔细听了听,真的好像有人唱歌,而是好多人,此起彼伏的。

    云天擎呵呵笑道:“杨大人,今天正好是我们苗家的六月六,乡亲们都在山坡上歌场里唱山歌呢。”

    杨秋池大喜:“咱们酒也喝得错差不多了,去听听如何?”

    “好啊!”云愣抢先说道:“杨大人能光临我们苗家六月六歌会,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天擎也笑呵呵点头。

    众人都喝得差不多了,相互搀扶着下了吊脚楼,南宫雄等贴身护卫时刻不离杨秋池楉。

    宋芸儿没喝酒,本想搀扶杨秋池,霜儿,雪儿两姐妹十分乖巧,已经抢先一边一个将杨秋池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他往歌场走。

    这两姐妹是双胞胎,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脸蛋身材也一样,杨秋池从来就没搞清楚哪个是霜儿,哪个是雪儿。现在她们两搀扶着自己,酒劲上来,脚踉跄,转头问左边的:“霜儿,你今天唱山歌唱的是真好听!”

    “嘻嘻,少爷,我是妹妹雪儿,那边的才是姐姐雪儿。”

    “哦”杨秋池转头看看右边的,“你是雪儿,怎么成了两个脸蛋了?”

    霜儿笑着说道:“少爷,你喝大了,当然看霜儿是两个脸蛋了,你再仔细瞧瞧?”

    霜将一张俏脸都快贴着杨秋池的脸了,月光星华下,皎洁无瑕,看得杨秋池不由心中轻轻一荡,正准备借势吻一下她的脸蛋,刚把嘴噘起来,赶紧又打住了,自己已经妻妾成群,千万不能再拈花惹草,没得惹来更多烦恼。

    他呵呵一笑,说道:“霜儿的脸蛋真好看!”转过头来,看看雪儿:“雪儿也是一般的美!”

    两个可人儿并没有注意到杨秋池内心的活动,嘻嘻一笑,搀扶着杨秋池上了山坡,来到了歌场。

    早已有人通报了知县大老爷要与民同乐,来参加今晚的六月六月杏仁,场中顿时欢声雷动,一起跪倒迎接。

    杨秋池吩咐起身,不用管他,继续对歌,于是歌声又响了起来。

    这歌场其实就是一个草坝子,四周是竹林和树林,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浪漫,歌场草地上三三两两坐满了男男女女,相互唱着情歌。

    有苗寨小头目搬来了丈量椅给杨秋池坐,杨秋池摇摇头示意不要,拉着宋芸儿的手,屁股坐在草地上,宋芸儿扑嗤一笑,凑到他耳朵边说:“哥,古往今来,官老爷坐草地听山歌,你可能是第一个哦。”

    “哈哈!”杨秋池大笑,“可惜我不会唱,要是会,我也唱他一首,那才过瘾呢。”云天擎,云愣,还有云家的妻妾们也都在后面坐了下来。

    霜儿,雪儿两姐妹也在杨秋池身后草地坐下,霜儿听到了杨秋池的话,说道:“少爷,我教你唱山歌好不好?”

    “好嘬。”杨秋池大喜,随即又为难道:“可我不会苗话啊,现学也来不及。”

    霜儿笑道:“没关系,你用汉话唱,大家都能听懂的。”

    “真的?”杨秋池有些心动:“不过,这山歌曲调我也不会哦。”

    “这曲调很简单,你注意听,调门就那几种,歌喉好的可以唱高亢,歌喉一般的,降一下调门就行了,主要是歌词要随机应变。跟说话一样,有问有答就是好歌。”

    哦?杨秋池静下心仔细听他们唱,霜儿在他身后男双解说曲调,果然曲调很简单,没一会杨秋池就掌握了。自己调门还不错,走西口之类的也吼过几嗓子,加上喝了喝胆子大脸皮厚,便道:“行,你教我。”

    没等霜儿教,已经有六七个苗族少女围拢着过来坐在杨秋池他们对面,先是相互推攘着让别人先唱,最后推了其中一个少女领头,她清了清歌喉,用汉话唱了起来:

    天了出了月亮,

    才有伴着的星星,

    塘里有了蚌子,

    才有了红眼的鱼群,

    要是你的笛子不响呀,

    我的纺车又怎会弹琴?

    远方的客人哟,

    我们坐到鸡叫,唱歌到天明。

    杨秋池这一次听懂了,喜道:“原来她们也会汉话。”歌喉婉转嘹亮,十分的熟悉,定晴一看,却一睚是云天擎的女儿云露,一身苗家装束,很是漂亮,心中明白,肯定是她找来姐妹要和自己对山歌热闹一下,嘿嘿,让自己感受一下原生态歌舞的美丽。

    杨秋池很高兴,她们用汉话喝山歌,自己也就放心了,有心回一首,却没有这即兴编歌的能耐。

    霜儿仿佛看穿了杨秋池的想法,说道:“少爷,霜儿教你回一首歌吧。”说阖,低声在杨秋池耳说了两遍。

    杨秋池记忆力很好,这山歌又通俗易懂,只听了两遍就记住了,刚才已经把曲调已经学会,开口唱道:

    我俩同住一个寨,

    星星月亮同挂一个天,

    星星和月亮同走路哎,

    我俩天天割草砍柴共一山。

    刚开始喝的时候,杨秋池还有一点紧张,可伏着酒劲又是夜晚,倒也不觉得脸红,唱着也就顺了。

    杨秋池的歌声刚落,云天擎带头鼓掌叫好,听县太老爷唱歌曲,一个歌坝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听完杨秋池还略带生疏的山歌声,大家都掌声雷劲,虽然歌喉实在不值一提,但毕竟这是县太老爷唱的,而且歌词内容很是不错。

    宋芸儿也大声叫好,只不过,这笑容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不踏实。

    杨秋池看出了宋芸儿的笑有些怪模怪样,略一沉吟,便想起来,这首歌好像有点过于亲热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云露还是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这才略微放心。

    对面的女孩们已经笑成了一团,相互推攘着,好像都在笑话云露,怂恿她继续唱,云露想了想,瞟了一眼杨秋池,开口唱道:

    妹的手巾绣星星

    星星藏在半天层

    星星藏在乌云里

    莫把真星当假星

    听了这歌,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女孩是在暗示什么吗?不由偷偷拿眼看去,只见云露也正往自己这边瞧过来,两道目光相碰,杨秋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将眼光躲开。

    星光下,云露一又美目亮晶晶的,皎洁的面容如皓月一般。
第一卷 第292章 何时是个头
    白露却只是微微一笑,看来,苗家少女果然与汉家女子不一样,性格开朗直爽,没有那么多讲究。

    宋芸儿斜了杨秋池一眼,脸上有些不悦,杨秋池却没发现,还在琢磨着怎么回歌呢。

    坐在他身后的妹妹雪儿捅了杨秋池一下:“少爷,人家不等你还歌呢?”

    啊?杨秋池连忙转头看向霜儿,霜儿早就想好了歌,低声把回的歌教了杨秋池两遍,杨秋池仰着脖子唱道:

    天上有雨又不落

    情妹有话又不说

    劝妹说句真心话

    情哥听了心快活

    刚刚唱完,杨秋池就发现不对劲,怎么情哥情妹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转过头看向霜儿,只见霜儿,雪两姐妹格格娇笑的都差点滚在草地上去了,这才知道上了共军的当。

    宋芸儿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抟头不看杨秋池,杨秋池更是尴尬,有心解释一下,可没等他说话,那云露已经回了歌,歌声还是那样的甜美高亢,尾音袅袅:

    六月鞋垫绣得长

    绣个鲤鱼跳龙塘

    别人来买妹不卖

    留给妹的好情郎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体,站起身走到杨秋池面前,将那物什递给杨秋池,杨秋池不知是什么,虽然隐隐觉得不妥,心下有些慌乱,却还是不由自主接了过来,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双做工精细的绣花鞋垫,上面果然绣着鲤鱼跳龙门的图案。

    宋芸儿哼了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跺脚,转身就走。

    杨秋池大惊:“芸儿!芸儿你去哪里?”

    “不要你管!”宋芸儿气冲冲往山坡那边竹林走。

    杨秋池拍了抓捕云愣,说道:“你先帮我还几首歌,我方便一下就回来。”

    “好的!”云愣笑呵呵点点头,开口回歌唱了起来。

    杨秋池爬起来就追宋芸儿,南宫雄等贴身护卫紧紧跟随,知道他们两有话说,不敢靠近,都远远的跟在左右警戒。

    宋芸儿走得快,转眼就进了竹林,杨秋池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一边喊着芸儿,一边高一脚低一脚追进了竹林。一不留神,拌在一块石头上。哎哟一声往前摔倒,胸腹间正好略在一块小石头上,疼得好捂着胸口大叫。

    宋芸儿急忙转身奔了回来,跪在草地上扶起他:“哥,怎么了?摔伤了吗?”

    杨秋池顾不得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芸儿,你怎么了?”

    宋芸儿见杨秋池没什么大碍,哼了一声,摔开他的手,起身又走。

    杨秋池急忙爬起来紧追了几步,借着酒劲从后面一把将她搂住。

    宋芸儿扭了一下身子。

    杨秋池问“芸儿,你到底怎么了嘛?你不说,哥怎么知道?”

    “你说怎么了?”宋芸儿在杨秋池怀里转过身,杏眼一瞪:“哥,你屋里都那么多妻妾了你到底要纳多少妾才作罢?”

    “啊?”杨秋池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慌乱间不知如何作答。

    宋芸儿道:“你有了小雪姐姐,她不能生育,你纳个芷慧姐姐帮你生孩子,寻也就罢了,可你又纳泥娃娃作甚?接着又纳白姐姐?连小丫头红绫也不放过,现在倒好,你又打起人家苗寨寨主女儿的主意,哼——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宋芸儿扭动了一下身子要挣脱,杨秋池这一跑,本来就头昏眼花,宋芸儿一扭,差点把他摔倒,赶紧一把将她搂住。

    宋芸儿也没真心要挣脱,恨声道:“你还不快去和那云露对歌,好把她娶回家,理我这疯丫头干什么?”

    杨秋池急道:“我几时说要娶她回家了?你尽冤枉我!”

    “你们情哥情妹的都唱了,定情信物也送了,娶回家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我那那是霜儿,雪儿趁我酒醉又不懂山歌,故意整我好看的,再说了,这情哥,情妹,好像山歌里都是这么称呼的,也就是男的,女的称呼,当不得真的了。”

    “那她送你鞋垫干什么呢?”

    那双鞋垫还紧紧攥在杨秋池的手里,闻言拿起来看了看,说道:“你要不喜欢我收她的礼物,那我送回去还给她就是了。”将宋芸儿的身子扳过来,说道:“这云姑娘我今天刚刚认识,都不了解,怎么会想到要娶她过门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宋芸儿听他说了并没有纳云露的意思,也就放了心,嗔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哼!看见漂亮女孩子脚就不会走路了的,你有前车之鉴,怎么让人放心你?”

    “哈,我什么时候看见漂亮女孩子脚就不会走路了?除了看见你这美女之外。”

    宋芸儿听他夸自己,欣喜的白了他一眼:“德性!”扭了扭身子,“放开我了,咱们回去吧,不然他们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杨秋池呵呵一笑,放开了宋芸儿。

    宋芸儿看了一眼杨秋池手中的那对绣花鞋垫,说道:“人家当众送给你的,你还回去多扫人家面子,云姑娘怎么说都是这苗寨寨主女儿呢,他送你的你就留着好了。”

    “好的!”杨秋池笑呵呵的把那鞋垫揣进怀里,拉着宋芸儿的手两人并肩往回走。

    杨秋池道:“芸儿,不许生气了啊。”

    宋芸儿点点头,抬眼看向杨秋池,幽幽说道:“你不乱来,芸儿就不会客气。”

    杨秋池听她话中有话,正想回答,就听到竹林外霜儿的声音喊道:“少爷!好了没,都在等你唱歌呢!”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拉着宋芸儿出了竹林。

    霜儿迎了上去,没来得及说话,杨秋池已经抢先训道:“霜儿,你刚才都教少爷唱的什么山歌,让人家云姑娘误会了多不好!”

    霜儿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霜儿错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唱山歌本来就是唱的这些啊,我怎么知道人家云姑娘对你有意思呢,嘻嘻,云姑娘把自己的绣花鞋垫都送给了少爷,少爷已经收了,嘻嘻嘻,那可是苗家姑娘送给自己中意的情郎的定情信物。”

    啊?杨秋池头都蒙了,自己还以为这鞋垫不过是一般的礼物呢。

    宋芸儿哼了一声,摔脱了杨秋池的手。

    杨秋池生怕她又跑,急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芸儿,我真不知道,这是个误会,我会解释清楚的,你别着急啊。”

    宋芸儿道:“我又不是你的妻妾,我着什么急,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把一帮子女孩子都收到家晨,委屈了人家姑娘!”

    “是是!”杨秋池当然知道宋芸儿并不单单是打抱不平,更多的是为她自己着想,只不过当着霜儿的面不好意思承度罢了。

    霜儿在杨秋池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当然知道宋芸儿和杨秋池两人的微妙关系,知道自己这玩笑开过头了,不知该怎么收场,不好意思的瞅着杨秋池。

    杨秋池瞪了她一眼:“你还不赶想两首山歌,让少爷我回去给云姑娘解释一下,免得人家误会。”

    霜儿苦着脸道:“少爷你要是不愿意,刚才就不应该还歌谢绝。更不能收人家的鞋垫,那是我们苗家女子给情郎的定情信物。你当众都接了,再要解释退回去,就好比你们汉人定了婚又悔婚一样,那这个女孩子会让人一辈子瞧不起的。”

    啊?这下连宋芸儿都傻眼了,她当然知道杨秋池接受那鞋垫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后果。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如何解救,不由气得直跺脚。

    杨秋池瞪着霜儿道:“都是你惹的祸,你赶快帮少爷想办法摆这件事!”

    霜儿想了想,道:“今晚是歌会,少爷取得胜利要悔婚,也不能今晚说出来,等明天再慢慢给寨主他老人家解释吧,您是汉人,不了解我们苗家的风俗习惯,有了误会,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您是寨主的救命恩人,人又很仗义直爽,大家都很喜欢你,都希望云姑娘能嫁给你呢。”

    杨秋池苦笑:“我现在可谓妻妾成群,再不能纳了,否则也委屈了人家女孩子,是不负责任的。”

    霜奇道:“少爷您现在只有一妻两妾啊,加上白姑娘,也才一妻三妾,我见过好多汉人当官的,家里七八个妻妾多的是呢,就算再纳了云姑娘,也才五个,不算多啊!”

    杨秋池哭笑不得,霜儿不知道后面还有枊若冰和宋芸儿,再加上红绫这个通房大丫环。还有朋婵这个候补,队伍已经很庞大了,不过,这种事情跟他这小女孩说不清楚。

    刚才霜儿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自己酒醉昏头昏脑的,也解释不清楚,明早上再说罢,便低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芸儿,宋芸儿知道现在也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只能明天再说,三人这才回到了歌场。
第一卷 第293章 绣花鞋垫
    歌场上众人见杨秋池回来,都欢呼雀跃,刚才杨秋池接了苗家寨寨主女儿的定情信物绣花鞋垫,在他们看来,这门亲事就已经定下来了,自然高兴,都怂恿着云露继续和杨秋池对歌。

    后面的对歌霜儿再不敢乱来,都想了一些答谢的歌,歌词切合身份又不失礼,教给杨秋池唱了,大家都鼓掌叫好,觉得这知县大老爷一点都没架子,把他们当自己人一般,大伙对杨秋池都感到十分的亲切。

    这场赛歌一直赛到深夜这才慢慢散了。

    当晚,杨秋池住在云天擎寨主家里,他们一家现在对杨秋池的态度由原来的恭恭敬敬便成了十分的亲热,已经将他视为苗寨寨主的乘龙快婿了。

    尤其是云露,对杨秋池就像对自己的夫君一样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不让霜儿,雪儿插手,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又服侍洗漱又准备醒酒汤醒酒,还抽空把杨秋池的床也铺好了,晚上口渴喝的水,甚至红漆马桶都准备妥当,这才脉脉含情的离开了。

    这下杨秋池更是不知所措,霜儿,雪儿服侍他睡下之后,躺在床上心想,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要不然,这可就麻烦了。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还在睡梦中,宋芸儿就跑进他房间了,摇他说道:“嗳!起床上,大懒虫了,该练功了,我不是说过了吗,练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天都要练,丝毫不能耽误的。”

    杨秋池头有些痛,闭着眼睛吟道:“真是浓睡不消残酒,试问郑卷帘人,却道海紫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吟罢,这才一骨碌爬起身。

    宋芸儿哼了一声,道:“昨晚上刚定了亲,难怪今天这么高的兴致。”

    杨秋池见她噘着个嘴,便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小气包!都说好了,等一会洗漱好,我就去找云寨主说清楚这个误会,好不好?”

    宋芸儿见他睡了一觉还没把正事给忘了,欣喜的点点头:“快起来,现在还早呢,洗漱完了咱们先练功。”

    嗯!杨秋池答应了,这内功关系到自己和妻妾的幸福,那可不能耽误。

    杨秋池起了床,霜儿,雪儿两姐妹睡在外间,早就起身了,见杨秋池起了床,急忙打开门窗透透气,云露好像就等在门外面一样,浑身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兴冲冲跑了进来,扑闭着大眼睛说道:“秋哥,你起床了?”

    杨秋池点点头:“云姑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云露展颜一知,如绽开的山茶花:“我早起了,过来看看你,我去给你打水洗漱。”说罢,转身就要走。

    杨秋池道:“别!这种活让霜和,雪儿她们小丫头去做吧。”

    “没关系,我们苗家不讲这些的。”说罢,出了房门,很快,用木盆端了水回来。

    杨秋池道了谢,问道:“你爹他们呢?起床了吗?”

    “爹昨晚上喝醉了,还在床上躺着叫呢,我哥已经起来了,要不我去叫爹起来。”

    “不用了。”杨秋池道,“我有话和你说。”转头看了看宋芸儿和霜儿,雪儿两姐妹。

    宋芸儿说:“这山寨的空气真好,我们出去走走。”说罢,背着手出了房门,霜儿,雪儿很乖巧的跟在后面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

    云露羞红了脸,偷偷看了看杨秋池,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杨秋池在他旁边坐下,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云露又看了一眼杨秋池,微微一笑,低下头,轻轻说:“秋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杨秋池期期艾艾道:“我昨晚我不知道那绣花鞋垫”

    “你不嫌弃我,我可高兴了,昨晚上我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呢。”云露飞快的瞟了一眼杨秋池,羞涩的说道:“我爹娘,我哥都可高兴了。”

    杨秋池心里一个劲叫苦,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不知道那是定情的信物,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云露抬起头,涨红着脸不信的看着杨秋池:“秋哥,你是嫌弃我们苗家吗?”

    “不不!你误会了!”杨秋池连忙摇头摆手:“我和你爹,你哥哥都情投意合,我挺欣赏你们直率坦城的性格,真的!”

    “那,你是不是嫌弃我得的难看?”

    “不不!云姑娘娇美如花,就算山里最美的鲜花全部堆在一起,也没你漂亮。”杨秋池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说完又后悔了,自己这样夸她,虽然说的是心里话,可是会让她误会的。

    “谢谢你的夸奖。”云露娇美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那秋哥你刚才说的意思是”

    杨秋池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便道:“我,我家里已经有了几房妻妾了”

    云露笑了:“这我已经知道,我爹都告诉我了,说你有一妻三妾,其中一房妾室在守教,还出过门。”云露抬起一张俏脸直视着杨秋池,略带羞涩的说道:“秋哥,你放心,我过门后,会一心一意服侍婆婆和你的,我也懂得廖怎么与四位姐妹相处,我虽然是苗家女子,却也懂得你们的规矩的。”

    杨秋池心中感动,可现在必须硬着心肠拒绝,要不然,后面就更难收拾,说道:“你一个苗家寨寨主唯一的千金,嫁给我做妾室,你爹娘,你哥会同意吗?”

    “当然同意,这还是我爹娘他们的主意呢!”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他们的主意?”

    “是啊,我爹和我哥被释放之后,天天在家里有事没事就说你,把你夸得跟神仙似的,说你不仅救了他们的命,人也很不错,又仗义又有本事,说想把我嫁给你。”

    杨秋池故意愤愤的说道:“这这云寨主怎么能包办婚姻呢?也不征求你的意见,真不像话”

    “我爹娘征求了我的意见了的。”云露打断了他的话,“可当时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起你,有几分不相信,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便让我自己去打听一下,自己做决定。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年轻的知县大老爷真有这么大本事吗?后来我每次进城都打听你,这才知道了你好多事情。”

    “哦?你偷偷打听我?”一个女孩子这么关心自己,杨秋池有些自豪,“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县城里的人把你说得更神,不仅说你破案如神,还说你连县衙门的土地爷都能请来帮忙断案,说得神乎其神的,我不信你真有那么神,问了好些人,都这么说,说好多人亲眼看见的,我这才信了,秋哥,你真厉害!”

    云露眼中闪出钦佩的光芒,有点像宋芸儿看他的眼神,杨秋池有些慌乱,忙道:“这么说你还了解我不少哦。”

    “是啊,我爹本来要亲自向你提亲的,我不干,我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前两天才说的,你就来了,也许是老天爷帮忙,昨晚上你来歌场,我们依照苗家的规矩唱山歌定情,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我好高兴!”说罢,云露眼中闪出喜悦而幸福的光芒。

    杨秋池知道,心谤腹非当机立断,斩断这情丝,说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你救了我爹,我哥,他们本来就想将我嫁给你作为报答的”

    “那不是喜欢,那是感谢。”杨秋池打断了她的话。

    “可我也喜欢你啊。”云露很认真的说道。

    杨秋池心中很感动,恐怕只有苗家少女,才敢于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感,说道:“你那都是听别人说的,你和我见面还没别到一天呢。”

    “可我已经很了解你了,我这些日子到处都打听你,大家都说你好,那还错得了吗?”

    “那是他们说的,你并没有真正和我接触过,其实很不了解我的。”

    云露脸上有些迷惑,她不知道杨秋池说的听别人说和直接直接了解有什么区别。

    杨秋池低声道:“你知道我有一妻三妾,还不准确,你方才也看见了那个宋姑娘了,她对我一往情深,我迟早会娶她的,还有另外两个姑娘,都对我待机宄,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她们过门的,所以,准确的说,我会有一妻六妾(这一次杨秋池也没算月婵,毕竟那也只是月婵的一厢情愿)七个女孩,如果你嫁给我,那就是八个。”

    杨秋池盯着云露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云露茫然的摇摇头,她毕竟才十六七岁,对夫妻家庭生活没有什么了解。

    “这就是说,你要与七个女人抢一个夫君——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

    云露眼睛暗淡了许多,又轻轻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如果五天一轮的话,你要三十五天之后才能和我亲热,但相聚呼人五天,五天之后,你又要等三十五天,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云露慢慢低下了头,半响,才点点头。
第一卷 第294章 慧剑斩情丝
    杨秋池趁热打铁:“你是苗寨寨主的女儿,嫁给我当妾室,本来就很委屈你了,还要你轮班等,那就更不像话了。你这么年轻漂亮,我相信很多苗族小伙子都很喜欢你,都追你,你在他们中选一个,一生一世两人恩恩爱爱在一起,那不比跟着我独守空房强百倍啊!”

    云露仍然低着头,却轻轻说了句:“她们能这样守着你,我也能!”

    听了这话,杨秋池虽然心中一甜,可更是叫苦,这女孩死脑筋,怎么办,便道:“曾经有一个女孩子想和我双宿双飞,可我那时已经有了妻妾,她就离我而去了,我一直在找她,虽然我知道,就算找到了她,我还不能和她走。可我心里还是那么的惦记着她,如果我那时候独身一人,我一定会跟她走的,两个人在一起,恩恩爱爱的多幸福。”

    云露轻声道:“秋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抬起头,看着杨秋池,“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没有那么多顾虑,你会娶我吗?”

    杨秋池好好看了看云露,说实话,她虽然比不上柳若冰和红绫美貌,却也是百里挑一,比自己的其他妻妾并不差,可是,毕竟刚刚认识,如果说单凭相貌就能决定愿不愿意娶,似乎太草率了。不过要说喜欢肯定会喜欢的,哪个男的不喜欢美女呢。

    杨秋池看着她真诚说道:“你是个好女孩,如果我孤身一人,我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过,要谈婚论嫁,我觉得,我们了解毕竟还不够。或者说,你从别人那里了解了我很多,可我对你了解还很少啊。我觉得男女间应当相互有所了解,才能说这个问题。”

    云露是苗家女子,几乎没有受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影响。苗家婚嫁更多的是子女唱山歌谈恋爱,与现代思想很接近,也讲究相互了解情投意合,所以云露听明白了杨秋池的意思。

    云露言中噙满了泪水,神情十分沮丧:“秋哥,我懂了。”

    杨秋池从怀中摸出那双绣花鞋垫,慢慢递到云露面前。

    云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抹了一把泪水,强颜一笑:“秋哥哥,这双鞋垫就算云妹送给哥哥的见面礼,好吗?”

    杨秋池不忍心伤她太深,点点头:“好的,谢谢云妹。”将鞋垫郑重地揣进怀里。“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找到你的如意郎君的,到时候我来参加你的婚礼。”

    云露凄然一笑,站起来,低低说道:“秋哥,小妹走了。”转身出了房间。

    杨秋池心里很不好受,拒绝一个女子的感情真是一件让人十分痛苦的事情。好在,自己终于学会了说不,对自己来说,这慧剑斩情丝虽然残忍,也是不得不面对的。

    这时,云天擎已经笑呵呵走了进来,说道:“杨大人,昨天派出收集蚊母树果子花柱的药师们已经回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杨秋池大喜,急忙跟着云天擎来到了火塘。

    昨天派去的那几个年轻药师见杨秋池和云天擎进来,急忙起身施礼。随后,为首的药师将一个小口袋递给了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放在火塘旁的木楼板上,解开一看,里面一大堆干枯了的蚊母树果子花柱。随手拿起一朵仔细看了看,不太敢确定,从怀里摸出那个装着那微量物证的小盒子,打开之后,将里面那“儿”形花朵小心的拈出来,两下一对比,高兴得叫道:“没错,正是这种花柱,一模一样!”

    杨秋池问:“昨天老药师说这花柱只有柳川和榕江两地的山上才有,对吧?”

    这几个年轻药师点点头:“的确,咱们镇远州地界里,蚊母树只有这两个地方才有。”

    “太好了!”杨秋池转头对云天擎说:“寨主,麻烦你派人仔细搜索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出产蚊母树的地方。我怀疑建文余党就隐藏在这里。所以你们搜索一定要小心,一旦发现建文余党巢穴端倪就立即报告,如果我不在,就找赵总兵,派兵围剿。”

    “好,我立即派出苗兵进行仔细搜索!”云天擎吩咐苗寨大小头目马上到这里来报到。

    不一会,大小头目就都到齐了。杨秋池简单说了一下有关情况,并让南宫雄将建文及其重要头目的海捕图像拿给众人看了。云天擎吩咐立即带领苗兵对柳川、榕江两地出产蚊母树的地方进行详细搜查。

    这两个地方山高谷深,都覆盖着广阔的原始森林。森林的外围才有一些人家,腹地里都是杳无人烟的大森林。

    不过,这些苗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高山和原始丛林里,也只有依靠他们,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忙完这件事,杨秋池私下里将昨晚上的误会和云天擎说了,一个劲道歉。云天擎倒很大度,笑呵呵连连摆手说没关系。

    正在这时,南宫雄匆匆跑了进来,躬身道:“启禀大人,驿差有四百里加急向您来报。”

    杨秋池心中一惊,四百里加急,那可不得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赶紧吩咐传了进来。

    那驿差匆匆进了房间,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筒,单膝跪倒,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拆开封口火漆,取出里面信函一看,是湖广锦衣卫千户所罗千户来的信,说是发现了上次杨秋池要求协查的那个虚乙道姑,就是教一指庵圆通女尼分筋错骨手的那个女道姑。锦衣卫发现她现在就住在镇远汶溪的罗永道观里。锦衣卫没敢惊动,已经布置人进行了监视,等待杨秋池处断。

    看完信,杨秋池大喜,这虚乙道姑会分筋错骨手,而那变态杀人狂也会这门独特的功夫。这是一个查找那变态杀手的重要线索,必须找到虚乙道姑,了解一下她教授的徒弟中,有没有这变态杀手。

    杨秋池立即与云天擎等人告别,云天擎知道杨秋池公务繁忙,不敢挽留,带着寨子里一众老少将杨秋池等人一直送到了寨口。

    杨秋池没看见云露的身影,心想她可能生怕见面伤心,索性不出来相送,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如果真是这样,能够解脱这一缕情丝,倒也是件好事。

    离开山寨,走了几里路,就听到对面山坡有山歌传来,声音甜美高亢,尾音袅袅,是用汉话唱的:

    送哥送到苦李山

    摘个苦李解口干

    哥一半来妹一半

    好比快刀割心肝

    杨秋池站住身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小山顶上站着一位盛装苗家少女,头上、身上银饰闪闪生辉,正是苗寨寨主的女儿云露。

    杨秋池听她唱得可怜,心头不忍,随心想了几句,开口唱道:

    送哥送到小山口

    有句细语给妹留

    砍柴莫走岩边路

    挑水莫走滑石头

    云露凄楚地喊了声:“秋哥哥!”随即又唱道:

    送哥送到对门坡

    风吹木叶对对梭

    今天相隔一张纸

    明天相隔万重坡

    杨秋池不敢再唱,生怕将这份刚刚斩断的情丝有加深,挥了挥手,慢慢往前走去。

    走得老远了,回过头看,还见到云露傻傻的站在那里,翘首远望。

    …………

    镇远州汶溪罗永道观,坐落在方圆数百里的原始森林边缘地带风景如画的群山中。

    虚乙道姑坐在三清殿里的蒲团上,正闭目入定。

    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一个小道童,拿着一张拜贴,来到虚乙道姑面前,施礼道:“道长,外面镇圆州同知兼清溪县知县杨秋池杨大人求见。”

    虚乙道姑微微张开眼睛,却并不起身,道:“快请!”

    不一会,门外溜进来一只小黑狗,绕着虚乙转了一圈,四处闻了闻,然后朝门口汪汪叫了两声,紧接着,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还有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走进大殿,其余护卫迅速对这三清殿四周进行搜索警戒。

    那小道童介绍了之后,杨秋池对虚乙道姑施了一礼,拉着宋芸儿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南宫雄等六个护卫散在这三清殿四处,小心警戒。

    小黑狗在殿里撒着欢乱跑,一会儿钻进了供桌下面,一会儿跑到门口东张西望。

    虚乙微笑说道:“杨大人找贫道有何贵干?”

    杨秋池见这虚乙大约三十来岁,长得甚是清秀,只是眉宇间有些戾气。但凡武功高强者,都会有这种戾气。直截了当问道:“道长可擅长一门武功名叫分筋错骨手?”

    “雕虫小技,强身健体而已,何足挂齿。”

    “不是吧,”杨秋池盯着虚乙道姑,“据我所知,这门功夫专门断人关节,十分霸道,不单单是用来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一种搏击术,一种杀人的方法。”

    虚乙淡淡一笑:“杨大人说的没错,不过,任何一种武功都能伤人,不单单是分筋错骨手。”

    “这倒也是,”杨秋池点点头,“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向你讨教武功的,我又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虚乙道:“你这六位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身边这女孩子更是武功了得,你要讨教武功,也不用来找贫道了。”
第一卷 第295章 老巢
    “厉害!道长的眼光真是厉害。”杨秋池赞了一句,“咱们不说这些,我想问道长,你这分筋错骨手都教了些什么人?”

    “杨大人这是在审讯贫道吗?”

    “不敢,但我希望虚乙道长能据实告知,因为这件事与一件系列杀人案有关。如果首长能提供些线索,帮助我们抓住真凶,也是无量功德。”

    虚乙看了看宋芸儿,又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南宫雄等六个贴身护卫,叹了口气:“看来,贫道不说的话,恐怕今天这一关过不去了。我这门功夫是先后教了好几个人。”

    杨秋池道:“镇远州清溪县一指峰上的一指庵里女尼圆通师太,你教过吗?”

    “嗯,她帮过我一点小忙,当时我正好闲暇无事,便指点了她一段时间武功,其中就包括这分筋错骨手。”

    “清溪县五典史的小妾赵青岚,以前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她也会分筋错骨手,也是你教的吗?”

    “赵青岚?对,我是教过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女子这门功夫,好像叫赵青岚,是想让她多一门本事挣点钱吃饭罢了,不过我教她时间很短,这门功夫她只学了个皮毛。”

    杨秋心想,赵青岚只学了点皮毛,对付云愣这样不懂武功的人是已经足够了,却不是那变态杀手的对手。又问道:“道长,你好好想想,你是否针这门功夫教过一个太监,或者被阉过的男人?”

    “太监?我没教过太监。”虚乙道姑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至于阉过的人我倒是教过,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哦?”杨秋池顿时兴奋起来,连忙问道:“那人叫什么?现在住在哪里?”

    虚乙道姑看了看杨秋池,又摇了摇头:“我刚才都说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一次我路过京师附近的一个村子,看见一大帮小孩在欺负一个小孩,那小孩全身赤裸,被阉过,我赶走了那些孩子。”

    “我知道那一带有些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有条活路,便自阉之后托门路进皇宫里当差。看来这孩子的父母也是为了送他进宫才阉了他。我可怜他残疾受人欺负,便教了他这门功夫,他学得很用心,与这门功夫很有缘,才一个月就掌握了这门的精髓,后来我就离开了那里,以后再没见过他。”

    杨秋池有些失望,问道:“这孩子叫什么?现在有可能去了哪里?”

    “他自称叫柱子,既然他阉了,我想很可能是进宫当差了吧。”

    与自己分析地很吻合,现在只需要查清楚这小孩是哪个村的,宫里如果不有建文时的档案的话,应该能查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杨秋池下厅继续再问,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往下坠去,原来他们三人坐的这蒲团一块地面突然裂开了,三人一起往下掉。

    南宫雄等人在三清殿四周警戒,不在他们旁边,所以没掉进来,可待要救援却也来不及。

    紧接着扑通一声,杨秋池、宋芸儿已经掉进了一个水潭里,潭水冰凉,随即,头顶一暗,那翻板已经合拢了。

    杨秋池大叫:“芸儿!芸儿!你在哪里?”

    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了他,宋芸儿慌乱的声音说道:“哥,我在这里,怎么回事?”毕竟,宋芸儿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又最怕黑,陡然掉进这黑古隆冬伸手不见五指的水潭中,当然惊慌。

    听到宋芸儿惊异的声音,杨秋池反倒镇静了许多,男人就是男人,虽然没武功,却还是女人的依靠。杨秋池一把搂住了宋芸儿,宽慰道:“别怕,芸儿,哥在你身边。”

    宋芸儿又叫道:“虚乙道长!”

    “不用叫了,看来,这陷阱应该是她设计的。”

    “啊?”宋芸儿惊慌道:“她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原来不知道,不过,掉进这陷阱,我就知道了,既然她设了这么个陷阱抓我们,这虚乙就应该与那变态杀手是一伙的,他们都是建文余党。”

    “哈哈哈!”半空中传来虚乙道姑的笑声,“小子果然聪明,你发下海捕文告搜寻我,我们正要抓你,所以,我故意在这里露面,设下诱饵引你上钩,果然钓到了你这条大鱼!哈哈哈!”

    原来,这一切都是建文余党设的圈套。杨秋池有些后悔,自己还是低估了建文余党,以致落入陷阱。既然这陷阱里没有尖刀之类的,说明她还不想要他们两人的命,一定另有目的,杨秋池问道:“你想怎样?”

    “哈哈,我想怎么样,后面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们俩睡一会吧!哈哈哈!”

    杨秋池有个冲动要去拔自己腿上绑着的手枪,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水潭里,连怀里紧紧搂着的宋芸儿的脸都看不见半点,想攻击也找不到目标。

    正在这时,就听到嗤嗤的声音,随即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叫道:“不好!”两人连忙摒住呼吸,紧紧搂着一起,可是坚持不了一会,还是被迫换了几口气,片刻,两人便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秋池耳轮中听到宋芸儿的呼唤:“哥~!哥~!”

    杨秋池这才悠悠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想伸手去摸头,这才发现双手被反绑着。努力将散乱的目光集中在一个焦点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山洞里的一个高台,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一根立柱后,两条腿也被绑着,腿上绑着的手枪已经不见了。

    台边有两个手持单刀的男子看守着他们。

    这时,又听到宋芸儿的声音:“哥!你醒了,你还好吗?”

    杨秋池又将散乱的目光慢慢往声音处望去,只见宋芸儿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一根立柱后。

    脑袋还集中不了注意力,昏昏沉沉的,杨秋池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瓮声瓮气说道:“我……没事,芸儿……你呢?”

    宋芸儿话语还带着哭腔:“我也没事,我醒来后一直在叫你,你总也不答应我,我还以为……呜呜呜……”宋芸儿又忍不住喜极而泣。

    杨秋池心中一暖,努力抬起头,强笑道:“别哭,哥死不了的啊!”

    “嗯~!”宋芸儿点点头,“哥,我好怕,这些人要干什么啊?”

    杨秋池说了几句话,脑袋清醒一些了,他将头抬起来,靠在身后的那立柱上,闭目喘息了一会,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在水潭里没杀我们,应该有别的什么目的。你别怕啊,有哥在你身边呢!”

    “嗯!”宋芸儿又点了点头。虽然杨秋池和她一样被绑在立柱上动弹不得,他那话只不过是安慰宋芸儿罢了,可是以前杨秋池的本事已经给宋芸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象,那就是杨秋池是无事不能的,一定有办法让他们脱困。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在这吹什么牛?”台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杨秋池努力辨认了半天,这才看清楚,原来正是那个虚乙道姑。

    宋芸儿大声道:“你、你这死道姑,你抓我们来这干什么?”

    “我们要杨大人答应一件事情,”旁边传来一个苍老却冰冷的声音,“只要杨大人答应了,我们不仅不会杀你们,还会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杨秋池这才发现,原来虚乙道姑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六十来岁的干瘦老头。

    杨秋池使劲摇了摇头,这药劲还没过去,他脑袋还是昏的,挣扎着问道:“你要我答应什么?”

    “帮我们杀了朱棣这个篡国之君!”

    “哦?”一听这话,杨秋池的脑袋终于被震醒了,难道,自己来到了建文余党的老巢?

    这山洞里光线很昏暗,只能靠四周点着的火把照明,杨秋池很费力地眯着眼辩认了一下那老头,问道:“你是谁?”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我叫程济。”

    杨秋池惊道:“你就是程济?当年建文的翰林院编修?”自从杨秋池领命负责缉拿建文余党之后,他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建文余党重要头目的基本情况。

    “嘿嘿!难得杨大人还记得老朽的名字,不错,程济就是我。“

    程济是当初跟随建文出逃的三个大臣之一,另外两个是叶希贤和杨应能。

    杨秋池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是要杀我而后快吗?怎么现在反倒求起我来了?”

    “没错,你连续破坏我们多起行动计划,扰乱我们的复国大计,本来我们要准备杀报仇的,不过,如果你这一次能将功赎罪,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将来复国成功,也算你一份功劳。”

    “还有这么好的事?”杨秋池讥讽地笑道:“不过你们要我去杀皇上,可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杀?”

    “这你不用担心,你是那篡国之君的宠信大臣,我们会让你再立一个大功劳,朱棣一定会召见你。那时候你就可以找机会杀了他。”
第一卷 第296章 死一个死两个还是死全部
    杨秋池哈哈哈大笑:“你当我是傻瓜吗?我杀了皇上,我也就死定了,那时候我被凌迟处死,苦不堪言,你们还不如现在把我杀了好了。”

    程济冷笑:“你怕凌迟?嘿嘿,要知道,不公朱棣会凌迟,我们也会!而且,如果需要,我们现在就可以将你凌迟处死,祭奠被你害死的弟兄们。”顿了顿,又道:“你很聪明,只要你愿意杀朱棣,我们相信你会想到办法杀死他,然后从容逃脱的。”

    “哦?你们把我看得太高了吧。”杨秋池笑道。不过,说实话,自己连立大功,真要杀朱棣然后从容逃走,并不是不没胡机会的。杨秋池问:“你们就不担心我假装答应了,脱身之后就反悔吗?”

    “你不会的?”程济笑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会给你服一种毒药,两个月之后发作,两个月内,你还杀不了朱棣,就会毒发而死。”

    “嘿嘿,你们倒很会算计,不过,任何毒药都能找到解药的,皇宫集中的太医恐怕是全国最有好的郎中了,难道还解不了你的毒药?”

    “解不了,除去路途的时间,你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慢慢研究。等他们找出这毒药的解药,你恐怕早就毒发而死了。”程济很自信地笑了笑。

    “万一他们及时发现了这解药呢?你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杨秋池冷笑,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们绝对不会把这步关键的棋押在运气上。必然还有其他方法来钳制自己。

    果然。程济淡淡笑道:“所以,我们只能留下宋姑娘。”

    “你们……你们要留下芸儿作人质?”

    “是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程济作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哈哈。”杨秋池大笑,“这有什么用?宋芸儿又不是我妻妾,我凭什么管她的生死!哈哈哈。”

    宋芸啊了一声,颤声道:“哥……你说什么!”

    杨秋池硬着心肠不去看宋芸儿,冷笑道:“除非是我自己地妻妾,别的女孩子的生死关我什么事情。”

    宋芸儿悲声叫道:“哥……!你……你……!”

    程济哈哈大笑:“宋姑娘,你别着急,杨大人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是他心肝宝贝,他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

    宋芸儿刚才眼泪都快下来了,听了程济这话,竟然忘了这是敌人,欢喜道:“真的?”

    “当然是!”程济笑呵呵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走上高台。从旁边那看守手里接过单刀,放在宋芸儿的一条小腿上,对杨秋池道:“杨大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吹断宋姑娘这条腿。”

    宋芸儿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想把腿缩回来,可是,她的双腿被牛筋绳索结结实实捆在一起,并绑在地上的一个铁环上,根本缩不回来。

    杨秋池傻眼了。面对这种现实地威胁,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了大气,说道:“你别伤她,我答应就是。”

    程济将单刀交还给看守,笑呵呵对宋芸儿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这时候,宋芸儿也已经知道,杨秋池刚才那样说,其实是不想自己作人质有危险。不过,既然都落在了他们手中,作不作人质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秋池道:“就算我杀了皇上,还有太子朱高炽。皇们也轮不到建文的。又有什么用呢?”

    “这你就不用管,我们要的就是朱棣死后的混乱。总之。你杀了朱棣,就算大功告成。”

    “可我怎么知道我杀了皇上,你们就能放了芸儿呢?”

    程济嘿嘿笑道:“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我们。不过,我们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再说了,你很有才,破案很有一套,对我们很有用,所以,我们不仅会释放宋姑娘,如果你能加入我们,我们会举双手欢迎,复国之后皇上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

    就凭你们这点力量想复辟江山,真是做梦!杨秋池心想,随即问道:“你人准备让我立一个什么功劳呢?”

    程济说道:“我们会拿皇上的贴身物什给你作证,再带一颗与皇上相貌相同的人头去,你是破案高手,皇上一定会相信你地。”

    这个计谋到也还使得,可是,杨秋池心中雪亮,就算自己真正钉了朱棣,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的建文余党也绝不可能与朝廷抗衡,到头来,自己凌迟处死不算,杨母、冯小雪、秦芷慧、宋晴、白素梅,红绫都要陪着自己死。

    而宋芸儿也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山洞,他们绝对不会让这个精心经营多年的老巢暴露的。

    因此,不管自己是否去杀朱棣,宋芸儿都会死!区别在于如果不去,只有宋芸儿和自己会死,如果去并且杀了朱棣,不仅两人都会死,而且自己的家人也全都要死。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己假装答应,出去之后领兵来救宋芸儿,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将自己放出去,肯定会弄昏之后再将自己运到某地村庄里,并且,会有人一直暗中监视自己的,恐怕还没等自己领兵来找他们,他们就已经将宋芸儿杀掉了。

    综合平衡,无非就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还是死全部的选择,当然,谁都会选择死一个,可是杨秋池不会,要让他单独逃生,把宋芸儿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他做不到。

    怎么办?

    杨秋池脑袋里转得飞快,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程济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杨大人,你不用动脑筋了,告诉你,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会让你知道该怎么做地!”

    程济低声和虚乙道姑说了几句,虚乙点点头,转身走了。程济一挥手,几个看守上来,给杨秋池和宋芸儿盖了两床黑布。然后用核桃压住两人的舌头,再用汗巾塞进嘴里,让两人不能叫喊,随即用两个黑罩罩在两人地头上。

    不一会,就听到角落里一个小山洞口有人说话:“师姐,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师父临终前没有让我将武功传授给你,所以我不能教你的。”

    一听这话,杨秋池心头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是柳若冰柳姐姐!杨秋池想喊,可是,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同时,他也听到了宋芸儿发出地低低的呜咽声,想必她也听出来了。

    “我知道了,师妹,我不求你就是了,咱们到这大山洞里坐一会。这里宽敞。”虚乙笑呵呵说道。

    说话间,虚乙和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走到了山洞中间的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地男孩子,也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借着火把的光亮,杨秋池定睛一看,那位美丽的姑娘,果然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地柳若冰姐姐!

    柳若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刚才她们两的对话来看,这虚乙是柳若冰地师姐,虚乙一直要求柳若冰教她武功,柳若冰没有答应。

    旁边那少年说道:“这山洞虽然宽敞,还是比不上外面宽敞。柳姐姐,我陪你去山上玩,我们去看山花烂漫,好不好?”

    柳若冰皱了皱眉。没理那少年,对虚乙道:“师姐。你这些年不见,究竟在干什么?这些又是什么人?你们躲在这深山老林的隐蔽山洞里做什么?”

    那少年抓住柳若冰的手,一脸得意地说道:“柳姐姐,实话告诉你,我父皇就是建文帝,我就是太子朱文奎,这里是我们藏身之所。”

    顿了顿,软语哀求道:“柳姐姐,你就答应了嫁给我吧。”

    杨秋池闻言大吃一惊,眼前这少年,就是建文帝当年的太子朱文奎?当初在广德县自己差一点就抓住的那个朱文奎?看样子,这逃亡的太子对柳若冰一见钟情,狗皮膏药似地缠着要娶她。以柳若冰的绝色容颜,自然将太子迷了个神魂颠倒的。

    柳若冰也吃了一惊,凝视了朱文奎一眼,轻轻挣脱他的手,淡淡说道:“朱公子,请你自重,我前面都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不管你谁,我都不会答应的。”

    朱文奎惊问:“为什么?你要知道,将来我父皇复国之后一退位,我右就是皇上,那时候你就是皇后,母仪天下,这还不够好吗?”

    柳若冰淡淡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夫君,所以,就算你现在就是皇上,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听了这句“我已经有了夫君”,杨秋池欢喜得一颗心仿佛要炸开一般,尽管柳若冰表面上冷若冰霜,可其实她心中已经将自己视为他的夫君了。这怎不让杨池欣喜若狂呢。

    朱文奎这下子傻眼了,愣了片刻,哀求道:“就算你已经嫁了人,也可以让他休妻嘛,他只要肯休妻,我送他十个八个女人作为补偿,他还不笑掉大牙?”

    柳若冰慢慢低下了头,伤感道:“不用你送,她就已经有了十个八个女人了……”

    “哼……!这等负心薄幸之人,柳姐姐你还想着他干什么?告诉我他是谁,我派人将他一刀杀了就是。”

    柳若冰一拂袖,站起身来,冷声道:“你要杀他,我就杀你!”

    朱文奎愕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卷 第297章 爱的结晶
    虚乙道:“好了,太子殿下,师妹,咱们不说这些了……”

    柳若冰冷冷对虚乙说道:“言尽于此,也不用等明天了,师妹就此告辞!”转身就往洞外走。

    洞口闪出六七个人,手持兵刃指向柳若冰,看身形就知道都是一流的好手。

    柳若冰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盯着虚乙,冷笑一声,道:“师姐,怎么,想动武吗?”

    虚乙道:“师妹,我好心邀请你来,这么就匆匆走了,师姐我多没面子啊。”

    柳若冰转身,盯着虚乙:“你怕我出去告发你们?”

    “是有这么一点。”

    “你以为这几个人能拦得住我吗?”

    “拦不住,”虚乙微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好像一只狐狸看见了三百只小鸡似的,“不过师妹,你没感觉到你的真力提不起来了吗?”

    柳若冰默默一运气,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搞什么鬼?”

    “嘻嘻,”虚乙更加得意了,“方才在里屋,师姐给你倒的茶里,不小心掉进了一点东西,好像这东西无色无味,人吃了之后,会全身筋骨酸软,提不起真力哦。我记得师父说过,好像叫什么‘软筋散’。”

    柳若冰咬了咬银牙,冷冷道:“你给我下了‘软筋散’?”

    “对不起哦,师妹,这山洞里黑咕隆咚的,师姐我看不太清楚,不小心掉进去的。嘻嘻,不过,师妹武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敌,倒也不怕这‘软筋散’哦!嘻嘻嘻嘻。”

    杨秋池心中大急,如果柳若冰中了毒使不出真力,那面对虚乙和那六七个高手,还有这山洞的那么多建文余党,怎么办?

    柳若冰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慢坐下,说道:“你想怎样?”

    “师妹,别把师姐想得那么坏。”虚乙非常得意。

    “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柳若冰冷冷道,“不过,你要知道,既然你先对我动手,我一旦脱困,你就没好果子吃。”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虚乙笑得脸都烂了,“所以,我只有两个小小的要求。第一,把师父留下的武功秘籍交给我,第二,我要废掉你的武功。”

    “不行!”朱文奎大叫道,“你不能伤柳姐姐,我还要娶她当太子妃的!”

    “是是,”虚乙躬身道,她可不敢得罪太子。“太子请放心,贫道只是将她武功废除,却不会伤她身体,再说了,她身有武功的话,太子也不好驾驭不是?”

    朱文奎满脸欢笑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转头对柳若冰道:“柳姐姐,你没了武功,总该从了我吧。”

    柳若冰还是淡淡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一辈子只有我夫君一个男人,生死都不会嫁第二个男人的!”说罢,柳若冰突然皱着眉,弯下腰干呕了几声,俏脸通红。

    虚乙疑惑地看着柳若冰。片刻,哈哈大笑:“师妹,你有喜了吧?哈哈哈,没想到冰清玉洁的柳若冰也会怀上孩子,哈哈哈。”

    一听这话,杨秋池又惊又喜,柳若冰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了?太好了!他仔细看了看柳若冰的小腹,原来平坦的小腹的确已经微微凸起,不由得欢喜异常,就想大喊大叫。忽听得宋芸儿呜咽了两声,只见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朱文奎气急败坏指着柳若冰吼道:“你!……好好好,你怀了孩子也没关系,怀了孩子我也要,大不了将你的孩子打掉就是,反正老子娶定你了!……哼,你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又没了武功,你除非乖乖答应嫁给我,否则,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柳若冰仿佛没听见,转过头去,对虚乙道:“师父的武功秘籍我全部学会之后已经毁掉了,不过,我是不会教你的,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虚乙道:“师妹,这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答应的。”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柳若冰,说道:“我现在更加好奇的是,究竟是哪个男人有如此魅力,让我师妹不惜委身相许呢?”

    说到这件事,柳若冰眼中闪出了一丝柔情,不由自主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

    虚乙大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柳若冰微微吃了一惊,看向虚乙。

    虚乙道:“是镇远州同知兼清溪县知县杨秋池,对不对?”

    杨秋池大惊失色,急忙转头看向宋芸儿,只见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中已经充满了无比的绝望。不由得大急,想说话,却只能呜咽两声。

    柳若冰也是全身一震,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虚乙大笑:“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妹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一指峰上,你从一指庵里顶,杨大人随后呼天抢地地冲上来追你,跌倒了又爬起来,手肘都划破了也全然不顾,跟发了疯似的狂喊你的名字。哈哈哈,是个人都能猜到你们俩什么关系了!哈哈哈!”

    杨秋池顿时明白了,建文余党一直派有人暗中监视自己,看见了那晚的一幕,自然能猜到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虚乙又道:“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哈哈哈,师妹,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练的可是童子功,一旦破了身,会功力大减!”

    杨秋池心中又是一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柳若冰明知道这个结果,见自己生死一线,还是脱光了衣裙,用体温温暖自己,结果失身于己。

    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如果柳若冰心里不是对自己有好感甚至爱慕,断不会这样子的。难道,她以前就已经暗中喜欢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杨秋池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和喜悦。可是,这种幸福立即又被对宋芸儿的担心整个笼罩了。

    杨秋池焦急地看着宋芸儿,只见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低低地呜咽着。

    这时,又听得柳若冰说道:“就算我功力减了,要击败你还是绰绰有余!”

    “我相信,”虚乙叹了口气。“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你破了童子功,以你剩余功力,这世上还是无人能敌,这也正是我要废掉你武功的原因,不除掉你,我也就永远无望这天下第一。”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柳若冰冷冷道。

    虚乙一征,随即微笑着说道:“不着急,这‘软筋散’的药效有两天呢,有的是时间。”

    顿了顿,虚乙又道:“刚才太子殿下也说了,要折磨你直到你答应嫁给他。嘻嘻,知道吗?我们这里有一个人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他最喜欢的就是折磨你这样成熟而又美丽的女人,我这就派人去叫他回来,把你交给他。你放心,他是个太监。所以不会玷污你圣洁的身体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又能实现太子殿下的愿望。”

    朱文奎大喜:“对对!叫厉贵来做,一定能让柳姐姐答应嫁给我的。虚乙道长,你这主意很好,哈哈哈!”

    杨秋池已经明白了,这个厉贵肯定就是那个变态连环杀人狂,自己一直在追踪的专门杀成熟女人的死太监!照这看来,这厉贵不在这山洞里。

    虚乙道:“多谢太子殿下夸奖!”转头对柳若冰道:“趁他还没来,如果你答应了指点我武功,答应嫁给太子,我就亲自废掉你武功。相信我,让我动手要比那不男不女的死太监舒服一万倍。——现在,你答应了吗?”

    柳若冰还是淡淡说道:“我不会教你武功,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你们别做梦了!”

    朱文奎大怒。正要喝问,被虚乙拦住了:“太子殿下不要着急,我敢打赌她一定会答应的!”

    朱文奎喜道:“你有何妙计,快说!”

    虚乙转头看向高台,打了个手势。高台上的两个看守伸手将杨秋池和宋芸儿头上的黑布套去掉,将他们嘴中的汗巾和核桃取了出来。

    柳若冰诧异地转头看向高台,惊呼道:“秋……杨大人!芸儿!”

    “柳姐姐!”杨秋池喊了声,又转头看向宋芸儿。事到如今,已经无从隐瞒了。

    “师父~!”宋芸儿哀怨地呼唤了一声,却征征地落下了眼泪。

    虚乙得意地对柳若冰说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敢和你打赌了吧?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这个杨大人,现在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不答应,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办!”

    程济也哈哈笑着对杨秋池说道:“杨大人,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们手里有什么牌了吧?——给你下毒,留下宋姑娘当人质,再加上柳若冰和她肚子里你的孩子作人质,不知道这些个筹码够不够份量让你下决心去杀朱棣呢?哈哈哈。”
第一卷 第298章 血战
    杨秋池看着柳若冰,两个多月不见,她明显消瘦了。柳若冰也怔怔地看着杨秋池,又看了看满脸凄苦的宋芸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见宋芸儿呜咽的哭声。

    虚乙得意扬扬对柳若冰说道:“师姐,怎么样?你该认输了吧?”

    柳若冰没有理她,依旧呆呆地看着杨秋池和宋芸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虚乙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厉贵,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派人去叫你呢——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坐镇柳川探听消息吗?你走了,那里怎么办?”

    程济喝问:“厉贵!怎么回事?谁叫你回来的?”

    虚乙又道:“我和太子殿下还正说要派人去找你回来有事情,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呢?--咦!你受伤了?”

    那厉贵一支手按住大腿,腿上用一条白布条紧紧缠裹着,鲜血浸了出来,显然受伤不轻。历贵喘了几口气说道:“我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声音尖锐,果然是个太监。

    程济喝问:“究竟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这些鹰爪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还在睡大觉,村子里就来了好多捕快,我想开溜,可整个村子都被包围了,说是要寻找不长胡子的男人,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趁他们还没收网,强行突围,虽然伤了几个鹰爪,自己却挂了彩。”

    杨秋池大喜,看来。自己布置耿知州抓捕不长胡子的中青年人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可惜让这死术监逃脱了。

    正惋惜之际,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这死太监负了伤,一路会留下血滴,但愿耿知州他们能够顺着血迹找到这里来!

    他想得到,程济他们当然也想到了,惊问道:“你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让他们追踪到这里来吧?”

    厉贵道:“不会的,我逃出来之后。已经将腿上的伤裹好,路上没有留下血滴,又兜了几个大圈,我从后山隐蔽洞口进来地,他们就算跟来也找不到入口。”

    虚乙仔细检查了历贵腿上的绷带,果然没有血滴淌下来,这才放心。

    厉贵向朱文奎施了一礼,问道:“殿下。你找我何事?”

    朱文奎向柳若冰一指:“这个女人交给你,你要想办法让她答应嫁给我。但不许伤她。明白吗?”

    厉贵答应一声,有些奇怪地看向柳若冰:“这女人是……”

    虚乙道:“她是我师妹。不过你放心,她已经被我用药制住了。”转头看向柳若冰。说道:“师妹,这人就是方才我说的那个喜欢杀成熟女人的人。他有个爱好,喜欢慢慢折磨女人,将人家**切割下来,掐人家脖子,一直到死。嘻嘻。不过你放心,你是太子殿下看中的女人。他不会那样对你,不过,你要不肯答应,那可就难说了。”

    朱文奎恨声道:“正是!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不答应,厉贵,你就用你的办法杀死她!--我堂堂太子都得不到的女人,别的男人也别想得到!”

    厉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柳若冰,眼中放射出渴望的光芒,那不是对女人的渴望--他已经没有那种功能,那是一种对虐杀刺激地渴望。

    厉贵嘿嘿干笑了两声,声音尖锐如夜猫叫一般,对柳若冰说道:“那咱们就走吧!看看老子怎么伺候你!哈哈哈。”

    柳若冰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冷的讥笑,问道:“你就是秋池说的那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恋连环杀手?杀死赵青岚等女人还将她们分尸的就是你?”

    厉贵微微一愣,按道理,凡是正常的女人,这种时候差不多都应该吓得花容失色了,没想到柳若冰却面不改色。不由一挑大拇指:“佩服!正是老子,老子这点事情还满不过你们的眼睛哦。”顿了顿,也讥笑着对柳若冰道:“你很有点胆识,不知道等一会你是不是也这样镇静。哈哈哈,走吧!”说罢,一支鬼手般的魔爪抓向柳若冰地头发。

    宋芸儿嘶声吼道:“别碰我师父!我样了你!!”

    厉贵的手已经勘勘到柳若冰的头发,这时,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厉贵的右手已经被柳若冰左手一把抓住,随即就听见喀喇喇几声脆响,厉贵发出了凄厉地一声惨叫,右手手指、手腕、手肝、肩膀几大关节已经寸断!一条右手已经被柳若冰扭成了麻花一般!

    这女子不是已经被制住了吗?怎么能反击?而且武功高得出奇,只是一下子就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厉贵惊恐万状,剧痛之下发出了惨叫,还来不及反击,他的惨叫就嘎然而止了!

    因为他地脖颈喀喇喇响了一声,然后他就看见了上面的山洞顶,接着就看见了那高台,看见了高台上又惊又喜的杨秋池,只不过,杨秋池是头朝下倒着的--人怎么会倒着呢?他马上明白了,是自己的脑袋被折断软软反倒在了后脊梁上,看见地一切都是倒的。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见地,他的生命就最后定格在了这颠倒的世界里。看见厉贵被柳若冰一掌劈死,脖颈折断,尸体软倒地,朱文奎吓得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慌张张高声喊道:“妈呀~!快来人啊~!”

    虚乙惊呆了,也只是片刻,随即想都不想,飞身扑向高台--只有制住杨秋池,才能控制柳若冰。

    可是,当她的身影落在高台上的时候,发现杨秋池的身前,已经站着一个女子,白衣飘飘,正是柳若冰。

    那两个看守,此刻已经尸横就地。

    虚乙站住了,咬了咬牙,问道:“你没中毒?”

    “你突然邀我来这隐蔽的山洞里,我就已经很疑虑,那’软筋散’师父教给了你,当然也教给了我。虽然它看上去无色,喝起来无味,不过,却有一种淡淡的梅花幽香。这三伏天哪来的梅花。既然我已经猜到了,我还会真的喝下去吗?我之所以不揭穿你,就是要看看你究竟要捣什么鬼。”

    刚才拦住柳若冰的那几个汉子各挺兵刃冲向高台。从小山洞里源源不断有汉子拿着兵刃中了过来。

    柳若冰再不说话,手腕一翻,手掌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要去割杨秋池身后的绳索。

    机不可失!虚乙大叫一声,手腕翻处,同样多了一柄一模一样的短刃,刺向宋芸儿,她要围魏救赵,等待援兵。

    柳若冰清叱一声,左手一扬,几柄柳叶飞刀一连串急射向虚乙。

    虚乙冲上去的身形被飞刀堵住,只得挥剑磕飞了这几柄飞刀,缓得这一缓,柳若冰右手挥了两挥,已经将杨秋池手上、脚上的牛筋绳索割断,一把抓住杨秋池,飘身来到宋芸儿身边。

    宋芸儿悲声叫道:“师父~!你……你怎么能……”

    柳若冰一挥手,已经将宋芸儿身上的绳索斩断,沉声道:“强敌当前,这事等会再说!你保护他,我来对付这帮贼子!”

    说话间,柳若冰已经与虚乙叮叮当当交手了数回合。那六七个高手已经冲上了高台。从几个小山洞里涌出来上百名手持刀剑的汉子也大叫着冲上高台。

    柳若冰眼角余光一扫,冷哼一声,剑光大盛,逼得虚乙连连后退,柳若冰还要进击,那几个冲上台的高手已经各挺刀剑刺向柳若冰。

    宋芸儿拣起地上的两把单刀,一把交给杨秋池,随即拉着他退到洞壁旁。虽然杨秋池不会武功,但跟着宋芸儿练了这么久内功心法,还练了一套三不像样的刀法,不说别的,这胆子至少壮了一些。

    冲上来的建文余党围住柳若冰拼命进攻。有宋芸儿保护杨秋池,柳若冰放开手脚,剑光闪闪,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耳。

    虚乙见这些小喽罗虽然人多,却没什么高手,上来也只是送死,大叫其他人先退开,那当先冲上来的六七个高手和虚乙围住了柳若冰展开车轮大战,这几人都是武功好手,使出一套剑阵,相互配合十分熟练,加上虚乙从旁偷袭,柳若冰一时间奈何他们不得。另外一些人冲向了宋芸儿和杨秋池,宋芸儿丝毫不容情,片刻间,两人身前就已经躺下数具尸体。

    杨秋池虽然拿着单刀,可在宋芸儿的剑网保护下,敌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这刀也派不上用场。柳若冰被那几人缠住,眼看下面山洞里已经有上百名手持刀剑的汉子层层围着,而且还在不断有人涌进山洞里来,不由心中一沉,不能恋战必须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柳若冰当机立断,飞身后退,来到杨秋池身边,对宋芸儿急声道:“跟着我,咱们往外冲!”说罢,左手一揽,已经将杨秋池拦腰夹在腋下,右手短剑一挥,往洞口冲杀。

    这紧要关头里,宋芸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大喝一声,刀光闪闪,在后面断后,一起往外冲。

    可是山洞里已经层层叠叠都是人,刺死一个有两个补上来,杀了两个有四个填上,柳若冰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身上的白裙已经被鲜血染红,可这些建文余党却丝毫不见退缩,还是发了疯似地往上冲。
第一卷 第299章 生死一起
    虚乙见这些喽罗上来也是送死,而且还碍手碍脚的,便喊道:“你们都退开,等我们来料理他们!众喽罗闻言后退。那六七个武功好手和虚乙将柳若冰三人围在当中,这套剑阵十分厉害,柳若冰如果不用分心照顾杨秋池,静下心来与他们周旋的话,费点功夫,要破他们的剑阵还不成问题,只是现在缚手缚脚,不能放手一搏,一时僵持不下。

    其余建文余党层层叠叠将三人围在当中,不断用冷箭向他们偷袭。虚乙叫道:“快关上山洞大门,累也要活活把她累死!”山洞大门徐徐往里关。大门一旦关上,柳若冰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杀不完这数不尽的建文余党,更何况还有那六七人个武功好手,再加上武功一流的虚乙,还有那厉害异常的剑阵。

    杨秋池眼看情势危机,急到:“若冰,能见到你,我死也心甘;了,你放下我,带芸儿冲出去呵!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杀我的。”柳若冰左手一紧,沉声道:“就算我死,也不会留下你的!”杨秋池眼看柳若冰夹着自己,破不了他们的剑阵,而那沉重的大门已经关了一大半了,更是焦急,道:“若冰!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快自己冲出去!”

    柳若冰手中剑丝毫不停,惨然道:“要死死一起!”正僵持间,忽听得外面一阵大乱,有人喊道:“不得了了。洞口有官兵和苗兵杀进来了!”杨秋池侧耳一听,果然,洞口隐隐传来喊杀之声,其中还有苗语,顿时大喜。看来,根据自己发现的蚊母村的果子上地小小花柱的那个线索,云天擎派出的苗众终于找到了建文的老巢,带着官兵前来围剿来了。杨秋池喜道:“柳姐姐,芸儿,坚持住,咱们的队伍杀来了!”

    听说山洞已经被官兵包围,那六人惊慌之余微微一分神——在柳若冰这等绝世高手面前,分神就等于自杀。柳若冰抓住这稍纵即逝地机会,清叱一声,剑光一闪,两颗人头飞上了半空。另外一人手臂被一剑斩段!

    一瞬之间,六人死伤了三人。这剑阵也就破了,其余三人见状不敢再战,夺路而逃。唯一还能勉强算得上柳若冰对手的虚乙惊呆了,也要转身逃走。柳若冰岂能让他逃脱,放下杨秋池,对宋芸儿叫道:“保护好他!”说话间,已经晃身拦住了虚乙,两人剑光闪闪斗在一起。有宋芸儿在,那六七个高手已经死的死逃的逃。虚乙被柳若冰缠住,剩下六神无主的喽罗们也就威胁不到他们两了。

    程济见大势已去,带着朱文奎在护卫们保护下,准备从刚才厉贵逃回来的那暗道潜逃。刚到暗门口,就听到隐隐有惨叫声传来。接着前面开路的护卫退了回来,说道:“暗道出口有好多锦衣卫和衙门捕快,还有一条黑狗,咬人好凶,冲不出去。”

    程济一颗心沉到了低,这山洞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正门洞口,这洞口隐藏在一个瀑布后面,不到近前是发现不了的,而那条暗道出口更是隐蔽,隐藏在一棵巨大的树干里。不知道锦衣卫是如何发现地。这时,正门洞口一部分官兵和苗兵已经杀了进来,从洞外如雨一般的飞箭往里射,建文党众纷纷中箭,一时大乱。

    程济大叫道:“放千斤石,将洞口封住!”建文余党冲上去要放洞顶的千斤石,这巨石一旦落下,洞口就会被彻底堵死。正在这危机关头,只见柳若冰身形闪了几闪,已经到了洞口前,剑光中,众余党纷纷倒地。杨秋池又惊又喜,转头看去,只见刚才和柳若冰麂战的虚乙一条腿已经被柳若冰斩段,短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没有了杨秋池地牵挂,柳若冰真如同常山赵子龙冲入曹营一般,当者披靡。

    那些个正准备放巨石的建文党众,被柳若冰几剑斩死当场。这山洞口本来有若干机关和防守要塞,可柳若冰在里面一阵砍杀,那些也都成了虚设没办法派上用场。洞外地官兵和苗兵如潮水般乘势冲了进来,山洞里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柳若冰眼见官兵和苗众已经冲了进来,到处都是,将建文余党分割包围,这才放心地杀回杨秋池和宋芸儿身边。这时,小黑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汪汪叫着跑到了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大喜:“小黑!你来了!”小黑狗绕着杨秋池的腿转了一圈,然后警惕地盯着四周正在混战在一起的建文余党和官兵、苗兵们。以宋芸儿的武功,要保护杨秋池的却是绰绰有余,再加上小黑狗,杨秋池心里更踏实了。

    这些建文余党都是建文的死党,虽然官兵和苗兵数倍与己,却还是拼死抵抗。这些官兵虽然战斗力不算太强,可苗兵都是生力军,英勇善战,而且他们人数众多,以多打少,这山洞里顿时喊杀声震天,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残肢断臂和死尸到处都是。

    柳若冰见己方已经稳操胜券,也不再出去。敌人已经被官兵’苗兵们分割包围,少数漏网的已经被她杀得肝胆欲裂,哪还敢主动前来送死,所以此刻,他们四周反倒空荡荡没了人。三人傻呆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所什么。

    没有了危险,杨秋池想起来了刚才的事情,拉住宋芸儿地手:“芸儿,你听我说。”宋芸儿摔开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扭头过去不理他。柳若冰见状,对宋芸儿道:“芸儿,你”“别说了!求求你!师父,你别说了”宋芸儿转脸过去,悲愤地看着柳若冰,仍掉了刀子,蒙着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杨秋池又伸手过去抓住她地胳膊,宋芸儿哭泣着猛地一甩手叫道:“别碰我!”

    杨秋池心疼地说道:“芸儿,你听我说,那次黄鹤楼抓走我的人就是若冰,她要逼我休妻娶

    你,不然就把我留在悬崖上终老一生。没想到,后来我在悬崖上遇到连夜地冰雨,被冻得神智不清快死了,是她脱了衣服抱着我把我救活的。我神智不清之下玷污了她的清白。”宋芸儿还不知道杨秋池还有这么一段惊险,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事情,的确难以预料,也怪不得他们,抬起泪眼:“可可她是我师父啊呜呜呜呜”

    柳若冰甜美的嗓音总是那样淡淡的:“芸儿,你别难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我对不起你,本来要帮你的,却,我知道你喜欢秋池,我也知道,虽然他对你总是大大咧咧说话,可他心里也一直有你我会离开的,我不会和你抢他,我也不会和任何女人抢他的,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宋芸儿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柳若冰悲声道:“师父可你已经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呀呜呜呜呜”柳若冰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心中又担心宋芸儿,不敢就这样一走了之。

    宋芸儿哭了一会,一抹眼泪,抽噎着说道:“师父,我们两不可能同时嫁给他的呜呜,除了

    我爹娘,就只有师父你对我最好了你现在怀了他的孩子,你就嫁给他吧,我我一辈子做他的妹妹呜呜呜”宋芸儿想起一辈子都只能作杨秋池的妹妹,顿时心如刀绞,放声大哭起来。

    柳若冰轻轻搂着宋芸儿的肩膀,叹了口气:“芸儿,你应该知道你师父,我不会和任何女人分享一个夫君,我要他的孩子,就是要离开他,和这孩子相依相守一辈子。”宋芸儿这下子明白了柳若冰的心思,爱都是自私的,现在听柳若冰这么一说,知道她是真心话,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唤了声:“师父!”,扑进柳若冰的怀里,悲悲切切哭了起来。

    杨秋池一听柳若冰又要走,连忙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苦苦哀求道:“若冰,留下,好吗?哪怕为了我们的孩子!”柳若冰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好好对待芸儿,我走了。”宋芸儿也紧紧抓着柳若冰:“师父,你要去哪里?芸儿不让你走!”

    杨秋池也急声道:“是啊,你不是留言说巴山夜话我们就能相见吗?巴山夜话是什么时候?秋池想早日和你在一起!”“一切随缘。”柳若冰淡淡说道。

    “不!我不放你走!”宋芸儿也紧紧搂着柳若冰的腰。
第一卷 第300章 冰山
    这时,四周的砍杀之声已经差不多停歇了下来,地上躺满了建文余党的快,其余受伤被俘的躺在地上惨叫,程济,朱文奎和重伤的虚乙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一些官兵和苗兵正在打扫战场,搜索残敌。

    这时,忽听得洞口外有人高声叫道:“杨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杨秋池转头一看,在官兵和苗兵的护卫下,从洞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正是云天擎,一个却是清溪县的赵把总。

    杨秋池随即明白了官兵的来历。

    云天擎大踏步走了过来,抓住了杨秋池的胳膊,哈哈大知,说道:“我们派出的人经过仔细搜山,果然在枊川这白水洞发现了端倪,我派人去通知你,可你到罗永道观去了,我便通知了赵把总,这才杀了进来,哈哈哈,没想到你已经先杀进来了,真是厉害!”

    云天擎如果知道杨秋池是被擒来的,不知道要如何吃惊了。

    赵把总道:“是啊,云寨主说了你布置的,说可能会在这里会有建文余党,我一听是你布置的,那可不能怠慢,便把整个清溪县官兵几百号人都带来了,他娘的,这些手下平日里横行霸道,真正上了战场,都是他娘的孬种!幸好有云寨主的苗兵,又伏着人多,反贼人数比较少,要不然,还真搞不定呢。”

    这时,云天擎后面一个少女迟疑的叫了声:“秋哥哥!”

    杨秋池定睛一看,喜道:“云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云天擎身后的正是他女儿云露,云露不知道杨秋池九死一生,还以为她是从别的通道杀进来,便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小心的看了年枊若冰,又看了看宋芸儿,说道:“我我听说爹爹捞到了反贼老窝估计你会来,就就跟来了。”

    杨秋池的手还紧紧抓住枊若冰的胳膊,枊若冰淡淡的问道:“这位是”

    杨秋池急忙指着三人介绍道:“这三位是苗寨寨主云天擎,清溪县的驻军把总赵大人,这位姑娘是是云天擎云寨主的千金云露姑娘。”

    三人急忙点头示意,云露见杨秋池与枊若冰如此亲热,以为是杨秋池的妻妾,特别向枊若冰很友好的点头笑了笑。

    杨秋池又连忙指着枊若冰介绍道:“这位是是我的”

    “我是杨大人妹妹宋芸儿的师父,名叫枊若冰。”枊若冰抢先说道,转头看了看杨秋池。

    杨秋池立即会意,枊若冰与自己的关系现在可不能和别人说,也说不琳。

    云天擎和赵把总急忙躬身一礼:“见过枊姑娘。”

    云露脸一红,心里为自己瞎猜感到有些好笑,瞧了一眼枊若冰,对枊若冰施了一礼,说道:“见过枊前辈。”

    看着枊若冰绝世容颜,云露不由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随即想起杨秋池说过有个女孩想和他双宿双飞,难道就是眼前这绝世美女吗?不由得又拿眼偷偷端详枊若冰。

    正在这时,就听到南宫雄的声音:“大人!您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

    杨秋池大喜,转头看去,只见旁边小山洞里钻出了许多人,当先的正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南宫雄,后面跟随的却是镇远州耿知州和许多锦衣耳,捕快们。

    一众人走了过来,南宫雄等贴身护卫单膝跪倒道:“属下等保护不周,令大人遇险,请大人责罚!”

    云天擎等人一听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露最先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紧张的问杨秋池:“秋哥哥,你遇险了?不要紧吧?”

    杨秋池向云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现在可顾不得处罚南宫雄他们,再说那翻板陷阱谁也想不到。怪不得他们,嗯了一声,还是紧紧抓着枊若冰。

    枊若冰见许多人都围着他们,而杨秋池却还是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又羞又急,低声道:“你放开我,成什么样子!”

    杨秋池索性连另一只手都紧紧抓住了他:“我不,我一放,你就走的!我不放!”

    见此情景,云天擎等人有引起糊涂,都疑惑的盯着杨秋池他们看。

    枊若冰大羞,低低的声音道:“你放开我啊我现在不走就是”

    “真的!?”

    枊若冰红着脸点点头。

    杨秋池这才放心的放开了枊若冰的手,只有宋芸儿还有紧紧抓住枊若冰,依偎着她,就如同两姐妹一般。

    杨秋池有些尴尬的向云天擎等人解释道:“我想拜枊前辈为师,她总是不肯,嘿嘿”

    云天擎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

    杨秋池问南宫雄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南宫雄道:“大人和宋姑娘那陷阱之后,我们都惊呆了,费了好半天劲才将那翻板撬开了,发现下面水潭旁边有一道暗道,沿着暗道走了好几里,从半山腰出来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正着急,小黑狗朝我们汪汪叫,我们知道大人这小狗很通灵性,猜到它可能有什么发现,就跟着它,没想到一直跟到了枊川的清水江旁,小黑狗再也不走了。”

    “我们都焦急,灾时候正好看耿知州他们带着捕快好像在跟踪什么人,一问才知道很可能是大人正在追捕的那个专杀女人的连环杀的潜逃了。可追出村子,血迹就消失了,他们正四处寻找踪迹呢。我们知道这小黑狗会追踪,便把它带到血迹消失的地方,果然,小黑狗好像发现了什么,一直领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是啊!”耿知州掠着花白胡子笑呵呵说道:“正好看见有人要从那大树干隐蔽的地方出来,看见我们就出手袭击。我们知道有鬼,他们说杨大人正在追查建文余党,便猜想隐藏在这密林里的这些人,很可能正是建文余党,这才堵住了这出口,随一冲杀了进来。

    哈哈,杨秋池心想,真是无巧不巧,云天擎他们根据那朵小小花跟踪而来,堵住了山洞的正门,而南宫雄等锦衣卫和耿知州带领的捕快们根据变态杀我狂厉贵和小黑狗跟踪到了后面隐蔽出口。前后夹击,再加上枊若冰和宋芸儿两师徒的中心开花,里应外合,一举将建文余党全歼!

    云天擎等人这才知道杨秋池原来差占死翘翘,都感到很庆幸,云露看着满地死尸,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是多么的危险,抢步上前,拉着杨秋池的手:”秋哥哥,你你受苦了。“心中感到十分的后怕。

    杨秋池看了看枊若冰和宋芸儿,急忙轻轻挣脱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多亏你们杀来,里应外合破了这建文余党的老巢,我一定如实禀告朝廷,对你们重重嘉奖!“

    耿知州大喜,急忙躬身道谢,云天擎知道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当然知道他说这话不是吹牛,也急忙道谢,只有赵把总没弄明白,逃不过见耿知州都躬身道谢,也急忙叉手称谢。

    想起建文余党,杨秋池突然想到:“对了,建文帝被抓住了还是杀死了?你们快去审问一下?”杨秋池指着那被五花大绑的程济和朱文奎,补充道:“那老头就是建文原来的监察御史程济,是建文余党的重要头目,那个少年就是建文的长子朱文奎!”

    对于这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耿知州,赵把总,云天擎,包括南宫雄等人虽然听说过,却没见过,听了杨秋池的话,顿时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一次抓住了这么大的两条大鱼,其意义不亚于抓住建文帝。

    几人连声答应,由耿知州带头,立即就地对这些人进行审讯。

    云露还站在那里疼惜的看着杨秋池,杨秋池低声对她说:“云姑娘,你也去听听他们审讯,我有话和枊前辈说,好吗?”

    云露不愿意离开杨秋池,但听了他的话,不敢违背,点点头,跟着父亲离开了。

    杨秋池更关心的是枊若冰,他支开这些人之后,低声对枊若冰道:“若冰,你别离开我们了,好吗?”

    枊若冰和宋芸儿两人都很清楚,她们师徒是不可能同时嫁给杨秋池的,所以,枊若冰的主动退出,也就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宋芸儿。

    枊若冰此刻已经怀了了杨秋池的孩子,可宋芸儿的父母是否答应将她嫁给杨秋池做小妾,还是个未知数,按道理,枊若冰嫁给杨秋池更顺理成章,但是,枊若冰却主动退出了,这让宋芸儿心里很好受,她也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枊若冰,希望她能留下来,至于留下来之后怎么办,她也没个主意。

    他们没主意,枊若冰却是主意已定,淡淡说道:“秋池,我真的没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你的感情,所以,我还是要走的,我想守着我们的孩子过一辈子,你以后对芸儿好一点就行了。”

    杨秋池知道枊若冰打定的主意是从来不会改变的,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师徒两人能不能同时嫁给他的问题,而是枊若冰不能接受自己其他妻妾的问题。她希望能和杨秋池双宿双飞,如果不能,她宁愿选择离开,守着他们的孩子了此一生——这是一个死结,根本无法化解的死结。

    这个死结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巨大冰山,可杨秋池已经下定了决心,誓要将这座冰山熔化!
第一卷 第301章 新的开始
    杨秋池对宋芸儿说道:“芸儿,你也看看他们的审讯,我想和若和你师父单独说说话,行吗?”

    宋芸儿嗯了一声,低着头转身走了。

    杨秋池望着枊若冰,目光慢慢移向她的小腹,柔声道:“孩子是我们在悬崖上的第一次那个时候怀的吧?”

    枊若冰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如果是他们两在一指峰上那时候怀上的话,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了,还不会显腹,所以,推算起来,应该是在悬崖上的第一次就怀上了。

    枊若冰的脸蛋红如美丽的石榴,轻轻点点头。

    杨秋池激动的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手,却又担心她拒绝,欣喜的说道:“那你在一指峰上,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们在悬崖顶上第一次之后,我的月事虽然一直没来但我还不敢肯定是不是怀上了,所以才和你”

    杨秋池明白了,一指峰上枊若冰之所以没有拒绝和自己云雨,就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已经怀孕,这样算来,枊若冰才是第一个怀上自己孩子的,比秦芷慧要早一点。

    杨秋池望着枊若冰美丽的双眸:“若冰,你现在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就再别离开我了,好吗?让我好好照顾你!”

    “不,我已经说过,我只想守着我们的孩子单独过。”枊若冰的话还是那样的坚定。

    杨秋池急了:“刚才我们被围困,你死都不肯离开我,为何现在要离开呢?”

    枊若冰身子轻轻一震,那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杨秋池的身影已经深小便宜的烙在了她的内心深处,要离开他,只是自己那孤傲的性格使然。其实,在枊若冰内心深处,杨秋池已经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见枊若冰不说话,杨秋池又道:“若冰,你先前说过,你只有我一个夫君,生生死死都会和我在一起的,你说的难道不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枊若冰脱口而出。

    杨秋池又道:“为什么?你不是想过再也不见我了吗?反正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杀出去,一样可以守着我们的孩子了此一生扣,我的生死对你还有意义吗?”

    枊若冰慢慢低下头,说道:“秋池,我离开了你之后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什么都没兴趣什么都不想做,就是傻傻的想你想你搂着我的时候”

    “若冰!”杨秋池终于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她的手。

    枊若冰这次没有挣脱,一双美目勇敢的落顾杨秋池的脸上,仔细端详着他。续道:“自从第一次打打趣你的小妾,我就一直暗中跟着你,原来是想监督你不要纳妾了,一心对芸儿好,可是我看你破案是那样的神奇,看你充满自信的将罪犯一一抓获,看你在武昌城救那些快要饿死的饥民,放粮赈灾,我我好佩服”

    “所以你就喜欢上我了,对吗?”杨秋池欣喜的问道。

    枊若冰双眸亮晶晶的,石榴般娇美的脸蛋更红了,轻轻点了点头:“可那时候我不敢想,我只希望你能不慌不忙对芸儿好就行了,从来没敢想有一天,我会和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杨秋池厚着脸皮嘻笑着问。

    枊若冰眼神有些慌乱,低下头:“我谁爱你了”

    “好好不是爱,那你为什么见我要冻死了,脱衣服用身体温暖我呢?”

    枊若冰凤目撩起,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一定要刨根问底才心甘吗?”

    “不问了啦。”杨秋池笑着,随即望着她血迹斑斑的白裙,想起刚才搏杀的惨烈,心有余悸的说道:“若冰,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要不是你,我这一回死定了。”

    枊若冰充满柔情的望着他:“你没事就好了。”

    杨秋池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若冰,我们难道不能像说的那样,生死都在一起吗?”

    枊若冰轻轻摇摇头:“对不起,秋池,我可以和你一起死,但我却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还是因为我的妻妾吗?”

    枊若冰黯然道:“我说过,一生一世,我的夫君只有你一个,我好希望我也只是你的唯一,可是”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说到这件事,让杨秋池内心又充满了愧疚。

    “不用说对不起的我现在已经能理解了没事的”枊若冰勉强一笑,凤目有泪光闪现。

    杨秋池心疼的望着她,想了想,说道:“若冰,要不这样行不行?你选一个地方,我买一套房子给你,你安安心心住下来,生下我们的孩子,把他抚养长大,这样我也能时时来看望你和孩子,好吗?”

    “有这个必要吗?不能相守,又为何要相见呢?”枊若冰淡淡说道。

    “当然有必要!”杨秋池有些急了:“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总要想见他的父亲吧?”

    枊若冰心中一劝,是啊,孩子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他父亲的,那对孩子是多么的残忍,再者说了,离开杨秋池的这个选择虽然是万不得已,却非她所愿,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能与杨秋池见面的。

    杨秋池见枊若冰不说话,知道她有些动心了,急忙又说道:“你现在居无定所,如果孤身一人,那倒也罢了,可你现在怀了我们的孩子啊,将来我们的孩子降生之后呢,总不能让他跟着你飘泊江湖吧?他要成长,他要朋友,他要读书,将来也要成家立业的,没有个稳定的家庭行吗?”

    这些话杨秋池在一指峰上曾经说过,那时候的枊若冰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怀了杨秋池的孩子,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触。现在,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长大,母性的关爱让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枊若冰慢慢低下了头,眼中那落寞的神情让杨秋池揪心一般的疼。

    杨秋池继续说道:“若冰,你也应该知道,那天你在一指峰你走了之后,我是怎样的伤心,我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痛。”说到这里,杨秋池话语都有些哽咽了。

    “我我也是”枊若冰低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真的,可可我真的没有选择”

    “我知道的,若冰,答应我,让我给个安个家,这样既能按照你的想法,守着我们的孩子过一辈子,也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时时能来看看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好吗?”

    枊若冰望了一眼杨秋池充满期盼的双眼,终于心软了,低声道:“那好吧但你不能时时来”

    “嗯!”枊若冰能答应,这就已经让杨秋池心花怒放了,说道:“我一个月来一次,好不好?”

    “不行!”枊若冰坚定的说:“孩子降生时,和他满周岁之类日子你才能来。”

    “啊?那不成了一年一次?”

    “不答应就算了!”枊若冰嘴角有一丝微笑,凄凉的微笑。

    “答应!我答应就是!”杨秋池无奈,想了想,又道:“那中秋,过年,六一之类的,我来看看孩子,总可以吧?”

    “六一?”枊若冰不明白这是什么了。

    杨秋池一拍脑袋:“我说错了,我是说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我们这对苦命的牛郎织女也该相会一下吧。”

    枊若冰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虽然笑中还是含着那淡淡的哀愁:“你啊你那好吧,七夕,过年和孩子满周岁,你可以来看我们,其他日子不能来其实,孩子可能在过年之后就降生,正好过年和孩子周岁一起过了。”

    “好啊!”杨秋池伸手就要搂枊若冰,枊若冰飘身后退躲了开去,说道:“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杨秋池心中一凛:是啊,她一个姑娘家,没名没份怀了孩子,那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赶紧将手背在身后,说道:“若冰,我知道了,以后在人前,我还叫你枊前辈,不会让你为难的。”

    “嗯,那就好。”枊若冰这才慢慢走回来,想了想,又说道:“你别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娘和你的妻妾们,更不能说我的住处否则,我会带着孩子离开的”

    杨秋池明白她的想法:“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总之,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会让你和孩子平静的生活的。”

    “这样就好你希望我在哪里安家呢?”

    杨秋池想了想:“在一指峰上,你浊留言和我约定了巴山夜雨共剪西窗烛吗?我们把家安在成都,好不好?天府之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气候又好,麻辣烫,火锅,小吃不甚枚举,好不好?”

    “看把你馋的!”枊若冰微笑,“就听你的吧。”
第一卷 第302章 拒婚
    “说定了!太好了!”杨秋池兴奋的直搓手,“你先和我回县衙门一段时间,等我派人去把房子安顿好了,你再去,好不好?”

    枊若冰轻轻摇头:“不行的,我现在已经有反应,我担心别人会看出来,我想尽快离开这里”顿了顿,枊若冰又柔声说道:“对不起,秋池,你多替我的处境想想啊”

    杨秋池当然明白枊若冰的难处,好在枊若冰已经同意自己帮她安家,知道了她的下落,心里就不会老是空落落的了,只希望以后和屯孩子,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便点头同意:“那好,我们一起回衙门,我马上安排人护送你去成教,明天一早就出发,好吗?”

    “嗯。”枊若冰点点头,感激的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高兴的招呼宋芸儿回来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宋芸儿当然也很高兴,现在看来,这样安顿,各方都能接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进,杨秋池感觉到脚下有动静,低头一看,却是小黑狗,嘴里叼着自己那把挂在武装带上的手枪,他欣喜的大叫了一声,接了过来,拔出手枪检查了一下,完好无损,剩下的五枚子弹还是静静的躺在弹夹里。

    虚乙他们从杨秋池身上搜出了这把手枪,却不知道它的真正用途,扔在了一边没管,要不然,枊若冰虽然武功绝顶,那可也就危险了。

    小黑狗知道这是杨秋池的东西,帮杨秋池找了回来。

    杨秋池将手枪放在腿上绑好,亲热的搂着小黑狗,这之前,宋芸儿已经从收缴的兵刃中找到了自己的短剑。

    这时,耿知州走过来说道:“杨大人,经过审讯,没有发现建文,审讯了所有的人,都说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建文了,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们所谓的‘复国大计’都是由叶希贤,程济,杨应能三人分别以建文的名义组织进行的。”

    南宫雄也禀报道:“我们担心这些被俘的余党说谎,让建文混水摸鱼给跑掉,又用海捕文图对被俘的和杀死的逐一进行了核对,也没有发现建文。”

    杨秋池叹了口气,道:“他们应该没有说谎,我已经猜到了,当初在昆明抓住那个盗窃提刑按察使银库的吴阳俊(华岗)的时候,我当时就奇怪他怎么对这么点银子也感兴趣,这点银子是用来复国肯定是杯水车薪,不过,如果用来给建文逃亡,那就够用了,所以当时我就已经猜到,建文是建文,建文余党是建文余党。”

    宋芸儿奇道:“什么叫建文是建文,建文余党是建文余党?”

    杨秋池道:“就是说,建文本人不一定有复国的想法,建文余党才是真正想复国的人,他们打着建文的旗号而已,从你们审讯凶多吉少进一步证明,建文并没有控制建文余党的活动,可能是不想控制,又或许是根本控制不了!”

    宋芸儿喜道:“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老巢被我们端掉,就乘建文一个光杆司令,也不足为患了。”

    杨秋池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这些建文余党不是说了吗,他们的活动由叶希贤,程济和杨应能三人人分别组织进行,这么说,至少还有叶希贤和杨应能的两个老巢没有被端掉,再加上建文,咱们还任重道远呢。”

    杨秋池吩咐将程济,朱文奎,重伤的虚乙道姑还有其他俘虏,以及杀死的厉贵等建文余党的尸体,都带回县衙,将这山洞里缴获的战利品也统统运回去。

    出到山洞口,果然是一匹巨大的瀑布,他们沿着小溪在原始森林里穿梭下山,来到了激流险峻的清水江,两岸山势陡峭,恐怕连猴子都爬不过来,逆江而上数千里,这才出了原始森林区,找到了山路,又尚山路走了数十里,才回到了清溪县县衙。

    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杨秋池吩咐将人犯好生羁押,赵把总派了官兵协同禁卒加强了警戒。

    杨秋池让金师爷根据自己的叙述将整个事件经过写报告上报。

    这次大破建文余党,首功当然是杨秋池,是他找到的线索指引云天擎的苗兵在方圆数百里的原始丛林里发现了十分隐蔽的建文余党的藏身山洞。

    其次的功劳要算枊若冰的,不是枊若冰救了杨秋池和宋芸儿,并中开花,阻挡巨石封门,让官兵,苗兵得以杀进山洞,尤其是凭借绝顶武功杀敌无数,破了那六七个武功高手的剑阵,杀了厉贵,并重伤武功高强的虚乙,否则,以他们几人的武功,要保护朱文奎,程济杀出重围,还是很有可能的,抓不到朱文奎和程济,这场功劳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是,枊若冰是不能提的,她与杨秋池的关系更不能说,就算说了,枊若冰是杨秋池的妻室,她是女子不能当官,这功劳还是算在杨秋池的身上,所以,这功劳全都归了

    杨秋池和宋芸儿被擒获的糗事也改成了他们两人混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一举成功,好在这种事情朝廷也不会较真,毕竟这场大功劳摆在那里。

    在报告中,杨秋池还把宋芸儿,云天擎,耿知州与南宫雄等锦衣卫护卫的功劳都好好夺了一番。

    另外,还有一个默默的功臣不计较名利,好就是杨秋池的小黑狗,如果不是它引导耿知州,南宫雄等人根据厉贵的气味找到建文余党老巢的后门,朱文奎,程济同产可能逃脱的,一旦逃进原始森林,再想找可就不好找了,小黑狗争功,所以这个功劳当然也算在了小狗狗主杨秋池的头上。

    写好之后,派南宫雄带一队护卫,会同衙门捕快和赵把总的官兵一起,第二天一早押送朱文奎,程济和虚乙等建文余党进京交给北城镇抚司请功去了。

    杨秋池安排龙师爷带足银两一起前往成都,购置一处好的房产,将枊若冰安顿好之后再回来,并安排了五名女护卫随同前往,负责枊若冰住处的安全。虽然枊若冰自己是绝顶高手,但她身怀六甲,遇到事情不方便动手,有这五个锦衣卫一流好手护卫和照顾,就比较方便了,另外还派了两个老发子随同去新家照顾枊若冰生活起居。

    这一次枊若冰都顺从了杨秋池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宋晴和红绫不知道杨秋池与枊若冰的关系,还只以为是杨秋池单纯送给宋芸儿师父的礼物,也很殷勤的送了些礼物给枊若冰。

    第二天一大早,枊若冰他们一行人启程出发,前往成都,杨秋池和宋芸儿一直送到了城外老远,这才依依惜别。

    枊若冰走了,杨秋池虽然难过,但有了相见的日子,也就有了盼头,心里也不像以往那样空落落的了。

    杨秋池心想,既然已经把这事情挑明,就该解决纳宋芸儿为妾的问题了,回到内衙,杨秋池拉着宋芸儿来到了后花园,说有话要说。

    宋芸儿仿佛已经猜到了杨秋池要说什么,默默跟着他来到了后花园,两人在一个凉亭里坐下。

    杨秋池开门见山说道:“芸儿,经过了这么多风雨和这场生死,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所以,求你嫁给我,好吗?”

    宋芸儿望着杨秋池,眼睛慢慢湿润了:“哥,要是昨天之前,你这样对我说,我会很高兴的答应的,可现在,我不能”

    “为什么?”杨秋池急声问道,他原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宋芸儿道:“师父怀了你的孩子,虽然她已经说了不会嫁给你,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我师父对我很好,可我们师徒是不可能同时嫁给你的,所以,如果我不嫁给你,她就还有希望——我不想把师父的希望断绝了。”

    杨秋池傻眼了,女孩的心思还真的是很难猜,说道:“可她已经说了,她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我,所以,只要我还有一个妻妾,她都不可能嫁给欠的,我现在已经有一妻三妾,因此,她是绝对不肯嫁给我的了,这样的话,你断不断绝她的希望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芸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些我懂,可师父对我那么好,要我现在嫁给你,断了她的念头,我总觉得对不起师父,哥,你要真心喜欢芸儿,就再等等,好吗?反正芸儿现在还小呢。”

    宋芸儿凄凉而无奈的神情,让杨秋池心壮大充满了疼惜,他轻轻搂住了宋芸儿的肩膀,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好,我等你。”

    “哥!”宋芸儿伏在杨秋池的胸前,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建文余党在清溪县原始森林里的老巢被一锅端之后,小县城曾经轰动了好久,渐渐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杨秋池还是每日早上和宋芸儿一起练功,然后到签押房办公,升堂问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苗寨寨主云天擎也常来找杨秋池喝酒,那次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云露,问了云天擎,他只说云露心情不好,不肯出山寨,这让杨秋池心里满是歉意。
第一卷 第303章 晋爵册封
    这时,衙门门房来报,说镇远洲知洲耿大人陪同一个宫里来的公公来访,正在花房等候。

    宫里来的公公?难道是李公公吗?哈哈,自己这次抓住了建文的长子朱文奎和核心人物之一的程济,将建文余党在西南的重要据点一锅端,击毙.俘虏建文余党无数,这个功劳非常的大。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奖励。

    杨秋池赶紧换了宫袍,匆匆来到花房。

    门口有几个小太监站着,进了房里一看,来人工人是李公公,杨秋池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力公公。”

    力公公笑呵呵道:“杨大人不必多礼。”朝耿知洲看了一眼。耿知洲立即会意,躬身退了出去。门口小太监将房门关上。

    力公公道:“杨大人请跪下接旨。”杨秋池急忙跪倒。

    李公公从怀里取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小心展开,朗声念道:“尔湖广镇远洲同知暨清溪知县杨秋池,佐理著劳,荣宠攸加,用昭奖勤。兹以覃恩特封尔镇远伯爵,奉天难推诚守正文臣,禄九百石,毋许世袭,生任四川巴洲知洲,赐之浩命。钦此。”

    杨秋池听得一头雾水,除了听懂了升自己当了什么四川巴洲的知洲之外,其余的茫然不知所云。李公公知道他肚子里墨水有限,笑呵呵解说道:“杨大人,皇上不仅提升你当了四川巴洲知洲,从五品官,还封你为镇远伯。这可是天大之喜啊。”

    杨秋池还是很茫然。李公公啧啧了几声。才说道:“杨大人工人是员福将,初到镇远洲没多日,便一举扫平了建文余党隐藏的重要巢穴,生禽建文的长子朱文奎和得里干将程济,皇上龙颜大悦,夸你没有辜负皇上地宠信,这才特例给你封了爵位已示嘉奖。”

    “要知道,单论食禄,伯爵可比正一品都高。公.侯.伯入则可掌参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大帅督。样大人区区从五品的官就能被封爵,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足见皇上对你的器重。嘿嘿嘿。”

    明朝的封爵分宗室和功臣外戚两种。封功臣外戚的爵位共风位公.侯.伯三等。规定只能是社稷军功才能封爵。其中,凡是在明成祖靖难之役中战功卓著的。封爵位“奉天靖难推诚”,杨秋池这次剿灭建文余党大部,擒获朱文奎.程济。也视位靖难之役的后续部分,所以,也按照这个规定封了爵。

    明朝的公.侯.伯只有爵号和食禄,并没风邑。而食禄对于接收了三大财主家产的杨秋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所得地也就是这个封号好听而已。

    杨秋池这下明白了,皇上封了自己一个爵位。这爵位虽然没有实权,领干工资地,可以理解位是一中荣誉吧,不过,这伯爵说出去还是很拉风的。

    杨秋池三呼万岁,恭恭敬敬接了过来,站起身,美滋滋又看了一偏,这才恭恭敬敬收好。

    李公公笑道:“杨大人,还有一道圣旨,是给杨大人地母亲和夫人的,过两天请杨大人岁我一起回武昌颁旨,等杨大人安顿好家里之后,即可前往四川赴任。”

    杨秋池惊喜交加:“我娘和我地娘子也有?”

    “是啊,杨大人被封为伯爵,这老母和娘子当然也要跟着沾光了,这叫浩命夫人,将来你有了儿子,也会被册封的。”

    杨秋池咧着大嘴笑呵呵想到,对头,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做“封妻荫子”呢,呵呵,有意思。连忙问道:“咱们何时启程?”

    “先不着急,你先着手将这清溪县的事务叫给佐官代理,耿知洲陪我去苗寨给云天擎颁布圣旨之后,我们再出发去武昌。”

    杨秋池惊喜道:”皇上给云寨主封了个什么官?“

    “云寨主这次带领苗兵协助杨大人进剿建文余党,战功卓著,皇上钦命册封其为”辅国佐圣苗王“,统领战远洲地界所有苗众。”

    太好了!杨秋池非常地高兴,本来有心要陪着一起去颁布圣旨,但一来有耿知洲陪同,没有必要,二来,还是有些担心见到云露,总觉得挺愧疚她的,不敢相见。

    李公公告诉杨秋池说,宋芸儿在这次大破建文余党中也立了功,但她是女子,不能当官,所以功劳算在了她爹宋同知的身上,皇上已经下旨将宋同知升任宁国府知府。另外,耿知洲.赵把总和其他这一次立了站功的,都各有封赏,战死的将士也有抚恤和追封。

    杨秋池听了都很替他们高兴。

    李公公才低低地声音说道:“杨大人可知道为什么皇上这次要派你去四川巴洲当官吗?”

    难道,在那里发现了建文余党的踪迹?“不用猜,杨秋池就已经知道,建文一天没抓住,皇上就一天不会让自己安稳。”正是!“李公公点点头,”不过,虽然发现了建文余党在那里活动地踪迹,但这些贼党行踪诡秘。希望杨大人能够为国效力,再里新功!“

    杨秋池躬身道:“卑职定当尽心竭力已报皇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决心表达,铿锵有力,不过听着耳熟,怎么和诸葛亮说的一个样呢。

    李公公满意地点点头。

    杨秋池现在已经很懂得为官之道了,自然又给李公公准备了一份厚礼,李公公当然笑纳,带着耿知洲前往苗寨颁布去了。

    杨秋池兴高采烈回到内衙,把自己升了官又封了爵这事一说。宋芸儿.宋情和红绫都乐开了花,围着杨秋池又蹦又跳。宋芸儿待得听说因为她自己的功劳生了她爹爹的官,更高兴。

    随后,众女又听杨秋池说不日就回武昌,更是兴奋不已。红绫当即表示要好好做一桌酒席,今晚上给少爷伯爵好好庆祝一翻。

    这晚上,杨秋池将霜儿.雪儿还有珂儿等七姐妹都叫来了.和众美女共同庆贺,其乐融融。

    一切安排收拾妥当之后。李公共也回来了。

    听说杨秋池要调任四川巴洲。云入擎带着儿子云愣赶来送行。酒席上,杨秋池问起云露。云天擎只说她病了,不能前来送行。杨秋池很是惆怅,酒席散了之后,偷偷拿出云露的绣花鞋垫把玩。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第二日,清溪县众官僚.书史.衙役和城里地有功名的乡绅都来送行,一直送到十里长亭,这才挥手作别。

    一行人启程前往武昌。一路无话,这一日来到了武昌城。

    钱布政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锦衣卫千户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迎出了城外。

    见面之后,他们已经知道杨秋池被封了镇远伯爵的事情。都向杨秋池道喜。杨秋池称今晚请客庆贺,带着这帮子人和李公公回到了武昌的杨府。

    杨母等人已经得了消息,也通知了白素梅母女前来,一众人站在大门口等着。

    见杨秋池风尘仆仆的样子,杨母又是高兴也是心酸,拉着样秋池的手,禁不住落下了欣喜的眼泪。

    冯小雪也上前拉着杨秋池,唤了一声夫君,眼泪也簌簌往下落。奉芷慧和白素梅在后面也是喜极而泣。

    杨秋池急忙宽慰了杨母和冯小雪,招呼李公公等人进府。

    上次杨秋池走了之后,钱布政使.施大人.罗千户等人都是久经官场,自然隔三岔五的经常到杨府来虚寒问暖的,所以与杨母等人也都熟悉了。杨母急忙吩咐快将众位大人请进府里。

    一众人来到大堂,杨秋池告诉杨母和冯小雪,皇上下旨册封她们,让她们跪下接旨。

    杨母一听可就慌了神,她可从来没接过圣旨,儿子当了官之后,杨母也学会了一些官眷地威仪,可这接圣旨还是头一遭,好在冯小雪胆子比较大,加上夫君就在旁边有了依靠,搀扶着杨母跪下,自己撤后一不跪倒磕头。

    李公公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黄色卷轴,小心展开,用尖锐地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日:尔湖广镇远洲同知暨清溪县知县杨秋池之母,恩彰赐类,母道攸同。孝取崇先,子情无显,用申翼命,以表前微。兹以覃恩封为镇远伯太夫人。钦此。”

    杨母除了儿子的名字听出来之外,其他地依据都没听懂,傻愣愣跪在那里,直到李公公低声道:“老夫人,还不谢恩领旨!”

    杨母这才哆哆嗦嗦口称万岁,接过了圣旨。

    杨秋池将她搀扶起来,杨母还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杨秋池笑道:“娘,皇上封我为镇远伯爵,册封你位浩命镇远伯太夫人。”

    这下杨母明白了,可他一个农妇,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又惊又喜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奉芷慧和送晴急忙过来搀扶杨母在一旁坐下。场中冯小雪还跪在那里没动。

    李公公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小心展开,念道:“尔湖广镇远洲同知暨清溪县知县杨秋池之妻冯氏,克勤内德,宜尔室家。眷良臣靖其之献,赖淑女匡之助。爱褒令范,式沛新纶。兹以覃恩封为镇远伯夫人。钦此。”

    冯小雪虽然比杨母镇静,可毕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等事情,三呼万岁谢恩时,声音都在发抖,哆嗦着双手接过圣旨。冯小雪的贴身小丫环小蝶上前扶起冯小雪。

    秦芷慧.宋晴.白素梅母女.宋芸儿等人都纷纷上来向杨母和冯小雪道喜.两人这时才回过味来,也都喜极而泣.
第一卷 第304章 佳期如梦
    这时,小太监们抬进来一口装饰精美的箱子,打开之后,李公公道:“按道理,杨爵爷和伯爵太夫人,夫人应该入朝亲自受领皇上册封的,但杨爵爷另有要务在身,即刻就要前去赴任,所以,皇上这才特命咱家前来代皇上册封。这箱子里的都是太夫人,夫人的命妇衣冠霞帔,这就穿上吧。”

    上来几个小丫鬟,将箱子抬进了抬堂,杨母和冯小雪喜洋洋进了后堂换衣服,不一会,转了出来,只见她二人头戴命妇彩冠,上面缀着珠翟,花钗,肩披霞帔如两条彩练,绕过头颈,披挂在胸前,下垂一颗金玉坠子,真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大家又都齐声道喜。杨母和冯小雪已经慢慢适应了这浩命夫人,夫人的身份,笑呵呵吩咐摆在酒宴招待贵客。

    现在的杨府,已经不是当年吃火饭都要犹豫再三的时候了,很快丰盛酒宴都就摆下了。

    除了秦芷慧怀孕不能饮酒之外,其余众女都替杨母和冯小雪高兴,无不举杯畅饮,杨秋池陪着李公公和钱布政使等人喝了个痛快淋漓,这才尽兴而散。

    送走了宾客之后,一家人这才聚在客厅里说话。

    杨秋池说了自己已经升任四川巴州知州的事,杨母,冯小雪等人又都非常的高兴。

    冯小雪好久没见到夫君了,坐在杨秋池旁边,喜不自胜,刚才喝了些酒,脸上红扑扑的,虽然有上有块黑斑,却也遮掩不住绝色小美人的风情。

    杨秋池爱怜的拉着她的手问了些家中的情况。

    说话间,杨秋池发现冯小雪不时瞟一眼红绫,便笑嘻嘻向红绫招了招手。

    红绫妩媚绝伦,容颜俏丽无比,如同月夜下沙滩上的夜明珠,能立即吸引住他人的目光,红绫很乖巧的碎步上前跪倒:“红绫见过老太太,太太。”

    杨母转头对问杨秋池:“这位”

    “这是我上次破获武昌城米员外谋反案收的小丫鬟,名叫红绫,现在是宋晴的贴身小丫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是通房大丫鬟,已经说好了,如果她能为我怀上孩子,就将她收房。”

    杨母和冯小雪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慈爱的看着红绫,见她模样很妩媚,真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都很是喜欢。

    冯小雪招呼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听芷慧说起过你,说你人聪明,会体贴人,还做了一手好菜,是吧?”

    红绫有些害羞,低着头回答:“多谢老奶奶,二奶奶夸奖。”

    宋晴在一旁提醒道:“太夫和夫人都是册封的浩命夫人,可不能再沉叫。”

    “是,”绝对急改口,“多谢太夫人夸奖,多谢二奶奶夸奖。”

    宋晴又说道:“这又不对了,这家里只有一个奶奶,那就是夫人,至于芷慧姐姐和我,你们都只能叫姨娘。”

    “是!”红绫答应了,说道:“多谢秦姨娘夸奖。”

    杨秋池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就叫二奶奶,三奶奶多好的,红绫,你还是这么叫拐。”

    红绫急忙答应:“是,少爷。”

    “没规矩!”宋晴走到杨秋池身边,接着对红绫说道:“都回了家,太夫人,夫人都在,怎么能叫少爷呢,应该叫老爷,如果还是少爷少爷浑叫,那将来芷慧姐姐孩子出生了,该怎么叫、”

    “是!老爷!”红绫脑袋都让宋晴给指使糊涂了。

    宋芸儿扯了一把宋晴:“你哪来那么多规矩!像往常那样随便叫多好的,自由自在。”

    “这就不对了。”宋晴道,走到杨母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说道:“太夫人,现在如今不同以往了,咱们老爷已经封了伯爵,太夫人,夫人也册封了浩命夫人,咱们现在也是朝廷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如果关起门来,大家浑叫那倒也无妨,要是有个外人来了,听这样不成规矩的称呼,会让人暗地里笑话咱们的。”

    杨母点点头:“晴儿说得有理,这样吧,你就定下规矩,以后就按规矩办,可不能给你们老爷丢脸。”转头望向白夫人:“亲家以为如何呢?”

    白夫有是大户人出生,对这尊卑伦常看得还是很重的,微笑着说道:“太夫人所言极是,一个大家子没个规矩可不成。”

    “那就好。”杨母笑呵呵对宋晴说道:“晴儿,你就定个规矩好了。”

    有了杨母和白夫人的支持,宋晴也有了尚方宝剑,欢喜的点头答应了,转身环祯了四周一眼,说道:“我奉太夫人之命,定下规矩,令后如果有违反的,家法伺候!”

    众丫鬟,老妈子和仆人们都答应了。

    宋晴续道:“老太太,太太是浩命太夫人,夫人,当外人咱们得称号封号,自家屋里,倒也可以称呼老太太,太太,小雪姐姐当然可以称呼太夫人为娘,芷慧姐姐和我,就没这个资格了,只能称呼太夫人了,老太君,或者老太太。我们老爷现在是伯爵,当外人要称呼爵爷,自家屋里也可以称呼老爷,但不能再称呼少爷,那都是没规矩的。”

    顿了顿,又指着秦芷慧和白素梅接着说道:“对芷慧姐姐和我,要称呼秦姨娘,宋姨娘,将来白姑娘过门了,也要称呼为白姨娘,自家怀里倒也可以称呼一声奶奶,但不能称呼太太。”

    说到这里,又轻轻牵着杨秋池的胳膊,对秦芷慧和白素梅两人说道:“这夫君或者相公,只有小雪姐姐才能这样称呼,咱们只能称呼老爷或者爵爷,尤其是当着外人,千万不可乱了分寸。”

    杨母满意的拉过宋晴的手,说道:“很好,家里要有个你这样能帮着你们奶奶主事的人才行。”

    “谢谢太夫人夸奖。”宋晴喜滋滋说道。

    杨母看了看宋晴和红绫两人,低声问道:“你们两现在有喜了吗?”

    宋晴和红绫两人脸上微显苍白,都轻轻摇了摇头。

    杨母宽慰道:“没关系的,你们两还小,慢慢来。”转头对杨秋池道:“这次你去巴州,还是带上宋晴和红绫她们两个,争取下次回来的时候,都和芷慧一样怀上孩子,那娘就高兴了!呵呵呵!”

    宋晴和红绫的脸都红了,听说能和杨秋池一起去巴州,心里很高兴。

    趁她们说话的时候,杨秋池来到了秦芷慧身边,见她已经显怀很明显了,要低头去听听肚子里的孩子,把秦芷慧弄了个大红脸,可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毕竟,她是第一个替杨秋池怀上孩子的,如果是个儿子,她今后在这个家里的公次于冯小雪的地位也就无可动摇了,她却不知道还有一个枊若冰,比她早几天怀上了杨秋池的孩子。

    杨秋池问:“咱们的儿子调皮吗?”

    秦芷慧吃吃一笑:“当然调皮,老踢我。”顿了顿,低低的声音说道:“就像你在床上的时候一样!”

    杨秋池故意很委屈的样子说道:“我怎么调皮了?我和你第一个晚上,连衣袍都没有脱,老老实实陪在你身边睡了一晚上呢。”

    两人成亲新婚之夜,秦芷慧被迫要用毒酒毒死杨秋池,没想到阴差阳错,杨秋池没中毒,她却差点死掉,杨秋池守着她一晚上,秦芷慧感动之余,让他上床,两人相拥而虑,度过了新婚之夜。

    秦芷慧羞红着脸笑了,说道:“那是你人好心好,是芷慧前世修来的福气,能嫁给了你,有时候想来,都觉得好幸运。”

    “说到幸运,我才是幸运呢,我要碰不到你,我的儿子恐怕现在都还没影呢。”

    “你咋知道是儿子了,要是个女儿呢?”秦芷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女儿?女儿更好!我更喜欢,文文静静的知道心疼人,不像儿子,整天打架生事,不让人省心。”

    秦芷慧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尽拣好听的说。”一暼眼看见白素梅母女两在看着她们,便道:“白姐姐也一直牵挂着你呢,快去和她说说话吧。”

    白素梅母女两坐在旁边一直微笑着听她们说话。,白素梅时不时偷眼看着杨秋池、

    听了秦芷慧的话,杨秋池望向白素梅,想起自己和她在悬崖顶上的雨夜山洞里赤裸着身子搂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中一热,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素梅,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白素梅性格柔弱,她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杨秋池说这些贴已的话,可心里对杨秋池充满了思念,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点点头,羞红着脸低低的声音说道:“好就是好想你”

    杨秋池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也好想你,想我们在悬崖上的日子。”

    势不可挡索然无味的望着杨秋池,这个日后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这个让她充满了牵挂的男人,真想扑进他的怀里,在他耳边白说衰肠。

    杨秋池已经从白素梅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明天一早,我到小花园来看你,好吗?”

    白素梅大喜,一又美目闪现出喜悦的光芒,点点头:“嗯!我等你来。”

    当晚,杨秋池和冯小雪洗漱完进了房间,杨秋池就迫不及待的将冯小雪剥了个精光按在了床上。冯小雪已经好久没有和夫君亲热,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激动,她的身子微微颤动着,热切的迎合着杨秋池。

    宋芸儿教给杨秋池的变通内功心法他已经习练很多日,略有小成,用来对付多时未经云雨的冯小雪,那简直可以算得上游刃有余,很轻松的便将冯小雪几次送到了愉悦的巅峰,最后共赴巫山之后,香汗淋漓的冯小雪这才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冯小雪害羞的低声问道:“夫君,你你比以前厉害了许多呢”

    “喜欢吗?”杨秋池逗她。

    “嗯!”黑暗掩饰住了冯小雪的红霞,纤纤素手在杨秋池的胸膛轻轻抚摸着。嘻嘻一笑,腻声道:“我还担心你纳了两房小妾,再加上小丫头红绫,你会累坏身子呢,现在看来我白操心了。”

    “我学会了一门功夫,不仅能强身健体,还可以办那事之后很快恢复体力,还能保持精神旺盛,所以不用担心的。”

    冯小雪哦了一声,又问:“夫君,这次你去四川巴州赴任,我真想陪你去。”

    “好啊,明天我和娘说,你跟我去吧,我也希望有你在身边。”

    冯小雪叹了口气:“可思前想后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杨秋池侧过身子,搂住了她。

    “娘的身体不太好,现在芷慧又怀着孩子,我要走了,谁来照顾呢?”

    “家里不是有那么多丫环仆人老妈子吗?”

    “不一样的,你在外当官不能在娘的身边尽孝,如果我也不在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再说我也想好好照顾芷慧,这可是咱们杨家的第一个骨肉,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杨秋池心想,冯小雪的话还真在理上,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我只希望能早日抓住建文,不用再去那些偏远地方当官,回武昌来或者宁国府去,那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冯小雪在杨秋池的怀里扭了扭,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说道:“是啊,娘和我们也都经常这样说呢,真希望那天早点来临。”

    “会的,一定会的。”杨秋池在冯波动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第二天一早,杨秋池带着贴身护卫来到小花园,小环荟儿开门后,说小姐在小阁楼上等着呢。

    南宫雄的护卫们分散在各处警戒,杨秋池独自一人上了楼,轻轻敲了敲门,门就开了,白素梅仿佛就在门后一般,喜悦的盯着他,嘤咛一声,纵身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紧紧搂着她,两人深吻在一起,杨秋池将她抱到了床上,解开她的衣裙,吻着她的脖颈,高高的玉峰,纤细的蜂腰。

    白素梅散发着清香的身子是那样的迷人,杨秋池克制不住要去解自己的衣袍,白素梅突然睁开眼睛,紧紧将他的手抓住,颤声道:“秋池,不,不要我不能”

    杨秋池用了很大的毅力,终于将自己如火山般的欲望压住了。

    白素梅见杨秋池饥渴难耐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感激,搂郑他的脖子低声道:“再有两年多,我就是你的人了,那时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依你好吗?”

    杨秋池怜惜的吻了吻她的红唇,点了点头,将她的衣裙整理好,搂着她躺在床上,两人说着悄悄话。

    白素梅说:“我好想你能早点回来当官,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

    这话昨晚上冯小雪刚刚说过,现在听白素梅又说起,杨秋池不由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双手枕在脑后,说道:“我也想啊,真想早点回到你们身边来,当不当官的不重要,能和你们快快乐乐在一起就好。”

    白素梅翻过身,趴在杨秋池的身上,轻轻道:“你现在的官比我爹都大,现在又是伯爵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当更大的官。”顿了顿,嘻嘻一笑,“不是有句话叫夫贵妻荣吗,你当了大官,小雪我们都脸上有光呢。”

    杨秋池用手轻轻摸着她粉嫩的脸蛋:“好罢,那就再辛苦些日子,继续努力破案,抓建文余党,如果抓住了建文,我这大官恐怕想躲都躲不掉哦,嘿嘿嘿。”

    白素梅没有笑,眼中不知怎的闪过了一丝忧虑。

    杨秋池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总有点担心,如果你将来抓住了建文,把建文余党都清剿干净了,皇上会不会”

    杨秋池心中一凉,想起了那句名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想起了古人韩信,李牧,还有明朝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那些名将们的命运,不由一阵胆寒。

    白素梅宽慰道:“或许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胣了,你破案如神,就算剿灭了建文,皇上还要依重你侦破别的案件,保一方平安呢。”

    杨秋池长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只不过,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提醒得很好,我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别到时候给烹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顿了顿,在白素梅的红唇上吻了一下,盯着她笑道:“我死了不要紧,把我如花似玉的毒梅给连累了,那才万死莫赎呢。”

    白素梅素手掩住了杨秋池的嘴,急声道:“不许乱说!”又急忙念了几句:“菩萨保佑,坏的不灵好的灵!”然后嗔道:“看你说的什么!你要死了,我我还能活吗?”

    杨秋池见她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便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道:“我说错了,我们两要恩恩爱爱到白关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白素梅全身无力的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轻声说道:“是啊,只要我们两能恩爱白头,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杨秋池轻唤了一声素梅,两人深情的凝视着,拥吻在一起。
第一卷 第305章 巴河浮尸案
    四川巴州,一条巴河如玉带一般,缠绕在丛山峻岭之间。

    老渔夫余老汉坐在船尾,看着船头的儿子余铁柱拿起渔网,奋边一抛,渔网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圆圆的落在了清幽幽的水里,慢慢沉了下去。

    天气很好,响晴薄日的,现在已经是八月天,河风徐徐吹来,让人格外的惬意。

    余铁柱慢慢收网,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望向河面,碧波荡漾,渔网随着他双手的交替收动徐徐卷了上来,渐渐的,感到越来越沉了。

    怎么回事?余铁柱感到有些诧异,他和老爹打鱼多年了,对渔网里有没有鱼,有多大的鱼还是很有感觉的,再说了,这只是一条小河,不可能出现一条连自己都拉不动的大鱼,难道,自己这一网竟然网住了一个鱼群!

    他欣喜的直勾勾盯着水面,真希望看见银白色的鱼儿在渔网里跳跃。

    没有鱼儿,一条都没有。

    可是手里的渔网却越来越重,余老汉也觉得有些意外,钻过鱼船棚罩,来到船头,见余铁柱拉得有些吃力,余老汉更是奇怪,多年打鱼的经验告诉他,肯定不是鱼,估计是网住了什么枯树枝之类的,可得小心,弄不好会把渔网给扯破的。

    余老汉帮着儿子一起慢慢拉渔网,一点点的,网住的东西露出了水面,黑忽忽的一个大长条在水里浮浮沉沉的,不知道是什么。

    余铁柱用力往上提起渔网,定睛一看,好像是一个俯着身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和他老爹两对视了一眼,这才大着胆子一起甩渔网,将那人翻了过来,这下看清楚了,真是一个人,一个死人,一具浮肿的死尸!两眼圆瞪,直勾勾看着他,吓得余铁柱妈呀大叫了一声,扔下渔网,一屁股坐在了船头,差点掉进河里复查。

    巴州知州衙门,在中午的,夏蝉在树上没命的扯着嗓门叫,真让人心烦。

    杨秋池来到巴州当知州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这之前,他先带着宋芸儿,宋晴姐妹,小丫鬟红绫,苗族同胞姐妹霜儿,雪儿,珂儿等梨园七姐妹,师爷,跟班常福,还有门房张妈等丫环仆人一大帮子,在南宫雄,夏萍的护卫队保护下,绕道成都,看望了枊若冰。

    杨秋池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枊若冰安顿在了成都,巴州距离成都不算太远,骑马的和衣而卧,三四天也就能到。

    龙师爷很会办事,他知道杨秋池心疼枊若冰,是不惜花钱的,没必要替杨秋池省钱,所以给枊若冰在成都置办的这处家产,虽然比不上杨秋池在搞活经济的豪宅,却也算是一处雅居,环境优雅,小巧精致,别有江南园林风味。

    杨秋池对这园子大加頛,夸赞龙师爷会办事。枊若冰也很满意,杨秋池又带着枊若冰在成都买了几个贴心的小丫环仆人,一切安排停当已经过去好多天。

    这赶任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耽误太久,再加了枊若冰身怀六甲,又不能太过亲热,而且宋芸儿也在,这亲热也有所顾忌,在金师爷等人的催促下,加上枊若冰软硬兼施逼他去上任,杨秋池这才与枊若冰洒泪而别,带着大队人马长途跋涉来到了巴州。

    四川巴州在暧昧那时候也算偏远山区,虽然比镇远州要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当思念枊若冰的时候,杨秋池就写家书,诉说相思之苦,明朝的驿站很发达,可是,比起现代来说,那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杨秋池隔三岔五的就给枊若冰写封信,好像大学时写家信一样,每每去了四五封信,枊若冰才回一信,寥寥数字,可杨秋池已经如获至宝,翻来覆去看个没够,直到能倒背如流,还不肯放下。

    有了鸿雁传书,两人虽相隔遥远,却也能心心相印。

    这天中午,大热的天,杨秋池正摇着大蒲扇,和宋氏姐妹两还有俏丫头红绫在客厅里说话,就听得堂鼓一阵乱响,有人喊冤告状,而且是紧急情况,难道有命案吗?

    门房张妈来报,说一个抵押权鱼的老汉敲堂鼓报告,在巴河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要老爷去勘查。

    杨秋池立即吩咐通知衙门捕快先去保护现场,自己穿了官袍,拿上法医物证勘查箱,带着小尾巴宋芸儿,匆匆出了内衙,在南宫雄贴身护卫们的保护下,叫上金师爷,衙门忤作,坐着官轿来到了巴州河边。

    尸体已经被拉到了岸边,用一张草席盖着。

    杨秋池先询问了余老汉和余铁柱父子两发现尸体的经过,然后戴上手套,仔细对尸体进行了检验。

    这尸体男性,穿着一身青布短衫,看样子是个庄稼汉,脖颈上捆着一根细细的铁链,一头绑着一块石头,石头不算太重。

    杨秋池先搜查了尸体的口袋,找到了一条汗巾,角落上绣了一个“李”字,其他没有发现什么。

    解开衣服检验,发现尸体已经开始轻度腐败。

    宋芸儿也在一旁仔细的看着杨秋池检查尸体,突然咦了一声。

    杨秋池问:“怎么了?”

    “哥,你以前说过,人死之后,血液会沉积到身体的低位而形成尸斑,这具尸体怎么没有尸斑呢?”宋芸儿跟随杨秋池勘查过许多尸体,听杨秋池说得多了,也学会了一些专用名词。

    杨秋池赞道:“芸儿真聪明,我以前告诉你的你还能记得住,不简单哦。”

    宋芸儿得意的一偏脑袋:“你说的话我都能记住,可是就是不会用,好比这具发货票,怎么就没尸斑呢?”

    “这具尸体不是没有尸斑,而是尸斑的颜色很淡,不容易发现,而且,在河流里游死的尸体,尸斑一般不会沉积在人体的低位。”

    “为什么?”

    “因为这尸体虽然脖颈上套着铁链捆了一块石头,但石头不太重,铁链又比较长,所以不能让尸体保护一个姿态,而河水是流动的,尸体上下翻滚,没有固定的体位,所以也就不能再某一个固定的低位形成尸斑了。”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宋芸儿一时还没想到,杨秋池这一点破,当下就明白了,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惊喜的说:“我发现了,是有尸斑,散布在身体各处,但是以前咱们检验尸体的尸班好像都是紫红色的,这一具的尸斑怎么是粉红色的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给宋芸儿解释清楚,因为溺死者的尸体在水里,温度比较低,所以尸斑形成后,血液内的氧合血红蛋白不易分解。而且水中的氧气会进入血管里而形成浓度很高的鲜红色的氧合血红蛋白,所以,溺死者的尸斑不是一般的紫红色,而是粉红色。

    这波及的问题太现代,杨秋池只能简单说:“这是因为水冷造成的。”

    宋芸儿搞不懂水冷为什么会使尸斑成粉红色,正要刨根问底,突然盯着尸体的口鼻看了看,惊喜的叫道:“我知道了,这人是被毒互之后扔进河里的!”

    可乘之隙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宋芸儿一指那死尸口鼻处慢慢冒出的一摊白色的泡沫:“你看!要不是被毒死的,怎么会口鼻冒出这么些泡沫呢?”

    杨秋池摇了摇头:“真是的口鼻冒泡,就一定是毒死的吗?”

    “不是毒死的,难道难道他故意吐泡泡?——难道他还活着吗?”宋芸儿眼睛都睁大了。

    听她这话,杨秋池头更大:“这尸体都浮肿开始腐败了,怎么会还活着!而且你刚才也看见了,尸体身上有粉红色尸斑,活人怎么会出现尸斑呢?”

    “那,那他的嘴怎么会吐泡泡呢!”

    “什么吐泡泡,那叫做莗样泡沫,由于冷水进入呼吸道,刺激呼吸道粘膜而分泌出大量的粘液,死者落水后急促的呼吸会把这些粘液与吸进去还有呼吸道,肺里的空气混淆搅拌,就会形成这种泡沫,由于和螃蟹吐出来的泡沫很相象,所以也叫蟹样泡沫。”

    宋芸儿听不懂什么呼吸道之类的,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听杨秋池这种神神叨叨的怪话。

    杨秋池拿了一块汗巾,轻轻擦牛死者口鼻处的泡沫,说道:“这种泡沫就算你擦掉了,它不罕冒出来,尤其是翻动尸体,会冒得更多。”

    果然,尸体口鼻处又慢慢冒出了一摊白色的细泡沫。

    杨秋池继续补充道:“这种泡沫可以提示死者入水时,呼吸功能还存在,所以,只要发现溺死的尸体吐出这种泡沫,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明是生前入水,也就是死者是被溺死的,不过也不一定,服用某些毒药,或者因为癫痫而死,也可能产生这种泡沫。”
第一卷 第306章 硅藻
    “不过人是生前入水被溺死还是死后抛进水里的呢?”

    “初步判断,是生前入水溺死的。”杨秋池拿起那尸体的手,示意让宋芸儿观看死者手指的指甲。宋芸儿盯着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你注意看他的指甲缝里,有什么?”

    宋芸儿盯着那指甲缝,皱了皱眉说道:“咦~!这人指甲老长也不剪剪,你看这指甲里的黑泥~!”

    “你好好看看,那不是黑泥。”

    “不是?那是什么?”

    “河泥,河底里的泥沙!”

    宋芸儿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这人如果是活着入水的,由于绑了石头,会沉到水底,这泥沙深陷指甲里,不会是随着水流沉积进指甲里的,只能是挣扎的时候,用力抓挖河底的泥沙,才会留下的。”

    “很好!”杨秋池赞道:“芸儿已经学会了仔细观察,侦破案件就需要这种仔细观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犯罪线索。”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笑,露出整齐的小贝齿。杨秋池发现,宋芸儿的小贝齿和好堂姐宋晴的一样整齐漂亮。

    杨秋池继续说道:“根据死者鼻口处的蟹样泡沫和手指甲里的泥沙,初步判断是生前入水,当然要作出肯定判断,还必须进一步检测。”

    “进一步怎么检测?”宋芸儿奇道。

    “这……太复杂了,以后告诉你。”杨秋池耍了个滑头,然后继续对尸体朝廷检查。

    不是他卖关子,而是他真的没办法告诉宋芸儿,因为进一步检测就是要朝廷尸体解剖,经过解剖,如果在死者上呼吸道发现吸入的河水甚至水草等异物,或者呼吸道出现剧烈咳呛造成的粘膜上皮肿胀,以及水性肺气肿,又或者在胃里发现河水甚至水草泥沙黄发垂髫,即可进一步判断是溺死。

    因为只有活人的呼吸行为才会造成这种结果,死人没有呼吸,所以水只能到口腔里,最多能到达上呼吸道上部,是不可能到达肺里或者胃肠里的。

    另外,尸体解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检测死者体内的硅藻。如果在死者内脏多器官内发现浮游生物硅藻,基本上就可肯定是生前溺死。

    当然,尸体解剖在古代是不能进行的。杨秋池也不准备冒这个险,所以不能宋芸儿说。

    不过,虽然不能朝廷尸体解剖,但必要的化验还是要做的。溺死尸检中一项最重要的检测杨秋池必须做,那就是检测硅藻。这是寻找死者落水地点很重要的参考依据。

    硅藻是水域里的一种人眼看不见的浮游生物,多数为单细胞,可以随着水流被死者吸进肺里,并通过体内循环而遍布全身内脏器官中。如果人死了之后才被扔进水里,由于死人是不会有呼吸的,所以,水里的硅藻就进入不了人体。因此,从人体内脏器官里发现硅藻,可以作为证明生前入水溺死的重要证据。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也有不是溺死却从体内检出硅藻的情况,因为硅藻不仅存留在水里,陆地湿润的地方、空气、食物中也会存在。

    进行硅藻检验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是借此寻找死者落水的地点。

    硅藻种类大概有一万五千多种,在一条河里,不同水域的硅藻种类、单位数量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杨秋池要做的,就是找出死者体内的硅藻并确定其种类、单位数量,然后提取落水地和上游不同水段的水样进行测试,找到两者的一致的,那里就是落水地。

    硅藻在人体里各器官组织中的含量是不同的,主要集中在肺、肝,其他的心血、肾、心脾都有。但是,不同的内脏器官由于含量不同,所以检出率有很大差别。比如在肺里能百分之百检出,但是在脾里,则只有百分之十四的可能性被检出。

    因此,最理想的就是解剖提取肺和肝进行检测,但这在古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难不倒杨秋池,因为溺死者的牙齿里也能寻找到硅藻。

    所以,杨秋池提取了一颗死者的牙齿以备检验。

    宋芸儿见杨秋池不肯说,撇了撇嘴,接着看杨秋池检查尸体。

    杨秋池检查了死者的眼角膜,发现已经重试混浊,手足皮肤表皮脱落,结合尸斑和身体腐败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两天左右。

    检查尸僵的时候,发现尸僵已经开始缓解。刚才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天左右,而陆地上尸体的尸僵一般要在三天之后才开始缓解。不过,对于溺死的人就不一样了,溺死的人由于剧烈挣扎、抽搐,肌肉进行剧烈运动,所以尸僵发生早,相应的,缓解也就比较早。

    检查尸体的体表,发现有一些刮擦痕迹,很浅,不足以引起人死亡,应该是尸体在水里飘动时与岩石等碰撞造成的,另外,尸体上还有一些惨白的小伤口,是小鱼之类的啄咬留下的。

    死者脖颈上有一根细细的铁链,铁链一头捆着一块大石头。杨秋池仔细检查死者的脖颈。

    宋芸儿凑过来看了看,问道:“哥,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死者脖颈虽然有这铁链摩擦留下的皮下出血痕迹,但没有掐勒的痕迹,而且铁链是套在脖颈上,没有勒着脖颈,所以那些摩擦痕迹应该是死者挣扎时铁链摩擦留下的,不是造成死亡的原因。”

    “这死者表面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难道,是被人捆了石头扔进水里活活淹死的?又或者是自杀?”宋芸儿学着杨秋池的模样摸着下巴沉吟,一副很老练的样子。

    “还不能下这种结论,因为至少尸体体表还有一个地方没检查,先查了再说。”杨秋池小心地翻看着死者的头发。忽然,他的手停住了,“死者头上有头皮裂伤!”

    “我看看!”宋芸儿凑过去看了看,果然,死者后脑的头皮裂了一道一寸来长的裂口,分开裂口,可以看见白森森的头骨。

    杨秋池先测量了裂口的尺寸,然后仔细分辨创口开关,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芸儿盯着那创口,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杨秋池看了看宋芸儿,说道:“芸儿,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我也教过你怎么辨别伤口。你看看,死者这创口是被什么砍的?”

    宋芸儿将脑袋凑到死者后脑上,瞧了半天,说道:“不太像是刀子砍的。”

    杨秋池赞许地点点头:“为什么?”

    “你以前说过,锐器伤的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这创壁不怎么光滑啊。”宋芸儿记忆力很好,杨秋池以前说的这些法医专有名词她都记住了,而且也知道了怎么用。

    “很不错,”杨秋池赞道:“这创口的确不是锐器砍伤的。”

    “那是什么砍的呢?”

    杨秋池用手术刀切开创口两边的头皮,露出了创口,用汗巾擦了擦创口下的头骨,说道:“注意看,这有一条细细的骨折线,骨折线的两侧没有刮擦痕迹。由于人的头骨的硬度与铜差不多,这凶器既然没有在头骨上留下痕迹,说明凶器的硬度比铜要软,很可能是木棒之类的。”

    “木棒?木棒也能砍出伤口?”

    “普通的木棒是钝器,很难形成这种创口。所以,这木棒应当是菱形的。”

    “哦,”这下宋芸儿理解了,又问道:“那这人是被这菱形木棒打死的吗?”随即想到刚刚杨秋池才说了,这人是生前入水溺死的,又怎么可能是被木棒打死的呢,赶紧改口道:“不,应该说是被木棒打昏之后,绑上石头沉入水中淹死的,对吧?”

    “嗯,凶手木棒这一击仅仅造成死者头骨线性骨折,可以引起脑震荡或者颅内出血等创伤,但从这打击情况来看,不太可能引起被害人当场死亡。根据刚才尸体检验来看,死者是被溺死的,说明被害人挨了这一棒之后,被沉入水中之前,还是活着的。”

    “那你找到凶手的线索了吗?”

    杨秋池苦笑:“你总是这么着急,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一下子就知道凶手是谁啊?不过,我已经有了侦破方向。”

    “真的?什么方向?”宋芸儿急声问道。

    杨秋池走到那条巴河边,观察了一会河水的流速,说道:“虽然死者脖颈上系着的铁链捆了石头,但这石头不算太重,而巴河的水流比较湍急,应该能将尸体往下冲,所以,落水地点很可能在上游某处,但不会太远。”

    随即他吩咐捕快们沿江两岸而上,仔细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血迹或者搏斗等异样痕迹,另外,将这里和上游十里内的水每隔一段距离便用瓶子装一些带回来,要打上标记注明是哪里提取的。

    捕快们领命而去。
第一卷 第307章 指甲缝里的河泥
    宋芸儿奇怪地问道:“你让他们的河水回来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进一步检验啊。”

    “啊?怎么检验,我看看行不?”

    杨秋池摇摇头:“不行。”心想,别说让他看见自己那些烧杯、试管、离心机、各种试剂,只要让她看看显微镜和显微镜里的世界,保不定会把她吓傻的,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哼!我也不稀罕瞧!”宋芸儿俏脸一板,说道。

    杨秋池笑了笑,回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死者脖颈上捆着的细细的铁链,若有所思,随后取下了这根铁链收好。

    勘查完毕,杨秋池吩咐金师爷监督忤作填写尸格之后,让忤作们将尸体运回衙门殓房存放,自己带着宋芸儿先起轿回衙门了。

    回到衙门内衙,杨秋池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和在清溪县的时候一样,在这巴州知州衙门里,杨秋池同样将一间书房建成自己的法医工作室,平日锁上,不许任何人进去。

    杨秋池虽然穿越来到明朝已经差不多一年了,不过他的那些法医试剂之类的消耗用品并没有明显减少多少,因为随他一起穿越来的那一卡车的物质,除了DNA物证检验设备和毒物分析设备被巨石砸在了下面之外,其余的都完好无损还保存在那个大铝合金柜子里。

    杨秋池穿越到明朝之前,负责的援藏任务是援助西藏阿里地区公安部门建立一个正规法医物证检验中心,所以,那一卡车携带了大量的容易消耗的法医勘验用品。一起带到了明朝,不仅够他一个人破案几十年用地,而且包装完善,理论上也不会坏的(YY的需要嘛)。

    另外,一起携带穿越而来的手提电脑,上面除了好多毛片和图片之外,还有几个常用的法医勘验软件,还带有一台大功率太阳能蓄电池,这是专门考虑到西藏阿里地区下乡勘查提供电力用的,现在用来为他的电脑和身形数码相机充电,绰绰有余了。当然,为了YY的需要,这些都是不会坏的。

    杨秋池对提取回来的死者的牙齿进行检测,非常幸运,从死者的牙齿里找到了硅藻,确定了硅藻的种类和单位数量。

    捕快们回来之后,报告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只带来了提取地巴河上游各处的水样。

    经过检测对比,杨秋池很沮丧,没有一处水样的硅藻与死者牙齿里的相同。

    奇怪了,难道死者是从十里以外的地方飘下来的吗?不对,杨秋池观察了巴河这一段地水流,死者脖颈上捆得有石头,两天时间飘流下来地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十里。那为什么十里之内的水样检测居然没有发现相同甚至很类似地呢?

    杨秋池略一沉吟,马上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巴河是流动的,而且水流还比较湍急,所以,水域里的硅藻由于水的流动而不断处于变化之中,自己提取现在的水样去分析两天前地水的硅藻情况,岂不是刻舟求剑吗?

    这样地取样对比,一般是用于水流相对静止的水库、湖泊等水域,从而确定落水地点。流动湍急的河流是不适用的,怎么慌忙之下,把这么简单的事情给忽视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可杨秋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既然水样不能进行硅藻检测确定落水地点,那怎样找到落水地点呢?

    河泥!杨秋池脑袋仅仅转了半圈,就想到了解决办法。用死者手指指甲缝里的河泥进行检测,然后提取上游十里内的河泥进行成分对比检测,同样可以找到大致的落水地点。

    办法想到了,但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自己手里没有泥土检测设备,怎么检测?

    杨秋池眉头皱到了一处,想了想,决定先对死者指甲缝里的河泥进行一下显微镜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来到殓房,提取了死者十个手指指甲缝里的的镶嵌物,拿回来进行显微镜观察。

    经过观察,杨秋池发现了一些小白点,仔细观察,不像是白色的小石粒。

    是什么呢?白色,杨秋池想起了那句著名古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难道是石灰?杨秋池赶紧出来吩咐捕快们去提取一些石灰来,泡在水里一段时间之后,提取一小点进行了显微镜观察。果然,与死者指甲缝里的小白点颗粒很相似!

    就是石灰!

    石灰?难道巴河上游有石灰窑?死者是在石灰窑附近落水的?

    杨秋池赶紧叫来衙门佐官询问,果然,在这上游不远一个叫六里村的地方,有石灰窑。

    杨秋池吩咐立即出发到那石灰窑去,宋芸儿很惊讶,问道:“你这么快就发现罪犯的踪迹了吗?”

    “没有发现罪犯的踪迹,只是找到了死者可能落水的地方。我们现在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杨秋池吩咐忤作,将那死者的衣服和口袋里那条汗巾带上,带着贴身小丫鬟霜儿、雪儿两姐妹,宋芸儿和贴身护卫、捕快们,沿着巴河逆河而上。

    走了五六里,果然看见了河边有一处石灰窑,杨秋池在河边四处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抬眼向上游望去,见不远处有一个村庄,绿树成荫,村子上面的山上还有郁郁葱葱的竹林,遍布山坡,成了一个绿色的竹海,非常的诱人。

    杨秋池等人直奔这六里村,进到村口,就听到村里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心中一动,吩咐捕快去将村的里正叫来。

    这个村地里正名叫苏仁福,知道是知州大人来了,十分的惶恐,小跑着过来,躬身施礼。

    杨秋池问:“村里那妇人在哭什么?”

    苏里正道:“他男人前天去巴州城里卖牛,就一直没回来,她带着孩子到城里牛市找了,也没找到。”

    杨秋池对苏里正道:“你去把那妇人叫来。”

    “是!”苏里正答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进了村。不一会儿,一个农妇悲悲切切跟着苏里正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些看热闹的村民。

    那妇人来到杨秋池面前跪下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杨秋池问。

    “民妇吴氏?”那农妇抽噎着说道。

    “你夫君外出两日未归,对吗?”

    “是,民妇问了城里牛马市上的人,都说看见他前天傍晚卖完牛,拿着钱袋,吃了饭喝了点酒就走了。可是,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怕是……呜呜呜。”

    杨秋池从忤作手里拿过死者那条汗巾,对吴氏说道:“你看看,认识这条汗巾吗?”

    吴氏抬起头,望着杨秋池手中那条汗巾,忽然全身一震,扑上去,小心地接过汗巾,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盯住了角落上那个小小的“李”字,颤声道:“是……是我夫君的……。这个字就是命妇帮他绣的。大老爷,我夫君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杨秋池转头朝忤作打了个手势,那忤作将死者地衣服递给吴氏,吴氏看了之后,更是心惊:“是我夫君的衣服,他……他到底怎么了?”

    杨秋池叹了口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将噩耗告诉死者家属,他害怕看见死者家属那绝望的眼神。

    金师爷替杨秋池回答道:“你的夫君已经淹死了,尸体就停放在衙门的殓房里,等一会儿大老爷问完话之后,你就跟我们去认吧。”

    那吴氏整个人都傻了,晃了晃,两眼往上一翻,软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宋芸儿连忙上前,给她解开领口衣扣,掐人中。好半天,这吴氏才悠悠醒转,趴在地上呼天抢地大哭起来。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跑出两个小孩,喊着娘,扑在吴氏地身上,娘三个抱着哭成一团。

    苏里正已经叫村里的民壮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不远处村口的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并摆好了凉茶,然后点头哈腰请杨秋池过去坐着问案。

    头顶的日头火辣辣的,霜儿、雪儿两个小丫头在杨秋池身后冒着汗使劲扇着扇子。自从上次在苗寨对山歌之后,杨秋池外出都喜欢带着这对双胞胎姐妹照顾自己,这一次查案当然也带着来了。

    杨秋池嫌她们姐妹两扇地还不够凉快,自己拿出折扇哗喇喇扇了起来,可还是被毒日头烤得脑袋冒烟。现在听了苏里正地话,望了桂花树一眼,高兴地点了点头,和宋芸儿打了个手势,然后走到桂花树下太师椅坐下。

    这桂花树荫里真舒服,霜儿、雪儿也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水,轻轻给杨秋池扇扇子。

    杨秋池见霜儿脸上热的通红,汗水把额前地头发都打湿了,便伸折扇也给她扇了扇。霜儿脸更红了,和雪儿两相互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老爷,您可别这么着,我们小丫头可担当不起。”

    杨秋池正要说笑两句,见宋芸儿搀扶着那哭泣的农妇往这边走来了,便收起笑脸,转过身,示意苏里正拿一根凳子给那农妇坐下。
第一卷 第308章 圈定侦查范围
    农妇坐下之后,杨秋池看了一眼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们,吩咐将那些村民赶走,不许旁听。

    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和调查走访,都很忌讳其他无关人员旁听、由于忽视其他无关人员的旁听而走漏消息的事例在司法实践中并不罕见。

    在现代社会,杨秋池刚大学毕业以武警队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情,一个凶犯杀死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了凶犯,一审讯才知道,法医勘查现场的时候,这个凶狠就在旁观的人群中看着他们勘查现场。侦查人员们议论案情的话他也听见了,所以躲过了多次排查,从那次以后,杨秋池就特别注意侦查阶段的保密工作。

    等那些村民都走了之后。杨秋看了看抽泣着的吴氏,说道:“你先别哭了,本官有话问你。”

    那苏里正也赶紧低声劝慰着。这吴氏这才强忍住抽噎。

    杨秋池问:“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李世银。”

    “他生前与什么人结仇吗?”

    说到夫君,吴氏悲从中生,禁住又哭泣了起来,摇摇头说:“我夫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呜呜……怎么……会与人结仇呢……。人家打他骂他,他都……笑嘻嘻……不生气的,呜呜呜……”

    杨秋池耐心等她哭了一会,渐渐止住了声,灾才继续问道:“那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说过要打你夫君,或者说过要你夫君好看之类的威胁呢?

    吴氏抽噎着还是摇摇头:“从没有过……,我嫁给他这些年。都没见他……和人吵过架。”

    杨秋转头问旁边的苏里正:“是这样吧?”

    那苏里正哈着腰回答:“是啊,李憨包是这么个老好人。”

    “李憨包?”杨秋澉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吴氏的夫君李世银,人很老实。还有点傻傻的,所以大家都叫他憨包。”

    这么看来,这李憨包地死,基本上可以排除仇杀。是不是情杀呢?杨秋池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吴氏,见她三十多岁,粗脚粗手的,虽然五官还端正。可多年在田地里操劳,脸上已经有风尘之色。这样的女子,红杏出墙地机率不可能说绝对没有,却也是不大。

    那会不会是李憨包在外面偷情呢?也不太像,飞库手打这李憨包既然憨头憨脑,要靠外表风流倜傥勾引女孩子恐怕水平不够,用钱呢?也不像,看着吴氏穿的补巴粗布衣裙就知道,他们家境应该不算好。哪有钱在外面养小的呢?

    既然仇杀和情杀的可能性都不大,那就很可能是谋财害命了,李憨包去卖了牛,肯定身上带有钱。杨秋池继续问道:“你们卖牛干什么?犁田耕地不是要牛吗?牛都卖了。拿什么耕地?”

    “那牛老了。犁田耕地都不利索,我和夫君一商量,就想把这牛卖了,再加上我们攒的一点钱,重新买一头。所以。我夫君他这才赶了牛去巴州城里卖,没想到。……呜呜呜”想起夫君剧烈,吴氏又哭了起来。

    “那这头老牛能卖多少钱?”

    “我不清楚。”吴氏哭泣着说。

    杨秋池转头看向苏里正。苏里正想了想:“他们家那头老牛,照我看,估计能卖个三千文铜钱吧。”

    “三两白银呢,那也不少了。”杨秋池点点头,三千铜钱,相当于现在的三千元人民币。这钱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

    为了三千元杀人,这可能性完全有,别说三千,抢出租车司机而杀人的,好多都只是为了两三百块钱甚至更少。对那些视他人生命如草芥地凶犯,飞库网站不会将人的生命与所抢的我财进行对比的。

    死者生前曾经卖了一并没有牛,价值三千文铜钱的牛,但是,尸检的时候,除了这条汉巾,并没有发现死者身上有铜钱,甚至没有发现钱袋,死者卖牛的钱不翼而飞,这么说来,谋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谋财害命,会是谁呢?从巴州城到这村子,有六里路,他们沿途而来,见这一路都比较僻静,要图财杀人,几乎无处不能。

    但是,沿途他都仔细进行过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从巴州城到这里,沿途没有其他村落,这是巴州往这个方向的第一个村寨,这么说,如果不是流窜作案,除了巴州城牛羊市知道他卖了牛有钱地人之外,剩下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有比较大的嫌疑。

    怎样才能找到这个疑犯呢?线索在哪里?杨秋澉苦苦思索。死者脑后有类似菱形木棍击打导致的钝器伤,从线索菱形木棍查?不这太普通了,随便谁家都有可能有这种棍子,线索太散,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

    侦破当然要从范围最小的而又最有可能发现罪犯的地方着手。再想想看,死者身上还有什么线索可供搜寻凶犯呢?

    想到这里,杨秋池脑海中忽然噔的一声亮了________脖子上的铁链!

    在河滩边上尸检的时候,杨秋池曾经仔细观察过死者肚子上地那条细细的铁链,这种铁链并不常见。凶手用菱形击打死者后脑导致其昏迷,然后用铁链捆上石头将被害人推入河中,既然准备了铁链,很有可能是预谋犯罪。

    如果是巴州牛羊市地人看见了死者卖牛有钱,暗中尾随杀人抢钱,一般不会专门拿一条铁链又拿一要做木棍跟踪的,因为这样没必要,而且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一般带一把刀就行了。所以,从巴州城拿着铁链、菱形木棍跟踪到六里村石灰窑处杀人,不太合乎情理,可能性不大。

    由此可见。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六里村的人,知道死者去卖牛回来有钱。临时起意潜水艇人,或者有预谋工具等在石灰窑附近路边杀人。

    因此,杨秋池决定交侦破重点道德放在这六里村。

    凶手准备的铁链是用来沉尸的,要首先从这铁链找消费品。杨秋池皱站眉头,自言自语:“铁链……铁链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宋芸儿见杨秋池坐在那里一边摇折扇一边沉思,知道他脑袋里正在思考问题,不敢打扰。现在忽听了神叨叨的说一句铁链用来干什么,便回答道:“铁链?铁链当然用来锁人呗!”

    杨秋池折扇一收,转过身瞪了宋芸儿一眼:“锁人?那么细的一根铁链怎么锁得住人?”

    “细铁链?什么细铁链?”宋芸儿不解地问道。

    “唉呀,就是在那淹死的李憨脖子上发现地那根细铁链呀!”

    细了一点,用来锁人,如果力气比较大的话,的确……嘿嘿。锁不住。”

    “照啊!”杨秋池折扇一拍手掌,“那这铁链用来干什么呢?”

    宋芸儿傻眼了,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练功夫,对这等细节可从来没注意过。

    霜儿插嘴道:“老爷。在我们苗寨。细铁链一般用来拴看家狗,因为用一般的麻绳的话,狗狗会把麻绳咬断,只有用铁链,才拴得住。”

    杨秋池眼前一亮:“真的?”太好了!“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给霜儿扇了扇,说道:“霜儿真聪明!老爷我给你扇扇风。犒劳犒劳!

    霜儿嘻嘻笑着连连摆手道:”奴婢可不敢当,免得让荣姨娘看见,又该说我不守规矩了。”

    杨秋池哼了一声:“这个泥娃娃就会捣乱,弄这些个自规矩者怎么。早晚我得给它废除掉!”

    “别!霜儿急声道:”这规矩可是太夫人点头同意了地,要是知道废规矩是从我这开的头,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杨母,杨秋池没了脾气,他胆子再大,却也不敢拿杨母的话不当一回事。

    杨秋池叹了口气,一收折扇,转身对苏里正说道:“这村里有多少人养狗?我是说用铁链拴起来养的那种看家狗?”

    苏里正有些为难:“这……这我可数不上来,全村上面户人家,好多养狗的,算算怎么也得有个二三十户吧。”

    杨秋池这一次没有将那铁链带来,不过,这铁链他仔细观察过,他对这物主铁链的特征记得很清楚,所以倒也不太担心,也难得跑回去取铁链一一对照,便道:“走!咱们一家家去看去。”

    那苏里正前头带路,挨家挨户地对养得有狗的人家的拴狗的铁链进行观察。

    只观察了一小半,他就有些傻眼了。这桔子拴狗的铁链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大小粗细颜色都差不多,一打听才知道,都是从巴州同一个铁匠铺里买的,那里的铁链最便宜。

    查了一会,杨秋池眼都花了,这样查下去可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怎么办?
第一卷 第309章 断点还原
    见杨秋池站住了,一直吩咐村里民壮扛着太师椅跟在后面的苏里下,赶紧招呼民壮将太师椅在一处树荫下摆好,给知州大老爷休息。

    杨秋池一屁股坐在太师椅里,呼啦啦摇着折扇,心里琢磨着怎么办,细细回想了一下那铁链的情形,总觉得自己遗漏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杨秋池望着前面一家人家小院子里拴着狗脖子上的细细的铁链,忽然心中一动,吩咐苏里正去将那拴狗的铁链取下来给自己瞧瞧。

    那家人家畏官,已经躲进了房里,苏里正站在院子门口,招呼他们赶紧将拴狗的铁链取下来。

    那户人家这才赶紧出了房门,知道大老爷有令,慌里慌张就要取狗链,苏里正骂道:“你们他娘的想把狗放出来吗?要是伤到了大老爷,你们有几个脑袋?还不他娘的把狗牵进房里去,再取链子!”

    那庄稼汗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本来就吓得全身哆嗦,听了苏里正的喝骂,更慌恐,连声答应,将狗关进了房里,这才取了拴狗的铁链哈着腰上前跪倒,双手将铁链递给了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对这老汉说道:“你们这铁链从铁匠铺买回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老汉哆嗦着答道:“回……回禀……是……都是这样的。”

    杨秋池摸了摸铁链两头,是完整的两个长椭圆形铁环,立即回想起来,尸体脖颈上拴着的那根细细的铁链的一头,是一个不过整的椭圆形铁环,还剩余一大半,是差不多从顶端被砍断的。

    当时杨秋池没有注意,他以为跟买绳子一样,你要多长。就砍断多长给你,所以,一端有砍断痕迹很正常,不过,从刚才查看的拴狗铁链来看,不是这么回事,好像这种铁链有固定的长度,是铁牮固定规格做好了的。专门用业拴狗的。

    既然拴狗的铁链都是固定规格的,两头的铁环都应当是完整的,飞库手打那为什么死者脖颈上地细铁链一端是被砍断的呢?难道,是有人将拴狗的铁链砍断了一截,用来捆绑沉尸的石头的吗?

    杨秋池立即吩咐苏里正带捕快们去全村查看一下,有没有人家的拴狗的铁链子或者其他用途的类似铁链子被砍断了地。有的话立即控制这这脸,并将铁链子提取拿来。

    苏里正连忙答应,带着捕快挨家仔细搜查去了。

    宋去儿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算是吧。我回想起那死尸脖颈上的铁链,好像是被砍断的,而这村子里拴狗的铁链好像都是铁匠专门制作用来拴狗的,所以,铁链地一端就不会是砍断的,飞库网站如果我们能找到被砍断的铁链地另一头。顺藤摸瓜,以此为线索,或许就能找到团财害命杀死李憨包。用砍断的铁链捆石头沉尸的凶手,而且,凶手很可能就是有另一节铁链之人,至少与他有干系。”

    “太棒了!”宋芸儿一拍手,笑道。”勘验尸体的时候,我一点底都没有。心想,要主我破这个案子,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呢。我哥可就厉害,掐指一算就知道罪犯在哪里!”

    “什么跟什么啊?你当本官是算命的先生呢?”杨秋池笑呵呵道。

    霜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汗,也说:“是啊,我老听别人说我们老爷破案怎么这么厉害,就没真正看见过,今天算开了眼了!才多一会就抓到凶犯了。”

    金师爷也摇着折扇附和道:“是啊,东翁可是我跟过地老爷中最年轻的,也是最有才华的,从东翁还是忤作小……那个什么的时候,鄙人就十分的佩服了。”

    金师爷是杨秋池的幕僚,是秀才出生,有功名的,可比不得常福之类的跟班。杨秋池笑呵呵拱手客气了几句:“要说破案还早着呢,只是找到了一点线索为,做一些大胆推测罢了,不一定准的。”

    说了一会话,苏里正带着捕快们押着十来个男男女女过来了,有老有小,到了杨秋池面前,跪倒一大片。苏里正手里拿着七八根铁链,躬身递到杨秋池面前:“大人,小的和几位官爷将村里有这种细铁链的人家都挨个搜了一遍,找到了这七八根铁链,都是一头被砍断的,将这些人家也都来了。”

    杨秋池嗯了一声,将那些铁链一根根接了过来仔细观察断口,虽然他忘记力很好,却也记不住死者脖颈上那根铁链断口具体是怎么样的。看来,只能带回去仔细对比。好在每一根铁链上都绑了一根带子,上面写着户主地名字,方便查清楚谁是嫌疑犯,这苏里正办事还真细心。

    杨秋池吩咐苏里正和民壮将这十来个男男女女监视居住,不允许随意主动,更不允许离开村子。然后,带着那七八根铁链返加顾巴州衙门。

    他先吩咐几个捕快到牛羊市场去调查前天下午死者李世银卖牛的情况和离开巴州城的确切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如果是图财害命,飞库手打凶手就有可能是在牛羊市上看见了李世银带有卖牛得的钱财,起意图财杀人,让捕快们询问一下牛羊市场作生意的是否发现当时有这类人跟踪死者出城,尤其是带有菱形或者细铁链的人。

    安排完了之后,回到内衙自己的法医室,杨秋池现在要做的工作,是寻找死者脖颈上的铁链的另外一节是否在这七八根提取到的铁链之中。

    要找到这另外一半,方法很简单,这铁链是被器从其中一个椭圆形铁环接近圆头的部位砍断的,先将铁链进行断口对接,外形人看能够重合成一个完成的铁链,就能确定另外一节。

    很快,就找到了另外截,经过对接,完全能够吻合成一个完整的铁环。经对比,大小粗细与铁链上的其他铁环相同。

    杨秋池拿起这根铁链、看了看上面的布条,写的是“霍上四”、死者脖颈上这根铁链是霍上四家的,那这个什么霍小四就有杀人地重大犯罪嫌疑。

    过不多久,到牛羊市调查的捕快们也很快探听清楚情况回来了,禀报说,有多人证明李世银前天下午的确在牛羊市卖牛,得了三千文铜钱。

    捕快们还找到了李世银吃晚饭的那个牛羊市旁边的小吃店,店主证明,李世银是前天傍晚大概酉时二刻(傍晚五点半)左右在他店子里吃完饭离开的,一路往城外去了。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

    杨秋池呼啦啦扇着折扇,心想,根据尸检,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京广是两天左右。与小吃民店老板证明想吻合。从巴州城到这六里村。只要威胁要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左右),这样算来,如果死者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害地,那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晚上五点半到六点半。

    由于死者手指甲里发现的河底淤泥中有石灰颗粒,说明很可能是在接近六里村的石灰窑附近被杀,这样。根据路所花时间计算,死者被害时间就很六点至六点半之间。

    可惜不能进行尸体解剖,要不然。可以根据胃内容的消化程度判断出更为准确的死亡时间。

    接着,杨秋池立即带着人马又杀回了六里村。

    路上,宋芸儿很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嫌犯了吧。

    “差不多。”杨秋池信心满满地说道。

    六里路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杨秋池叫苏里正带路,直接来到了霍小四家。

    霍小四一家人看见法律里正带着知州大老爷还有一大帮子捕快来到自己家。顿时慌了神,跪在院子里磕头。

    民壮不用吩咐。扛着太师椅一直跟在后面,见在就地问案,赶紧将太师枯椅放在这院子里。可是院子没有树,大热的天别把官老爷热坏了,怎么办,幸亏霜儿早有准备,这一次特意带来了一把大大的太阳伞,撑在杨秋池头顶。

    真舒服,杨秋池满意地向霜儿眨了眼睛,这才转头叫道:“霍上四!”

    一个中年人往前跪爬两步,颤抖着声音答道:“小人在。”

    杨秋池拿起那根断口吻合的两截铁链,扔到了他地面前:“仔细看看,这两节铁链可是你家地?”

    霍小四拿起一看,点点头:“是,是小人家的。这头里一截,是先前苏里正带着向位官爷从小人院子里解下来的。那时我这才发现,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砍断了。”

    “是吗?你们家院子里的铁链什么时候断的你都不知道?”杨秋池嘿嘿冷笑,随即问道,“你这铁链是用为干什么的?”

    “是……是拴狗用地。”

    “狗呢?”杨秋池四下里张望,没看见狗影子。

    “前些日子……病死了……这链子就还是留在院子里没管。”

    “不是吧!既然你扔到院子里没管,这半截铁链怎么又到了李世银李憨包的脖子上了?”
第一卷 第310章 确定砍器
    啊,霍小四大惊失色,“我……我没有杀李憨包啊!我……我真的没有。”

    杨秋池冷笑:“我又没说是你杀的,我只是问你,你们家拴狗的铁链怎么跑以了死者李憨包的脖子上?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注意到这铁链,光顾忙地里的农活了。”

    “是吗?”杨秋池冷笑,“我来问你,前天傍晚酉时,你在干什么?”

    “酉时?”霍小四已经慌得乱了神,傻着个脑袋半天反应不过来,“酉时,我酉时在……,我酉时在干什么来着……?”猛拍脑袋,可脑袋里忽然之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娘子在身后连忙说道:“回禀大老爷,前天我和我夫君带着孩子一大早就到巴州城去给孩子他姥姥过大寿去了,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回来的。”

    “对对,霍小四抹了一把冷汗,前天一大早去了巴州城,今天早上才回来?而死者是前天傍晚在城外六里村石灰窑附近死的,这么说,霍小四一家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杨秋池沉身道:”你们在巴州城里,可曾出过城?”

    “前天是孩子姥姥的大寿,我们去给老人家家祝寿去了。整整一天一晚都在忙着作寿,没离开过家里半步,好多亲威朋友都可以作证地。”

    杨秋池听他说得有板有眼的,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便道:“你可别想蒙混过关!本官会派人查实的。如果证明你说了假话,本官决不轻饶!”

    “不敢……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对不敢说谎的,大老爷可以派人去查问,一问便知。

    苏里正在一旁也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早上。我遇到他们一家人出村子,还了招呼的,的确说是去给孩子的姥姥过寿。”

    有了人证,说明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霍小四中途工溜出来杀我,必须查证。杨秋池让霍小四说了他孩子姥姥的住址。立即溜须派了几名捕快去他们姥姥家查清楚。

    杨秋池转头问苏里正:“你们取这根铁链的时候,铁链地那一头是怎么拴狗?”

    回禀大老爷,是用一把锁锁在院子旁边柴棚的立柱上。我们让霍小四拿来钥匙打开了取下来的。当时剩下这一小节了。”

    杨秋池拿起那小半截铁链,又仔细看了看。

    这细铁链相邻两个椭圆环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圆环相连。这个小圆环刚好够前后两个椭圆形圆环穿过,所以,被砍断的大半个椭圆形圆玗虽然有断口。却不容易脱落出来,依旧挂在了这连接的小圆环之上。

    另外那残留在霍合理化家院子里地那小半截砍断的圆环,由于没人动过,加上连接的小圆环活动空间小,所以残留的另一小截椭圆形圆环也没有脱落。

    他看了看两节铁链断刻口痕迹。很新,应该是刚刚不久前砍断的。问霍小四:你们家这铁链什么时候砍断的?谁砍的?”

    “我……我真地不知道……”霍小四已经被折磨的脑袋冒汗,搞不清东南西北了,“那狗已经死了好久了,还没买新的,所以我也没管那铁链。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被人砍走的。”

    霍小四身后跪着的一个比较大地小孩子说道:“爹,我们去姥姥家的时候,那铁链都还在呢。我和弟弟还说要拿去巴州,买一只新地狗拴回来呢。”

    霍小四的娘子说道:“对,我记起来了,儿子是说过,我还说这次是去给姥姥作寿,没工夫买狗。”

    经过娘子和儿子的一提醒,霍也想起来了,拍了拍脑门:“是,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不准许,我独儿女哭闹,我还打了他一巴掌。”

    这么说,如果霍小四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根铁链至少前天上午还没有被砍断。群众关系是凶手傍晚准备杀人工具时,发现了这根铁链,临时砍下来用于沉尸的吗。

    砍铁链?杨秋池深思着,这铁链虽然比较细,飞库手打却也和女人头上的细簪子差不多,而且铁质比较硬,这断口很整齐,显然是一刀砍断的,这说明,不仅使用的力气要比较大,而且砍器还应该比较重,一般的小刀子是砍不断的。

    宋芸儿见杨秋池阴着脸半天不说话,看来这个案子并没有他们先前想象得那么简单,便宽慰道:“哥,别着急,就算这霍小四不是凶手,咱们慢慢查,总能找到凶手的。”

    宋芸儿一边给池摇着扇子,一边说道:“是啊,老爷,您厉害,一定有办法查出真凶来的。”

    看她们这样子,不像是相信自己能查出来,而是害怕自己查不出丢人。不过,要真的查不出来的,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霍小四一家人没有作案时间,这条线索断了,该怎么办?从哪里下手呢?难道要将这整个村的几百号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

    杨秋池摇摇头,拿起手中的那半截铁链,又仔细端详那断口,这铁链不是什么稀罕物,也值不了几个钱,一般人也不会偷,这霍小四家在村边上,旁边有条乡间小路,会举是临时过路的人砍的?

    要是路过的人砍的,那可就麻烦了。杨秋池皱了皱眉,指着旁边的小路问苏里正:“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是去石灰窑河边的。”

    “石灰窑河边”?杨秋池眼前一亮,从这里砍断铁链,带到石灰窑附近等候死者回来,将死乾的昏之后,到河剪经尸体绑上石头扔进河分阶段,很符合逻辑,急忙问:“这条路到了河边,还能往什么地方吗?”

    “这条小路就到石灰窑河边就完了,要是去邻村和巴州城,要走那边的那条路。”苏里正往远处指。

    杨秋池抬眼望去,苏里正指的那路距离这里还有几百米,正是自己带人从巴州来这里时走过的那条路。这么说来,这小路是给村里人到河边洗衣服洗菜之类用的,飞库网站路过村子的外人只经过几百米外的那条大路,不会经过这条小路。路人也不会特意为了一根不知什么钱的铁链跑到这几百米的地方来的,所以,砍断这根铁链的人,应该还是村里的人!

    会是谁呢?

    这奶铁链的断口很整齐,是从一个方向切向对方应的另一个方向,证明是用锋利且有一定重量的锐器比如砍刀之类的,单方向砍切而成,而不是用钳子两个方向往中间钳切。

    用刀子砍这细簪子般的铁链,一般不会用菜刀,也没人舍得用菜刀来砍铁链,再说了,菜刀太轻,也很难一刀砍断,士兵们作战用的腰刀也不太可能,因为这种武器是实行管制的,普通老百姓不能制造或者购买,再说老百姓买这种作战用的腰刀生活中没什么用处,而这附近又没有军队驻扎,所以,砍器最有可能还是斧头和砍柴的柴刀。

    杨秋池吩咐苏里正带民壮,捕快挨家挨户将所有的斧头和菜刀都收缴上来,依旧用布条捆好写上户主名字。

    过不多久,民壮和捕快们源源不断将斧头和柴刀都收罗上来,堆了好大一堆。

    杨秋池一看就头大了,这可怎么查啊,又定晴一看,咦了一声,拿起一把柴刀看了看,这柴刀前面部分居然是弯的,有些意外,指着那弯的部分问苏里正道:‘这柴刀的头怎么是弯的?和镰刀似的。”

    苏里正哈着腰解释道:“咱们这巴州山高林密,长满了各种小树、荆棘和矮木丛,钻进去砍柴,很多时候不能抢圆了砍,往往一下子砍不断还可以当锄头和镰刀用,刨树根,割茅草,都行的。”

    苏里正一边说着一边比划,杨秋池马上就明白了。又问:“咱们村里所有的柴刀都是这样吗?”

    “别说咱们村了,整个巴州都是用的这种柴刀。”苏里正陪着笑脸解释道。

    杨秋池点点头,拿着那把柴刀走到霍上四捆铁链的那木棚立柱前,叫来霍小四,问:“你们家这拴狗的铁链是怎么捆在立柱上的?”

    霍小四指着立柱底部:“绕在这里,然后用锁锁上的,另外一头拴上看家狗。”

    杨秋池绕着那立柱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立柱旁边的地面。宋芸儿也跟了过来,蹲着瞧了一会,问道:“你看什么呢”?

    “这根铁链不是用柴刀砍断的。”杨秋池拿着那弯弯的柴刀,比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宋芸儿奇怪地问。
第一卷 第311章 工具痕迹
    “铁链就是捆在这里的,”杨秋池指指那立柱底部,拿着那把菜刀比了一个砍的动作,说道:“如果是你,要用这柴刀砍断这铁链,你会怎么砍?”

    宋芸儿接过柴刀,看了看立柱:“当然是用这柱子作垫的,把铁链压在立柱上斜着砍呗。”

    “从这断口来看,是一刀砍断的,如果照你的方法砍,立柱上肯定会留下砍痕,至少会有铁链受到柴刀砍击而留在立柱木头上的压痕。可你仔细看看立柱上只有左右磨擦的勒痕,这是抢狗的时候,狗拉动铁链磨擦留下的,却没有柴刀砍击的痕迹和压痕。”

    宋芸儿仔细瞧了瞧:“就是没有哦。”想了想,说道:“那一颇高是放在地上直接砍的。”

    “你好好看看这柴刀的形状,尤其是前面往下弯的尖头,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砍断摆在地上的铁链?”

    宋芸儿比了一下,笑了:“砍不了,前面的弯头撑住了,柴刀刀刃没有办法砍到地面上的铁链。”转念一想,又道:“不过,可以找一块木头来垫着,不就行了吗?”

    “那你看看四周,有没有拿来当作垫木的木头呢?”

    宋芸儿四周看了看,院子里整整齐齐的,到没有看见什么用来当垫木的木头。

    杨秋池又道:“再说了,这根立柱不就是最好的垫木吗?人是用柴刀砍断的细铁链,直接在立柱上砍,岂不方便得多?”

    “就是,既没有垫木,立柱上也没有砍痕。这样看来,这人不是用柴刀砍。那,他是用什么砍的呢?”

    “很斧头,所以,我要把侦查重点放在斧头上。”杨秋池站起身。走回那一堆柴刀、斧头面前,吩咐衙门捕愉们将斧头带回去,剩下地柴刀先放在苏里正家里保管,等事情清楚之后,再退还村民们。随后,带着一队人马回到了马州城。

    虽然砍器初步排队柴刀,只剩下斧头了,不过,捕快们抱回来的斧头,也有几十把,没办法,只能一一作检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砍断铁链的斧头。

    要查出究竟是那一把斧头砍断这根铁链,就需要进行痕迹鉴定。

    老百姓用的斧头一般都是铁匠铺里压模浇注而成,飞库手打是同一个模子浇注出来的,所以新斧头没有太明显地个特征。但是,使用一段时间之后,不停地砍切打磨。就会形成各自不同的刀口特征。

    砍器的刀刃部位用人的肉眼看是差不多的,都是十分地锋利,只要经常打磨,一般也不会有明显的卷口,但是。如果用显微镜观察刀刃,就能发现。刀口是高低不平的,也正是由于有这个特点,所以,刀子砍切物体,会在断面留下肉眼难以分辨的切划痕迹。

    这种控痕处形上看,很象超市里的条形码,只不过,人的肉眼一般百分辨不出来的,也看不见,必须用显微镜才能看见。砍器砍过地物体的断面上的这种擦痕,与人的指纹一样,千差万别,找不到完全相同地两个断面擦痕。

    当然,这种擦痕还是不同于人的指纹。因为人的指纹终身不会改变,就算将指纹用刀子削掉,用硫酸毁掉,甚至揭掉这一层皮肤,新长出来的皮肤上的指纹,还是与你原来的一模一样,纹形特征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砍切的断面擦痕就不一样,只要砍器进行打过磨,或者经常使用,原来刀口上的特征就会慢慢消失改变,所以,刑侦部门提取到的断面擦痕,如果六个月内找不到这把砍器,一般情况下,这份资料基本上就可以扔掉了。

    这个案子刚刚发生两天,所以,经过对砍切断的擦痕进行分析对比,就能找到形成砍切断面地砍器。

    杨秋池要做的,就是净嫌疑砍器砍切某种物品(一般是比较软的铝杆,这样不容易损坏砍器刀口特征,)形成砍切痕迹之后,飞库网站与死者脖颈上提取的那根铁链断面擦痕进行从叠影对比,如果特征能明显重合,而不重合部位能作出合理解释,就可以断定,断裂的检材是被这个娣砍器砍断的。

    要进行这种痕迹比对,必须信赖显微镜。杨秋池携带穿越而来的这台显微镜,属于电荷耦合器显微镜,可以连接电脑,将看到的图像传输到电脑上进行对比处理。

    但是,斧头刀刃部分有一定长度,必须要找到砍切铁链的那一部分刀刃,进行砍切取样测试,才个有比对价值。

    铁链的化学万分与斧头肯定有所不同,尤其是与斧头的刀口钢的部分是不同的,由于物体作用是相互的,因此,斧头砍断铁链,会在铁链断口上形成擦痕,而铁链也会反作用于斧头,不仅可以赞成斧头刀口的卷曲,也能将铁链的部分铁屑磨擦粘附在斧头刀刃两面之上。

    解释这种现象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用斧头砍人的四肢,会在斧头上粘附血迹。或者用刀子砍一支蜡笔,会在刀刃两边擦附上蜡笔的颜色。不过,用斧头砍铁链,由于铁链一般不会脱色,所以,在斧头刀刃两边形成的这种擦附平面加层痕迹,用肉眼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如何查找呢?

    如果在现代初值,就很简单了,检查每一把斧头刀刃部位粘附物的化学万分,与被检铁链断口的化学成分进行对比,很快就能找到究竟是如一把斧头砍断了这铁链,而且还能准确地认定是这把斧头刀刃的哪一个具体部位砍断了铁链。

    如果需要进一步确认,可以用这部分砍切铝杆,形成砍切痕迹,与断口进行对比,只要提取及时。一般都能作出同一认定。就算时间比较长,斧头刀刃特征已经被破坏,凭借刀刃的粘附的化学成分与铁链断口相同,也可以作出同一认定。

    在化学检验条件具备的现代法医物证检验中,这是很简单的。但是,杨秋池这一次带发援藏法医物证检验设备里,并没有化学检验设备,因为化学检验根据被检物质的不同,检验设备也有很大的不同。无法穷尽也没有必要都建一个。

    杨秋池手里没有休学成分检测设备,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用这种方法进行检测。只能寻找其他的替代方法。

    用什么方法呢?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斧头砍切铁链的那部分,然后时行摸拟试验,形成切口断面痕迹,再作对比叠影检测,最终发现是哪一把斧头形成这个断口。

    铁链虽然很细。只有一根银簪那么粗细,但是,铁质还是比较硬的,而明朝的钢的硬度显然不比现代。所以,用斧头砍切铁链,斧头的刀口很可能卷曲或者崩口。现在只能对每一把斧头都进行一下摸拟砍切试验。

    这种试验一般用地是铝杆,不过,明朝可不好找这玩意,杨秋池只能找来几根几根比较粗的铜丝,铜的硬度要比铁软得多。比较不容易破坏斧头刀口特征。

    先检查每一把斧头的刀口,找出卷曲和崩口的部位。用这一部位砍切精铜丝,然后用连接手提电脑的显微铰观察并提取断面图像,然后与铁链的断面图像进行痕迹叠影对比。

    几十把斧头,每个斧头上都差不多有三五个卷曲或者崩口,累计起来,有数百个要进行检验,真地是十分繁琐的,不过,法医检验本来就是很顶嘴而繁琐的,做久了甚至是让人腻味的。但杨秋池已经习惯了。

    一直忙到天黑,才检查了一小半。其间,派去霍小四孩子地姥姥家核实情况的人回来说,前天霍上四一家人的确在那里,一直没有离开守,亲威和邻居都可以作证。

    霍小四一家人没有作案时间,看来,只能从断痕上继续查找砍器地线索。

    红绫来叫秋池吃碗饭,他匆匆忙忙吃了又跑了回来继续检测。

    宋芸儿问他检测得怎么样了,他也只是含糊其词。前面检测的,都没有找到与铁断口砍擦痕迹相同或者类似的,做了一下午的无用拉。

    宋晴心疼他,让他别那么卖命,好好休息,明天再接着干。

    杨秋池何尝不知道革命工作是做不完的这个道理呢,再说现在这还算不得革命工作。不过,他这人就是这样,工作一旦开始,他不喜欢半途停顿。

    所以,匆匆吃了饭,他又回到了法医室继续检测。

    直到深夜,头昏眼花,还只检测了一半,桌子上已经堆满了砍切下来检测用地一节节短铜丝,结果还是没找到。

    宋芸儿来了几次,杨秋池这法医电脑是禁止任何人进来的,房门从里面拴上了,宋芸儿叫了几声,说想进来陪她,最后杨秋池还是没开门。

    终于,手提电脑地电用光,杨秋池这下子傻眼了,检测不成,只能等第二天太阳出来,用太阳能蓄电池充电,再继续检测了。
第一卷 第312章 登山
    杨秋池收拾好检测器材,打开门出来,宋芸儿、宋晴还有俏丫头红凌都坐在门口等着呢。

    杨秋池有些好奇:“你们三个怎么了?不去睡觉,呆在这里干什么?”

    宋晴幽幽说道:“睡不着。”

    “是啊,天好闷热的,好像要下雨,是吧,二奶奶哦。”红绫乖巧的说道。

    宋芸儿白了她们两一正好:“拐弯抹角干什么?不就是他没回去,你们两睡不着吗?扯上天气干什么!”

    “嘿嘿,”杨秋池笑了,对宋芸儿道:“芸儿,那你呢?既然你觉得天气不闷热,怎么不去睡,也呆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没事干,随便走走,看见她们在这里,就过来瞧瞧啰。”

    宋晴笑道:“谎话!红绫我闪两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里了。嘻嘻”

    宋芸儿瞪了她们一眼,转开话题问杨秋池:’嗳!你那个什么斧头检测,查出点什么问题来了吗?

    杨秋池黯然地摇摇头:“查了一半了,还是没发现可疑斧头。”

    宋芸儿安慰了一下杨秋池,见夜已三更,便告辞回房睡了。

    第二天,充了一上午的电,帮勉强够用。杨秋池又用了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继续进行检测,结果,还是没找到死者脖颈上提取的那条细铁链断口砍擦痕迹相同的斧头。

    两天的时间都白废了,几十把斧头没一个卷口崩口都一一作了检测,还是没什么发现。

    杨秋池沮丧,辛苦他不怕,怕就怕没有效果。难道自己检测有误?不会的,杨秋池向为作检验非常认真。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的可疑都不会放过的,可刚才地几百倒砍擦痕对比检测,别说相同的痕迹,连相似的都没有。

    什么原因呢?难道自己找错了砍切口部位?真正的砍切刀口部位没有检测到?不可能,自己是一把斧头一把斧头进行的仔细检验。只要斧头刀口上有卷口或者崩口地部位。飞库手打概括性秋池都无一例外的进行了摸拟砍切检测痕迹对比检验。

    可是,尽管已经非常的仔细,杨秋池还是没有找到砍切这根铁链的凶器。难道真正的凶器并没有提取到?又或者、凶器根本不是斧头?

    那不是斧头也不是柴刀,会是什么呢?杨秋池想不出来。线索断了,何以为续?

    这一晚是宋晴待寝。结绫服侍杨秋池。宋晴洗漱脱了衣服上床之后,这才到外屋睡了。

    杨秋池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他这人就是这样,只要心里有事,睡眠不太好。

    宋晴担心杨秋池是不是病了,用手抚摸了一下杨秋池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觉体温有什么异常。诧异地问道:“想什么呢?”

    “想案子。一天查不出真凶,我这心就是悬吊吊的。”

    “别想了。咱们明天阴灵山玩一天,散散心,好不好?飞库网站我看你这几天忙着破案好辛苦地,也抽空去松弛一下,或许就有了灵感了呢!再说了。你一天到晚忙公务,也不理人家。人家整天关在这衙门里,闷都要闷死了!”

    是啊,这件浮尸案没想到还挺棘手,现在不平衡线索,无从下手侦破,去散散心也好。宋晴刚才的话也挺让杨秋池有些心疼的,侧过身搂着她光滑的身子,问道:“阴灵山?在什么地方啊?远吗?”

    “不远!”宋晴听杨秋池话语有了松支国,欣喜地贴紧了杨秋池,说道:“听说就在巴州城外十多里路,山峰陡峭,山上道观寺庙林立,满山竹海,可漂亮了。”

    “是吗?有我的泥娃娃漂亮吗?”杨秋池逗她。

    “泥娃娃不漂亮,”宋晴幽幽说道,“泥娃娃什么都比不上别人,比不上红绫美,比不上芷慧姐姐柔,也比不上白姑娘善解人意,更比不上小雪姐姐贤慧。”

    “可是,泥娃娃有的别人也没有啊。”

    “我有什么了?”宋晴好奇地问。

    杨秋池外籍华人指头在她嫩滑地脸蛋上一点,“我地泥娃娃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小酒窝,一笑起来,迷死人了!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小酒窝迷上地!”

    宋晴扑哧一声笑了:“我就这个小酒窝漂亮,别的就没有好看的了吧?”

    “有啊,你的牙齿整整齐齐的,又白又亮,也可漂亮了,还有这肌肤,这身段……”

    “好啦,看你尽夸人家些什么了。”宋晴嗔道。“你喜欢就好,就怕有一天,晴晴老了,你就再也不喜欢晴晴了。”

    杨秋池将她轻轻搂时怀里:“怎么会呢,别瞎了啊。”

    宋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苍老离她还是那么地遥远,所以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摇了摇杨秋池,撒娇道:“那你答应明天陪晴晴去阴灵山玩了吧?”

    “反正案件线索也断了,去散散心也好。”杨秋池叹了口气,“咱们到这巴州来,时间也不算短了,还没出去好好玩过呢。”

    “太好了!”宋晴笑着一把将杨秋池拉到了自己的身上,紧紧搂着,献上一个感激地吻。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告诉宋芸儿一起去阴灵山游玩,宋芸儿很高兴,她正是最喜欢玩的年龄。

    杨秋池带着宋氏两姐妹,还有俏丫头红绫和霜儿,雪儿,在南宫雄、夏苹贴身护士保护下,带了好多吃的,坐着轿子出发了。

    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阴灵山山脚下。抬头一看,果然山势险峻巍峨耸立。

    虽然赞叹,可看了这么高的山,杨秋池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爬得上去。

    南宫雄提议找几架滑竿,坐滑竿上山。

    这滑竿算得上是四川独有的一种交通工具了,专门给达宫贵人和有钱人家登山用的。结构很简单,两根长长的竹竿,中间绑一架小竹椅,是给坐滑竿的人坐的。前后两个人扛着,忽悠忽悠往上抬。

    杨秋池有心答应,可一看宋芸儿嘲弄的神情,分明在嘲笑自己。他心高气傲之下,昂首道:“既然来登山,当然要亲自走上去,做啥子滑竿嘛,多没意思。”
第一卷 第313章 云海之上
    宋芸儿赞许地说道:“哥说得对,咱们慢慢往上爬,左右无事,要是太累了,今晚上住在山顶,岂不惬意!”

    宋晴最喜欢热闹,当下拍手道:“好啊好啊,芸妹说得好,今晚咱们就住在山顶了,反正带得有吃的有喝的。”红绫和霜儿、雪儿也大声说好。

    杨秋池道:“咱们先登上山再说罢。”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山道蜿蜒曲折陡峭,刚刚爬了一小会,宋晴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红绫、霜儿、雪儿都是穷苦人家出生,体力毕竟还能支撑。一路轮流搀扶着宋晴往上走。

    南宫雄、夏萍带着护卫散在四周保护。夏萍要让女护卫背宋晴上去,宋晴怕丢面子死活不干,只好慢慢往上爬。

    有了上次在湖广镇远州清溪县攀登一指峰的经历,杨秋池开始以为自己会吃不消,没想到,一路爬上来,虽然气喘,却没有感到特别的疲惫,只要稍停片刻,便很快恢复了正常。

    杨秋池心里有些奇怪,见宋芸儿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心中一动,说道:“芸儿,我爬了这么久险峻山路,居然不算太累,一定是你教我的那内功心法的作用吧?”

    “那当然!”宋芸儿得意地说道,“如果教你的那内功,连爬山的力气都没有,算什么内功啊。”

    “什……什么……什么内功啊?”宋晴在红绫的搀扶下,一步一歇走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道。

    “内功心法,芸儿教我的,想不想学?”杨秋池笑道。

    “我……我只想坐一会……累死我了……”宋晴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我……我练那玩意干甚么……我……我可再也不想爬山了……”

    杨秋池道:“我还没空教你呢。”顿了顿又道,“昨晚上可是你个劲说要来登山地,这会子又后悔了?”

    “谁后悔了?”宋晴狠狠喘了几口气,“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放心吧……”

    “那好,”杨秋池道,“咱们先上,你后面慢慢来啊。”

    “我不!”宋晴嗔道,喘了一会气之后。说话平稳一些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万一大老虎出来把……把我吃了,你可就没泥娃娃了……”

    “我用泥巴再捏一个,”杨秋池嘿嘿一笑,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不忍心把宋晴一个人扔在后面。

    就这样走走停停。红绫、霜儿雪儿没力气搀扶宋晴儿,夏萍等女护卫就轮流搀扶她往上爬,实在险峻的地方,也只好背着她走。

    就这样,终于在下午时分。爬到了顶峰。

    这主峰绝顶之上,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竹海之上,有一巨石,似掌擎天,顶为一平台,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建有一座观音庙。有尼姑十数名。

    从巨石下,只有一条小径可以上到巨石之上。其余三面若刀劈斧削,悬岩百丈,令人望而生畏。

    上到山顶尼姑庵前,宋晴已经差点累虚脱了,坐在庵前地石阶上一个劲喘粗气不想动弹。

    也难为她了,自小娇生惯养,又没有像宋芸儿那样练过武功,要爬上这陡峭入云的高山,还真是不容易。

    杨秋池也很累,这大热的天爬山,还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只不过,倒不是很气喘,比上次爬一指峰可要强多了,那一指峰还没这阴灵山一般高呢。

    杨秋池让红绫、霜儿雪儿照顾宋晴,自己拉着宋芸儿的手,走到寺庙后面的巨石边上,观看脚下连绵的云海。

    宋芸儿见杨秋池额头上都是汗水,嘻嘻一笑,伸手替他擦了擦,说道:“哥,你的体力比以前好多了。”

    “是啊,都是芸儿师父教导有方嘛。”杨秋池打趣道。

    说起师父,宋芸儿不由得想起了柳若冰,眼望成都方向无边的云海,幽幽说道:“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听她这么说了,杨秋池从后面轻轻搂住了她地细腰,吧了口气:“是啊,要等过年才能去看她,好遥远。”

    自从上次杨秋池向宋芸儿求婚,虽然宋芸儿拒绝了,可两人的关系却也随之进了一层,不时还会有些亲昵的动作。

    宋芸儿依偎在他肩膀上,说道:“师父有了你的孩子,要是不嫁给你,将来右怎么办啊……”

    “是啊,我舍不得她,也舍不得你,真希望我们三人能永远在一起。”杨秋池搂紧了宋芸儿的小蛮腰。

    “师父好可怜的……,我时时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可师你却要远离我们……”宋芸儿转过身,双手搂着杨秋池地肩膀,“哥,咱们下次见到师父,好好劝劝她,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我们的事情总要想办法解决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过年的时候,孩子就要出版了,有了孩子,她的心思应该会有所改变吧。希望那时候我们两能说服她。不过……以你师父的性格……估计很难。”

    宋芸儿也吧了口气,轻轻依偎在杨秋池地怀里,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哎哟~!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身后远处传来宋晴的声音。宋芸儿一惊,便要挣脱杨秋池的怀抱,却被杨秋池紧紧搂着,对宋晴笑道:“晴晴,你来了。”

    宋晴有些酸酸地笑道:“是啊,本来想过来和你们一起看看山下风景,没想到看见一道比山下的风景还要有意思地风景。”

    上次杨秋池已经把自己向宋芸儿求婚地事情告诉过宋晴。但没有提柳若冰,只是说宋芸儿说她还小,想等等再说。宋晴也老早就知道宋芸儿喜欢杨秋池。只不过。今日看见他们两搂在一起,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心中也不免有些醋意。

    宋芸儿被杨秋池搂着,本想抖手挣脱开来,听了宋晴酸溜溜地话,反倒不挣脱了,索性有些恶作剧地搂着杨秋池,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回过头来示威地看着宋晴。

    宋晴的脸腾就红了。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宋芸儿急忙挣脱开杨秋池地搂抱,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泥娃娃,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宋晴转身道:“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又不是他的娘子,我只不过是替他生儿子的一个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干涉他找别的女人!”扭过头去,看着山下的云海。伤心地接着说道:“更何况,我都嫁给他大半年了,连孩子都还没怀上,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了……”说到后面,委屈地哽咽着哭了。

    宋芸儿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了。毕竟自己还没嫁给杨秋池,虽然宋晴也知道自己喜欢他。可毕竟木未成舟,生米还没做成熟饭,就当着她的面和杨秋池亲热,换成自己是宋晴,恐怕更生气。

    宋芸儿搂着她的肩膀。歉意地低声道:“泥娃娃,我……对不起啊……”

    杨秋池也走了过来。拉着宋晴的手说:“晴晴,我和你说过,我将来会娶芸儿地……”

    “那也是将来的事,”宋晴眼泪哗啦啦的,抽噎着说,“将来她嫁给了你,你们爱怎么亲热都行,可现在……”

    “好了啦!算我不对还不成吗。”杨秋池替她擦了擦眼小,“我的小猪猪本来一笑有个小洒窝,那才漂亮,噘着嘴哭,那可就不好看了。”

    宋晴两眼挂着泪花,禁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粉拳在他胸口上打了一下。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佛号,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尼姑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十多个尼姑。

    那老尼双手合什,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尼参见杨知州爵爷。”

    杨秋池微觉诧异:“哦?你身居千仞高山绝顶之上,也知道本官?”

    那老尼微笑道:“贫尼哪有这等本事,”转头望向远处站着的俏丫头红绫、霜儿雪儿和南宫雄等护卫,“是那几位施主告诉贫尼的。”

    “哦,”杨秋池施了一礼,“没请教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贫尼恭为阴灵山观间庵住持,法号悟空。”

    啊?杨秋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悟空老师太很是诧异,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弟子们,那些女尼也茫然不知所措。

    吴承恩写《西游记》是在明朝中后期了,是一百多年之后地事情,所以这老师太当然不知道她的法号与大名鼎鼎的美猴王孙悟空同名,想起尖嘴猴腮的孙悟空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一本正经地老尼姑,杨秋池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边笑,一边摆手道:“没事的,哈哈哈,我瞎笑……哈哈哈……不用管我……哈哈哈”

    宋晴向悟空老师太等人歉意地笑了笑,扯了杨秋池一把,低声道:“老爷,你这样笑人家出家人不好地啦!”

    杨秋池这才拼命忍住笑,又摆摆手:“对不起,哈哈,我想起别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哈哈,对不起啊。走走,到你们庵里瞧瞧去。”

    悟空老尼这才如释重负,前头领路,带着杨秋池等人进了观音庵。
第一卷 第314章 意外发现
    这是杨秋池来到的第二座尼姑庵,心里有些奇怪,这些尼姑怎么喜欢跑到山顶上来修炼呢?从山脚爬到这阴灵山顶,少说也得要两三个时辰。

    不过,这阴灵山顶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竹海连绵,山风吹过,哗哗作响,的确是一处上好的修行之所。只不过,这山也太高了,上下一趟不方便,香客们山来一趟也更不容易。

    能坚守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顶之上修行的,恐怕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杨秋池不由心生敬佩之情,对那悟空老师太也多了几分敬重。

    这阴灵山观音庵规模不大,只比一指庵稍大一点。不过,里面菩萨法像雕塑倒是十分威严,看上去也比较新,保养得还是不错的,比那一指庵破破烂烂的样子要整洁多了。

    住持悟空师太带着杨秋池将这观音庵整个转了一遍,随后来到后院奉茶。

    这后院搭着凉棚,在这绝顶之上,翘首远望山下云海风光,倒也十分的惬意。

    悟空师太奉上了上好的香茶,杨秋池品了一口,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了半天,却没品出什么味来。他这人对喝茶没什么爱好,不管什么好茶,喝到他嘴里都是苦的。

    宋晴和宋芸儿两姐妹都是官宦出身,对茶道颇有研究,连声赞叹果是好茶。得到伯爵少奶奶们的赞誉,悟空师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正在这时,前厅进来一个小尼姑,向悟空师太合什禀道:“山下龙掌柜派伙计来问上次订的竹器都做好了没,他们已经卖断了货了。”

    悟空师太喜道:“做好了,你去告诉他,现在庵里有贵客,等晚些时候再让他们来取。”

    那小尼姑答应了,转身离去。

    杨秋池奇道:“竹器?庵里的师太们还会做竹器吗?”

    “是啊,”悟空师太笑呵呵说道,“我们这观音庵地处阴灵山绝顶,香客很少,而且这山顶上也没办法开垦。上下山一趟差不多要一天时间。好在山顶之上竹海遍坡,无边无际,为了维持庵里的正常生活开支,我们在闲暇之余,便用这些竹子做些凉席、竹椅什么的竹器,卖给山下商贩,也好维持生计。”

    杨秋池赞道:“是啊,你们在这高山密林里修行,如何生存是第一个要面对的。你们能因地制宜,潜心修行之余搞点副业维持生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也真难为你们了。”

    悟空师太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多谢爵爷理解。山下这些商贩也很通情达理,给的价钱也很公道。听说是咱们阴灵山上观音庵的师太们编织的,大家倒也不嫌弃手艺差,积心向善,争相购买,这销路倒也不差。”

    宋晴嬉笑道:“那你们赚了不少钱了吧?”

    悟空师太赶紧合什道:“奶奶这话可太重了。本来我们出家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是人吃五谷杂粮,光靠下山化缘,这阴灵山抬高台险,上下一趟太不容易,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法子。这卖了竹器的钱,咱们倒也不敢乱花,除了开销生活之外,都用在了寺庙里的维修上了。”

    宋晴笑道:“看把你急的。这庵里菩萨法像都是翻修一新,单单靠你们下山化缘,何时才能凑到这翻修的银两啊?你们这样自己靠手艺挣些钱,维修寺庙,也是潜心礼佛的表现啊。我们老爷也是吃斋念佛之人,赶明儿我们下山之前,我们老爷也好捐些香火钱的。”

    “多谢!多谢奶奶夸奖,多谢爵爷捐资。”悟空师太连忙起身道谢,笑得更欢了。

    杨秋池笑呵呵瞧了宋晴一眼,心想:你把我夸的简直没谱了,我什么时候吃斋念佛了?没有肉,我是一粒饭都吃不下的。这捐资倒是应该的,也难为她们在这险峻山野修行的一份虔诚之心。

    想起尼姑做竹器,这还真没见过,便说道:“师太,你们做的竹器呢?能否让本官瞧瞧?”

    “好啊!”悟空师太笑眯眯站起身,“请爵爷和奶奶们跟贫尼来。”

    悟空师太带着杨秋池等人来到庵里的一间大房子里。这房子四面都是明窗,房里亮堂堂的,有五六个尼姑正坐在小凳子上做竹器,有的手里拿着篾刀在划竹子,有的正忙碌着编织凉席。现在天热,凉席特别好卖。

    几个尼姑见到大老爷进来视察,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合什施礼。

    杨秋池点点头,走到一个小尼姑面前,和蔼的问道:“你在做什么竹器啊?”

    “回禀大老爷,我在做竹篮子。”

    “竹篮子?呵呵,岂不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你们这么辛苦,到头也不过十黄土一坯,辛苦又为了什么呢?”

    那小尼姑才十五六岁,自小出家,这庵里香客少,平日里一天也难得说上一会话,更不用说眼前是个超品德伯爵大老爷,顿时脸红红的不知该怎么办。偷偷瞅了悟空师太一眼,不敢回答。

    杨秋池笑道:“别怕,我不过也是两个耳朵一张嘴,和你们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可怕的呢?怎么想就怎么答。”

    “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小尼姑听杨秋池这么一说,羞红着脸笑了笑,合什躬身答道,“施主所言极是。佛祖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正是因为凡尘中一切色相皆为空,世事无常,我们今日所执万事万物,到头来就像竹篮打水,仍是一场空,所以我们才要出家修行,只有苦修行,悟得正道,才可以脱离轮回之苦。”

    “好!很好!”杨秋池不禁击节赞叹,转身对悟空师太说道:“本官原来有些担心你们编竹器卖,虽然事出无奈,就怕犯一个‘贪’字,贪嗔痴三毒可是出家人大忌,没想到这小师太却还没把这本份给耽搁了。好,很好。”

    杨秋池转身对宋晴道:“等一会你捐一笔香火钱给庵里,多捐一点,尽可能让师太们没有后顾之忧,多多潜心向佛,早日修成正果。”宋晴连声答应。

    以杨秋池现在的财力,供这小小的观音庵十多位尼姑吃喝几百年都没有任何问题。

    杨秋池对悟空师太道:“以后庵里有什么难事,尽管来衙门找本官,一定优先解决。”

    悟空师太和众尼姑们大喜,急忙躬身合什称谢。

    杨秋池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手真巧,绣嫁妆肯定……咳咳……上香礼佛也需要这么巧的手才行。”

    杨秋池脑袋短路,差点说错了,出家人哪来的嫁妆绣,赶紧掩饰地拿起地上的一根短竹子,看了看,问道:“这编竹器挺麻烦的吧?”

    “也不麻烦,熟练了也就快了。”小尼姑回答。

    杨秋池站起身,挥了挥那截竹杆,说道:“那好,你们别管我,接着编织吧。”

    众尼姑看了看悟空师太,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了一声,各自坐下,继续编织。

    杨秋池微笑着看着她们忙活,只见一个尼姑负责修剪长竹子,并用刀子砍成需要的长度,另外两个尼姑用刀子从里头划开竹子,修成竹条,其他尼姑各自编织自己的竹器,分工协作,配合十分熟练。

    忽然,杨秋池咦了一声,盯着那修剪竹子的尼姑手中的刀子,走过去说道:“你等等,把你的刀子给我看看。”

    那尼姑赶紧站起身,将手中刀子倒转过来,刀柄超前,躬身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仔细看了看,这篾匠划竹子的刀外形很像菜刀,但刀体宽度比菜刀窄一些,前后都是铁的,浑然一体。由于刀柄也是铁的,刀背又比较厚,所以比菜刀重得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杨秋池眼中放光,扔下左手拿着的竹子,从地上拣了一根划好的筷子粗细的竹条。拿着篾刀走到门口,将左手的那一节竹条平放在外面的草地上,举起篾刀使劲一刀砍下去,那竹条应声断成两截。

    由于这篾刀的刀柄在刀体的中上部,刀刃的部位和菜刀一样,平着砍切的时候,不会硌着手。

    宋芸儿立即明白了杨秋池的用意,惊喜地对杨秋池说道:“那砍断铁链的刀不是斧头,而是篾刀?”

    “很有可能!”杨秋池道,“你记得不?那六里村四周都是竹海,一定有篾匠制作竹器。我们当时只想到菜刀、斧头和柴刀之类的生活常见的刀具,却忘了还有篾匠的篾刀!”

    宋芸儿道:“怎么办?咱们立即下山去吧,将篾匠的刀子都收上来检查?”

    “对,必须赶时间,也许咱们前面的搜查有可能已经惊动了这篾匠,说不定已经潜逃了。”

    宋芸儿急道:“那咱们快走吧。”

    宋晴急忙拉着杨秋池的手:“老爷,现在都快傍晚了,下不到一半天就黑了。这山势如此陡峭,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这倒是实话,这阴灵山的山路十分险峻陡峭,又是下坡,俗话说上坡容易下坡难,一不留神还真有可能摔下山去。
第一卷 第315章 月夜
    南宫雄一直在旁听着,抱拳道:大人,要不您写一封信,我派几个护马上下山,交给衙门詹正詹捕头,让他连夜带捕快去将六里村所有篾匠控制住,并将所有蔑刀拿回衙门。您们明天早上再下山,回去再作检验。”

    杨秋池点点头:“好,这是个好主意。”如果自己带着宋晴她们几个女孩子连夜下山,反而会影响速度,反正只是控制嫌疑犯和提取刀具,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自己只需要明天下山之后,对提取到的篾刀进行检验就行了。

    杨秋池当即让悟空师太拿来纸笔,匆匆给衙门詹捕头写了一封短信,把任务作了明确部署,将给南宫雄。

    南宫雄立即派了两名护卫,带着书信马上下山送信。

    安排妥当,杨秋池这才放心。没想到上到这阴灵山来散心,反倒意外发现了重要的破案线索,杨秋池很高兴,希望这个线索能够帮助自己抓住凶手。

    傍晚,悟空师太准备了一桌素宴,虽然比不上素菜馆里手艺,却也很有山野的风味,尤其是在这云海之上的绝顶,所以这顿素宴吃得杨秋池很是惬意。

    太阳慢慢落下了山,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月亮出来了,圆圆的,清冷的月亮洒在了无边的竹海之上,让人心中升起了一片柔情。

    杨秋池和宋晴、宋芸儿姐妹,还有俏丫头红绫、霜儿、雪儿,坐在崖边,看着远处的竹林,欣赏着月夜下美丽的阴灵山绝顶之上的风景,都陶醉在这美丽的夜景之中。

    这时,从竹海中悠悠飘来了一首山歌:

    山坡滚岩岩滚岩

    滚以门前砌花台

    两边砌起人字路

    中间碟个望郎台

    听声音是个女孩子唱的,歌声甜美却充满了哀怨,悠悠传来。仿佛如天籁之音,飘缈而无所寻。

    杨秋池微微惊喜道:“没想到这绝顶之上,居然还有人唱山歌。”即使有些诧异:“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

    “是云姑娘!”宋芸儿也惊讶地说道。

    两人正诧异间,又听那歌声接着唱道:

    一更想哥眼发呆

    二更想哥梦里来

    三更做个团圆梦

    四更醒来泪满腮

    这曲调就是杨秋池十分熟悉的苗家山歌,只不过她是用汉话唱的。再听了这首。杨秋池心中再无怀疑,叫道:“没错,是云姑娘,她怎么来了?”这里与湖广镇远州清溪县相隔千里,而且是高耸入云的绝顶之上。

    正疑虑之间。又听那歌声响起,唱的是:

    和哥相会在月堂

    回到家中思想郎

    想郎不得郎来伴

    愁得人瘦脸也黄

    去到河边洗衣裳

    心里悄悄又想郎

    想你想得人也傻

    衣棒敲在手指上

    去到菜园把草薅

    手上薅草心想郎

    想郎想得魂出窍

    锄头挖在脚趾上

    锄头挖脚不算痛

    情哥不来才是痛心房

    这首歌婉转缠绵,充满了少女地哀怨情丝,直唱得杨秋池射箭柔肠寸断,站起身上前一步,双手拔在嘴边,大喊道:“云姑娘~!是你吗?我们在这里~!”

    宋晴听杨秋池说起过苗寨寨主云露喜欢杨秋池。飞库手打六月六歌场上唱山歌给杨秋池送了一双绣花鞋垫,杨秋池不知道这是苗家女孩子送给情郎的定情信物,便接了下来,让云露误以为杨秋池愿意娶她。虽然最后作了解释,却还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她此刻听杨秋池突然说竹海飘来的歌声是云露的,不由也是十分的惊诧。随即欣喜地说道:“老爷,你不是会唱山歌吗?还一首啊!”

    “还什么还!云姑娘突然为到这山顶找我,肯定是出大事了!”杨秋池心急如焚,又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喊道:“云姑娘。你在哪里~!”

    这时,又听到远处传来云露哀怨地歌声:

    歌声结伴只同到老

    谁知你郎半路把娇抛

    郎已得登逍遥界

    丢下我娇一人落难路遥遥

    杨秋池听她唱得凄苦。心中更是不忍,大声喊道:“云姑娘,我们马上过来找你了~!你别乱走!~”

    说罢,转身就往巨石下跳,宋芸儿,宋晴、红绫和南宫雄,夏萍等护卫们紧随其后,冲下了巨石。

    这巨石离那竹海也就一两百米,冲进竹海里,杨秋池大声叫道:“云姑娘~!你在哪里?”

    静静的月夜里,只有风吹竹海的哗哗声。

    杨秋池在竹海里漫无目的地狂奔着,那歌声再也没有响起。他大声地呼喊着:“云姑娘~!云奶娘~!”

    没有回答。

    杨秋池的心收紧了,难道,是自己地幻觉吗?

    宋芸儿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说道:“云姑娘呢?”

    听一这话,杨秋池确信,不是自己幻觉,宋芸儿也确定就是云露的歌声。

    宋晴和红绫气喘吁吁这才追了上来,问道:“云……云姑娘在哪里?”

    杨秋池心酸苦,杨歌喉唱道

    送哥送到对门坡

    风吹木叶对对梭

    今天相隔一张纸

    明天相隔万重坡

    这是当初云露送杨秋池离开苗寨的时候唱的的那首山歌,他一直记在心里,此刻唱起来,更是心中苦楚。

    忽听得远处想去云露的歌声:

    送哥送到小山口

    有句细语给妹留

    砍柴莫走岩边路

    挑水莫走滑石头

    这是那时候杨秋池给去露回地歌。杨秋池大喜,云露能记住自己唱的歌,这让他十分高兴,大喊一声:”云姑娘~!”往那歌声处奔去。

    奔到近前,一块银白色的石头上,飞库网站端坐着一位俏丽地盛装苗族少女。正凄凉的看着自己。正是苗寨寨主云露。

    看见杨秋池,云露跳下了巨石,小跑几步,便站住了,傻傻的看着他,月光透过竹林,照在云露亮闪闪地银上面,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杨秋池叫了一声:“云姑娘!真地是你!”几步冲到面前,斗然不期而遇,真让他又惊又喜,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露看着他。唤了声:“秋哥哥~!”纵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杨秋池不知所措,听她哭得那样的无助,不敢摊开,生怕委屈了她。轻轻扶住她的腰肢,柔声安慰着。

    这时,就听到熟悉地话语传来:“杨爵爷。你好啊!”

    杨秋池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云露身后还站着十几个人,为首地,正是苗寨寨主。被封为“辅国佐圣苗王”的去天擎。身后是云愣和十多个苗兵,云愣也笑呵呵亲热地向他打招呼道:“杨爵爷!”

    杨秋池想放开云露,和云天擎打招呼,可云露去紧紧搂着他。一个劲哭泣着。

    身后传来宋晴地话语:“老爷,这位姑娘是……?”

    听到宋晴说话,云露这才抬起泪眼,双手却还是不肯放开杨秋池。

    杨秋池知道她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要不然不会当着别人这样地。便依旧让她搂着自己,先对云天擎笑了笑:“云寨主。你好!”

    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云露,给宋明介绍说:“晴晴,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苗寨寨主的千金云露姑娘。”又对云露说道:“云姑娘,这位是我妾室宋晴。”

    宋晴福了一礼:“云姑娘,晴晴在此有理了。”

    云露这才回过神来,抽泣了几声,放开杨秋池,回了一礼:“云露见过姐姐。”

    宋芸儿走过来拉着云露的手说:“云姑娘,又见到你了。”

    云露勉强一笑,向宋芸儿点点头,眼中泪光盈盈。

    杨秋池乘机走到云天擎身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云寨主,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和我通报一声,我好去迎接你们啊。”

    云天擎呵呵一笑:“我们要去京城,云露死活要见你一面,我们就绕道来看看你明天一早还要赶往北京城呢。时间紧,就来不及打招呼了。”

    杨秋池有些意外,问道:“云寨主要去京城?什么事啊?”

    云天擎看了看他身后的云露,说道:“皇上龙恩眷顾,下旨让赵简王纳云露为侧妃。我这是护送云露到京城成亲去。”

    啊?杨秋池猛一听这消息,心中顿时一片茫然,云露要嫁给一位亲王做侧妃?侧妃就是亲王的小妾,这杨秋池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这件事来地是这么的突然。

    云天擎说道:“上次李公公前来颁旨,就已经控听清楚云露的情况。当时就表露了摆到皇上的想法。云露知道之后就病了,病得很厉害所以,杨爵爷走地时候,她没能来送行,怕你担心,也没让我告诉你。后来你走之后,李公公又一次来到苗寨,颁旨说皇上已经正式颂旨让赵简王纳云露为侧妃。”

    “这赵简王是……”?杨秋知道这个亲王是谁,不过,既然叫王,一定与皇室有关。

    云天擎倒是已经弄明白了,说道:“赵简王就是当今皇上的三儿子,名叫朱高燧。”
第一卷 第316章 月光如洗
    原来,上一次明成祖颂旨封了云天擎为苗王,就是历为镇远州一带苗家不服王道教化,经常起兵闹事,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躲进深山里,败将进剿收获不大,这让明成祖十分头疼,一直苦恼如何收复这些崇山峻岭中的苗众。

    这次杨秋池来到镇远州之后与醋天擎化干戈为玉帛,让云天擎感激涕零,带苗兵协助杨秋池大破建文余党。明成祖得到消息,真是大喜过忘,立即颁旨给了云天擎一个苗王的封号,并下令让当地驻军协助云天擎统一镇远州一带苗众。

    镇远州方圆上千里,务苗寨分散居住,云天擎的苗寨只是其中最大的一支,其他苗寨寨主原来也只是礼节上奉他为首领。云天擎也早就有一统苗疆的想法,只是自己兵力不够,加之出师无名,又怕朝廷以为自己要谋反,故此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次得到苗王的封号,又有了明军正规部队的协同配合,还有明成祖让他统管镇远州地界苗寨的圣旨,立即招集整个镇远州所有苗寨寨主聚会,飞库手打宣读了明成祖的圣旨,要求所有苗寨寨主将手中苗兵统领权全部上交给云天擎自己统一掌管,各苗寨寨主以后的任命权也统一由他负责行使,并要按照规定服徭役、纳税赋。

    云天擎将镇远州整个苗疆的兵权、人事权,财权全部收归自己手中,这当然引起了其他苗寨寨主的不满。云天擎以此为契机,在明军的辅助下,起兵征剿,杀了反抗最为激烈的几个苗寨寨主。其他苗寨寨主本来对云天擎就很敬重,现在又有皇上圣旨任命。加上武力威胁,便乖乖降服,将权力全部上缴。

    所以,杨秋池走后不久,云天擎就一统了整个镇远州苗疆,成为真正地苗王。

    明成祖知道,苗家历来都有不服王道教化的传统,历朝历代都起兵反抗过王师,历代征剿都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效果不大。所以,明成祖深知,对付这些服教化地苗众,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抚。

    云天擎统一苗疆,又宣誓效忠,一切发展都很符合明成祖的心意。不过,他是不相信誓言的,一方面对去天擎等平定苗疆有功之人重重封赏安抚其心,另一方面让云天擎大规模减少苗兵数量,同时还派了官员在云天擎苗寨任职,协助管理。

    为了进一步笼络云天擎有,彻底征服这一块抵御王道教化的苗疆,明成祖又想到了汉王朝了喜欢的一招:和亲。他将自己最宠信的大臣之一。飞库网站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内阁首辅胡广的一个小妾所生女儿收为义女。并封为永昭公主,将其嫁给了云天擎的儿子云愣为妻,同时。又亲自作主让自己的三儿子超简王朱高燧纳云天擎地女儿云露为侧妃。

    这一招自然让云天擎受宠若惊,圣旨到了之后,急忙筹划着带苗兵护送女儿云露进京成亲,同时迎娶冒牌的永昭公主回苗寨。

    可是,令云天擎意想不到的是,云露竟然抗旨,死活不肯出嫁,一直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逼得云天擎两口子差点上吊。在爹娘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之下,云露万般无奈,这才答应了,但提出了一个要求,出嫁前要风杨秋池一面。

    云天擎何尝不知道女儿对杨秋池这个初恋情人的一往情深呢,当然满口答应,这才绕道四川巴州。来到巴州城之后,才知道杨秋池等人上阴灵山纳凉来了,飞库手打便急忙追到山下,让迎新的大队人马等在山下小村庄里,云天擎带着贴身苗兵护卫,护送云露上以了山顶,云露这才用山歌将杨秋池引了出来。

    杨秋池对皇室是懵懵懂懂的搞不明白关系的,现在听说这赵简王朱高燧竟然是皇上明成祖的三儿子,云露成了皇上亲儿子的侧妃,心中不知怎么地有些怅然若失。

    月光是那般的清冷,星星点点斑斑驳地洒在地上。场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见杨秋池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不说话,云露幽幽地看着他,伤感地说道:“秋哥哥,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行吗?”

    杨秋池呆了一呆,看向宋晴和宋芸儿。

    宋芸儿最先反应过来,说道:“云寨主,不云苗五,我领你们到庵里,让住持师太安排你们住处吧。”

    云天擎感激地拱拱手:“有劳宋姑娘。”向云愣等人打了个手势,举步往竹林处走去。

    宋芸儿走了几步,发现宋晴还呆在那里没动,拉了她一把,低低的声音道:“泥娃娃!你们老爷和云露姑娘有话说,咱们回去吧。”

    “可……可这么晚了,他们两个在竹林里……”宋晴话语有点酸酸的。

    “他们什么啊!要有什么事早有了!放心吧。”宋芸儿抬眼帘望向杨秋池,略略抬高了声音:“我哥心里有分雨地。”强拉着宋晴出了竹林。

    南宫雄贴身护卫也迅速散开到周围竹林四周警戒。

    场中,只剩下杨秋池和云露两人。

    杨秋池望着云露,轻轻说道:“云姑娘,恭喜你。”

    云露走到他身前,望着他,月光下脸蛋如皓月般是那么的皎洁,她没说话,只是那样傻傻的看着杨秋池,一串串泪珠慢慢滚落了下来,如珍珠般晶莹。

    杨秋池当然知道云露为什么去京城与皇子成亲要绕道来这里,飞库网站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哭,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怜惜,轻轻擦去了脸上的泪花,柔声道:“云姑娘,是秋池对不起你……”

    云露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尽情的哭泣着,是那样的委屈和心伤,粉拳狠劲砸着杨秋池地胸膛。

    杨秋池轻轻搂着她地腰肢。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好一会,云露慢慢抬起泪眼,抽泣着问道:“秋哥哥,我只想嫁给你,别人……别人我都不想嫁。”

    杨秋池勉强一笑:“别傻了啊,皇上圣旨定的事情,如何能反抗地,再说了,当了皇子侧妃……”

    “我不要~!”云露哭泣着,“我的绣花芏垫已经给了你,我的心也就给了你!我心中再不会有第二个男人了!你知道吗……”云露放声哭泣着,是那样的无助。

    杨秋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苗族少女心中留下这么深的烙印。因为,他不知道唱山歌定情,送鞋垫定婚,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苗族少女的重要意义,不过,他现在从云露绕道来找自己,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苗族少女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杨秋池也很伤感,柔声安慰道:“云姑娘,真的很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云露抬起眼睛,看着杨秋池,忽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吻住了他。

    杨秋池不敢挣脱,生气伤了云露的心,却也不敢回应,生怕让她误会,就这样傻傻的任由云露亲吻着。感受着她冰凉的红唇,泪珠悄悄地流进了他们的吻,咸咸的,就像云露酸楚的心。

    片刻,云露的红唇慢慢离开了杨秋池,满是泪花的一双美目望着他,颤声道:“秋哥哥……你就……你就不愿意吻一吻云妹吗?”

    杨秋池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一把将她紧紧搂住,深吻着她。云露欣喜地回应着杨秋池的吻,仿佛要记住杨秋池的身体留在自已身上的每一份感觉。

    云露的红唇滑向了杨秋池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道:“秋哥哥,云妹……云妹想把身子给你……就现在……”

    杨秋池微微一震,连忙道:“不……云妹,这样不行……”

    云露用吻打断了杨秋池的话语,一只手解开了自己薄薄的上衣,不由分说,的把抓住杨秋池的手掌,按在她圆鼓鼓高耸的**上。

    杨秋池的手掌抚摸着云露的少女酥乳,浑圆而结实,充满了弹性,乳头如樱桃一般,点燃了杨秋池地欲火,手掌在云露玉体滑嬾的肌肤上游走。

    云露轻轻哭泣着,继续解自己的衣裙。

    她的哭泣让杨秋池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坚定地说:“不!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云露悲声道:“秋哥哥,你就这么讨厌云妹吗?”云露哭泣着,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

    杨秋池搂紧她,柔声说道:“云妹,哥要为你着想,你必须清清白白嫁给三皇子,要不然,你在皇室里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我不怕!我不管!”云露呜咽毒害摇着头喊道。

    但杨秋池不能不管,他知道,此刻,任何理性的解释都不会有用,只能紧紧搂着她,不让她有所行动的机会。

    云露在杨秋池怀里扭动着身子,最终,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月光清冷如洗……。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和云天擎两拨人一起下山。路上,都自觉地给杨秋池和云露留出空间说话。

    杨秋池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慢慢陪着她一路观赏着沿途的风景,说些小笑话,这才引得云露心情好了些。

    中午时分,来到了山下,云天擎的迎亲和送亲的大队人马在山下的小村庄里等候,杨秋池邀请他们进城休整两天再走,云天擎说由于绕道四川,已经耽误了行程,不敢再作停留,就此告辞。

    杨秋池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挥手作别。

    云天擎的大队人马慢慢往前走去,云露上了马,一直回头凄苦的看着杨秋池,直到山道弯弯将她苦楚的目光隔断。

    杨秋池长叹了一声,正要吩咐回城,就听得云露她们消失在山峦处传来山歌:分散了

    万水千山作证人

    山水要变随他变

    变山变水不变心

    杨秋池顿时可了,跑了几步,站在路边,抬首远望,只见山路弯弯,早已经没了云露的踪影,只有那凄楚的歌声幽幽传来,若有若无:

    今日求哥不得哥

    不知妹命怎如何

    想着哥来妹愿死

    死也死在相思河

    杨秋池傻傻地站在那里,一颗心被那歌声揉成了粉末,扬在空中飘飘洒洒。

    ……
第一卷 第317章 美丽的刺梨花
    京城,赵王府,彩灯高挂,爆竹声,热闹非凡。

    赵王朱高燧已经喝得七分醉,摇摇晃晃被送进洞房,坐在圆桌前,喝了一壶茶,醉眼朦胧看着坐在床上披着红盖头的新娘。

    听父皇说,这女子是苗寨寨主的女儿,是苗寨里最鲜艳的一朵鲜花。

    朱高燧很好奇,仅仅是好奇,他不是好色,因为对他来说,有比女色更让他着迷的东西,那就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生杀予夺的至尊皇权。

    不过,他只是明成祖的第三个儿子,皇上即位之初,就已经立他的大哥也就是明成祖长了朱高炽为太子,除了太子,朱高燧的上面还有一个二哥,轮也轮不到他,但是,他有信心让皇上废掉太子,改立他朱高燧。

    在他看来,皇上批示让他纳苗王的女儿为侧纪就是最好的证明,由此可见皇上对他的器重。他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做出点样子来,博得皇上的进一步赏识。

    这门婚事是皇上钦定的,漫说这苗王的女儿是一朵鲜花,就算她是一头母猪,他朱高燧也要挽着她的手招摇过市,让天下人看看他们有多么的恩爱,飞库手打只有这样,才能报答父皇的器重,也只有事事遵从皇上的意思,才能一步步的建立起通往梦寐以示的最高权力的阶梯。

    朱高燧了两杯酒,说道:“去姑娘,不,受妃,父皇夸你是苗寨最美最娇艳的一朵鲜花,你能嫁给本王,本王感到非常的高兴,也备感荣幸啊。”

    顿了顿,瞧了一盡床边坐着的新娘,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微觉诧异,听说苗家女子性情直率。这苗王的女儿怎地羞答答的不说话呢。

    朱高燧端起那两杯酒,摇摇晃晃走到床边,俯下身看了看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打了个酒嗝,随即歉意的笑道:“爱妃,本王有点喝多了,飞库网站父皇亲临我们的婚庆,这可是天大之喜,可也由不得本不啊。”将手中两杯酒举到新娘子面前,笑呵呵续道:“来来。咱们两该喝合欢酒了~”

    红盖头下地新娘身子动了动,却还是一言不发。

    朱高燧不些奇怪,弯下腰看了看那红盖头,这才若有所悟,身子摇晃两下,歉意地说道:“我可真是喝醉了,怎么……怎么连盖头都不揭,这合欢酒可怎么喝呢……嘿嘿,难怪爱妃不理我。呵呵,切莫生气,切莫生气,本王这就揭盖头来。”

    朱高燧摇晃着走回圆桌边。将手中酒杯放下。嘿嘿一笑,觉得有些头昏。使劲晃了晃脑袋,稍稍清醒,这才摇晃着走回床边。慢慢弯下腰,说道:“爱妃!本一给你揭红盖头啊……”

    说罢,伸手指轻轻拈住红盖头的!真不愧为苗寨最娇艳的一朵鲜花……”

    云露慢慢抬起头,看着朱高燧,惨然一笑,手腕一翻,一把亮闪闪的剪子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啊!朱高燧吓得大叫一声,噔噔噔倒退数步,撞在了那圆桌子上,将桌上那两杯合欢酒也撞翻了,洒了一桌,又滚了几滚,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朱高燧一持扶着圆桌,一手指着云露,惊叫道:“你……要干什么?”

    朱高燧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苗寨女子要行刺自己,正要高声呼喊护卫,又觉得不对,这女子只是用剪刀对着自己,并没有要过来行刺的意思,微觉放心。

    可这颗心刚刚放下,却又被另一个念头马上提了起来,这苗五的女儿要自杀、完蛋了,这可不行,这门婚事是皇上饮定的,是汉苗和亲,飞库手打是父皇为了安抚苗疆彻底征服苗疆的重要一步棋,如果新娘自杀,皇上肯定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如果苗王因此谋反,那可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时候,别说太子位,只怕连自己这五爷的位子也保不住!

    这保是一闪念,朱高燧就已经知道事态地严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顿时酒也被吓醒了,连声道:“爱妃……不,云姑娘,别,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有话好好,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云露惨然道:“王爷,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好好好好,不嫁,不嫁就是,你先把剪刀放下来,咱们有事慢慢谈说,千万别寻短见啊。”朱高燧几乎是在哀求。

    他并不是可惜这朵鲜花就这样调零了,而是为自己担忧,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的梦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露自杀。

    云露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觉得有些愧疚,悲声道:“王爷,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有了意中人,虽然他……可我心意已决,我生死他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嫁给你,请你原谅。”

    朱高燧慢慢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哀求道:“云姑娘,我明白的,你这么美丽,当然会有意中人。你要不愿意嫁我,我不会逼你的,你放心啊。”

    云露感激地笑了笑,眼中泪水盈盈而下,手中的剪刀微微离开了脖颈,刚才激动之余,刀尖已经将脖颈刺了一个小口,鲜血顺着她白雪一般洁净的脖颈慢慢流了下来。飞库网站朱高燧看见云露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痕,暗自在庆幸自己反应迅速,大祸尚未将临,如果自己惊恐之下,将护卫们叫进来,也许地会逼得这苗王女儿当即自杀,那可就一切全完蛋了。

    朱高燧知道,现在必须要尽快与云露建立起信任,让他相信自己不会逼迫她,她才不会自杀。

    他朱高燧现在需要的不是云露这个女人,而是这门婚事,这门皇上钦定的婚事,影响到他太子梦想地婚事,再说了,对于女人。他堂堂的王爷,要多少就有多少。又何必为硬碰云露这朵美丽地刺梨花,把自己太子梦想给碰灭了呢。

    所以,朱高燧努力在脸上堆起笑脸,说道:“云姑娘,你的间中人是谁啊?一定是个英俊薄酒、风流倜傥的苗家小伙子,对吧?”

    云露本来已经抱定了必死地决心,只要这王爷用强,就立即自尽,不过现在见他和颜悦色地,微微放了一点心,听他问起自己的情郎。想起杨秋池,想起他地怀抱,他的吻,他的手掌留在自己身体上的滋味,心中升起无限柔情:“他不是我们苗家男子,也不算英俊潇洒,甚至还有点傻傻的,可是……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他。”

    朱高燧笑呵呵道:“是啊,傻傻的男人本份,不花心,当然能讨得云姑娘的欢心了。”

    云露见他并不生气,反倒安慰自己,感激之余。却又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故意装样子,趁自己不备。抢自己的刀,如果自己的清白被玷污了,那时候就算死,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下定决心,死都要保住自己的贞洁,所以,她手中地剪刀又紧紧抵着自己的咽喉。

    朱高燧是何等人物,立即猜到了云露的心思,他知道,必须要让云露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一个小小的误会,也会要了云露的命,那也要等于要了他的命。

    朱高燧微笑着说道:“云姑娘澡慕荣华富贵,一心痴爱自己的郎君,本王心里对姑娘好相敬,又怎会用强呢。”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本王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嘿嘿,说句不好听地话,本王想要地女人的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既然云姑娘不愿意嫁给本王,本王绝对不会碰姑娘分毫。这一点请云姑娘放一百个心。”

    云露听他说得真诚,噙着眼泪感激地点点头:“多谢王爷。”

    朱高燧摆摆手,尽力微笑着说道:“不过,云姑娘,你也知道,咱们这两门婚事是皇上钦定的,是为了汉苗永远和好,皇上刚才也亲自来参加了咱们的婚典,所以,名义上,你已经是本王的侧妃_____不过你放心,这仅仅是名义上的,咱们恐怕在外人面前还得维持这个名义,这一点希望云姑娘能理解。当然,私底下我会象对待亲妹妹一样的对云姑娘地,绝不越雷池半步。

    云露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说道:”多谢王爷,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为爹娘着想,这才答应嫁给你,但我只能名义上嫁给你,我的身子却不能给你,要不然,我宁可死!”

    朱高燧连忙说道:“对对,我们两能够想到理解,那就太好了,那以后我们两在皇上,在外人面前是夫妻,在家里是私底下的兄妹,将来等本王……等本王能作主了,我就将你还给你地情郎,可好?”

    云露大喜:“多谢王爷,云露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王爷的恩典。”

    朱高燧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就说定了!妹妹。”

    云露听他称呼自己为妹妹,又是高兴又是感激,说道:“多谢王爷哥。”手听剪刀却一直没离开脖颈。

    朱高燧知道她还有戒心,转头看看地上摔碎的酒标,笑了笑:“这合欢酒也喝不成了,看来,咱们俩洽注定做不成夫妻的。”又扭头往屋外瞧了瞧,“今天咱们新婚,我要离开,恐怕别人会说闲话。”

    云露手中剪刀紧,盯着高朱燧。

    朱高燧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今后我恐怕还是要来你房里的_______你放心,你这侧妃房间大的很,有的是睡地地方,以后我来就睡外边,给我的好妹妹当看门的,好不好?”

    云露这才笑了,点点头:“多谢王爷哥哥。”

    “呵呵,你今晚上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声谢谢了,好了,本王到外间睡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云露感激地看着朱高燧,目送他出了房门。

    朱高燧摇摇晃晃走出门外,回过头来朝云露微微一笑,这才将房门带上。云露拿着剪刀冲过去将房门拴好,又仔细检查子一遍所有的窗户,见都关得好好的了,又赶紧拿过顶门杠将房门顶好,摇了摇,结结实实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慢慢滑坐在地上,握着剪刀,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一卷 第318章 寻踪
    四川巴州阴灵山下,在云露凄楚的山歌中送走了他们之后,杨秋池一行人回到巴州城,已经是下午了。

    杨秋池心情很不好,一路无语,几个女孩子也不敢招惹他说话。

    詹捕头来报,说已经按照杨秋池的吩咐将六里村所有篾匠一共九个控制起来了,将他们的篾刀也都搜来了。

    杨秋池正希望用繁忙的工作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将那些篾刀拿到自己内衙的法医室里,进行砍切模拟痕迹测试,然后进行比对鉴定。

    测试到第三把,惊喜终于降临了!

    第三把篾刀砍切铜丝之后,留下的痕迹经过显微镜截取图片在手提电脑上与铁链断口痕迹进行痕迹叠影比对之后,能基本吻合,而且,若干重要细节完全一致,据此判断,这根细铁链,就是这第三把篾刀砍断的!

    他拿起这把篾刀看了看,沉甸甸的,刀口也很锋利,刀柄上缠着一根小布带,上面写着这篾刀的主人名叫“孙老三。”

    杨秋池吩咐备轿,带着宋芸儿和霜儿、雪儿两个俏丫环,领着捕快、护卫大队人马赶到了六里村。在苏里正的带领下,来到了孙老三孙篾匠家。

    这村里所有的篾匠都已经被苏里正派民壮控制起来了。

    孙篾匠看见这两天一直在村里查案的知州大老爷带着捕快径直找到自己,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杨秋池往民壮们在院子里摆好的太师椅上一坐,将那两截铁链往孙篾匠面前一扔:“说!这铁链是不是你砍了偷走的?”

    孙篾匠不清楚杨秋池是如何知道的。但既然官老爷那么肯定地找到了自己,孙篾匠哪还敢隐瞒,哆嗦着说道:“小人……小人该死……是小人在霍小四家院子里偷偷砍了拿走地……”

    “怎么砍的?”

    “我……我将铁链放在地上,用篾刀砍断的。那铁链很细,放在地上一刀就断了。”

    “你前两天为何不出来招认?非要等本官将你揪出来吗?真是他娘的刁民一个!”杨秋池在太师椅扶手上重重一拍,喝道:“快说,你是如何谋财害命,杀死李憨包地?说!”

    听了这话,孙篾匠惊恐万状,抬起头叫道:“大老爷,小人冤枉啊!那李憨包可真的不是小人杀的啊。”

    “你砍断偷走的铁链就是死者脖颈上用来捆石头的,人赃俱在,你他娘的还嘴硬!”杨秋池大怒。喝道:“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云露的事情已经让他心情很不好,而这几天连续进行了数百例的痕迹比对,弄得他头昏眼花眼冒金星。想起前两天自己在这村子里跟个傻瓜似的东查西看,这孙篾匠明知道自己在查究竟是谁砍断的铁链,他就是不出来招认,在旁看笑话,现在又不肯认罪。不由得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叫捕快们打这孙篾匠地屁股。

    衙役捕快们齐声答应。上前抓住孙篾匠,拖到一旁,噼哩啪啦就是一顿狠打,将个孙篾匠打得鼻涕口水横飞,哭爹喊娘惨叫不已。

    霜儿有些不忍,一边给杨秋池扇着扇子,一边俯过身低声道:“老爷,还是先查清楚再说吧,一上来就打板子……”

    杨秋池把眼一瞪:“用得着你来教我该怎么做吗?嗯?”

    霜儿毕竟是苗家姑娘。从小在苗寨长大,没有受过汉族上下尊卑的纲常伦理的严格教化,所以,上次在苗寨,也只有她这样地奴婢才会开玩笑教大老爷唱情歌,引出了那场天大的误会。

    现在她见杨秋池不由分说就要打人,心中不忍,也大着胆子劝了一句,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从没拿她们当下人看的大老爷会当众训斥自己,俏脸顿时惩得通红,嘴巴一瘪,就要哭鼻子。

    杨秋池那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见她惨着脸要哭,更感歉意,伸手将霜儿拉到面前,低声道:“对不起,霜儿,我这两天有点烦,说话重了点,你别介意啊。”当即挥手让衙役们不要再打了。

    霜儿虽然没有象汉族女子那般严守纲常等级,却也懂得尊卑有序,可平日里杨秋池和她们说话都是和蔼可亲的,霜儿、雪儿拿他更多的当成是兄长,而不是官老爷,现在杨秋池忽然发脾气,难怪霜儿委屈,不过也知道按照规矩自己是不能这样和老爷说话地。

    现在杨秋池反过来给她道歉,又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不再打板子了,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含着泪花急忙道:“不不,是霜儿不对,老爷怎么能给我一个小丫头道歉呢?”

    杨秋池见她又羞又急满脸通红,更觉歉意,低声道:“霜儿唱山歌唱得那么好,人也漂亮,要哭鼻子那可就不好看了哦。”

    想起唱山歌,随即想到云露离去时凄凉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阵酸楚。

    霜儿听杨秋池柔声安慰自己,又是委屈又是高兴,含着泪眼感激地向杨秋池点了点头,退到后面,接着给杨秋池扇扇子。

    那三十大板还没打一半,就被杨秋池叫停了,不过,就算这十来板,也已经将这孙篾匠打得哭爹叫娘惨兮兮地了。

    衙役们将孙篾匠拖了过来。杨秋池问:“你肯招认了吗?”

    孙篾匠哭丧着脸哀求道:“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小人真的没有杀李憨包啊。求老爷明察啊。”

    刚才那一折腾,杨秋池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本官问你,你砍霍小四院子里的细铁链干甚么?”

    “我那天中午扛着一大捆凉席要去巴州卖,路过霍小四家附近的时候,捆凉席的绳子忽然断了,接上去又太短,没法捆。这一大卷凉席不捆起来就没法扛到巴州去。我就来霍小四家想借一根绳子。他们家没人,我看见院子里有栓狗的细铁链,反正他们也不用,我就……我就砍断了拿去捆凉席去了。”

    “你去卖凉席,身上带着篾刀干什么?”

    “习惯了,我的蔑刀一般都插在后腰的刀鞘里,随时用着方便。”

    “嘿嘿,这么说你倒还是个刀客哦。”杨秋池冷冷一笑,脸一板,接着问道:“前天下午酉时,你跑到哪里去了?”

    “酉时……?”孙篾匠想了想,“酉时……小人中午午时左右就去了巴州城卖凉席去了,天黑之后才离开的。”

    他也跑去巴州了?杨秋池脑袋有些大,难道他也没有作案时间?问道:“有谁可以作证?”

    “作证……?”孙篾匠揉了揉差点打开了花地屁股,“我中午吃过饭去的,晚上才回来……,我一个人住在村子边上,没有邻居,又没钱娶妻生子,孤身一人……谁给我作证啊,可我真的没有杀那李憨包啊。”

    “你没有时间证人……也就是说没人能够证明你不在杀人现场,而你用篾刀砍断的这根细铁链却出现在了死者的脖颈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孙篾匠听杨秋池说的话,仿佛已经将一桩杀人重罪扣实在了他的头上,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慌张张连连磕头喊冤,却不知道该怎么洗刷自己的冤屈。

    杨秋池也发觉这里面恐怕的确有冤屈,便耐着性子帮他回忆道:“你好好想想,你中午离开村子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

    杨秋池和蔼的态度让孙篾匠心里稍稍放宽了一点,想了想,摇摇头:“我住在村边竹林里,前后左右都没有邻居,那天天气又很热,大中午的谁会跑到太阳底下来晒呢。好象一路之上就没见到什么熟人。”

    “那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酉时的时候的确在巴州卖凉席?”

    “证明……,可我……可我在巴州没遇到什么熟人啊。”孙篾匠苦着脸说道,他很担心自己如果找不到证人,会不会因此硬把这杀人罪赖在自己头上抓去坐牢甚至砍脑袋。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幸亏他这一次遇到的是杨秋池,——一个刚刚接受过“无罪推定”社会主义法治理念教育的新时代的司法工作者,一个充满自信能够抓住真正元凶的现代法医。要是换成别的古代官僚,这么强的有罪证据,又没有时间证人,铁定大刑伺候,屈打成招,这脑袋可就悬了。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你捆凉席的那根铁链呢?”

    “下午的时候,有个人将我那一捆凉席都买了,那铁链捆着凉席的,所以也被那人扛凉席的时候带走了。”

    孙篾匠不知道这个情况对他有多么的重要,但杨秋池知道,他追问道:“那个人是谁?住在哪里?”

    孙篾匠这才从杨秋池的话语中发觉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惶恐地说道:“我……我不认识那人啊……”

    “男的女的?多大了?长的什么样子?”
第一卷 第319章 船帮
    孙篾匠说道:“是个男的,四五十岁,不胖不瘦,从穿着打扮好像不是穷苦人家,当时他问了我这凉席的价格,因为天晚了,我就说了个实价,他压了价之后,我听还有点赚的,也懒得扛回来,就成交了。然后他付了钱,叫了一个跟随的伙计模样的人扛走了。”

    “伙计扛走了?你看那人象伙计?是不是跟班呢?”杨秋池追问。这伙计和跟班可是两码事,推出来的主人的身份也不同。

    “穿着打扮上看是伙计,不太像跟班。那伙计看样子对他挺谦恭的。”

    伙计?这么说这人可能是什么商票里的掌柜的。他一次买这么大一捆凉席干什么?杨秋池沉思着,一般人家买凉席,最多两三张也就差不多了,不会买一大捆的,难道是做倒买倒卖生意的商贩?又或者是给商票里的伙计们用?

    杨秋池吩咐捕快将孙篾匠带回衙门,找画师画出那卖凉席的人的画像。

    宋芸儿、霜儿、雪儿见杨秋池很快又找到了线索,很替他高兴,但杨秋池这一次可不敢再盲目乐观了,如果这个买凉席的人是巴州城里的,那倒还稍稍好办一点,如果是城外的甚至长途商贩,那就惨了。就算是巴州城里的人,全城那么多人,也不好找啊,难道让捕快坐在大街上一个个抓来比对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自己这镇远伯爵的运气了。

    回到衙门,杨秋池布置捕快叫来衙门画师根据孙篾匠的描述,将那买凉席的人画出来。自己来到衙门签押房里一边处理繁杂公务一边等消息。

    画像画出来之后。詹正詹捕头带着几名捕快,心事重重来到签押房,让所有书吏退出回避之后,詹捕头这才低低地声音告诉杨秋池。画的这买凉席的人,他们都认识,果然是个商行的掌柜,名叫林祥,就住在这巴州城南面地“船家商行”里。

    杨秋池大喜,吩咐捕快们立即去将这商贩林祥抓来衙门升堂讯。那些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动窝。

    杨秋池瞪了他们一眼:“搞什么?不听我的号令吗?”

    杨秋池被皇上封为镇远伯爵的事情,朝廷已经下文全国通告,这些捕快们都以自己有这样一个大官当上司而沾沾自喜。杨秋池的吩咐他们哪敢不听从呢。只是这林祥大有来头。如果不说出来,将来出了事情,可是要怪罪到他们头上来的。那詹捕头这才陪着笑脸说道:“爵爷。小的们哪敢不听号令啊,只是,这人……,抓他的话……最好能从长考虑。”

    杨秋池眉头一皱:“又是哪座庙里牛鬼蛇神的亲戚?连我这伯爵都压不住?”

    詹捕头满脸堆笑:“那倒不是,您是镇远伯爵。那可是超一品的大老爷,漫说这巴州城里了,就算整个四川。布政司的大人们,哪一个官能高过您老呢?”

    杨秋池微笑点点头,有些洋洋得意,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了爵爷,是件值得高兴地事情。

    詹捕头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个林祥,虽然表面上朝廷里没有什么靠山,可他是咱们东船帮的一个小掌柜。”

    “船帮?”杨秋池疑惑地问道,“跑船的吗?”

    詹捕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一般地跑船的。这船帮是川东一带大小河流跑船的人组成的一个江湖帮派,明里好像是运东西跑买卖,暗地里可偷偷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哦?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詹捕头有些尴尬:“这……这小人真地不知道。”

    杨秋池见他瞻前顾后的,心想,既然这船帮是***什么黑社会,这捕头却也不敢惹他们,也就不逼他了,虽然不说话,可鼻子里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詹正更是尴尬:“爵爷您老也别误会,小人……小人是真地不知道。他们船帮做的事情都隐蔽着呢,哪会让我们这些六扇门的人知道呢。”顿了顿,偷眼看看杨秋池仍然阴着个脸,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爵爷,小人只知道惹了他们的人,好像都出事了……

    “哦?这么嚣张啊?都出了什么事情了?”杨秋池笑呵呵问道。

    詹捕头闭嘴不说话,却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捕快赶紧出到门口警戒,他这才苦着脸低声道:“远的不说了,就拿上一任知州沈峰松沈大人来说吧,就是一个小案子上惹了他们船帮,过没多久,妻子潘氏和刚满一岁的小儿子都失踪了,好些天之后,才在巴河下游找到他们的尸体,那个惨-啊,那知州也就此疯了。”

    杨秋池脸阴沉着,问道:“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吗?”

    “哪有什么证据啊,不过,尸体的脑门上都刻着一个月亮地图案,好像一艘船,这是船帮的标志。他们杀了人,都会留下这样的标志。”

    “这么嚣张?”杨秋池皱皱眉:“不过,这样的标志谁都可以刻,单凭这个还不能抓他们。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

    “是啊,正是这样,所以拿他们没办法,上头保宁府派了通判,提刑按察使也派了推官下来查,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就回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船帮的人都很得意,还故意到衙门口放鞭炮呢。”

    “哦?这船帮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杨秋池眼放精光,接着问道:“还有什么与他们有关的?”

    “多了了,詹捕头说道,“不说别的地方,单单是我们巴州城里,前些年发生的好几起绑票、杀人案很明显都是他们干的。只是拿不到证据,再说了,咱们这巴州山高皇帝远,只要不闹到什么谋反上面去。上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愿意冒着身家性命来管这档子事。”

    “你们这些捕快呢?也不去查清楚吗?”杨秋池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上头都不管,他们这些小喽罗能管什么?又有谁敢管呢?

    果然,詹正詹捕头老脸微微一红,支吾着说道:“不怕您老笑话,我们吃这碗公饭,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没人愿意拿身家性命去与他们斗地。只要他们不惹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也就当没看见。”詹捕头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也管不了,他们上头有人罩着呢。”

    黑社会当然会有保护伞。杨秋池完全理解这些小捕快们面对一个强大的帮派的无能为力,又问道:“是谁罩着?”

    詹正苦笑着摇摇头:“这……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每回出事,上头派人下来查,都是没甚么结果就走了。……他们下来都是船帮的人迎来送往,还能查出个屁!”

    杨秋池点点头,又问道:“这船帮地大本营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等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哦,不过,假如我知道的话,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指不定哪天就横死街头了。”

    杨秋池沉吟着,看来,这船帮显然是个黑社会,这种黑社会一定有保护伞,要不然。不可能猖狂到杀死朝廷命官的妻儿却没人管的地步。

    不过,既然撞上了,杨秋池是一定要管的。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手中有锦衣卫这支王牌,又有柳若冰、宋芸儿这等高手,还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七七式手枪,他就不相信还斗不过一个江湖帮派,就算这船帮有幕后靠山,也要和他们斗一斗,自己大小还是个超一品的伯爵,还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皇上还指望着自己抓建文呢,再大的官都不怕。

    当然,杨秋池也知道,与黑帮斗,一切都得小心从事,自己同样也不想拿自己地身家性命当赌注,得注意策略和方式方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詹正詹捕头见杨秋池脸上阴晴不定,便陪着笑脸劝道:“爵爷,这船帮势力广大,只要他不惹到咱们头上,咱们还是不要管他们的闲事了。这李憨包的事情,咱们从一旁慢慢查着就是,实在不行,就拿那孙篾匠抵罪……”

    詹正抬眼看杨秋池并没有什么表示,知道这个方法不合他地意,又赶紧改口道:“要不,到时候花点钱找个死囚把这事给扛了,总能找补回来,耽误不了您老的政绩的。”

    杨秋池不想打草惊蛇,故意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罢,就按你说的办。”

    詹捕头长舒了一口气,杨秋池虽然是超一品的伯爵,却为人和善,对下属极好,他当捕快这么些年,这样地上司这还是遇到第一个,眼见他如此年轻就身居高官,自然是前途无量,可不忍心让他与这黑帮硬碰硬。现在听他说愿意退让,还以为他真的想通了,心中着实替他高兴。

    詹捕头拿着那画像问杨秋池:“爵爷,这追捕的事情……”

    杨秋池又故意叹了口气,无奈地从他手中接过那画像,说道:“先不管了,搁在这吧,以后再说。那孙篾匠先押在大牢里。”

    李憨包地案子还没水落石出,这孙篾匠又没有时间证人,仍然有重大犯罪嫌疑,所以暂时还不能放他走。

    詹捕头哈着腰笑呵呵说道:“好的,那小人告退了。”倒退几步出了签押房,带着门口的捕快们走了。

    杨秋池等他们走远了,这才一拍桌子,冷笑道:“嘿嘿,老子倒要看看,这船帮到底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

    杨秋池在签押房里沉思良久,这才将贴身护卫南宫雄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他一会。南宫雄点点头,出去了。
第一卷 第320章 船家商行掌柜杀人了
    巴州城南的“船家商行”,掌柜林祥正在商行里忙碌。他们这商行柴米油盐,日用百货什么都卖,买卖还做得比较大,光伙计都有一二十个。

    这时,从店外进来一个汉子,在商行里东张西望,看见林祥,问道:“你们这店子都卖些什么啊?”

    另外一个小伙计笑呵呵跑过来说道:“客官,咱们这是个杂货店,你想要啥就有啥。”

    那汉子眼一瞪:“我和你说话了吗?我在问他呢!你插什么嘴?滚一边去!”

    那小伙计一愣,讪讪地说:“客官……”

    “客什么官?老子叫你滚开,你耳朵聋了?”

    林祥呵呵一笑,打圆场道:“客官,店伙计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您要点啥?我这给您拿去?”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祥,冷笑道:“方才你们伙计不是说了吗,你们这店子里我想要啥就有啥,那好吧,给我来二两人耳朵!”

    林祥吓了一跳,陪笑道:“客官您这……”

    “你们不是***放屁说,你们这商行里想要点啥就有啥吗?老子就要人耳朵二两,没听见吗?没有的话,就把你们的耳朵切给我!”那汉子从货柜上拿起一把菜刀,在货架子上拍了拍,横着脖子说道。

    林祥冷冷一笑:“看来,客官是来找碴来了。”

    刚才那小伙计凑上来说道:“你想找碴的话,也得打听清楚这商行都哪一家开的。”

    “哪一家的?是婊子开地呢还是乌龟开的?”那汉子讥笑道。

    林祥大怒,喝道:“你小子是不是骨头松了,想让爷们给你整整?”

    听到商行里吵架。路过的行人纷纷围拢了上来瞧热闹。那汉子看了看商行外看热闹的人群,转过头笑咪咪上下瞧了林祥一眼,将脸慢慢凑了上去,突然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随即哈哈大笑转身出了商行。

    林祥伸手在脸上一抹,一脸口水湿漉漉地,盛怒之下,追出门来,抓住那汉子就是一拳,正打在那汉子的胸口。

    砰的一声,那汉子唉哟一声惨叫往后摔出,将门口旁边的货摊都撞翻了,狼狈不堪地滚在地上,杀猪一般嚎叫着。这惨叫声一条街差不多都能听到。

    几个店伙计冲上去还要打,被林祥一把拦住了。

    林祥走了过去,站在那汉子身边。冷笑道:“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那汉子翻过身看了看林祥,忽然微微一笑,随即哇的一声,朝天喷出了一口鲜血。洒得胸口、地上到处都是。随即往后就倒,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打死人了-!”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了营。“船家商行掌柜的打死人了!”

    更多的人围拢了过来,不过,他们似乎对这船家商行颇为忌惮,小声议论着,却只是远远张望。

    林祥傻眼了,蹲下身探了探那汉子的鼻息,已经起息全无,顿时慌了神,举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不像一拳能打死一个人地样子哦,这汉子身强体壮的,也不像连一拳都挨不起的样子啊,其他店伙计也都有些慌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到街那头有人喊道:“让开让开!官差办案,让开!”随即看见跑过来几个捕快,为首一个正是捕头詹正。

    詹捕头刚才正和几个弟兄在巡街,刚走到这条街口,就听见有人长声惨叫,声音凄厉异常,随即,就远远看见前面炸了锅似地乱成一团,听到有人喊“船家商行掌柜的杀人了,,詹捕头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还就来什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弟兄来到船家商行,只希望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来到商行门口,就看见一个汉子直挺挺躺在地上,鼻口处、胸前、地上到处都是鲜血,不由心中叫了一声苦。

    詹捕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林祥还没从打死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说道:“这人,这人来商行买东西,说话十分无礼,我一时生气就轻轻打了他一下,他就倒了。我真的没用力。”

    其他几个伙计也有些发懵,说道:“是啊,林掌柜只是轻轻打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我们都看见了的。”

    詹捕头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已经气息全无,随即对林掌柜苦着脸说:“没用力?没用力怎么吐了一地地血?你们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转过头又定睛往地上这汉子脸上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这不是石爷吗?”

    林祥一愣,也蹲下身看了看,问道:“詹捕头认识这汉子?”

    “这……这,林掌柜,你这下子可惹了大祸了!”詹捕头苦笑。

    林祥心头一沉:“怎么?这人是什么来头?”

    “这……这是新任知州杨大人杨伯爵的跟班,好像名叫……叫石秋涧!”

    林祥心头也叫了一声苦,怎么把这个主给惹上了,把大老爷的跟班打死了,这个祸可惹得不小。眼珠一转,将詹捕头拉到一边,摸出一锭银子:“詹爷,您帮帮忙……”

    詹捕头苦笑,这船帮前面牵扯到地李世银李憨包杀人案,知州大老爷正在头痛,现在又摊上一起命案,而且杀的还是知州大人的跟班,这该如何交代,所以他就算再贪财,这钱也不敢要。推开林祥的手:“这涉及命案,又是知州大人的人,詹某也没办法,必须要禀报上去的。”

    林祥虽然心中叫苦,不过倒也不是很担心,船帮牵扯到命案这也不是第一起。又将那银子送过去,笑道:“这我知道,只是听说这新来知州很是厉害,还是什么伯爵。所以,难免有事情要麻烦詹爷,这只是一点小意思。”

    他不提杨秋池倒还好,提到杨秋池,詹捕头更是谨慎,他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惹麻烦。连忙推开他的手,说道:“这,林掌柜就不要为难兄弟了,还是跟兄弟走一趟吧,其他几位在场的伙计也得跟我们走一趟。作个见证。林掌柜放心,咱们这知州大老爷还是很好说话地。”

    林祥眼见这架势,打死了知州大人地人。不去衙门是不行的了,只得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捕快问詹捕头:“这死了的石爷怎么办?”

    詹捕头没好气地喝道:“你们长地是猪头啊?还不快去找块门板来将石爷的尸首抬回衙门再说!”

    “是是!”几个捕快连声答应,从这商行里找来一块门板,将石秋涧的尸首抬到门板上,叫那几个随同前往作证的伙计抬着。带着林祥,来到了知州衙门。

    许多老百姓听说船帮在巴州城里的船家商行的林掌柜杀了人给衙门公差抓走了,都跟来看热闹。衙门大堂前黑鸦鸦围着的都是人。

    尸体停在了大堂之上。林祥等人跪在堂中,詹捕头一通堂鼓擂响,片刻,杨秋池穿着官袍急冲冲转出后堂,往公案后面一坐,啪的惊堂木一拍,喝问:“何事擂鼓?”

    詹捕头躬身道:“回禀老爷,船家商行掌柜林祥,与老爷的跟班石秋涧石爷争吵后。打了石爷一拳,致使石爷吐血而亡……”

    “什么!”杨秋池大喝了一声,腾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石秋涧死了?”急匆匆几步来到尸体前,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唉呀!谁打死他的?”猛地回身,瞪着林祥等人,“快说,是你们谁打死他地?”

    林祥硬着头皮磕了个头:“小人林祥,是船家商行掌柜,是小人我……小人我不慎,误伤了石爷……不过,是他说话无礼,还先朝我吐口水,我生气了,才打了他的。”

    “说话无礼?有谁能证明?再说了,他说两句难听的话你们就要打死他吗?还有没有王法了!”杨秋池大喝道,随即又朝林祥脸上看了看,“他吐你口水了?吐你哪里了?”

    “吐我脸上了。”

    “口水呢?你脸上怎么没有?”

    “我……我擦掉了,不过你可以问我店里地伙计,他们都听见他说话无礼,也看见他吐我口水了。”那几个伙计急忙点头称是。

    “他们都是你店里的伙计,当然帮你说话,能做个屁的证人,有没有其他证人?”

    “其他人?……”林祥傻眼了,当时店里除了自己店里的伙计之外没有别人,现在听这知州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在帮着死者这一方,那是当然,死地是他的跟班,他不帮他帮谁。想到这里,林祥想求求情看看怎么样,磕了个头,说道:“是小人鲁莽,误伤了石爷,请大人恕罪……”

    “恕罪?你把我跟班的都杀了!杀人偿命你知不知道?你叫我怎么恕你地罪?”杨秋池袍袖一甩,回到了公案后,拍惊堂木叫道:“来人!”

    “在!”两边拿着水火棍的皂隶齐声答应。

    “将凶犯林祥拿下!”

    “是!”上来几个皂隶,抖锁链哗喇就把林祥给锁上了。

    见这知州大老爷将船家商行的林掌柜锁上了,外面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乱哄哄的议论,有的暗暗叫好,有的替这大老爷担心,有的抱着双肩等着看热闹。
第一卷 第321章 渔夫
    锁链上身,这林祥有点慌了,说道:“大老爷,我真的没有用力打他,就轻轻碰了一下,他就倒了……其他几个伙计也连声帮腔。公堂上顿时乱成一团。

    杨秋池惊堂木又一拍,止住了他们的说话,吩咐先将其余的伙计押下去,先审林祥。

    对打死石秋涧的事情林祥想赖也赖不掉,因为当时就在大街边上,那么多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看着的,再说他先前已经认了罪,再想抵赖已经晚了。只得如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金师爷在一旁做好了笔录,让林祥画了押。

    接下来杨秋池又逐一询问了那几个伙计。伙计们也都如实说了,也做了笔录。随后让伙计们远远候在大堂外。

    接着,杨秋池要审讯那巴河沉尸案,吩咐将旁听人员全部赶走,不许旁听,并让皂隶们也都退下,让南宫雄派护卫将石秋涧的尸首抬走。大堂之上就只留下几个捕快和南宫雄等几个贴身护卫。

    杨秋池这才问林祥道:“另外问你一件事情,你前天傍晚是不是在集市上买了一捆凉席?”

    林祥正垂头丧气,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忽听得杨秋池问起这件事,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小人是买了一捆凉席。”

    “那凉席是不是用一根细铁链捆着的?”

    “是啊!”林祥有些惊讶,“当时我也有些奇怪,还问了这卖凉席的怎么用细铁链捆席子,他说这样捆结实。”

    “铁链呢?现在在哪里?”杨秋池问道。

    林祥低头想了一会。摇摇头:“我叫龙二直接把席子扛到伙计们的住处去了,我没管,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当时跟我一起去买凉席的那个小伙计龙二就在外面,可以问问他。”

    林祥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要关心自己买凉席地事情,对他而言,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案子会怎么判,便问道:“爵爷,我这案子……”

    杨秋池道:“本官会秉公办案的,不过,杀人偿命,本官也帮不了你。”

    林祥吓地脸都白了,忽然转身对大堂外喊道:“龙二。你们快去和大掌柜说,让他救我!”

    大堂外那几个伙计是在一间房里候着的,离得又远。所以听不到林祥的话。

    杨秋池微微一笑,说道:“林掌柜,你不用这么着急,有什么话可以叫他们进来吩咐的。”

    “多谢……多谢爵爷!”林祥听说要杀人偿命,声音都在颤抖。

    杨秋池吩咐一个皂隶跑出去叫来那叫龙二的伙计。这伙计弯着腰上了月台。站在那不敢进来,杨秋池道:“你进来吧,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不然收了监就不方便说了。”

    小伙计龙二哈着腰小跑进来,在林祥旁边跪倒。

    林祥道:“等会知州大老爷问完话,你回去之后赶紧去保宁府把这件事报告大掌柜,让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我出去。明白了吗?”

    那伙计点点头:“明白了。”

    杨秋池看着他们,问那小伙计:“你就是龙二?”

    那伙计磕了个头,回答:“小人是。”

    “前天下午你和你们掌柜的买了一捆席子,那捆席子的细铁链你放在哪里了?”

    “席子?”龙二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林祥眼睛一瞪:“就是前天我们在市场上买的那一捆,我让你扛着回去给兄弟们用的那凉席!”

    “哦!”龙二这才想起来,“我扛到店铺住处里给兄弟们了。”

    林祥着急地问道:“那捆凉席的细铁链呢?”他虽然不知道伯爵大老爷为什么会对这根细铁链感兴趣。但他急于讨好杨秋池,追问道。

    龙二糊涂了,他可没注意捆席子地是什么,挠着头皮说道:“细铁链?捆凉席是用的细铁链吗?”

    “你他娘的!老子揍死你!”林祥着急了,手一扬,带动身上锁着地铁链当啷啷响。

    龙二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说道:“掌柜的,我真没注意捆席子的是用的什么,您别着急,如果的确是捆在席子上了,那一定还在店铺伙计们地住处那里。我这就给您找去。”龙二说着就要起身。

    杨秋池心想,那铁链现在在我这里,你去找个屁啊,不过这还不能说,免得吓着他们到时候乱说一气。便招呼道:“别急,本官还有话问你。”

    “是!”龙二赶紧磕头,眼巴巴望着杨秋池。

    “那凉席捆的是不是铁链,你记不到了吗?”杨秋池问。

    “大老爷,小人真没注意到,不过,外面候着的几个兄弟们可能能记得。”

    林祥大喜:“那还不快去叫他们进来!”激动之下,手里地铁链都在哗啷啷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杀人犯,又在知府衙门的大堂之上,哪轮到自己下命令,赶紧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吩咐皂隶去将那几个伙计都叫上来。

    几个伙计上来之后。没等杨秋池问话,林祥抢先问道:“你们几个还记不记得前天龙二扛来的那一捆凉席上面,捆凉席的那根铁链到哪里去了?”

    几个伙计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杨秋池心中一沉,问道:“一根很细的铁链,一般是用来栓狗的。”

    “拴狗?”一个伙计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好像当时有个船家兄弟来交帮费,路过我们住处,说是他的渔船拴船的绳子老是断,想找根铁链去用。我当时忙着铺凉席。让他自己去找,那捆席子的细铁链可能是他拿走了。”

    杨秋池喜道:“你能肯定吗?”

    那伙计讪讪道:“我只是听他这么说过,当时也没留意到底是不是他拿走了。不过好像铺好床之后,没看见什么细铁链。应该是他拿走了,因为凉席是直接抱进房间里来才解开地,那船家兄弟就坐在门槛那说话。如果铁链没被他拿走的话,应该还在房间里。”

    另外一个伙计插嘴道:“不在,肯定不在。收拾好之后是我打扫的房间,我没看见什么细铁链。”转过头问其他几个伙计:“你们几个看见了吗?”

    那几个伙计摇摇头,都说铺好床就急着跑出去招呼生意去了,没注意捆凉席的绳子。

    杨秋池心想,看样子这林祥和几个伙计说地倒不像假话,也不像串供了的。否则,林祥可以直接否认那捆凉席是用细铁链捆的,一对一的口供。而这几个伙计也可以直接说扔在垃圾堆里找不到了就行了,而不会说应该还在房间里,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看来,有可能真是那打鱼的船家兄弟拿走了。

    打鱼的?杨秋池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忙追问道:“那打鱼的是谁?现在在哪里?”

    那伙计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我只是看他穿着打扮,又到咱们商行的后院来,这才估计是来交帮费的船家兄弟。”

    “帮费?”杨秋池当然知道是他们船帮的帮费。故意不经意地问了句,“什么帮费?”

    林祥瞪了那伙计一眼,低声道:“你他妈地找死啊?”

    那伙计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掩饰道:“没,没甚么,我说错了,好像他是来买东西的。”

    杨秋池笑了笑:“好,本官不问你们那什么帮费就是,本官有重要的事情要找这个渔夫。林掌柜地,我希望你能配合本官,找到这渔夫。”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祥现在的命运就在杨秋池的手里,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杨秋池找这个渔夫干甚么,但估计是别的什么案子,应该不是他们船帮的事情,就算是,这渔夫也不知道什么内幕。另外,这巴州,东北一带地渔夫,十有八九都是船帮的帮众,如果要调查,不找这个渔夫也会找别人。

    既然林祥估计到杨秋池找这个渔夫不是为了查他们帮派的事情,也就没必要隐瞒,转头对龙二说:“你快回去查一下登记本,那天来交帮……来办那件事地渔夫都有谁。”又对刚才那小伙计说:“你也一起去,和他们一起好好想想,那个可能拿走细铁链的渔夫究竟是谁!”

    “是!”龙二和那个小伙计答应了,杨秋池叫詹捕头带两个捕快和他们一起去,查清楚马上回来禀报,随即吩咐将林祥收监,宣布退堂。

    宋芸儿一直在后面听审。见杨秋池出来,正要说话,杨秋池摆摆手,带着她来到南宫雄他们护卫队的住处,屋里坐着几个护卫,见到杨秋池进来,连忙起身施礼。

    杨秋池问:“石秋涧,怎么样?没事吧?”

    “属下没事,多谢爵爷牵挂。”一脸血污的石秋涧躬身施礼。

    跟在杨秋池身后的南宫雄笑呵呵说道:“爵爷,石秋涧是咱们锦衣卫里数得上号的高手,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厉害着呢,林祥那一拳,给他挠痒痒都不够。”大家都笑了。

    杨秋池也笑着说:“你小子装得还真象那么回事,抬进来的时候,气息全无,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宋芸儿也道:“是啊,我看他满脸血污,还真以为受伤了呢。”

    石秋涧嘿嘿一笑:“那是我事先喝下去的猪血,然后逆运真气将它吐出来,多谢爵爷和宋姑娘牵挂。”

    原来,石秋涧到船家商行故意找碴惹事,都是杨秋池一手安排的,目地就是要让这商行的掌柜林祥惹上官司,将其拘捕之后,以此为契机,开始侦破船帮黑社会案件。

    杨秋池道:“理论上你已经死了,所以,这段时间只好委屈你躲在护卫房里别出去,等案件查清楚了再露面。”

    石秋涧躬身道:“属下遵命。”

    在护卫房里又说了一会话,一个护卫进来报告说,詹捕头他们回来了,在签押房等候。
第一卷 第322章 擒获真凶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赶到签押房,詹捕头兴奋地说道:“爵爷,查到了,那个人是巴河上打鱼的渔夫,名叫王冬。有人看见他从后院伙计们的住处拿了一根细铁链出来,问了他,他说是伙计们答应给他拿回去拴渔船的,反正那细铁链也值不了什么钱,就放他走了。”

    杨秋池很高兴,问道:“这王冬究竟在巴河的什么地方打鱼,你们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他经常在六里村一带打鱼!”

    对上号了!杨秋池大喜,吩咐道:“立即集合捕快,咱们去抓那王冬!”

    詹捕头连声答应。抓这种普通刑事案件的嫌疑犯,詹正詹捕头那是尽心尽力的。

    很快队伍集合完毕,大队人马直奔六里村。

    霜儿、雪儿知道杨秋池这一次终于发现了重大嫌疑犯,十有八九能破案了,都很兴奋,跟着杨秋池去看热闹。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六里村。

    河边有几艘渔船在河上游荡,另有几艘在岸边休息。

    詹捕头带捕快到河边问情况,无巧不巧,问的这艘渔船正是上次打鱼打到李世银死尸的那个报案的余老汉父子,一听说官老爷查案,非常配合,说那王冬的渔船正在河中间打鱼。

    詹捕头让余老汉父子划船带他们去抓王冬,余老汉一听说这王冬很可能就是杀死上次他们网到的那个死尸的凶手,义愤填膺,请詹捕头和几个捕快上了渔船,划着船直奔王冬的渔船。杨秋池他们就等在河边看着。

    眼看越驶越近。渔夫王冬正在船头撒鱼网,发觉有渔船靠了过来,船上站着好几个捕快,顿时慌了神。扔下渔网,划着渔船就跑。

    詹捕头大声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们要放箭了!”

    王冬见势不妙,纵身跳进了河里,河面荡起几圈涟漪,随即恢复了平静。

    看来这王冬水性很好,准备潜水逃走,而詹捕头等几个捕快都是旱鸭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余老汉和余铁柱已经纵身跳进河里。

    詹捕头等人手提腰刀站在船头,盯着渐渐恢复平静地河面。有些担心这余老汉与儿子能不能抓住那王冬,千万别凶犯没抓住,自己把命给搭上。那可就麻烦了。

    正疑虑间,忽然河面一阵波涛翻滚,三个人在水中斗将起来,那王冬的水性很好,不过余老汉父子的水性也不比他差。以二对一,王冬已经渐落下风,被余铁柱按住呛了好几口水。

    詹捕头等人急忙七手八脚将渔船划了过去。齐声吆喝威胁王冬投降。

    王冬见已经无路可逃,放弃了抵抗,被余铁柱父子湿淋淋架到渔船边上,几个捕快将他拖上渔船,用铁链锁上。余老汉父子也上了船,先将船划到王冬的渔船处,将他地渔船拴在后面,然后划到了岸边。

    这王冬看见捕快来就跳河逃走,显然心中有鬼。现在被抓住,高兴得霜儿、雪儿拍着手高兴笑道:“老爷真厉害!太好了,凶手抓住了!”

    杨秋池也很高兴,幸亏有这余老汉父子,要不然还真有点麻烦。打赏了他们父子十两银子。余老汉父子两喜出望外,跪倒磕头感谢。

    王冬被铁链锁住,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岸边。杨秋池问:

    “你叫王冬,是不是?”

    王冬点了点头。

    “前面六里村的李世银李憨包是你杀的吧?”

    王冬脸色煞白,支吾着没说话。

    杨秋池见他还心存侥幸,不再讯问,走到王冬的渔船旁边,上了船。

    南宫雄等护卫都不会水,急忙吩咐余老汉和余铁柱父子上了船保护知州大老爷。他父子两领到这光荣的任务,赶紧来到岸边,余铁柱拉着渔船的绳索固定住王冬的那艘渔船,余老汉则上到旁边自己的渔船小心提防着老爷落水。

    王冬这船已经停在岸边,还是比较稳当的,杨秋池仔细检查王冬渔船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渔船铺在船底地木板下的少量积水里,找到了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

    王冬地渔船上并没有需要锁的东西,如果是他自己家的钥匙,也不会扔在船板下面的积水里。杨秋池将那一串钥匙展示给王冬看,问道:“这串钥匙不会是你的吧?”

    王冬已经面无人色,畏畏缩缩道:“我……这……”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串钥匙应该是你在渔船上杀死李世银地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你杀人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杨秋池冷冷说道,“只需要拿这钥匙去李世银家开一下锁,就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了。”

    说罢,杨秋池将钥匙交给詹捕头,让他派两个捕快跑到六里村李世银家试一试,看看钥匙究竟是不是李世银家的。

    杨秋池继续检查王冬地渔船,在船篷里翻出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些衣服裤子,在最下面一层,发现了一个鼓鼓的钱袋。

    钱袋的绳子上有暗红色血样斑痕。解开钱袋,里面都是铜钱。钱袋上还绣了一个小小的“李”字,证明很可能就是死者李世银的。

    看见这绣了字的钱袋,杨秋池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骗的宋芸儿的那个精致的绣花钱袋,自己还一直带在身上,不由望了岸上地宋芸儿一眼。

    宋芸儿也正看着杨秋池搜查渔船,见他看向自己,眼中不知何故充满柔情,自然猜不到杨秋池此刻正在回忆他们的初次相逢,便也向他莞尔一笑。

    搜查完毕,再没找到其他证据。杨秋池拿了钱袋,又拿了一根船浆回到岸上。

    王冬看见杨秋池搜出那钱袋,双膝一软,瘫在了地上。

    杨秋池让捕快数了数钱袋里的铜钱。有三千多文,看来,这王冬还来不及花这些钱,就被杨秋池人赃俱获了。

    杨秋池冷冷问道:“王冬,如果本官猜得不错,这钱袋应该就是死者李世银的。”拿着那船浆,摸了摸窄窄地浆边,说道:“你就是用这船浆从后面猛击李世银的后脑,将他打昏的。”

    宋芸儿从杨秋池手中拿过那船浆,摸了摸船浆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船浆和木刀似的,劈在后脑上。劈裂了死者地头皮,由于到底不是锐器,所以没有能形成锐器的光滑创壁,创腔也有组织间桥。死者头骨线性骨折旁边没有擦痕,是因为这船浆是木头的。硬度比头骨低得多。我说的对不?哥。”

    听见宋芸儿这一大串法医术语,那些捕快们面面相觑,根本听不懂宋芸儿在说什么。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很好。我芸儿说得很对。”心中赞叹她记心真好,自己以前说的她都记住了,也会用了,心里很高兴。

    宋芸儿得意地一偏头,向杨秋池甜甜地一笑,然后转头过去看着瘫在地上的王冬,俏脸一板:“你这狗贼,人赃俱获,还不招供。难道要等大老爷用刑吗?

    王冬哆嗦着翻起身,给杨秋池跪倒磕头:“小人……小人招了。”

    原来,那天李世银赶着牛到巴州城去卖,路过这里,两人认识,并打了个招呼,这王冬知道了李世银是去卖牛去了。

    当天下午,王冬去城里船家商行缴纳船帮的帮费,正好遇到商行伙计龙二扛那一捆席子到伙计的住处,王冬看见地上那根捆席子的细铁链,就和龙二说了之后拿走了,准备用来当船索。

    王冬回到六里村石灰窑附近自己的渔船上,已经傍晚,没来得及换船索,便将船靠在岸边开始做晚饭,烧了一条鱼。

    这时,李世银从巴州城里卖了牛回来路过这里,闻到香味,赞了一句好香。

    王冬见他空手回来,知道他地牛已经卖掉了,眼看天色已晚,四周无人,顿时心生歹意,假意邀请李世银上渔船来喝酒。李世银在巴州城里已经喝得有几分酒意,当然满口答应。

    两人喝酒之际,趁李世银不备,王冬从后面用船浆猛击李世银的头部,将其击昏,抢了他的钱袋,然后找了一块石头,用那根从船家商行拿回来地细铁链捆了石头系在李世银的脖颈上,把渔船划到河中间,将昏迷的李世银推下了渔船,沉入水里淹死了。

    死者沉入水底的地方,正是石灰窑附近,河底淤泥里有石灰残留。正是死者指甲里的这石灰颗粒,和他脖颈上那根细铁链,指引杨秋池找到了真凶。

    这时,到六里村核对钥匙地捕快已经带着死者李世银的娘子吴氏一起赶回来了,向杨秋池禀报说,经过测试,杨秋池从渔船上找到的那两把钥匙,正是李世银家地大门和柜子钥匙。

    听说抓到了凶手,李世银的娘子吴氏哭喊着跟来了,杨秋池先让他辨认了那钱袋,果然是他夫君李世银的,那个字也是她绣的。真相大白,便将那袋铜钱退还给了吴氏。

    吴氏一问之下,知道那跪在地上套着铁链的王冬就是杀害自己夫君的凶手,哭喊着从地上拣了块大石头就要往王冬的脑袋上砸,幸亏捕快们拦得快,这才挡住了她。随后闻讯跟来的乡亲们帮着吴氏将王冬痛骂了一场,又连说带劝,这才将吴氏劝回了村子。
第一卷 第323章 凶残的谋杀
    杨秋池问王冬:“你到船家商行缴纳船帮帮费是怎么回事?”

    但凡是被抓捕归案的罪犯,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希望能将功赎罪,这王冬也不例外,听杨秋池忽然问起这帮费的事情,忙不迭回答道:“回禀大老爷:在这川东北大大小小的河流上,只要撑渔船打鱼的人家,差不多都是船帮的帮众,要按规定缴纳帮费的。”

    “如果缴不上呢?”

    “那,那就要拖渔船,打板子的。”

    “打板子?”杨秋池微微一怔,这是江湖帮派还是官府衙门,又问道:“你们这船帮都干了些什么坏事,你知道不?——如果你能说出有价值的消息,或许能将功赎罪。”

    其实,杨秋池心里很明白,这王冬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他要知道的东西,那余老汉父子也会知道的。果然,王冬哭着脸摇摇头:“我除了按期缴帮费之外,帮里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呢。”

    杨秋池俯下身,低低的声音问:“那你知不知道,上一任巴州知州沈峰松沈大人的妻儿,是谁杀的?是不是你们船帮干的?”

    王冬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只是那之前就听帮里的弟兄们说,那沈知州太操蛋,坏了我们好多事情,上头已经在准备收拾他了,但是,究竟是怎么干的,这等秘密,小人如果要是能知道,也就不会呆在这巴河上打鱼了。”

    这倒是实话。看来,这船帮的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查清楚的。杨秋池吩咐将王冬押回衙门,同时吩咐将那孙篾匠无罪释放。

    杨秋池回到内衙,宋晴和红绫听说杨秋池侦破了巴河浮尸案。都非常地高兴,红绫当然又要拿出绝招,做上一桌好菜,好好犒劳一下她们的伯爵大老爷。

    红绫的手艺就是好,这件案子发生之后,杨秋池一直牵挂着案子,加上伤感云露被迫远嫁,就没有好好吃喝过,现在又满腹心思想着那船帮的事情,本来是没甚么胃口地。可一尝到红绫的精美菜肴,便什么都扔到了脑后,不住嘴忙着往嘴里塞。还忙不迭连声称赞红绫。

    见杨秋池这副馋相,红绫和宋晴相互看了一眼,扑哧一下笑了。红绫道:“老爷,你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的。”

    杨秋池嘴里大嚼着一块东坡肘子。含含糊糊说道:“我知道没人会和我抢,可这嘴恨不得立马把那么多好吃的一骨脑都吞下去。”

    红绫见杨秋池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当然很是欢喜。说道:“老爷,红绫做的饭菜你都吃了无数了,还吃不腻啊。”

    杨秋池笑呵呵一把搂住红绫,用那张被东坡肘子糊得油腻腻的嘴在红绫娇柔的红唇上吻了一下,说道:“我的红绫小宝贝做的菜,那是怎么都吃不腻地!一辈子都吃不腻!”

    红绫的红唇被杨秋池糊了一嘴油,心里却十分的欢喜,柔声说道:“老爷爱吃,红绫就一辈子做给老爷吃。”

    “好!太好了!”杨秋池嚼着肘子笑呵呵道。

    当当当-!宋芸儿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哼了一声:“嗳!别那么肉麻好不好!”

    杨秋池哈哈大笑,噘着个油晃晃地嘴就要去吻宋芸儿,吓得宋芸儿咯咯笑着飞也似地逃开了,杨秋池又要去吻泥娃娃宋晴,把个宋晴也吓得嘻嘻笑着到处乱跑。一时间满屋皆春。

    吃完饭,杨秋池开始思考詹正詹捕头所说的沈峰松妻儿被船帮杀死扔进巴河一案。

    这案子听了詹正詹捕头说的情况之后,杨秋池就有了初步计划,使了个一石二鸟的手段,指派石秋涧到船家商行找碴,借机拘捕了林祥,一方面借此查出细铁链下落,侦破王冬谋杀李憨包案,另一方面,以此为手段,逼迫林祥供出船帮的内幕消息,以便侦破船帮杀死沈知州妻儿案和船帮其他犯罪。

    没用多久,杨秋池就想好了进一步地侦破思路,现在已经解决了巴河浮尸案,也就可以集中精力和船帮周旋了。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船帮显然是个江湖黑帮,对付这种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必须小心谨慎,谋定而后动,一旦出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黑帮在暗自己在明,如果硬碰硬会很吃亏,因为找不到敌人在哪里,必须引蛇出洞。

    杨秋池安排石秋涧找碴假装被林祥打死,然后拘捕林祥,就是引蛇出洞地第一步,希望借此引出船帮幕后高级领寻人物甚至替他们充当保护伞的幕后官僚。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查沈峰松妻儿被杀案是否确实存在,那就需要进行开棺验尸。

    杨秋池先讯问了衙门里的一些官吏衙役,印证了这件事情的存在,然后仔细讯问了当时处理尸体的忤作,得知当时找到沈峰松飞*库*网妻儿的尸体之后,沈峰松就伤心过度疯了,无人照顾,被送回了老家,他们老家还没人来将他妻儿尸体运走,便找了两副棺材将他妻儿的尸体在江边找了块地先埋了。

    埋尸的地方在巴河下游,有几十里路,杨秋池决定第二天再去勘查。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霜儿、雪儿两个俏丫环,提上法医物证勘查箱,在南宫雄护卫队保护下,由负责掩埋尸体地几个忤作带路,走了几十里路,终于来到了埋尸地。

    巴河水流湍急,所以尸体在下游几十里之外才浮起来被发现。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天气这么闷热,杨秋池有些担心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甚至已经白骨化,那样的话。很多证据也就灭失了。

    挖开坟墓,起出一大一小两副棺材,几个忤作将棺材撬开,一股浓烈的厚臭味从棺材里散发了出来。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别人都是皱起了眉头捂着鼻子躲开了,杨秋池却心中一喜,有这浓浓的厚臭味道,就说明尸体至少还处以腐烂阶段,比白骨化要强得多。

    敞开棺材等尸体气味消散一些之后,杨秋池才戴上冯小雪替他缝制地专门用来勘查尸体的特制手套,准备进行检验。先检验大的棺材里的尸首。

    宋芸儿也跟着来到棺材旁,往里一看,里面躺地一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从她身穿的衣裙,还真难判断出是男是女。

    宋芸儿没见过高度腐败的尸体。见此恐怖情景吓得不由自主惊呼了一声。

    上次查云愣杀死王典史案,在寺庙里开棺验厚,尸体也是高度腐败,不过那一次是柳若冰陪着杨秋池,宋芸儿没赶上。而宋芸儿赶上的那次在镇远州原始丛林里悬挂着的王典史的小妾赵素岚的尸体。虽然也开始腐败了,但腐败程度没这么重,又是一直在荒野里悬挂着。气味没那么难闻。

    而这一次,尸体被棺材密封埋在土里,腐败气味一直被密闭在棺材里,虽然打开通风了好一会,可那棺材里的腐败恶臭还是比较浓烈,着实让人无法忍受。

    宋芸儿刚看了一会,就觉得眼睛里火辣辣十分难受,心中一惊,退后了几步。

    杨秋池转身问道:“怎么了?芸儿。”

    “我……我觉得这气味好冲。眼睛火辣辣的难受。”

    “这尸体腐烂气味有毒,你先到一边去,等好一些再说。”

    尸体腐败后会产生硫化氢,这是一种神经毒,会刺激眼结膜,引起眼睛发热、疼痛和视线模糊,还会刺激呼吸道。

    本来,开棺验尸应该将尸体抬到通风的地方,尽可能将有毒气体吹散,然后再进行检验。但杨秋池急于检验,这尸体又已经高度腐败,不能移动,要不然就全烂散架了,再说他也习惯了这种刺激,所以没等气味完全消散,就上去检验了。宋芸儿不知道,也跟着去,结果挨了醺。

    杨秋池继续检查。根据埋尸地几个忤作证明,这具尸体就是沈知州的娘子潘氏。

    经过检查,尸体头部后脑有钝器创,创口呈椭圆形,创口周围有大范围表皮剥脱,颅骨凹陷性骨折,边缘不规则,有数条放射状骨折线向四周延伸。骨折区内发现一块比较大的骨片和两块小地骨片。

    从创口情况看,初步判断是用类似河边的鹅卵石猛击后脑造成的。仅仅这一处伤,就足以致命。

    两具尸体的头部虽然已经高度腐败,但是还能在额头上大致辨认出刻着一个月亮的图案,好像一艘船。听詹正詹捕头说,这是船帮地标志。

    果然如此,杨秋池心中暗骂,这船帮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沈知州娘子潘氏尸体的胸腹部衣裙有十多处明显的刀口,大小不一,经过测量,有三种尺寸,都属于刺器,据此初步推测至少有三把凶器捅刺过死者。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表面肌肤层已经发生溶解腐烂,衣裙下对应地伤口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推断凶器,更多的需要依靠凶器在衣裙上留下的创口。

    腿部没有明显创痕。解开衣裙,对应部位腐烂的肌肤层还能分辨出相应的创口,用探针小心插入创腔试探后,测出了创口深度,都是深达胸腹腔内,从相应部位判断,估计心脏、肺、肝、胃等部位已经被刺穿或者刺破。

    从尸体所穿衣裙上遍布大面积暗红色血痕样斑痕判断,这些刺创应该是生前创,因为只有生前创,才会引起这么大范围大量的出血,将差不多整个衣裙都全部染红。

    如果是死后不久捅刺的,虽然也会出血,但由于没有心脏的搏动,血液的流动压力消失,血液是在重力作用下流出地,所以量很少,不会形成这样大面积血痕。而且,如果创口朝上,通常只是体内出血,不会流出体外。

    小孩棺材里的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衣服也是布满了暗红色血痕,胸前后背有数处刺创,根据衣服上创口尺寸看,也是有明显大小不同的三种,证明应该有三种不同尺寸刺器捅刺过这个刚刚一岁的婴儿。

    小孩衣服上的创口与潘氏衣裙上的三种创口能吻合,说明很可能是三个人先后捅刺了潘氏和孩子,还有人用鹅卵石砸烂了潘氏的后脑。

    见此惨状,杨秋池禁不住骂了一声“畜生!”这时,听到身后传来嘤嘤的哭声,转头一看,只见宋芸儿站在身后抽泣着。

    杨秋池道:“芸儿,感觉好些了吗?”

    宋芸儿点点头:“这些人……这些人好凶残!”

    “是啊,拿住他们决不轻饶!”杨秋池也恨恨说道。

    “哥,你找到凶手的线索了吗?”

    “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应该是船帮干的,凶手很可能是三个人,他们是谁,受谁指使,还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嗯!这些人对一个孩子都那么狠心,抓住他们,要将他们碎厚万段!”

    尸体检验已经很明确,前巴州知州沈峰松的妻儿,都是被人凶残地谋杀的。这是谋杀案的基础。如果没有找到尸体,或者尸体证明不是他杀,那立案侦破的基本依据显然就不存在。而现在肯定了是被人谋杀,刑事犯罪侦破才有了基本的依据。

    杨秋池一行人回到巴州,已经是傍晚了。他决定立即提审船家商行掌柜林祥。

    匆匆吃过晚饭,杨秋池带着宋芸儿、金师爷和贴身护卫来到大牢,开始秘密审讯“船家商行”掌柜林祥。

    林祥带着铁链、木枷,正坐在地上发愁。他知道自己这下子闯祸了,打死了镇远伯杨秋池的跟班,这镇远伯以一个区区巴州知州从五品小官就能被封为伯爵,肯定很有来头,如果船帮上头不出面替他搞定,他就死定了。可他让伙计龙二去找大掌柜的来救自己,却也一直没动静,怎不让他发愁呢。

    看见杨秋池带着人来到大牢,林祥不知道是喜是祸,惶恐不安地看着杨秋池。

    禁弈们赶紧给大老爷看座,奉上香茶。
第一卷 第324章 威胁利诱
    杨秋池让所有无关人员全部回避,这才开始审讯。

    侦破这种黑社会案件的基本原则,首先要异地用警,也就是将嫌疑人转移到犯罪地以外的地方进行关押,而且关押地点严格保密,另外,负责审讯的刑侦人员也必须与犯罪地无关,只有进行这种物理隔离,才能有效防止当地权势插手。

    其次,由于黑社会案件涉及犯罪比较多,一些重大案件在羁押强制措施时间内往往一时还找不到证据,一旦法定期间届满只能改成释放监视居住,那取证会更难,罪犯也容易逃脱。所以,必须抢先抓住成熟的构成犯罪的案件,重点突破,定一个罪判刑后,就能争取到进一步侦破的时间。

    第三,要打掉这种黑社会犯罪,必须要有高层领导强有力的支持,否则,等于是自寻死路。

    这三点,对杨秋池来说都不成问题,他刚到这巴州,当地关系网还没有渗透到他这里来,也就相当于异地用警了,他让石秋涧假装被林祥打死,就是要制造一个理由,让林祥涉嫌犯罪从而能拘捕他,并以此为契机侦破船帮黑社会一系列犯罪,至于高层领寻,杨秋池自己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这种黑社会肯定会有幕后保护伞,一定会涉嫌贪污腐败,而查处这样的官吏,整顿朝纲,也是锦衣卫的职责。

    杨秋池问林祥:“你可知罪?”

    “小人误伤伯爵大人属下,小人知罪。”林祥跪倒说道。

    “这个你已经招供了,我问的是别的。”

    “别的?”林祥微微一怔,“别地什么啊?”

    “你还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我问你。巴州知州沈峰松沈大人的妻儿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船帮杀的?”

    林祥身子微微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为,你们船帮老虎屁股摸不得,没人敢惹?”

    林祥也微微冷笑:“杨大人。我误伤您地跟班,我们船帮会重重地补偿你的,绝对不会让您吃亏就是。您初来乍到,咱们巴州这地界水深着呢,你老人家要是没看清楚水势,还是不要轻易下河的好。”

    “哦?你这是威胁本官吗?”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为了爵爷您着想而已。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伯爵不辞辛苦长途跋涉来到巴州当官,不也为了钱财吗?别的小人不敢说,这身外之物。只要爵爷开口,千八百的倒也不在话下。”

    “千八百?呵呵,看来你们船帮有不少钱哦?”杨秋池冷笑。

    “这倒不是小人狂妄。大人您年纪轻轻就当了伯爵,别的不说,就冲这一点,这个价也只算个见面礼。如果爵爷能高抬贵手,放我们船帮一马。我们大掌柜的会开出更高的价。”

    杨秋池想了想,微笑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抬手。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林祥慢慢坐在地上,充满好奇地看了看杨秋池:“爵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定不会干沈峰松沈知州那种傻事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执迷不悟,沈峰松就是我地榜样?”

    林祥嘿嘿笑了几声,算是默认。

    杨秋池慢慢抿了一口茶,又弹了弹官袍,好整以暇地笑道:“威胁利诱也都用完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别的说的了。就说说你们是如何杀死沈峰松地妻儿的吧。”

    林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杨秋池:“爵爷您……”

    杨秋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得很清楚,你打死我跟班,那是杀头的死罪,谁也帮不了你,你这样的小掌柜,恐怕船帮也不会帮你,只有你自己帮你自己,如果你能如实坦白你们船帮杀死沈峰松沈知州妻儿,以及其他恶事,本官会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林祥脸色煞白,他现在最担心地就是这个,杀死爵爷的跟班,这是他个人的事情,他又算不得船帮什么重要人物,如果船帮为了避免与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地少年爵爷发生直接冲突,也许会牺牲掉自己,撒手不管,那自己就死定了。

    杨秋池眼见他神色微变,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如果你愿意招供,本官可以不追究你打死我跟班的事情,如果你提供的信息有价值,帮助本官端掉船帮,我可以安排你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免得船帮漏网之鱼对你进行报复。你也尽可放心,我既然要跟你们船帮斗,就会斩草除根连根拔,绝对不会留下祸害。怎么样?”

    杨秋池使用的就是分化瓦解,逐个击破的策略,这是对付黑社会帮派犯罪最有效的一招。象林祥这种船帮一个小商行地小掌柜,连买凉席都要亲自去买的人,在船帮中的地位不会太高,这种人的把柄一旦被抓住,比较容易被瓦解而成为一个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就是沈峰松妻儿被杀,如果能将这件案子侦破,证明是船帮干的,扣实在他们身上,就好比赌博“打金花”,拿了三个A的滚筒,什么都不用怕了,就可以穷追猛打,全面开花。

    沈峰松沈知州妻儿被杀,本人被逼疯这案子发生在巴州,而这林祥看样子是巴州这一片的一个不算小的负责人,很可能知道这件事,甚至参与了这件事,不过,从他这样子来看,应该不会是具体策划指挥或者具体实施者。从他这里打开缺口,应该就能使案件得到突破。

    林祥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杨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打死您的跟班。要让我抵命,那是我罪有应得,我无话可说,但是。大人要问别的,我真地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明察!”

    杨秋池马上明白了,这林祥心存侥幸,还在指望船帮讲义气会来营救他,这一点杨秋池很能理解,这就是所谓的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废话了,杨秋池站起身,冷冷地盯着林祥:“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官就查不清楚。告诉你。等本官查清楚的时候,你再要坦白,就没什么用了!”说罢。拂袖而去。

    杨秋池回到内衙,虽然刚才的提让他很郁闷,但是,也了解到了船帮这个帮派还是很不简单地,至少。它能给帮众一种信心,一种有所依赖的信心。

    杨秋池气呼呼坐在客厅里,宋晴见杨秋池很不开心的样子。便说道:“老爷,什么事情那么烦心呢?”

    “嗯,说了你也不清楚。你不用管我的,自己玩去吧。”杨秋池很郁闷地盯着地面,本以为宋晴会柔声安慰自己,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宋晴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宋晴噘着个小嘴坐在那里。气呼呼的样子。

    “咦,泥娃娃,你怎么了?”杨秋池好奇地问道。

    “哼-!什么都不让人家知道,尽拿人家当小孩子哄,还整天价把人家关在家里,闷都闷死了!”

    杨秋池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腕,说道:“晴晴,我要查一件重大案件,可是线索现在断了,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顿了顿,瞧着宋晴,贼眉兮兮地地笑道:“嫌闷啊?咱们不是前些天才去了阴灵山玩了吗,怎么,又想去爬山了?”

    宋晴知道他在笑话自己上次登山的狼狈样子,红着脸嗔道:“哼!不许你笑我!我才不去登山了呢。”眼珠一转,笑嘻嘻扶着杨秋池的手臂,撒娇道,“老爷,既然你现在没事干,陪晴晴上街好不好?听说瑞祥布行来了一些新地绸缎,都是上号的货色,正想去看看呢,你陪晴晴去好不好嘛?”

    杨秋池也心疼宋晴挺可怜的,跟着自己来到这里,吃苦受累不说,还整天闷在衙门里,好烦地,便点了点头:“好啊,我陪你去逛逛街,我也好久没这么闲暇散散心了。”

    “太好了!”宋晴拍手笑道,转身吩咐红绫快跟她去换衣裙,一起和大老爷上街。

    杨秋池微笑着看着她们转身进了后堂,心里着实有些愧疚,自己整天价忙着这些公务,把家庭生活都抛之脑后了,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宋芸儿一直在旁边坐着听他们说话,这时才笑道:“哥,你什么时候有兴趣逛街了?你不是最不喜欢逛街的吗?嘻嘻,男人逛街,我可还从来没见识过哦。”

    “那你就见识见识!”杨秋池笑呵呵盯着宋芸儿的胸前,说道,“你也跟我们去,我给你定一套秋装,眼看着一天天凉了,这秋装也该早点准备了。”

    宋芸儿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劲装,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芸儿穿这些太男儿气?”

    “不不,我怎么会有那种意思呢。”杨秋池连忙掩饰道,“我只是觉得,你穿厚一点,这样暖和。”

    宋芸儿一偏脑袋,微笑道:“你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然真心!”杨秋池一拍胸脯,“我的好芸儿我不心疼谁心疼呢!”

    “哼!还说真心呢,你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穿过厚厚地衣裙了?”宋芸儿嗔道。她身有武功,不怕寒冷,所以就算大冬天也穿得很单薄。
第一卷 第325章 行贿
    杨秋池微微一愣,的确是,自从穿越过来认识宋芸儿,好像就没见过她穿过臃肿的外套,不由得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她。

    “看啥呢?不认识了?”宋芸儿娇嗔道。

    “我还真有点不认识了。”杨秋池故意咂咂嘴,盯着宋芸儿鼓鼓的酥胸,嘴角故意露出色色的淫笑。

    宋芸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叱道:“找死啊你!”伸手就要打他。

    杨秋池哈哈笑着退后几步,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身有武功不怕冷,这才想瞧瞧……只是瞧错了地方……嘿嘿”说罢,盯着宋芸儿高耸的胸脯贼笑。

    “哼-!”宋芸儿手一扬,“泥娃娃的看不够,不是还有红绫的吗,还来看我的……你欺负我,我跟你没完-!”

    “你们两说什么呢?什么没完没了的?”宋晴已经换了衣服出来,笑嘻嘻问道。红绫跟在后面,睁大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也不解地看着他们两。

    宋芸儿脸一红,说道:“喂,泥娃娃,你再不管你们家老爷,可就要翻了天了!”

    杨秋池见宋晴她们出来,再不敢闹,问道:“换好衣裙了吗?”

    此刻宋晴的心思可全在和杨秋池一起出门逛街上了,欣喜地点点头:“换好了,老爷你看看,晴晴穿这一身漂不漂亮?”

    “我的泥娃娃穿什么都漂亮!”杨秋池由衷地说道,“晴晴国色天香,就算穿树皮。裹树叶,也是倾国倾城!”

    “好酸-!”宋芸儿夸张地叫道,转过头问红绫,“嗳。你觉得怎么样?嘻嘻,我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下掉!”

    红绫可不敢和宋晴开这种玩笑,怎么说宋晴还是她的主子,红着脸说道:“二奶奶人美,穿什么都漂亮。”

    宋芸儿哼了一声:“假了吧,我敢说,咱们杨家……不,你们杨家,从上到下,还没人能跟你红绫比美貌……当然。我师父除外……不过,我师父也还不是你们杨家人。”

    宋晴瞪了宋芸儿一眼:“喂!你都在说些什么啊,红绫丫头虽然美。却也不一定比得上你师父,不过,你说什么你师父也还不是我们杨家人,你师父她……”

    杨秋池见她们说到了这个敏感地话题,生怕宋芸儿说漏了嘴。赶紧插话道:“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天都要黑了。再不去,人家店铺可要关门了!”

    正要出门,门房张妈来报,说有位贵客前来拜访,呈上礼单,上面琳琅满目都是好东西,算下来,价值白银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真让那林祥说对了。还真有人给自己送了一份厚礼。就算只值八百两白银,那可也相当于人民币八十万元,就算在现代,出手如此阔绰的行贿之人,也不多见啊。

    只不过,杨秋池接收了三个大财主全部家产,现在已经真的可以算得上视钱财如粪土了,但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太多地。所以,杨秋池郑重其事地拿过那份礼单,认真看了一遍,从这礼单已经猜到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他对宋晴她们说道:“你们等等阿,有个贵客我得去见见,回来再陪你们逛街。好不好?”

    宋晴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可杨秋池的公事那是绝对不能耽误的,只能强笑道:“老爷你去忙吧。我们等你就是。”

    宋芸儿倒不存在什么失落的问题,笑了笑:“哥,我陪你去见这客人?”

    “好啊。”杨秋池微笑道,“这客人不简单,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要你陪我去的。”

    只要杨秋池离开内衙,南宫雄等六个精英中的精英贴身护卫队那是紧跟左右的。杨秋池低声对南宫雄嘀咕了几句,随后带着宋芸儿、护卫队和跟班常福来到贵客厅花房。

    跟班常福抢上几步,站在花房门口,高声道:“镇远伯、巴州知州杨爵爷到慧!迎!”

    杨秋池走进花房,见里面有三个人,一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位,膀大腰圆的好像是保镖,手按腰刀,虎视眈眈。旁边茶几上放着一口做工精制地箱子。

    那中年人急忙起身躬身道:“冬人苏仁福,奉我们掌柜的指示,前来拜见爵爷。”

    杨秋池当中一坐,宋芸儿坐在旁边,南宫雄几名贴身护卫站在杨秋池身后。

    杨秋池道:“苏管家,你们掌柜的如何称呼?”

    “我们掌柜是整个保宁府‘船家商行’总号大掌柜,名叫陆渐离。”

    “他怎么不来呢?”

    “大掌柜手下商号太多,这段时间特别繁忙,说是等空闲了,一定登门拜访爵爷。”

    “嘿嘿,他地架子不小啊。他派你来给我送这么一份厚礼,有什么事呢?”

    苏仁福苏管家咳嗽了一声,看了看杨秋池身后的几名护卫。杨秋池笑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你尽管说好了。”

    苏管家笑了笑,探过身子说道:“爵爷,没别的事情,就是我们陆掌柜早就听说爵爷年少有为,官居伯爵,一直十分的仰慕,有心结识爵爷,不知有无此等荣幸?”

    杨秋池嘿嘿一笑:“太客气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掌柜地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和本官交朋友吧?如果要是这样,我上任时日也不短了,也没见他有个什么动静呢?”

    “呵呵,爵爷教训得是,我们掌柜的实在太失礼了,请爵爷原谅。”苏管家拱了拱手。

    “好了,咱们就别绕弯子了,你们的来意本官很清楚,你们是不是冲着林祥打死我跟班地事情来的。对不?”

    苏管家有些尴尬:“嘿嘿,这件事,这件事的确是林掌柜的不对,误伤了石爷,我们大掌柜的听说之后,十分的恼怒,特派鄙人给爵爷您送封信来。”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走上前恭恭敬敬双手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打开一看,这信上用语十分的谦恭,向杨秋池表达诚挚歉意,申明自己不会护短,反而希望杨秋池对林祥这害群之马依律严惩。

    看完信,杨秋池笑了笑,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只老狐狸知道惹不起自己,使出这一招壮士断臂,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好印象,同时借此机会巴结自己。将信折好放入怀中。

    苏管家坐回位子,微笑道:“这林祥打死了爵爷的跟班,我们掌柜的说了,要尽力赔偿,只要爵爷开个价,我们掌柜地决不还价。”伸手将桌子上的箱子打开,里面亮闪闪都是金银珠宝,“这只是一点小意思,爵爷还有需要,我随后送来。”

    “那倒不必了。”杨秋池笑道,“我既然做到了爵爷这个位子,这钱财也就不看在眼里了。”

    苏管家微微一怔,笑容有些僵硬:“爵爷您的意思是……?”

    杨秋池慢悠悠说道:“很简单,虽然你们不管这林祥生死,但你们船帮杀人妻儿的真凶,本官一定要缉拿归案!”

    苏管家笑容消失了,淡淡地问道:“鄙人不太清楚爵爷说的话。”

    “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们必须将杀死沈峰松沈知州妻儿的凶手交出来,还有你们干的那些绑票、勒索、杀人等等犯罪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交出罪犯,以后规规矩矩做生意,我就可以放了你们船帮。”

    苏管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呆了半晌,这才冷笑了一声:“这么说,爵爷是没得商量的了?”

    杨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是你们干的坏事让人没法商量!你们就算与沈知州有仇,如果你们对付他倒还可以理解,可你们竟然残忍杀死了他的妻儿,身上捅了十多刀,连他刚满周岁的儿子都乱刀捅死,你们还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

    苏管家叹了口气:“爵爷,您是想学沈知州一样,和我们船帮对着干了?”

    “是又怎样?”杨秋池冷冷道。

    苏管家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来的时候,咱们大掌柜就交待了,爵爷给面子,咱们就是朋友,否则,嘿嘿,我们船帮建立也不是一两天了,倒不是谁吹口气就能翻了的。”

    说罢,苏管家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又冷冷地补了一句:“杨大人,听说你带来的小妾年轻美貌,希望你告诉她,不要随便出门,巴州坏人多得很哦!嘿嘿嘿,咱们走!”举步往门外走去。

    那两个保镖抱起那箱珠宝,跟在后面,刚到门口,却被从杨秋池身后闪过的两名护卫拦住了去路。

    苏管家脸一寒,转身盯着杨秋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好整以暇:“你抱着这么大一箱金银财宝来贿赂本官,已经是行贿犯罪,刚才你又威胁要对我家人不利,企图胁迫本官,更是重罪,对于犯罪之人,本官是从来不会轻易放过的,要将你依律问罪!给我拿下!”

    苏管家身后那两名保镖扔下箱子,抽出腰刀护在苏管家身前。

    杨秋池冷冷道:“你们想拒捕?我可警告你们,拘捕者,格杀勿论!”
第一卷 第326章 掉脑袋的私盐贩运
    两名保住镖仿佛已经商量好了,一人拉着苏管家挥刀往外冲,另一人却挥刀劈向杨秋池!

    “找死!”宋芸儿叱了一声,手腕一翻,短刃在手护住杨秋池。

    杨秋池的贴身护卫徐石陵已经抢上前拔剑将那保镖拦住,两人斗在一起。

    南宫雄笑道:“宋姑娘,这两个毛贼还用不着你动手。看我们收拾他。”

    徐石陵是明成祖派来保护杨秋池的大内高手,这保镖怎是对手,谈笑间,这名冲向杨秋池的保镖已经被徐石陵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倒地而死。另一个保镖慌乱之下,也被一剑斩断了一条胳膊,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转眼间,两名保镖一死一伤,苏管家傻了眼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护卫们上前抖铁链将其锁上。

    杨秋池吩咐将苏管家和另一名受伤的保镖押入大牢,然后将詹正詹捕头叫来。

    詹捕头一进花房,看见一具尸体鲜血淋淋躺在地上,还有一条断臂,满地的鲜血,顿时吓了一跳,抬眼见杨秋池平安无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问怎么回事。

    杨秋池道:“船帮保宁府大掌柜陆渐离派了一个苏仁福苏管家带着两个保镖来找我,出言不逊,威胁本官,还企图袭击本官,被当场格毙。”

    “这……这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詹捕头狠狠说道。

    杨秋池笑了笑:“你带两个弟兄去一趟‘船家商行’,让他们转告大掌柜陆渐离,就说有什么话让他直接来找我。”

    “是!”詹捕头答应了,走出门了。

    宋芸儿对杨秋池道:“哥。你这招引蛇出洞真利害。等那陆渐离来了,咱们再找个碴把他抓了慢慢审,一定会查清楚杀害沈知州妻儿的真凶的。”

    杨秋池呵呵笑道:“就怕这个老狐狸吃了这个亏,学狡猾了。不敢得罪我,再来一招丢弈保车,将这苏管家也丢了。但是这苏管家是陆掌柜的亲信,很可能知道不少内幕。走,争取撬开他地嘴!”

    出了花房,外面天已经黑了,而且还飘起了丝丝小雨,顿时感觉到了几分凉爽。看样子今天是不能陪宋晴去买衣服了,杨秋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来到大牢,上了铁镣的苏仁福还惊魂未定。一个劲求饶。

    杨秋池冷冷道:“你带人刺杀本官,那可是死罪,你应该很清楚。”

    这话说得有些牵强。其实是杨秋池要抓捕他们,那两个保镖反抗,并没有苏仁福苏管家什么事,不过他是主子,保镖是在保护他。所以保镖的行为后果当然要由他来承受,这勉强也能说得通,再说了。当时没有外人,两个保镖一死一重伤,杨秋池硬要说是苏管家指使地,苏管家也百口难辩,顿时脸色煞白。

    杨秋池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将你们船帮都干了些什么事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怎么样?”

    苏管家知道这一次落在了杨秋池的手里,没甚么好果子吃,但是,他更清楚背叛船帮的下场。咬了咬牙。没说话。

    杨秋池笑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了吗?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你先好好想想,我现在要把你那封信拿去给林祥看看,或许他有什么话要说。希望我回来问你的时候,你会开口。要不然,哼哼,当心皮肉受苦!”

    说罢,来了林祥的牢房提林祥。

    禁弈们摆好太师椅,奉上香茶,知趣地全都退了出去。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陆掌柜的那封信扔进牢房里给林祥看。林祥看罢那封信,顿时瘫在了地上。

    杨秋池冷笑:“林掌柜,现在你们大掌柜写信明确要求我依法严办,杀人偿命,你还有什么说的?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林祥翻身跪倒,嚎啕大哭,磕头道:“爵爷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怕死鬼!杨秋池心中暗笑,说道:“我先前的建议你现在是否采纳呢?你要能帮助本官侦破这件案子,本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对你从宽处理,如果你罪责比较少,而又立了大功,我甚至可以不追究你,而安排你和你地家人到一个你希望去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怎么样?”

    林祥将信将疑:“我打死了您的跟班,也不用负责吗?”

    杨秋池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说道:“只要你立地功劳足够大,帮我侦破了这件案子,我可以不追究。我说话算话。”

    到了这一步,林祥已经别无选择,说道:“好,我说,我都说。不过这件事都是大掌柜他们安排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杨秋池心中一沉,说道:“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没有用我来判断。”

    “好,”林祥把心一横,“沈峰松沈知州发现我们贩卖私盐,扣住了我们大批贩运私盐船队,并抓了我们不少帮众,陆掌柜指示我找沈知州送了一份厚礼,沈知州不仅没收,反而将我乱棍打出。我报告了大掌柜的,过了几天,沈知州地妻儿就失踪了,后来找到了他们的尸体,我估计是大掌柜派人干的。不过具体我不知道。”

    杨秋池冷笑,问:“陆掌柜派人到巴州来杀人,你这掌柜地会不知道?”

    林祥苦着脸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只是船帮的一个小掌柜,我这样的掌柜在巴州城里就有六七个呢,分别执掌船帮在巴州城的各种生意,我们只是做些正当商行生意,至于那些杀人越货。贩卖私盐之类,从来都不让我们插手的。”

    难怪这陆渐离送信来让自己依法严惩,最好是马上砍头,帮他杀人灭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从这林祥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

    杨秋池问:“这船帮地帮主是谁?是这陆渐离吗?”这等机密估计这林祥不会知道,不过还是试试运气。

    果然,林祥说道:“陆渐离也只是管整个保宁府买卖的,是保宁府这一带船帮台面上的老大,我们都受他地指挥。至于船帮最终帮主是谁,我也不清楚。”

    “你们贩卖私盐,是谁在负责?”

    “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我这个商行地事情,真的,那些事情根本不会让我们插手的。”林祥生怕杨秋池不相信。着急地说道。

    杨秋池有些生气:“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这样还立个屁的功?你立不了功。别说让我帮你隐藏重新过日子,能保住你脑袋就不错了。”

    林祥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额头上开始冷汗直淌:“爵爷,您让我想想,我想想。”

    杨秋池哼了一声:“好。让你想一会,我先去提审苏管家。”

    “苏管家?哪个苏管家?苏仁福吗?”

    “是啊,他威胁本官。还想行刺本官,已经被我拿下投进了大牢。”

    啊?林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少年伯爵还真不是吹牛,居然将苏仁福苏管家都抓了,这苏仁福是陆渐离的亲信之人,很显然,陆渐离将这亲信与自己一并放弃了。他能放弃自己倒不奇怪,能将苏仁福都放弃的话。可见这少年伯爵果然大有来头,陆渐离也惹不起。

    林祥对杨秋池有了信心,这少年伯爵说不定还真能扳倒船帮也不一定。林祥急忙对杨秋池道:“爵爷,您提起苏仁福,这让小人想起一件事来,或许对您有用。”

    杨秋池一喜,问道:“什么事情?”

    “我前些日子到保宁府陆渐离家找苏管家禀报商行事务,我来到苏管家处,无意中正好听到苏管家在和一个人说话。”

    杨秋池意识到话一定很重要,急忙问道:“他们说什么?”

    “我就听到了一句,是苏管家对另一个人说‘陆掌柜临走之前交代,说海砂子已经快没货了,这一批必须在月圆之前送到。’我进门之后,这才看见另外那人是陆渐钟。他们看见我进去,就不说了,接着陆渐钟就告辞走了。”

    “陆渐钟是陆渐离的什么人?”

    “是陆掌柜的亲弟弟,一直在重庆府作生意。”

    “海砂子是什么?怎么跟江湖黑话是的。”杨秋池皱了皱眉,仿佛杨子荣到了威虎山。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就是指地私盐。”

    想到私盐,杨秋池心中一动,问道:“私盐?你是说他们两个说的海砂子,就是你们船帮私自贩卖的私盐吗?”

    林祥道:“我是猜想地,我也不敢肯定。”

    杨秋池略一沉吟,在明朝,明朝食盐是官家专卖商品,严禁私人买卖,依照《大明律的规定,一般贩卖私盐,要被杖一百,徒三年,如果是有组织大规模进行的私盐贩卖,是要比照“强盗已行得财律”,一体皆斩的。所以,船帮有组织贩运私盐,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沈峰松就是因为截获了船帮地私盐,又不肯通融,才惹来杀身之祸,可见私盐对船帮的重要性。
第一卷 第327章 大牢谋杀案
    照此推算,苏管家与陆渐钟两人说的很可能就是指的偷运私盐的事情。如果能截获他们这批私盐,并抓住陆渐离的弟弟陆渐钟,也就击中了船帮的死穴,即可先根据这个犯罪事实,将船帮定性为贩运私盐的有组织犯罪团体而加以取缔,便可以全部缉拿抓捕陆渐离陆掌柜等人,查清船帮杀死沈知州妻儿的事以及其他罪行。

    杨秋池原来是想引蛇出洞,守株待兔,抓住苏管家、林祥,一方面进行突审,找到船帮的犯罪线索,另一方面,看看哪个官员来保他们,从而发现船帮的幕后保护伞。不过,现在既然发现了船帮重大犯罪线索,可以一举突破,也就不用慢慢等了。所以,杨秋池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举端掉船帮。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将私盐贩运而来,怎么截获,杨秋池想了想,问道:“你估计他们这批私盐会从哪里运来?”

    林祥道:“咱们巴州蜀道艰难,只能肩挑背扛,小商贩走走还行,要想大规模贩运私盐,那是行不通的,成本太大,也太容易暴露。所以,估计他们不会走陆路。”

    杨秋池点点头,说道:“贩运私盐,走水路是最划算也是最安全的。”

    “爵爷说的没错,据我所知,咱们巴州一带的私盐大都是富顺县、降荣县(今自贡井盐盐商用船偷运到大江而下,然后经重庆府沿嘉陵江而上,过顺庆府到保宁府集散批发。如果船帮要贩运私盐,最有可能也是从这条路线上来的。”

    “很有道理!”杨秋池点点头。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两说的月圆之前送到,是什么时候?”

    “我估计应该是指的这个月地十五月圆时。”

    “今天已经是十一,只有四天了,应该还来得及。但必须抓紧了。”杨秋池很高兴,“如果你提供的这消息查证属实,我会对你宽大处理的!”

    林祥感激不已,一个劲作揖。

    杨秋池暗自得意,看来自己陷害林祥逼他反叛这一招还是产生了作用。这陆渐离以为林祥只是个小掌柜,不知道他们的犯罪内幕,没想到他无意中偷听到了苏管家与陆渐离地一次重要谈话,泄露了他们一次重大犯罪活动的重要消息,自己要抓住这个机会,给船帮这黑社会致命一击!

    这个消息既然是林祥偷听到苏管家说的。这苏管家肯定知道内幕,所以,杨秋池决定必须尽快撬开他的嘴。

    苏管家和林祥都关押在衙门大牢的北部重犯监房。只不过,为了防止串供,分别关押在重犯监牢的东西两栋房里。

    杨秋池他们匆匆来到苏管家的监牢,杨秋池看了一眼草堆里躺着的苏管家,见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微觉诧异,道:“苏管家,想好没有?说还是不说?”

    天黑了。外面又下着小雨,监房走道上虽然点着灯笼,但光线还是很暗,杨秋池看不真切,可宋芸儿却一眼发现了不对,惊叫道:“不好!苏管家被人射死了!”

    杨秋池心中一沉,定睛看去,果然,只见苏管家仰面朝天躺在草堆里。咽喉正中插着一枝雕翎箭!

    负责这栋监舍的禁弈们大惊失色,监房里发生命案,而且是重犯,那他们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身子跟筛糠一般。

    其中两个大着胆子就要去开监房门,杨秋池叫道:“都别动!全部退出去!”

    宋芸儿知道杨秋池担心他们乱动的话,会破坏现场,她跟随杨秋池多日当然知道现场保护地重要性,示意众人退到门外,自己从那禁弈手中接过钥匙,交给了杨秋池,跟在他的身后随时保护。

    南宫雄等护卫也是既惊诧又庆幸,杀手居然潜入到杨大人身边杀人,幸亏杨大人没事,虽是如此,却也把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小心戒备。

    杨秋池拿着监房的钥匙,先仔细将四周情况看了一遍,这才小心避开地上有可能遗留痕迹地地方,来到栅栏边,先看了看门锁,完好无损,没有撬压痕迹。

    从怀里摸出汗巾,托住铁锁,用钥匙打开,然后用汗巾蒙在手上,轻轻推开监舍门。站在门边仔细观察监舍内情况,没有发现搏斗痕迹。

    来到苏管家尸体旁边蹲下查看,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伤痕,只有咽喉部中了一箭,那支雕翎箭已经深深射进了脖颈部,从部位看,刚好切断了喉头声带,所以,这苏管家根本发不出呼喊声,就被一箭穿喉而死。

    杨秋池仔细观察了苏管家倒地的姿势,蹲在尸体旁边,四周一一进行了观察,随后;他起身出了监房,将这一排监舍当班的两个禁弈叫来询问。

    这两个禁弈刚才一直在岗并未离开,除了他们两,并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也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鬼射死他的?”宋芸儿一直跟在杨秋池身后,听了两个禁弈地话,自言自语道。随即看见杨秋池神情凝重,再不敢多话,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杨秋池径直出了这一排监舍,来到屋后一小片空地,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后沿着监房的围墙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虽然小雨已经基本上停了,可地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巴州衙门牢房总共也就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重犯监舍单独一个小院隔离关押,整个监舍很快就检查完了,杨秋池询问了牢房大门看守和重犯院子大门地看守,并没有陌生人进来过。

    接着,杨秋池将牢头叫来过来,问道:“咱们牢房里有弓箭吗?”

    衙门大牢的牢头姓吴,因为长了六个指头,人送外号六指吴。牢房里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他作为牢头,这渎职之罪怕是跑不掉的了,此刻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到真应了他这个外号。

    听到知州大老爷问起,六指吴躬身上前,哆哆嗦嗦道:“回……回禀老爷,牢房里没有……没有弓箭,兄弟们只配备了腰刀和……和铁尺,如果大老爷需要弓箭,小的……小的马上找人去……去捕快房拿来。”

    杨秋池又道:“不必了,今晚牢房有多少人当班?”

    “一共有有……有二十一个当班的。”

    “这重刑犯监牢呢?有几个?”

    “加上我,有……有十二个”

    “那好,立即叫今晚在重刑犯牢房院子里当班的全部来这里集合!”

    “是!”六指吴急匆匆跑了出去。

    趁这工夫,杨秋池沉思着,现在苏仁福苏管家死了,林祥说的消息也就没办法进行进一步的详细查实,不过,距离月中没几天了,已经没有时间给自己进行查证和充分准备,必须当机立断,立即进行安排。

    现在知道地消息只是船帮贩运私盐的船只很可能沿嘉陵江而上,于十五日之前到达保宁府,从巴州赶到保宁府需要两天时间,必须在私盐船队到达保宁之前拦截,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杨秋池立即思索抓捕计划,只能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嘉陵江,抓捕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另一路赶往保宁府,监视控制陆渐离,防止他和其他船帮重要头目潜逃或者销毁罪证。一旦拦截船帮私盐船队成功,立即对陆渐离等船帮重要头目进行抓捕。

    自己现在手里只有四十人的护卫队和二十多个捕快,力量不足,但保宁府有锦衣卫百户所,只能征调保宁府百户所锦衣卫参与抓捕,并赶赴嘉陵江边增援。

    想到这里,杨秋池将南宫雄叫到一边,吩咐他立即安排男护卫队,准备连夜启程,赶赴保宁府,通知夏萍做好衙门安全警卫工作,保护好宋晴她们和自己的老巢。

    然后,又将捕头詹正叫来,让他集合所有捕快,准备出发执行任务。为了不打草惊蛇,方便对江上渔船进行秘密搜查,杨秋池要求所有捕快一律着便装。詹正不敢多问,答应之后,急匆匆召集人去了。

    这期间,六指吴已经将十二名重犯监舍的禁弈叫到院子里排了一排。

    杨秋池从头到尾一个一个盯着他们的脸看了过去,又回过头从尾到头慢慢又盯着看了一遍,还时不时停下来从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看。然后又绕到他们身后,来回看了两遍。看得这十二个禁弈直发毛。

    看完之后,杨秋池回到他们前面,冷冷扫了一眼禁弈们,说道:“就在刚才,就在本老爷的眼皮底下,发生了一起谋杀案,重犯监舍的一名重要的犯人被人用弓箭射死了!本老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杨秋池好像记起来了,是《天下无贼里老贼黎叔)葛优)说的,有点想笑,赶紧咬咬牙忍住了,吼道:“真他娘的胆大包天!敢在老子眼前杀人,简直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顿了顿,指着眼前一排禁弈,现在,本官已经查出了真凶,他就是你们这十二个人中的某一个!”

    禁弈顿时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第一卷 第328章 露出马脚的弓箭
    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刚刚随着雨丝飘来的凉意很快又被盛夏夜晚的闷热一扫而空。在这蒸笼一般的酷热里,禁弈们却感到如严冬一般的寒冷,甚至禁不住牙齿都在打颤。

    杨秋池双肩一抱:“如果你现在走出来,老实坦白交代,假如情有可原,本官还可以酌情考虑从轻处理。否则,等本官将你揪出来,定要严惩不贷!”

    那十二个禁弈又相互看了看,都在猜测着凶手究竟是谁。等了一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杨秋池冷笑一声:“怎么着?以为本老爷是在吓唬你们吗?”转过头看看旁边的宋芸儿,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可微笑中多少有些担忧。伸过手去握住她的纤纤素手,自信满满说道:“这个人仓促出手杀人,留下了很多线索。看你哥我如何将他揪出来。”

    扫了一眼禁弈们,杨秋池道:“死者苏管家是刚刚被押进大牢的,凶手准确地利用了我去提审林祥这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实施了杀人,并且准确地避开了监牢里其他兄弟的视线,使用监牢里并没有的弓箭中远距离射死了苏管家。这说明,凶手对监牢的布局,对禁弈们当班的地点,对我这大老爷提审时的行动,都了若指掌,所以,凶手肯定就是监牢里的人!”

    宋芸儿听了杨秋池的分析,连连点头,嘴角露出了欣喜的微笑,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杨秋池指了指旁边大牢那两三丈高的围墙,说道:“死者是被弓箭射死地,所以。要破这个案子,先要查清楚弓箭是怎么来的。不瞒大家说,我没当官之前,曾经是一个县衙的管监。掌管监牢很长时间,对衙门牢房熟得很。”

    对自己的光荣经历杨秋池不仅没有讳言,反而有些得意,晃了晃脑袋,接着说道:“衙门大牢戒备森严,要从外面进来,要经过衙门大门,牢房大门,重犯院子大门三道门槛,都要严格检查。陌生人不可能进入牢房,更不可能进到重犯监房,进一步证明了我地推断。凶手就是咱们这里面的人!”

    “另外,凶器是一张弓箭,这是带不进牢房里来的,因为衙门的规矩是不允许携带凶器进入的,尤其是要进入监牢大门和重犯监舍二门。搜查更是严格。”

    杨秋池指了指禁弈们腰上挎着的腰刀,说道:“你们的腰刀也都是存放在大牢班房里的,包括你们进出。都是要检查的,虽然不用搜身,却也不能携带凶器,更不用说带一把弓箭进来。我说的对不对?”

    禁弈们纷纷点头,那牢头六指吴更是陪着笑脸巴结着说道:“爵爷对衙门大牢这么熟悉,原来爵爷也干过咱们这一行,那可也算是咱们同行兄弟……”

    刚说到这里,六指吴忽觉不对,这禁弈是归属贱民。如何能与爵爷称兄道弟,就算当初爵爷干地那也是管监,是管禁弈的,是县太老爷的长随,也不是贱民,自己说话着实不妥,连忙抽了自己几个嘴巴,说道:“小人胡说八道,爵爷您老请原谅。”

    杨秋池微微一笑,摆摆手,接着说道:“既然凶器弓箭不可能从牢房门口带进来,而苏管家又是刚刚被我下令逮捕并关进了牢房,这么短地时间里杀人,不可能进行很充分的准备,凶手要尽快灭口,也就没有时间让他去找隐藏物隐藏弓箭拿进来,所以,最方便的办法只有一个……”

    “从围墙外扔进来!”宋芸儿高兴地插嘴道。

    “很对!”杨秋池赞许夸道:“凶手应该是将弓箭从高墙扔进来的。

    宋芸儿喜道:“所以刚才你沿着围墙边上慢慢搜索,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原来是在找弓箭扔进来落在地上的痕迹!”

    “是地,这个凶手是咱们牢房里的禁弈,所以他对衙门里和牢房里的布局都非常清楚,知道从哪里扔进来可以避开衙门执勤和牢房里地当班看守,不让别人看见。他将弓箭先从外面扔进衙门围墙里,然后走进衙门里来找到弓箭,再如法炮制扔进牢房围墙里,再空手进来找到弓箭,然后杀人。”

    杨秋池指了指围墙边的土地,接着说道:“牢房监舍里虽然是青石地面,但院子和围墙边上这些地方却是泥地,虽然夯的很平整,但刚刚下过一场雨,尽管是小雨,却也足以让地面一层软化。”

    他比了一个扔东西的动作,解说道:“咱们牢房的围墙很高,凶手要将一张硬弓扔过那么高的围墙掉在地上,一定会砸出痕迹的。加上我这双眼睛,对各种痕迹比较敏感,所以,我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找到了这个硬弓砸出来的痕迹。这进一步印证了我地推断。”

    杨秋池往重犯监牢后面墙角的地上一指:“那个痕迹就在那里!”

    当大家都往杨秋池手指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杨秋池却盯着十二个禁弈中的一个看着,那人脸色很难看,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杨秋池看到这眼神,会心地笑了。

    那人发现杨秋池在盯着他的时候,煞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杨秋池又接着说道:“凶手将硬弓扔进来,不仅在地上留下了砸痕,还给我找到凶手提供了一个线索。”

    宋芸儿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墙边,又看了看杨秋池,眼神分明在询问杨秋池找到了什么线索。

    杨秋池看着宋芸儿,笑问:“弓箭扔进来掉在外面的泥地上,凶手在从大门堂而皇之地进到重犯监牢,拣起弓箭行凶,由于刚刚下过小雨,地上是湿的,用这种掉在湿的泥地上的弓箭射箭,会怎么样呢?”

    他作了一个射箭的动作,然后又举起左手掌,看了宋芸儿一眼。

    宋芸儿惊喜道:“弓上会粘上泥水,手握弓箭,所以手上会粘上泥巴!”

    杨秋池笑呵呵点点头,眼睛扫向禁弈们。

    几个禁弈下意识地举起手掌看了看,其中一个禁弈垂在两侧的手掌一翻,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擦了几下。

    杨秋池笑了:“嘿嘿,真是笨啊,你把泥土擦在衣服上,难道衣服上就不会留下泥土吗?”

    那禁弈又急忙拍了拍体侧的衣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岂不是不打自招吗,惊恐之下,微微后退了一步。

    宋芸儿等人听了杨秋池这话,已经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这个神情很不正常的禁弈。只是,在杨秋池没有说出来之前,并不能肯定。

    杨秋池又道:“其实你还不用擦掉手上的泥,因为我刚才根本就没看过你们的手掌,所以,我不是凭借你手上的泥来确定你就是凶手的,只不过是用这个检测一下你的反应,从而印证自己的判断。你太沉不住气了,我真想不通怎么会让你来做杀手,很可能是他们没有选择了。”

    杨秋池盯着那面无人色的禁弈,冷笑了两声:“就算你擦掉了手掌上和衣服上的泥土痕迹,但是,还有一个痕迹你没有注意到,所以你没有擦掉——正是那个痕迹告诉了我,你就是罪犯!”

    宋芸儿听杨秋池说得如此神奇,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禁弈,除了他神情紧张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杨秋池继续微笑着对那个禁弈说道:“苏管家被一箭穿喉而死,所以,你肯定进行了瞄准。”杨秋池又做了一个开弓放箭的动作,微笑着说道:“而张弓搭箭拉开弓弦瞄准的时候,没注意到吗?弓弦会贴着你的嘴唇和下巴,所以,掉在泥地里粘附在弓弦上的泥土,同样会粘附在你的嘴唇和下巴上!”

    那名禁弈惊恐之下,再次下意识要抬手去擦下巴,等手刚刚抬起一小半,这才意识到这样不行,急忙又放了下来,可是,他这个动作太明显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杨秋池很满意地笑了:“现在擦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擦掉了手上、衣服上、嘴唇和下巴上的泥土,可弓弦在你下巴上留下的压痕又怎么办?你的下巴很硬朗,由于你作案时间距离你被发现太短,这个压痕还来不及消退,所以,只要仔细观察,同样可以发现。”

    那禁弈手又动了一动,似乎想去摸下巴。杨秋池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这么不冷静,怎么能当一个优秀的杀手。告诉你,这种紧绷的弓弦在下巴这种肌肤层很薄的地方留下的压痕一时间是抹不掉的。利用侧光,可以比较容易地发现。”

    那禁弈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恐怖地看着杨秋池,仿佛看见了死神的呼唤。

    南宫雄打了个手势,两名护卫从后面扭住了那禁弈。那禁弈丝毫没有反抗,全身发抖,哀声道:“大老爷绕命啊!”
第一卷 第329章 触角
    宋芸儿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禁弈的左手和左侧衣服上,果然有浅浅的泥土痕迹,下巴和嘴唇上,也隐约有一道很浅却笔直淡黄色痕迹。拍手道:“哥,你真的好神!”

    杨秋池有些得意地笑道:“嘿嘿,我不是说过吗,任何……”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宋芸儿笑嘻嘻接过话茬,“这我也知道啊,可我怎么就找不到呢。”

    “犯罪痕迹客观存在,只要方法得当,加上必要的技术设备和认真仔细的态度,总是能发现的。”转身问那禁弈:“你杀人的弓箭藏在哪里了?”

    “藏在我的床底下了,本来准备等这事过去了再转移出去的……”

    杨秋池吩咐六指吴去这禁弈的床下将那把弓箭找了拿来。经检查,果然在弓背和弓弦上都粘得有泥。

    宋芸儿看完更是佩服,却故意笑着找碴道:“如果那弓箭没有掉在泥地上,他射箭的时候小心点,不压在下巴上,那你还能发现吗?”

    “哼-!这也难不倒我,我杨秋池并非浪得虚名,”杨秋池笑了,心想这口吻怎么有点像周星星,续道:“他准备不充分,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就算刚才那些痕迹不存在,还有一个重要痕迹,是让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我却可以根据这个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痕迹找到他!”

    宋芸儿听杨秋池说得这么神奇,禁不住问道:“什么痕迹?”

    杨秋池道:“这禁弈选择使用了弓箭杀人,这是迫不得已的,因为苏管家被关在监舍里。他从外面用刀子捅不到,如果用钥匙打开监舍的门进去杀人,假如他自己保管有钥匙,保管苏管家监舍钥匙的人马上就可以查出来。太容易暴露,更何况他要进入监房通道放箭,必须经过当班禁弈这一关,一下就知道是谁干地。”

    “我询问过苏管家监舍当班的两个禁弈,我们离开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并没有其他的禁弈或者陌生人进来过,这说明凶手应该不是进入现场放箭杀人。我根据死者中箭倒地地姿势和监舍里的情况,根据弹道学……就是射出的箭飞驰的路线,判断出凶手只可能是从监舍外放箭,而监舍外能放箭射死苏管家的地方只有一个!”

    杨秋池一指场中那棵大树:“只有爬上这棵大树。通过监舍过道上方的透气口,从这个角度,才能放箭射死监舍里的苏管家。”

    宋芸儿走到那树下。抬起头看了看,又顺着线路望向监舍的窗户,点点头,转身几步走到那禁弈身前,问道:“你是不是从那棵树上放箭射死苏管家的?”

    那禁弈点点头:“是……饶命啊!”

    宋芸儿转头问杨秋池。疑惑地说道:“他是在这大树上放的箭,但这个痕迹线索仔细一点我也能想到,不用想破脑袋啊?”

    杨秋池走到那禁弈身后。指了指他后背有些潮湿地衣服:“我提示你,那个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痕迹在他的背上,你再想想能不能找到。”

    宋芸儿凑过来,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他背上没什么啊?”

    “他爬上树要开弓射箭,必须有个身体地依靠,所以只能紧紧靠在这棵树杆上,再加上下小雨,树和衣服都是湿的,这样。衣服上就会沾附上树干的微量物质,而树干上也会粘上衣服的纤维之类,这些东西用肉眼很难发现,必须要借助显……某种工具,我有办法鉴定出来两者一致,从而证明他当时就靠在那树干上。嘿嘿,这个痕迹你能想得到吗?”

    宋芸儿很惊讶,甚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问道:“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不过你说地是真的吗?怎么鉴定呢?”

    杨秋池笑了笑,这属于微量物证鉴定,涉及的问题太现代,他没办法和宋芸儿解释清楚,便摆摆手:“好了,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办。”转身问那禁弈:“你叫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苏仁福苏管家?”

    “小人唐绍,我……我与苏管家有仇,所以杀了他……”

    “有仇?有什么仇?”杨秋池皱了皱眉。

    “他……他欠我钱不还。”

    杨秋池冷笑:“你编谎话也编的圆满一点,他会欠你的钱?你知不知道他方才拿了多少金银来给我?嘿嘿,会欠你一个小禁弈的钱?”

    “那……那,是赌钱的时候他欠我的……”

    “更离谱了!他堂堂船帮保宁府商行的一个大管家,会和你这样小瘪三赌钱?再说了,就算他欠你钱你要杀他,不会选择一个更好的机会吗?为什么偏偏选本老爷在场的时候杀人?你分明是急着杀人灭口,没得选择!”

    禁弈唐绍傻眼了,脸色苍白咬着牙不说话。

    杨秋池冷哼一声,“究竟是谁叫你来杀人灭口地你说不说?我可没空和你玩捉迷藏!”向唐绍身后抓着他的两个锦衣卫护卫看了一眼。

    那两人会意,猛地一拧唐绍的胳膊,把唐绍疼得长声惨叫,可是还是咬着牙说自己没撒谎。

    杨秋池冷声道:“你现在恐怕只有与我们合作,争取立功赎罪,才有可能保住你的脑袋。你难道不明白吗?”

    唐绍咬了咬牙,低声道:“左右是个死……”

    杨秋池冷笑:“你既然落在了我们手里,想死?嘿嘿,可没这么容易!”看了看南宫雄。

    南宫雄点点头,走过去抓住唐绍的一只手,将小指夹住,慢慢一拧,那小指发出了瘆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唐绍又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看来,这招断指大法是锦衣卫的拷问绝技,所谓十指连心,比那拶子更加惨烈,很少有人能扛得过去。

    小指慢慢拧断搓裂,疼得唐绍几乎要昏死过去,不过,南宫雄力道火候拿捏得非常准确,就是不让他昏迷,饱受酷刑折磨。

    将一只手的小指慢慢拧断之后,南宫雄又开始拧另外一只手的小指。他似乎对自己这一招很有信心,事实也证明他的信心是对的,拧断了唐绍三根手指头,准备拧第四根的时候,唐绍终于熬不住,惨叫着说道:“我招,我招了-!”

    杨秋池道:“快说!”

    “是……是船家商行……指使我回来灭口的……”唐绍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嘴唇都咬出了血,喘着粗气说道。

    “说详细一点!究竟怎么回事?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我原来是船帮的帮众,安插到衙门里来……探听消息的,我见苏管家被抓了,便出去……把这情报报告了,他们指示我……立即杀死苏管家灭口,所以我就找了把弓箭回来……把他给杀了。”

    杨秋池心中一惊,自己还是低估了船帮,没想到他们的触角无所不及,连衙门里都有他们的人,这唐绍恐怕不是唯一的一个,衙门可是自己的心脏,如果敌人把刀子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那可就完蛋了。不由暗自警惕,看来,对付古代黑社会,也必须采取非常措施才行。

    杨秋池追问:“你把这消息告诉谁了?”

    “城里的船家商行的帐房先生……王雄剑,他是保宁府陆掌柜指派……到巴州城里负责收集各种情报工作的……负责人。”

    杨秋池心中又是一惊,这船帮还有情报系统,恐怕不仅仅是江湖帮派这么简单,急问道:“这王雄剑现在在哪里?还在船家商行吗?”

    “应该……应该还在商行里。”

    “带我们去!你现在只有带罪立功,才有可能保住你这个脑袋!听到了吗?”

    “好!求老爷……饶我一命……我一定戴罪立功。”唐绍喘着粗气说道。

    詹正的捕快们还没有集合完毕,但已经等不及了,杨秋池带着护卫队和詹正等已经赶到衙门里的几名捕快,急匆匆直奔船家商行。

    来到商行,迅速将商行包围。这种抓捕工作锦衣卫那是轻车熟路,根据唐绍的指认,开始抓捕。将商行所有人员全部拘捕。

    经过搜查和当场审讯,让杨秋池大失所望的是,帐房先生王雄剑得到禁弈唐绍的秘报,指使唐绍杀死苏管家灭口之后,已经带着人出城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经过搜查,在商行里没有搜出什么能证明船帮犯罪的有价值的东西来。

    真是只老狐狸,杨秋池暗骂,根据分析,他应该带着船帮犯罪资料逃往保宁府,向陆渐离汇报情况去了,杨秋池吩咐护卫徐石陵带领五名护卫立即往保宁府方向追捕,同时,赶往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通知他们集合队伍,立即控制陆渐离和船帮重要头目。自己带大队人马随后赶来。

    杨秋池带人马立即赶回了知州衙门。护卫队和捕快队伍都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第一卷 第330章 誓死追随
    杨秋池匆匆回到内衙。宋晴见到杨秋池回来,小嘴噘的老高,跺脚嗔道:“老爷!你怎么一去去了那么久,这天都黑了,人家瑞祥布行肯定关门了,还怎么逛街嘛,我不干!”

    杨秋池歉意地说道:“晴晴,我现在有紧急公务,立即要赶往保宁府,等忙完这些事情了,再陪你逛街,好不好?”

    宋晴也发现了杨秋池一脸严肃,又听有紧急公务,顿时紧张起来,说道:“老爷,没甚么大事吧?”

    “没事,别担心,我可能要去好几天才能回来,这些天你和红绫你们两乖乖在内衙里,别出去。”

    “好的,老爷你放心吧。”宋晴说道,“让红绫陪你去,有个照应,家里我身边还有霜儿、雪儿,没事的。对了,还有小黑狗也带上,说不定用得上呢。”

    杨秋池点头答应。红绫急忙跑回房间匆匆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出来。杨秋池抱住宋晴亲了亲,带着红绫和小黑狗出了内衙。

    宋芸儿、南宫雄带领的男护卫队、詹正带领的捕快等人已经等在外面,全部骑马,还特意准备了强弓硬弩。

    杨秋池吩咐将船家商行掌柜林祥提出大牢,让他带路前往抓捕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

    林祥已经上了杨秋池的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指望着杨秋池将船帮一举全奸,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杨秋池来不及作战前动员,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所以不能说此行的目的,生怕走漏消息,杨秋池和红绫各自上了马,杨秋池下令出发。

    从巴州城赶到保宁府。需要两天地路程,情况紧急,杨秋池下令星夜兼程。

    第三天黎明时分,他们赶到了距离保宁府五十里的地方。杨秋池吩咐停止前进。

    随后,通知詹正詹捕头等捕快们集合,杨秋池告诉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由于这是掉脑袋地事情,所以船帮很可能有武装押运,任务很危险,加之对方是船帮。是势力庞大的黑社会组织,所以,不强求捕快们参加。如果不愿意参加的,可以跟随自己前往保宁府,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捕快们一听要和船帮干,顿时惊呆了。小声议论了一会,拿不定主意。

    詹正低着头想了想,自从杨秋池来到巴州之后。他已经发觉这个少年伯爵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必须当即立断作出抉择。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昂首走出,抱拳说道:“属下詹正,愿意誓死追随杨爵爷。与船帮血战到底!”

    杨秋池赞许地点点头,问道:“还有其他人愿意与船帮誓死周旋的吗?”

    詹正这一站出来,捕快们又是一阵议论,詹正的几个铁杆手下见老大站出来了,相互看了一眼,也迈步出列,抱拳道:“属下等愿意誓死追随爵爷,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其余的十多个捕快迟疑了片刻,这时候也没法子退缩当孬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便也都站了出来。

    杨秋池道:“很好,都是好汉!”转身对护卫南宫雄道:“除了我的四名贴身护卫队跟随我去保宁府之外,其余护卫由你负责,加上詹捕头他们的捕快队,带上船家商行掌柜林祥,立即赶赴船帮贩运私盐船队必经的嘉陵江边,征用渔船沿江搜寻,截获私盐船队之后,将船队押运到保宁府码头扣留。我们到了保宁府之后,会带百户所锦衣卫来增援你们。”

    杨秋池地贴身护卫队加上南宫雄一共有六人,这之前,徐石陵已经带了四名其他护卫被派往保宁府,除去南宫雄,杨秋池身边还剩四名贴身护卫。

    南宫雄作为杨秋池的贴身护卫队首领,自然担心自己离开杨秋池的安全问题,不过考虑到有宋芸儿这个高手在一旁,还有四名护卫队中地精英组成的贴身护卫队,而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又是拦截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责任重大,便躬身领命,带着队伍赶往嘉陵江边。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和四名贴身护卫赶往保宁府。

    保宁府比巴州要大得多也繁华得多,杨秋池就任巴州知州的时侯,曾经来过保宁府拜会过保宁府知府,也知道锦衣卫百户所地位置。径直来到百户所。

    护卫亮出京城北镇抚司锦衣卫腰牌,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的值勤门卫点头哈腰将他们几个迎了进去。

    来到客厅,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杨秋池微微一怔,这里面好像在吵架,其中几个人地声音很熟,连忙迈步进了客厅,看见自己先前派来的徐石陵等五个锦衣卫正在和另外几个锦衣卫争吵着什么。

    见到杨秋池等人进来,徐石陵大喜,跑过来躬身禀报:“爵爷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我等沿路搜寻王雄剑,没有发现踪迹,赶到保宁府,将爵爷的意思和百户所周法海周百户说了,可周大人说没有证据证明陆渐离他们船帮犯了什么大罪,所以不肯发兵对陆渐离他们进行监控,我们一直在争执这件事呢。”

    杨秋池转头望向那几个保宁府百户所的锦衣卫,见没有身穿锦衣卫百户官服的,便问道:“你们周百户呢?叫他来见我!”

    那几个锦衣卫没有回答,傻了似的直勾勾看着杨秋池身后的红绫,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红绫绝世容貌,这一露面,把这几个猪哥锦衣卫都看傻了。红绫哼了一声,俏脸一板。躲到了杨秋池身后。

    杨秋池眉头皱了皱,抬高了声音:“本官问你们呢,你们周百户在哪里!快去叫他来见我!”

    那几个锦衣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除了那美女之外。还有几个人进来了,连忙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见他穿着知州的官服,顿时有些生气,按照惯例,地方官的官再大,对锦衣卫也是要客气三分地,谁让锦衣卫是皇帝地人呢。

    他们只是一般小喽罗,不知道杨秋池这知州还有个超品的伯爵身份,心想你一个从五品知州。虽然比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大一级,却也不能直接叫百户大人来见你啊。这几个锦衣卫心中有气,相互看了一眼。没理杨秋池,又眉飞色舞嘻皮笑脸盯着躲在杨秋池背后的红绫上下瞧个没够。

    红绫被他们看得心烦,把眼一瞪,厌恶地叫道:“喂!看什么看!我们爵爷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几个锦衣卫这下倒是吓了一跳,爵爷?什么爵爷?哪里来地爵爷?这几个锦衣卫搞不懂。不过,这爵爷也还真吓不住他们这帮横行霸道惯了的锦衣卫,心想就算是爵爷。那也是空头的名,无权无职,也不能对一个锦衣卫百户指手划脚,何况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四川保宁,所以相互看了一眼,没动窝。

    一旁的徐石陵大喝道:“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叫百户大人出来,否则耽误了正事,叫你们好看!”

    那几个锦衣卫知道徐石陵他们是京城来的锦衣卫,倒也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领头的是个总旗,姓樊,慢腾腾转身进了后堂。

    杨秋池心急如焚,没想到这保宁府锦衣卫百户的官僚主义这么严重,也是自己忽视了徐石陵他们职务太小,指挥不了这堂堂六品百户,加上的确还没有证据证明陆渐离他们犯罪。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后堂笑呵呵快步出来两个人,那樊总旗陪着一个大胖子,那胖子穿着锦衣卫百户地飞鱼服,走过来笑呵呵问道:“鄙人就是保宁锦衣卫百户周法海,请问您们哪一位是镇远伯杨爵爷?”

    话是这么说,可他一双小密缝眼却也是直勾勾盯着红绫上下左右一通乱瞧,末了还很响地咕咚咽了一声口水。

    徐石陵手往杨秋池处一指,说道:“这位就是我们镇远伯兼巴州知州杨秋池杨爵爷。”

    周法海周百户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红绫身上移开,望向杨秋池,笑呵呵躬身道:“卑职周法海,参见杨爵爷。”

    杨秋池还了一礼:“百户大人,我派来的随从已经把紧急公务告诉你了,你为何不执行呢?”

    周法海笑道:“爵爷,这件事须从长计议啊。”顿了顿,又扭头望向红绫,笑咪咪说道:“爵爷,您身后这位美丽的姑娘是……”

    “是我妾室!”杨秋池不悦地说道。他不想说是丫环,免得这色迷迷地百户有什么想法,再说已经说好了,只要红绫怀上自己的孩子,就马上收她入房。所以,说妾室也没错。

    说完这话,杨秋池又转头对红绫说:“你到宋姑娘身边去吧。”

    听杨秋池称自己是他的妾室,红绫心中十分欢喜,厌恶地白了那周法海一眼,转过身来到了宋芸儿身边。
第一卷 第331章 幕后靠山
    周法海小眼睛放着光跟着红绫,见她杨柳细腰款步袅袅,简直要把人得魂都勾走了,不由自主又咕咚咽了一声口水,心中暗自嫉妒这爵爷好艳福。

    杨秋池见他一付猪哥样,更是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百户大人,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咱们到后堂说罢。”

    杨秋池说话的时候,周法海的目光一直跟着红绫躲进了宋芸儿身后,周法海看不真切,正要左右偏个角度看看,猛然遇上宋芸儿如电一般的目光,将周法海狠狠刺了一下。

    这下子,让周法海已经很是有些不快,听到杨秋池这话,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几个锦衣卫,笑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心腹,无须回避,爵爷有话就请当面说罢。”

    杨秋池哼了一声:“我命我护卫让你们集合队伍,对保宁府船帮商行大掌柜陆渐离家进行布控,防止其潜逃,为何……”

    “爵爷!”周百户脸一板,打断了杨秋池的话,“您虽然是伯爵,但实职仅仅是巴州知州,还管不到我们保宁府来,再说了,你们有证据证明陆掌柜和船帮犯罪了吗?仅凭爵爷一张嘴这样随便说说,我如何能相信呢?”

    周百户这番话说得十分的无礼,杨秋池望向他身后那几个锦衣卫,见他们得意洋洋的样子,知道肯定是他们几个进去禀报时添油加醋胡说八道,这周百户显然并不知道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个身份,听了这几个锦衣卫的小报告,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刚才只不过是官场上的客套罢了。

    周百户见既然撕下了脸,索性说个明白:“陆掌柜是我保宁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连正四品地知府大人都要对他客气三分,爵爷要对他动手。不知道仰仗了谁的势力呢?”

    徐石陵喝道:“放肆!周法海,你竟敢这样对我们指挥……我们爵爷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杨秋池摆手制止住了徐石陵,示意他不要说话。

    周百户冷冷盯着徐石陵:“本官看你是京城北镇抚司来的,给你点面子,你竟然口出污秽,我官秩比你高得多,信不信我治你个不敬长官之罪。”

    杨秋池的小黑狗一直跟在他地身边,此刻见那周百户言语不善,两只小眼睛贼亮亮地盯着周百户。喉咙地发出低低的呜呜威胁声。

    徐石陵火火中烧,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看见杨秋池虽然脸上微笑着。可眼睛已经冰冷如刀,知道杨秋池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对这周百户已经动了真怒,便笑了笑,闭嘴不说话,等着杨秋池下令拿人。

    周百户还以为徐石陵怕了他。他毕竟对北镇抚司心存敬畏,倒也不敢太过分,笑呵呵道:“这样就对了。”转过头盯着杨秋池。皮笑肉不笑说道:“爵爷,你新来乍到,不了解这里的行情,年纪轻,又想立功,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些道听途说诬陷陆掌柜和船帮的消息,就要出手拿人,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周百户没注意杨秋池的眼神,见杨秋池一直微笑着看着他没还嘴。以为杨秋池被自己镇住了,能镇住一个堂堂超品的伯爵,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不过,对方这伯爵恐怕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很可能还是有些后台,周百户不敢太过分,笑呵呵说道:“我看两位肯定有点小误会,这样吧,爵爷,你今天光临卑职的百户所,就让卑职作东,给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我请陆掌柜陆兄弟好好敬您几杯,说说话,这误会也就消除了。以后都是朋友,岂不更好,爵爷您的意下如何?”

    杨秋池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法海:“百户大人与陆掌柜称兄道弟的,看样子,这陆掌柜好像和你关系不错哦。”

    周法海得意扬扬说道:“那是当然,不瞒您说,我与陆掌柜交往多年,这陆掌柜尊称卑职一声大哥,我说地话,他还是给几分薄面的。”

    “他一个商行掌柜,身份地位如此低下,何德何能能够与锦衣卫百户大人称兄道弟呢?”杨秋池很好奇地问道。

    周法海很神秘地摇了摇头:“爵爷,这您就不知道了,这陆掌柜可不简单,他与……”看了一眼杨秋池身后的徐石陵等人,咳嗽了一声,停住了话语。

    杨秋池笑了笑,学着周法海地口气,说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百户大人有话请讲当面。”

    周百户有些尴尬,笑道:“那好,这陆掌柜与咱们保宁府同知罗慕天交情很不错呐,两人来往很密切……另外,省城好些高官好像与这陆掌柜也很亲近,但具体是谁,有些什么关系,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杨秋池心里暗自高兴,好。保宁府同知罗慕天,正五品,实职官比自己还高,还有这个牛皮哄哄的正六品锦衣卫百户所百户,这两把保护伞,再加上省城里身份不明的幕后人物,的确够他陆掌柜嚣张地了。

    杨秋池啧啧了两声:“这陆掌柜果真了得啊,找到了这么厉害的后台!”

    “就是阿!”周百户很高兴,笑呵呵道,“所以我才提醒爵爷您小心从事呢,想要功劳那还不简单,赶明儿我给爵爷您几条轻松又有赚头的线索查一查,保管您既省心又有实惠。嘿嘿。”

    “百户大人,这陆掌柜除了这保宁府地罗同知罗大人和你这两座靠山之外,还有没有更厉害的靠山呢?”

    周百户一愣:“正五品的靠山这还不够啊?”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毕竟使堂堂伯爵,这怎么都有点……”

    周百户肚子里暗骂了一句:你这空头爵爷还臭美什么!脸上还是笑呵呵道:“陆掌柜交游广阔,也许还有别的关系吧,卑职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如果他能攀上爵爷这棵大树,那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嘿嘿,就不知爵爷肯否屈就。”

    杨秋池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我对这些满身铜臭而又为富不仁的人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只想将他抓起来,看看他肚子里的狼心狗肺到底还在不在。”

    周法海脸色一变,沉声道:“爵爷,你这是给脸不……”

    “你没什么脸可以给我,我倒可以给你看件宝贝,看完之后,你就该知道你的脸在哪里了!”说罢,对徐石陵使了个眼色,然后径直往后堂走去。

    周百户一愣:“什么玩意嘛……”

    徐石陵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掐住他的腰眼,周百户顿时半身发麻,惊叫道:“你他妈地干甚么!”

    徐石陵扬手给了他一耳光:“我***就是要你***知道我们***叫你进去干***什么事情!”

    周法海身后几个锦衣卫见势不妙,几个上前来抢周法海,剩下一个转身要跑出去叫人。

    杨秋池身边的小黑狗箭一般冲上去,一口咬住了那正要跑出去的锦衣卫。

    与此同时,护卫队分头而上,三拳两脚将他们全打趴下制住。小黑狗高兴地蹦跳着。

    周法海又惊又怕,叫道:“我是锦衣卫百户!你……你胆敢……,你他妈不要命了-!”

    徐石陵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疼得周法海闷哼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被徐石陵老鹰抓小鸡一般拎着进了后堂,往地上一扔。

    周法海身子卷曲得跟个虾米似的,抱着肚子痛苦地哼哼着,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徐石陵一把抓住他头发,将他扯了起来跪倒。

    周法海哼哼着说:“我……我可是锦衣卫……百户……你伯爵敢这样对我……我……”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伸到他的眼前:“周法海,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周法海定睛一看,全身打了一个冷战,睁大了眼睛盯着杨秋池手中的腰牌,全身开始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哆哆嗦嗦道:“爵爷您……您……您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杨大人”

    杨秋池冷冷一笑:“你再看看这腰牌后面写的什么!”说罢,翻过腰牌,亮出后面刻着的两行字:“缉事一体遵令,诸悖逆抗令者,先斩后奏。”

    周法海只吓得魂飞天外,不顾徐石陵抓着自己的头发生疼,拚了老命想往地上磕头,语无伦次道:“爵……特使……杨大人……卑职……饶命啊……属下……罪该万死……饶命啊!”

    徐石陵放开了他,周法海一个劲磕着头,咚咚有声:“卑职……罪该万死……不知道特使……不知道特使就是……您老人家……真是罪该万死……”

    杨秋池收了腰牌,哼了一声:“我没功夫和你废话,我只问你,听不听我号令?”
第一卷 第332章 反叛
    皇上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派出指挥使特使,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的事情,周法海身为锦衣卫百户,如何不知,只是公文上没说特使姓名身份,所以没有将特使与眼前这位少年伯爵联系起来。

    特使有先斩后奏的特权,而自己不仅没有听从号令,反而出言不逊,还帮着特使正在缉拿的案犯陆掌柜说话,这下子,自己脖颈上这颗脑袋恐怕已经被砍掉一大半了。

    现在听杨秋池问起是否听从号令,似乎还有希望,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磕头道:“卑职愿意,卑职愿意听从特使指挥,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只求特使大人能饶了卑职。”

    “好!等会出去,本官要你立即下令,派锦衣卫将陆渐离陆掌柜进行布控,不能让他逃跑!如果逃走了,我拿你试问!”

    “是是!卑职这就去下令。”

    “等等!”杨秋池叫道,“我这指挥使特使的身份你要绝对保密,如有泄漏,重处不饶!”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周法海哈着腰连连答应。三人走回了客厅。

    那几个锦衣卫已经被杨秋池的护卫制住,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杨秋池做了一个手势。护卫们这才将几个锦衣卫放了,其中那个樊总旗骂骂咧咧道:“你们***敢……”

    周法海冲上去就是一耳光,打得那樊总旗原地打了一个转。

    周法海吼道:“你他娘的敢这样对特……对爵爷说话,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樊总旗不知道他们的百户大人进去一趟。出来之后怎么就全变了一个人,捂着脸喏喏连声。

    周百户叫道:“还不快去叫所有弟兄们集合,有紧急公务!”

    那几个锦衣卫连连答应,飞也似地跑出了门。片刻,屋外就听见锦衣卫们杂乱的脚步声,正在紧急集合。

    利用这个空档,杨秋池问道:“这陆掌柜除了知府和锦衣卫千户所副千户之外,还有什么后台?”

    周法海苦着脸哈腰说道:“特……爵爷,卑职真地不知道了,卑职真的没说谎。”

    “好,这件事以后再说,等一会你下令叫樊总旗带领一百人对陆渐离进行布控,其余人你带着跟我走。多带强弓硬弩!”杨秋池心想。要对付江上的目标,强弓硬弩更管用。

    “上……上哪去?”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这时,刚才那樊总旗从外面跑了进来。说道:“禀报百户大人,队伍集合完毕。”

    周法海看向杨秋池,见他点点头,这才迈步出到门外。下了命令后,兵分两路。一路换便装对陆掌柜进行布控,另一队跟着杨秋池直奔南宫雄他们所去的嘉陵江边。

    保宁府距离南宫雄他们去地那嘉陵江边抄小路都还有五十多里。

    一路上,杨秋池十分担心自己是不是去晚了。他虽然很担心南宫雄他们错过了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但更担心南宫雄他们如果拦住了私盐船队,一旦交战,这胜负难料。

    虽然南宫雄他们都是锦衣卫和大内侍卫里百里挑一的,除去跟随自己来得四人、徐石陵带到保宁府的五人和留在巴州衙门里的石秋涧,也就只有三十人了,就算加上十多个捕快,人数还是太少。

    这船帮押运私盐,肯定是船队。估计还有武装押运,算下来,押运的船帮帮众恐怕有好几百人。力量悬殊,而且更重要的是,南宫雄等护卫几乎都不识水性,要在江河上对付数倍于己的敌人,不能不让杨秋池担心。

    离开保宁府之后,杨秋池这才告诉周百户他们此行的目的。

    山路蜿延,虽然骑着马,却也没办法快速前进。天很热,小黑狗在杨秋池地怀里吐着舌头,宋芸儿、红绫骑着马紧跟在杨秋池身后。杨秋池本来让红绫留在锦衣卫百户所衙门里等自己,但她担心杨秋池,非要一起跟来,杨秋池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便同意了。

    跑了二三十里,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周百户说道:“爵爷,咱们稍微休息一下好吗?我……我想方便。”

    杨秋池见马匹连续奔跑,这大热的天也累得只吐白沫,点点头,吩咐原地修整片刻,再继续出发。

    因为有宋芸儿、红绫,周法海便跑到远处草丛方便。

    杨秋池下了马,把小黑狗放在地上,用手掌扇了扇风,说道:“好热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热。”

    宋芸儿道:“没关系的,我给你拿水。”说罢,转身在马鞍行李里翻腾着。

    红绫从怀里掏出手娟,替杨秋池擦了擦汗水,说道:“老爷急跑了这一路,当然热了。”从马鞍地行囊里拿出一把折扇,哗哗地给杨秋池扇着。徐石陵等护卫四散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正要说话,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爵爷,您喝点凉水吧。”

    杨秋池回过头,见到周法海的一个锦衣卫手里拿着一袋水,躬身递过来,恭恭敬敬说道:“爵爷,请喝水。”

    杨秋池盯着他看了一眼,正感到口渴,点点头谢了一声接了过来,转身对红绫道:“你也喝一点吧,瞧你一身的汗。”

    红绫嫣然一笑,亮闪闪的双眸瞧着杨秋池,充满了甜甜的爱意,接过了水袋。

    就在这一瞬间,红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那是一种巨大危机降临地惊恐!

    杨秋池想也不想,猛地往前一扑,将红绫扑倒在地,随即寒光一闪,一柄短刃从杨秋池头顶掠过!

    杨秋池抱着红绫打了一个滚,就听到一声惊叱,宋芸儿已经一脚将那锦衣卫踢得倒飞出去数步。

    宋芸儿刚才转身去拿水袋,没有注意到杨秋池的危险,待危机过后,禁不住十分的后怕,幸亏杨秋池机灵,又跟着宋芸儿练了这么些日子地武功,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成气候,武功没练成什么,可这身手倒也敏捷,这才躲过了那杀手从背后的致命一击。

    宋芸儿晃身挡在杨秋池面前,亮出短刃,对周法海喝道:“你敢谋刺爵爷!”

    徐石陵等九名贴身护卫反映迅速,眼见敌众我寡,立即拔出刀剑,与宋芸儿一起,背靠背将杨秋池和红绫保护在了圈子中。小黑狗守在杨秋池身边,低低地咆哮着。

    哗喇喇一阵乱响,周围的数百锦衣卫亮出兵刃,将杨秋池、红绫、宋芸儿和徐石陵等九名护卫团团围住。他们的马匹受惊,已经跑了开去。

    周法海站在远处,冷笑道:“杨大人,你倒还挺机灵嘛。”

    刚才惊险一幕让红绫吓得脸都白了,慌乱地在杨秋池身上摸索道:“老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杨秋池扶起红绫,说道:“幸亏我红绫宝贝的眼睛告诉了我身后杀手刺过来的闪闪刀光。”

    周法海拍了拍手掌:“佩服!果然厉害。不过,你想和我斗,还嫩了点。”

    的确,杨秋池很后悔,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又是一直从事的法医工作,毕竟没有在刑侦第一线,尤其缺乏对付这等黑社会帮派犯罪的经验。

    杨秋池道:“是我地失误,你既然都替陆渐离陆掌柜说话了,一定收了他不少好处,怎么会真心诚意服从我抓捕他呢。”

    周法海很得意,大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渐离贩运私盐,我也占了份子的,你要抓他的渔船,岂不是抓我吗!我的确收了陆掌柜不少好处,我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要对付他,也就是对付我!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周法海又得意地大笑了一阵,这才续道:“刚才集合队伍的那个樊总旗,是我的亲信,也是我们一条线上的蚂蚱,这贩运私盐里也有他的份子,我那一耳光,加上命令布控陆渐离陆掌柜,你说说,他不是小孩,难道不知道出了问题了吗?哈哈哈,所以,派给我的这帮子兄弟,都是我的亲信。而樊总旗带队去布控,其实是去通知他们去了。”

    杨秋池很后悔自己急着抓船帮私盐船队,却没想到本来是自己人的锦衣卫却成了船帮的帮凶,现在落入对方数百人的包围,心中一沉,说道:“你杀了我,如何交代?”

    周百户笑道:“我没杀你啊,我会报告上面说一伙盗匪杀了你们,我根本不知道,也就牵扯不到我了,再说了,不杀了你们,我们的事情败露了,同样完蛋。所以,咱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法海手一挥,大叫道:“弟兄们,给我上,将他们乱刃分尸!”色迷迷望向红绫,又补充道:“注意那个漂亮的小妞得留着,别伤了她!”

    众锦衣卫大叫着冲了上来,叮叮当当斗在了一起。
第一卷 第333章 神秘的铁骑
    现在局势对杨秋池他们非常不利,周百户的锦衣卫有两三百人,这些锦衣卫训练有素,其中不乏武功好手,战斗力可比一般的军队要强得多。

    自己这一方徐石陵等五人都是锦衣卫和大内侍卫的精英中的精英,毕竟只有五个人,加上宋芸儿,加上小黑狗,也才七个,另外四名护卫武功相对要低一些。如果他们要自行强行突围,倒也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们还要保护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杨秋池和不会武功的红绫。

    周百户本来想等这几个贴身护卫与杨秋池分散开之后,进行分割包围,可这五人寸步不离杨秋池左右,无奈之下,只好下令让一个锦衣卫出手行刺,没想到杨秋池从红绫的反应中发现了危险,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眼看形势危机,徐石陵等护卫和宋芸儿心中都很清楚,他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杀伤敌人,而是保护杨秋池和红绫的安全,所以,围成一个防守圆圈,只能守,没办法攻击,一旦攻出去,被分割包围就更加危险,而且杨秋池和红绫就会有危险。

    这几人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他们只守不攻,周百户的锦衣卫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有的锦衣卫攻得急了,反倒被他们所伤,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锦衣卫的厚体。

    周百户眼看这样不行,吩咐散开包围,远处用弓箭、暗器招呼。

    这一招十分的毒辣,徐石陵他们的防守圈不可能迅速移动,也就没办法追击和快速逃离,锦衣卫一旦散开。他们也就伤不到对方了。

    锦衣卫的弓箭和暗器如雨点一般射了过来,徐石陵等人挥刀剑隔挡。只挨打不能攻,这下就麻烦了,而且面对箭雨。谁也不敢保证每支箭都能被准确地磕飞,一旦有漏网地,那可就非死即伤。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徐石陵一咬牙,让宋芸儿等人留心保护杨秋池和红绫,自己带着一名护卫冲了出去,杀掉了十多个弓箭手,使得弓箭进攻稍稍减弱。但是,两人却也被锦衣卫分割包围了。

    常言道,猛虎还怕狼群。徐石陵等贴身护卫虽然武功高强,可对方锦衣卫也不是弱者,其中也不乏武功好手。再加上人多势众,跟着徐石陵杀出去的那名护卫在力毙十数人之后,终于力尽被杀。徐石陵也多处受伤,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回来。

    宋芸儿他们也不轻松。在那箭雨、暗器的进攻下,两名武功稍差的护卫中箭而亡,另外两人先后中箭受伤。徐石陵杀回来之后,护卫队三人战死,只有五名贴身护卫加一名普通护卫一共六人,再加上宋芸儿,勉强维持防守阵势。

    红绫才十五六岁,眼见徐石陵等人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四面箭雨横飞,她如何经历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杨秋池三脚猫地功夫帮不上忙。不敢乱出手,生怕越帮越忙,见红绫这样,便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用身子护住她,说道:“没事的,红绫,别担心,芸儿他们武功高强,咱们很安全的。”

    话虽这样说,杨秋池心里很明白,从眼前的局面来看,恐怕他们凶多吉少。

    小黑狗在杨秋池的脚下打着转,守护着主人。

    看见小黑狗,杨秋池心中一动,蹲下身抱起小黑狗,往嘉陵江边的方向指了指,说道:“快去叫他们来救我们!快去!”

    放下小黑狗,在它屁股上一拍,这小黑狗很通灵性,一溜烟钻出了防守圈,躲开箭雨、暗器和锦衣卫们的刀剑,迅速往外冲去。

    锦衣卫们只当这条小黑狗是杨秋池养着玩的小宠物,眼看它往外跑,砍了几刀没砍中也就算了,所以小黑狗有惊无险地冲出了包围圈,顺路还咬了几个锦衣卫的脚踝,这才往嘉陵江边飞奔而去。

    杨秋池指望着南宫雄他们赶来增援,可是,南宫雄他们也正指望着杨秋池带领保宁府锦衣卫赶去增援他们,因为他们也被重重包围了。

    原来,漏网之鱼船家商行的帐房先生王雄剑逃到了保宁府之后,将苏管家被抓地消息告诉了大掌柜陆渐离。

    陆渐离知道大事不好,杨秋池要对付他们,他虽然不知道杨秋池的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这个身份,但凭杨秋池年纪轻轻就当了伯爵这一点判断,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王雄剑逃离巴州之时,已经布置了多个眼线对杨秋池进行跟踪。见到杨秋池他们兵分两路,有一路赶往嘉陵江边,急忙派人报告了陆渐离。

    陆渐离立即猜到杨秋池要对他的贩运私盐地船队动手,他不知道苏管家已经被衙门禁弈唐绍射死,以为是苏管家当了反骨仔,泄露了私盐船队的消息。

    紧接着,陆渐离接到了保宁府锦衣卫樊总旗的密报,杨秋池要锦衣卫对他们进行布控,另外,让周百户带着大部锦衣卫赶往嘉陵江。

    这下子陆渐离再无怀疑,杨秋池要对船帮动手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陆渐离决定全力一搏,将杨秋池等人全部诛杀,后面如何处理,反正有船帮在层层官府建立的若干靠山帮忙,陆渐离相信,这一次也一定能象上一次杀死沈知州妻儿一样,轻松搞定。

    于是,陆渐离下令立即召集保宁府各级骨干开会,通报了情况,让他们立即组织船帮帮众,就说有强匪打劫船帮的运输船,让帮众携带弓箭等武器,立即赶赴嘉陵江边增援。

    这些帮众中只有少数骨干分子知道真实情况,一般地帮众被告知是强匪打劫,顿时蜂拥而至,赶到了嘉陵江边。

    这之前。南宫雄等人在江边征用了渔民的渔船,在嘉陵江上对上来的船只进行搜索,在投诚地船帮商行掌柜林祥的辨认下,没用多长时间。便发现了船帮贩运私盐的船队,并抓住了私盐船队负责人陆渐离的弟弟陆渐钟。

    南宫雄、詹正等人亮明了身份,要扣船拿人地时候,遭到了船帮押运帮众的围攻反抗。双方由此展开了激战。

    南宫雄等护卫武功高强,但这船队押运人数众多,又是在他们熟悉的江面上作战,而且他们知道他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情,被抓住了也一样要死,所以拼命往上攻。

    双方缠斗在一起,南宫雄等人虽然杀了不少拒捕帮众。却还是控制不了局面,不仅如此,他们地几艘渔船也被潜水的船帮帮众从水底戳穿或者掀翻。南宫雄、詹正等大部分护卫、捕快抢得快,跳上私盐船队的大船上,但还是有少数护卫和捕快掉进了水里被击杀。

    南宫雄等眼见己方将士出现伤亡,顿时红了眼,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在私盐船上杀了不少船帮帮众。

    但船帮的帮众们也发现了这些护卫们不会水,便纷纷跳进江里戳船。

    如果私盐船队被戳沉江中,那证据就没了。南宫雄十分焦急,可他们不会水,弓箭对水下的船帮帮众又杀伤不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嘉陵江边响起了喊杀之声,出现了无数地渔夫打扮的帮众,手中弓箭如雨点般向私盐船上的南宫雄、詹正他们护卫和捕快们射来。

    护卫队身有武功,从岸上射来地弓箭距离比较远,伤他们不得。但几个武功比较差的捕快还是中箭掉入江中。

    增援的帮众越来越多,不仅岸上箭如雨下,嘉陵江上下也出现了多艘渔船,近距离向南宫雄等人用弓箭、暗器发动了攻击。

    南宫雄、詹正等人虽然早就亮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和捕快腰牌,大声宣布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都是身穿便装,加上距离远难以分辨腰牌真假,船帮骨干们又都大吼着他们是假冒地,那些帮众当然也就不相信南宫雄等人的话,依旧不停进攻。

    不过,亮出腰牌之后,倒也有不少帮众担心他们是真的锦衣卫和捕快,但上头地命令也不敢违抗,所以,这部分帮众没有死命进攻,南宫雄等人的危机这才稍稍减少。

    尽管如此,南宫雄等人在成百上千不明真相的船帮帮众攻击下,还是险象环生,正在苦苦支撑,等待救援。他们不知道杨秋池等人也遇到了危险,就算知道,此刻也分身乏术了。

    还有谁能解救杨秋池他们于危难呢?恐怕只有奇迹了,但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

    就在杨秋池他们被周百户的锦衣卫围困在层层包围之中,在如雨的弓箭袭击下,苦苦支撑无法突围的万分危急之际,听到了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之声,尘土扬起老高,从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轰鸣来看,恐怕有数百之众。

    杨秋池脸上微微变色,这铁骑来地方向不是南宫雄他们所在的嘉陵江边方向,南宫雄他们也没有这么多人马,而自己在巴州能调动的力量全都调动了,原指望保宁府锦衣卫能成为自己的生力军,没想到,已经大部分被船帮腐蚀变节,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成了自己的敌人而被其所困。

    所以,这数百铁骑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援兵。反倒很可能是船帮的帮众,得到消息赶来增援了!

    周百户虽然也有些诧异,随即明白,十有八九是船帮得到消息赶来,这下子抢攻硬打,一定要拔掉杨秋池这根眼中钉。锦衣卫们也停止了射箭,等着增援队伍来了,发动最后的总攻。
第一卷 第334章 清溪公主
    宋芸儿也发觉了不对,回过头来望向杨秋池,颤声唤道:“哥!我们……”

    杨秋池道:“芸儿,等一会你自己冲出去,不要管我们了。”

    “不!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宋芸儿悲声道。

    “傻瓜!活出去一个好一个!只有冲出去,才能揭穿周百户他们,才能为我们报仇!”

    “我不!”宋芸儿惨然道,“要死死在一起!”

    这句话当初在建文老巢里,柳若冰他们三人被重重围困的时候,柳若冰也说过。此刻听来,又是心酸又是幸福,她们师徒二人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就算浑身碎骨,也心甘了。

    杨秋池对怀里脸色煞白的红绫说道:“红绫,他们不会杀你的,你一定要留得性命出去,把我们死的真相报告朝廷,为我们报仇。”

    红绫紧紧搂着杨秋池,凄凉地说道:“老爷……从来没有人象你那样对红绫好……,把红绫当人看,真正爱我,疼我,红绫死也知足了。”

    那杂乱而沉重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如同战鼓雷鸣一般。

    红绫眼泪慢慢流了下来:“老爷,红绫……红绫生死都是你的人,绝不会再让任何男人碰我分毫!”

    红绫离开了杨秋池的怀抱,退后一步,弯下腰,从地上摸了一支狼牙箭,握在手中,惨然道:“秋池哥,红绫先走一步了!”猛地向自己心口扎去!

    杨秋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声道:“不要!”

    红绫哭道:“我不能拖累你,我死了,宋姑娘他们才能拼死保你冲出去!”

    “不!要死死一起!”杨秋池夹手夺下了她手中狼牙箭,扔在了地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既然这样,我们三人今日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宋芸儿和红绫都搂着杨秋池哭泣着,等着死神的降临。

    杨秋池搂着她们两,心中悲痛交加。抬眼望去,铁骑已经隐隐可见。

    敌军冲到时,就是他们的死期了,杨秋池晃眼看见远处得意扬扬地周百户,一咬牙,抬起腿。伸手从小腿上拔出七七手枪,心想,老子临死之前。也要拉上你这***当垫背!抬手枪瞄准了周百户。

    就在这时,铁骑身影已经进入了视野,徐石陵目光敏锐,惊喜地叫道:“爵爷,是官兵-!是官兵来了!说不定是我们的人!”

    杨秋池惊喜交加。放下手枪,抬眼望去,耀眼的阳光之下。战马嘶鸣,刀剑生辉,来地竟然是无数的明军重装铁甲骑兵!

    杨秋池大喜,重装铁甲骑兵只有平原地区才会装备,四川由于绝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区,除了成都平原装备有少量重装铁甲骑兵之外,其他大部分山区都是步兵,最多有少量轻骑兵。所以,这支部队十有八九不是四川军队。这就是说,很可能不是船帮的援兵。

    周百户脸色也变了,惊恐地叫道:“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众锦衣卫也是面面相觑,都有些惊慌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包围的锦衣卫人群中闪了几闪,来到杨秋池面前,汪汪叫了两声,却是小黑狗。

    杨秋池大喜,抱起小黑狗:“冬黑,是不是你带来了援兵?”

    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舔了舔舌头,一付很得意的样子。

    这支重甲骑兵来得好快,转眼间就奔近了,当先一名将军,银色铠甲耀眼生辉,高声喊道:“前面可是杨秋池杨爵爷的人马?”声如洪钟,旷野皆闻。

    来人既然称自己为杨爵爷,肯定是自己人!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

    杨秋池惊喜地高声叫道:“我们在这里……可他的声音太弱,刚出口就被铁骑声所淹没了。

    徐石陵这时已经看清楚了,惊喜地叫道:“太好了,是京营兵!是京城来的京营兵!是我们的人!”随即高声叫道:“杨爵爷在此,被锦衣卫反贼包围了,快来救爵爷!”

    徐石陵是皇上明成祖派给杨秋池地大内侍卫高手,对皇上的戎卫部队京营兵的装束那是再熟悉不过地了。

    其他护卫也跟着徐石陵高声呼喊起来。

    正在这时。那军官身后冲出几匹战马,当中一匹马上,一个少女指着杨秋池他们叫道:“是他们,是秋池哥,快去救他们!”那少女身形十分熟悉,只是相隔太远,看不真切。

    周百户知道大事不好,转身就跑,众锦衣卫见主帅都跑了,来的又是京营兵重甲骑兵,数量众多,满山遍野都是,而这些锦衣卫连盔甲都没穿,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顿时也跟着周百户撒腿就跑。

    徐石陵内功深湛,那句话远远送出,那军官已经听清,此刻听那少女说了,抱拳领命,手中长刀一挥,指向奔逃的锦衣卫,大喝道:“大胆反贼,竟敢谋害杨爵爷。哪里逃!还不跪下受死!”当先追了上去。

    他身后众铁骑如潮水般席卷而上,这些京营兵是皇上的戎卫部队,装备最为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

    周百户选择地这地方是一处开阔田坝,他原指望这里地势开阔,免得杨秋池他们据险防守,以便包围击杀,没想到此刻这开阔的田坝却是重装铁甲骑兵最理想的战场。真可谓作茧自缚。

    前锋部队铁骑如风,快速超过了逃跑地锦衣卫,兜头拦住,两翼部队包抄上去,顿时将锦衣卫们团团围住,如砍瓜切菜一般砍杀起来。

    锦衣卫的腰刀弓箭对这种重装骑兵根本构不成威胁,两条腿又跑不过马蹄。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左右都是死,眼看被包围,索性不跑了。三五成群相互掩护进行拼死抵抗。

    只不过,这重装骑兵对付锦衣卫们这种只有腰刀弓箭又没有盔甲防护且没有形成战斗队形的步兵来说,真如野火燎原一般,来回几个冲锋,就将这些锦衣卫们冲散了。

    锦衣卫们如同陷入了狼群中地祟羔,纷纷惨叫着倒下,也就一盏茶时间,除了少数跪在地上投降的和重伤倒地的,全军覆没。

    周百户的锦衣卫百户官袍暂时保住了他地脑袋,被生擒活捉。

    眼见危机过去。杨秋池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死里逃生,真是幸运。却不知这支神兵是如何天降而来。

    正诧异间。刚才那银铠军官已经策马来到杨秋池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末将张啸江,救护来迟,请爵爷恕罪!”

    徐石陵等护卫已经散到杨秋池身后警戒。杨秋池抬手将他扶起。笑呵呵道:“多谢张将军救援,否则,我们可就凶多吉少了。对了。你们是谁地部队?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呢?”

    张永亮道:“我等是清溪公主的亲兵护卫队,奉清溪公主之命前来救援爵爷。”

    “清溪公主?”杨秋池转头看了看宋芸儿和红绫,她们两死里逃生,欣喜之余也是一脸茫然。

    这时,就听到远处有人呼喊道:“秋池哥哥!”声音十分的熟悉。

    杨秋池疑惑地抬眼望去,只见刚才那个少女,在两队铁骑护卫之下奔驰了过来,行到近处,看清了那一身熟悉的苗家少女盛装。和那如皓月般洁白娇美的脸庞,杨秋池惊喜地叫道:“云姑娘!”

    这位少女正是对杨秋池一往情深的苗王的女儿云露。她策马来到杨秋池面前,翻身下马,不顾一切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喜极而泣。

    这时,又有几匹马跑到了杨秋池身前,几个人翻身下马,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官袍地抢步上前,躬身施礼:“卑职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参见杨爵爷!”他身后几个穿着官袍的人也跟着施礼,却都是保宁府的同知、通判、推官之类地佐官。

    这保宁府知府赵新乐那可是正四品的官员,杨秋池的巴州知州只是从五品,差了三级呢,不过,杨秋池是镇远伯,那可是超品,所以,虽然实职上赵新乐赵知府是杨秋池的顶头上司,却也必须以下官之礼参见。

    杨秋池搂着云露无法见礼,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听到那些佐官中有一个同知自称罗慕天,想起周百户所说的幕后保护伞,心想这小子真是自投罗网,下令将这罗慕天罗同知拿下。

    这罗慕天罗同知跟着赵新乐赵知府出来地时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看见周法海周百户被生擒活捉,这才知道大事不好,顿时傻了眼,面如土色,束手就擒。赵知府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不敢多问。

    将罗同知抓获之后,杨秋池现在需要搞清楚哪一个是神兵天降前来解救自己的清溪公主。

    不过,这个答案不难猜,他已经从刚才云露指挥张啸江带兵冲来解救自己,以及赵知府等保宁官员和四周的铁骑护卫们对云露毕恭毕敬地神态,结合清溪这个云露老家的名字,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惊喜问怀里的云露道:“云姑娘,你就是清溪公主?”

    云露抬起头,望着杨秋池,退开一步,原地打了个转,苗家百叶裙漂亮地划了一个圆弧,眼含着泪笑道:“是啊,秋池哥哥,难道我不象公主吗?”
第一卷 第335章 谋反信
    那天,云露用剪刀抵着自己的喉咙,说不能嫁给朱高燧,如果朱高燧用强,她她就自杀。一心想争夺太子之位的朱高燧生怕会因此影响皇上明成祖对他的印象,从而影响自己的计划,苦苦哀求之下,信誓旦旦说只与云露做表面夫妻,私下只是兄妹,这才暂时阻止了云露自杀的念头。

    那之后几天里,朱高燧倒是对云露一直礼遇有加,未曾越雷池半步。

    这天晚上,云露正独坐侧妃房里想心事,朱高燧在护卫的保护下,醉醺醺进到云露的房中,望了一眼云露,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摆了摆手,那两个护卫躬身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朱高燧走起路来身子有些摇晃,看样子有点喝醉了。他走到桌前,慢慢坐下,贼眉嘻嘻瞧着云露。

    尽管朱高燧与云露以兄妹相称,但这没有打消云露对她的警惕,那把剪刀一直藏在身上,现在看见朱高燧这付模样,云露紧张地站起身,盯着朱高燧:“王爷哥哥,你……你关门干什么?”

    朱高燧满身酒气,在桌边坐了下来,说道:“我没事,刚才高兴,喝了点酒,便想着你,过来瞧瞧。”

    “天色已晚,小妹要睡了,王爷哥哥明天早上再来,好不好?”

    朱高燧笑咪咪道:“没事,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你坐下吧,我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呢。”

    云露勉强一笑,在桌子对面坐下。有些紧张地盯着朱高燧。

    朱高燧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放下杯子,微笑着慢慢说道:“云妹。我就想问问,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啊,能让你连我这王爷都不看在眼里。既然咱们是兄妹,这点事情你总不能瞒着我吧,再说了,将来反正我也要把你送还给他的。”

    云露见他虽然醉了,却也和颜悦色地,心里倒也慢慢不紧张了,心想他说得倒也有理,云露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迟疑了一下,便说道:“他……他叫杨秋池……”

    朱高燧一愣,问道:“镇远伯杨秋池?”

    云露诧异道:“你认识秋池哥?”

    朱高燧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不认识。不过,早有耳闻,这人破案如神,连破建文余党大案,甚至连建文的长子朱文奎都抓住了。所以,以他从五品知州的小官就获封为伯爵,我经常听我父皇夸奖他。对他很是器重。”

    听别人夸自己地心上人,云露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朱高燧眼望云露,脸上那复杂的微笑慢慢消失了,话语变得冰冷如铁:“如果他不是你的意中人,我原来打算等我继承了皇位之后,也像父皇一样重用他的,不过,既然他就是你的意中人,我一旦即位。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云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颤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心上人,而你是我的侧妃,他敢和本王抢女人,他算哪棵葱!”

    “可是,可是我们都已经说好了,我不能嫁你,你刚才也说了,总有一天你会把我还给他的。”

    “哈哈哈……”朱高燧仰天长笑,“你未免太过天真了,将你还给他?你难道忘了,你是那个老不死的钦定给我地侧妃,你何曾听说过,王爷会把自己的侧妃送给别的男人?将来我当了皇上,那就更不可能了!哈哈哈。”

    云露听他称皇上为老不死地,心中一沉,暗暗感觉到大事不妙。

    朱高燧冷冷道:“如果你不是苗王的女儿,我继承皇位之后,会把你和那姓杨的一起杀掉!不过,我当了皇帝,也要面临和你们苗人搞好关系的问题,以稳定苗疆,所以,只要你还肯做我的侧妃,我就不杀你,还会很宠爱你地。不过,那个姓杨的我一定要杀,而且要株他的九族!”

    “为……为什么?”

    “只有他死了,你才会断了念头,一心一意跟着我,再说了,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别地男人和自己争女人,更何况本王爷,不,更何况是即将君临天下的朕呢!哈哈哈。”

    云露悲声道:“你……你竟然这般的狠毒!”

    朱高燧笑容一敛,冷声道:“无毒不丈夫!做大事就要不拘小节!你要不是苗王的女儿,要不是考虑到稳定苗疆局势,连你都要做我登基之后的刀下之鬼!除非你答应老老实实当我的妃子。”

    云露倒退了几步,从怀里摸出了那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你做梦!我死也不会从了你的!”

    这一次,朱高燧没有害怕,冷冷道:“你要是想死,你就死吧,以前我怕你死,那是因为我担心你死了,父皇那老家伙会怪我办事不力,影响苗疆稳定,只不过,嘿嘿,从今天起,不用怕了,宫里已经来信说……,哈哈,明天早上,我就能登上皇位了!”

    这个消息让朱高燧简直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通大笑之后,盯着云露手中地剪刀,笑道:“你想死就死吧,你死了之后,我会对外宣称你病故,将你风光大葬,如果你老爹他们苗人乖乖听话,为了苗疆稳定,我还会让他做苗王的,如果他要因此造反,大不了再打一仗就是,那时候,同样也要株了你们家九族!哈哈哈。”

    云露脸色煞白,握着剪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当啷一声,剪刀落在了地上。接着,云露低着头走到桌边,慢慢在凳子上坐下。

    朱高燧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从了我,我当了皇上。你就是贵妃。不看僧面看佛面,撇开你貌美如花这一点不算,就看在稳定苗疆的大计上,我也会好好宠爱你的。你父母和你们数万苗人地家庭幸福,就全依赖你一个人了。”

    云露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谢谢王爷,不,谢谢皇上恩典……,我求求你,能不能也饶了秋池哥哥,我以后在皇宫里一心伺候皇上您,再不见他就是了。”

    云露这一声皇上,把朱高燧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心想。爱情算得了什么,女人都是很现实的,女人不爱权势那是假的。那是因为你的权势还没达到她所希望地高度。只要你的权势够高,再清高的女人,也会低下高傲的头。云露这苗寨最美的刺梨花不也是这样吗,前面还要死要活得,现在听说自己要当皇上。立马就臣服了。

    皇权,哈哈哈,还真***是个好东西!哈哈哈。

    朱高燧得意洋洋地说道:“爱妃。只要你从了我,凡事都好商量,既然你顾念旧情,不忍心看这姓杨的被株灭九族,本王,不,朕就饶了他,将他一家人囚禁在孤岛之上,有吃有喝的。终了一身也就是了。爱妃意下如何?”

    “多谢皇上恩典。”云露感激地说道。

    嘿嘿,朱高燧已经有些醉意,醉眼看花花更美,眼前的云露一身苗装,烛光下更是妩媚动人,朱高燧不由得色心大起。

    他身为皇子,又是正当年轻,身边女人不计其数,虽然他不在意女色,那也只是相对皇权而言,但哪个猫儿不吃腥呢,这云露又是苗女,这更增添了一丝神秘。

    朱高燧色迷迷看着云露,慢慢起身走过去,弯下腰,说道:“爱妃,你我成亲多日,尚未圆房,今日趁着高兴,就把这房给圆了吧,好吗?”说吧,伸出手要去摸云露娇嫩的脸蛋。

    云露微微一侧身躲了开去,娇羞道:“皇上,咱们合欢酒还没喝呢,怎么就……”

    “对,对对!”朱高燧一拍脑门,“上次咱们地合欢酒给朕撞翻了,应该补上,应该补上!”一手扶着云露的肩膀,高声叫道:“来人!”

    门外那两个护卫推门进来,躬身施礼。

    云露挣开朱高燧的手,盯了那两个护卫一眼,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一脸地不悦,仿佛很讨厌别的男人这时候进来打扰。

    朱高燧见云露薄怒娇嗔,更显妩媚,不由心中一荡,站起身指着那两个护卫吼道:“本王是叫奴仆进来,又不是叫你们,你们跑进来干什么?打扰我和爱妃喝酒,真***扫兴,滚滚!给老子滚远点!”

    撞了王爷的好事,那两个护卫暗叫晦气,急忙退了出去,将下人叫了进来,不敢再在房边警戒,远远退到了侧妃院子那一头边上。

    几个下人进来后,朱高燧吩咐置办了一些精致小菜,拿了一壶好酒来,关好房门笑呵呵给两个酒杯添上酒,说道:“来来来,爱妃,上次的合欢酒没喝成,这一次咱们两好好喝一杯,这洞房花烛地合欢酒,那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哈哈哈。”

    云露接过酒杯,展颜一笑:“云妹虽不胜酒力,但皇上初登大宝,却也要好好陪同皇上喝上几杯,来,云妹饮此一杯,祝皇上万寿无疆!”仰脖一饮而尽。

    “好好好!爱妃果然巾帼英雄,咱们两今晚就一醉方休,哈哈哈。”也是一饮而尽。

    云露左一个皇上,右一个万岁,把这朱高燧叫得那是心花怒放,一杯接着一杯狂饮。

    借着酒兴,朱高燧要对云露动手动脚,却总被云露云燕般巧妙躲开,又以此为接口,娇嗔地罚了朱高燧好几杯。

    云露是苗家女,酒量本来就不亚于朱高燧,而朱高燧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个半醉,又被云露一个劲灌迷魂汤,喝到夜半,这舌头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兀自逞强,端着个酒杯迷着眼还要和云露喝。

    云露用手掌扇了扇风,说道:“这天好热啊。皇上,瞧你一脸的汗水,你且稍等片刻,云妹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醒醒酒,咱们再喝。”

    “好……好啊,好……”朱高燧晃了晃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看着云露晴蜓点水一般飘了过去,朱高燧就感到头昏眼花,垂着个脑袋说道,“爱妃……爱妃真是……真是绝代佳人……,这酒量……这酒量还真好……朕都有些头昏了……等一会……等一会上了床,朕要你……要你好好伺候……”

    就在他胡言乱语想入非非的时候,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顿时扑倒在地,手里的酒杯摔出去老远。

    云露手里握着一根矮凳,将朱高燧击倒之后,喘了一口气,抢步上前,想也不想,银牙一咬,手中矮凳高高举起,砰的一声又重重地击在朱高燧的脑袋上。

    朱高燧手脚乱颤了一会,趴在地上不动了。

    云露扔掉矮凳,走过去抓起地上的剪刀,回到朱高燧身边蹲下,只见朱高燧后脑鲜血直流,便一手抓住他的肩膀猛地一拽,将他翻了过来。

    刚才扑倒在地,将朱高燧摔得鼻口流血,云露在他后脑猛击的两凳,已经将他打得昏死了过去。

    门外那两个护卫已经被朱高燧赶走了,仆人们也远远躲在另一侧,就算有人听到有什么声音,也只当是王爷正和爱妃在喝酒嬉闹,不会上来查看。

    云露一咬牙,低低的声音道:“我本来要一死了之,没想到你这般恶毒,不仅要杀秋池哥哥,株灭他九族,还要杀我爹娘和族人,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捎上,免得你害人!”右手剪刀高高举起,就要往朱高燧胸膛扎下。

    就在这时,云露看见朱高燧怀里露出了半截信件,猛地想起来刚才朱高燧地话,想起刚才朱高燧说宫里来信,明天早上他就能当皇帝了,难道,这就是那封内外勾结的谋反信吗?

    云露在朱高燧脸上打了一耳光,朱高燧还是鼻口流血一动不动,这才小心地从他怀里摸出了那封信,展开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是钦天监宦官写给朱高燧的信,说他们已经和内侍按照朱高燧的吩咐做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在明成祖服药的时候下毒将其毒死,然后下伪诏废太子,立赵王朱高燧为太子,继承皇位,请朱高燧准备策应,联络亲信军官大臣,及时派兵镇压反抗,进驻皇宫。

    云露拿着这封谋反信,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第一卷 第336章 宁死不嫁
    云露听朱高燧说得恶毒,要诛杀杨秋池九族,还要杀害自己的爹娘,不由怒火中烧,表面上谦恭随从,故作生气,使得朱高燧支开了贴身护卫,然后又将朱高燧灌醉,趁其不备,用凳子将其击昏。

    这朱高燧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在得到皇宫里传出的谋反信之后,喜出望外,多喝了几杯庆祝,喝醉了便胡思乱想自己当了皇帝之后该干什么,想着想着就想到云露身上去了。

    他想到了云露竟然不在乎他这个王爷,一心想着自己的情郎,这件事给他很大的打击,那时候虽然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想起,气不打一处来,便带了两个护卫来到了云露的侧妃院落里,结果挨了两凳子昏死了过去,怀里的那封谋反信也抖落了出来,正好被云露发现,从而知道了这个惊天大阴谋。

    冷静下来之后,云露想到了该如何利用这封谋反信,他决定赌一把,告发这个惊天大阴谋,挽救自己、挽救他的秋池哥哥和爹娘族人。

    云露将那封信揣进怀里,将房门拴上,翻出后窗,从后门溜出了侧妃小院。这才招呼下人备轿,说天热睡不着,她要进皇宫探望生病了的皇上。

    由于赵王朱高燧这一次是临时到云露的侧妃宫来的,除了侧妃宫的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赵王在她的房里,所以她一个人出来也就没人奇怪。

    云露这婚事是皇上钦定的,这赵王府上下也都知道,皇上明成祖出于种种考虑,再加上云露心无城府心直口快的性格很讨明成祖的喜欢。所以对云露一直非常呵护,经常叫她进皇宫玩耍说话,听她唱山歌。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云露要进皇宫看望皇上。赵王府里地人也知道皇上今日龙体欠安,已经多日未上朝了,所以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备好了轿,带着几个随从丫鬟仆人,急急忙忙来到皇宫。

    皇宫守卫听说赵王侧妃深夜要进皇宫,都笑呵呵陪着笑脸劝阻说皇上已经安睡,要云露明日再来。

    云露是苗家女,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这些礼节,心里担心那朱高燧随时会苏醒过来,而这揭露谋反的大事岂能等到天明。二话不说,下了轿,甩下丫环仆人们。独自挺着胸脯直冲冲就往皇宫里闯。

    那些侍卫们哪里敢拦,她这架势也没办法阻拦,只得跟在他身后忙不迭告罪劝阻。

    云露不言不语,急冲冲进到皇宫里面,这才站住了脚。对一大堆跟随在她身后的脑袋冒汗连声劝阻却又无可奈何的侍卫们说道:“快带我去见皇上!我有紧急事情,立即要见皇上!”

    那些侍卫们陪着笑脸还是一个劲劝着云露明早再来。云露急得一跺脚,喝道:“我有天大地机密要面告皇上。立即带我去,如果耽误了大事,我要让皇上株你们的九族!

    那些侍卫吓了一大跳,他们也知道皇上对这苗王的女儿十分的呵护,云露要在皇上面前说他们几句坏话,灭了他们九族,那还真不是说笑的。又眼见云露神情焦急,果真象有什么急事,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慌了,急忙将云露领到了皇上寝宫,交给了值班太监和大内侍卫。

    这些人听了云露说有紧急事情要立即见皇上,倒也不敢耽误,立即禀报了进去。

    片刻,皇上传旨让云露晋见,云露怀揣赵王的那封谋反信匆匆进了皇上寝宫。

    一盏茶之后,皇宫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所有大内侍卫全部到岗,整个皇城实行了戒严,除了大内侍卫,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大内侍卫到处抓人,皇城里鸡飞狗跳,许多宦官宫女被抓了起来。

    皇上的戎卫部队京营兵紧急出动,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未经皇上许可不得进出皇宫。同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被紧急召见,随即,京城锦衣卫全体出动,包围了赵王府和赵王亲信将军大臣们的府邸,将昏迷不醒的赵王朱高燧及长史顾晟等亲信,和与赵王来往密切的将军大臣们统统抓了起来。

    第二天,众大臣们这才知道,昨晚上皇上一举粉碎了赵王策动地一起惊天谋反大案。

    皇上明成祖亲自对参与谋反的宦官宫女以及将军大臣进行了讯,午时,将赵王朱高燧的长史顾晟以及参与谋反地将军大臣推出午门凌迟处死并株灭九族。

    明成祖本来要将朱高燧砍头,太子朱高炽劝解之后,这才免了朱高燧一死,将其贬为庶人。

    数月之后,又是太子朱高炽出面说情,明成祖气也消了,毕竟父子情深,这才恢复了朱高燧的王位,但对其严加控制。

    这朱高燧挨了云露那两凳子之后,给打得有点傻了,整天里懵懵懂懂的,也是因祸得福,过上了太平日子。

    一直到十多年之后明成祖临死之前,朱高燧脑袋这才慢慢好了,便又起意谋反,但是因为他脑袋被云露那两凳子打短路了,所以谋反计划破绽百出,被明成祖轻易化解,朱高燧也因此被吓成了神经病,连话都不会说了。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明成祖这一次之所以能够一举粉碎朱高燧的谋反阴谋,死里逃生,全仗了云露发现的那封谋反信,云露可谓是明成祖地救命恩人,这谋反罪是不受“亲亲相隐”原则的约束的,明成祖大喜之余,要重重赏赐云露。

    当明成祖问云露想要什么地时候,云露便说了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一直没有与赵王朱高燧成为真正夫妻,现在赵王又犯下了不忠不孝的谋反大罪,她要坚决与赵王划清界限,宁愿死也不愿嫁给这样的人,要求皇上解除他们的婚事,还向明成祖展示了自己准备自杀时割伤的脖颈上的伤痕和一直揣在怀里的那把剪刀。

    明成祖很是意外,叫宫中女官给云露验了身,果然还是**,这才信了,对她忠于意中人的烈女贞洁行为也很佩服,听她说得有道理,既然他们并没有成为夫妻,明成祖在下旨将朱高燧贬为庶民的同时,下旨准予云露与朱高燧义绝,解除了两人地婚姻关系。

    随后,明成祖又下旨将云露收为义女,封为清溪公主,将湖广镇远州清溪县封为云露的封邑,并下旨工部,拨巨资在京城和清溪县给云露各修了一栋十分豪华的公主甲第(豪宅),并特许她随时可以进出皇宫面圣。

    同时,为了保护云露的安全,防止朱高燧的漏网谋反分子危害云露,明成祖还破例调拨一队五百人的京营重甲骑兵作为云露的贴身护卫队,带队的是一个副千户,名叫张啸江,能征善战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明成祖十分好奇云露的意中人到底是何许人,由于云露对杨秋池只是单相思,所以,她只是落着泪就是不肯将这事告诉明成祖。

    明成祖一代枭雄,对这等儿女情长的事情却也无奈,只得宽慰了她几句,嘱咐她有什么委屈的就到皇宫来告诉自己,自己给她作主。

    虽然有皇上做后台,云露却也不敢对自己这份感情的未来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不过,心里到底还是十分的牵挂杨秋池。

    这一日,云露终于鼓起勇气进皇宫和皇上告假,说是在京城闷了,想回老家看看自己的封邑,随便四处走走。得到明成祖许可之后,云露带着自己的五百重甲骑兵护卫队出了京城,直奔四川巴州来找杨秋池来了。

    来到巴州城,没见到杨秋池,询问了宋晴、夏萍之后才得知杨秋池他们已经赶往保宁府,要对付船帮。云露担心杨秋池安危,立即带着自己的重装铁甲部队星夜兼程赶到了保宁府。

    苗王女儿云露被皇上钦封为清溪公主的事情已经诏告天下,保宁知府赵新乐知道清溪公主大驾光临,急忙迎接。

    云露查问杨秋池他们的下落,最后从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留守锦衣卫口中查出杨秋池他们与周百户已经赶往嘉陵江边执行紧急公务。

    云露立即带着重装铁甲护卫队赶往嘉陵江,赵新乐等保宁官府当然陪同前往。不过,他们没有具体方向,只能是漫无目的地沿着江边寻找。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杨秋池派出寻找援兵的小黑狗。

    杨秋池派出小黑狗去找南宫雄等人增援,这小黑狗虽然很通灵性,可毕竟不是人,加上没有南宫雄他们的味道可供寻踪,所以,小黑狗跑出来之后,找不到南宫雄他们,也是漫无目的到处乱嗅,无巧不巧,碰上了云露的重装骑兵部队。

    小黑狗在路边一阵狂叫,被骑马而过的云露发现了,她认出了这是杨秋池的小黑狗,当初在攻破建文余党老巢的时候在山洞里曾经见过,小黑狗也知道这美丽的苗族姑娘是主人的朋友,云露命令部队跟着小黑狗前进,就这样,在杨秋池他们被重重包围生死一线的时候,云露的重装骑兵部队终于赶到,一举全歼了周法海的锦衣卫。
第一卷 第337章 成功逆转
    杨秋池知道云露当了清溪公主,还带了一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军队过来,大喜过望,来不及叙说离别之情,简单说了自己的护卫队在嘉陵江边拦截船帮私盐船队,可能遇险。云露当即下令部队赶往嘉陵江增援。

    嘉陵江边此刻已经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所以,他们比较容易地找到了双方正在搏杀的现场。

    这时候,南宫雄他们也是境况危机,在船帮数百帮众的围攻下,护卫队伤亡多人,连南宫雄都负了伤。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云露的重装铁甲骑兵杀到了,这地方刚好是一片河滩地,比较开阔。领军副千户张啸江手中长刀一挥,下令冲锋。五百铁骑杀进了船帮帮众之中,又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厮杀起来,

    这一次,虽然人数比刚才锦衣卫多得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也没有铠甲保护,又没有集团作战的战斗经验,手中的弓箭对重装铁甲构不成威胁,而且混战在一起之后,弓箭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所以,与其说这一次是一场鏖战,倒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更准确些。

    船帮帮众眼看官兵冲来,多数人便已经知道是上了当了,自己包围厮杀的真的是锦衣卫和衙门捕快,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大错已经犯下。

    在五百重装铁骑的冲杀下死伤遍野,剩下的魂飞魄散,纷纷跪下投降。

    杨秋池和云露等人勒马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眼看战斗呈一边倒。己方大获全胜,这才放了心。

    这一次逆转局势,多亏了云露带着铁骑及时赶到,云露也为自己能帮了杨秋池的忙而欣喜不已。

    南宫雄带着护卫队上了岸。向杨秋池禀报拦截到了船帮的私盐船队,并生擒了领头地陆渐离的弟弟陆渐钟,投诚的林祥在这场混战中也侥幸躲过了一劫。

    经过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杨秋池的护卫队战死了将近二十人,重伤七八人,其他地也都负了伤,连南宫雄、徐石陵等六名武功超强的贴身护卫也都挂了彩。詹正詹捕头带领的捕快们只剩下了詹捕头等五六人,而且都负了伤,其余的全部战死。这一场大战之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杨秋池吩咐张啸江带领铁骑部队将擒获的锦衣卫叛贼、船帮帮众还有拦截下来的私盐船队押回保宁府。自己带着云露等人和护卫队先行赶回保宁府抓捕陆渐离。

    他们来晚了,由于周百户的锦衣卫已经被船帮腐蚀,所以派去布控的樊总旗等锦衣卫不仅没有对陆渐离进行布控。反而通风报信。

    陆渐离当即派出人员跟踪观察,发现刚刚赶保宁府的清溪公主带领的五百京营重装骑兵解救了杨秋池他们,而且将嘉陵江边地船帮帮众一举全歼,这下子保宁府船帮全军覆没大败亏空,闻讯之后。陆渐离、王雄剑等船帮骨干携带上帐本等重要资料,与樊总旗等剩下的锦衣卫叛贼一起潜逃了。

    杨秋池带护卫队和云露的五百铁骑进驻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下令查封保宁府所有船帮产业。

    现在有云露地亲兵护卫队保护。杨秋池已经很安全,他担心巴州城里的宋晴她们,除了南宫雄等贴身护卫队留在自己身边之外,指派其余护卫队和詹正等捕快立即星夜赶回巴州。

    随后,杨秋池立即对抓获的锦衣卫叛贼周法海,私盐船队负责人陆渐钟、保宁府同知罗慕天等人进行了审讯,查清楚了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与船帮相勾结,并在知府负责盐运的同知罗慕天等人庇护下,长期有组织地大规模贩运私盐。以及进行绑架、杀人,敲诈勒索等事情。

    另外,还查清了谋杀前巴州知州沈峰松妻儿被杀一案,这件案子是陆渐离和周法海两人一手策划,指使船帮帮众三人实施的,这三人后来经缉捕,被捉拿归案,供认不讳,后以谋杀朝廷命官家眷被处凌迟。

    经过连续审讯抓捕之后,船帮和周法海地锦衣卫百户所纠集实施的犯罪已经大体查清。杨秋池起草密报,用八百里加急上报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密报里报告了查清楚的犯罪事实,和周法海带领反叛锦衣卫企图杀害指挥使特使杨秋池,船帮纠集帮众围攻稽查私盐船队地锦衣卫和捕快,致使锦衣卫和捕快多人伤亡的事实。还特别强调了清溪公主云露指挥京营重甲骑兵在这场激战中的重要作用。

    另外,密报还附了陆渐离、樊总旗、王雄剑等在逃船帮、锦衣卫反叛的画像,要求进行全国海捕。

    令杨秋池不安的是,经过讯调查发现,自己端掉的陆渐离负责的保宁府船帮,仅仅是四川庞大船帮帮派中的一个分支,陆渐离只是这个分支的大掌柜,至于其他分支是谁执掌,在哪里,总舵主是谁,陆渐钟等被擒船帮地帮众也说不太清楚。

    而且,现在的证据也只能证明陆渐离这一支船帮在从事违法私盐买卖,其他船帮分支就算知道了,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进行了私盐买卖,也不能进行查处的。

    自己只是解开了船帮的冰山一角,而且这一角的大掌柜陆渐离等重要头目都还没有抓获归案,看来,自己与船帮的斗争这还只是开始。

    这一天一直忙到深夜,这才得空歇息。

    宋芸儿、红绫和云露一直陪着杨秋池到深夜初步事情忙完了,这才得空坐在一起说话。

    大家最好奇的当然是云露怎么当上公主的经过,云露笑嘻嘻说了,大家这才感到真是事事变化无常,没想到云露机缘巧合救了当今皇上。被封为公主,云露赶来看杨秋池,又恰好救了他们。

    杨秋池这才正式对云露表示感谢。云露对自己能在最危机的关头及时地解救了心上人,也是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后怕。

    夜深了。又刚刚经历惊心动魄地一天,大家都十分的疲倦,这才各自回房睡了。

    红绫服侍杨秋池躺下之后,自己收拾好了,这才宽衣解带上了床,象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搂着她,想起白天地死里逃生,不由心中有些后怕,又想到红绫为了自己能没有负担冲杀出去,也为了避免落入周百户这帮禽兽的手里。宁愿自杀,也不愿独自苟且偷生,不由得心潮澎湃。轻声道:“红绫,你真好!”

    红绫微微一笑,有些奇怪地问道:“老爷,你怎么忽然夸起红绫来了?”

    杨秋池脸一板,故意气呼呼说道:“什么老爷嫩叶的!我不喜欢。咱们两出生入死,可谓生死同命了,还这么分生作甚?”

    红绫心中一暖。更紧地靠近了杨秋池,柔柔地说道:“多谢老爷这么对待红绫,有老爷这句话,红绫就算立即死了,也开心了。”

    “什么死呀活呀的!你都说了生死都是我的人,以后再不能自作主张要死要活,知道吗?你今天都要吓死我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啊!”

    “嗯-!红绫什么都听老爷的。”

    “又叫老爷!”杨秋池在她鼻子上揪了一下,哼了一声:“怎么不听我的话吗?我说了,不要叫我老爷!”

    “那……那我叫你什么?”红绫的声音甜甜的糯到人的心底里。

    “叫我名字啊。叫我秋池哥。你白天不就叫了地吗?”

    白天杨秋池他们被周百户的锦衣卫层层包围,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红绫用狼牙箭准备自杀之前,曾经叫过他“秋池哥”。

    红绫身子微微一震,想起了白天地凶险,也不禁有些后怕,当时她已经决意自杀,心里反复叫了多遍的那个名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才情不自禁叫了出来,此刻危机过后,听杨秋池提起,不由有些害羞,躲进了杨秋池的臂弯里不吭声。

    杨秋池摇了摇她的肩膀:“说话啊,睡着了吗?”

    “才没有呢,”红绫糯糯地声音说道,“老爷不睡,红绫怎么敢睡呢?”

    “瞧你!都给你说了N遍了!”杨秋池一着急,连现代用语都冒出来了,“不要叫老爷,叫秋池哥!”

    红绫不知道杨秋池说的N遍是多少遍,也不细问,说道:“红绫不敢啊,三奶奶都订了规矩了的,不能乱叫,否则,是要家法伺候地。再说了,这规矩可是太夫人、夫人定的,我们作婢女的哪敢乱了规矩。”

    “这个泥娃娃,一天到晚就会捣乱,订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干什么用嘛!”杨秋池气呼呼道。

    红绫轻轻抚摸了一下杨秋池的脸颊:“规矩是要定的,要不然,咱们这么个大户人家,没个规矩,那还不乱了套。”

    这一点杨秋池也知道,他哼了一声:“她定别的什么规矩我不管,但我订的规矩你也得遵守!”

    “什么规矩啊?老爷。”

    “这个规矩就是你以后不要叫我老爷!”

    “那……那怎么行呢……漫说是我,就是三奶奶她自己,在外人面前,也得叫你老爷的。”

    杨秋池一怔,这倒是,如果让红绫叫自己名字,那宋晴她们几个小妾,还有那么些丫鬟又怎么办,都叫自己名字,外人听了那还真乱了套了。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那好,咱们两私下里你叫我名字,外人面前还叫我老爷。好不?”

    红绫羞涩仰起头,故意逗他:“私下里……私下里是哪里啊?”

    “小调皮!”杨秋池翻身将红绫压在了身下,色迷迷说道:“我马上告诉你私下在哪里!”

    …………
第一卷 第338章 闹市偷袭
    随后的几天里,杨秋池继续忙着审理船帮案件。

    宋芸儿知道云露喜欢杨秋池,希望能嫁给他,现在云露又救了他们,她虽然不希望杨秋池再纳妾,可面对救命恩人,这话却也说不出口。

    杨秋池也说不出口,不过,他对云露以前是愧疚现在是感激,他已经和柳若冰说过,再不纳妾,所以,面对云露如火般的热情,却只能装着不懂。

    尽管如此,云露已经很满足了,她恢复了自由之身,又能和杨秋池在一起,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已经让他喜出望外。

    在保宁府的这些天里,杨秋池到哪里云露都要跟着,和宋芸儿一样当个小尾巴。

    宋芸儿其实也挺喜欢这个性情直率敢爱敢恨的苗家少女,两人挺谈得来的。

    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刻意巴结杨秋池伯爵和云露公主,三天两头设宴款待。

    船帮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密报也上报了,就等着消息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这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云露正在知府衙门里参加赵知府的宴请。这时候,衙门门房匆匆跑进来报告,说巴州有紧急密报要报伯爵大人。

    杨秋池心中一惊,紧急密报,难道巴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吩咐传信差进来。

    信差匆匆跑进来之后跪倒,将一封信件双手递给了杨秋池,杨秋池急忙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

    宋芸儿坐在一边,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在我派回去的护卫和捕快到达的半天前。有数十名刺客偷袭巴州,泥娃娃和夏萍重伤,护卫多人战死!”

    众人都是大吃了一惊。杨秋池向赵知府拱手道:“家中有事,本官需要立即赶回。得罪莫怪!”

    赵知府听了也是十分的惊讶,急忙将杨秋池等人护送到了住地锦衣卫百户所衙门。

    云露说他要和杨秋池一起回巴州,杨秋池点头同意,各自带领卫队,辞别了赵知府等人,星夜兼程赶回巴州。

    路上还是花了将近两天时间,这才在第三天下午赶到了巴州城。

    进得城来,只见城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衙门武装起来地民壮,见到杨秋池。齐齐跪倒。

    杨秋池来不及多问,策马直奔衙门。

    进到衙门里,只见衙门里也到处都是民壮值勤。内衙门口,护卫石秋涧腰挎长剑,正和杨秋池派回来的护卫们,带着民壮巡逻。见到杨秋池,都躬身施礼。

    杨秋池点点头。不及细问,带着宋芸儿、红绫和云露急匆匆进了内衙。

    云露的亲兵护卫队队长张啸江部属五百铁骑进驻衙门四处警戒,有了这五百京营铁骑防守。这衙门里可谓固若金汤了。南宫雄也根据情况,重新调整了护卫队部属。

    内衙里也是戒备森严,女护卫们腰挎长剑正在警戒巡逻,大多挂了彩,胳膊、大腿都缠着绷带,见到杨秋池进来,又惊又喜,都单膝跪倒:“属下等护卫三奶奶不力,致使三奶奶受伤。请爵爷处罚。”

    杨秋池现在哪还有空处罚她们,急声问道:“三奶奶呢?她伤得怎样?她在哪里?”

    “回禀爵爷,三奶奶后心被重击,肺腑受到震荡,一直吐血不已,昏迷了三天,今天上午才略为清醒一些,郎中已经瞧过伤,说伤势十分沉重,不知道……不知道……,现在正在房里歇息呢。”

    杨秋池略舒了一口气,又问:“夏萍呢?伤得怎样?”

    “夏首领受伤极重,又流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郎中说她……说她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杨秋池点点头,心情十分沉重,小跑着来到了宋晴的房里。门口有两名女护卫警戒,见到杨秋池,也是单膝跪倒施礼。

    杨秋池一挥手,带着宋芸儿、红绫和云露推开门进了房里。

    霜儿正坐在床边守着,宋晴地床上帐维斜挂在两边,鸳鸯枕头上,宋晴头发散乱,面色惨白,紧闭双眼正昏昏睡着。

    霜儿见到杨秋池,急忙福了一礼。

    杨秋池点点头,在床边轻轻坐下,看着宋晴,心中十分疼惜,轻声呼唤:“晴晴,你好吗?对不起,秋池回来晚了!”

    看见三奶奶这惨样,红绫眼泪籁籁往下落,慢慢跪在床头,颤声呼唤着:“三奶奶慧!”

    听到杨秋池和红绫的呼唤,宋晴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慢慢张开了眼睛,视线慢慢集中到了杨秋池的身上,好半天,这才认出了杨秋池和红绫,弱弱地唤了声:“老爷-!”眼泪哗喇喇流了下来,嘤嘤地哭了,随即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霜儿急忙拿了一张手娟接在宋晴的嘴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胸口。宋晴咳嗽好一会,这才慢慢停了下来,霜儿手里那手娟上,星星点点都是血红。

    杨秋池心中一沉,看来宋晴后心那一击十分的沉重,震伤了她的肺,有内出血。

    见她这样子,杨秋池一颗心疼得都要碎了,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晴晴不怕,晴晴一定会好起来地……,等晴晴好了,秋池带你去爬山……,去逛街给你买衣服啊……”

    “老爷……,我……”宋晴断断续续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心情激荡,引起又一阵咳嗽。

    杨秋池轻轻拍着她,柔声道:“晴晴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一会啊,我陪着你呢,乖!”

    宋晴见到杨秋池。这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慢慢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隐隐有泪花闪现。

    宋芸儿和云露见她伤势沉重。不敢引她说话,拿了两根凳子坐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一会,见宋晴昏昏沉沉睡着了,杨秋池这才让宋芸儿和云露陪着宋晴,自己到护卫夏萍那瞧瞧。

    杨秋池来到夏萍房里,雪儿和两个女护卫在这里伺候着。

    只见夏萍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被,额头上缠着绷带,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昏迷不醒。露在被子外的肩头也缠着绷带,杨秋池俯身低声轻唤了几句,夏萍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秋池低声问那几个女护卫和雪儿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们还没说话。眼泪却都已经流了下来,相互补充着低低的说了经过。

    原来,杨秋池和云露他们大破船帮之后地一天上午,宋晴在衙门里实在感到烦闷,便要带着霜儿、雪儿到巴州城里逛街完。

    夏萍急忙阻拦。说杨秋池临走之前已经交待,这段时间呆在衙门不要外出,现在护卫力量不够。恐有危险。

    宋晴发脾气不听,非要外出,夏萍无奈,只好带着女护卫队保护宋晴和霜儿、雪儿出了衙门,

    夏萍地女护卫总共只有三十名,留在冯小雪他们身边十名,派给柳若冰五名,现在衙门里剩下的女护卫只有十五名。要是对付几个流氓地痞什么的,那倒是绰绰有余了。如果对付有组织大规模劫杀,恐怕就力不从心了。

    这一天,他们遇到的,正是这样地劫杀。

    宋晴闷在衙门里都好几天了,很是郁闷,终于出来逛逛,心情格外愉快。

    她现在最想去的,当然就是瑞祥布行。

    杨秋池带着家眷到巴州上任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宋晴又是最喜欢逛街的,这满城地商号差不多都认识。

    巴州还是比较繁华的,响晴薄日的格外舒服,宋晴坐在轿子里,掀起轿帘东张西望好不惬意,而夏萍她们简直要紧张死了,跟在轿子前后小心戒备着,别人打个喷嚏都能被她们当成敌人发的暗器。

    来到瑞祥布行门口下了轿,掌柜的看见宋晴,笑呵呵迎了上来,一个劲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将宋晴迎进了侧房贵宾室里。然后亲自捧了一大捆各色绸缎出来,放在桌子上,供宋晴挑选。

    宋晴一匹匹在身上比划着,让霜儿、雪儿两个丫鬟瞧,看中意的便放在了一边,不一会就挑了一大堆。

    杨秋池家里现在有的是钱,所以这宋晴花钱也从来不会心疼,看着满意就买下,霜儿、雪儿各抱了一大堆,实在拿不了了,就让夏萍她们女护卫抱着。把这瑞祥布行地掌柜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宋晴意犹未尽,又坐着轿子接连逛了几家店铺,看到有什么好玩的好吃地统统买下,霜儿雪儿拿不了,就让女护卫们拿。这下倒好,夏萍她们一帮子女护卫成了给他提东西地丫环了。

    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之后,宋晴还不满意,听说集市上有小狗小鸡之类的卖,心想,老爷的小黑狗眼睛贼亮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玩,自己干脆买只小猫咪,整天抱在怀里,多乖啊。

    于是,宋晴坐着轿子带着那帮提着扛着抱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玩意的丫鬟女护卫们浩浩荡荡来到了集市。

    果然,集市上好多卖小宠物地,集市上大多是平民百姓,何曾见过有坐轿子的跑到集市上来的,而且跟在轿子前后地还都是些带着刀剑的大姑娘,都觉得十分的好奇,围拢过来瞧热闹。

    夏萍手里抱着一大包东西,见周围人员环境复杂,感觉情况不妙,走到轿子边,对宋晴说道:“三奶奶,这里太乱,咱们先回去吧。你要买什么我让人帮你买。”

    宋晴已经被摊子上那些小鸡小鸭,小狗小猫吸引住了,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掀开轿门下了轿,蹲在摊子前,欣喜地看着那些小宠物们。

    那些商贩没见过宋晴,见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亲自坐着轿子来买小猫咪,都很意外地啧啧称奇,这下子好多商贩、行人都围了过来瞧热闹。

    宋晴全然不顾,挑了一只乖乖的雪白的小猫咪欣喜地抱在怀里,让丫鬟霜儿付了钱,正要回轿。

    夏萍有些着急,上前一步还要说话,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直刺夏萍咽喉。

    尽管猝不及防,但夏萍身为女护卫首领,武功非同寻常,反应异常迅速,微一侧身闪过了那一剑,弹腿将那人踢了个跟斗。

    与此同时,人群中闪过另几道寒光,几柄长剑刺向女护卫们,这些女护卫们手里抱着各种稀奇古怪东西不及抵抗,又是猝不及防,顿时有三人中剑倒地而死,另有两名护卫中剑受伤。

    在分袭夏萍等女护卫的同时,人群中闪出两个老者,魔爪一伸,抓向宋晴肩膀。

    宋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勘勘就要被抓,一柄长剑划过,逼退了这两个老者,使剑之人正是夏萍。

    这时候其他地女护卫已经迅速抽出长剑,正要冲过来保护宋晴,却被人群中杀出的许多刺客们分割包围了起来。

    那两个老者武功是这群刺客中最高的,手拿腰刀双战夏萍,夏萍清叱一声,长剑如虹,将一名老者刺死,这空档,自己也被另一老者一刀砍在背上,受伤极重。

    集市上已经乱成一团,刺客人数竟然有三四十人之众,且多半都是好手,夏萍的女护卫队虽然也是锦衣卫里百里挑一的,由于敌众我寡,三四个打一个,虽然伤了十多个刺客,自己却也又有好几个护卫被刺死。

    夏萍身负重伤,虽然刺死了对方一员主力干将,可又有五六个刺客填补上来。

    夏萍一直手拉着宋晴,另一只手挥动长剑奋力苦苦支撑,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宋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可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雪白的小猫咪。

    好在这些刺客似乎想生擒活捉宋晴,刀剑都避开了她,要不然,以夏萍的武功,一个人是根本保护不了宋晴周全的。

    夏萍斜眼看去,只见女护卫们已经被分割包围,仅剩下六七个,且都已经负了伤,一人对付好几个,都在苦苦支撑,无力救援。霜儿、雪儿已经被刺客打昏在地。

    苦战中,夏萍虽然又连伤了对方好几人,可自己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口,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染红,由于流血过多,她感到天旋地转,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银牙一咬,拼死也要将三奶奶救出去。
第一卷 第339章 迷茫
    夏萍不顾刺过来的一剑,使出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数,一剑将那刺客刺死,对方的剑虽然慢了半拍,却还是刺入了她的前胸。与此同时,她后背上也重重地挨了一棍。

    刺死了前面这个使剑的,这包围圈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夏萍借着后背那一棍的力道,大喝一声,左手拉住宋晴使劲一甩,将宋晴扔出了老远,大叫道:“三奶奶快跑!”,随即眼前金星乱冒,嗓子一甜,吐了一口鲜血。

    几个刺客迈步就要追,夏萍如同疯了一般全然不顾防守,使出的都是拼命招数,瞬间又刺死了两名刺客,自己身上却也多了好几处伤口,在后背挨了重重一击之后,再也坚持不住,鲜血不住地狂涌而出,扑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挡得这一挡,宋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左手兀自抱着那只可怜的小猫咪,慌乱地往衙门方向跑去。

    集市上发生凶杀,路上的行人已经纷纷躲进了房里,大街上顿时空荡荡的。宋晴穿着拖地长裙,哭着往前跑。

    那些刺客朝宋晴急追而来,追在最前面的那个老者调转手中单刀,刀柄朝前抖手掷出,砰的一声,击中了宋晴的后心。

    宋晴一声闷哼,口中鲜血如雨般喷出,向前摔倒昏死过去。左手那只小猫咪也被脱手甩出,穿过宋晴喷出的鲜红雨花,滚落在地,喵地叫了一声,带着星星点点的鲜红,一溜小跑逃开了。

    追兵追到。那老者伸手就往宋晴后背抓去。

    就在这时,街那头飞来一柄长剑,如长虹贯日,噗地一声。刺穿这老者的胸膛,将他带得倒飞出去,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半空中如同响了一个霹雳一般:“狗贼找死!”话音未落,寒光闪动,数柄飞刀分袭过来。

    刺客们来不及抓宋晴,急忙闪身躲开飞刀,其中两人躲避不及,一人正中额头,到地毙命。另一人正中小腹,也惨叫着软倒在地。

    那飞刀将刺客们阻得一阻的功夫,一名铁塔似地大汉已经飞身而至。棒槌似的铁拳捣出,正中一名刺客眼部,那刺客惨叫一声,头骨碎裂而死。

    一个刺客一棍击来,那汉子左臂铁桥一竖。咔的一声,那棍子折成两截,汉子右掌劈下。刺客慌忙用那剩下的半截棍子格挡,咔啦一声,汉子一掌劈断那棍子,顺势而下击中了那汉子地面门,那刺客顿时脑浆迸贱倒地而死!

    这铁塔般的汉子正是石秋涧。杨秋池让他找碴引得船家商行掌柜林祥动手大人,石秋涧装死,这才借机抓捕了林祥。这件案件还没了结,所以,杨秋池让石秋涧躲在衙门里。这一次并没有带他去保宁府。

    刚才宋晴买东西的时候,夏萍眼见自己带的十多个女护卫成了宋晴拎包的了,而且周围人员情况复杂,宋晴还要去更加复杂的集市买小猫咪,夏萍心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派了一个女护卫赶回衙门通知石秋涧带民壮来协同保护三奶奶。

    石秋涧急急忙忙带着民壮赶来,路上就听人说前面集市杀人了。石秋涧心急如焚,抢先奔来,正好赶上刺客击昏宋晴要抓她,当即飞出长剑偷袭,刺死了那武功最厉害的老者。

    石秋涧是锦衣卫里百里挑一的武功高手,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十分了得。追上来的十多个众刺客眼见这人如此威猛,不由都是心中一寒,忽喇一声将这汉子与地上的宋晴围在了当中。

    此刻,石秋涧已经取下了腰间一条九节鞭,舞动开来,形成一个丈余宽地圈子,将他和宋晴罩在其中。刺客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边,有两个冒进的,一人被抽裂头骨而死,另一人被卷住小腿扔到街边地砖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正在这时,那剩余下几个女护卫也追了上来,与刺客们展开激战,有了帮手,石秋涧更是威猛,九节鞭呼呼生辉,片刻间又击毙二人。刺客们无不胆寒。

    街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石秋涧带来的民壮们已经赶到,手里拿着各种兵刃喊叫着冲杀了过来。

    那刺客们眼见占不到便宜,一声呼啸,连伤员都不及带上,便向城外急急逃了出去。

    石秋涧和女护卫们主要是保护宋晴,不敢追赶。民壮们也是四散开来将宋晴他们围在当中,小心警戒。

    石秋涧探了探宋晴的鼻息,急声说道:“三奶奶还活着,快!快把她抱回衙门!”

    一名女护卫蹲下身,将宋晴拦腰抱起,另外几名女护卫背上重伤的夏萍和被打昏了地霜儿、雪儿,急急赶回了衙门里。

    民壮们将击伤和俘虏的刺客捆上押回了衙门,并将战死的护卫们地尸体也运了回来。

    这一战,虽然击毙了刺客十数人,但女护卫也折损过半,首领夏萍重伤。

    杨秋池听了雪儿和女护卫们的述说,心中愧疚。那苏管家已经威胁了要对宋晴她们下手,自己虽然也作了部署,现在看来,部属还是有欠缺。

    不过,严格说起来这也怪不到他。巴州不是重要战略要冲,所以明军在这里并没有建立卫所,也就没有驻扎军队。杨秋池决定对船帮贩运私盐船队动手的时候,能调用的力量就只有手里的几十个男护卫和捕快。

    他要对付船帮,所以,他不可能再分出力量留下来保护宋晴。事实证明,他带去的这些力量都不足以对付与保宁府锦衣卫相勾结的船帮势力,如果再分出一部分留守衙门,恐怕结果会更加危险。

    按照杨秋池的安排,留守巴州衙门的是夏萍他们十来个女护卫。由于衙门高墙深院,易守难攻,加之衙门有护院民壮,而内衙地这十来个女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锦衣卫精英。如果刺客要突破进入衙门行刺,得手的可能性极小,所以,正常情况下,宋晴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内衙里,就不会有危险。

    当时路渐离逃出保宁府之后,就立即部属巴州的船帮势力派出大队刺客监视巴州衙门宋晴她们地动静,准备找机会劫持宋晴,用来交换自己被擒获的弟弟路渐钟。

    刺客们一直在巴州城里等待机会,刚好。宋晴闹着上街,这才给了一直窥视在侧的船帮刺客以可乘之机,而这个时候。杨秋池派出的护卫队和捕快们虽然星夜兼程,还是晚了半天才到达。

    宋晴和夏萍受伤极重,杨秋池心急如焚,立即派人星夜兼程去保宁、顺庆等地不惜重金请来当地最好的郎中,给宋晴和夏萍以及受伤的女护卫们诊治。

    夏萍虽然这次受伤极重。好在她自小习武,身子骨很结实,再加上杨秋池花钱如流水一般。将那些人参、鹿茸、虫草等等各种名贵药草当饭一般给她吃,终于熬了过来,拣回了一条命。

    但宋晴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受伤极重,又没有习过武,对伤痛抵抗能力远不及夏萍,一直昏昏沉沉,有时候还能醒过来和杨秋池说说话,有时候却几天都是昏沉沉睡着。看得杨秋池心如刀绞,红绫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杨秋池一遍照顾着宋晴,一边还要处理正常事务。

    投诚的船家商行掌柜林祥在这次船帮大案里立了大功,杨秋池兑现了诺言,安排他化装偷偷躲到了沿海一个小集镇隐居。林祥一生平安,终老他乡。

    船帮系列案是杨秋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特使专案侦破审理的,而锦衣卫审理的案件,直接向最高领寻明成祖负责,地方官府根本无权过问。

    杨秋池的密报上去一个多月之后,皇上明成祖下旨,将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百户周法海及其参与围杀杨秋池地锦衣卫们,全部凌迟处死,并株灭其九族,同时下令全国海捕在逃的锦衣卫。后来也一一缉捕归案,凌迟处死。

    对船帮参与私盐武装贩运者,和后来赶来增援的船帮帮众,不分主从,比照“强盗已行得财律”,全部处以斩立决,并对负责人陆渐离、保宁府同知罗慕天,及其船帮负责私盐贩运地骨干成员,全部枭首示众。

    对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御下不严,处杖一百,发俸半年。

    此外,下令对在逃的船帮保宁府大掌柜陆渐离、船家商行帐房先生王雄剑、原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樊总旗进行全国海捕。

    几个月后,除了大掌柜陆渐离一直下落不明之外,樊总旗和王雄剑相继被锦衣卫密探发现踪迹,抓捕归案,樊总旗被凌迟处死,王雄剑被斩立决。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明成祖同时下旨,对这次在征剿船帮私盐船队和保宁府锦衣卫叛贼战死的将士厚加抚恤,对南宫雄、夏萍、徐石陵、石秋涧等护卫保护特使及其家眷有功的护卫队员们,和这次战斗中立功的将士们给与了丰厚地奖赏。
第一卷 第340章 回家
    明成祖还特旨嘉奖了清溪公主云露,鉴于云露带领亲兵铁骑在这次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成功保护了镇远伯杨秋池,只是由于云露是女孩子,不能当官,所以在封赏她若干金银财宝之余,还破格任命云露的哥哥云愣为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百户,正六品,并授权其重新组建新的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

    明成祖这个安排的用意显而易见,一方面嘉奖云露的功劳,另一方面对苗王云天擎表现出用人不疑的姿态,进一步坚定苗王云天擎对朝廷的忠心,从而稳定苗疆,另外,杨秋池是云愣的救命恩人,让云愣在杨秋池任职地担任这样重要的角色,无形中进一步增强了杨秋池对付建文余党的力量。

    鉴于杨秋池护卫队在这次战斗中折损了不少,明成祖和纪纲都发现了以前调拨给杨秋池的护卫队力量还是太过单薄,便分别从大内侍卫和各地锦衣卫中抽掉了若干高手,充实杨秋池的护卫队。

    经过这次充实,杨秋池的护卫队达到了两百人,而且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卫中的精英组成。其中男护卫一百五十名,女护卫五十名,仍然分别由南宫雄和夏萍带领。分别保护杨秋池和杨秋池的随身家眷。夏萍在精心调养之下,身体恢复很快。

    与此同时,为了解除杨秋池的后顾之忧,纪纲专门增加调拨了一百名男女锦衣卫到武昌杨秋池的伯爵府,加上武昌锦衣卫罗千户和湖广布政使派出的防卫队,进一步加强了对伯爵府的安全保卫工作。

    杨秋池破获船帮系列案有功,吏部下文升任其为保宁府同知。顶替被砍了脑袋地原同知罗慕天。同时,杨秋池依旧兼任巴州知州。这有点象当初在清溪县的情景,说明明成祖和纪纲都还在怀疑巴州是建文的据点之一,但这一次船帮系列案并没有发现建文的踪迹。让人有些疑惑。

    这些日子云露一直陪着杨秋池在巴州内衙里小心照顾宋晴。她知道,要想赢得杨秋池地心,仅仅救了他的命是不够的,还要对他的家人好。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的真诚总有一天会打动杨秋池的。

    云露从京城到巴州来的这一趟,本来是想探望一下杨秋池就回镇远清溪县的,可总舍不得离开,并且那段时间杨秋池护卫队折损很大又大部分都负了伤,云露有借口带亲兵保护他们,所以留下来也有理由。

    待到增派给杨秋池的护卫到达之后。已经不需要云露地亲兵保护,云露有些黯然,自己一个大姑娘家。还是堂堂的公主,又不是杨秋池的什么人,有什么理由长时间赖在人家家里呢,日子久了,那别人会笑话地。

    既然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就该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正当她伤心地准备和杨秋池辞别返回清溪县的时侯,传来了他哥哥云愣被任命为保宁府锦衣卫百户的消息。不由得让云露喜出望外。

    她高兴地不仅仅是哥哥当了锦衣卫百户,主要还是高兴自己有了理由留在了这里。她住在哥哥那里,谁都没话说了,也可以时时见到杨秋池。

    杨秋池当然知道云露为什么高兴,听说云愣被任命为保宁府锦衣卫百户所百户,他也很高兴,有一个自己的亲信担任这个重要职位,自己既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多了一支重要的力量。

    只是。宋晴地伤让杨秋池心急如焚,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宋晴重伤昏迷多日时睡时醒,待到后来,连汤药都已经难以下咽。杨秋池花重金从保宁府、顺庆府甚至重庆府请来的当地最有名的名医都给宋晴诊治过,都是毫无起色。

    杨秋池一直衣不解带在一旁照顾,眼见宋晴伤势一天不如一天,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虽然宋晴任性,时不时耍点小姐脾气,又喜欢吃醋,可宋晴毕竟是杨秋池穿越到明朝后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一想起两人以往甜蜜,杨秋池心如刀割一般。

    红绫一直陪着杨秋池照顾宋晴,宋晴虽然曾经因为嫉妒红绫的美丽而自作主张将红绫许给了他人,差点害死了她,可宋晴作为一个主子,对待丫鬟红绫还是很不错的,红绫跟随宋晴多时,两人感情很深,如今眼看宋晴不行了,经常跪在床边,握着宋晴的手哭泣。

    这一日,从重庆府重金请来的最有名的郎中“许神医”再次给宋晴把脉之后,摇摇头,对杨秋池道:“爵爷,估计……估计奶奶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老朽无能,救不了奶奶。”说罢,又长叹了一声。

    红绫一听,匍匐在宋晴床边,放声大哭。宋芸儿、云露和霜儿、雪儿围在床边,听了这话,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杨秋池心中那酸楚袭满了全身,慢慢在床沿坐下,抓住宋晴地手,望着她原来圆圆的脸蛋已经瘦成了瓜子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不由得怔怔地落下泪来。

    正在这时,内衙门房张妈匆匆跑了进来:“禀报老爷:驿站送来一封四百里加急信。说是……说是成都柳姑娘写来的。”

    原来,杨秋池回到巴州之后,发现宋晴所受内伤极重,他是医科大法医系毕业,也学过临床医学,但主要学的是西医,而明朝到哪里去找西医的诊断设备和西医医药呢,真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干瞪眼,而中医虽然在医科大也学过一点,可都是皮毛,能认识些常用草药就不错了。

    请来的几个名医没能治好宋晴,杨秋池心里十分焦急。这时候,他想到了柳若冰。

    柳若冰是绝世高手,也十分精通医术,尤其是对外伤的诊治。所以。他立即给远在成都柳若冰写了一封信,说了宋晴的受伤情况,并附上几个郎中地详细诊断和处方,通过锦衣卫用四百里加急急报柳若冰。

    现在,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柳若冰回信了,杨秋池真是大喜若狂,打开信一看,仅仅廖廖数语,都是对伤症的分析判断。信中还附了一张处方,杨秋池急忙将这信和处方递给那重庆府的许神医看。

    许神医看罢,冥神苦想了一会。一拍大腿,赞了一句:“高!真是太高了!老朽怎么就没想到呢!佩服-!佩服-!这下子奶奶有救了!”

    一听这许神医地话,杨秋池等人都是大喜过望,却又生怕这只是许神医的安慰之言。

    许神医满脸钦佩,随即又摇摇头:“唉-!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等神医。相比之下,老朽这神医的招牌可再也不敢挂出来了。”转身吩咐他带来的药童依处方抓药,立即给奶奶服下。

    药汤端来。杨秋池亲自给宋晴喂服。当宋晴一点点将那碗暖暖的浓浓的药汤慢慢喝下去之后,杨秋池等人心中的希望如朝阳般升起。

    柳若冰的药方果然管用,当天下午又服了一碗之后,晚上,宋晴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许神医号过脉之后,欣喜地点点头,说道:“奶奶这条命恐怕是拣回来了!”

    听了这句话,杨秋池高兴得眼睛都湿润了。红绫更是拉着宋晴的手高兴得不停地哭着。宋芸儿和云露也落下了欣喜的泪水。

    第二天黎明,宋晴终于苏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看着杨秋池,嘴唇轻启,弱弱地唤了声:“老……爷……”

    这一句,把杨秋池眼泪都唤了下来,贴着她地脸,欣喜得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依照柳若冰开的药方,加上那许神医开药调剂滋补,宋晴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进一些流食了,也能断断续续说点话了。

    这一日,许神医给宋晴号过脉之后,对杨秋池道:“恭喜爵爷,奶奶性命已无大碍,只是她这次受伤太重,身子极度虚弱,可能要慢慢调理很长一段时间。”

    杨秋池笑呵呵摸了摸宋晴地脸蛋,说道:“晴晴,等你好了,我陪你上街买新衣服,好不好?”

    宋晴现在已经有些精神了,只是病怏怏的斜躺在床头:愧疚地慢慢说道:“都怪……晴晴……不好,没听……老爷的……话,晴晴……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杨秋池爱怜地拧了她的脸蛋一下:“幸亏这次芸儿师父柳前辈的药方救了你,还有许神医等几个名医给你调养,才把你地小命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宋芸儿和云露在一旁听着,都露出了微笑。

    宋晴感激地望着宋芸儿,轻轻道:“等晴晴……好些了……一定……要去……感谢……柳前辈的。”

    宋芸儿笑道:“好了,泥娃娃,我师父不用你感谢的,你好好把身子养好就行了,我哥还等着你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呢!”

    大家都笑了。

    许神医也对杨秋池笑道:“老朽正要说这件事情,这件事前些日子不敢说,是奶奶情况危急,怕更加增添爵爷地伤心。现在奶奶伤情已经稳定,性命已无大碍,所以已经可以说了。”

    杨秋池听他话中有话,心中一动,莫非是……,急忙问道:“神医,你是说的事情是……”

    “根据老朽诊断,三奶奶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许神医捋着胡子笑呵呵说道。

    “真的?”杨秋池惊喜地问道。

    “是,老朽如果连这都拿不准,那可真是妄称了这神医二字了,嘿嘿嘿。”

    “太好了!”杨秋池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望向宋晴:“晴晴!我们有孩子了!”

    宋晴怔怔地望了杨秋池一眼,又转头看向许神医,她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

    红绫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欣喜地说道:“奶奶!你已经怀上了小少爷了!我就说嘛,奶奶早该来月事了,怎么一直没来。原来是已经怀上了,真是太好了。”

    “是……是真的吗?”宋晴患得患失,生怕这只是一个安慰的消息。

    许神医点点头:“老朽敢用性命担保。嘿嘿嘿。”

    宋晴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手伸向杨秋池,握着他的手,想要说话,心情激荡之下,引来一连串的咳嗽。

    红绫急忙轻轻拍着宋晴后背,扶着她慢慢躺了回去。再看时,宋晴已经是泪流满面:“老爷……我……我有咱们地……孩子了……她重伤后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所以,对此也没法自己感觉。

    “是啊!”杨秋池欣喜不已,握着她的手,“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嗯-!晴晴一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宋晴已经欣喜地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杨秋池高兴地说道:“晴晴,既然你怀了咱们的孩子,等你伤情稳定了,我派人送你回武昌,有娘和小雪她们照顾你,我也就安心了。好不好?”

    船帮这次差点杀了杨秋池,还差点杀掉宋晴,杨秋池对他们恨之入骨,发誓一定要彻底铲除整个船帮。由于与船帮和建文余党的斗争太过残酷,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宋晴又怀了孕,杨秋池决定把宋晴送回去。

    宋晴听了杨秋池的话,虽然舍不得离开他,但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怀了杨秋池的孩子,现在一颗心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处处都要为孩子着想了。便点点头,说道:“嗯,晴晴听老爷的。”

    云露道:“干脆这样吧,等三奶奶伤情稳定了,我带护卫队护送三奶奶回去,顺便拜见太夫人、夫人她们。然后顺路回一趟镇远州看看我爹娘。秋池哥,你说好不好?”

    杨秋池望了一眼云露,见她脸色羞红,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利用护送宋晴回去的机会,想走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在武昌家里努力表现,先攻破老太太和小雪那一关,让她们先接受她,然后让老太太、小雪来逼自己娶她。也难为她用心良苦了。

    杨秋池点点头,微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举手之劳,没关系的。”云露听杨秋池答应了,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第一卷 第341章 恩阳老码头命案
    在柳若冰神奇处方的医治下,在许神医和其他几个名医的精心调理下,在杨秋池雄壮财力的坚强后盾支持下,在成堆成堆的人参、虫草等名贵药材的轮番轰炸下,宋晴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已经可以下床,在红绫的搀扶下慢慢行走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时常咳嗽。

    杨秋池也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现在宋晴身子慢慢康复,又知道了她怀了宝宝的消息,心中欢喜不已。

    欣喜之下,杨秋池要亲自照顾宋晴,但现在宋晴这身子骨,可是金贵得很,不能碰的。所以,晚上睡觉,虽然杨秋池都是和宋晴一起睡,却都是衣不解带的。

    这期间,云露的哥哥云愣带着数十名精挑细选的精干苗兵赶到了巴州。两兄妹见面很是高兴,云愣知道自己的妹妹当了清溪公主,现在自己又托妹妹的福当了锦衣卫不大不小的官,笑得他嘴都合不拢了。

    为了以后工作方便,杨秋池向云愣和云露出示了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特使的腰牌。两兄妹更是欢喜,云愣心想有了杨秋池这个特使罩着,凡事听他的就行了,多请示多汇报,这官就好当了。

    北镇抚司授权云愣组建新的锦衣卫队伍,所以这一次云愣带了数十名亲信苗兵来,组成新的百户所的锦衣卫骨干力量,另外,经过严格的组织查,招募了当地一些与船帮没有任何关系的,祖宗八代家庭社会关系清楚,根正苗红的人参加了锦衣卫。

    这云愣以前就是苗寨的少寨主,有相当强地组织领寻能力。又利用锦衣卫强大的经济实力,使用收买、利诱等各种手段,上任不久,很快就在保宁府城乡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络。

    杨秋池现在是保宁府同知兼巴州知州。所以,保宁府知府衙门里也有他的内衙,这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很会做官,虽然表面上他是杨秋池地上司,可是,他们两究竟谁是上司他心里当然清楚得很,所以,对杨秋池这个少年伯爵那是刻意奉承,想着法的巴结,杨秋池这同知内衙。当然也就布置的跟皇宫差不多了。

    这一天,经过许神医和其他几个名医的会诊,认为宋晴的身体虽然还十分的虚弱。但已无大碍,就只剩慢慢调理的问题,肚里的胎儿情况良好。几个名医一致认为宋晴的身体可以经受去武昌的长途跋涉了,如果再往后,一天冷过一天。天冷了再启程,反而会影响身体。

    杨秋池采纳了几位名医地意见,决定第二天出发。

    这几位名医对宋晴的康复还是出了很大的力地。杨秋池很高兴,封了高过他们平时出诊几倍的丰厚诊金给了几位名医。名医们也都很高兴,连声感谢之后,告辞各自回去了。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早就已经做好了。龙师爷专门定做了一辆超豪华的大房马车,这一路的官道也比较平坦。不会太过颠簸。

    经过商量,决定将红绫留下照顾杨秋池地生活,宋晴带霜儿、雪儿两姐妹作贴身丫环回武昌。

    在临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宋晴是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睡着地。

    半夜,杨秋池被宋晴的一阵激烈的咳嗽声给吵醒。这他已经习惯了,急忙轻轻给她拍着胸口。

    住在外间的红绫端些熬好一直放置在暖炉上的贝母梨汁给宋晴喝了。

    一碗贝母梨汁喝下后,宋晴感觉好些了。歉意地说:“老爷,要不,您还是去红绫丫头的房里睡好了,我这样你没办法好好睡得了。”

    杨秋池用手轻轻堵住宋晴的嘴:“明天你就要回武昌了,还说这话,我多陪陪你,也许下次我回来,咱们的孩子已经会咬着手指瞧我了。”

    宋晴听他说得动情,也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抱着孩子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暖,依偎在杨秋池地怀里:“老爷,你对晴晴真好。”说着,轻轻地哭了起来。

    “别哭,乖乖,名医也说了,怀孕的时候可不能哭,要不然对孩子可不好。”

    宋晴抹了抹眼泪,说:“我只是觉得,老爷对我这么好,还救过我的命,可我不仅没能帮你什么,还老是给你添乱,心里总觉得好对不起你。”

    “傻丫头!”杨秋池爱怜地了亲了亲她的脸蛋,“你以后乖乖的在家里,好好把咱们的小宝贝生下来,就比什么都好了。回去了要乖一点,别再任性了啊。”

    “嗯,老爷你放心吧……只是……只是晴晴好舍不得你……呜呜呜呜……”宋晴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好了啦,乖,不许哭了,听话,我会努力破案,争取早日调回你们身边来,那时候咱们不就又能在一起了吗。”

    “嗯。”宋晴含着眼泪点点头,“红绫丫头挺不容易的,你别漫待了她,指望她也能早点怀上孩子就好了。”

    “你不吃醋了?”

    “我吃醋又能怎么样呢?你还不是小妾一个接着一个往家里娶……”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和芷慧只要给我生了儿子,我就再不娶了的啊。”

    “那云姑娘呢?人家对你一往情深的,又救了你的命,你总不能辜负了人家吧?”

    宋晴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依靠,这颗心也就不全都放在如何保护自己在杨秋池心中的地位上面了。

    说起这个问题,杨秋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晴幽幽说道:“云姑娘人挺好的,我回去之后给太夫人、夫人她们说说,她们要是同意了,你就娶了云姑娘吧。”

    杨秋池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反问道:“我娶了这么多小妾回来,可就没多少时间陪你了哦,你不担心啊?”

    宋晴脸靠着杨秋池的胸膛,轻轻咳嗽了几声。说道:“反正晴晴现在有了我们的孩子,将来你要不理晴晴不要晴晴了,晴晴也可以守着我们地孩子过一辈子……”

    “傻话!”杨秋池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天荒地老,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

    “嗯-!”宋晴感激地看着杨秋池,“晴晴不指望能和老爷天荒地老,只要晴晴将来死的时候,还能看见老爷,晴晴……晴晴就知足了……”

    说了这话。宋晴心中一酸,眼泪一颗颗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宋晴带着小丫鬟霜儿、雪儿。与杨秋池、宋芸儿和红绫他们依依惜别,在云露带着的五百重装铁甲护卫队地保护下,启程出发去湖广武昌了。

    送走了宋晴、云露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十月,巴州恩阳镇。

    恩阳镇是千年古镇。在巴州很有名,它的巴河水码头盛极一时它是这里老百姓几乎所有的生活来源。可以说,水是这个镇老百姓祖祖辈辈的灵魂。

    这里有很多美丽的传说。比如位于恩阳河大桥内侧的琵琶滩河滩上有五块大石头立于滩尾,每块高约六至七米,组合成琵琶状,当水位上惩从中流淌时,便会有美丽的琵琶之音从中传出优美婉转,胜似天音。

    另外,还有恩阳古镇南侧的义阳山红梅仙子下凡、蒲道官斩巴蛇等美丽传说,也让人十分向往。尤其是一年一度的“仙女节,,更是将各方人士都吸引集聚到了它地身边来。

    天还没有完全的亮,老场码头的雾气很重,让人感到身上湿漉漉地。

    码头上已经隐约有了好些人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矮小,佝偻着身子在码头上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走动着,他在老场的码头检查今天需要运走的货。

    这时。岸上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童大声地叫着:“彭四,我爹叫你去一下!”

    彭四低头查看着船头的散货,没有抬头,只是含糊的应着:“晓得了,水牛子给你爹说,我马上就去!”

    那个叫水牛子地孩童没有罢休,快步走了下来,一件素色的长夹袄,穿在这个孩童身上明显大了许多,一双青色的布鞋已经被早晨的露水打湿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头发只留了额前的一小撮,显得一双耳朵更加的硕大了。

    “叫不动了吗,你要造反哇?”孩童说着,跑过来一脚踢了上去。

    彭四正认真地看眼前的货,没有注意,腿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生疼。他抬起头来,举起手,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但很快笑了,蹲下身,把手放在水牛子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你个死牯牛子,看老子不收拾你!”

    水牛子瞪了彭四一眼,拍开他的手,跳起来在彭四的脑袋顶上捶了一拳:“你是谁的老子?”

    这一拳并不重,却疼得彭四斯牙咧嘴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哎哟直叫唤。

    水牛子踢了他屁股一脚:“我爹又不在这里,你装这熊相给谁看呢!还不给老子爬起来!”

    彭四摸着头挣扎着站起来,赶紧冲着这个孩童讨好地笑着,小心翼翼的扶着这个孩童上了台阶:“您就别在这么湿的地上踩着了,一会儿让你老子见到,我就死惨了,你赶忙回去,就说我清完货,马上就回去啊!”

    水牛子朝码头上喊着:“喂!下来背我!”话刚落,很快从浓雾中的台阶上跑下来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还缝有很多补丁,他跑到孩童身边,赶紧蹲了下来:“少爷,上来吧!”

    孩童鄙夷地看了看身边这个男孩子,眼珠一转,对彭四说道:“彭四,把你的衣服给老子脱下来!”彭四蹲在地上没有明白,正疑惑着,孩童一个耳光扇在了彭四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你眼睛瞎的吗?没有看见他的衣服都湿了吗?你把衣服搭在他的背上,这样我的衣服才不会打湿啊!笨,真是笨到一起了!我爹怎么就找来你们这么一群猪来呢?一天就知道吃!”孩童喋喋不休地说着。

    彭四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还刻意的用手啪嗒了几下,小心的搭在蹲在地上的男孩子的身上,然后把水牛子抱到了他的背上,踢了一脚蹲着的男孩:“还不快把水牛子背回去,这么冷的天,要是把他冻到了,小心彭老爷拨了你皮!”

    男孩子背着那小孩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彭四,眼睛里透出一股寒光,随即垂下眼帘,背着那少爷水牛子往回走。

    水牛子在男孩背上转过身,指着彭四:“告诉你很多次了,我的名字叫彭家福,你再敢叫我小名,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彭四微微的弓着背,看着他们消失在雾中,这才摸着脑袋,又哎哟了半天,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擤了擤鼻子,低声的骂道:“妈的,今天这个天怎么有些冷啊?——这龟儿子竟然敢瞪我,看老子不找机会狠狠收拾他龟儿子一顿!”

    转身刚走了两步,叫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背货的小工,“赶快把你的衣服给老子脱下来,老子快冻成木头桩桩了。”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彭四不由分说就上前去脱了那人身上仅有的一件褂子,穿上后,发现对方还怔怔地看着他,便在对方的脸上啐了一口:“不想干?就给老子滚,想从老子这里拿铜钱的人多的是!”

    对方这才哈着腰无趣的离开。彭四笑了,嘴里的那颗金牙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晃眼。

    深夜,彭四沿着河边小路往码头上自己的住处摇摇晃晃慢慢走去。

    为了方便监工,彭四的住处就安在码头上面,他有些喝醉了,一边走一边打晃。走到码头阶梯边上,忽然撑住双腿,干呕了几下,接着,又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第一卷 第342章 布政使的表叔
    杨秋池一行人赶到恩阳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只不过,街道两边都还是灯火通明的。

    宋芸儿和红绫在半路上都睡着了,等马车停下以后,红绫先醒了:“到了吗?”

    杨秋池故意用淫荡的眼神看着她,在她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小美人,就知道睡觉!我们到了。”

    红绫脸一红,低声说道:“老爷,宋姑娘在呢。”

    “我不在,你们两尽管打情骂俏好了。”宋芸儿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说道。

    杨秋池贼眉兮兮笑着伸手去呵她的小蛮腰。宋芸儿嘻嘻一笑,拍开了杨秋池的手。

    杨秋池挑开车帘子,跳下车去。马车后面跟随的南宫雄等贴身护卫翻身下马,散在四周警戒。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彭家庄的门口,也就是恩阳镇的主街,清水街。

    抬眼望去,只见整个街道两侧站满了拿着火把的人,大人、孩子,人很多,但是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划破宁静,杨秋池放眼望去,一个魁梧的中年彪形大汉快步的向自己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杨秋池心想:“这个想必就是恩阳镇大财主彭贺喜了吧!”

    想着,对方已经走到了面前,杨秋池正想拱手举礼,对方却先是跪了下来,这一跪,整个街道都齐刷刷地跪了一片,杨秋池连忙扶起面前这个大汉。对方也不拘礼,站起来双手抱拳,“杨大人一路车马劳顿,家兄特派在下前来躬迎大人。家兄已经早早备好薄酒等候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杨大人,家兄在从茶坝回来的时候偶感风寒,未能远迎,还请杨大人见谅才好!”

    听他这话,这人不是彭贺喜,而是他弟弟。杨秋池问道:“哪你是……?”

    “小人彭贺春,在家排行老七,别人也喊我彭老七”对方说罢,朝背后一挥手。街道上的人马上站在了街的两边,街道一下子宽敞起来:“大人,请!”

    杨秋池回头看了看马车上正探头观望地宋芸儿和红绫。挥了挥手,二女赶紧跳下车。

    彭老七这才看见原来马车上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都约莫十五岁左右,一个穿一件粉红色的皮毛斗篷,长得是十分的水灵。只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甚是冷峻,让人不敢多瞧。

    另一个丫环打扮,彭老七一眼望去。眼前猛然一亮,仿佛整条街道都被那女孩地美丽照亮了,她是那样的妩媚动人,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柔到了极致,无不美到了极点,只看得彭老七都呆住了,他一辈子可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

    妩媚绝伦的俏丫环红绫引起的这种状态,杨秋池已经很习惯了。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彭老七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样瞧着贵客的小丫鬟,真是太也无礼了,连忙垂下眼帘躬着身瞧着地面。

    杨秋池这次到恩阳镇来,可谓机缘巧合。上次经过一场血战,在云露重装铁甲骑兵的增援下,一举断掉了保宁府陆渐离的船帮,原想着借这机会铲除整个船帮,没想到这保宁船帮仅仅是整个船帮的一个分支,其他的分支未能查清。更不用说船帮总舵。

    由于贩运私盐只是保宁府船帮干地,并没有证据证明其他船帮分支参加了贩运私盐,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没有支持杨秋池在密报里将整个船帮全部定性为非法组织,然后予以取缔的建议,这让杨秋池很失望,心中也更加警惕,这样看来,船帮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靠山,连锦衣卫北镇抚司都颇为忌惮地人。要彻底查清船帮的罪行还任重道远。

    上次血的教训让他学会了更加的谨慎,他下决心以后对付船帮,没有十足的把握,宁可错过机会,也绝对不能冒进。

    送走宋晴之后,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杨秋池将那些无聊地政务差不多都交给了金师爷和龙师爷两位师爷处理,自己过目签字就行了。一切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天,杨秋池收到了四川省右布政使吴慈仁写来的信,说巴州恩阳镇大财主彭贺喜是他的表叔,冒昧邀请杨秋池到恩阳镇参加那里一年一度地“仙女会”,后面附了一封彭贺喜的金柬请帖。

    杨秋池没见过这个四川省右布政使吴慈仁,但人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上司,叔侄两盛情邀请,这目的显而易见,自己在巴州和保宁府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布政使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寻常人物,如果他堂堂布政使给自己这小小知州直接拍马屁太过显眼,正好他的亲戚在自己的辖区,便借了这个什么“仙女会”邀请自己去,目的当然是借此联络感情了。

    杨秋池是不太喜欢这种联谊活动地,本来不想去,但是毕竟人家“省长”邀请自己这“县级市市长”去玩,总也不好驳面子,左右无事,便带着宋芸儿和俏丫头红绫,在南宫雄、夏萍护卫队的保护下,来到了恩阳镇。

    彭老七将杨秋池等人引进彭家庄,一路上简单介绍了恩阳镇的一些典故,让杨秋池大感兴趣。

    彭家庄很大,挂着长长的红色灯笼,看起来很大气,尽显了主人家的豪气和富贵。

    杨秋池发现这里的房屋以两层居多阁楼雕花建筑下层为防火墙上层全为木质建筑有木质走廊和镂花窗棂。

    说话间不留意,已经来到宅圆中堂。中堂前,一个清瘦的大约六十多岁的老汉,带着一群人正在堂前等候。

    这老人身材清瘦,满头银发,但是精神看起来很好,深邃的眼神有一种穿透力,让人马上想起了鹤发童颜这个词。杨秋池见过无数精神抖擞的老人,但都比不上这老人有精神。

    “老朽彭贺喜,拜见杨爵爷。”那老人抢步上前就要跪下。

    杨秋池赶紧上前将对方扶起:“老人家,使不得。快快请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可是中国故训,古代老人一般情况下,见官是不用下跪的。

    那老人躬身道:“爵爷乃咱们的父母官,一路辛苦,彭某未曾远迎,还请爵爷恕罪!”杨秋池客气了几句,彭贺喜将杨秋池请进了中堂,请到上座,自己坐在了左手方,宋芸儿在一侧坐下。丫鬟红绫站在杨秋池身后。

    彭贺喜的两个女儿坐在另一侧,长得倒也乖巧。彭贺喜介绍了两个女儿之后,歉意地说道:“贱内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出来迎接贵客,还请爵爷恕罪。”

    “无妨无妨。”杨秋池客套了几句,指了指正在那东张西望的宋芸儿:“这是小妹宋芸儿,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彭翁您不要在意。”

    “呵呵呵,爵爷过歉了,令妹英姿飒爽,让人敬佩,连爵爷的这小丫鬟,也都是美丽绝伦,比起老朽的两个女儿,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哈哈哈”

    杨秋池看了看身旁的宋芸儿和红绫,也附和着彭贺喜大笑了起来。

    杨秋池说道:“没成想彭翁是咱们省右布政使吴大人的表叔,我们巴州还有您老这等人物,真是我们巴州的骄傲啊。”

    彭贺喜哈哈大笑,捋着长髯道:“爵爷真是太客气了,我听表侄慈仁经常说起过爵爷您,说您年轻有为,少年才俊,颇得皇上赏识,年纪轻轻就当了镇远伯,将来出将入相,那是顺理成章的了。老朽听了很是佩服,有心结识爵爷,又恐太过唐突。这才通过表侄连络,希望爵爷不要怪老朽不耿直才好啊。嘿嘿。”

    “彭翁说的哪里话来,这可真让杨某汗颜了。”

    说罢,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说罢闲话,请入酒席。这宴席丰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杨秋池这等已经见多识广的都有些咂舌。一顿饭吃下来,杨秋池给这顿饭简单的算了一个帐,如果自己仅仅是个一般的知州,恐怕要花去自己半年的俸禄。看来这个彭贺喜还是很有钱啊。

    第二天,杨秋池早早就醒了,乡下比城里清静得多,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一切还都是静悄悄的。他很喜欢这样的早晨。

    杨秋池轻手轻脚要起床,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是轻柔,可红绫还是醒了,揉了揉眼睛:“老爷,你已经醒了啊!”歉意地一笑,“这地方太好睡觉了,没有衙门的云板响……我都……我都睡过头了,真是的。”说罢就要起身。

    杨秋池在她光滑的香肩上一按:“好了,你们奶奶已经回武昌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不用象以前那样早早起来伺候我们的。”

    “那怎么成啊,奶奶走之前吩咐了的,要绫儿好好照顾老爷的。”红绫微微一笑,躲过杨秋池的手掌,翻身下床,背着身匆匆穿好了衣裙。然后服侍杨秋池穿好了衣袍,打来热水服侍他洗漱。
第一卷 第343章 码头横尸
    外面的晨雾还好浓,杨秋池很喜欢这样的早晨,信步出门,红绫跟在他身后目南宫雄等六个贴身护卫,四下散开,跟着各自小心警戒。

    杨秋池漫步走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头一天是夜里来的,没有好好的看周围的景,如今看起来,就眼前所见的,虽然不及自己武昌的豪宅,却已经远胜自己的巴州知州府。

    他和随行的人被安排住在一个叫“池敬斋”的单独小院里,院子本身不大,但是处处体现了主人的细心,就连院中那一株杨秋池最喜欢的栀子树,好象也是刻意为杨秋池准备的,还有正在盛开的各色花卉,把这个院落装点的甚是美丽。

    走出院子,杨秋池信步走到一个长廊,这个长廊最吸引杨秋池的地方除了精美的雕刻和镂空的花纹,便是这些长廊石碑上的诗词了,大都是前朝的大家手笔,看来这个土财主彭贺喜还不是一个粗人。

    长廊还没有走完,杨秋池就发现彭贺喜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手上握着两个铁球,微笑着健步向他走了过来。

    “爵爷,昨夜睡得可好?”彭贺喜躬身施礼,问道。

    “呵呵,彭翁的庄圆拾掇的真是让杨某没有心情在卧榻之上来耗费时光阿,这样的美景定要出来一一的领略过,才算没有白来一遭。”

    “呵呵呵,爵爷谬赞了。”

    两人一道走出长廊,在一处景色绝妙的假山前坐下。

    坐在石亭上时,朝阳已经穿出云雾。这样的天气坐在户外。品着彭贺喜特意准备的龙井,真是惬意得很。

    两人正聊着,这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杨秋池在。赶紧退到一旁,也不敢声张,彭贺喜眉头一皱,盯了他一眼,示意那人过去说话。

    那家丁走到彭贺喜身边,俯首在他耳朵边正准备说话,彭贺喜摆摆手:“有什么事情在杨大人面前说就是,有什么大不了地。”

    家丁喏喏连声:“是……是……这样的,方才彭四的一个手下来报告,说是彭四昨天晚上死在码头上了。尸体现在……还在……在老场码头。”

    “什么?彭四死了?怎么回事?怎么死的?”彭贺喜吃了一惊,问道。

    那家丁畏畏缩缩道:“小人也不清楚。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彭贺喜看了看杨秋池,见他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惊诧之处。

    其实,杨秋池肚子里一个劲叫倒霉,自己怎么跟那些扫把星大侦探似地,走到哪里哪里死人,真是晦气。

    不过。自己这一趟来,可不是到乡下来度假来了,出事情就表明有事情。所以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留了心。

    “杨大人,这个彭四是我一个本家,是我前两年请来帮我在老场码头管些杂事的,为人嘛……倒还过的去,怎么就死了呢,这可怎么办……?”眼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笑了笑,吩咐道:“立即派人保护现场,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自己是巴州父母官。自己的地盘出了人命案,还不清楚是不是他杀,这肯定得自己去料理了。这么惬意的早晨就这样给毁了,不免有些可惜,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在他当年当法医的日子,那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

    彭贺喜连忙答应,吩咐下人立即去照办。

    杨秋池让红绫回房去,有夏萍带领的女护卫队保护,没有什么问题的,自己带着南宫雄等男护卫队出发去勘查现场。

    宋芸儿刚才在圆林里练功去了,回来之后就找不到了杨秋池,正因为杨秋池将她甩下独自逍遥去了而嘟着嘴生闷气呢,听说出了命案,大喜地叫着要跟着去。

    杨秋池苦笑着摇摇头,换成别地女孩子,听说命案,脸都吓白了,哪还敢靠拢瞧热闹的,也只有她这种假小子,才会对命案勘查抓捕之类的这么感兴趣。

    命案现场在恩阳镇下游地老场码头,这里的人大多在彭贺喜家世代为奴。

    等杨秋池和彭贺喜坐着轿到老场码头时,码头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彭贺喜下了轿,见到处都是人,顿时勃然大怒:“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发工钱吗?哼!你们这样走来走去,现场都让你们这些蠢货给破坏了!搞什么鬼,除了发现尸体的人之外,其余无关的都给老子爬开!”

    这话说的虽然粗俗,却也让杨秋池不禁对眼前地这个老人刮目相看,毕竟这时代不是人人都明白保护命案现场对案件侦破的重要性。

    彭四的尸体躺在码头台阶边上,不远处是几处码头苦力奴仆们住地工棚。

    杨秋池让彭贺喜在远处等候,自己带着宋芸儿来到尸体旁边。

    尸体俯卧,上身着青蓝长褂,下身是灯笼黑绸长裤,较为整齐。腰以下在台阶上,,双脚微分伸直。上半身趴在台阶外的泥地上,双手微微分开于两腿侧。

    头部位置有一低洼水潭,彭四的一颗脑袋脸朝下淹没在这滩水塘中。水淹至耳部。头发有些凌乱,有揪扯过的痕迹。

    尸体和水潭四周有些零散的脚印。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一双薄薄的手套戴好,这是他教红绫用丝绸作的,随身带了一双在身上,以防临时发生案件勘查之用。

    他小心地捧住死者头颅,试图转动,发现颈肌尸僵强直度已经很高。慢慢放下,抓住尸体体侧的一只手,试图弯曲,发现尸僵已经形成。又抓住一条腿弯了一下。并晃动了一下死者的脚踝,确定厚僵已经发展到了腿部。

    这说明尸僵是下行性地,几乎已经布满全身,单就这一点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八小时左右。

    小心地将尸体反转过来,观察了面部颜色,接着分别翻开眼帘和嘴唇查看,又仔细查看了脖颈。

    接着褪下尸体衣裤,死者面部、胸腹部大腿前侧已经出现了厚斑。这符合尸体俯卧姿态尸斑应该出现地位置。

    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厚斑,发现厚斑不易褪色,结合尸斑、尸僵和尸冷情况,初步判断彭四是深夜十二点左右死亡的。

    宋芸儿一直跟在他身后,睁大眼睛瞧着他检验尸体。

    杨秋池站起身来,盯着尸体想了想。说道:“芸儿,你跟我这么久了,你判断一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死因是什么?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事件?”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宋芸儿脑袋都大了,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自杀。”

    “为什么?”

    “没人会选择把脑袋埋在码头地一个臭水洼里淹死这种方式来自杀,那也太恶心了,恐怕叫花子都不会。更何况他穿的像模像样的,不过,那件褂子脏兮兮的好像好久没洗过一般。跟他下身的灯笼黑绸长裤可不般配。”

    杨秋池点点头,赞许地说道:“芸儿观察得很仔细,这的确有些让人费解。你接着分析,他是怎么死的?”

    宋芸儿蹲下身,仔细把尸体上下左右查看了一遍,学着杨秋池以往的习惯动作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会,站起身,苦笑着摇摇头:“哥。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

    “他没有明显锐器或者钝器外伤,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会不会是淹死的呢?”杨秋池微笑着启发道。

    “不大像,上次我们在巴河边上检查那具浮尸地时侯,你就说过,淹死的人,口鼻处会有蕈样泡沫,就像螃蟹吐的泡泡似地。这人口鼻没有,所以不是淹死的。”

    杨秋池说:“你能注意到淹死的人口鼻处的蕈样泡沫,这很好。不过,单凭这一点,不能断定是否溺死。因为淹死的人口鼻处地蕈样泡沫出现的机率也只有一半左右。有一半溺死的人不会出现这种泡沫。”

    宋芸儿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冷水进入落水人地呼……呼吸道,刺激粘……粘膜,会分泌出大量的粘液,与吸进去的水还有呼吸道、肺里的空气混淆搅拌,就会形成这种泡沫吗?既然都是落水,怎么有一半的人不出现这种情况呢?”

    宋芸儿的记性很好,要不然也成不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柳若冰的唯一爱徒。杨秋池尸检的时候说过地神神叨叨的话,她都记住了,虽然不太会用,只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

    杨秋池微笑着看着她:“芸儿很聪明,我以前说的那是出现蕈样泡沫的原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有的人呼吸道粘膜不敏感,就不会出现大量粘液或者出现得非常少,这样就不会出现这些泡沫了,还有些溺液对粘膜的刺激没那么大,还有些‘干溺’的溺死者还来不及将水吞进呼吸道和肺里,就死了,也不会出现。”

    宋芸儿更是奇怪:“溺死的人……,这怎么会呢?”

    “会,而且并不罕见。”杨秋池和宋芸儿解释法医学常识的时侯很耐心,他很希望宋芸儿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这种人的神经特别敏感,因冷水刺激引起反射性迷走神经抑制,导致心脏骤停而死亡。这叫水中休克死。简单地说,这种溺死者其实不是淹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第一卷 第344章 拿不准的死因
    宋芸儿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又问道:“哥,那这人难道真的是淹死的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得解决一个问题,这么个小水洼,能淹死人吗?”

    “当然能,将他制住,再抓住他的头按在水里,一会就淹死了。”宋芸儿身负一流武功,对这种事情当然看得很轻松。

    杨秋池笑了笑:“那这人必须要和你一样厉害才行——我估计这世界上恐怕是找不到了。”

    “德性-!”宋芸儿歪着脑袋得意地嗔道。

    “嘿嘿,要不然,这个人必须力气明显比死者大,否则,如果两个人都没有武功,体力相仿,要把一个人按在小水洼里淹死,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倒是。”宋芸儿点点头。指着死者后脑凌乱的头发,“我看他这头发倒象是被人抓过似的,说不定就是被人抓住了按在水里淹死了。”

    杨秋池道:“这么说,你认定死者是被淹死的了?”

    宋芸儿嘻嘻一笑:“不敢肯定,我是根据你说的猜的。”

    “老是跟着我的话来猜,那有什么出息,这回你根据自己的思考,自己判断一下,不对的我会告诉你的。”

    “嗯!好啊。”宋芸儿蹲下身,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尸体,自言自语道:“死者身体没有明显的锐器和钝器伤,所以不是被人打死或者用刀捅死的,他衣着比较完整,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地上也没有搏斗地抓痕踢踏痕迹,所以,不太可能是被人按在水洼里淹死的。”

    宋芸儿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杨秋池。见他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心中多了几分自信,接着说道:“刚才哥说了,溺死的人有一半地机率不会出现蕈样泡沫。根据哥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出现了蕈样泡沫,很可能是淹死的,但没有出现,则不能当然地排除溺死,所以,他很可能是溺死的。”

    说到这里。宋芸儿又觉得不对,自己刚刚才说他不是溺死的,怎么后面又说是呢。尴尬地笑了笑,抬头看着杨秋池,见他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却也不说话。

    宋芸儿心中这才略微有些放心,想了想。眼睛一亮:“对了!他是淹死的,但不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而是他醉酒了或者突然生病了。昏倒在水洼里淹死的!”宋芸儿跳了起来,笑嘻嘻对着杨秋池道,“哥,芸儿说得对不?”

    杨秋池赞许地点点头:“你分析得很好,也很有道理,并且,这种可能也完全存在。”

    宋芸儿很得意,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除了醉酒、生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毒,他中了剧毒……不对,中了剧毒那就是毒死的,不是淹死地了,可能是中了迷魂药,昏迷了淹死的。对不对?”

    杨秋池点点头:“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你刚才说了三种可能——醉酒、突然生病、中迷魂药。那究竟是哪一种呢?”

    宋芸儿挠了挠头笑了:“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杨秋池赞道:“你能分析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蹲下身,指着死者的脸部,说道:“这人应该不是淹死地,因为他的脸部没有出现窒息死亡的症状。”

    “窒息死亡的症状?窒息是什么啊?”

    杨秋池作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窒息简单地说就是外力寻致不能呼吸而死亡。溺死多数情况下也是不能呼吸寻致窒息死亡地,所以,也会出现一般的窒息症状,比如颜面青紫,面部皮肤、两眼球、睑结膜穹窿部、唇粘膜内面、牙龈粘膜有出血点等等。”

    宋芸儿仔细看了看死者的脸部,说道:“好像这人没有出血点哦。”

    “所以,初步判断,这人不像是被淹死地。”

    “那就奇怪了,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下子连宋芸儿自己都弄糊涂了。

    杨秋池摇摇头:“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也很难下判断。”

    “为什么?”宋芸儿急了。她跟了杨秋池这么久,还没听他说过他自己都不能断定的事情,这让她感到十分的惊讶。

    杨秋池不能判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像这种死因不明的,只能通过病理解剖,才能查清楚真正死因(当然也不是绝对,据统计,死因不明的尸体,大约有百分之十经过尸体解剖最终还是找不到原因,因为有些死亡机理我们现在还不能认识到),而明朝是不能进行解剖的,杨秋池地眼睛又不是光能透视尸体,所以他也没办法。

    根据以往经验,彭四最有可能是死于猝死——因为自身的潜在心脑血管等方面的疾病或者机能障碍导致死亡。当然,也可能是外伤而诱发内部病理突变引发猝死,这种外伤并不需要程度很重,比如颅内动脉瘤,哪怕仅仅是病人的咳嗽,都可以寻致破裂而发生颅内出血最终死亡。

    如果是疾病死,那就是自然死亡。但这仅仅是杨秋池的一个推测。在不能解剖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调查走访,看看死者生前有没有可以导致猝死的一些症状。

    但这个不能作出判断的原因由于牵扯太多的现代医学知识,所以是说不清楚的。

    杨秋池苦笑道:“这人死得的确很奇怪,他脑袋后面的头发明显被人抓扯过,好像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但又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淹死的症状,更没有中毒死亡的症状。他下身穿着有钱人的绸缎长裤,可上身却穿着苦力的短褂,又深更半夜死在这河边的码头上,究竟是怎么死的又弄不清楚,这真是奇怪了。”

    宋芸儿见杨秋池都没辄,可有些着急了:“那可怎么办?”

    杨秋池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尸体旁边的脚印,从怀里摸出软尺测量了脚印的尺寸,想了想,这才指着水洼边上的几枚比较小的脚印,对宋芸儿说道:“你注意到了吗?这尸体旁边有一些零乱的脚印,那些大的鞋印可能是发现尸体的人留下的,但那几枚小一些的鞋印就很奇怪了,从外形看应该是小孩的脚印。”

    宋芸儿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就是,是小孩的鞋印,那也没甚么奇怪的,可能是小孩跑过来看热闹留下的吧。”

    杨秋池摇摇头:“不对,我刚才测量了,从这鞋印判断,这个小孩可能只有十四五岁,你注意到了吗,这几枚鞋印是在尸体的身体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就算很胆大,跑到近前来看热闹,他会不会一直跑到紧挨着尸体旁边来瞧呢?他难道不怕这死人伸手抓他吗?呵呵。”

    宋芸儿瞪了杨秋池一眼:“就知道吓人家!”想了想,点头道,“就是啊,小孩子要看热闹,也不会跑到尸体身边来看的,几步远就很不错了。”

    “嗯!这几枚小孩鞋印很可疑,如果死者是死于他杀,而这小孩就是凶手,那倒也情有可原。但是……现在看来又不像他杀……,总之,这是条线索,我们在后面的调查中要注意。”

    “调查?”宋芸儿好奇地问道,“调查什么?”

    杨秋池道:“调查走访啊,看看有什么发现不。毛主席……咳咳,有一位圣贤曾经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所以,必须要调查之后,才能弄清楚。”

    “啊?哪位圣贤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宋芸儿睁大了眼。

    “所以说你要多读书呢!”杨秋池笑道。

    “哼-!好像你读了多少书一样。算了,懒得问你。”宋芸儿眼珠一转:“我帮你去调查好不好?”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打听事儿。

    “好啊!”杨秋池笑嘻嘻上下瞧了瞧她,“你个女孩子家,长得又这么乖,你还没问,人家就会巴巴地找你说了的。嘿嘿嘿。”

    宋芸儿白了杨秋池一眼,嗔道:“尽拿人家开心!快说吧,我怎么调查,调查什么?”

    杨秋池头大,这都不知道,还说要帮自己。便耐心地说道:“你先去问一问发现尸体的人,看看发现尸体的过程吧。后面需要调查我再叫你去。”

    “好啊!”宋芸儿走到那几个一直等候在不远处的发现尸体的人之前,一付很干练的样子问道:“你们是谁最先发现的这尸体?”

    一个苦力模样的汉子向宋芸儿点头哈腰。

    宋芸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是你最先发现死者的?”

    那汉子赶紧又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宋芸儿很沉稳地问道。

    “我……我叫赵栓,是彭老爷家的码头搬运工,就住在码头上的工棚里。”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他的尸体就在这个位置吗?”

    对方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然后怯懦的看了看几步外站着的彭贺喜。

    宋芸儿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说一下经过。”
第一卷 第345章 调查走访
    赵栓急忙说道:“其实,不……不是我最先发现的,是我家婆娘。”这人一口的四川土话,让人有些听不懂,不过,宋芸儿还是猜出了这婆娘就是他娘子。

    “啥?搞什么!你不是说最先是你发现的吗!”宋芸儿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一个女子,“你的婆娘呢?”宋芸儿学着他的四川腔调蹩脚地问道。

    “她……她回去了,她吓坏了……她不敢出来。”赵栓畏畏缩缩道。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边,“哥,我随他去他家里问问他的老婆,看看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杨秋池点了点头。工棚里住的都是苦力,彭贺喜带着几个家丁陪着宋芸儿一起往工棚走去。

    趁他们两都走开这机会,杨秋池从怀里掏出微型数码相机,将地上的脚印一一拍了。

    彭贺喜在工棚安排完,留了两个家丁在一旁伺候,走回来问道:“杨大人,发现什么端倪了?”

    杨秋池已经拍好了照片,将相机收好了。看看彭贺喜,平静地说到:“还没有,有些东西需要进行调查才可以得知。”

    “杨大人,也无须这般辛苦,这彭四看样子不像是被人杀的,所以很可能是病死的,老朽找块地好好将他埋了也就是了。才来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大人扫兴。”彭贺喜抱歉地说。

    “彭翁太客气了,杨某作为一方父母官,出了人命案,哪有辛苦的道理。这彭四究竟是不是病死的还不清楚,既然死因不明,本官是要查个清楚的,死了一个人。怎么死地,病死?自杀?他杀?还是意外?总得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嘛。”

    “是是……,”彭贺喜拱手道,“杨大人,作为老百姓的父母官,这样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真是我们老百姓之福啊!”

    杨秋池客气了几句。

    宋芸儿随赵栓来到那片简陋的工棚前,赵栓走快几步,到了一个矮小的门口:“婆娘,出来一下。官家地人找你有事情。”

    很快,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快步走了出来。宋芸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被赵栓这个差不多大他一轮的男人称为“婆娘”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宋芸儿的年龄差不多,而且长得应该算是漂亮的那一类的女子。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几个家丁赶紧搬来椅子让宋芸儿坐下,宋芸儿让家丁们走开之后,这才示意对方坐下,那女子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怎么也不敢坐下。宋芸儿也不勉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宋芸儿尽可能把声音放柔和。

    “小女子赵秦氏,十七岁。”

    “赵栓是你丈夫?”

    “是地”

    “他说码头上彭四的尸体是你昨天晚上最先发现的?”问到这个问题,宋芸儿担心对方会像她丈夫所说地那样给吓坏。所以语气更是平和。

    “是的,是我最先发现的。”

    “说说昨晚上发生的事吧。”宋芸儿很老练的样子。

    “昨晚上,昨晚上我正在屋里睡觉,被街道上地声音给吵醒,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出来看,发现街道上wap圈子通明,发现隔壁工棚的许多人也出来看,后来才知道是知州大人来了,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没有见过哪个当官的晚上来地……”

    宋芸儿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我没问你看热闹的事情,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发现那具尸体的?

    “你刚才不是说要我说说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还成了自己的错了,宋芸儿真是哭笑不得,重新纠正道:“我指的是你发现尸体的经过。”

    “哦,那都是今天天快亮地时候了。因为昨晚上吃的稀饭不太干净,早上天还没亮肚子痛,我只好爬起来上茅房。路过码头台阶的时候,黑古隆冬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短命的彭四!”“

    我以为他喝醉了躺在这里,便踢了他的大腿一下,他一动不动,身体冰凉,我这才发现他大半个脑袋是淹没在水洼里的,恐怕早就淹死了。我吓坏了,急忙跑回房告诉了我男人。他们出来一看,果然,这该死的彭四真的死了。”说完这话,秦氏突然发现自己说话有些不对,赶紧闭了嘴。

    “该死的彭四?”宋芸儿重复了一句,马上发现了对方的不对,“你平时和这个叫彭四的人有瓜葛吗?”

    “没有、没有……官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啊!人家是主子,我们是下人,哪里会有什么瓜葛呢?”秦氏赶紧摆手,她的丈夫在旁边也吓得只知道摆手不知道说话了。

    “不要紧张,我只是问问,你继续说。”宋芸儿不希望把他们的话都给吓回去,便先放下了这个话题。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秦氏发现自己刚才失了嘴,再不肯多说一句。

    “那你跟我走一趟。”宋芸儿说完起身,吓的秦氏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宋芸儿笑了,“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去看看,你昨天晚上发现彭四的时候是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

    秦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赵栓将她扶了起来。好在怀里的孩子一直熟睡着,并没有惊醒。

    宋芸儿出来工棚,先来到杨秋池面前,把刚才询问的内容简单说了。又转头对远处的秦氏说道:“你来瞧瞧看,尸体当时是怎么个姿势?”

    秦氏远远地往尸体上看了一眼,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那样的!”

    杨秋池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秦氏抱着那婴儿低着头来到杨秋池面前跪倒,不敢看地上那彭四的死尸。

    “你看见彭四尸体时,是什么时候?准确一点。”

    秦氏低头想了想:“天还没亮,应该是五更刚过不久的卯时。我记得给我孩子喂奶的时候,听到五更梆子响,后来我迷了一会,肚子痛,就起来了,那时候天还没亮。”

    卯时就是五点到七点,照这样算下来,秦氏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亡大约六个小时左右。

    杨秋池又问:“你当时看见彭四尸体时,他是什么样子的姿势?”

    秦氏还是不敢看那尸体,喏喏道:“就是……就是这样的啊。”

    站在旁边的彭贺喜终于忍不住,也用四川话咆哮道:“你这死婆娘!大老爷让你娃儿看清楚,你就给老子看清楚再说噻!”

    彭贺喜的话让秦氏浑身打了一个颤,她好像很怕这彭贺喜,硬着头皮慢慢转过头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过头,正要说话,想了想,又转过脸去细细看了一下,这才回头说:“不,不对,我发现的时候,彭四是趴着的,脑袋淹没在那水洼里,还穿了衣服的。不是现在这个脱光了衣服仰面朝天的样子。”

    这就对了,秦氏说的情况与最初杨秋池检验尸体时彭四的尸体姿态是吻合的,也与尸检情况吻合。

    宋芸儿问杨秋池:“咱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你再去工棚了解一下这彭四生前的情况,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前有没有什么病。”

    “好啊。马上去。”杨秋池给她指派工作,这让宋芸儿感到了很高兴,换句现代词汇叫做“自我价值实现”,所以,宋芸儿几乎是蹦跳着到工棚了解情况去了。

    杨秋池也和彭贺喜聊了聊彭四的情况。

    过了一会,宋芸儿回来了,说道:“哥,我问了好些人,知道了一些情况,等一会我详细告诉你吧。”

    “嗯,那好,现在暂时没事了,咱们回去吧。”杨秋池转身对彭贺喜道:“彭翁,麻烦你叫仵作将尸体抬回庄上放在我住的地方,我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把尸体放在自己的住处,这恐怕只有杨秋池这样的现代法医才想得出来,彭贺喜当然也很是诧异,但现在是大老爷办案,自然一切遵照吩咐,便说道:“好的,爵爷。”随即派人去叫了几个镇上的仵作,将那彭四的尸体抬了回去。

    杨秋池他们回到彭家庄。他们一大早就被叫去勘查现场,检验尸体,还来不及吃早饭。彭贺喜很快叫人送来了早饭。

    要是换成别人,刚刚看完死尸肯定是没什么胃口的,不过,杨秋池和宋芸儿却吃得津津有味。

    早餐是杨秋池一家人单独吃,彭贺喜他们没过来打扰。宋芸儿一边嚼着一个精美的糕点,一边问道:“哥,你不想知道我刚才去工棚调查都有些什么收获吗?”

    “哦,你说说看。”杨秋池有些好奇。看宋芸儿这副神态,应该是查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这是第一次派宋芸儿去调查走访,希望她不负自己所望,以后慢慢磨炼,自己也就多了一个好帮手。
第一卷 第346章 彭老爷子的娘子
    宋芸儿道:“这死者彭四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我发觉秦氏对死者彭四的成见很深,所以回去后又一次单独询问了她,这才知道,那彭四垂涎秦氏美色,曾对其进行调戏,没有想到对方是个烈性女子,他也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杨秋池点点头:“芸儿很厉害嘛,看来,派你去作调查走访很适当,这些情况,换成我去问,那秦氏肯定不会说的。”

    宋芸儿很得意,嘻嘻一笑,接着说道:“还有呢,这彭四特别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喝花酒,听说他经常去恩阳镇上一家妓院叫‘梨春圆’的寻花问柳,还常为一个叫‘春红’的妓女捧场,不过好像那妓女是名牌,这彭四没多少钱,人家不太理睬他,但这彭四还是隔三岔五的就要去找她。”

    “很好,”杨秋池夸奖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你还发现了什么?”

    宋芸儿左右看了看,把头凑了过来,神秘兮兮说道:“还有,哥,你发现了吗?这彭贺喜虽然家产万贯,但是却没有三妻四妾,我觉得挺好奇,也就顺便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知道了好多事情呢。”

    “哦?都知道了些什么?”

    “彭贺喜的前妻是患恶疾死的,生前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娘子死了十多二十年,他才续的弦,真是不容易。他的两个女儿也是前妻死之前留给他的。他现在的娘子很年轻,好像只有二十四五岁,他们两只有一个独儿,名叫彭家福。大概只有五六岁,所以,这彭老爷子真可谓老来得子。”

    “你知道得还很多啊!”杨秋池点了点自己这个小尾巴地鼻子一下,笑着说道。

    宋芸儿见杨秋池夸奖自己。更是来了精神:“哥,你记得吗?我们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的娘子。今天早上我起床后,找不到你了,出门去寻,在他们的后花圆发现了他地娘子,你是没有见过的,那才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正带自己的婢女在院子中跳子,看来玩性还是很大的。”

    “踺子?”这让杨秋池产生了兴趣,一个六十多岁老财主的夫人。年轻很正常,但是在自己的后花圆和一群下人玩什么踢踺子,这让杨秋池还是感到了意外。

    宋芸儿又道:“我一打听。这才知道,这彭贺喜的娘子名叫‘婉淇’,从前是重庆府一个戏圆子的台柱子,一次彭贺喜去重庆运货的时候发现了,一见之下喜欢得不得了。就娶回了家。好象两个人地感情还好。那个夫人因为嫁进了彭家,就很少吊嗓子唱戏了,只喜欢天天在后花圆带着一帮子婢女去跳踺子。可平时却沉默寡言的。”

    “嗯,很好,这些事情虽然与彭四的死关系不大,却也有点意思。”杨秋池笑呵呵道。

    宋芸儿脸一红:“我……我只是随口问了一下,没真心想去打听人家地事情的。再说了,我也打听了不少有关彭四的死的事情了啊。”

    “但我最想知道的你没打听到。”杨秋池故意板着脸说,要想把她培养成一个好地助手,必须让她知道欠缺什么。

    “什么事情?你说,我马上再去打听去。”宋芸儿有些紧张。

    “刚才在码头。我让你去问问这彭四生前的身体情况,你问了吗?”

    宋芸儿吐了吐舌头,偏着脑袋笑道:“嘻嘻,我忘了,我这就去问。”

    “好,除了码头苦力们,还要到镇上各家郎中药铺也去问问,看看彭四生前有什么病没有,是不是经常头疼,心口疼什么的。他昨天晚上去过哪里,最后见到他地人是谁等等相关资料。”

    “我记住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宋芸儿对这种调查走访工作很感兴趣,这也难怪,女人都喜欢打听事,这是天性。

    宋芸儿蹦蹦跳跳走了,杨秋池信步出到门口,现在已经日近中午,这十月的恩阳镇,薄薄的云层挡住了刺眼的太阳,院子里空气清新很是舒服,左右无事,杨秋池想在这圆子里随意走走,顺便想想这个案子,和红绫说了一声,让她不用跟着自己,有夏萍的五十名女护卫队警戒保护,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杨秋池沿着碎石小径慢慢前行,南宫雄等六个贴身护卫保持一定安全距离跟在后面,小心警戒。其他的护卫队南宫雄早就已经部署在整个彭家庄四周。

    杨秋池思索着这个案件,从目前尸表检验来看,没有发现明显的他杀痕迹,现在看来,彭四最有可能是疾病死,但是,要确定这一点,最好是进行尸体解剖,由于这不可能,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调查走访,如果能肯定彭四患有足以寻致其猝死地疾病,也就差不多能肯定了。

    幸好自己有宋芸儿这个机灵的小尾巴,希望她能查出点问题来。

    沿着小径信步前行,绿树叠影,圆子里的一些花都竞相的开着,很是艳丽。这乡下小镇有的是地方,不像城里寸土寸金,所以这彭家庄占地很宽。

    杨秋池走了一会,不知道转到哪里来了,正四处张望,忽然,远远听到一阵女孩子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杨秋池有些好奇,寻着声音慢慢踱了过去,越过假山,不远处的青草地上,几个女孩子正在踢踺子。

    这一看之下,杨秋池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原来这几个女孩子踢键子热了,都卸了外衣,连贴身亵衣也都卸了,都只穿了一件薄如清纱的衣衫,曲线玲珑若隐若现,胸前一对小白兔上的两个粉嫩红樱桃,都隐约可见。

    杨秋池红着脸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那几个女子中的一个引起了他地注意。

    这个女子乌发蝉鬓、娥眉青黛、明眸流盼、莲步小袜,长得十分的端庄秀丽,这让杨秋池想起了曹植写的《美女篇。真是“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这个女子不能只是用标致或是美丽来形容,自己生平看过的美女无数,然而像面前这样绝美地女子还是少见,比起自己的俏丫头红绫和冷艳的柳若冰来,也是稍逊无多。

    这个绝妙女子也是身着薄纱,雪白的肌肤几乎可以透出水来,一对坚挺而高耸的丰乳在薄纱下,随着踢踺子的跳动而欢快地跳跃着。那两颗紫红的樱桃透过薄纱,一跳一跳调皮地瞧着杨秋池。

    杨秋池只感到热血上涌,赶紧收敛心神。掉开目光。片刻,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这美女好像是个主子,正在和自己的几个婢女踢踺子。根据宋芸儿所说,这女子很可能就是彭贺喜的娘子婉淇。难道自己无意中闯到彭贺喜的住处来了吗。

    既然如此,杨秋池想干脆上前打个招呼。可随即想起,这是在明朝,偷窥人家女眷。而且对方还衣着单薄,虽属无意,却已经很让人尴尬,再贸然出去,别人还当自己是登徒子呢。

    正准备要走,那女子说了声累了回去吧,抹了一把汗,往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杨秋池一惊,回头望去。自己身后是一片开阔地圆林,要想如果原路返回,走不了几步就会被这些女孩们看见,又要解释半天,还很尴尬。

    他脑袋转得飞快,瞬间便作出了决定,朝南宫雄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隐蔽,随即自己躲进了假山洞里。

    那几个女孩笑嘻嘻说着话,从杨秋池那假山边走过,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留下了一阵香风。

    杨秋池这才舒了口气,刚要出来,没想到一脚踩在一块活动的石头上,脚扭了一下,生疼。急忙坐下,拿起脚踝揉着,心里暗笑自己搞什么名堂,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为了偷看人家年轻漂亮的娘子把脚给扭了呢,要是让宋芸儿这个小醋坛子知道,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干脆等脚好了再回去。

    坐了好一会,脚踝这才慢慢不疼了,正要起身从假山里出来,就听见有两个女孩子说话地声音往这边来了。透过假山缝隙一看,原来是刚刚和那个女子一起玩踺子的婢女中的两个。

    “在哪里呢?你好好的想一想,刚刚夫人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真地戴了?”一个红色衣服的婢女说到,表情很是紧张。杨秋池心想,那个女子一定是丢了什么照西。

    “来的时候是我给夫人戴上地,怎么会忘记呢?还是赶紧的找找。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可就完了,那可是老爷上次去重庆府专门给夫人买的翡翠耳环,夫人很是喜欢,如果找不到,那夫人还不得拨了我们的皮!”说完,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吧?”另一个被说的越发的害怕了起来。

    “你忘记了?上次夫人和小少爷去码头的时候,昨晚上死的那个死鬼彭四,灌多了马尿,只是语言有些轻薄,夫人当众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都流血了呢。”

    彭四?杨秋池心中一动,这个彭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是找死!听她们这么说来,好像这彭贺喜的小娘子不简单哦,但杨秋池怎么都不能把那个当众打人耳光地人与刚才那个碧波荡漾、香汗淋漓的绝色女子联系在一起,这样一个可人儿怎么会有这两个婢女说的那么凶残呢。

    等两个婢女走远了,杨秋池这才从假山里出来。看见杨秋池显了身,南宫雄等护卫从树上或草丛里也都显了身。
第一卷 第347章 午饭
    杨秋池等人回到住处,进到里屋,见宋芸儿还没回来,调查走访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只有慢慢询问,耐心盘查,才有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见杨秋池回来,红绫急忙迎上来着急地说:“刚刚来了几个仵作和家丁,将彭四的尸体送来了,放在小院子那边的一间房里。我不让他们放,他们非要放,还说是老爷您……”

    “嘿嘿,是我叫他们送来的。”

    “啊?”红绫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他们胡说的呢。原来还真是阿……,放个死人在这院子里……,

    杨秋池微笑着揪了揪她的脸蛋:“怎么?嫌晦气吗?”

    对一般人来说,一个死人摆在自己的住处,那还的确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的。

    红绫点点头,随即又赶紧摇摇头:“这是老爷的工作,老爷让他们搬到房里来,当然是有用意的,没甚么晦气的。”

    杨秋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啊。昨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刚刚我去勘查了现场,检验了尸体,居然连这人是怎么死的都还没弄清楚,我心里这一着急,就干脆叫他们把尸体抬到这里来了,想慢慢研究。”

    听杨秋池说案子遇到了麻烦,红绫关切地问道:“老爷,这件事很棘手吗?”

    “嗯,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你说棘不棘手。”

    “那,那可怎么办?”

    “凉拌罗卜丝炒鸡蛋!”杨秋池苦笑。

    “啥?”红绫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没什么,我让芸儿去调查情况去了。等她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杨秋池说道,往窗外看了看,又问:“那尸体他们摆在哪里了?”

    红绫走到窗边。往对面一排平房指了指:“就在那里。”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钥匙,“这是那房间的钥匙,刚才仵作送来的。”

    杨秋池接过,望着红绫笑嘻嘻说道:“我要去看看,你陪我去不?”

    “……好啊。”红绫喏喏低声应道,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杨秋池知道红绫也害怕看死人,这很正常,但凡女人都没这个兴趣,当然,有兴趣看死人尤其是尸体检验地女人。恐怕只有宋芸儿这个极品了。便笑道:“我逗你玩的,刚才在码头我已经作了检查了。现在也没必要看。等芸儿回来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必要重新检查。”

    红绫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瞅了一眼杨秋池。脸都红了。

    这个美丽的女孩可以义无反顾和自己一起死,可说到陪自己去勘查尸体,虽然答应了,却吓得脸也白了。想想真有意思。

    闲聊了一会,有家仆来禀报。说彭贺喜请杨秋池他们过去吃午饭。

    宋芸儿一直没回来,杨秋池有些担心,吩咐夏萍派出两个护卫去找找。

    护卫们在家丁的带领下出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说宋芸儿正在药铺里调查走访呢,说不用等她,她已经吃过饭了,要接着调查。

    原来,他们昨晚上来地时候,彭贺喜组织了镇上好多人来迎接他们,所以好多人都认识宋芸儿,知道她是伯爵知州大老爷身边的人。后来从彭家庄的奴仆们传出来的消息,大家又知道,这飒爽英姿的小女孩,原来是伯爵大老爷的妹妹。

    再加上宋芸儿嘴甜,人又长得可爱,又有背景,所以,镇上的人凡是被她问到的,不仅她问甚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争先恐后要请她到家里吃饭。能请到伯爵知州大老爷的妹妹到家里吃顿饭,对这小镇上的人来说,哇噻,那可是祖宗八代积地福。所以,宋芸儿根本就不用担心没吃的。

    既然宋芸儿这么说了,杨秋池也就放心了,带着红绫还有贴身护卫来到彭贺喜的院子。

    彭贺喜已经在门口迎接了,杨秋池远远望去,只见彭贺喜身后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三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刚刚看见地在圆林草地上和几个婢女踢踺子的那个美丽女子。

    走进了这才看清楚,彭贺喜身后另外两个女子是昨晚上见过的彭贺喜两个女儿,根据宋芸儿探听到的消息,现在知道了,这两个女儿是彭贺喜前妻生的。

    杨秋池笑呵呵说道:“彭翁亲自出迎,真是太也客气了。”

    “这是老朽地荣幸啊。”彭贺喜拱手施礼,先给那美丽女子介绍了杨秋池,又给杨秋池介绍那美丽女子道:“爵爷,这是贱内。”

    杨秋池心想果然猜得不错,真的是这彭贺喜的娘子,也就是宋芸儿探听到地那个名叫水婉淇的唱戏的女子。上前拱手道:“见过彭夫人。”

    水婉淇福了一礼,轻声道:“贱妾婉淇见过爵爷。”

    彭贺喜又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叫到杨秋池身前,说道:“这是犬子,名叫彭家福。”低头对那小男孩说道:“福儿,快快拜见爵爷。”

    那小孩歪着个脑袋看了看杨秋池,正要说话,一眼看见红绫,欢呼了一声,绕过杨秋池,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好漂亮,你可以陪福儿玩吗?”

    红绫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啊。”

    彭贺喜甚是尴尬,喝斥道:“福儿!不许胡闹,还不快来拜见爵爷!”

    “我不!”那小孩甚是调皮,拉着红绫的手就是不放,还朝他爹做鬼脸。

    “你这龟儿子老子捶死你!”彭贺喜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对自己的儿子连龟儿子都骂出来了。

    杨秋池笑呵呵拦道:“罢了,彭翁,他还只是个孩子嘛。不妨事。”彭贺喜一个劲道歉,又不停地教训那彭家福。

    水婉淇招招手,说道:“福儿,不许调皮,快到娘这里来。”

    那小孩倒是很听他娘的话,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红绫,这才走回了水婉淇身边。

    彭贺喜等人这才将杨秋池一行人迎进了房里。

    酒席上大家说了一些闲话,也提到了彭四,都说他突然死亡很是让人有些意外。杨秋池趁机询问了这彭四一些情况,得知彭四为了方便监督工人,平时都是住在码头附近他地小房子里,不常到彭家庄来。

    杨秋池注意到,说起这彭四的时候,水婉淇脸色阴冷,很少开口,嘴角还带着一丝鄙夷。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在假山偷听到的那两个丫鬟的对话。看来,这个女子与彭四之间恐怕真的有些冲突纠葛。

    大家又说到明天的“仙女节,,这下子那水婉淇这才脸露笑容,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往年仙女节的热闹境况,彭贺喜说,他还邀请了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前来观赏明天的“仙女节”。

    杨秋池微微一愣,这倒没听彭贺喜说过,他对这赵新乐印象一般,只记得他很会拍马屁。

    吃过午饭,杨秋池带着红绫回到了住处。

    下午,杨秋池和红绫正在房里说话。宋芸儿终于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进门就对杨秋池笑道:“哥,你猜猜,我调查走访都查到了些什么?”

    “芸儿出马,一个顶俩,那还用猜啊。肯定是好消息呗。”

    红绫给宋芸儿倒了一杯热茶,宋芸儿用手扇着风,说道:“不行不行,这茶太烫了,跑了一天好累,我都要渴死了。”

    红绫赶紧跑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宋芸儿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干了,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嘻嘻一笑,在桌边坐下,说道:“哥,我这次真的探听到了好多有意思的消息呢。”

    杨秋池不说话,微笑着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这彭四是前两年才来到彭家庄的,平日倒没什么病痛,虽然背有点驼,但身体好得很,郎中药铺都说这彭四几乎没找们瞧过病。”

    “哦?”杨秋池心中一动,越是这种人越容易猝死,因为这种人平日不常生病,所以肌体的免疫系统得不到经常的锻炼,一旦大病出现,肌体不能很快进入角色组织抵抗;另外,这种人由于平日不常生病,所以就算有点小病痛,往往容易忽略,寻致灾害被埋藏了下来,等量变产生质变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宋芸儿接着说道:“这彭四在镇上没有什么人缘,我查了这一天,就没听过有人说过他的好。还有人骂他呢,这已经是大家看在他死了的份上口下留德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大家都不太愿意说,毕竟他是彭老爷子的本家,彭老爷子在这镇上还是很有威信的。所以,我也没问出这彭四什么实实在在的违法的坏事来。”宋芸儿对自己没能问出结果有些沮丧,“不过,根据大家说的话,可以肯定,这彭四很好色。”

    “好色?哪个男人不好色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第一卷 第348章 突发性故意伤害致死?
    第二卷第348章突发性故意伤害致死?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宋芸儿急道,“他昨天晚上听说死之前还去了镇上最大的妓院梨春圆找那个妓女春红呢!喝得烂醉才回去的,根据我查的情况,目前所知的是梨春圆的龟公送他出的门,后来他就被发现死在码头上了,所以,那个龟公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哦?杨秋池点点头,看来,有必要到这梨春圆去查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杨秋池呵呵一笑:“你跑妓院去调查去了?”

    “你才去……”宋芸儿白了杨秋池一眼:“我刚才打听的时候,听昨晚上去过梨春圆的人说的啦。”

    “他只要有钱,爱去哪去哪,这也没什么嘛。”

    “是没什么,可是,他不仅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还对苦力们的媳妇家都是动手动脚的呢。大家敢怒不敢言。这一点在码头调查的时候,和那个秦氏所说的很吻合。”

    杨秋池点点头:“他没成婚吗?他娘子不管他?”

    “没有……听说以前成过亲……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休掉了,所以现在单身一个人住在码头的监工房里。”

    “这就难怪了,一个孤身四十来岁的男人,又没有婆娘,当然会好色了。”

    “不是了!哥!你不知道,这彭四不是一般的好色,他……他简直就是个畜生,知道吗?”宋芸儿凑过身来,神秘兮兮接着说道,“这彭四还想打彭老爷子的小娘子水婉淇的主意呢。”

    这一点杨秋池已经从偷听到两个小丫鬟谈话中知道了,笑了笑。

    宋芸儿有些惊讶:“你不觉得这彭四简直贼胆包天吗?”

    “是有点。不过只要不出命案不犯法,人家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咱也管不了。”

    “怎么不犯法了?她想调戏彭老爷子的小娘子水婉淇呢!”

    “又没调戏成,不是被一耳光扇跑了吗?”杨秋池想起了那两个小丫鬟地对话。

    宋芸儿疑惑地问道:“扇跑了?什么扇跑了。我听说是被一砚台砸出去的!”

    “一砚台砸出去?怎么回事?”

    “我在码头走访的时候,苦力们告诉我说,昨天上午看见彭四一直摸着头顶,便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后来从彭家庄的丫鬟口中才知道,这彭四前天晚上拿了一盒点心到水婉淇房里去,不知怎么得罪了水婉淇,被水婉淇在脑袋顶上砸了一砚台,哭爹叫娘跑了。”

    原来还有这等事情。看来,这彭四贼心不改,做了什么出格地事情得罪了这水婉淇了。要不然,说到底这彭四也是彭贺喜的一个本家,如果不是太过分,水婉淇也不会那么对待他。

    宋芸儿接着说道:“还有呢,我在镇上的郎中那里调查的时候知道。昨天下午,这彭四还找郎中去了,说是他脑袋痛。”

    杨秋池心中一动:“脑袋痛?怎么回事?”

    “我估计就是那一砚台砸得啊。郎中说,彭四的脑袋顶上鼓起一个大包呢!”

    大包?皮下出血?外伤引起的颅内出血导致猝死?杨秋池心中一沉,难道,这个彭四并不是疾病死,而是被水婉淇那一砚台给砸死的?是突发性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颅脑外伤不一定当然导致颅骨出现骨折,但却可以引起急性硬脑膜外血肿或者硬脑膜下血肿,这种急性颅内出血可以寻致受害人受伤一定时间之后猝死。

    宋芸儿瞧着杨秋池好像又在走神想什么事情,摇了摇他的手臂:“嗳!想啥呢?都想傻了。”

    杨秋池这才反应过来:“我在想,这彭四有可能是被水婉淇那一砚台给砸死的。”

    “啊?不会吧。如果是那样,他应该当场就死了,怎么会事隔了差不多两天之后才死的呢?”

    “这不奇怪,那一砚台很可能当时只是造成彭四颅骨变形,并没有骨折或者骨折轻微,但是,造成了颅内板障静脉、静脉窦或者脑血管、脑膜血管等等中地某一种血管破裂,形成颅内血肿,导致颅内压增高最终死亡。”

    杨秋池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由于这种出血要达到一定的量才会寻致人死亡,而达到这个量需要一段或短或长的时间,所以,死者可能会在颅脑外伤当天死亡,也可能是两三天,如果出血缓慢,甚至还可能延迟到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地时间才发生死亡。”

    宋芸儿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彭四挨了水婉淇那一砚台,所以脑袋里板障……板障什么……唉呀,就是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血管中的某一根就破裂了,但是出血比较慢,所以一直挨到了昨天晚上才死掉,对吗?”

    “没错。很可能就是这样。”杨秋池笑道,“所以,现在我们去重新检验一下尸体,看看有没有颅脑外伤。”

    说罢,杨秋池和宋芸儿来到停厚间。杨秋池仔细地在彭四的头发里翻看着,不一会,他地手停住了,仔细摸了摸,说道:“没错,头顶部位是有一个皮下血肿,但不大。”

    宋芸儿十分高兴,得意洋洋偏着脑袋说道:“哈哈,这下可以证明就是这水婉淇干的了,案件真相大白!我还是很厉害吧!”

    “真相大白?嘿嘿,还早着呢。”杨秋池笑了笑,“这个皮下出血本身是不可能导致彭四死亡的,我们必须要证明这个皮下出血区下面对应地颅内硬脑膜外、硬脑膜下腔或者蛛网膜下腔等某一处也因此发生了血管破裂出现血肿,从而才能证明彭四的确死于水婉淇的砚台一击!”

    “啊?”宋芸儿看了看彭四尸体,“我们怎么知道他脑袋里是不是出现血肿啊?难道要……”宋芸儿右掌一竖,作了个劈的动作。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左右看了看,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地,不过宋芸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对她杨秋池很放心。点点头:“情非得已的时候,恐怕只能如此,但现在还不着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如果通过这些事情能查清楚,就不用这样了。”

    “什么事情?”

    “首先要核实你这个消息,你是听码头工人说的,而他们又是听彭家地丫鬟说地,一个传一个,没个准的。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证据证明水婉淇的确用砚台砸了彭四,尤其是这一砚台的确是砸在了彭四的脑袋顶皮下出血这个部位。如果连这都证明不了,就算我们这样……”杨秋池也比了个劈的动作。“查出来也没用。”

    “怎么证明?”

    “当然最好是她自己承认,不过,我估计他们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且是涉及隐私的事情,这种事情突然问起来。女孩子家一般不会承认的,为了稳妥起见,在想办法让他承认之前。我们要查清楚彭四是否的确去过水婉淇住处地确实证据,并且去之前没有脑袋受伤,而从她那里出来的时候脑袋就受了伤的证据。”

    “哦-!”由于杨秋池很少和宋芸儿提起过证据地重要性,所以宋芸儿对诉讼证据这一块的印象不多,想了想,眼睛一亮,“那咱们去‘恩之阳’饭馆查一下,肯定能查出来!”

    “‘恩之阳’饭馆?这彭四去过吗?”

    “是的,这饭馆就在彭家庄前面不远处。这彭四前天晚上去彭家庄找水婉淇之前,曾经在这饭馆买过一盒糕点。”

    “好!”杨秋池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找水婉淇探一下她的口风,看看能不能核实她用砚台砸彭四的脑袋地事情。如果她承认,那就好办了。”

    “嗯-!”宋芸儿答应了,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只是偷偷看过她,我们两又没正式见过面,我怎么去找她啊。”

    “没关系,她很好说话的,我顺路带你去。”

    “哦-!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宋芸儿笑嘻嘻怪声怪调说道,“你们好像很熟哦三!”

    杨秋池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想起了圆林草地上身着薄纱的水婉淇地模样,不由脸上有些发烫,强作镇静说道:“怎么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的。”

    宋芸儿歪着脑袋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似的,问道:“那你脸红什么啊?”

    “咳-!容光焕发!”杨秋池亮了个相,仿佛杨子荣智取威虎山一般。

    “嘻嘻!都什么啊你!好了,不和你瞎扯了,咱们去办正事吧。”宋芸儿被杨秋池故意搞笑逗乐了,停止了眼神逼供。

    杨秋池暗自抹了一把汗,心想这宋芸儿鬼精灵,厉害得很。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和南宫雄、夏萍他们先来到水婉淇住处。

    得到丫环传报说是爵爷来了,彭贺喜、水婉淇带着儿子彭家福一阵风似的迎到院子门口。杨秋池给水婉淇介绍了宋芸儿。
第一卷 第349章 捂着脑袋
    第二卷第349章捂着脑袋

    宋芸儿很亲热地挽着水婉淇的手弯,和杨秋池打了招呼之后,两人一起说掌着进院子去了。彭家福本来想拉着红绫陪他玩,水婉淇知道红绫要和杨秋池他们有事出去,让丫环抱着彭家福进去了。

    彭贺喜得知杨秋池要出去走走,说派两个家奴跟着作个介绍,杨秋池拒绝了,只说自己就在门口转转,一会就回来。便带着红绫和南宫雄等护卫们出了彭家庄,向看门的家奴问了“恩之阳”饭馆的方向,信步走去。

    走在古镇的街道上,行人见到大老爷来了,都避在两边,恭恭敬敬垂手而立,杨秋池却微笑着和这些老百姓打着招呼。

    来到“恩之阳”的饭馆门口,老掌柜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约莫六十多岁的老人,见杨秋池他们停了下来,赶紧和小二一起迎了出来,跪倒磕头。

    “大老爷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草生辉啊!小的真是诚惶诚恐。”

    杨秋池扶起跪在地上的老掌柜,问道:“老人家,您老贵庚啊?”

    “回大人的话,贱民今年六十有二了,”老掌柜战战兢兢地回答;

    杨秋池等人走进饭馆,发现这个饭馆虽小,但是看起来还算布置得雅致,收拾的还很干净。

    老掌柜请杨秋池坐下,赶紧叫小二拿出最好的茶叶给杨秋池砌上,自己弯着身子站在一边,等候杨秋池的吩咐。

    杨秋池让老掌柜坐下说话,老掌柜却是怎么都不敢。

    “老人家,你坐下来。我们好好的说说话啊,你这么站着,我总觉得我的脖子始终是昂着地,你忍心我的脖子这么辛苦吗?”杨秋池笑着对老掌柜说。

    老掌柜一听。不好再坚持,只好小心的偏着半个屁股坐在杨秋池侧面的椅子上。

    “老人家,贵姓啊?”

    “贱民贱姓上官,上官哲。”老人说道。

    杨秋池一听,便赞叹到:“好名字啊,老人家地老家就在这里的吗?”

    上官哲微笑着摇了摇头。

    红绫轻声地问到:“老爷,还是让店家给您先上些吃的,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没有进一点东西,这样身体受不了的。”

    上官哲一听。连忙叫小二过来:“赶紧给大人弄几样可口的菜,动作快点,知道吗?”

    杨秋池笑了:“不要着急。再快也要点火去煮的嘛,我们先说说话,别催的太急。”

    上官哲也笑了:“大人如果不嫌弃,我们店里有些小吃点心什么的,拿上来。你可以尝尝,这些可是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就算是侥幸地吃上。那也不是正宗的了。”

    “好啊,恩阳镇有什么特色小吃就端上来吧。”杨秋池还真有点饿了。

    一会儿功夫,小二就送上了几碟点心小吃,上官哲一一的给杨秋池讲解。

    上官哲指着一碟形如满月,色泽金黄,满月上还有密密麻麻地白芝麻,宛如满天繁星把麻饼点缀得更加惹人喜爱的小点心说:“该点心叫提糖麻饼,味甲天下,黄而不焦。皮酥心脆,香甜化渣。有七十二道工序,道道精细,选上等的精面、糯米、大麦、红糖、芝麻、麻油、香油等八种材料制成。”

    杨秋池瞅着就已经垂涎三尺了,好容易等上官哲介绍完,赶紧拿了一块,要放在嘴里:“大老爷,小心烫!!”上官哲赶紧提醒,但是杨秋池已经放进了嘴里,只是轻轻地一咬,点心里的已经融化了的红糖烫得杨秋池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上官哲很是尴尬,杨秋池自己却含糊地大笑起来。

    上官哲见杨秋池地兴致很高,于是又指着另一个碟子,这是四个金黄色圆形的糕点,杨秋池想用手去拿,谁想这糕点松软之极,一碰就散了,上官哲从碟子旁边拿起一个竹制的小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出糕点地一侧,递给了杨秋池。

    “大人,该糕点是小民自创的,叫‘虞美人’,您尝尝?”杨秋池听着名字比方才吃的那一块雅了许多,入嘴的东西用美人来命么,岂不是真的就应了“秀色可餐”的话了?

    想着,杨秋池便轻轻咬了一口,没有想到居然入口即化,爽滑甘甜,还带着淡淡的玉米清香。

    红绫见杨秋池喜欢吃,便留上了心,她虽厨艺一流,可这糕点制作工艺光从外表是看不会的,禁不住问了句:“老人家,你这个糕点怕是大有来头啊,怎么做的能不能告诉我呢?”

    自打美丽绝伦地红绫进了这店子,那小二就盯着红绫没转过眼,此刻听红绫问起,忙笑呵呵插话道:“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是上官掌柜的祖传秘方,一般是不能随便讲的,不过既然小姐您问起了……

    “没规矩!还不给我下去。”上官哲脸一沉,喝斥道。小二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退了下去。

    杨秋池一听也觉得有理:“好了,红绫,那是人家的招牌,你学了去,岂不断了人家生路。这样的事情不讲也罢。”

    上官哲听了,赶紧起身作揖:“大老爷毋怪,是小民平日里放纵了这些伙计,得罪之处,您千万见谅。”

    杨秋池笑着示意上官哲坐下:“老人家不必拘礼,我说的也是实话,以后想吃我自然来吃就是,反正恩阳距离巴州也不远,还是吃你做的原汁原味,嘿嘿。”

    上官哲听罢,陪着笑脸连连点头:“大老爷真是好人啦!”

    杨秋池道:“老人家,给您打听件事情。”

    上官哲躬身道:“大老爷您请说,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彭四您老认识吗?”

    “彭四?就是今天上午发现死在码头的那个彭四?”

    “嗯。”

    “怎么会不认识呢。都一个镇上的,再说了……再说了他是彭老爷的本家,帮着彭老爷料理码头上地事情,这小镇上的哪个不认识他哦。”

    看来。这彭四在这恩阳镇还是个名人。杨秋池接着问道:“他这人的为人如何?”

    “这个……这个……还是挺不错的。”上官哲嘴上这么说,可脸上表现出来地神情却颇不以为然,不过,不说死人的坏话是一种美德。

    杨秋池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又拿起一个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笑眯眯看着上官哲不说话。

    上官哲被杨秋池看得直发毛,低下头小声说道:“这彭四……有时候……有的事情做的也有些过分……”

    “我知道你的想法,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老人家。你只要告诉我,这彭四生前是不是对彭贺喜彭老爷的夫人水婉淇有过什么企图?”

    “这……这小人可不好说……小人规规矩矩作生意,那些事情……小人可不敢乱去打听。”

    看来这件事情涉及到隐私。这上官老人非常谨慎。杨秋池干脆直截了当问道:“彭四前天晚上,是不是到你的店子来买过一盒点心?”

    上官哲听杨秋池忽然问起这个,微微一怔,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卖给彭四的那盒糕点出了问题,不过。这种事情想隐瞒是隐瞒不了的,便点了点头:“是,是来买过。”

    “他说过买去干什么的吗?”

    “没……这倒没说过。我也不敢乱打听……,不过……后来……”这上官哲欲言又止。

    杨秋池已经把手中那个糕点吃完了,说道:“老人家,我正在查案子,查地就是这彭四的离奇死亡案,你知道的情况也许对我破案很有用,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你放心。你说地话我不会告诉别人说是你说的。好不好?”

    杨秋池这句话击中了上官哲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畏畏缩缩道:“多……多谢大老爷……,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彭四在我这吃的晚饭……他吃饭从来都是记帐,但一直不给钱……还喝了半斤老窖酒,然后让我给了包了一盒糕点,哼着小曲就往彭家庄去了。”

    “我听说他很少到彭家庄里来地,是不是?”杨秋池问道。

    “是啊,彭老爷子不太喜欢他到庄上来,要不是看在本家份上,而且这彭四管理码头苦力们还是很有一套的,这彭老爷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哦?这彭老爷子为何不喜欢这彭四到庄上来呢?”杨秋池很感兴趣地问道。

    上官哲既然已经开了口,当然也就接着往下说了:“具体为什么我倒不清楚,只是听说这彭四对庄里的丫鬟婆子们动手动脚地,老爷子很是生气,本来要从丫鬟里选一个许给他,他不是嫌人家相貌平庸,就是嫌人家身份低微,可正经人家女娃娃,又有谁会愿意许给他呢。”

    这一点宋芸儿已经探听得比较清楚了,杨秋池回转话题,问道:“前天晚上他从你这里吃完饭拿了糕点去了彭家庄,这之后你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他去了一会捂着脑袋出来了,回到我这小店里,骂骂咧咧要了半斤老窖酒,一包熟牛肉就回去了。”

    “捂着脑袋?”杨秋池眼睛一亮,“他捂着脑袋干甚么?”
第一卷 第350章 死亡的迷惑
    第二卷第350章死亡的迷惑 “捂着脑袋?”杨秋池眼睛一亮,“他捂着脑袋干甚么?”

    上官哲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也不敢问。给他拿了东西,他拎着就走了。”

    “老人家,你好好回忆一下,他当时是怎么个捂着脑袋的?”

    上官哲想了想,自己伸手摸了摸脑袋,学着那样子:“就是这样……好像脑袋疼似的……”

    “他进彭家庄之前,有没有摸脑袋或者脑袋痛?”

    “我没看见他摸脑袋,也没注意到他是否头痛。”

    “他从彭家庄出来,捂着脑袋到你这里,他没说什么吗?”

    “就说了让我打半斤老窖,一包牛肉,然后在那里摸着脑袋低声嘀咕什么,接着拿了东西就走了。”

    “你没听清楚他嘀咕什么吗?”

    “没有。我没注意,也没敢靠近听。”

    杨秋池沉吟了一会,根据上官哲的证言,可以证明彭四前天晚上的确去过彭家庄,再结合宋芸儿探听到的消息,可以证明他当时是去找水婉淇去了,再根据上官哲证明,他是捂着脑袋出来的,这就印证了宋芸儿探听到的彭四脑袋挨过水婉淇打的一砚台的事实。

    这样看来,彭四很可能是被水婉淇用砚台击中头部,造成颅内出血寻致猝死。

    如果是这样,那是否需要治水婉淇的罪,关键要看水婉淇当时为什么要用砚台打他,是否存在正当防卫。

    虽然在明朝,女子被他人企图强暴的时候。大明律并没有规定女子可以进行正当防卫而不用负刑事责任,但是,杨秋池受得是社会主义法制教育,在他脑袋里运行的。是现代地刑法制度,让一个有先进刑法思想的人去维护古代落后或者说疏漏的刑法制度,那是做不到的。所以,如果查证水婉淇是出于正当防卫而用砚台打了彭四,杨秋池不准备追究水婉淇地责任。

    现在到了与这水婉淇面对面摊牌的时候了,不过,杨秋池还是决定,先听听宋芸儿去套近乎都探听到了些什么,再作决定。

    又说了一会闲话,杨秋池起身告辞。上官哲急忙让店小二包了一盒精致的糕点拿来,红绫见杨秋池喜欢吃,便接过之后要付钱。那上官哲说什么也不要:“大老爷,您老人家能到我这小店来吃东西,那可是给了老汉天大的面子了,以后靠您的招牌,老汉还愁赚不到钱吗。嘿嘿。”

    这老汉作生意倒是很精明,杨秋池谢过之后,带着红绫等人回到了彭家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宋芸儿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里等他。

    杨秋池在凳子上坐下,瞅了宋芸儿一眼,笑呵呵道:“芸儿一定有收获,瞧你那笑眯眯的样子。”

    宋芸儿在杨秋池身边坐下:“是的,这水婉淇真的和哥说的一样,挺好说话地。我和她聊了一会,就什么都探听清楚了。”

    “哦?真的是芸儿出马,一个顶俩哦。说说看。你都发现了什么?”

    “我先是和她套近乎,夸她长得漂亮,女红做得好,然后我们聊起恩阳镇的一些风土人情,又说起他们彭家,说着就说到了这彭四,说到彭四,这水婉淇很鄙夷地样子,却不肯说这彭四。我听她不开口,便说了好多上午打听到的关于彭四的事情。这才把她的话匣子打开了。”

    杨秋池赞道:“我的芸儿还挺有一套地嘛,懂得如何运用合理的方法掏出别人的话来了。嘿嘿,厉害!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一个女人要套另外一个女人地话,那个女人又没有心理提防的话,这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女人天生就喜欢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的,只要有人挑了头,那话匣子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宋芸儿得意洋洋说道:“水婉淇说前天晚上,那彭四提了一盒糕点到她住的地方来了,要水婉淇帮忙和彭老爷说一下,让彭老爷替他为那个妓院‘梨春圆’的妓女春红赎身,他要娶这春红。水婉淇没答应,让他自己找老爷说。”

    杨秋池心里好笑,这彭四做事情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拿一盒糕点就想让人家帮忙替一个妓女赎身,那也太儿戏了。问道:“后来呢?后来这水婉淇为什么要用砚台砸这彭四?”

    “水婉淇没说这件事,她只说她不答应之后,那彭四就走了,我也不好明说自己探听到她打了彭四。不过,水婉淇说了这彭四一句‘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问为什么这么说,水婉淇说这春红是彭老七看上了的人,准备着过年的时候从彭老爷那分了红包,凑够了钱就替这春红赎身纳作小妾呢。”

    哦?这下有意思了,杨秋池心想,这彭老七是彭贺喜的亲弟弟,连自己的亲弟弟要替妓女赎身,都只能靠自己赚钱,看来,这彭贺喜还真够抠门地。这彭四只是彭贺喜的一个本家,又没钱又没相貌,要与彭贺喜的亲弟弟争女人,还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宋芸儿接着说道:“这时候,那水婉淇的一个婢女接过话茬说,她听人说,昨天晚上彭四喝醉了,在梨春圆和彭老七吵起来了,被彭老七一脚踹在肚子上,滚下楼去,听说摔得很厉害,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气来呢。把彭老七都吓坏了,还以为他怎么了。”

    杨秋池愣了一下,还有这么一着?这彭四被彭老七一脚踢下楼梯,捂着脑袋半天缓不过气来,难道……难道这一下子摔到了彭四的脑袋吗?要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如果彭四脑袋顶上那个血肿是彭老七一脚踢下去撞倒的,如果将来确定这彭四是死于颅内出血,那这究竟算谁的呢?算水婉淇那一砚台呢?还是算彭老七这一脚?

    “嗳-嗳!又发什么呆呢!”宋芸儿摇了摇杨秋池。

    杨秋池道:“你是说这彭老七昨天晚上曾经踢过彭四一脚,将他踢下楼半天起不来吗?”

    “是啊,那丫环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要是真的,那这个案件可就复杂了。”

    宋芸儿疑惑地问道:“复杂?怎么复杂了?不是那水婉淇一砚台给砸成了颅……颅脑出血,最终死亡的吗?”

    “那仅仅只是推测。”杨秋池摇摇头“我们现在不能肯定彭四是死于颅内出血。可以因此寻致猝死的原因真的太多了,现在这丫环又证明彭四死之前头一天晚上被彭老七提了一脚滚下楼梯,他是不是死于这一脚,现在也不知道,因为有些心血管病变比如冠心病、心脏动脉瘤破裂等,也是很容易寻致猝死的。”

    “那……这彭四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杨秋池不好给宋芸儿解释,因为按照常规,在死因不明的情况下,应当首先进行尸体解剖,查明死亡的原因,只有确定死者死亡原因之后,才有可能根据死亡原因查找导致这种原因的原因,也就是查找导致这种死亡的行为。而现在,这彭四究竟是死于脑袋的问题还是肚子的问题还是什么别的问题,都还没搞清楚,也就谈不上究竟由谁来对他的死负责。

    现在情况进一步复杂化了,导致彭四外伤的原因增加了一个彭老七的一脚。杨秋池感到头更大了,想了想,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这彭四究竟是什么原因死亡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确定那彭老七踢了彭四一脚这件事是否确实存在,如果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没必要费那么些脑筋了。”

    “对对,”宋芸儿连连点头,“这也是那丫环一个人说的,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

    这丫头已经开始学会用证据来思考问题了,这让杨秋池很高兴,作为一个标准的司法工作者,并不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实原貌,除非有摄像机跟踪拍摄,否则,事情的真实原貌永远无法完全再现。

    司法人员需要追寻的,仅仅是法律事实,也就是使用证据证明并据此恢复的原貌。即使对于目击者来说,可能这种法律事实与真相并不相符,但只要是建立在合法证据基础上的,那应当认定,这个用证据还原的法律事实就是真相。

    杨秋池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到梨春圆去探查一下这件事情是否真实存在,还有当时彭四是否的确因此受伤。”

    “我去查吧!”宋芸儿急切地说道,可这话刚刚出口,就发觉不对劲,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跑到青楼去,虽说是查案子,可说出去可也不老好听哦,便期期艾艾道:“还是你们去的好,我……我还是去查水婉淇吧。”

    杨秋池会心一笑:“你不是刚刚从她那里回来吗?又要查甚么?”
第一卷 第351章 喝花酒
    第二卷第351章喝花酒 宋芸儿说道:“水婉淇究竟有没有用砚台砸过彭四啊,我也是听码头苦力们转述的她丫环的话,这一个传一个,还真有点拿不准,我还是查实一下的好,心里有个底。”

    杨秋池点点头:“很对,这件事情目前只有码头苦力们的传来证据,必须查证。”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怕就怕,如果水婉淇用砚台砸彭四脑袋这件事情是真的,而彭老七踢彭四摔到了脑袋的事情也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

    宋芸儿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才在水婉淇那里的时候,水婉淇很气那彭四,他儿子彭家福心疼他娘,挥着小拳头说,说昨天上午在码头,彭四喊他的小名,彭家福很生气,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疼得他哭爹喊娘的呢。如果要是这样,那这彭家福是否也有嫌疑呢?”

    啊?杨秋池更是惊讶,要说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拳头就砸得一个**哭爹叫娘的,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不过,杨秋池转念一想,这里还有是有些文章的。如果排除死者彭四故意用这种方法讨好这彭贺喜唯一的儿子,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头一天晚上水婉淇的那一砚台,已经造成彭四颅内出血了,所以才经不起小孩子的这一击。

    当然,还有一种很凑巧的可能,也就是彭老四的脑袋头一天晚上并没有被水婉淇那一砚台砸出颅内出血,反倒是第二天早上这小孩子彭家福那一拳头引发了他本来存在的颅内病变,比如刚好砸在颅内动脉瘤位置上,导致破裂急性出血。晚上寻致猝死。

    又或者是水婉淇的那一砚台,加上彭家福那一小拳头,再加上彭老七那一脚踢下楼梯的撞击,共同寻致了彭四猝死。

    不想了。越想越复杂!杨秋池摇了摇脑袋,问宋芸儿:“你打算怎么去查这水婉淇?再去套她地话吗?”

    宋芸儿嘻嘻一笑:“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不问就是,期待你的好消息。”

    这时候,红绫走了进来说道:“老爷,彭老爷子说你如果忙完了,就请过去,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杨秋池点点头,对宋芸儿道:“走吧。咱们先去吃晚饭,不过,今晚上的晚饭。恐怕只有你和水婉淇你们吃,本老爷要去明察暗访去也。”

    “你们要去梨春园?”

    “嗯-!我会把彭贺喜和彭老七都叫去,给你足够的空间查访。”

    杨秋池等人来到彭贺喜地住处。彭贺喜带着水婉淇和儿女笑呵呵迎上来:“爵爷,老朽知道您这一天都在忙着彭四离奇死亡这件事情,所以不敢打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公务要办,咱们这酒也得喝啊。对不对?呵呵。”

    杨秋池朝宋芸儿看了一眼,宋芸儿立即会意,带着红绫挽着水婉淇的手,说笑着进了房里。

    杨秋池这才笑呵呵说道:“彭翁,杨某来到这恩阳镇,觉得这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端是块好地方,(随时随地随心所欲阅读精品小说尤其是这里的姑娘。啧啧啧,那可真的是山间芙蓉花,一朵比一朵美,一朵比一朵艳,不瞒您老说,我这口水啊,也是一口一口往下咽哦,哈哈哈哈。”

    彭贺喜微微一怔,随即也跟着哈哈大笑,心想,少年爱娇娘,这话可一点没错,想不到这爵爷身边带着这么美丽绝伦通房大丫鬟还不知足,还想寻花问柳,呵呵,这倒好办,说道:“爵爷真是爽快之人,既然爵爷有此雅兴,不如今晚咱们的酒宴另外换个地方,您看如何啊?”

    杨秋池眼见老爷子已经按照自己的思路再安排,便左右看了看,故意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彭翁,却不知咱们这恩阳镇还有什么喝酒的好去处吗?”

    彭贺喜也凑过花白的脑袋,笑嘻嘻低声说道:“咱们这恩阳镇虽然比不得巴州、保宁那等大地方,可山间却也有山间的风味,咱们恩阳镇的梨春圆,里面地女孩子可都是纯正的山里女娃子,一个个水灵灵的,嫩着呢。”

    说到这里,这彭老头故意很响地咽了一声口水,与杨秋池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彭贺喜接着说道:“还有呢,这梨春圆里有个花魁,名叫春红,也是我们恩阳镇山里人家出来地,生得清纯脱俗,天生丽质。不仅如此,这女子无论吟诗赋对,还是琴棋书画,都也不亚于巴州、保宁青楼的顶尖女子。”

    “哦?”杨秋池的眼睛故意放出两道贼亮的目光,叹息道:“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杨某都有些动心了啊,呵呵,要是这女子真如彭老爷子所说这般出众,杨某倒有心替她赎身从良,收在身边,到不辜负了她这一身才学。”

    彭贺喜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这才强笑道:“这春红能得爵爷厚爱,那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虽然舍弟老七已经许了这女子,今年春节就替她赎身,纳为小妾,既然爵爷看上了……彭贺喜一拍胸脯,慷慨道:“这样吧,我做主了,这老七就让他另择良配就是,老朽今晚就替这春红姑娘赎身,送到爵爷房里来,哈哈哈。”

    杨秋池知道彭老七和彭四为了争夺这春红,曾经干了一架,彭四就有可能是死于彭老七地那一脚。这春红再美,也比不上柳若冰、红绫,另外,自己的小妾或者红颜知己秦芷慧、宋晴、宋芸儿、白素梅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美女,所以,这春红就算美若天仙,他也没心思再去惹麻烦。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引出这彭老七来。

    现在这彭贺喜这么说了,杨秋池连连摆手:“彭翁,你这可折杀杨某了。杨某不知这春红姑娘原来已经名花有主,只是听彭翁说得好,一时动了怜才之意,想帮帮她而已,不瞒彭翁说,我家里那几房姨娘,一个比一个能吃醋,要是我再收了这春红姑娘回去,家里非闹翻了天不可,所以万万使不得,彭翁您就别害我了。”

    彭贺喜还道是杨秋池脸皮薄,一个劲说无妨,杨秋池把脑袋摆得跟个拨浪鼓一般,态度十分地坚决。

    见杨秋池这样,彭贺喜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既然爵爷慷慨大度,成全了老七和春红的一段姻缘,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将老七也叫上,让他作东,请春红姑娘给爵爷您多敬几杯酒,再叫一些娇嫩的山间小花朵来陪陪爵爷,您看如何。”

    正合自己的心意,杨秋池点点头:“彭翁一番美意,那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彭老七一直在远处侯着,彭贺喜朝他招了招手。彭老七哈着腰跑了过来。彭贺喜道:“老七啊,爵爷和我今天要去梨春圆里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喝花酒,你赶紧先去安排一下,今天闲杂人等也不要让进来了。另外嘱咐春红姑娘,让她打起精神来好好露一手,老朽可在爵爷面前夸下海口了,别让砸了老朽的面子哦,哈哈哈。”

    “是是……”彭老七点头哈腰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南宫雄吩咐石秋涧带一队护卫和彭老七一起去梨春圆进行安全检查并部署警戒。

    经过上次宋晴集市遇袭之后,为了保证杨秋池和家眷的绝对安全,皇上明成祖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分别抽调了一百多名大内侍卫精英和锦衣卫精英,充实了杨秋池的护卫队,达到了两百人。又有云愣的锦衣卫百户所的锦衣卫作为候补,所以,现在护卫首领南宫雄手中可供调拨地人马很充裕。

    接着,彭贺喜将管家叫来,说是保宁府知府赵新乐估计今晚到达恩阳镇,到时候安顿好了就直接迎到梨春圆来。管家答应了,布置迎接队伍到恩阳镇镇口等候。毕竟,这赵新乐也是堂堂正四品的官,相当于地委书记哦。

    警戒部署停当,杨秋池和彭贺喜坐着官轿,在众护卫的簇拥下,出了彭家庄,前往梨春圆而去。

    宋芸儿与水婉淇在吃饭,那小孩彭家福一个劲缠着红绫要红绫陪他玩。红绫只得匆匆吃了饭,陪彭家福玩捉迷藏。

    宋芸儿和水婉淇一边吃晚饭一边闲聊,宋芸儿故意将话题往彭四身上引。没想到这次水婉淇并不顺着说,只是一个劲劝宋芸儿吃菜,另外,也只说些风土人情之类的。宋芸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倒不着急。

    吃罢晚饭,又说了一会闲话,宋芸儿起身告辞。

    小孩彭家福拉着红绫的手就是不放,非要红绫再陪他玩一会捉迷藏。在水婉淇的喝斥下,彭家福才噘着嘴放开了红绫。

    宋芸儿和红绫回到了住处,说了一会话,宋芸儿就说累了早点休息,便回自己房间了。

    这时天色已晚,宋芸儿换上夜行衣,这可是她的随身宝贝,走到哪都要带着。

    住处有夏萍等护卫担任警戒,红绫小丫头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宋芸儿换好衣服,黑巾蒙脸,她要夜探水婉淇。
第一卷 第352章 究竟是谁惹的祸
    第二卷第352章究竟是谁惹的祸 彭贺喜和水婉淇住的地方名字叫“云雾斋”,这个院落的布局和别的院落不一样,有一些江南水乡的格局,院子里不光有假山、亭台楼阁、还有一池睡莲开得极好,还有一些在四川别的地方见不到的花儿,夜晚闻着都是清香扑鼻。

    夜色阑珊,四周黑漆漆的。宋芸儿轻身上了房顶,屋里好象很安静,宋芸儿找了个好下脚的地方,她对这一住处已经很熟悉。

    轻声来到一片屋顶上,四周看了看,料定自己的身下的房子应该就是水婉淇的睡房,于是轻轻地揭开两片瓦,屋子的摆设甚是雅致清幽,果真是水婉淇的卧室。

    水婉淇端坐在窗前,正拿着一个女工在仔细的绣着,宋芸儿看不清楚她在绣些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小丫鬟伺候着。屋里点了很多的红烛,照得那个美人更加的妩媚动人。

    这时,一个男孩子推开门跑了进来,原来是彭家福,奶声奶气地叫道:“娘!我来了!”

    “乖!”水婉淇抚摸了一下彭家福的脸蛋,“到哪去玩去了?”

    “玩骑马去了!”

    水婉淇一惊:“骑马?不行!那太危险了!”

    彭家福嘻嘻一笑:“不危险的,不信你看!”他转身对着屋外叫道:“水牯子!给老子爬进来,老子要骑马了!”

    水婉淇有些诧异,往屋外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穿这一身补巴衣服。从屋外爬了进来,微微抬头:“水牯子见过太太。”

    彭家福翻身骑在了那男孩子背上,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驾-!快跑啊。你这匹死马!驾-!”身子拼命耸动着。

    那小名大牯牛的大男孩急忙托着彭家福在地上转着圈爬着。

    水婉淇格格娇笑:“真淘气!你怎么拿大牯牛当马骑啊。”

    “怎么样?我说了没危险地吧!”彭家福得意扬扬说道。

    “好了好了,快下来,当心摔着。”

    彭家福翻身下了大牯牛的背,踢了他一脚:“到外面等我去!我要和我娘说话!”

    “是!少爷。”那大牯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起身哈着腰出了门。

    “娘,你陪我玩。”孩童不由分说的爬上母亲的腿,给水婉淇撒娇。

    水婉淇微笑着,放下手中地活,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怎么了?自个儿玩得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玩。我想和红绫姐姐玩。可您又不让。”

    “傻话,人家红绫姐姐有事情,哪能整天陪着你玩呢。”

    “我不嘛。我就要和红绫姐姐玩。”彭家福撒着娇。

    看样子,这水婉淇和彭贺喜十分疼爱这小孩。彭家福搂着水婉淇的脖子道:“娘,我喜欢红绫姐姐,你们帮我娶了她当我的媳妇,好不好?”

    一听这话。房顶的宋芸儿禁不住想笑,心想,你这小孩才多大啊。怎么就想着要娶媳妇了。

    房里的水婉淇却没有笑,只是爱怜地拧了拧他的小脸蛋:“红绫姐姐好看吗?”

    “嗯-!她比你找来的那些媳妇好看一百倍!娘,我就要红绫姐姐做媳妇,好不好嘛!”彭家福在水婉淇的怀里又扭又跳撒着娇。

    宋芸儿有些奇怪,什么找来地媳妇,难道,这彭家福才六七岁,这水婉淇就张罗着给他找童养媳了吗?

    水婉淇拿这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旁边那小丫鬟说道:“小少爷,你要别的女子都好办。可这红绫姐姐,那可是杨爵爷身边的丫鬟,你没看出来吗?爵爷看她地眼神都不是对待下人的样子,肯定是爵爷屋里的人了,等着将来收房的呢。”

    “哼!这算什么,只要我们彭家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地!谁敢跟我们彭家争,我爹就会像对付那驼背彭四一样,一棍子敲死他!”

    宋芸儿在房顶听了这话,大吃了一惊,那彭四难道是被彭贺喜用棍子敲死的吗?那,那水婉淇的那一砚台呢?还有彭老七那一脚呢?宋芸儿脑袋都大了。

    这个案子原以为很简单,无非是彭四见色起意,想调戏水婉淇,被水婉淇一砚台砸了个脑袋内出血猝死。现在倒好,可以肯定地是,彭四死之前,至少有三个人曾经打过彭四,一个是水婉淇用砚台,一个是彭老七用脚踢,还有一个是彭老爷子用拐杖打。

    宋芸儿这一走神,下面说的话也有一节没注意听,再仔细接着听的时候,彭家福已经扯着那丫鬟的头发又打又踢的了。这孩子看来真被惯坏了。

    水婉淇好不容易将那丫鬟的头发从彭家福的小手里解救出来,还要劝解,这彭家福已经干嚎着叫道:“我不管,我就要红绫姐姐!我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丫环披散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弯下腰要去抱彭家福,彭家福用脚踢着她,朝她吐口水。丫鬟只得避开。

    水婉淇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彭家福抱了起来坐回凳子上。可这小孩象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水婉淇地怀里打着挺。

    “好好好!乖儿子,娘替你说去好不好!”水婉淇一脸无奈地说道。

    “真的?”彭家福顿时不闹了,搂着水婉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娘真好!”跳下水婉淇的怀抱,一路喊着:“太好了!家福有媳妇喽,有个漂亮媳妇喽-!”一路叫着跑出了门。

    那丫环走过去将门关上,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水婉淇道:“夫人,你还真打算向杨爵爷提亲去啊?这件事……”

    水婉淇长叹了一声:“我这也就是哄着福儿,我也看出来了,那红绫姑娘是杨爵爷的心头肉,杨爵爷是绝对不会肯的,所以这话提都不能提,免得惹了爵爷不高兴。咱们老爷可是着意巴结杨爵爷,别让这事情给搞砸了。唉-!”

    丫鬟将头发重新梳好,说道:“夫人,要是福儿明天接着闹呢,我瞧这回子福儿是真的喜欢这红绫姑娘。这也难怪,那红绫姑娘长得那般绝美,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可没想到福儿那么小,也有了这心思,嘻嘻嘻”

    “你这两天带福儿到别的地方玩去,等爵爷他们明天看完仙女节走了,也就好了。唉!”

    “是。”丫鬟答应道,想了想,又说道:“刚才福儿说起昨晚上的事情,我这心里也一直嘀咕。”

    “嘀咕什么?”水婉淇一皱眉。

    丫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今天上午听说彭四死了之后,我心里就嘀咕,别是昨晚上老爷在他头顶上那一拐杖把他打死的吧?”

    “别胡说!”水婉淇喝斥了一声,“就算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那是!挨了七爷那一脚,他还不记事,还敢跑到庄上来找老爷评理,还想指望夫人和老爷替他作主为春红姑娘赎身,这个没脑袋的也不想想,他只是一个本家,七爷是谁,七爷可是咱们老爷的亲弟弟,老爷不帮谁帮?”

    水婉淇淡淡一笑:“这彭四敢情是想那春红想疯了,痰迷了心窍。”

    “可不是嘛!”丫鬟也附和,“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跟咱们七爷抢春红姑娘,前天晚上他来找夫人你,要你和老爷帮他给春红赎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挨了一砚台,吃了亏的,还不记事。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死得好!活该横死码头!”

    宋芸儿心中一喜,听她们这话,昨天晚上,这彭四在梨春圆里挨了彭老七那一脚,脑袋撞晕之后,又气愤不过,跑到了彭家庄里来找彭贺喜评理,还让彭贺喜替他出钱为春红赎身要娶她,结果又被彭贺喜用拐杖在脑袋顶上敲了一拐杖。

    宋芸儿接着往下看,只见水婉淇一只手轻轻撑住下巴,望着眼前的红烛呆呆出神:“话是这样说,可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听说这杨爵爷……唉!怎么事情都凑到一堆来了。”

    小丫鬟道:“就是啊,我也听说了,咱们老爷邀请来的这杨爵爷,破案厉害着呢。我听说他以前当湖广的一个什么小县的知县的时候,还请动了土地菩萨帮他断案,都说他有鬼神之通。”

    宋芸儿想起杨秋池当初请土地爷审断茶壶案,的确十分的神奇,事后自己曾经追问了他好几次,要他教自己如何请神,可他就是笑而不答,真讨厌!

    那水婉淇脸上也露出烦乱的神情:“就是啊,也不知怎么了,偏偏这断案如神杨爵爷一到的当天晚上,这彭四就死了。唉-!老爷本来是指望着结交这爵爷的,将来表侄在省城里做官也就有个帮手,没想到是惹祸上身。”

    “就是啊!谁又想得到这彭四偏偏这个时候死呢。”丫鬟附和着说道,“虽然彭四死了,却也不能说就是咱们老爷那两拐杖打死的啊。”
第一卷 第353章 绿帽子
    第二卷第353章绿帽子

    水婉淇神情恍惚地说道:“可他前晚上还挨了我一砚台呢!我心里担心,说不定是我那一砚台……”

    “不不,不会的。”那丫环安慰道,“那都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那也是这彭四活该,谁让他动手动脚地拉扯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夫人不用担心,就算是,谁又能肯定彭四是被夫人的那一砚台打死的呢,这都过去了两天了。”

    “唉!水婉淇又叹了口气,“但愿如此,不过,我瞧这杨爵爷不像一般人物,厉害着呢,这一天都在忙里忙外到处查,保不定他能查出来。”

    “是啊,我瞧爵爷的那个妹妹也很厉害,下午、晚上说话的时候,她老是用话来套夫人。”

    说起宋芸儿,水婉淇更是心事重重:“是啊,我也看出来了,说不定他们还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别担心,夫人,那彭四又没有死在咱们房里,你用砚台砸他脑袋的时候,只有夫人和我在场,我们两不说,又有谁能证明夫人用砚台砸过他的脑袋呢!”

    “真的吗?”水婉淇慢慢转过头来看着那小丫鬟,冷笑:“冬环,你真的没说?你没说外面的人怎么知道的?那些码头苦力们怎么都知道了?”

    那名叫小环的丫头吓得浑身哆嗦,咕咚一下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也只是昨天上午闲聊的时候,和庄里的几个丫环仆人们说了,奴婢也没想到。晚上这彭四就死了,都是那些丫环仆人们嘴快,把这事给传到外面去了。”

    “哦?这么说,这件事还怪不到你的头上了喽?”水婉淇瞧着自己地手掌。指节细长洁白,如葱白一般。突然手一扬,哗的一声,抓在了跪在地上的翠环的脸上,她雪白脸蛋上顿时开了几道血槽。

    丫鬟翠环“妈呀”一声惨叫,捧着脸,不敢让也不敢躲,跪在那里嘤嘤地哭着。

    水婉淇却和个没事人一般,慢慢将自己尖尖地指甲缝里挖下来的粘着血的肉末剔掉,冷冷道:“你说说。该怎么处罚你?”

    “啪!”的一声脆响,那丫鬟自己打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低声道:“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地自己打着耳光。

    片刻间,丫鬟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兀自不敢停手。

    宋芸儿在房顶上,最初看见那丫鬟随声附和,言语粗俗。很是厌恶,现在见她这般境况,不免又有些同情。

    直到那丫鬟的鼻子、嘴角都流出了血。水婉淇才摆了摆手:“好了,以后我再听到你管不住嘴,我就把你的嘴撕烂了!听到了吗!”

    那丫鬟哭泣着连声答应。

    “行了,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夫人。”那丫鬟赶紧爬起身,跑到外间匆匆洗漱了,在屏风边上的木桶里倒满了热水。服侍水婉淇宽衣解带沐浴。

    宋芸儿见状,自己探听消息的目标也达到了,正要将瓦片放回去。忽听那水婉淇说道:“那个杨爵爷虽然破案如神,说到底也是一个男人,你说,他会不会对我有兴趣?”

    旁边那被她自己打得猪头似地丫鬟想必这种待遇受得多了,居然还能笑:“肯定会的啦,哪个猫儿不吃腥,男人都是这德性,就算家里妻妾成群,看见了美丽女子,还不是两眼放光动心思嘛,嘻嘻。”

    她的脸颊和嘴唇都被打肿了,笑起来很是疼痛,连忙又倒吸了几口凉气。

    水婉淇原地转了个圈,曲线玲珑地身子,没有一丝赘肉,高低起伏,白玉无瑕,得意地笑道:“你说,要是老爷想讨好这杨爵爷,让我去勾引他,他会不会上钩?”

    “那是当然的,夫人只需一个媚眼,那爵爷就乖乖地匍匐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水婉淇更是得意,用手托了托胸前高耸的双峰,仰起脖子,骄傲地说道:“那我明天看仙女节的时候,勾勾他看看,要是他上钩了,只要他上了我地床,我就逼着他让出那个俏丫环给我福儿做媳妇,你说好不好?”

    宋芸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一瓦片飞下去砸她脑袋上。

    又听那水婉淇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就算他中了计了,也不能谋他的那个俏丫环,瞧他疼爱那丫头的模样,到时候非杀了我不可,再说了,我要去勾引他,老爷知道了,会气得吐血地。虽然好玩,却没什么好处。罢了-!”

    水婉淇说罢,摆莲腰进了大木桶,舒舒服服地泡起澡来。

    宋芸儿听她这么说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这狐狸精又骚又媚,人也长得绝美,真要是去勾引杨秋池,宋芸儿倒还真有点担心。

    那丫环说得有道理,哪个猫儿不爱腥,虽然杨秋池已经一妻三妾(算上没过门的白素梅),还有绝色美女红绫和自己的师父柳若冰,可他看见漂亮女孩子,还是忍不住要多瞧两眼的。这就是男人的德性。以后自己得盯紧一点才行。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丫鬟叫道:“夫人……夫人!”

    正在伺候水婉淇沐浴的那个小丫鬟跑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问道:“怎么了?”

    “保宁府知府赵新乐赵大人已经到了。说是要见夫人。”

    “老爷不是吩咐了,把他迎到梨春圆去吗?”

    门外那丫环道:“赵大人说他要拜见夫人,然后再去。”

    屏风后面传来水婉淇的声音:“叫他到客厅等我,我马上就来。”

    “是……”门外的小丫鬟答应了之后转身走了。

    宋芸儿觉得有些奇怪,听说喝花酒,男人会跑得比兔子还快,这赵新乐也不太象什么柳下惠,他不赶紧去梨春圆喝花酒,非要深更半夜的见这水婉淇做什么?

    水婉淇穿了衣裙,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就这样披散着出了房门,穿过长廊,到了中堂客厅。

    宋芸儿也跟随着来到了这客厅房顶之上,这两人会面并不在宋芸儿地预期侦查计划之内,但她有些好奇,还是决定过来瞧瞧。

    揭开瓦片,只见胖乎乎的赵新乐毕恭毕敬坐在客座位置上,身后站着两个跟班。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主座上坐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的水婉淇。她的身后站着那个猪头丫环翠环。

    赵新乐一脸谦卑说道:“夫人,难得每一年彭翁都盛情邀请下官到恩阳镇来观看仙女节,不胜感激,下官带了些薄礼,送给夫人和彭翁。聊表谢意,万望笑纳。”

    水婉淇淡淡一笑:“赵大人真是太见外了。”瞧了翠环一眼,翠环会意,上前将那箱子抱了,退出了客厅。

    赵新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跟班,那两个跟班也哈着腰退出了屋外。客厅就只剩下水婉淇和赵新乐两人。

    赵新乐顿时露出色迷迷的神情,盯着水婉淇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美人……我的小美人……你可想死我了!”伸过手去一把将水婉淇搂进怀里,一只手从水婉淇的衣服下摆里伸了进去,高高低低乱摸起来,一张胖嘴在水婉淇的脸上乱嗅乱啃。

    宋芸儿眉头一皱,暗骂了一句:原来是对狗男女!看不出来,这水婉淇外表上冰清玉洁,私下里却和这肥猪勾勾搭搭,真让人恶心!

    水婉淇任由赵新乐的肥猪手乱摸了好一会,这才扭了一下腰,拍开了他的手:“行了!也不看看地方,这可是彭家庄,要是让彭老爷子知道你这肥猪给他带了绿帽子,你猜他会让他的布政使表侄怎么对付你,嗯?”

    赵新乐赶紧将手抽了回来,讪讪说道:“这……嘿嘿……婉淇,我们两都好了这么多年了,我老早就说要纳你做小妾的,可这死老头也看上了你,要不是看在他表侄的面子上,我才舍不得把你让给这死老头呢!”

    “哼!”水婉淇拿过一缕湿湿的秀发,“你尽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他们可都在梨春圆等你去喝花酒呢,还有那个破案如神的年轻爵爷,你还不巴巴地赶去拍马屁去!”

    赵新乐一愣:“杨爵爷?他也在?”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话尽快说,要不然,后面可就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赵新乐拿过水婉淇的手亲了一下,“只要婉淇妹子想着我这哥哥,咱们有的是机会啊,上两个月,那死老鬼带你去省城看布政使,路过保宁府,咱们两不就抽空刚刚露水了一回吗!嘿嘿。”

    “找死啊你!”水婉淇横了他一眼,“这种话你到处乱说做甚?你嫌死得不快就去上吊去,别跑来拉上我!”

    “是我错!”赵新乐在自己的肥脸上轻轻抽了一巴掌,“是我说错了。婉淇妹子千万别生气哦。”说罢,笑咪咪在拉着她白如节藕的手,在她脸蛋上哼哼唧唧狂嗅乱吻着。
第一卷 第354章 青楼赌注
    第二卷第354章青楼赌注

    宋芸儿要不是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有什么鬼名堂,早就溜走了。现在见他们还在肉麻,干脆将脸撇到一边。

    水婉淇一把推开了他:“行了!有完没完!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也免得人家看见了不好,也别耽误了你赶去巴结你们的杨爵爷。”

    赵新乐赶紧一把拉住她:“有事,当然有事了!我听说彭四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放你娘的屁!”水婉淇杏眼一瞪,低低的声音吼道,“你这猪头的哪一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了?”

    赵新乐神情有些尴尬,低声道:“别……别生气啊,我的小宝贝,我这就胡乱一说罢了,我想着,这彭四上次跟着你们来保宁府,不是撞到了咱们两的好事了嘛,我还以为……”

    听到这里,宋芸儿已经明白了,原来,这彭四撞见了赵新乐与水婉淇的苟且之事,以此为要挟,让水婉淇帮他去要求彭贺喜替他为妓女春红赎身给彭四为妻,难道,这彭四不是因为动手动脚而被这水婉淇意外打死,而是因为水婉淇要杀人灭口而预谋杀死了彭四?

    宋芸儿为了自己这个发现而兴奋不已。收敛心神继续偷听。

    水婉淇哼了一声:“他闯见了又能怎样?他那双鬼爪子有没少在我身上摸过!我怕他什么?他要敢说出去,他自己也活不了!”

    啊?这一下,屋里的赵新乐和房顶上的宋芸儿都是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彭四居然与水婉淇也有一腿!难怪水婉淇并不受其要挟。

    赵新乐哭笑不得:“你……你怎么连这种猪狗不如的驼背也要要啊?”

    水婉淇理了理长发。嫣然一笑,那笑容还是那般地艳丽,腻声说道:“逗他玩的,又没真正让他得手。你吃什么飞醋嘛!”

    赵新乐瞪着一双小迷缝眼。喘着粗气吼道:“我不许你这样!听到没有!”

    “不许我哪样啊?”水婉淇将手中长发往后一甩,对赵新乐冷冷一笑:“赵大人,请问,您是我水婉淇的什么人啊?夫君?哈哈哈,虽说你是正四品,可在我水婉淇眼里,和那彭四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看在你一箱一箱金银往我房里送,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赵新乐兀自愤愤不平:“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勾引别人,你对得起我吗?”

    “对不起你?”水婉淇满脸鄙夷:“我花一般的身子让你任意糟践还不够对得起你地那些金银吗?再说了。要不是我在老爷子耳朵边替你吹风,让老爷子给他布政使表侄说你的好话,你会有今天?这不也是你大把大把花钱在我身上的目的吗?现在又来说我对不起你?”

    水婉淇越说越气。桌子一拍:“我可告诉你,姓赵的,以后你少给我用这种语气说话!要不然,咱们两一拍两散!我一个戏班子唱戏的,难道还怕了你堂堂正四品知府?”

    赵新乐老脸一红。讪讪笑道:“婉淇,我这也是……我这也是为你好嘛……”

    “不稀罕!以后你少管我的事就行了!”水婉淇将脸扭到一边,“还有话吗?没有我就走了!”

    赵新乐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软语哀求道:“婉淇,我一心牵挂着你,你就这么很心吗?”

    水婉淇见自己扯足了顺风旗,也就顺坡下驴,莞尔一笑:“你自己家里妻妾成群,怎么就牵挂我了呢?”

    水婉淇媚眼这一飞,把赵新乐一颗心都勾到了云霄里,晃着肥猪头赶紧表功:“我还不牵挂阿!我刚刚一听到那彭四死了,马上想到是不是你杀人灭……。嘿嘿,我心里这个急啊,顾不得别的,巴巴就来见你。”

    水婉淇媚眼瞧着赵新乐,却是含着一丝讥讽。

    赵新乐讪讪道:“我没考虑清楚,是我不对,我应该想到,上次这小子撞见我们两亲热的时侯,我就和你说找人杀他灭口,你说不用,你自有办法,我当初也想到了是不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地手里,原来还真是这样。既然你抓住了他的把柄,也就没必要杀他了,再说了,就算要杀人灭口,早就杀了,干嘛要等到现在呢。”

    水婉淇还是没有开腔,只是讥讽地瞧着赵新乐。

    赵新乐低声问道:“婉淇,究竟是不是你杀的嘛,你给我个实话,我这心里也有底啊!”

    房顶上地宋芸儿也正想知道这个答案,忙凝神细听。

    水婉淇轻叹了一口气:“瞧不出来,你还真关心我啊。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彭四那死鬼真是鬼迷了心窍……”

    这时,就听到客厅外有丫环说道:“夫人,老爷派人来问赵大人到了没有,催他快去呢。”

    “知道了!”水婉淇应了一声,低低地对赵新乐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空再和你说。你快去吧。别让老爷起疑。”

    “好,那我先去了!”赵新乐搂着水婉淇又啃又嗅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高声道:“夫人,下官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门。

    宋芸儿也趁着黑夜返回了住处。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这案子终于搞清楚多,宋芸儿很高兴,幻想着杨秋池知道了这事之后,夸奖自己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

    恩阳镇有二十八条街道,最为繁华的当属主街清水街和烟花巷回龙街了。

    赵新乐已经换了彭家庄的私轿,此刻正忽悠忽悠行走在回龙街上,他挑起轿帘往外瞧,别看这个镇并不大,但是这样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比保宁府地青楼逊色。至少是双字排开的近五十个大红地灯笼。各自门口站着各色花裙地女子,摇着自己的花手帕对着过往的男人抛着媚眼。

    赵新乐坐地是私轿,所以那些烟花女子也不知道里面是堂堂保宁府知府,几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浓妆女子甚至还紧跟着那轿子招呼赵新乐下去耍。这让赵新乐真是乐不可支。他觉得,当男人就是好。

    坐着轿子来到了恩阳镇最大的妓院梨春圆。

    今晚上这整个梨春圆都被彭老爷子包下来了,所以没甚么外人,而且,圆子里外布满了身形矫健的汉子,赵新乐知道,这都是杨秋池的贴身护卫。

    龟公将赵新乐一直引到了搂上。就听到里面静悄悄的没甚么声音,赵新乐有些奇怪,这春楼就算被彭老爷子整个包了下来,也不至于鸦雀无声啊。

    挑开门帘进去。只见大堂里莺莺燕燕都是衣着暴露地女孩子,却谁也不说话,都围着当中一张桌子瞧呢。

    彭贺喜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赵新乐进来了,急忙起声迎了上来,压低了喉咙说道:“赵大人,你可来了,快快请坐。”

    赵新乐更是奇怪。不由自主也压低了嗓子:“彭翁,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杨爵爷正在和春红姑娘下围棋赌胜负呢。”

    “赌胜负?赌什么?”赵新乐好奇地问道。

    “赌彩五百两白银!而且,春红姑娘要是胜了。杨爵爷就把那一瓶酒一口气喝了,要是杨爵爷胜了,春红姑娘就要喝半瓶酒,并答应杨爵爷一件事情。”

    “哦?”赵新乐贼眉嘻嘻一笑,心想,答应一件事情,要一个春楼女子答应一件事情,嘿嘿,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什么了。又问道:“那现在胜败如何?”

    彭贺喜摇了摇头:“我不太懂围棋,赵大人乃是此道高手,何不亲自一观呢?”

    赵新乐到底也是进士出身,对围棋倒也有些研究。围着的青楼女子们已经纷纷让开道,赵新乐蹑手蹑脚走到棋盘旁。

    杨秋池看见他,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凝视着棋盘。

    棋盘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一张粉嫩的瓜子脸,黛眉紧蹙,双目凝神,红唇微启,雪白地小贝齿若隐若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少许香汗,却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

    从两人的表情上看,就可以知道,这局势恐怕对那春红姑娘不太有利。

    低下头再往棋盘上一瞧,又吃了一惊,只见杨秋池的黑棋,以一个边角为依托,在中腹形成了一个大大地肚皮,春红的两条孤龙正在中腹苦苦求生。

    围棋有句话,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双方争抢地盘的顺序,一般依次是角、边、中腹,所以,但凡下围棋,都讲究先占角后占边最后瓜分中腹。象杨秋池这等将一个偌大的中腹囊括于自己麾下,赵新乐还从没见过这种下法,他这才大吃了一惊。

    原来,杨秋池他们到了梨春圆之后,彭贺喜介绍了春红,称春红为彭老七未过门的媳妇,让他们两一起敬了杨秋池三杯酒。

    接着春红带着梨春院里莺莺燕燕们给杨秋池他们唱歌跳舞,那春红姑娘果然色艺双绝,古筝洞箫无一不精,比杨秋池那梨圆七姊妹也毫不逊色,听得杨秋池等人是如醉如痴,这酒也喝得畅快。

    不过,杨秋池这番逛妓院,真正地目的不是要来喝花酒的,他是要查昨晚上彭四在这里发生地事情,查清楚彭四的真正死因。不过,他不想用办案的方式公开询问,毕竟这彭贺喜是四川省布政使的表叔,又涉及彭贺喜的弟弟彭老七,不看僧面看佛面,查案的方式尽可能婉转一点的好。
第一卷 第355章 出奇制胜
    第二卷第355章出奇制胜

    春红姑娘已经得到了那彭贺喜的事先点拨,知道今晚上这杨爵爷是正角,想着法给杨秋池敬酒,而杨秋池正琢磨怎么才能单独询问这春红姑娘而又不太过于张扬,便问她除了歌舞乐器之外,还有什么擅长,彭贺喜也喝得有些醉了,又开始替春红充面子,说春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杨秋池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便提出和春红下一局围棋。大家一听杨爵爷还有这等雅兴,顿时都是欢声雷动,早有服侍的丫环摆下了棋局。

    彭贺喜拍马屁要拍到家,又提出既然赌,就赌个彩头,各出白银五百两为赌资,春红是彭老七已经定下的小妾,准备春节赎身收房的,所以,春红姑娘的赌资当然是他彭家来出了。

    彭贺喜不仅想让杨秋池在这棋局中露露脸,还趁这机会想给杨秋池送点礼,所以这赌资定的还是比较高的。一局棋五百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五十万元呢,也算得上是豪赌了。

    彭贺喜给那春红使了个眼色。这春红何等聪明,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杨秋池根本就不在乎这区区五百两银子,他也知道自己会赢,只不过,他想找个借口单独和这春红姑娘问问情况。便又提出增加一个赌注,输的要喝一瓶酒,另外,如果自己赢了,还要让春红答应和自己单独做一件事情。

    彭贺喜和彭老七都是一愣,喝酒没问题,可他们两搞不懂杨爵爷怎么又打起春红主意来了?都猜想杨爵爷肯定是喝醉了看上了娇媚的春红姑娘,想来个一夜风流。虽然彭老七已经和这春红姑娘说好了,将来要替她赎身纳为小妾,但毕竟现在还没赎身,还是青楼女子。是男人肯出钱都可以上的。

    再说了,既然人家爵爷看上了,漫说这春红姑娘还没嫁到他们彭家,算不得自己家的人,就算已经过门了,这两人也决定双手奉送。

    彭贺喜兄弟两这么决定是有原因地。前不久,他在四川省做布政使的表侄吴慈仁来信邀请彭贺喜去成都,他带着小娘子水婉淇去了一趟,吴慈仁告诉了他杨秋池这个人物不简单,要彭贺喜想方设法和他拉关系、套近乎。彭贺喜已经将吴慈仁的意思告诉了彭老七。

    彭老七虽然喜欢这春红姑娘。甚至不惜为了她与本家彭四翻脸,但是,他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在他的心目中,女人也真地就只是件衣服。现在听杨爵爷对这春红有意,只能硬着头皮将这绿帽子戴在头上了。

    彭贺喜和彭老七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已经心领神会,当然是双手赞成。当下将五百两白银放在棋盘旁。又放了一瓶上好的花雕美酒。

    春红姑娘看见彭老七并没有半点难过,反倒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十分的伤心,

    春红要嫁给彭老七的事情。这恩阳镇已经老幼皆知,她自己原以为这次从良了能有个好归属,已经说好了春节就迎娶过门,没想到现在这彭老七还把自己当成赌注。

    昨晚上,彭老七为了和彭四争夺春红,将彭四打了,那时候,春红还以为自己找对了人,找到了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现在这彭老七就要将自己当作赌注故意送给这少年爵爷,要用自己的身子去讨好这爵爷。

    扭头望杨秋池看去,只见他得意洋洋坐在棋盘旁边,春红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心想刚才她和彭老七给杨秋池敬酒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自己是彭老七许了的未过门的媳妇,现在这爵爷灌饱了黄汤之后,居然打起自己地主意来了,真是禽兽不如。

    想起这彭老七如此天性良薄,春红不禁万念俱焚,再加上误以为杨秋池是那种朋友妻不客气的无耻之徒,更是鄙夷。她虽然身在青楼,却是宁折不弯的性格,从这件事上,她已经对这彭家彻底死了心。

    她已经喝得有七分醉,心中凄苦之下,把心一横,决定一定要胜了这一局,打碎他们地如意算盘。至于这之后怎么办,春红没有多想。

    他们三人的心思杨秋池却不知道,这春红姑娘虽然娇媚,却也比不上自己的柳若冰和红绫美貌,他想的只是赢了这一局,好借此机会和春红单独了解一下昨晚上那彭四的事情。

    这春红围棋得到过高人指点,棋艺可谓一流。单轮绞杀实力,杨秋池不是对手。棋局展开之后,两人在一角展开对杀,杨秋池地这一角被对方一举全歼!

    这一下,彭贺喜和彭老七大是窘迫,一个劲咳嗽提醒春红。春红只当没听见。

    对这个结果杨秋池也很意外,却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围棋杨秋池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学过,那时候时兴下围棋,没事地时候他就抱着围棋书狂啃,最喜欢的就是武功正树的“宇宙流”大模样。

    杨秋池看的围棋书可比春红多得多,中国古代围棋不讲究布局,只注重绞杀,所以,绞杀水平春红比杨秋池强,因此,一开局杨秋池与对方对杀,惨败。

    虽然一个小角被吃,但杨秋池的黑棋却也因此取得了外势,当下略一沉吟,决定用宇宙流对付春红。

    杨秋池布局飞快,迅速占据了各个制高点。春红根本不懂现代围棋大局观理论,也不知道布局的重要性,眼看着杨秋池根本不理睬剩下的孤棋,而是满盘到处乱放黑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有些诧异,望了他好几眼。

    可是,后面的步调,春红已经在跟着杨秋池走了,待到她发现中腹已经围成了一个大空的时候,这汗水才下来了。

    她那个时代地人下围棋,都是对杀个天昏地暗的,从来没有遇到过杨秋池这样下围棋的,也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下围棋的。可就是这看不懂的招数,已经将她逼到了失败的边缘。

    春红发现不对劲了,顿时有些慌了神。咬着银牙想了好一会,这才决定打入中腹。

    无奈,她动手实在太晚了,而且根本没有打入做活这样的经验,加上杨秋池在中腹已经形成了坚实的厚壁,没有丝毫的破绽。对于春红空投进来的孤龙,也只是若即若离,不给对方贴身肉搏的机会,并迅速占据了对方大龙有可能形成眼位的战略要点。

    杀到赵新乐进来的时侯,春红空投进来的两条孤龙连一个眼位都没有,四周都是黑棋坚硬的厚壁,既不能就地存活,更无路可走。

    看到这里,彭贺喜和彭老七这才舒了一口气,他们两棋艺不高,但这胜败之势还是看得出来的。

    赵新乐更是夸张,连声喝彩:“好好!杨爵爷棋力高超,这等下棋的手段,鄙人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世恐怕无人能敌,勘称国手也!”

    春红姑娘重新审视了一下棋盘,将手指尖夹着的一枚白棋扔回了棋篓,红着脸惨然一笑:“爵爷棋艺高绝,怪招频出,春红不是对手,认输了。”

    彭贺喜和彭老七两人鼓掌欢呼,好像是他们两胜了似的,浑然忘了春红输了,他们不仅要输银子,还要将彭家未过门的媳妇送给杨秋池一夜风流。

    看见彭贺喜和彭老七这付模样,春红更是心凉,默默拿起棋桌边上的那瓶花雕酒,一仰脖子咕咚咚往下喝。

    满屋子的人都一起拍手欢笑着称好。本来赌注是春红输了喝半瓶酒,可这春红气苦之下,一口气将那一瓶酒喝了个一滴不剩。众人诧异之余,更是震天价地叫好。

    春红姑娘将那酒瓶往棋盘上一扔,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笑道:“愿赌服输,春红既然输了,就是爵爷的人了,爵爷就请跟春红来吧。”起身往门外走。

    杨秋池一愣,什么输了就是我的人,我可没这么说过啊,正要说话,彭贺喜、彭老七和赵新乐三人已经笑呵呵七手八脚将杨秋池扶了起来,不由分说簇拥着他跟着春红来到了一间闺房,将杨秋池往房里一送,笑呵呵带上了门。

    整个梨春圆都经过了南宫雄他们仔细搜索,无关人员根本进不来,挑选出来服侍杨秋池他们喝花酒的青楼女子和龟公,也都是经过搜身了的。要保证杨秋池的绝对安全。所以,把杨秋池单独留在这房里,倒也不用担心。

    这间房四角挂着大红灯笼,桌子上是高高的一对红烛,放着两碗醒酒汤。一张檀木雕花大床上,大红锦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满屋都是香喷喷的让人浮想联翩。

    明明看见春红进了这房间的,怎么不见了,杨秋池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到处找:“咦-!奇怪了,春红姑娘,你跑到哪里去了?”
第一卷 第356章 燃烧的红烛
    第二卷第356章燃烧的红烛 就在这时,就听到旁边厢房里传来声音,杨秋池高一脚低一脚走到门边,挑开门帘,看见春红趴地上喘着粗气,旁边放着一个红漆马桶。

    刚才这春红一口气将那一瓶老窖酒一口喝干,肚子抵受不住,先跑了回来吐了。吐完之后,就感到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还觉得肚子翻腾,却只是干呕,已经吐不出东西来。

    杨秋池挑着门帘嘿嘿一笑:“不能喝还要充英雄,怎么样,这下英雄变狗熊了,好玩了吧?”

    走过去,将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挣扎着将她扶了起来。

    春红吐过之后脑袋感觉清醒一些,醉眼朦胧看清楚是杨秋池之后,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推开杨秋池,强挺着要自己走回房里,刚迈出一步,身子打了一个晃,差点摔倒。

    杨秋池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见她要跌倒,赶紧扶住,吃力地将她搀扶回到了房里,放在床上。

    春红不敢躺,她此刻只感到整个房子都在摇晃,生怕一躺下,这晕得更厉害。

    杨秋池经常醉酒,也知道此刻不能让她躺,如果躺下睡着了,那自己怎么问话,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杨秋池眯着个醉眼看见桌子上有两碗醒酒汤,应该是刚才那些人送他们两进来的时候预备的,端起一碗,递给春红:“春红姑娘,你喝一点醒酒汤醒醒酒,你答应我的事情咱们还没做呢。”

    春红红霞照映,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也不看杨秋池,伸手接过那碗醒酒汤,一口气干了,说道:“爵爷。你想怎么做呢?”

    杨秋池听她话中有话,疑惑地问了句:“什么怎么做?”

    春红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扣,一边摇晃着走到杨秋池身边,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娇小地身躯横坐在他的两腿上,抓住他的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衣衫里,将他地手按在自己赤裸滑嫩的乳峰上。

    杨秋池赶紧将手撤了回来,推开她,有些结巴地说道:“春红姑娘。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样做。”

    春红淡淡一笑:“原来爵爷还有别的玩法,那好吧。爵爷你说,春红照着做就是。”

    这个误会更深了,杨秋池感到头昏脑帐,酒往上涌,急忙端起桌上的另一碗醒酒汤。咕咚咚一气喝干,擦了擦嘴,苦着脸:“春红姑娘。你误会了,我和你打赌,是要你输了就回答我几个问题,不是要和你……和你这个……”

    春红很是意外,看了一眼那檀木雕花大床,迟疑了一下:“爵爷,您不是想和春红……”

    杨秋池双手乱摇:“彭七爷已经许了你,春节就替你赎身要娶你过门,你都是他彭家的人了。又不是青楼……,我怎么能和你……那个呢,所谓朋友妻不可欺,那彭七爷虽然算不得我的朋友,但这种事情我却也不能做的。”

    春红怔怔地望着杨秋池,不知何时,眼圈已经红了,幽幽道:“原来爵爷乃是一个正人君子,是春红错怪了爵爷。”向杨秋池福了一礼:“春红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爵爷的,还请爵爷恕罪。”

    杨秋池呵呵一笑:“无妨无妨,咱们坐下说话吧。”说罢,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春红也慢慢在桌边坐下,将衣衫扣子扣好,擦了擦眼泪,勉强一笑:“爵爷,有什么话您就问吧,春红一定如实回答。”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昨晚上彭四是不是来过梨春圆?”

    “来过,还和彭七爷闹翻了,被七爷踢了一脚。”

    “你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好吗?尽可能详细一点。”

    “好地,爵爷。”春红道,“彭四一直很喜欢我,也说过要攒钱替我赎身,然后娶我。但他吃喝嫖赌样样来,有几个钱都花在了这上面,不是一个可以依托终身的人,所以我不喜欢他,从来就没答应过。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听,老是来纠缠我。”

    杨秋池问道:“他知道彭老七要替你赎身娶你的事情吗?”

    “知道,为了这件事他苦苦哀求我多次,要求我不要答应七爷,等他凑够钱。昨晚上大概二更天地时候,彭四醉醺醺来到了我们这,又和我说这件事情,这时候正好彭老七也来了,两个人就在我屋外楼梯口吵了起来,彭老七一气之下,一脚踢在彭四的肚子上,彭四就滚下楼梯去了,脑袋重重地撞在青石地板上。当时就卷曲在那里起不来了。”

    杨秋池忙问:“他撞在了头部的什么地方?”

    “我没注意,我只看见他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了青石板上,然后就抱着脑袋哎哟哎哟叫唤着卷曲在那里了。没注意究竟是撞到了哪个地方。我们跑下楼查看的时候,也没看见他脑袋出血。”春红细细思索了一会,又补充道,“对了,他地后脑勺那里被撞出了一个包。”

    “具体是哪个部位?你摸摸我的脑袋指出来。”杨秋池摘下头上的帽子,脑袋一偏,手指往自己脑袋上指了指。

    春红禁不住嘻嘻一笑,红着脸伸出皓臂在杨秋池后脑勺上摸了一下:“就是这个位置。”

    杨秋池心中一喜,生怕她记错,又问道:“春红姑娘,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这个位置很重要,你能肯定彭四地确是被撞在了后脑勺这个部位吗?”

    “是的,我能肯定。”春红点点头,“因为看彭四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我们都有些害怕了,妈妈去拿了跌打酒来,让我给他擦,就是擦的这个部位,那里有一个小包,大概有小指头那么大。”

    “小指头那么大?”杨秋池有些疑惑,“小指那么大用得着疼得死去活来的吗?”

    “就是呀,彭老七先去摸了他后脑勺,发现肿得不厉害,还以为彭四装样子想讹他,还想打彭四的,待到后来,见他痛得汗水都出来了,看样子不象是假的,我们这才慌了,拿了药酒给他擦。”

    杨秋池点点头,从春红所触摸的位置来看,与彭四尸体头部的血肿位置不一致,这说明,彭四尸体头顶部地那个血肿应该不是彭四这一脚踢下楼撞伤的。而水婉淇那一砚台估计是砸在了彭四的脑袋顶上,那个部位正好与彭四脑袋顶上的血肿部位吻合,这就是说,彭四很可能还是死于水婉淇的那一砚台,而不是彭老七那一脚。

    回想起给彭四第二次进行尸检的时候,好像彭四只有脑袋顶有一个明显的血肿,后脑勺没有。但是,头皮的皮下出血用手摸是不准确的。春红说彭四后脑勺当时有一个小指大小的血肿,很可能在他猝死之前,已经被身体吸收了而没有留下明显血肿。

    但是,不能说出现表皮血肿的脑袋顶就一定会引起颅内出血,而没有出现表皮血肿的后脑勺的撞击不可能引起颅内出血。因为这种伤害表皮比较轻微的震荡,完全可以引起颅内血管撕裂出血,导致死亡。尤其是死者如果患有严重的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的时候,更容易引起损伤性颅内出血死亡。

    春红见杨秋池低头沉吟,不敢打断他的思索。见桌上红烛摇曳,灯芯老长了,便拿了一把小剪刀,轻轻减去了上面一小节灯芯,那烛光呼地亮了起来。

    这一亮,杨秋池也反映了过来,说道:“后来呢?这彭四是怎么走的?”

    春红放下小剪刀,说道:“彭四在地上躺了好半天,只是说头痛。我们就让龟公将他搀扶着送到门口,他就自己走了。”

    “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应该是差不多三更了。”

    “差不多三更?”根据尸体现象推断,彭四是死于深夜十二点左右,三更也就是现在的十一点至一点,这么说,彭四是在梨春圆挨了这一撞击之后,在回住处的路上死的。

    彭四的脑袋前天和昨天晚上分别挨了两下重击,其中的一次单独或者两次共同寻致颅内急性出血而死亡。究竟是哪一次,看来还是得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杨秋池道:“好了,我问完了,咱们回去接着喝酒。”眼睛望向春红,只见她娇滴滴柔美无限,美目一眨,风情万种,浅浅一笑,满室皆春,越看越美,越看越媚。丹田里一股燥热涌将上来,如烈火一般烧遍了全身,烧昏了头脑。

    春红也是晕红着脸,媚眼如丝地瞧着杨秋池,站起身,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依旧坐进了他的怀里,用那腻得醉人的嗓音说道:“爵爷,你真的……真的只想问问话吗?”

    杨秋池滚烫的脸贴在了春红惩鼓鼓高高耸起的胸脯上,听到她的心如同欢快的小鹿在欢蹦着。

    杨秋池只觉得全身燥热,怀里这春红千娇百媚,真是人间尤物,心中迷乱:“你……你可是彭老七的……没过门的媳妇啊!”

    “春红现在是爵爷您的媳妇……,你忘了,你刚刚打赌把我赢过来了……所以,春红今晚是爵爷您的……,抱我上床……,好不好?”
第一卷 第357章 银簪
    第二卷第357章银簪 杨秋池热血上涌,全身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伸手在她腿弯上一抄,将她拦腰抱起,摇晃着走到床边放下,粗鲁地撕开了她的衣裙,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肤,两座高耸的乳峰随着杨秋池撕扯她的衣裙的动作而震颤着。

    此刻,杨秋池已经被体内熊熊燃烧的欲火几乎要烧化了,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袍,就要往春红身上扑。

    就在这时,当啷一声轻响,有一件物什从杨秋池的怀里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脑袋顶上如同炸响了一个闷雷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掉在地上的,是一枚小小的银簪——柳若冰留给他的银簪!

    杨秋池慢慢蹲下身,拾起了那根银簪,眼前浮现出柳若冰冷艳的脸庞和她那令人心碎的落寞眼神。

    春红已经将全身衣裙脱光,娇声唤道:“爵爷,快上来啊,上来抱紧我,春红好热……”

    杨秋池不由自主望了过去,春红玉体横呈,曲线玲珑凸凹有致的娇躯瞬间又将杨秋池的欲火熊熊点燃。

    杨秋池此刻已经发觉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这么性亢奋过,那么冲动地想要女人过,这种亢奋得很不正常,他喘着粗气,嘶声问道:“那醒酒汤里有春药?”

    春红半爬起身来,颤巍巍的酥胸贴向杨秋池赤裸的胸膛:“是啊,嘻嘻,爵爷明知故问……,还有什么比鸳鸯戏水更能醒酒的呢……嘻嘻”

    春红的纤纤素手摸进了杨秋池的裤子里,往他擎天柱探去。

    一旦被捕获,杨秋池知道。自己就会被这欲海所淹没。就在他最后一点神志之灯即将熄灭地一刹那,他看见了手掌里紧握着的那根小小的银簪,柳若冰的银簪!

    杨秋池一挥手,用银簪狠扎了一下自己地右大腿。痛得他大叫了一声,体内的欲火被这疼痛瞬间压了下去,神志稍稍恢复,他猛地挣脱春红的搂抱,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门。

    南宫雄带着贴身护卫在屋外警戒,见杨秋池衣衫不整狼狈万分逃了出来,又是好笑又是诧异,正要开口询问,杨秋池叫道:“走,咱们先回去!”嘴上说着。已经迈开脚步噔噔噔冲下了楼。

    南宫雄等人急忙跟上出了大厅,杨秋池一边整理衣袍,一边快步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这时。彭贺喜和彭老七看见杨爵爷连招呼都不打就落荒而逃,都是十分的意外,跑下楼追了出来:“爵爷,您等等,咱们还没喝完酒呢!”

    “你们自己喝。我要先回去了!”杨秋池头也不回钻进了轿里,吩咐起轿。

    彭贺喜和彭老七见势不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往楼上春红的闺房看了一眼,隐隐听到春红嘤嘤的哭声,更是惊诧。

    这时,杨秋池挑开轿帘,伸出脑袋,对彭老七叫道:“彭老七!春红是个好姑娘,本官没有动她,你以后再拿她当礼物去讨好别人,本官……本官要你好看!——起轿。走!”

    彭贺喜和彭老七老脸惩得通红,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杨秋池的轿子已经在南宫雄等护卫前呼后拥下走远了。

    回到彭家庄,一直来到杨秋池他们住的“池敬斋”,下了轿,杨秋池匆匆进了屋。

    客厅里宋芸儿和红绫正在说话,见到杨秋池,都高兴地迎了上来。

    宋芸儿笑道:“哥,你回来了,你猜猜,我今晚都探听到什么了?你保管猜不到!咦?你帽子呢?衣袍怎么也乱七八糟的,嘻嘻,你做贼去了?”

    红绫见夜已深,杨秋池又是醉醺醺地,急忙说道:“老爷,我去铺床,给您打热水洗脚。”说罢,转身往后堂卧室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杨秋池和宋芸儿。

    宋芸儿见杨秋池摇摇晃晃,心疼地说道:“叫你别喝那么多酒,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真是的!”上前一步,替他整理衣袍。

    杨秋池闻到宋芸儿身体淡淡的少女体香,那刚刚被疼痛压下去地熊熊欲火再次升腾,叫了声芸儿,一把拦腰将她搂进了怀里,伸嘴往她的红唇亲去。

    “干甚么!你!”宋芸儿慌了神,脸一偏,杨秋池的嘴吻在了她的脸蛋上。

    杨秋池左手搂紧了宋芸儿的腰,右手一探,已经隔着薄薄地衣衫摸上了宋芸儿少女的滚圆酥乳。

    宋芸儿嘤咛一声,又羞又窘,整个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但仍然下意识地把头努力偏向一边,喃喃道:“不……哥……不要!”

    杨秋池揉搓着宋芸儿地酥胸,噘着嘴去追寻宋芸儿的红唇,喘着粗气胡乱地叫道:“芸儿,我要,我要你!”

    宋芸儿的少女酥胸第一次被男人触摸,而且是自己心爱的男人,顿时全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现在知道了她的师父柳若冰盖世武功,可当初为什么会被神志不清的杨秋池所征服,这种生理反映是自身无法抗拒的。

    宋芸儿不希望就这样把自己的贞操糊里糊涂给了杨秋池,她想着有朝一日正式过门嫁给了杨秋池,洞房花烛夜,再将自己的身子给他,可现在,她虽然身负绝世武功,在杨秋池地一招制敌之下,全身酥软,无力反抗。

    杨秋池伸手要去解宋芸儿的衣带,虽然宋芸儿已经无力反抗,可她的衣带扎得很紧,杨秋池慌乱之下一时半会解不开。

    就在他忙乱之际,就听到红绫一声惊呼:“老爷-!”

    杨秋池神志微微清醒,望向几步远处的羞红着脸站在那里的红绫,不由自主地将手撤离开了宋芸儿的酥胸。

    那让宋芸儿浑身发软地危机解除,加上红绫那一声呼唤。让宋芸儿感觉到了旁人的存在,顿时又羞又急,暗力潜生,一抖手。将杨秋池摔出几步远,重重撞在客厅的柱子上。

    宋芸儿跺脚道:“哥-!你发癫了啊!”

    这一撞差点把杨秋池撞散了架,蹲在那里唉哟叫唤。宋芸儿有些慌了,上前扶着杨秋池的手臂:“哥,你没事吧,撞到哪里没?”

    杨秋池摇摇头:“我没事。”望向宋芸儿,眼睛里又喷出了欲望地火焰,伸手又要去搂宋芸儿的小蛮腰。

    这一次,宋芸儿早有警惕,嘻嘻一笑躲了开去:“没事就好!你想要……有红菱呢!嘻嘻。我走了,等你清醒了我再告诉你我探听到的消息!”说罢,宋芸儿逃一般闪身出了客厅。

    红绫红着脸急步上前将杨秋池搀扶了起来。说道:“老爷,回房洗漱休息吧。”

    杨秋池全身已经掉进了无边的欲海里,不由分说,将红绫横抱在怀里,快步向卧室走去。

    这一夜。红绫被杨秋池无数次征服,直到黎明时分,杨秋池才欲火燃尽。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杨秋池才悠悠醒来,伸手一摸,旁边已经没了红绫,撩起帐帘唤了声:“绫儿!”

    红绫糯糯的嗓音甜甜地答应了,从外间碎步进屋来到床边,羞红着脸问了声:“老爷,您醒了!”

    杨秋池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躺在自己的身上。隔着衣衫揉摸着她的酥乳。

    红绫吻了吻他,嘻嘻一笑:“老爷,昨晚上你做了整整一晚,差点将绫儿全身都压散了,还没做够啊。”

    杨秋池回吻了一下红绫,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自己误服春药,幸亏有柳若冰那根银簪,要不然,恐怕已经与春红那个了。如果是那样,那自己今天还怎么好意思见彭老七他们啊,又怎么对得起柳若冰她们呢。

    可想起春红赤裸的身子,杨秋池体内残余地春药又点燃了他的欲火,加上千娇百媚的红绫俯身在他赤裸地身子上,哪还克制得住,搂住了红绫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解开她的衣裙,两人又梅开二度了一番。

    云雨收毕,红绫撑起半个身子,俯身在杨秋池脸上吻了一下,羞答答道:“老爷,该起来了,彭老爷子和彭七爷已经过来看望好几次了呢。”

    杨秋池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怪这两个老家伙,把我整惨了!”

    红绫好奇地问道:“老爷,他们怎么你了?”

    昨晚上的糗事杨秋池是不愿告诉红绫的,免得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在她地翘臀上轻轻一拍:“没什么,咱们起床吧。”

    红绫答应了一声,先起来穿好衣裙,接着服侍杨秋池穿衣洗漱。

    这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宋芸儿的声音:“嗳!大懒虫起床了没有?我进来了哦!”

    红绫跑出外间应了一声:“老爷已经起来了,宋姑娘请进。”

    宋芸儿身穿一身淡黄色衣衫,背着手走了进来,看见杨秋池,俏脸上微微一红,掩饰地笑道:“酒醒了?看你昨晚醉成那样子!”

    杨秋池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听她把那失态归于醉酒,再好不过,连忙道:“是啊,惭愧惭愧!昨晚上贪杯,不知不觉就喝醉了。真是丢人啊。”

    宋芸儿嘻嘻一笑:“也没怎么丢人啊!就是帽子不见了,衣袍没穿整齐罢了。”

    “你这小妮子,还敢笑话我!哼!看我怎么收拾你!”杨秋池作势又要去抱宋芸儿。

    宋芸儿咯咯笑着躲了开去,说道:“别闹了!有正经事要说呢。”
第一卷 第358章 开颅取脑
    第二卷第358章开颅取脑

    杨秋池也想起昨晚上让宋芸儿去探听水婉淇的事情,听她说好像有什么好消息,便在圆桌边坐下,向宋芸儿招招手让她坐下说话,问道:“昨晚上探听结果如何?”

    宋芸儿坐下后把昨晚上探听到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只是,水婉淇想勾引杨秋池的事情她没说。

    杨秋池一听,也有些震惊,他对水婉淇与保宁府知府赵新乐的芶且之事不感兴趣,虽然心里多少有些遗憾,这水婉淇表面上看是那么的冰清玉洁,没想到,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说这赵新乐为了讨好水婉淇,一箱一箱金银往她那里送,心中很是疑惑,他一个正四品知府,官也不算很高,哪来的这么多钱呢?他的那个副手同知就是因为给船帮贩运私盐当保护伞,被砍了脑袋,当时没有发现这赵知府参与船帮的事情,难道,他暗地里也参与了吗?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钱呢?在古代,没有什么生意比得上贩运私盐获利丰厚了。

    杨秋池决定回到巴州之后,要将这消息告诉云愣,让他盯紧这赵知府,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现在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彭四横死码头命案,听了宋芸儿说彭贺喜也曾经用拐杖打过彭四,这让杨秋池更头大了。

    彭四的死已经很错综复杂,前面已经有了水婉淇和彭老七两个夹杂不清,没想到又加进来一个彭贺喜的一拐杖。也就是说,这两天里,彭四的脑袋先后挨了一砚台,青石板一撞和一拐杖。他的死究竟算哪一个的?还是算哪几个地?单凭尸体体表检查是没用的,看来,必须解剖。

    但这毕竟不是在现代社会,如果自己偷偷解剖一旦让别人知道,那可不是小事。弄不好,连皇上都保不了自己。

    怎么办呢?要不要冒这个险。杨秋池很犹豫。这彭四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查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为这种人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如果要冒这个险,该怎样保护自己。

    最后,杨秋池还是决定冒一下险,不查清这个案子的真相,他怎么都不心甘,好在这一次的损伤都集中在脑袋上,用不着全身解剖。而且。头部的解剖伤口也比较容易隐藏。

    解剖地事情是不能告诉宋芸儿的,毕竟宋芸儿也是明朝的人,她很可能也接受不了切开人的脑袋的事实。

    但如果不告诉她,不带上她,自己悄悄的解剖的话,难免她会起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支开她。

    杨秋池道:“芸儿。你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彭贺喜那一拐杖打中了彭四的什么部位,头顶、后脑还是什么地方。一定要准确。”

    “好!”宋芸儿很欣然地接受了任务,蹦跳着走了。

    杨秋池和红绫打了声招呼,说要去重新检验尸体,如果有人来找自己,就说自己出去了。

    接着,杨秋池拿起法医物证勘查箱,匆匆来到了那停放尸体的房间。将门窗关好。

    先将尸体地头发分开,从箱子里取出手术刀。从右耳后经颅顶至左耳后作弧形切开,然后将头皮向前后翻转。

    经检查,头顶部有皮下出血区,这是水婉淇的那一砚台砸的。右侧部也有一长条状皮下出血区,杨秋池心中一动。看来,这应该是彭贺喜那一拐杖砸的。

    颅骨表面并没有明显的畸形和骨折。颅脑损伤大多数会造成颅骨骨折损害。但是,没有颅骨骨折,并不表示颅内没有损伤。

    杨秋池放下手术刀,从箱子里拿出细齿骨锯前后作圆周形锯开颅骨内外板。

    打开颅腔之后,他用一把剪子剪开了硬脑膜,结果,硬脑膜里的脑组织从剪开地缝隙处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很明显,彭四地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增高,一旦剪开包裹脑组织的硬脑膜,里面的脑组织在高压下当然会挤了出来。

    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血呢?杨秋池仔细作了观察,令他惊讶的是,右部那长条状出血区下面对应位置和后脑勺对应的颅脑位置上,并没有出现血肿。这就是说,右部彭贺喜的那一拐杖和后脑勺彭老七那一脚造成的撞击,都没有造成彭四颅内出血,所以,都不是引起死亡的原因。

    那引起脑组织奔涌而出的颅内出血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凝神一瞧,最先进入杨秋池眼帘地,是死者头顶部硬脑膜下的一个小小的血肿,这是由暗红色血凝块组成的,血肿周围没有新膜形成,血肿内也没有血液溶解及液化现象,由此可以肯定,这个血肿是新近形成的。这与水婉淇前两天用砚台砸死者头顶部地时间相吻合。

    不过,杨秋池很奇怪,这个血肿显然是急性硬脑膜下出血形成的,

    由于出血量不大,血肿地体积比较小,不太可能造成这么高的颅内压,这么小的血肿也不足以引起彭四死亡。

    一般情况下,颅内出血要达到一百毫升以上,才会导致死亡。这个血肿远没有达到,它所造成的颅内压增高是有限的,还不足以导致死者死亡。

    所以,引起死者脑组织开锅,肯定另有原因,也就是说,肯定还有一个其他的比较大的血肿。

    杨秋池的推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在死者左大脑半球的侧面,在脑硬膜和蛛网膜之间,他发现了一个囊腔。这是一个比鸡蛋还大的囊肿,切开一看,里面有大约二百毫升的血液和凝血块,左大脑半球已经被明显压陷。

    这是一个慢性硬膜下出血形成的厚壁囊肿,这血肿的周围已经被一层新生的结缔组织形成的新膜所包裹。据此推测,形成囊肿的时间应当在一个月左右。

    经过查找,在相应的硬膜下桥静脉上发现了一处裂口,正是这出裂口造成了硬脑膜下腔出血。

    根据囊肿的体积和对脑组织的压迫作用,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造成彭四死亡的根本原因。

    不过,杨秋池还是很谨慎地将死者大脑取出,进行了彻底的检查,没有发现其他损伤和病变。

    由于彭四颅脑没有出现明显病变,所以,这个慢性硬膜下出血应该不是疾病引起的,而是外伤性的。

    根据检查情况,可以作这样的推断:一个月之前,彭四的头部左侧曾经受过外伤,这一次的外伤虽然没有造成他的颅骨骨折,但是,剧烈的震荡造成死者桥静脉撕裂出血。由于裂口很小,出血量也很小。

    这种慢性硬膜下出血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它引起的颅内压增高是很缓慢的,而人的肌体通过对脑脊液的容量及脑实质的体积等因素的调节,一定程度上可以适应这种颅内压的变化。所以,伤者并不会出现太明显的病症,仍然可以正常的生活。

    但是,如果出血没有停止,颅内压会慢慢地持续地增高,从而引起脑疝,也就是脑组织从高压区向低压区的移位,造成对脑干的压迫导致中枢神经麻痹而死亡。

    当然,彭四的死亡并没有按照这个正常规律发展,在一个月之前的那一次损伤发展过程中,还没有达到质变的临界点之前,彭四的脑袋又挨了水婉淇砚台一击,引起另一处的颅内出血,只不过,这一次是急性硬膜下出血。

    这一次的出血虽然量不算大,单独而言,不会短时间内引起死者死亡,但是,在彭四颅内压已经很高的情况下,这少量的出血,却导致了临界点的被打破,使彭四在回家的路上猝然死去。

    因此,如果彭四一个月前的那次损伤也是人故意实施的,则那个人应当对彭四的死负主要责任,水婉淇负次要责任。

    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彭四一个月前的那次损伤,是被人伤害、自伤还是意外。查清楚这个问题,彭四离奇死亡案就可以宣告破案了。

    杨秋池将彭四的大脑重新放进了颅腔之中,盖上颅盖,将头皮回复原位,进行了隐蔽缝合,再将头发整理好。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尸体曾经进行过头部解剖。下一步将尸体埋葬就行了。

    整理好之后,杨秋池开门出来,回到房间把法医物证勘查箱放好。洗了手,坐在窗边,慢慢品着红绫端来的一杯极品龙井。

    刚坐了一会,宋芸儿就回来了。杨秋池一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马上就知道她应该是有收获的。

    果然,宋芸儿道:“哥,已经查清楚了,我问了几个家奴,他们证明彭四死的前一天晚上,的确来过彭家庄找彭老爷子,说了彭老七打他的事情,向彭贺喜借钱说是要马上去给春红姑娘赎身,两人就吵起来了,彭贺喜用拐杖打了彭四脑袋一杖,就在大厅上打的,好几个家奴都看见了。”

    “打中什么位置?是不是这个位置?”杨秋池笑嘻嘻指了指自己的右侧颞部。

    宋芸儿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跟踪我了?还是你已经调查过存心拿我开涮?”

    “我哪敢啊。”杨秋池笑道,“我瞎猜的。”

    “那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我是神算子呗!”杨秋池笑嘻嘻拍了拍胸脯。
第一卷 第359章 小崽子
    第二卷第359章小崽子

    “哼!不说算了!”宋芸儿瞪了他一眼,又道:“哥,我发现彭家的那小少爷简直……简直太坏了。”

    杨秋池笑了笑:“一个小孩子家,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什么啊!你是不知道,”宋芸儿心想,如果我把他求他娘要讨你美丽的红绫作媳妇的事情说出来,不把你气死才怪呢,接着说道,“今天我去调查的时候,看见水婉淇的丫环翠环正带着那小少爷彭家福在后院玩,你猜他玩什么?”

    “什么?弹泥球?爬树掏鸟窝?”

    “要是那么乖就好喽。”宋芸儿满脸鄙夷,“他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子玩伴,名叫水牯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见过。”杨秋池摇了摇头,心里已经隐隐觉得这小少爷肯定玩得有些出格。

    果然,宋芸儿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崽子居然拿了一根拴牛的绳子拴在水牯子的脖子上,让他跪在地上学狗叫,不听话就用脚踢,踢得那孩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都出血了。我气得真想一耳光扇过去。”

    杨秋池听他称呼这小少爷彭家福是小崽子,就知道她心头的火不是一般的大,便道:“好了,小孩子家嘛,不懂事,又是男孩子,肯定调皮一点,将来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说不定更调皮呢!”

    “哼!我的儿子要是敢这样,我早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宋芸儿气呼呼说道。

    “那可不行,我不准!”杨秋池微笑着瞧着她。

    “都这样了你还不准?你……”宋芸儿忽然发觉杨秋池的眼神怪怪的,马上反应了过来。嗔道:“不许你笑我!”

    杨秋池赶紧板起脸,咳嗽了一声:“好,如果我们地孩子这么调皮的话,本老爷就用大板子打他小子的小屁屁!”

    宋芸儿扑哧一声笑了。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有小孩子了……想起以后自己会和杨秋池成亲,为他生孩子,顿时脸上泛起一片红霞,格外的娇羞美丽。

    杨秋池不由看得痴了。宋芸儿道:“嗳!看什么,不认识了?”

    “是有点不认识,我地芸儿慢慢长大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越变越水灵了。”

    “哼!”宋芸儿欣喜地瞧了他一眼,转头看见红绫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瞧着他们。顿时脸更红了,急忙说道:“行了,少说这些肉麻的。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对对,”杨秋池点点头,“你是不是上去给了那彭家福一脚?”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打小孩子了?”宋芸儿嗔道,“我正要过去的时侯,有个家奴带着一个中年妇人来了。那中年妇人一见这情景,扑了上去,搂着跪在地上的那水牯子悲声哭泣。那小崽……那彭家福上去就踢那妇人。”

    杨秋池皱了皱眉:“这孩子真是……”

    “就是嘛。”宋芸儿愤愤道。“后来我才知道,这妇人是那水牯子的娘,她跪在地上,抱着水牯子,也不敢躲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个劲哀求彭家福放过那水牯子。这彭家福居然一点不动情,见这妇人不让,就要找石头砸这妇人。我赶紧冲了上去拦住了他。”

    “那个丫环呢?她不管吗?”

    “管了,也挨了小少爷几脚。我去拉彭家福。他要打我,我一生气,点了他肩井穴,他半身麻痹,惊恐地望着我,这才扔下手中的石头转身一瘸一拐跑了,那丫环翠环也跟着追去了。”

    杨秋池呵呵一笑:“你不是不打小孩的吗?”

    “哎!她要用石头打我哟!”宋芸儿瞪眼道。

    “对对,我说你打得好,这样的小孩你不教训他就翻了天,这叫什么来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嘿嘿嘿。”

    宋芸儿噘着嘴道:“就是嘛,我还没见过这么淘的孩子。那妇人向我道谢,这一交谈我才知道,她是这水牯子地娘,叫魏氏,这水牯子是彭家的家奴,专门陪那小少爷玩的。这魏氏刚刚和彭老爷子讨了假,来接她儿子去过仙女节地。”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护卫进来报告说彭夫人来访

    宋芸儿有些意外又有些生气,这个水婉淇跑来干什么?她昨晚上不是说了不打算勾引杨秋池了吗,难道她反悔了又想来勾引?这种女人出尔反尔,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宋芸儿虽然将水婉淇与保宁知府赵新乐的苟且之事告诉了杨秋池,但并没有将水婉淇曾经起意想勾引杨秋池的事情告诉他。

    上次无意中看见水婉淇身着淡薄衣衫踢踺子的样子,给杨秋池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他原来对这水婉淇地印象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听宋芸儿说了之后,那个冰清玉洁的形象被敲碎了。现在听说她来访,杨秋池有些意外,出于礼貌,急忙吩咐快请进来。

    水婉淇穿着一件淡紫色地衣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还是那么清纯美丽。

    她手中拎着一个竹篮,象是水果,碎步轻盈走了进来,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给杨秋池福了一礼,杨秋池赶紧回礼。两人坐下,红绫奉上香茶。

    杨秋池发现竹篮里居然是三个很大的蜜柚,刚才看水婉淇提的时候甚是轻松呢。

    水婉淇甜甜地一笑:“这是我们自己圆中的蜜柚,特意拿来给爵爷尝个鲜。”

    “彭夫人客气了,劳烦您亲自给我送来,杨某实不敢当啊。”看见柚子,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杨秋池禁不住口舌生津。

    “杨爵爷从京师不远千里来我们巴州这穷乡僻壤,过的还习惯?”

    “习惯了,其实这里的人文历史都是很有意思啊。我很喜欢。”

    水婉淇笑了,嘴角露出两个小小地酒窝。甚是让人神迷:“那咱们恩阳镇呢?杨爵爷都去过我们这里什么地方?”

    这下倒是难到了杨秋池了,自己来了三天了,除了大门口的‘恩之阳’饭馆和妓院梨春圆,居然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水婉淇如数家珍:“我们这里,镇北有白云饲,镇西有文治寨,千佛岩,镇东有登科饲,镇东南有巍峨地义阳山,普贤饲。还有很多优美的传说,如神奇地巴蛇洞、南家洞、红梅阁、读书台、琵琶仙子。”

    水婉淇抬起眼帘,意味深长地看着杨秋池:“爵爷。您要是只顾忙着案子而忽略了身边的美景,那可就真是可惜了。”

    宋芸儿咳嗽了两声,板着脸插话道:“我哥只会破案。对于那些什么山啊水啊的,可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欣赏!”

    “谁说的?我怎么不会欣赏了?”杨秋池眼一瞪,对宋芸儿道。可看见宋芸儿直愣愣的目光,顿时会过意来。讪讪一笑,“是……我是不太懂哦,木头脑袋瓜子一个。嘿嘿。”

    水婉淇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贝齿:“宋姑娘说得倒也是,爵爷一心为公,心里想着的都是咱们老百姓的事情,哪有这等闲情逸志呢。”

    杨秋池咧嘴一笑:“彭夫人过奖了,我这次来,原本是想来看看你们这里的美景,品尝美食,没想到遇到了命案。如今这个案子也是闹得这个镇子的百姓人心惶惶,我做为一方父母官,不能及时抓到凶手,真是愧对这里地百姓了。”

    “爵爷言重了,彭四这人的人品甚是低劣,生前也是人人唾骂的对象,死了也算是除了一害,您不必放在心上。”

    正说到这,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好像是个小孩,在大声嚷着什么。接着,人影晃动,一个六七岁地小男孩冲进门来,身后紧跟着追进丫环翠环。

    那小孩正是彭贺喜的独子彭家福,他冲进房里,一眼就看见了宋芸儿,吓了一跳,畏缩地退了一步,转眼看见旁边的红绫,大叫了一声:“媳妇儿!你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跑过来紧紧拉着红绫的手,“媳妇儿,走,咱们两玩捉迷藏去!”拉着红绫就往外走。

    红绫刚开始没搞懂他叫什么,带到第二次听他叫自己媳妇儿,又害羞又好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福儿,你乱叫什么啊,谁是你地媳妇了!”

    “你啊!我娘说了,她已经和你们爵爷讨了你给我做媳妇呢!你还不知道吗?”

    啊?红绫浑身一震,看了一眼杨秋池,见他也是很诧异的样子,这才放心,想起杨秋池说过生生死死都在一起的,又如何会把自己许给别人呢,展言一笑:“福儿,你还太小,还没到讨媳妇地年龄呢,将来你长大了,你娘会给你说一房媳妇的,比姐姐还要漂亮的媳妇!”

    彭家福哼了一声,一扭脸,看见了杨秋池,使劲拖着红绫来到了杨秋池面前,小手一指杨秋池的鼻子:“喂!我娘已经和你说了,要你把红绫姐姐给我做媳妇,对不对?”

    杨秋池微微皱眉,这小孩真不懂礼貌。

    水婉淇瞪了丫鬟翠环一眼,她明明已经叫翠环带彭家福躲到远处去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可不知道彭家福因为虐待水牯子,被宋芸儿一指点了个半身麻痹,吓跑了。没了水牯子陪他玩,他想到了红绫,非要闹着来找红凌。那翠环如何是这古灵精怪的小崽子的对手,被他死缠烂打强行突围终于跑到了这里。

    水婉淇见儿子这么说话,十分的尴尬,急忙陪笑道:“爵爷,小孩子胡说,您别在意。”

    彭家福冲着他娘大声嚷嚷着:“谁胡说了!你明明答应了的。”

    水婉淇十分的尴尬,朝彭家福使劲使眼色,还暗自摆手,让他不要提这件事。

    彭家福搞不懂,小脑袋一转,瞪着杨秋池叫道:“肯定是你不答应对不对?哼!你敢和我们彭家争女人?你不想活了?我叫我爹用拐杖打死你!”

    水婉淇大惊,抱起彭家福,在他屁股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叫你再胡说!”

    彭家福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碰他一个手指头,更别说他娘了,对他从来都是白依百顺,没想到今天会为了媳妇儿挨了一巴掌。

    这下子可捅到了马蜂窝了,彭家福扯着嗓门号啕大哭,比孝子哭丧还要凄凉,仿佛出了他一个独苗之外全家都死绝了似地,从水婉淇怀里狂蹦乱跳挣脱下来,满地打滚。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水婉淇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旁边的丫环翠环也在那傻乎乎看着,一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抓去。手刚一伸,想起杨秋池就在身侧,赶紧刹车,改为摆手说道:“翠环,你快把小少爷抱回去。快!”

    那翠环昨晚上脸上挨的那一九阴白骨爪还没好,刚才又差点挨一抓,幸亏有杨秋池在一旁,这水婉淇要维护光辉形象,这才暂时饶过了自己,这翠环知道厉害,哪里还敢看热闹,一把抱起彭家福就往外跑。

    彭家福又抓又踢,拼了小命想挣脱,毕竟还是抵不过心惊胆战的翠环,鬼哭狼嚎一般被抱着远去了。

    水婉淇尴尬地笑了笑:“爵爷,对不起,孩子乱说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杨秋池没理水婉淇,伸过手去将红绫拉到身边,拍了拍红绫的手:“绫儿,小孩子不懂事,别在意啊。”

    红绫嗯了一声,充满爱意地望了杨秋池一眼,退到了一旁。

    杨秋池这才转过头看着水婉淇:“不提这事了。对了,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这彭四是个祸害了,爵爷。”水婉淇又恢复了以往的媚态,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望着杨秋池。

    “对对,彭夫人所说与我们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差不多,这彭四的确是个人渣,但是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本官还是不能放任不理啊。”

    “爵爷说得很对,就算打死了一头牛一头猪,也还要查个清楚明白呢,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彭夫人所言极是,对了,我听人说彭夫人曾经也和死者发生过不快?”杨秋池装得很随意地问道。
第一卷 第360章 青楼凶杀案
    第二卷第360章青楼凶杀案

    水婉淇倒是不避讳,大方的说到:“是的,那个时候他大抵不知道彭贺喜的夫人也不是一个好捏的柿子。”

    “听说您还教训了他?”杨秋池想起了那一砚台,那个大嘴巴翠环已经把这件事传出去了,这倒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爵爷直接可以问我,是不是我杀了他。”水婉淇微笑着,笑得很甜。

    “不不!”杨秋池连连摆手,“彭夫人多心了,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听到你对他一顿教训,真是大快人心啊。嘿嘿嘿。”

    水婉淇笑了:“我自小随父亲在戏班子,练了一些上台的皮毛拳脚,他彭四要想欺负我,却也不太容易。”

    “哦?呵呵,彭夫人一定让这彭四好好吃了一顿苦头吧?可惜我们调查的时候,也就听了些皮毛,没能目睹彭夫人的手段。”

    “嘻嘻,爵爷您过奖了,彭四那死驼背对我毛手毛脚的,我一气之下,就用砚台砸了他脑袋一下。”

    水婉淇那一砚台将彭四砸了个急性硬膜下出血,虽然只是引起彭四死亡的次要原因,但是,这属于刑法因果关系中的多因一果,所有的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行为人,都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只不过,根据各自的原因行为在因果关系中的原因力大小,其量刑会有所区别而已。

    杨秋池担心的是水婉淇拒不承认用砚台砸过彭四,由于当时只有一个目击证人翠环在场,如果两人串通不承认,而自己又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这个事实。那可就难办了。

    现在水婉淇已经承认,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杨秋池还不准备立即拘捕水婉淇,他要继续查那个主要行为实施者,反正这水婉淇一个弱女子也逃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自己那一砚台是寻致彭四死亡的其中一个原因,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

    杨秋池决定把这件事查得更清楚一点,继续问道:“这彭四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打彭夫人地主意,虽然彭夫人国色天香,是男人都会动心,可他彭四算什么照西,动动心思也就罢了,还敢动手动脚!彭夫人算是手下留情了。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拿刀砍死他龟儿子了。”杨秋池说得高兴,忍不住冒出一句蹩脚的四川话来。

    水婉淇咯咯娇笑。挺了挺已经高高耸起的胸脯,扭了扭身子:“爵爷,我真有那么美吗?”

    杨秋池正要说话,宋芸儿抢在前敲边鼓:“美-!彭夫人当然美了,要不然那彭四怎么会跟苍蝇围着……那个什么似的。那么垂涎您地美色,趁着彭老爷子不在旁边,来勾引您呢。”

    “嘻嘻嘻-!”水婉淇笑得花枝乱颤。没注意宋芸儿的话是在损她,说道:“其实,那彭四倒不是来调戏我来了,而是他想让我给我们老爷说一声,出钱帮他替梨春圆的春红姑娘赎身,他想娶春红姑娘。”

    “哦?这不是好事情吗?反正你们是本家嘛。这还用不着用砚台砸他吧。”

    水婉淇隐隐觉得老说这件事不好,可这话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要不解释清楚,(手机看小说,灯火手打更新最快请支持手打,进灯火顶一下手打们wapkcn)反倒引起别人的怀疑。便续道:“我们老爷希望他能自己赚钱赎春红姑娘,再说了,春红姑娘已经许给了咱们七爷,一女如何嫁二夫呢,这彭四喝醉了酒,死皮赖脸非要我帮忙说话,还动手动脚的,我一气之下,就砸了他脑袋一砚台。”

    “哦!原来如此。”杨秋池点点头。

    这时,就听到外面有笑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爵爷!爵爷!”听声音正是彭老爷子彭贺喜。

    杨秋池站起身迎出门口,只见彭贺喜和彭老七兄弟两笑呵呵快步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彭贺喜躬身道:“我和舍弟来了好几次,爵爷都还没有起床,就派我夫人再来瞧瞧,一直没见她回来,估计爵爷已经起了床正在说话,咱们就赶过来了。爵爷休息得还好吗?”

    杨秋池挠了挠头,笑道:“惭愧,昨晚上喝多了,不太舒服,就提前赶回来了。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说罢,将两人迎进了房里。

    彭贺喜道:“爵爷,咱们稍坐片刻,就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杨秋池好奇地问道。

    “咦?您忘了,去琵琶岩看仙女会啊,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耽误了。”

    “对对!”杨秋池拍了拍脑袋,自己这一次来可不就是为了看仙女节的吗,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脑袋都晕了。

    杨秋池和彭贺喜坐下之后,彭老七却没坐,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爵爷,昨晚上我们考虑不周,让您生气了,彭某我特来向爵爷请罪来了。”说罢,跪倒磕了一个头。

    杨秋池赶紧将他扶起:“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快快起来说话。”

    彭老七这才起身,歪着个屁股坐在一边凳子上。

    杨秋池道:“春红姑娘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她,可千万别犯昨晚上的错误了,那样我会很不高兴的。”

    “是是是,彭某铭记爵爷教诲,以后再也不敢了。”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远有人喊道:“老-爷!老-爷!”听声音很是慌乱,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测了吗?彭贺喜等人都吃了一惊,望向门外。

    这时,彭家庄地门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由于跑得太急,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彭贺喜脸一沉:“着什么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那门房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不……不得了了……梨春圆……梨春圆的春红姑娘……春红姑娘……”

    彭老七一听就急了,抢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妈地快说啊,春红姑娘怎么了?”

    “春红姑娘……”那门房使劲咽了一声口水,续道:“她被人杀死了!”

    啊!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彭老七顿时人都傻了,呆在了那里。彭贺喜急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门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回答:“刚才……刚才梨春圆地……龟公跑来报告说……说刚刚才发现……春红姑娘……被人杀死在了房间里了……到处都是血……好多血……”

    春红被杀了?杨秋池想起昨晚上春红玉体横陈的模样,昨晚上还说说笑笑一个女孩子,今天就死了,心中一阵悲凉,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杨秋池站起身对彭贺喜道:“彭翁,现在又发生了命案,查案要紧,看来,咱们是去不了琵琶岩看仙女会了。”

    彭贺喜苦笑:“真是不凑巧,去不了就去不了吧。反正明年还有,那时候老朽再请爵爷您来就是了。”顿了顿,又长叹了一口气。“昨晚上春红姑娘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真是事事无常啊!”

    杨秋池沉吟了一下,这恩阳镇连续发生命案,需要开展地工作很多,宋芸儿可不是专职捕快。也忙不过来,必须将捕头詹正他们调来。

    杨秋池将南宫雄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他派两个锦衣卫护卫立即赶回巴州调捕快。另外将负责刑名的金师爷也掉来。好在巴州距离恩阳镇只有四五十里路,当天即可来回。

    另外,让这两个锦衣卫护卫办完事情后,顺便赶往保宁府,告诉云愣,自己怀疑保宁府知府赵新乐暗中参与贩运私盐,让他组织打探赵新乐的经济来源,看看有什么端倪。

    南宫雄立即作了部署,同时命令一队护卫先行火速赶往梨春圆组织警戒并保护现场。

    听说老爷要出现场。红绫不用吩咐,飞一般奔回了卧室,提来了杨秋池地法医物证勘查箱,交给了南宫雄。

    杨秋池一行人出了彭家庄,乘轿子来到梨春圆。

    门口的老鸨和龟公们已经慌成了一团,见到彭老爷子等人来了,急忙陪着笑脸迎上来。

    彭老七没等轿子停稳,已经飞也似地冲进了妓院的大门。杨秋池急忙喊道:“先别进去,不要破坏现场!”可彭老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里。

    南宫雄派出的那一队先期到达的护卫,已经将梨春圆重重包围了起来,布置了隔离警戒。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也跟着冲了进去,噔噔噔上了楼。楼梯口站着他的先期到达地几个护卫,见到杨秋池上来,躬身施礼。

    杨秋池问:“尸体在哪里?”

    一名护卫指了指前面几步外的那间熟悉地闺房,躬身答道:“回禀爵爷:尸体在那里。”

    杨秋池走了过去,这现场正是昨晚上自己落荒而逃地那间春红的闺房。

    房门开着,桌椅板凳十分的零乱,地上一大滩血泊,春红赤身裸体,脸上、脖颈上、身上到处都沾满了鲜血。彭老七正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春红的尸体,失声痛哭。

    杨秋池皱着眉头瞧着屋里的彭老七,留神观察哪些地方地痕迹有可能被彭老七破坏了。

    宋芸儿着急地叫道:“七爷,你快出来,你这样会搞乱现场,妨害我哥抓捕凶犯的!”

    彭老七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紧紧搂着春红的尸体痛哭着。
第一卷 第361章 奇怪的符号
    第二卷第361章奇怪的符号 彭贺喜已经上了楼,跟在杨秋池身后,大声叫道:“老七!你嚎什么嚎!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耽误了杨爵爷查案,你担待得起吗!”

    彭老七还是很怕彭贺喜的,听了这话,这才慢慢将春红的尸体放在地板上,站起身,哭着走了出来。

    杨秋池淡淡说道:“七爷,我刚才已经提醒你不要破坏现场,你这么着急冲进去,踩得到处都是血脚印,把凶手可能留在现场的痕迹都破坏了,你就算再伤心,却也不能如此啊。”

    其实,杨秋池心里很明白,这彭老七能将春红送给自己,说明春红这样一个青楼女子在他心目中是没甚么太高的分量的,却不知他这样做作是为了什么。

    表示他重情义吗?还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知道,他能将这么在乎的女人都送给了自己,说明他彭老七对自己有多么好。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出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彭老七见杨秋池瞧着他,赶紧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可还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呜呜干嚎了几声,说道:“爵爷,对不起……”

    “还嚎个屁!”彭贺喜道:“你先下去,在大堂里等着。不叫你不准上来!”

    彭老七点点头,呜呜拉着汽笛下楼去了。

    彭贺喜歉意地对杨秋池道:“爵爷,舍弟伤痛之下乱了分寸,请爵爷恕罪。”

    杨秋池点点头,不急于进门。转身看了看楼下的老鸨、姑娘、龟公和圆子里的伙计仆人们,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凶案的?”

    “是我!”一个龟公哈着腰跑了上来,在走廊上跪倒磕头,“是小人最先发现地。”

    “你叫什么?把发现的经过说一下。”

    “是。小人名叫吴瘪三,今天上午,好多姑娘都起床洗漱,可春红姑娘还没起床,小人觉得有些奇怪,在往常,春红姑娘起得还是很早的,总觉得今天有些特别。心想她可能是昨晚上陪大老爷您们几位酒喝多了。小人便来到门边叫她。叫了几声,都没听到动静,小人有些奇怪。就敲了敲门,这才发现门没有闩上,推开门一看。就发现春红姑娘全身是血躺在地板上,我急忙跑进去一看,发现她已经死了,我这才叫了妈妈她们上来。”

    “你敲门的时候门没有闩?”杨秋池诧异地问道,“你们圆子里地姑娘们的闺房门都不闩吗?”

    “怎么会呢?虽说都住在一个圆子里。可睡觉时也是闩上门的,更何况我听说昨晚上彭七爷还留宿在春红姑娘房里呢。”

    哦?杨秋池心中一动,转过头望了一眼彭贺喜。

    彭贺喜从杨秋池的目光中看到了怀疑。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昨晚上爵爷先回去之后,我和老七不放心,也跟着回去了,来到‘池敬斋’,听护卫们说您已经睡下了,我们这才放心。老七担心春红姑娘,说要回去瞧瞧,他就回来了。”

    “后来呢?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吗?”杨秋池问。

    “老朽不知。把老七叫上来问问就知道了。”说罢,彭贺喜转身对楼下彭老七叫道:“喂!老七,快上来,爵爷有话要问你!”

    彭老七答应了一声,抽抽噎噎上了楼。

    彭贺喜马着脸吼道:“哭个屁!你个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你不觉得丢人吗?”

    彭老七这才眨巴了一下干巴巴的小眯缝眼,止住了干嚎。

    杨秋池道:“昨晚上你和春红姑娘住在一起的吗?”

    “是……不不,我没留宿。”彭老七回答道,“我见春红喝了那么多酒,醉得很厉害,很担心她,就赶回来了。我和她……和她那个了一次之后,安顿她睡了,这才回了彭家庄。”

    那个了一次?杨秋池有些好笑,这彭老七还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在她这里,跑回去干甚么?”

    彭老七瞅了一眼彭贺喜,低声道:“家兄从来不准我留宿青楼。这是家规。”

    杨秋池转头看了看彭贺喜,想起了宋芸儿说的彭贺喜对前妻情深意重,前妻死了十多二十年才新娶了水婉淇这个小娘子,看来,这彭贺喜对男女之事防范很严,当初这彭老七要娶青楼姑娘春红做小妾,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口舌才说动了这个顽固地彭老爷子。

    杨秋池问彭老七:“你刚才进去的时候,春红躺在什么位置?身体姿势是什么样的?”

    “是仰面朝天躺在床边。”彭老七表情哀伤地转过头望向春红地尸体,用手指了指,“就在那里,我进入后只是抱起她,查看了一下,发现她已经死了。”

    杨秋池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在下面等。我要勘查现场。”彭贺喜、彭老七还有吴瘪三急忙点头答应,下了楼。

    杨秋池又对宋芸儿道:“芸儿,你去帮我调查一下老鸨和龟公、伙计仆人们,问问他们看有没有什么外人进出过。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可能实施凶杀的。”

    宋芸儿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下楼调查去了。

    杨秋池拿出手套戴好,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小心地避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走进了房里。

    楼上已经没有别人,杨秋池拿出微型数码相机,先对现场进行了详细拍照。

    春红的尸体躺在床边,床上被褥十分零乱,粘满了鲜血,尤其是那对鸳鸯枕头。几乎已经被鲜血湿透,其中一只掉在了床下,她躺在地板上地尸体颈部四周有一大滩血泊,出现这种血泊。说明这应该是凶杀的第一现场。

    春红全身赤裸,所以致命伤很明显,只有一处,在颈部左侧,用探针探查,发现颈动脉已经被切断。这处创口成双钝创,创口哆开,呈菱形,合拢创口则呈十字形,说明凶器应当是没有刃的刺器。杨秋池十分熟悉各种刺创创口。从这外形上初步判断,很可能是剪刀。

    经过搜索,在床头边上。杨秋池发现了一把染满鲜血地小剪刀。经过尺寸测量对比,确定就是凶器。

    这小剪刀弯柄上缠着粉红色的丝线,很漂亮,这种特有的外形杨秋池很熟悉,略一沉吟便想起来了。这就是春红房里的剪刀,昨晚上他们两说话地时候,春红曾经用来剪灯芯。

    从伤口哆开和伤口局部出现炎症判断。是生前创,另外,地上大量的血泊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如果是死后创,由于心脏已经停止博动,所以不会有大量的血液涌出,只有少量血液在重力作用下流出伤口。

    从脖颈伤口位置、创腔角度和深度判断,自己不能形成,系他杀。

    地板上有多处擦试痕迹。应该是死前挣扎时留下的,还有一些杂乱的血脚印。分布在尸体周围,以及门口到尸体地来回。

    血泊表皮已经干涸凝结,呈暗红色,但这些脚印却是鲜红的,说明是彭老七、吴瘪三以及其他妓院里的人进来查看死者时踩到了血泊后留下的。杨秋池对这些脚印进行了逐一拍照。

    仔细查看尸体旁边的血痕,忽然,杨秋池咦了一声,在春红身边蹲下身,盯着地板上一个图案辨认着。

    这个图案紧挨着春红地右手食指,是用鲜血画的,不圆也不方,歪歪曲曲的有些类似梯形地。春红的右手食指就停留在梯形图案闭合处。从春红双手沾满鲜血来看,估计春红临死之前用双手捂脖颈的伤口,手上因而沾染了鲜血,临死之前,她用手上粘附的鲜血画了这个图形。

    她试图告诉些什么呢?

    杨秋池仔细观察了好一会那图形,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便用数码相机拍了照,留着慢慢研究。

    随后开始尸检。活动尸体各处关节,发现下颌骨、脖颈,双臂已经出现厚僵,但下半身还没有出现尸僵,在身体低处已经有尸斑出现,指压褪色,翻开眼帘查看眼角膜,清彻透明,用探针测量了肝温后,综合判断,春红应该是在凌晨五点(五更)左右死亡。

    尸体口鼻部位有按压形成的表皮擦伤,翻开嘴唇,口腔内膜有擦伤,牙龈有少量出血。但面部没有窒息特有地青紫肿帐症状,眼结膜没有点状出血,脖颈部没有发现扼压之类的痕迹,喉骨正常,可以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

    双手手腕处有明显的握压痕,呈淡淡地乌紫色。外形上看,初步判断是被手握压形成,手部、背部、臀部有摩擦痕迹,这是明显的抵抗伤。尸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创伤。

    杨秋池想起昨晚上春红本来就已经有七分醉,打赌输了又一口气喝干了那一瓶酒,加上心情不好,又喝了加有春药的醒酒汤,然后这彭老七又和她那个了一回,身体极度疲惫,肯定睡得很沉,那种情况下,她遇到袭击能够本能地抬起手来阻挡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从血迹分布情况看,春红姑娘应当是在床上熟睡时被杀的,凶手用剪刀猛扎了她的脖颈一刀,由于春红极度酒醉而疲惫,根本无力反抗,也无力呼叫或者呼叫声音很微弱,她挣扎时滚下了床,由于颈部动脉的急性失血寻致她很快休克死亡。
第一卷 第362章 奇怪符号的破解
    第二卷第362章奇怪符号的破解 杨秋池用指纹刷仔细刷了剪刀柄,让他失望的是,剪刀柄上没有发现指纹或者掌纹,从勘查箱里拿出纸袋将剪刀小心装了进去放好。

    环视一下四周,看见房间里的后窗户是打开着的,杨秋池急忙小心地来到窗边,地上没有血脚印,如果凶手是从这窗口进出杀人,而地上又没有血,据此推断,凶手刺了那一刀之后就躲开了,所以脚上没有踩到血,也就没有在窗边留下血脚印。

    他探出头往下看了看,心中一喜,窗下斜靠着一根细木头,很可能凶手就是沿着这根木头爬上来的,等一会下去检查一下木头,希望能发现指纹。

    杨秋池从法医物证勘察箱里取出指纹刷,小心地在窗口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刷了一会,显现出数枚指纹。

    其中,有几个手印很有特点,是从外往里抓握窗栏形成,应该是利用那根木头往上攀爬的那个人,爬到窗口下面,双手抓住窗户进屋的时候留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人从窗户翻出去的时候留下的。

    杨秋池很兴奋,在古代就是好,罪犯不懂指纹对刑事侦破的重要意义,所以不会戴手套防止留下指纹,因而在案发现场很容易提取到凶手留下的指纹。当然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指纹信息库,对有犯罪前科的罪犯,不容易及时发现,只能等发现犯罪嫌疑人之后才能进行比对。

    他用相机对这些指纹进行了拍照,然后用胶带一一提取。

    杨秋池回到现场,提取了死者春红的指纹,和伤口处血液以及地板上的少量血痕做鉴定用。接着在门拴和门拉手上也提取到了几枚零乱而残缺的指纹。

    接着。他又按照检验常规提取了春红地**内容物准备鉴定用。

    这时,杨秋池看见宋芸儿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瞧,便说道:“进来吧,你调查完了吗?”

    宋芸儿小心避开地上的鲜血。来到杨秋池身边,四下里看了看,皱眉道:“好惨,流了好多血。”

    “是啊,死者脖颈被人用剪刀扎了一刀,流血过多死的。”

    “哥,你有什么发现吗?查出凶手了吗?”

    杨秋池苦笑:“你老是这么着急,要是查出了凶手,我还傻乎乎站在这里干什么。对于凶手,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线索。我还指望你告诉我一些线索呢。你调查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宋芸儿道:“我调查了昨晚上住在青楼里地老鸨和其他的姑娘、龟公们、丫环仆人老妈子,一共有三十来个人。大部分人都说你们走了之后,她们就散了各自回去睡了。没听到什么动静。有几个睡在二楼的姑娘倒是听到了春红房里的一些响动,不过,青楼里姑娘房里有响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就没在意。”

    “具体是什么响动?你问了吗?”

    宋芸儿道:“当然问了,她们说好像是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

    杨秋池心中一动。从现场情况来看,春红就是被杀之后从床上翻倒掉下床来的,难道这几个姑娘听到的。就是这声音吗?急忙问道:“还有什么声音吗?比如呼救?”

    宋芸儿摇摇头:“没有听到呼救——要是听到有人呼救,那还不起来看吗。只听到了东西翻倒的声音。我都仔细问了,而且只有两个姑娘说听到了声音,被吵醒了,但是她们昨晚上也喝醉了,又太困,便接着睡了。其他人都睡熟了,什么都没听见。”

    “那两个听到声音的姑娘说没说大概是什么时间?”

    “她们没在意,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过,她们睡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听到那声音,当时天还没亮,所以,估计是五更左右吧。”

    这与尸体现象反映出来地死亡时间是吻合的。杨秋池又问:“你问了吗?昨晚上有没有什么惹眼的人物来过?”

    “问了,昨晚上彭老爷子将这梨春圆整个包了下来了,所以整晚没有旁人来过。他们也都说没见过什么扎眼地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春红姑娘。”

    杨秋池点了点头:“做得很好!你问过他们春红有没有与什么人结仇了吗?”

    “没问啊——你刚才又没有让我问。”

    杨秋池头大:“这些是命案的调查走访必须问的啊。这也怪不到你,应该怪我没说清楚,没关系的,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宋芸儿一听他这话,显然是以后要将自己当成他的左右手对待,心里十分地高兴,也老老实实很诚恳地说道:“好啊,我做得不对的你告诉我,我以后改就是”

    “嗯,你再去问一下老鸨和这些姑娘、龟公们,还有那些丫环仆人老妈子,看看春红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与别人有何仇怨,尤其是梨春圆内部。”

    “好的!”宋芸儿回答道,低头又看了看春红地尸体,叹了口气,正转身要走,忽然身子一顿,又猛地转过来,盯着地上尸体的右手,咦了一声,:“哥,你看,她用手指头画了一个什么图形在地板上!你看啊!”

    “我已经看见了,刚才就是在研究这图形,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是什么。你帮我琢磨琢磨。”

    宋芸儿见杨秋池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顿时心花火放,急忙蹲下身,仔细查看地板上那图案,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杨秋池在她身边蹲下,说道:“你第一眼判断,死者要画的是什么?”

    宋芸儿若有所思道:“这个图案不像是她临死之前乱画的,比较规则。应该是有意识地画的,她可能是想告诉我们是谁杀了她。”

    “很正确!”杨秋池赞赏地点点头,“你说得一点没错,死者是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地。死亡时间很短,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被他人杀死,她当然最想告诉别人的,就是是谁杀了她,所以这个图很可能是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你接着分析。”

    得到了杨秋池地鼓励,宋芸儿很高兴,又想了想,歉意地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怎么会呢?”杨秋池启发道,“你刚才都已经说到死者可能想通过画这个图来告诉我们是谁杀了她地啊?既然她想告诉我们究竟是谁杀了她。那就说明……”

    “我知道了!”宋芸儿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这说明凶手与死者认识!”

    “聪明!”杨秋池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有死者认识凶手。才有可能告诉我们谁杀了她。这样,凶手的范围就缩小到了死者认识的人了。”

    宋芸儿很高兴,仿佛距离成功一下子靠近了很多,可转念一想,脸又阴沉了下来:“还是不好办啊。哥,刚才我调查知道,这春红在梨春圆已经有一两年了。又是青楼里……做那种生意的,恐怕认识她的和她认识的人多得很,我们怎么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她呢。”

    “是啊,所以我们要破解这个图形,凶手就隐藏在这图形里!”

    宋芸儿又仔细地辨认那图形,皱着眉道:“她画的究竟是什么呢?圆不圆方不方的……真看不懂!”

    杨秋池道:“我也想过,死者要告诉谁杀了她,最简单的就是写出这个人地名字……”

    “对啊!”宋芸儿眼睛一亮,“她一定是在写凶手的名字……。可是,这圆不圆方不方的不像是人地姓名啊,就算她画的是个方口,也没有人姓口的啊。”

    “方口?”杨秋池心中一动,“对啊,春红酒醉加急性失血,临死之前,很可能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知道自己已经没力气写完凶手的名字,就简单画了一个方框,难道她要告诉我们,凶手姓方?”

    姓方?宋芸儿一喜,“我们查一查春红的熟人中有没有姓方地,好不好?”

    “嗯,这是一个侦查方向,我们在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咱们要从最有可能的地方查起。”

    宋芸儿盯着那图形,忽然高兴地说道:“对了,虽然没有姓口的,但她也可能是写凶手地姓名,刚刚写了凶手的姓的一部分,没写完,就死去了!这样的话,这凶手的姓里应该有一个口字旁!”

    杨秋池微笑着说:“很好,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宋芸儿笑了笑,可随即又苦着脸说道:“不过,就算姓里有一个口字边,那也多呀,周、吴、何、胡等等,怎么查啊?”

    杨秋池微微一笑:“如果你姓何,你是先写里面的口呢还是先写外面的单人旁?”

    “当然先写外面的……你是说,这方框应当在姓的起笔位置?”

    “你说呢?”

    “嘻嘻嘻,就是。”宋芸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再想一想有哪些啊,嗯,方框在起笔位置地姓氏好像有吴、吕、呼延……好像就这三个。”

    “很好,以后咱们在调查走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死者认识的人中这三个姓的人。”

    “好的,对了,还有姓方的!”

    “是。”杨秋池道,“你再想想,这图案还有什么可能吗?”
第一卷 第363章 对不上号的嫌疑人
    第二卷第363章对不上号的嫌疑人

    宋芸儿道:“她画的是不是圆形呢?……不对,肯定画的不是圆形,没有哪个笔画偏旁是圆。”左看右看,瞧了好一会,摇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了,我觉得最有可能是姓氏里起笔是方框的这些人,他们最可疑!”

    杨秋池点点头:“我也想不出别的了,既然这样,咱们就先从姓氏下手调查,主要查死者的熟人中姓吴、吕、叶、呼延的人,询问他们昨天晚上五更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时间证人。”

    “好的,我从梨春圆里查起吧,好不好?”

    “对,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圆子里,有时间也有条件实施犯罪,所以,这里的人的犯罪嫌疑最大。你现在马上去对他们进行重点摸排,要详细地一个一个进行排查。”

    “好的!我马上去,先从老鸨开始。”宋芸儿站起身道,“那你呢?”

    “怎么?生怕我闲着啊?呵呵。”杨秋池指了指后窗:“我在那窗下发现了一根斜靠着的木头,我要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我查完了就来找你。”

    两人分开行动。杨秋池先叫了管理圆子的龟公来到后窗下面,看了那根木头,得知这根木头这次之前不在那里,应该是昨晚上被人扛过来的,经寻问,梨春圆所有的人都不承认那木头是自己扛到春红窗下的。

    这已经在杨秋池意料之内,罪犯除非有心自首,否则,是不可能乖乖认罪的。要不然。他这法医可就要失业了。

    杨秋池吩咐护卫们将梨春圆所有人员全部分开临时看管起来,禁止随意走动。然后自己来到楼后那通道,先远远地看了看,这楼后面有一堵围墙。两人多高,围墙与楼的距离有几米宽,春红闺房窗下斜放着的那根木头有拳头粗细,刚好搭在窗下面。

    杨秋池发现过道对面远处墙角边上堆了一堆长木头,大小与春红后窗这根相仿。看来,凶手很可能是从那堆木头里扛了一根过来搭在这里上去地。

    他先蹲下身,细细察看地面,这地面是经过夯实的泥土,比较平整,经过观察。没有发现脚印。

    他用相机对这木头场景进行了拍摄,然后找来一根凳子,戴上手套。慢慢将木头放倒,斜靠在凳子上。用指纹刷细心地刷着。

    这木头表面比较光滑,而且发现时间短,比较容易留下指纹。果然,在他的指纹刷刷过的地方。很快显现出数枚指纹和掌纹。杨秋池用相机拍照之后,分别进行了提取。

    这些指纹可能有地是从外面扛木头到梨春圆里来的工人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外人无意中留下的。杨秋池需要寻找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犯罪现场的窗户上留下的那个指纹和掌纹,如果能在这木头上找到,就可以证明,这个人是从这木头攀爬上去的。

    比对的数量相对比较少,很快就有了结果,木头上的指纹中,有数枚手掌印与后窗栏杆上地指纹相同!

    杨秋池很兴奋,回到了圆子里。宋芸儿向他报告说已经查清楚,这梨春圆昨晚上住在里面的一共有三十二人,其中,姓吴的有三人,都是圆子里地龟公,姓吕的有两人,正好都是圆子里的姑娘。姓呼延的、姓方的和姓叶地都没有。

    杨秋池将这五人传来,分别提取了他们的指纹,然后独自在房间里进行比对,结果没有一个相符,这令他十分的失望。

    什么地方出错了呢?他决定扩大查对范围,将全圆子剩下地人也都提取了指纹,这下子终于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指纹与木头和现场窗口上的指纹相符。这人是梨春圆厨房打杂的伙计,名叫谢德顺。

    谢德顺?姓谢?杨秋池有些疑惑,这姓谢怎么也与那方框联系不上阿,怎么回事呢?杨秋池想不通,也许是自己琢磨那图形的思路出了问题。

    既然这人有重大犯罪嫌疑,杨秋池决定老规矩,当场审案。为了有威慑效果,这大堂就设在凶案现场。

    春红是梨春圆的头牌花魁,住的房间也是最大的,单是凶案现场的主卧室就有差不多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另外,右边是洗漱和放红漆马桶地卫生间,左边是一间琴室,摆着各种乐器,是给春红习练音律用的。

    这主卧室的一侧空出来供春红姑娘平日习练歌舞用的,所以有一大块空地,杨秋池决定将临时大堂就设在这块空地上。

    杨秋池吩咐护卫们搬了一张大桌子上来布置好临时大堂,找来一篓筷子临时充当令牌,还从柴火堆里找来了一块大木块充当惊堂木,并用一块白布将春红赤裸的尸体盖住,但特意露出了她满是血污的脸。

    宋芸儿已经习惯了杨秋池这种下到田间地头开庭的马锡五审判方式,也就见怪不怪了。这段时间杨秋池明显在用心培训她,期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助手,所以现在看见杨秋池又要开临时大堂审案,不由心中痒痒的,将杨秋池拉到隔壁琴房里,关上门,说道:“嘻嘻,哥,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凶手了?!”

    杨秋池不知她搞什么鬼,笑道:“只是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还不能肯定就是凶手,所以我要升堂提审。”

    宋芸儿好奇地问道:“是哪一个啊?”

    “一个叫谢德顺的厨房伙计。”

    “啊,那么神啊!哥,这谢德顺是怎么作案的呢?”

    “初步估计,他是今天凌晨五更的时候,将一根木头架在后窗,沿着那根木头爬到春红姑娘的后窗,翻窗进屋杀害了春红姑娘。”

    “那他为什么要杀害春红姑娘呢?”

    “这……还不太清楚。要审讯之后才知道。”

    “那,你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呢?”

    这个不好回答,近代人们在对指纹个体差异地唯一性这个问题的认识上,以及让法庭相信指纹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上。用了数十年时间,现在要想让宋芸儿一两天内就认同这个观点,太不现实了,杨秋池也懒得花这功夫,所以还是老办法——耍赖。

    杨秋池笑了笑,一拍胸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你哥我是神算子!嘿嘿。”

    “哼!没个正经!”宋芸儿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珠一转,又拉着杨秋池的手弯摇晃着,嘻皮笑脸道:“其实我哥好棒地,芸儿好佩服的……”

    “好了好了!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了。”杨秋池拧了拧她粉嫩的脸蛋,笑呵呵道:“说吧,你拼命拍我马屁。想做什么?”

    “嘻嘻,我哥就是聪明,芸儿就知道,这点小把戏逃不过你的法眼的。”宋芸儿笑得更欢了:“哥,我的好哥哥。芸儿想……芸儿想替你升堂问案,好不好嘛!”

    “什么?”杨秋池吓了一跳,“你要当官老爷升堂问案?没搞错吧?”

    “就这一次嘛。反正也是临时的,又不是真的大堂。我以前看我爹和你升堂,好好玩的,让我过过瘾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哥-!”宋芸儿这腻声央求,让杨秋池全身发软,骨头都酥了。

    女人是不能参政的,更不能升堂问案。否则可就乱了朝纲了,要是让监察御史知道,参上一本,那可是要掉乌纱帽地。连皇上都保不了。

    要是换成别的明朝官吏,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可偏偏遇到杨秋池这个不怎么懂明朝政治的现代穿越过来地冒牌货,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又心疼宋芸儿,不忍心拒绝,在宋芸儿一连串的糖衣炮弹软语哀求下,加上这只是临时大堂,也不是真正的公堂,于是杨秋池把心一横:“好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最疼芸儿!”宋芸儿踮起脚,在杨秋池脸颊上亲了一下。杨秋池趁势要去回吻她,却被她轻灵地躲开了,嘻嘻笑着跑出了房门。

    虽然答应了,可杨秋池不敢大意,决定只由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这三个与自己生死患难的心腹之人充当临时皂隶。

    杨秋池把这件事告诉了南宫雄等三人,他们三人听说宋芸儿要亲自升堂问案,十分地惊讶,不过他们知道杨爵爷非常疼爱宋芸儿,这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三人都是杨秋池的死党,自然一切听从杨秋池的。

    当下,南宫雄分派其他护卫在屋外远远地警戒,并将大门关上,未经许可,任何人严禁入内,也不许靠近。

    杨秋池自己还身穿官袍坐在大桌子后面,与宋芸儿并排而坐,陪同宋芸儿讯。

    一切安排妥当,宋芸儿大模大样坐在大桌子后面,大声喝道:“带谢德顺!”

    杨秋池赶紧低声道:“冬声点!你唯恐天下不乱吗?”

    宋芸儿吐了吐舌头,笑着点点头。

    石秋涧出到门外,吩咐护卫将谢德顺带上来。

    人带来之后,石秋涧押着他进了房门,将门关好。
第一卷 第364章 隐瞒
    第二卷第364章隐瞒

    这谢德顺四十多岁,又干又瘦,还有点驼,一双手跟老松树皮似的。

    他听说大老爷传他,顿时脸色煞白,他不知道怎么自己盖了个手指印之后没多久,就传自己到堂。当下心惊胆战进了房门,看见满地的鲜血,脸色更是苍白,待看见地上春红的尸体,尤其是她满是血污的脸,更是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看,低着头来到堂中跪倒磕头。

    杨秋池习惯地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拿那临时充当惊堂木的大木块,却被宋芸儿抢先一步抓住了,还瞪了他一眼。杨秋池这才醒悟,自己这大老爷已经被这个小妮子临时顶替了。讪讪一笑,手往那大木块让了让:「你请,嘿嘿,你请。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笑,抓起大木块,使劲一拍,啪的一声响,把那低头跪着的谢德顺吓了一跳。

    宋芸儿问:下跪何人?

    小人谢德顺。这谢德顺开口回答之后,忽觉不对,抬起头看了一眼宋芸儿,又瞧了瞧杨秋池,有些疑惑,怎么是个小女孩审讯。

    宋芸儿惊堂木一拍:大胆!公堂之上,居然直视大老爷,来人!宋芸儿伸手在筷子篓里抽出一根筷子「给我拖下去重打十五大板!

    杨秋池吓了一跳,宋芸儿这官老爷怎么这么拽,动不动就打人扳子。他可不知道,宋儿以前经常看他老爹宋知县升堂,知道规矩,如果被审讯之人没有经过许可,抬头直视大老爷,那就冒犯了官威。轻则打一顿板子,重则可以治罪的。

    宋芸儿心里盘算的是先找这个机会打这谢德顺一顿杀威棍,要这小子不敢轻视自己这女大老爷,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南宫雄上前一步,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那谢德顺拎起来扔在旁边角落里早已准备好的长凳子上按住。石秋涧和徐石陵两人各拿一根木棍,噼哩啪啦将这谢德顺打得杀猪一般惨叫。

    十五大板打完,拎回来扔在大堂之上跪倒。

    宋芸儿冷笑道:怎么样?还敢不敢抬头看本老爷?

    杨秋池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宋芸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像个大老爷,见宋芸儿瞪了自己一眼,杨秋池又赶紧收敛笑容。

    那谢德顺连连磕头: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老爷恕罪!

    好!本官问你,这春红姑娘,可是你杀死地?

    小人冤枉啊!谢德顺又是一顿猛叩首。小人昨晚上一直在房里睡觉,可哪都没去啊。

    哪都没去?有谁可以作证?

    有……有……谢德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有谁来。

    大胆刁民,明明没有证人,竟敢戏弄本官,来人!宋芸儿打板子打上了瘾。伸手又要去拿筷子篓里的筷子。那谢德顺吓得赶紧说道:大老爷,我说!我说,是园子里的周二娘,我和她一起睡的!小人说的是真话,绝不敢欺骗大老爷。请大老爷明察。

    哪个周二娘?

    就是……就是咱们梨春园里地姑娘,名叫周二娘。

    园子里的姑娘?宋芸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谢德顺,相貌平平,衣着普通,问道:人家卖春的姑娘怎么会让你和她一起睡?难道你给了钱了吗?

    没……没有。这周二娘年纪大了,这门营生做不久了,想从良又没人替她赎身,见我打了半辈子光棍娶不上媳妇,就和我好上了。她这些年攒了一点钱。加上我的,还差一点。我们说好了,等攒够了钱替她赎了身就嫁给我,不要我彩礼钱。从那以后,如果晚上没客人包宿,我就和她睡在她房里。

    昨晚上呢?昨晚上你们也住一起吗?

    是,大老爷他们走了之后,园子门关了,我们两就睡了,便一直没离开过。

    宋芸儿一愣,心想,有证人?如果真的有证人能证明昨晚上他没有离开房间那也就没有作案时间,说明杨秋池的推测是错误的了。不由自主看了看杨秋池。

    只见杨秋池跟个菩萨似的坐在那里,不说也不笑,一付看热闹的模样。宋儿以前已经养成了习惯,弄不懂就问杨秋池,可现在看他这表情,明显是让自己拿主意,这倒也是,现在自己是大老爷,如果还是什么事情都要问他,那这大老爷也只是个傀儡,就没意思了。

    宋芸儿咬了咬嘴唇,想了想,说道:将谢德顺押到外面候审,将周二娘带上堂来。

    不一会,周二娘被带了进来跪倒。

    杨秋池一见这周二娘,马上明白了她怎么会和一个厨房伙计好了。这周二娘脸上的褶子一层叠一层,跟没烫平地皱巴巴的衣服似的,还黄一块白一块的。胸前一对**象两个硕大的木瓜一直耷拉到肚皮上。腰间的赘肉好像套了好几个救生圈似地,都分不清楚那里是屁股哪里是腰。

    杨秋池和宋芸儿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心里想,难怪没人愿意给她赎身了,也就这老光棍谢德顺愿意,反正有个女人总比打一辈子光棍好。

    宋芸儿惊堂木一拍:下跪何人?

    民妇周二娘。这周二娘听见是宋芸儿审问,虽然也十分地意外,可她到底久经风尘,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官也见过不少,虽然这女的官老爷没见过,却也没有谢德顺那么吃惊,所以忍住了没抬头,免了一顿板子。

    多大了?宋芸儿心想,从她脸上还真看不出来,这得问问。

    四十二杨秋池心想,这岁数再干这营生,是该退役了。

    「谢德顺你们两什么关系?」宋芸儿问得很老练。旁敲侧击,不直接问,毕竟旁听了不少的升堂。

    我……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你不是卖身青楼吗?怎么个未过门?

    我们说好了,等钱攒够了,就替我赎身嫁给他。

    昨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周二娘微微挑起眼帘瞟了旁边的杨秋池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昨晚,彭老爷子他们几位大爷来了,年轻美貌的姑娘都去伺候了,我就在厨房给谢哥他们帮忙。一直到几位大爷走。

    彭老爷子他们走了之后呢?你又干什么了?

    我就洗漱睡了。

    睡在哪里?

    睡在我房里,谢哥和我一起地。

    一直在一起吗?

    是,我们一直在一起,天亮之后我们才一起起的床。

    宋芸儿傻眼了,两人地证词对得上号,这可怎么办。她无助地瞧向杨秋池。见杨秋池仍然跟个泥菩萨似的不说话,本想继续审讯下去。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只得从桌子下面伸过手去扯了扯杨秋池的衣袍,蹶着小嘴瞧着他。

    杨秋池微微一笑,低低地声音说道:这官老爷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嘻嘻……,哼!宋芸儿假模假样一笑,随即俏脸一板,在杨秋池地胳膊上拧了一下。低低的声音道:看你还敢笑话我

    这一下其实很轻。根本不怎么痛,可杨秋池却很夸张地扭曲了脸庞,丝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引得宋芸儿忍不住扑哧笑了,杨秋池这才把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厨房伙计要起早做早饭地……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擂,杨秋池只点拨了一句,宋芸儿马上反应了过来,两眼放光点了点头。啪地把惊堂木一拍,说道:一派胡言,我来问你,你的那个什么谢哥是干什么的?

    周二娘一听她问出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妙。低声道:是……是园子里的厨房伙计。

    「我问你,你们厨房伙计什么时候起床生火做饭?宋芸儿问道。随即又冷冷补充了一句:我可警告你,这厨房可不止他一个伙计,他究竟什么时候起床到厨房生火做早饭,一查便知,你要敢胡说八道,当心本老爷掌嘴!

    周二娘额头冒汗,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我说,我说,园子里厨房伙计都是寅时起床生火做饭,今天早上谢哥也是这个点起的床,我还嘱咐他多穿点衣服,现在早上冷了,别着凉。他穿了衣服就出去了。

    寅时?寅时就是晚上三点到五点,也就是夜晚五更。这与推断的死亡时间吻合。

    宋芸儿惊堂木一拍:他起床到厨房生火做饭,这有什么可隐瞒地,你为何要说谎?

    是……是他让我这样说的,今天上午吴瘪三发现春红姑娘死了之后,大家都很害怕,担心被牵连,都在议论纷纷,谢哥就和我说了,如果有人问起昨晚上他在哪里,就说我们两一直睡到天亮才起的床。

    你没问他为何要你替他说谎吗?

    我……我没问……周二娘神情有些慌张。
第一卷 第365章 捷足先登
    第二卷第365章捷足先登

    古代法官断案讲究察言观色,将这种断案方法归纳为「五听,即词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简单地说就是审讯时讲究察言观色,看看人犯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芸儿的老爹宋知县以前平日在家里也喜欢吹嘘自己怎么断案的,所以,这五听宋芸儿倒也知道,现在看这周二娘吞吞吐吐,眼神躲闪,脸色不对,知道她在说谎,喝道:「大胆刁妇,看你神色惊惶,分明是在说谎,还想欺瞒本官,来人!」宋芸儿伸手又要去拿筷子。

    周二娘连声呼喊道:「大老爷饶命啊,民妇愿意如实说出来。」

    「快讲!」宋芸儿喝道。

    「我问了他的,他起先不肯说,我就生气了,我说咱们两既然要做夫妻,你什么都瞒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还蒙在鼓里,这算哪门子夫妻。他见我生气了,这才吞吞吐吐说了原由。」

    宋芸儿一听有门,急声追问道:「什么缘由?快说!」

    「他说他知道昨晚上春红被迷翻了,想趁这机会去偷食。」

    宋芸儿听不懂,皱着眉问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迷翻了,什么偷食?」

    周二娘挑起眼帘瞧了宋芸儿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说道:「春红姑娘昨晚上不从彭七爷,彭七爷很生气,打了春红姑娘,还叫妈妈拿了酥麻散给春红姑娘服了。」

    杨秋池心中一动,想起彭老七说他返回来和这春红做了一回之后才走的。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随即想起春红姑娘两只手腕上的握压痕迹,还有身上的抵抗伤和嘴巴上的捂压痕迹。隐隐觉得不对劲,恐怕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那周二娘接着说道:「谢哥就想借这机会偷偷翻进她地房里,趁她昏睡不知。和她……做男女之事。」

    「这谢德顺真是猪狗不如!」宋芸儿惊堂木一拍,「你为何不阻止?」

    「我……我想着自己人老珠黄,谢哥肯为我赎身,原本已经委屈了他,他要偷食。也就由着他,只要他以后对我好就行了……」

    「好个……!」宋芸儿一气之下,差点把「屁」字也骂出来,总觉不雅,及时打住,喝道:「他偷奸别的女人,那是触犯王法的事情,你还包庇于他,理应问罪!」

    周二娘一听自己也要被问罪,顿时慌乱地叫道:「大老爷饶命啊。民妇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还有下次?告诉你,这谢德顺翻进春红房里,偷奸不成,便将春红姑娘用剪刀扎死了!」宋芸儿扭头一指旁边不远处躺着的春红的尸体,「你看看!看看!春红姑娘花容月貌,就是被你地什么谢哥给活活捅死了!你还包庇他!」

    周二娘不由自主转头看了一眼春红的尸体。慌乱地叫道:「不不。不是谢哥杀的,春红姑娘不是谢哥杀的!他告诉我了的,他爬上窗子,还没翻进去,听到里面已经有人在偷食,就不敢进去,便溜了下来。他连房间都没进,又怎么会杀死春红姑娘呢!大老爷,求大老爷明察啊!」

    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听了这话。宋芸儿和杨秋池互看了一眼,都吃了一惊。

    宋芸儿急声问道:「那人是谁?」

    「谢哥说他没敢进去,听到里面有人,他就下来了,所以不知道那人是谁?」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如果周二娘和谢德顺说的是真的,那么。先期进入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死春红的凶手!必须重新提审谢德顺。

    宋芸儿惊堂木一拍,叫道:「将周二娘带下候审,将谢德顺押上堂来。」

    不一会,谢德顺被重新带了上来。他看见宋芸儿一脸阴沉盯着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强作镇静跪倒磕头。

    宋芸儿又是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刁民,你用木头架在后窗,企图翻窗**被药麻翻地春红姑娘,还敢欺瞒本官,这等刁民不打是不招的,来人!给我拖下去先重打三十大板!」

    那谢德顺一听这话,就知道周二娘肯定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心中感叹真可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更何况他们两现在还算不得夫妻,只不过是一对野鸳鸯罢了。

    再听到宋芸儿要打他板子,刚才的十五大板屁股已经被打开了花,这三十大板再打下来,这屁股也就别想要了,大惊之下,连连磕头叫道:「我招!我招了!」

    宋芸儿一摆手,冷声道:「还不从实招来!」

    「是,昨晚上,几位大爷走了之后,春红姑娘一直哭,后来七爷就回来了,进了房里,接着我就听到春红姑娘房里很吵,好像七爷要和春红同房,春红死也不干,两人就撕打起来。妈妈就跑上楼去劝解,七爷大叫着拍桌子踢板凳要妈妈去拿酥麻散来给春红强行服下。」

    宋芸儿对青楼这一套不太懂,刚才那周二娘就提到了这酥麻散,虽然从名字上判断就能知道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却

    还是忍不住问道:「酥麻散?是干什么用的?」

    谢德顺脸上有些尴尬,低声道:「这酥麻散一般是用来对付那些刚刚买回来不肯接客的雏的,服了之后就会酥麻无力昏昏睡去。春红姑娘都已经是七爷地人了,不知道她为何不从,逼得七爷对她用这药。但我一听这消息,也就动了心思。」

    宋芸儿问:「动了什么心思?」

    「我……我一直很喜欢春红姑娘,可我没钱没相貌,春红姑娘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我知道这酥麻散服了之后,至少要酥麻昏睡五六个时辰。而那七爷是从来不留宿园里地,等他做完走了,我就想偷偷翻进去……趁她昏睡时……奸污她……」

    「呸!」宋芸儿涨红着脸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等无耻之徒,天理难容!不得好死!」

    「是是。小人知错了。」

    「继续说!」宋芸儿喝道。

    「是,今天凌晨,我比平日早起了半个时辰,和二娘说了要早点去厨房生火做饭,就出来了。那时候园子大门已经锁了,很安静……」

    「等等!」宋芸儿打断了他的话,「你平日什么时候起的床?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起的床,说准确了!」

    宋芸儿跟随杨秋池破了这么多案件,已经深刻体会到查明准确地时间对案件侦破的重要意义。杨秋池赞许地瞧了她一眼。

    谢德顺说道:「平日都是寅时三刻左右起床,卯时之前生火做饭。今天上午我想着这事。提前了半个时辰,五更梆子刚响一会,我就起床了。」

    杨秋池心想,春红就是五更死的,这就进一步证明,谢德顺看见的那个先到了春红房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谢德顺接着说道:「我从园子角落扛了一根木头架在了春红姑娘窗子后面。然后爬上去,打开了窗户。」

    宋芸儿插话问道:「他地窗户没关吗?」

    「没关,咱们园子有高墙围着,有看门的,外人进不来,再加上,现在天还不太冷,一般住在二楼的姑娘们为了透气,所以窗户都不关的。」

    这倒为你这个色魔提供了方便。杨秋池心想,虽然春红姑娘是妓女,但就算妓女也有性不可侵犯的权利,趁女人昏睡之际偷奸也属于**,**妓女同样要承担刑事责任地。这一点无论古今都是如此。

    谢德顺接着说道:「我爬上去悄悄打开窗户之后。正要翻进去,就听到里面床上有动静。我赶紧趴在窗户上不敢动,留神听了一会,听到一个男人哼哼唧唧的声音,正在床上……和春红干那事。」

    宋芸儿脸都红了,啐了一口,转头对杨秋池道:「哥,还是你来审吧。」

    杨秋池也没想到审着审着审出这种情节来,这对一个十五岁地小姑娘是问不出口的了,点点头,说道:「这样吧,金师爷他们还没来,你就暂时当我的刑名师爷,帮我记录,好吗?」

    「嗯!」宋芸儿答应了,出去找来纸笔印泥,坐在杨秋池旁边作记录。

    杨秋池继续问道:「你看见那人了吗?」

    「看不见,床上有维帐挡住了。」

    「那你能从那人地声音分辨出是谁吗?」

    谢德顺摇摇头:「他只是办那事情的时候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又没说话,所以我也分辨不出来。」

    「你估计会是谁呢?」

    谢德顺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我猜不出,这种偷食很普遍的了,只要姑娘们喝醉睡着了,又没有客人留宿,园子门一旦关了,龟公、伙计、仆人,都会想法设法偷食的。」

    我靠,这偷奸还成了妓院里地一种风俗了吗,杨秋池心想,又好气又好笑问道:「老鸨也不管吗?」

    「当然要管地,偷食一旦让妈妈知道了,不仅要毒打一顿,还要扣当月工钱陪给姑娘。如果姑娘不依不饶执意告官,就只能送交官府法办了。不过据我所知,倒还没哪个姑娘这么绝情过,最多也就要求多赔给姑娘一些嫖资,遇到狠心的,要的钱数目也会很大,常常几个月工钱都得赔进去。尽管处罚很严厉,可时不时也还有人偷食的。」

    这倒是,人都有侥幸心理。逮到了算倒霉,逮不到算白捡。
第一卷 第366章 霸王硬上弓
    第二卷第366章霸王硬上弓

    杨秋池道:“你们这偷奸行为是触犯王法的!你们不知道吗?”

    那谢德顺很是意外,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偷奸妓女也是犯法,这时,他屁股上的伤口一疼,想起来刚才就是直视大老爷挨了一顿板子,怎么又犯这毛病了,连忙低下头。

    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杨秋池道:“你接着说。”

    “是,我听到里面有人,知道是有人先到了,估计是从前门进去的。我希望他早点办完事离开,留点时间给我。等了好一会,那人好像不停地在做,完事了休息一会又接着做,我估计着当班的时间到了,便想着先去厨房把火生了,把馒头蒸上,然后再回来,所以我也没把木头扛回去,就先到厨房去了。”

    杨秋池问:“后来呢?后来你回来过吗?”心里估计他没回来,要不然,那木头是不会依旧放在那里的。

    果然,谢德顺说道:“没有,因为我刚到厨房,妈妈就来了,吩咐我干这干那,本来昨天就吩咐我多准备些吃的,今天妈妈要带姑娘们去琵琶岩看仙女节,所以我就走不开了。没想到出了这事,就去不成了。”

    “那根木头就那样摆在那里,你不担心别人发现吗?”

    “那倒不用担心,因为没人知道是我扛去的。”

    杨秋池肚子里好笑,这谢德顺自以为做是很隐蔽,没人知道,没想到遇到了自己这个现代法医。从指纹查出了就是他。这倒应了那句话,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秋池问:“后来呢?”

    “我一直在厨房忙着,快近中午了。吴瘪三发现了春红姑娘被人杀死在了房间里,圆子里大乱,我也跑上去看,见一屋子的血,我估计春红是被昨晚那男人杀死的,但我不敢说,生怕妈妈知道我偷食的事情,打我一顿倒也罢了,罚我一个月工钱,就不能尽快攒钱替二娘赎身了。所以我就把这事告诉了二娘。让他替我作假证。”

    杨秋池嘿嘿冷笑:“你当本老爷是傻瓜吗?你以为你编地这些谎言能骗得了本官?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杨秋池说这话是想试探一下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德顺大惊失色,连连跪倒磕头:“小人所说句句是实,绝没有欺骗大老爷您啊。”

    “哼!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男人。是你自己偷奸春红,被春红姑娘发觉,生怕被罚工钱甚至送官,干脆杀人灭口。用剪刀扎死了她,是也不是?”

    杨秋池这种推测性判断。也是一种审讯策略,看看对方的反应,从而判断对方说地是不是真的。

    “小人冤枉啊!”谢德顺听杨秋池把这案子扣在他的头上。顿时大惊失色,连连磕头。这种想当然断案在有罪推定的古代是很普遍的,加上有合法的刑讯逼供作为手段,不怕他不承认。所以,谢德顺吓得脸都白了。

    杨秋池问:“那男人只有你一个人看见,有没有全凭你一张嘴,难道你说有就有吗?本官现在怀疑你就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别的男人在。你到过现场,到现场的时间与春红被杀的时间刚好吻合。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难道要让本官动刑不成?”

    谢德顺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磕头喊冤。

    杨秋池冷笑:“如果我动刑逼供让你承认,谅你也不服,好,等本官查证之后再来提你,看看那时候你还有何话说?将他押下去候审。”

    谢德顺一路叫着冤枉被押了下去。

    宋芸儿问道:“哥,这谢德顺真的在说谎吗?那春红真地就是他杀的吗?”

    杨秋池摇摇头:“说实话,这一点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已经查证属实的是他到过罪案现场,而且刚好是死者被杀地那一段时间,他企图偷奸春红,为了灭口而杀人,有杀人的动机,所以截至目前,他的犯罪嫌疑最大。”

    宋芸儿点点头:“很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他仅仅担心被罚工钱就杀人灭口,这个动机是不是太勉强了。”

    杨秋池笑了:“动机是否合理,是相对于行为人的,有时候外人很难理解,有的案件地杀人动机旁人看来很可笑,甚至根本没有必要的,比如仅仅抢劫了很少量的钱财,甚至还不够吃一顿饭地,但凶手为了灭口还是实施了杀人。这种人对他人的生命看得很轻的。”

    宋芸儿想了想:“这倒也是,如果那个男人是这谢德顺编出来的,那这家伙还是很有头脑的嘛。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真的有这么一个男人先他进了春红的房间呢?”

    “是啊,”杨秋池道,“这完全有可能,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惑地地方,如果是谢德顺做的,那春红画的那个方框与他有什么联系呢,他又不姓方,姓名里也没有带口的偏旁。所以我们要继续查下去。”

    “就是阿。”宋芸儿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秋池摆摆手没有回答,他要理一理思路。

    谢德顺说的那个男人会是谁呢?是春红画出那图案指示的凶手吗?如果是,那这范围又可以缩小了,刚才宋芸儿调查得知,这梨春圆里有三个姓吴的,都是圆子里的龟公,另外两个姓吕的,都是圆子里的姑娘。

    如果那个比谢德顺先到,正在与春红办那事的人就是凶手,那就可以排除两个姓吕的女人,把侦破重点放在那三个姓吴的男人身上。

    不过,再审讯那三个姓吴的男人之前,杨秋池决定先提审彭老七。彭老七有很多问题必须查清。

    杨秋池吩咐将谢德顺押下去。将彭老七带上大堂来。

    彭老七没想到这杨爵爷怎么问着问着问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自己可是受害人家属哦。一脸疑惑来到大堂。

    杨秋池吩咐看座。在没有证据证明彭老七犯法之前。杨秋池对他还是客气地,毕竟他是彭老爷子的亲弟弟,也是四川右布政使的表叔。

    彭老七见杨秋池给自己看座,心里这块石头才放了下来。撩衣袍坐下,勉强一笑,问道:“爵爷,案情进展如何?有没有发现罪犯踪迹?”

    杨秋池问:“初步推测,凶手就是这梨春圆里的人!”

    彭老七急声问道:“是谁?”

    “还没查清楚,所以要请七爷来帮忙查案。”

    “我?我能帮什么忙啊?”

    杨秋池微微一笑:“虽说这凶手很可能是梨春圆里地人,但是,却也不排除其他人指使圆子里的人杀死春红姑娘。尤其是昨晚上与春红姑娘曾经发生过冲突的人。”

    彭老七一惊,望着杨秋池,愣了片刻:“爵爷这话鄙人可听不大懂了。”

    “是吗?”杨秋池依旧微笑着。“这话随便问一个圆子了的人,恐怕都能听懂,为何单单七爷听不懂呢?”

    彭老七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这么说……爵爷是怀疑我吗?”

    “嘿嘿,那就要看七爷昨晚上的事情有没有值得本官怀疑的地方了。”

    彭老七脸上变色,说道:“我……我昨晚上是与春红姑娘发生了口角,那是因为她得罪了爵爷。将您气走了,我骂她不懂事。她说我……说我不是人,不该用自己的女人去讨好别人。说要悔婚。不肯嫁我了。”

    彭老七说到这里,老脸微微一红:“这件事爵爷您今天上午已经教训过我,可昨晚上我不知道这情况,又多喝了几杯,本来就气她不帮我争面子,又听她说要悔婚不嫁给我了,我又气又急,就……就打了她。”

    杨秋池笑容一敛:“七爷不太像对女人动粗的人哦。”

    彭老七低着头,悲声道:“打了之后我也后悔了。她就哭了。让我走,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很后悔也很担心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我真地很喜欢她,我不能没有她,所以我好言好语和她说,可她不听,我没办法之下,便想到了和她同房。”

    杨秋池点点头,心想,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你这招换成一般夫妻,那还是很有效的。一番云雨,温柔一点,体贴一点,女人再大的火也就消了。只不过,那是一般夫妻内部矛盾,你为了讨好别地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双手奉送,这女人若有骨气,肯定不会原谅你的,你这是敌我矛盾,想用这种方法化解,恐怕没什么效果。

    彭老七低着头续道:“我本以为她已经服了那含有春药的醒酒汤,应该比较容易得手,没想到我脱了衣服上床去抱她,她却大喊大叫,对我又踢又打,死活不从……”

    “所以你就捂她的嘴,抓她地手,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杨秋池想到了春红双手腕上的伤痕和身上的抵抗伤,“七爷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地女人,也太过分了吧。”

    彭老七抬起头看着杨秋池,一张老脸惩得通红:“我……我那也是情不得已。”
第一卷 第367章 盘问彭老七
    第二卷第367章盘问彭老七

    杨秋池叹了口气:「这春红姑娘虽然出身烟尘,性情却十分刚烈,七爷应该没有得手吧?」

    彭老七有些诧异,怎么这杨爵爷什么都知道,看来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老老实实点点头:「是,所以我一气之下,叫老鸨拿来酥麻散给她灌下,后来药效发作,酥麻昏睡,我这才得手。」

    杨秋池哼了一声,心想,要不是你下的那个什么酥麻散,凶手又怎么可能轻易得手!从这个角度看,春红的死你这老小子也脱不了干系,当然,如果是你自己杀了春红姑娘,那就更跑不掉!

    对于彭老七用酥麻散迷倒春红进行**的行为,如果放在现代,那是百分之一百的**犯罪。因为他们两还没有成亲,不存在婚内**不构成犯罪的问题。

    不过现在是明朝,由于纳妾不像明媒正娶,是没什么法定仪式的,既然没有仪式,就不好判断这种**是婚内还是婚外。从彭老七和春红已经说好了春节替春红赎身过门,镇上的人都知道春红是他彭老七未来的小妾这一点看来,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事实婚了。这种行为定为婚内**行为比较合适,所以,彭老七的行为算不得**犯罪。

    这种法律规定上的游戏杨秋池不想深究,他现在要查的是,究竟是谁杀死了春红姑娘,将凶手绳之以法。

    杨秋池问彭老七:「你得手之后呢?」

    「我本想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的,可家兄严禁我留宿青楼,所以我就交代了妈妈,然后回去了。」

    「你离开是什么时候?」

    「四更多将近五更了。」

    杨秋池心中一动,这个时间也非常靠近自己估计的死者死亡时间。因为根据尸体现象推测死亡时间是很模糊的,一两个小时以内地误差都是很正常的,而且死亡时间越久,这种误差就越大,到后面误差会以天甚至月来计算。所以。死者春红也完全有可能是彭老七离开的四更将近五更的时候死亡的。也就是说,彭老七同样有重大犯罪嫌疑!

    杨秋池道:「你离开地时候有谁看见了?」

    「妈妈知道的,还有看门的龙老汉也看见了。他为我开的门。」

    杨秋池盯着彭老七,突然问了一句:「你走的时候,春红姑娘还活着吗?」

    彭老七腾就站起来了,睁大了眼:「爵爷,您可不能随意冤枉人啊!」

    杨秋池朝他招招手,示意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并非本官冤枉你,只是你必须证明你不是凶手。」

    「为什么?」彭老七听自己被扣上了可能是凶手的帽子。顿时急了眼,冒冒失失问了句。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春红的人!你走了之后,春红就被发现被人杀死了,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嫌疑?」

    这句话如钢刀一般直接击中了彭老七的心脏,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这样说起来当然换成谁都会怀疑的。彭老七直着脖子叫道:「可我走的时候。春红姑娘还是好好地啊!」

    「谁能证明?」

    「证明……?」彭老七有些慌乱,「园子里的人应该能证明。」

    「园子里的谁?」

    「那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已经走了啊,不过,她们总有人给春红送水啊什么的,对了,问一问那些丫环仆人们,她们肯定有人进去看。」

    「没有!第一个进去的人就是今天快近中午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地龟公吴瘪三。」

    说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对啊,春红死亡之前最后一个见到她地是彭老七,彭老七有作案嫌疑,那最先一个发现尸体的吴瘪三呢?难道就没有嫌疑吗?会不会是他贼喊捉贼呢?再说了,吴瘪三刚好姓吴。姓氏是以口字打头的,这与春红用手指画的那个方框提示吻合!等一会要先提审他。

    杨秋池这句话是根据宋芸儿的调查得出来的。当然,不排除有人说谎,比如刚才的谢德顺。

    彭老七见杨秋池怪怪地盯着他,更着急了:「我真的没杀春红,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没过门的小妾啊。」

    「你肯定有杀他地理由,比如你们争吵中,一时冲动杀了她。」

    「她都服了药昏睡了啊。」

    「谁给她服的药?」杨秋池估计肯定是这彭老七强灌的,因为春红是梨春园的花魁,是老鸨的摇钱树,更重要地,春红是这镇上最大的大财主彭贺喜地亲弟弟彭老七没过门的媳妇,她老鸨不会得罪她的。

    果然,彭老七老实巴交说道:「我让妈妈拿来的药,我自己强行喂她吃下的。」这一点他也没办法乱说,因为一问老鸨就知道是不是说谎了。

    你喂她服药的时候,旁边有人吗?」

    这个问题也不好撒谎,要说有,人家一问是谁,就会穿帮。所以彭老七想了想,仍然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妈妈拿来酥麻散之后就关上门走了,我自己强行喂的她。」

    「嘿嘿,你一个人怎么喂?」

    「她喝醉了,反抗的力气不是很大,我压住她,掰开她的嘴强行灌下去的。」

    彭老七这句话倒可以得到春红姑娘嘴鼻部位的按压痕迹尤其是唇内膜和牙龈出血的印证。

    杨秋池道:「灌了药,多少时间发生药效?」

    「一般一炷香左右。」

    「嘿嘿,七爷好像对这种药很熟悉哦?」杨秋池盯着彭老七瞧,瞧得他直发毛。

    彭老七讪讪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杨秋池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依然揪住彭老七的犯罪嫌疑不放,说道:「七爷,那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就坐在一边哀求春红姑娘,一直到她药性发作,然后我和她做了一回,就走了。」

    杨秋池找不到他话中的破绽,想了想。说道:「我需要提取一点你地血。」说罢拿出采血刃刺破彭老七手指,提取了血样。

    彭老七搞不懂杨秋池取他的血做什么。又不敢多问,只希望这对洗脱自己的冤屈能有所帮助。

    提取血液之后,杨秋池道:「七爷,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我需要了解一下,等一会可能还有话要问七爷你。你先下去吧。」说罢,向南宫雄使了个眼色。

    南宫雄会意,招来两个护卫站在彭老七身后。

    彭老七在宋芸儿录好的口供上画了押,正要走。这才发现身后地两个护卫,微微一愣,刚才上来之前是和彭贺喜在一起,没有人看押,怎么问了话之后,好像变成了罪犯被看押起来了。转头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叹了口气:「七爷。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她的身上有搏斗伤痕,你也承认你和她发生过撕打,不能排除你恼怒之下,突发性失手杀死了她。所以,你有重大犯罪嫌疑,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只能先将你看押起来。不好意思。」

    彭老七脸色煞白,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爵爷。求你千万明察,我真的没有杀春红姑娘啊。我那么在乎她,怎么会杀她呢?」

    「你在乎她?你要真的在乎她,就不会打她,就不会霸王硬上弓。更不会对她使用灌酥麻散这样的下三滥手段!」杨秋池恨恨说道,「再者说。这由爱生恨的事情多了去了,情人之间吵架,一时气愤冲动杀人的事情,本官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最后这句杨秋池说的是他当现代法医时候的事情。

    彭老七无助地瞧着杨秋池,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杨秋池道:「七爷你也不用担心,本官一定会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地,如果真不是你做的,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彭老七磕了个头:「多谢爵爷!恳请爵爷明镜高悬。」这才起身,跟着那两个护卫下去了。

    宋芸儿拿着那口供,问道:「哥,我现在可有点迷糊了,究竟是这彭老七冲动之下杀了春红,还是那谢德顺偷奸杀人灭口?」

    杨秋池道:「我现在要做个检测,根据检测结果,或许能证明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检测?什么检测啊?」

    「说了你也不懂,这样吧,你提审一下老鸨,与方才彭老七的口供进行一下对比。我就在琴房里检验,你们的问话我也能听到。」

    「好啊!」宋芸儿兴高采烈叫道,虽然这不是真正地大堂,但已经让她足够满足地了。

    杨秋池提着法医物证勘查箱进了琴房,关上门。

    宋芸儿吩咐带老鸨。

    老鸨被带上来之后,一见大桌子后面做的是刚才来调查提问的那个小姑娘,她已经知道这是爵爷的妹妹,这老鸨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不敢怠慢,跪倒磕头:「民妇拜见大老爷。」

    宋芸儿心中一乐,嘻嘻,这句大老爷听起来就是爽。宋芸儿道:「本老爷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欺瞒,听明白了吗?」

    「是,民妇一定据实禀报。」老鸨恭恭敬敬回答。
第一卷 第368章 全部线索都断了
    宋云儿道:“你把昨晚上七爷来了之后一直到他走,详细过程说一遍,记住了,本老爷可是问过七爷了的,如果你的话有什么不对,本老爷马上就能知道,那时候休怪本老爷翻脸不认人,明白吗?”

    “是,民妇绝不敢欺瞒大老爷。”老鸨又磕了个头。

    “好,你说吧。”宋云儿摆着官老爷的架子,挺过瘾的。只可惜手中少了一把折扇。

    老鸨说道:“爵爷从春红姑娘房里跑出去之后,彭老爷子和彭七爷也跟着走了。我就上去春红姑娘房里看她,她赤裸着身子坐在床上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哭。”

    宋芸儿奇道:“我哥……,不,爵爷从春红姑娘房里跑出去?春红姑娘赤身裸体在哭?怎么回事?”

    这时候,就听得杨秋池所在的那间琴室里咣当一声响,好像是凳子倒了。

    老鸨有些诧异,微微抬头看了宋芸儿一眼,赶紧低头,这老太婆阅人无数,如何会看不出来宋芸儿是爵爷的假妹妹真恋人呢,眼珠转了几转,说道:

    “是这样的,爵爷和春红姑娘打赌下围棋,春红姑娘输了,喝了一大瓶酒,爵爷说有话要问春红姑娘,他们就到了春红姑娘的房里,没想到桌子上放着的加了春药的醒酒汤被春红姑娘和爵爷误服了,春红姑娘脱了衣服要和爵爷欢好,爵爷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趁人之危呢,于是就跑出去了。春红姑娘惭愧之下,所以就哭了。”

    宋芸儿和琴房里的杨秋池都长舒了一口气。杨秋池到梨春园来查案。查彭老七踢彭四一脚撞到了什么部位,这宋芸儿是知道的,心想,难怪昨晚上他发花痴似的搂着自己想要,原来是误服了春药。想起昨晚的事情。脸上不由一阵发烫。

    宋芸儿示意让老鸨接着说。

    老鸨道:“彭老爷子和彭七爷追着爵爷走了之后,过了一会,彭七爷一个人又返回来了,上楼到了春红姑娘房里,两人就开始争吵,我担心出事,就上楼在门外偷听。这春红姑娘不知道怎么了,要悔婚,还骂七爷不是人,七爷就急了……”

    “等等!”宋芸儿心中觉得不太对劲。问道,“这春红姑娘为何要骂七爷不是人?又为何要悔婚?”这个问题刚才听彭老七供述地时候她就想问的,只是一直不得其便。

    老鸨对这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她老于世故,估计到可能是春红生气彭老七拿她当赌注要她陪杨秋池睡。但这种估计的事情她是不敢乱说。苦着脸道:“民妇真的不知。可能是七爷上去想和她做那事,她不干,又喝醉了才乱骂的吧。”

    这倒也合乎情理,宋芸儿原想问她为什么不干,可这话倒也问不出口,便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老鸨道:“七爷急了,就打了春红姑娘,我一看不对劲。就跑进去劝。七爷把我赶了出来,关上了门。我从门缝里偷看,就看见……就看见……”

    “看见什么啊!吞吞吐吐地!”宋芸儿已经意识到她看见什么了,不过必须问清楚。

    “就看见七爷脱了衣服上床,拧住春红姑娘的手压在她身上要硬来。春红一边哭骂。一边张嘴巴要用牙咬七爷的手。七爷就大叫着让我去拿酥麻散。”

    宋芸儿奇道:“这春红姑娘怎么死活不肯呢,她这七爷未过门的小妾吗?再说也不是黄花闺女。”

    “是啊。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七爷的话我不敢不听,急忙跑下楼拿来了酥麻散,七爷打开房门接过去之后,又将房门闩上了。我又偷偷瞧了一会,见七爷捏着春红姑娘的鼻子强行给她灌了药,又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最后春红姑娘药性发作,昏睡过去,七爷这才得手。然后七爷穿了衣服就出来,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春红姑娘,接着就走了。”

    宋芸儿问:“整个过程你都看见了?”

    “是,我都偷偷从门缝里瞧了。”老鸨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说道,“我……我也是担心春红姑娘啊。”

    宋芸儿心中暗想,春红是你梨春园的花魁,又是彭家未过门的媳妇,到时候赎身你就能得一大笔钱,你是担心这棵摇钱树出了问题,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了。接着问道:“后来你去看春红姑娘了吗?”

    “送走七爷之后,我吩咐看大门的龙老汉关门,然后就上楼去瞧了春红姑娘,见她已经熟睡,这才将房门掩上回去睡了。”

    宋芸儿追问道:“你能肯定春红姑娘当时睡着了吗?没有死吗?”

    “能肯定,”老鸨有些诧异地说道:“春红姑娘那时候如果已经死了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因为她是死在床下面,又是一地地鲜血,那时候园子里的灯笼可都还亮着,要是春红姑娘那时候就被杀了,我马上就会报官的了。”

    这倒也是,自己这问题也太傻了点,宋芸儿心想。

    现在有老鸨作证,证明彭老七走的时候,春红姑娘还没死。也就是说彭老七没有杀春红。基本上可以排除彭老七的犯罪嫌疑了。

    宋芸儿让老鸨退下。来到琴房门边,敲了敲门:“哥,问完了,根据老鸨的证词,这彭老七好像不是凶手哦。”

    “我已经听到了,”杨秋池没有开门,在屋里回答道,“我这里地检测还没完,你问得很好,接着问吧。我在这听着呢。”

    宋芸儿道:“接着问?我问谁啊?”

    杨秋池头大,怎么跟木偶一样,要自己拉着线走啊,便道:“先问那三个姓吴地男的,看看有什么端倪,再问那两个姓吕的姑娘。问他们昨晚上五更左右在干什么,有谁可以作证。”

    “哦,我知道了。”

    接下来,宋芸儿先后提审了这几个男男女女。那个吴瘪三等三个姓吴的龟公和其他龟公们一起都是睡在大通铺里,经过查证,他们五更左右没有人离开过,这吴瘪三也没出去过。那两个姓吕的妓女与死者春红关系比较好,并没有仇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宋芸儿审完,苦着脸敲了敲琴房门,这下子房门打开了,杨秋池走了出来。

    宋芸儿道:“哥,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个名堂来,怎么办?”

    她苦恼,杨秋池更苦恼。

    刚才他一直在琴房里进行春红**内容物测试,果然发现精液存留。经过对**内容物血型检测,发现了三种不同血型,其中一种与春红自己的血型相同,说明是春红的**分泌物。另一种与彭老七相同,剩下的一种A型血,很可能就是谢德顺看见地那个男人留下的。

    春红的**里有两种不同血型的精液,这么说,谢德顺所说属实,当晚五更时,的确有一个男人在春红地房间里,与春红做那事。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这人是谁?他现在没有头绪,因为既然谢德顺所说属实,那基本上可以排除谢德顺的作案嫌疑,而刚才对老鸨地审讯已经证明,彭老七走的时候,春红姑娘还活着。所以,彭老七的作案嫌疑也可排除。这样一来,两个重大嫌疑犯经过查证都排出了嫌疑。

    那三个姓吴的龟公与其他龟公一起住在大通铺,证明当晚五更左右没有人出去过。他们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那两个妓女与死者春红没有仇怨,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更关键的是,这两个妓女不可能是五更与春红办事并留下精液的那个男人,作案嫌疑也可以排除。

    目前找到的嫌疑犯,作案嫌疑都全部被排除了,那凶手究竟是谁?

    难怪杨秋池苦恼了。

    想了想之后,他决定撒大网,后窗上留下的指纹除了谢德顺的以外,还有几个不同的指纹,将这些指纹与园子里所有的人的指纹进行了对比,结果还是很失望,没有一个相同。

    春红房间大门门闩和拉手上的指纹经过比对,除了春红、彭老七和老鸨留下的之外,倒是有几个指纹没有找到主人,估计应该是嫖客之类的人留下的。

    这下子,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宋芸儿瞧着杨秋池忙来忙去,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最后,杨秋池沮丧地回到现场,坐在大桌子旁,告诉宋芸儿说所有嫌疑人的作案嫌疑全部都已经排出。虽然宋云儿不太清楚谢德顺的嫌疑是怎么被排除的,但她相信杨秋池的判断。也陪着他坐在桌边。

    两人撑着下巴,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约而同都长叹了一声。宋芸儿问:“这案子该怎么办?还有彭四横死码头案,又该怎么办?”

    杨秋池道:“彭四的案件等詹正带捕快来了之后,组织调查,看看这彭四一个月之前,是否与人打过架,或者脑袋受过撞击。查清楚这一点,那案子就可以破了。但是,现在这个青楼凶杀案,却又该怎么破呢,我也没什么头绪。”

    宋芸儿道:“会不会是咱们破解春红花的那个图形出问题了,我们没有猜对呢?”
第一卷 第369章 峰回路转
    第二卷第369章峰回路转

    杨秋池点点头:「完全有这种可能。那这图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宋芸儿干瞪着杨秋池,摇了摇头。

    杨秋池叹了口气,吩咐将彭老七带上来,给他解释说他的犯罪嫌疑已经排除,予以释放,彭老七自然是感激不尽,连连磕头,千恩万谢这才退下。

    对于谢德顺,由于他企图偷奸春红,虽然未能得逞,却已经触犯王法,要依律处罚的。所以依然羁押着。

    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忙了一下午到头来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两人都很沮丧。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南宫雄带着两个人进来了,杨秋池抬头一看,正是金师爷和捕头詹正。两人向杨秋池躬身施礼,禀报说衙门的捕快已经到达,在楼下候着呢。

    杨秋池招呼他们坐下,将这两个案件说了一遍,接着让他们两看了春红尸体旁边的那个图案。让两人分析一下春红画的是什么。

    两人研究了半天,也说可能是起手偏旁为口的姓氏,其他的可能性他们也都想不出来。

    金师爷仔细看了地上的鞋印,说道:「爵爷,这些脚印是否要进行排查呢?」他跟随杨秋池这么久了,也知道一些杨秋池的侦破技巧。

    杨秋池摇摇头:「这些应该是春楼里的龟公们发现春红死亡之后进来查看时留下……」说到这里,杨秋池忽然停住了,凝神思索了一会,眼睛一亮:「对啊,为什么一定是他们进来的时候留下的呢?为什么不能是凶手杀人之后踩到鲜血后留下的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秋池自言自语在说什么。

    杨秋池走到窗子旁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凶手行凶之后不太可能从前面离开,因为要经过大堂,担心可能会被别人看见。所以很有可能是从后窗离开地,凶手虽然踩到了鲜血,但是,他及时发现了,脱了鞋子然后逃离,这样就不会留下别的鞋印!

    所以,那些血脚印里,也有可能有凶手的脚印留下!

    当最有可能变成不可能之后,不太可能的可能就成了最有可能了。现在要查这些不太可能的可能——分析现场留下地血脚印!

    为了防止漏网,杨秋池吩咐詹正立即带捕快将园子里所有三十二人的鞋子全部收集。拿到现场与现场血脚印进行比对。重点比对当时到过现场的人的粘有血的鞋子。

    房里点上了数盏灯笼,逐一全部比对完了之后,杨秋池指着地板上的一个血脚印,说道:「这个脚印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宋芸儿、金师爷和詹正急忙围拢过来瞧着,宋芸儿又惊又喜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地板上所有的血脚印都找到了主人,这些人都有五更时不在场证据。」杨秋池指着旁边的一大堆鞋子。说道:「这一堆鞋子没有一只与地板上这只血脚印相同。所以,这个血脚印不是园子里地人留下的,就很可能是凶手的!」

    宋芸儿道:「难道不能鞋子遗漏没提取到吗?而没提取到的鞋子刚好就是这一个鞋印的。」

    杨秋池转头看向詹正,詹正急忙道:「不会的,我们仔细搜过,这园子里所有人地全部地鞋都在这里了,连他们脚上的鞋都扒拉了下来了,老鸨、姑娘他们所有的人现在都光着脚呢。」

    宋芸儿笑了:「我知道你们很认真,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杨秋池道:「是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我不是说过吗,要从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着手侦破,而不是反过来。」

    宋芸儿哦了一声,又道:「那也不对啊。咱们不是分析了,凶手应该就是这园子里的人吗?」

    「那也只是一种最大的可能。」杨秋池说道,「现在这种最大的可能经过排查成为不可能之后,咱们就要着手对原来认定可能性不太大的那些可能进行侦查了。这种可能就是凶手来自于园子外。」

    「来自园子外?」宋芸儿苦着脸,「园子外那可是整个恩阳镇甚至整个巴州,怎么查啊!」

    杨秋池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他发现了这条线索之后,相应的侦破方案也就很快形成,吩咐道:「外人要进入梨春园杀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经过大门,一个是翻墙而入。芸儿,你对翻墙而入最在行,你去对梨春园外墙进行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攀爬翻越进入地痕迹。我来提审园子看大门的龙老汉。」

    杨秋池说宋芸儿对翻墙而入最在行,换成别人那可是贬义,换成宋芸儿,那就是褒奖了,因为她对自己的飞檐走壁最是自豪。当下点头笑嘻嘻出去了。

    杨秋池吩咐詹正带捕快们先去侦查彭四案件,找到当地里正带着进行调查走访,看看一个月之前,彭四是否与人殴斗过或者头部是否被重击过。

    接着,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将梨春园看门的龙老汉带来。

    龙老汉五十来岁,身子倒挺结实,看外表老实巴交的。进来之后瞧了地板上鲜血和春红盖着白布地尸首和鲜血淋漓的脸庞,顿时吓得一哆嗦。低着头走到临时大堂前跪倒磕头。

    杨秋池道:「抬起头来。」

    龙老汉慢慢抬起头,脸虽然对着杨秋池,可按规矩是不能直视大老爷地,所以依然垂着眼帘。

    杨秋池问:「龙老汉,前面我派人调查的时候,你说过,园子里没有人进来过,对吗?」

    「回大老爷的话:确实没有人进来过。」龙老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惧官,还是内心害怕。

    「哼!」杨秋池不说话,冷笑着盯着龙老汉。

    龙老汉半天没听到杨秋池问话,微抬眼帘瞧了一眼,正看见杨秋池冷冷的目光,吓了一跳,急忙垂下眼帘:「小人……小人所说句句是实。」

    杨秋池道:「你方才进门,可曾看见地板上的血脚印了?」

    这房间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龙老汉当然看见了地上零乱的血脚印。忙道:「是,小人看见了。」

    「告诉你,本官对现场的血脚印进行过比对,其中一只鞋印不是园子里的人留下的,说明昨晚上肯定有人进来过,嘿嘿,你又作何解释呢?」

    龙老汉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微微侧脸瞧了瞧旁边鲜血淋漓的凶案现场,正在这时,就听到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把龙老汉吓得一哆嗦。杨秋池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欺瞒本官,还不老实交待,难道真要本官动大刑吗!」

    龙老汉匍匐在地,连连磕头,哆哆嗦嗦道:「大老爷,小人……小人招了。」

    「快说!」

    「是……是有人进来过。」

    「谁?」杨秋池按耐住内心的喜悦,探出身问道。

    「是……是彭老爷子府上的丫鬟翠环。」

    「什么?彭老爷子的娘子水婉淇的丫鬟翠环?」杨秋池一惊,嫌疑人居然是水婉淇的贴身丫环翠环,随即马上想到春红临死前画的那个符号,眼睛一亮,对啊,那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图案,不就是个圆环嘛,只不过神志昏迷情况下画得不圆而已!

    翠环这两个字要写出来,对于重伤将死的春红来说,是无法办到的,于是,她就画了一个圆环,示意凶手与圆环有关,翠环不就是翠绿色的圆环吗,哈哈,原来凶手居然是水婉淇的贴身小丫鬟翠环!

    杨秋池大喜过望,这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

    可杨秋池只笑了几声,便发觉不对劲,这翠环是个女人,不可能与春红办那事,显然也就不可能是谢德顺所说的那个在春红床上和她办事的人,也不可能是在春红体内留下精液的人。

    杨秋池皱着眉头思索着,翠环是凶手的话,那个在春红体内留精液的男人是谁?

    这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个男人和谢德顺一样,是园子里偷食的,但隐蔽的很狡猾,自己没有能够查出来,他先于翠环到达,利用春红昏睡之际办完那事就开溜了,接着翠环来杀了春红。

    其二,那个男人与翠环是一伙的,男人先**了春红,然后杀死春红。由于翠环是彭家的丫鬟,而春红是彭家七爷已经定了亲即将过门的小妾,两人应该认识。

    所以春红临死之前,认出了翠环,这才画出了那个圆环提示凶手。

    杨秋池想通此节,问道:「翠环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好像是寅时或者卯时吧,天还没亮。她来……她来……」龙老汉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寅时或者卯时?那就是凌晨五点左右,在预测的死亡时间之内。杨秋池喝道:「搞什么名堂!她究竟来干什么?快说!」
第一卷 第370章 鸳鸯绣花鞋
    第二卷第370章鸳鸯绣花鞋

    龙老汉说道:「她来看跌打……因为小人懂一点跌打损伤…」

    「胡说!」杨秋池惊堂木一拍,「哪有五更天来看跌打的!你当真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嘛?」

    「小人知罪,小人招了,她不是来看跌打,她说彭老爷子有个物什掉在楼上房里的,她要去找找。我问她是什么东西,她不肯说,我也不敢多问,就让她进去了。那时候我正困得很,又都是熟人,我就说她找到东西之后出去时把大门拉上就行了,我稍后会去关的,然后我就睡了。」

    「她进去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

    「小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那时候瞌睡正香,倒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见大门拉上的,也没想太多,就把门闩好接着睡了。」

    杨秋池喝问:「刚才调查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快中午的时候,才知道春红姑娘出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害怕牵连到自己,再说了,我心想,翠环是彭府上的小丫鬟,春红是他们彭府七爷未过门的姨娘,她杀春红姑娘做什么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方才那位小姑娘来问的时候,我这才没说。」

    现在明白了,这翠环有重大犯罪嫌疑,必须马上抓捕归案。杨秋池吩咐将龙老汉押起来,出房门下了楼。

    彭贺喜和彭老七两人见杨秋池下来,急忙迎了上去。

    刚才杨秋池将彭老七看押起来,着实让彭贺喜吓了一跳,连声追问护卫们这是为何。护卫只是不理。这可把彭贺喜急得团团转,想要上去找杨秋池问个明白,可护卫们阻挡不让。

    后来见杨秋池上上下下忙着审讯、提取指纹,忙得不亦乐乎,有心要搭讪一下问问。杨秋池只是和他点头示意,根本没空搭理他。

    待到后来,大队捕快到达,更让彭贺喜心惊胆战。接着又是到处搜鞋子,还把园子里所有人的鞋子统统都拿走了,包括脚上的鞋,这更让彭贺喜惊诧不已。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就在彭老爷子彷徨无计的时候,彭老七无罪释放了,这让彭贺喜大喜过望。急忙追问了经过。彭老七大致说了,可两人都搞不懂究竟为何将彭老七无罪开释。

    不管怎么,彭老七这一趟可谓有惊无险,只把两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过不多久,又见杨秋池提审了看大门地龙老汉,这之后便下来了。彭贺喜、彭老七两人急忙迎上前。彭贺喜点头哈腰说道:「爵爷。案件侦破如何?要不,咱们先回去吃个晚饭,慢慢再查吧?」

    彭贺喜一提晚饭,杨秋池这才想起来,自己连中午饭都还没吃呢,就一直忙到现在。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忙起来,可就什么都忘了。现在彭贺喜一提起,杨秋池顿时感到肚子里咕咕叫。不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重大突破,他哪有心思吃饭,一心将案件侦破了再说。

    杨秋池道:「彭翁,不好意思,我现在发现的重大犯罪嫌疑人。居然是府上的一个小丫鬟,现在我要带人去抓捕。请彭翁谅解。」

    彭贺喜这一惊非同小可,与彭老七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问道:「爵爷,是谁呢?」

    「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彭贺喜和彭老七听说凶手居然是自己家里的人,顿时又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都在心里思索着究竟会是谁。

    正在这时,宋芸儿已经神情沮丧地回来了,向杨秋池禀报说自己在围墙内外检查了,还上到围墙上一点一点仔细都检查了,没有发现有什么攀爬痕迹。

    说完之后,宋芸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发现杨秋池满面春风,微微一愣,随即省悟了过来,蹦跳着说道:「哥,你一定是有什么发现了,对吧?」

    「是,根据看门的龙老头交代,昨晚五更,是有一个人进来过,是个女人。」

    「女人?」宋芸儿疑惑地说道,「那不对啊,谢德顺不是说是个男人在春红床上和她……那个吗?」

    「没错,但这个女人可能是凶犯地同谋,究竟怎么回事抓到她查清楚就知道了。」

    宋芸儿带着大队人匆匆忙忙回到彭家庄,直奔彭贺喜和水婉淇的住处。

    彭老爷子跟在后面,这一下更是惊诧,脑袋上冷汗直冒,难道,凶手会是自己身边的人吗?迅速将这些人想了个遍,却想不到会是谁。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水婉淇正在房间里绣着()女红。听到园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些诧异,放下女红走出门口,就见到一大队杨秋池的护卫冲了进来。

    水婉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地看着这些护卫们。

    杨秋池、宋芸儿和彭贺喜、彭老七走了过来。水婉淇急忙迎上前,对彭贺喜叫了声:「老爷,您们回来了。」

    彭贺喜还没说话,杨秋池已经沉声问道:「彭夫人,请问你的贴身丫鬟翠环在吗?」

    「翠环?」水婉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翠环,说道,「福儿中午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后,一直哭闹,我让翠环带他出去玩去了。」

    说完这话,水婉淇这才想起来,对了,天都已经黑下来了,翠环带小少爷怎么一直没见回来,有些慌张地说道:「就是啊,怎么他们两一直没回来呢?是不是回来了,在园子里什么地方玩吧。」

    杨秋池心中一沉,吩咐南宫雄立即派人到门口询问门房,看看翠环是否回来了。同时,派人在园子里寻找翠环和小少爷彭家福。

    接着,杨秋池问道:「翠环的房间在哪里,带我们去。」

    水婉淇还惦记着他的儿子彭家福,说道:「福儿呢?福儿怎么办?」

    彭贺喜跺脚道:「你快带爵爷去翠环的房间!我自会派人出去寻找福儿的。」

    水婉淇赶紧点头,迈碎步带着杨秋池等人来到翠环地房间。

    翠环是水婉淇的贴身丫鬟,为了召唤方便,所以她的房间就在彭贺喜他们卧室旁边,一个人住。丫环们点亮了屋里的灯烛。

    房间不大,摆设得比较简单,杨秋池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房,第一个搜索的,就是翠环床下的鞋子。

    鞋子不多,只有五双。杨秋池拿起来仔细观看,这五双都没有粘血,杨秋池眉头微微一皱,环视了一下房里,并没有其他明显用来放鞋地柜子。便又仔细地将那五双鞋详细察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端倪。

    杨秋池放下鞋,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地,低头想了想,迈步出门。

    宋芸儿和彭老爷子等人都站在门外院子里瞧着他。

    杨秋池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瞟眼,看见了翠环房间窗台上放着一双鞋,心中一喜,急忙走了过去,拿起来瞧了瞧。这是一双手工纳制的绣花鞋,鞋面上绣了一对鸳鸯戏水图。拿在手里微觉有些潮湿,用手背摸了摸鞋底,更感到潮湿。就着灯光查看了一下,鞋底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杨秋池拿着那鞋走到水婉淇身前,问道:「彭夫人,这双鞋子是谁的?」

    水婉淇仔细瞧了瞧,说道:「是翠环的,怎么了?」

    杨秋池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你能肯定是她的吗?」

    「没错,这是上次我带她陪老爷去成都,经过保宁府,我们逛街的时候,逛到保宁府昌鸿鞋铺,她看见这双鞋,很喜欢,就买了。当时我和老爷还笑她说这鞋土气得很,可她喜欢。」水婉淇转头对彭贺喜道,「对吧?老爷。」

    「是啊,当时还有赵新乐赵知府陪同我们逛街,他也可以作证。爵爷要是不相信,等赵知府从琵琶岩看完仙女会回来,您一问就知道了。」彭贺喜知道杨秋池在查案,尽可能说得准确一些。

    杨秋池听他说起赵新乐,想起了宋芸儿偷看见水婉淇与赵新乐两人的芶且之事,不由自主望向宋芸儿。正好看见宋芸儿瞧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杨秋池从南宫雄手中接过自己地法医物证勘察箱,说了自己要就地检验,让他们在外面等,便进了翠环的房里。

    由于春红的血流得非常多,形成了血泊,如果翠环踩在血泊里,那不仅鞋底会粘上血痕,很可能鞋帮等处也会粘上。杨秋池取出放大镜,拿着那双鞋子在灯下仔细查看。

    终于,在鞋帮的缝隙里,她发现了少量红色斑痕,针屁股大小,如果是血痕,这一点点,就已经足够自己进行鉴定了。

    他小心地提取了那一点血痕,作了血型鉴定,发现与死者血型相同。但他还必须作进一步检测,看看翠环自己的血型是什么。万一也相同,那还有点麻烦。如果能作DNA鉴定那就好了。

    可翠环已经带着那个小崽子彭家福失踪了,到哪里去提取她地血痕呢。
第一卷 第371章 意外失踪
    第二卷第371章意外失踪

    略一沉吟,杨秋池便想到了办法。经过仔细搜寻,果然,在翠环枕头上发现了一根头发,然后在梳妆台的梳子上也发现了几根头发。

    经过分别检测,这几根头发均系女性,血型相同,与鞋帮上的血痕的血型不同,这就证明,鞋帮上的血痕不是翠环的,而应该是死者的。

    杨秋池又取出微型数码相机,调出现场血脚印照片,与手中翠环的鞋印进行对比。由于古代鞋子都是手工制作,鞋底花纹各不相同,经过仔细比对,现场上那一枚没有找到主人的鞋印,与翠环的这双鞋印,大小花纹完全吻合。

    现在很明显了,这翠环五更时分到了梨春园,踩到了死者春红的血泊,她及时发现了,便将鞋子脱下来拿着,然后离开了梨春园,所以路上就没有血脚印留下。回到住处,她马上清洗了鞋子,然后放在窗台上晾干。但是,她没有清洗彻底,在鞋帮上留下了针鼻大小的一点血痕。证明了她到过案发现场。

    不过,这也只能证明她到过凶案现场,除了春红画的那个圆环符号推测可能是指的翠环之外,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证明春红就是翠环杀死的。因为有可能是春红被人杀死之后,翠环才到了梨春园,无意中踩到了春红的血泊。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大情节没搞清楚,那就是,翠环到梨春园去找春红干什么?根据看门的龙老汉的证言,翠环是去找彭贺喜遗留在梨春园的东西,这一点要找彭贺喜查证一下。

    杨秋池收拾好法医物证勘察箱,出了房门,南宫雄上前接过了箱子。杨秋池问彭贺喜和水婉淇:“彭翁。昨晚上你们(回来之后,五更左右,春红曾经去过梨春园,你们知道吗?”

    彭贺喜和水婉淇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水婉淇道:“我二更天就睡了,不清楚翠环是否出去过,好像老爷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呢,对吧?老爷。”

    彭贺喜也道:“是地,我们是三更到四更的时候回来的,那时候翠环还在,她还给我开了小院子门。我和贱内说了一会话就睡了,不知道她是否趁我们睡着了私下出去过。要不我叫门房来问问吧。”彭贺喜转头吩咐家仆去叫门房。

    杨秋池道:“梨春园看门的龙老汉证明她五更的时候去过梨春园。”拿起手中翠环那双竹花鞋,说道:“刚才我检查了,这双鞋子上也粘有死者地血。说明翠环的确到过凶案现场。她有重大犯罪嫌疑,本官必须将她缉拿归案。”

    彭贺喜和水婉淇一听,都是额头见汗。水婉淇立即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惊恐地叫道:“那翠环是不是杀了人之后,将咱们的福儿当作人质拐跑了啊!我的福儿~!老爷,你快想办法找到我们福儿啊!”

    彭贺喜老来得子。彭家福是他唯一的独苗。爱如掌上明珠一般,一听这话,也顿时慌了神,惊慌地叫道:“对对!马上找!”转身对身后的家奴们吼道:“你们他娘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到处找找看,小少爷在哪里!”

    那一帮家奴闻言,急忙答应着往外跑。

    彭贺喜又高声叫道:“还有,一旦发现翠环那贱人,立即捆了带回来交给杨爵爷!唉~!我们彭家怎么会收留这等贱人!”

    杨秋池对南宫雄道:“你也立即排一队护卫参与搜捕翠环,”转头看看心急如焚的彭贺喜和水婉淇。又补充了一句,“务必将小少爷平安救回来。”南宫雄立即作了部署。

    彭贺喜和水婉淇大喜,连连称谢。

    杨秋池又回到翠环房里,仔细进行了搜索,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物品。

    这时候。门房被传到了,说昨晚他一直守着大门。没见到翠环从大门出去。

    杨秋池道:“她要是私下出去地话,应该不会经过大门。”

    彭贺喜点点头:“咱们这小院子后面就有后门,她有钥匙的。不过,这么晚了她去梨春园干甚么?”

    杨秋池道:“这也正是我要问彭翁的问题。彭翁和彭夫人可知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彭贺喜道:“我们都不知道她深夜出去过,当然更不会知道她为什么出去了。”

    “我听梨春园看门的龙老头说,她是去寻找彭翁丢失的物什,可有此事?”杨秋池盯着彭贺喜说道。

    “丢东西?老朽昨晚并无物什遗失,更没让她去梨春园啊。”

    水婉淇道:“是啊,昨晚上老爷回来之后,只是说了杨爵爷下围棋打赌赢了春红姑娘的事,当时她倒是在旁边,在服侍老爷洗脚宽衣。”

    杨秋池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当时说了些什么?”

    水婉淇脸微微一红,瞟了彭贺喜一眼,没说话。彭贺喜勉强一笑,说道:“爵爷,我们没说您别地……”

    杨秋池摆摆手:“没关系,彭翁,这件事情关系到案件侦破

    关系到查清楚这翠环深夜去梨春园地真正目的,恐怕也能从中发现小少爷的下落,所以请两位务必如实相告。”

    一听说涉及到彭家福的下落,两人都很关切。水婉淇看了彭贺喜一眼,这才说道:“老爷说昨晚上爵爷好像很喜欢春红姑娘,便借故下围棋打赌,想找个借口要了春红姑娘。后来爵爷果然胜了,就和春红两人一起到了春红姑娘的闺房里。可能是爵爷……爵爷……”6

    水婉淇一脸说了两个爵爷,还是没好意思说下去,涨红着脸偷瞧了一眼杨秋池,这才低声续道:“可能是爵爷……太猛了,把春红姑娘……弄哭了。爵爷走的时候……好像很心疼春红姑娘,还骂了七爷呢。”

    这彭贺喜把自己说成什么样子了,杨秋池简直哭笑不得,一瞟眼,看见宋芸儿板着俏脸盯着自己。那样子好像恨不得咬自己一口似的,

    杨秋池不由苦笑,象是在对彭贺喜两人说,又像是给宋芸儿解释道:“我根本就没碰春红姑娘,当时她和我都误服了春药,我发现之后就跑了,彭翁,你这样说……这不是害我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杨秋池心里很明白,这种事情那是越描越黑的。

    彭贺喜急忙道:“是是。我那也是喝醉了和贱内两人瞎说闹着玩的,没有外人知道。”

    “怎么没有?那翠环不就在一旁服侍你们吗,她肯定听到了……”说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难道是这翠环听了彭贺喜这话,才去地梨春园吗?急忙又问道:“彭翁。你们除了这话。还说过什么没?——一定要如实说。”

    水婉淇道:“老爷我们两合计,说如果爵爷真要看上了春红姑娘,我们就另外给七爷找一房,把春红姑娘让给爵爷您。但老爷说春红姑娘今晚看上去好像不太乐意似的。明天得好好劝劝她。就说了这事,别的再没说什么了。”

    劝春红?如果翠环是因为听到彭贺喜夫妻两说的话才去找春红,那这件事与翠环有什么关系呢?她们两认识,说不定关系很好,翠环要劝劝她吗?劝什么?为什么不能等第二天再劝呢?非要深夜偷偷跑出去找她说呢?

    这一切都还是谜,只有抓住了翠环。才能破解。

    杨秋池知道彭贺喜和水婉淇目前最关心的,是他们地独子,想了想,道:“从你们的对话中,我也找不到有什么理由可能让翠环带着小少爷跑掉。单凭这也发现不了他们地踪迹。”

    彭贺喜、水婉淇两人顿时一脸的失望,水婉淇抽噎着哭了起来。

    杨秋池道:“刚才我到翠环的房间检查过。她的衣物、银两、首饰等都还在,说明不是预谋拐跑小少爷。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彭翁,你们派人去问问看,今天最后一个见到翠环的是谁,听到她说什么没有,或许能找到什么端倪。”

    彭贺喜点点头,急忙派人查问。同时安排晚饭。

    杨秋池忙了这一天,还没吃饭的。等饭菜上来,彭贺喜和水婉淇两人虽然陪着杨秋池、宋芸儿吃,却牵挂着儿子,一点胃口都没有。

    杨秋池和宋芸儿匆匆吃了饭,便回到自己的住处池敬斋歇息,等候消息。

    红绫给杨秋池和宋芸儿到了香茶,坐在一旁听他俩说话。

    杨秋池见宋芸儿闷闷不乐的,捅了捅她地手:“喛!又怎么了。”

    宋芸儿从来都是快人快语:“昨晚上你到底和那春红有没有……那个。”

    杨秋池笑了,他知道宋芸儿心中一直存有芥蒂,便握着她的手说:“我真的没有和春红姑娘那个。”

    “可你们都服了春药了阿。”

    “是的,但是……”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了柳若冰的那根银簪,拈在手指尖上,转了转,“我无意中看见了柳姐姐的这根银簪,想起了她,想起了你,想起了我说过地话。所以我就用银簪扎了自己地脚,利用那一阵的剧痛分散(欲望,这才跑了。真的,不信你看!”

    杨秋池撩起衣袍,露出右大腿,在外侧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刺创伤口,明显是新近形成的。

    宋芸儿伸手摸了摸,心疼地说道:“哥,还痛吗?”红绫听说杨秋池受伤,也急忙过来瞧,见伤口不深,这才放心。

    杨秋池把衣袍放下,摇了摇头:“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宋芸儿眼圈红红的道:“哥,对不起,芸儿错怪你了。”
第一卷 第372章 老郎中
    第二卷第372章老郎中

    杨秋池板着脸装出很委屈的样子:“光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那……那怎么办嘛?”

    杨秋池脸一偏,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宋芸儿知道杨秋池耍赖,红着脸斜眼看了看红绫。红绫嘻嘻一笑,站起身走到窗边,好像在欣赏深秋无限的风景。

    宋芸儿借此机会,蜻蜓点水一般在杨秋池脸颊上吻了一下。杨秋池仿佛喝了一杯浓浓的醇酒一般,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长叹一声,一付陶醉不已的模样,惹得宋芸儿咯咯笑。

    夜深了,詹捕快他们才回来。禀报说调查了一部分熟悉彭四的人,都说历来只有彭四欺负人家的,没听说过他还挨别人的打的,这恩阳镇恐怕也就只有彭老爷子、彭老七和水婉淇敢动他了。所以,没有发现彭四一个月前被人打的事情,也没发现他受到其他撞击。

    这没有出乎杨秋池的预料,他们仅仅调查了一个晚上,哪有那么容易就发现线索的。让他们先休息,明天再接着查。这种调查走访急不得,否则很容易遗漏重要信息,那就起不到作用了。

    接着,派出去寻找翠环和彭家(福的护卫队和家奴们也都陆续空手而回,说是全镇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没有他们两的影子,也没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问了庄上的人之后,也都说没见过翠环,门房也说没见他们两出去过。家奴们已经将整个彭家庄能藏的住人的地方都搜了个遍,没有任何踪迹。

    也就是说,这一天上午。翠环抱着挨了他娘一巴掌的小少爷彭家福走了之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水婉淇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一直后悔打了儿子那一巴掌,儿子要是出事了。她也不想活了。

    彭贺喜派了几个丫环贴身看着水婉淇,生怕她想不通一根绳子吊死。

    赵新乐一大早就带着跟班到琵琶岩看仙女会去了,直到晚上仙女会结束才回到恩阳镇彭家庄。

    他听到自己才去了这一天,就出了这么多地事情,真是惊呆了,待看见水婉淇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好不心疼,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关心地宽慰她,让她不要多想。小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本来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杨秋池他们看完仙女会就该回去了,可现在恩阳镇连出两起命案,连四川省右布政使表叔的独苗小少爷与小娘子的贴身小丫鬟也失踪了。杨秋池想走都走不了了,只能坐镇恩阳镇。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收兵。

    赵新乐是保宁府知府。这案件也是他辖区内地,案件破不了他也要跟着受连累,加上这涉及到自己顶头上司的案件,找不到彭家福这个小崽子,没个交代,就是用扫帚赶他赵新乐,他也不走了,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与娇滴滴的水婉淇在一起。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他对如何破案一窍不通,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秋池身上了。

    知府、知州两个官坐镇恩阳破案,这消息顿时在恩阳镇就传遍了。整个恩阳镇的老少爷们也都参与了寻找彭家福和翠环的行动中。会同彭家庄的家奴还有杨秋池派出的一支护卫队,将恩阳镇周边沟沟坎坎,山谷河边。都找了个遍,整整找了一天。结果还是踪迹皆无。

    倒是负责彭四案件调查的詹正詹捕头带领捕快们取得了重大突破。查出一个月前地一个晚上,彭四喝醉了酒路过一个小巷,头部被人从暗地里打了一石头,曾经到镇上找了一个跌打郎中看过伤。

    杨秋池很高兴,案件要一件一件地破,春红的案子顺藤摸瓜摸到了翠环身上,结果翠环失踪,没办法查下去,又没有其他线索,只好暂时搁在那里。等待寻找翠环他们的消息。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还有护卫队,由詹正带路,来到了那个老郎中家。

    这个老郎中已经八十多岁年迈体衰,所以不开店铺也不出诊,看病都是到他家里,所以上次宋芸儿就没找到这里来。

    这老郎中也姓彭,是彭四的本家,住在恩阳镇边上的一个小院落里,收拾得很干净。这彭老郎中听到通报说知州大老爷来了,颤微微出了门,抢步上前就要跪倒磕头。杨秋池一把将他扶住:“老人家,免礼,咱们坐下说话。”

    彭老郎中将杨秋池迎进客厅,让在上座。老郎中的家仆奉上香茶。

    杨秋池先客套寒喧了几句,这才问道:“老人家,本官向你打听件事情,前两天码头上死地彭四,你可认识?

    彭老郎中面露鄙夷:“认识,当然认识,好歹算我地本家吧。不过,这人品行不端,我从不与他来往。”

    杨秋池问:“一个月前,这彭四是否来您这瞧过伤?”

    彭老郎中点点头:“是,下午的时候里正带着几位公差来我这里也问起这事,我就说了的,一个月前,彭四是来我这找我瞧伤来着。”

    “老人家,您能不能将这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尤其是他伤的部位,谁伤的他。好吗?”

    “好的。那天晚上,大概已经是三更天了,彭四来我家里,家仆给他开了门,然后到后房叫我,我已经睡下了,一听是他,不想理,可他来到后房外哀求我救救他,说他脑袋挨了别人暗地里打的一石头,流了好多血。”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他怎么不去街上开张的郎中药铺呢?我看咱们恩阳镇药铺还是有几家地嘛。”

    “哼,这就是他平日不积德行善的报应!我也让他去找别的药铺郎中瞧。他说那些药铺郎中他都敲过门了,人家死活不开门。没办法才来找我。他这种人德行不好,我就知道人家会这样对他的。看在本家的份上,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就起床给他瞧伤。”

    杨秋池现在最想知道地,就是彭四受伤的部位,急忙问道:“你检查发现他伤在哪里?”

    彭老郎中指了指自己地左侧■部:“就在这里,头皮被打裂了,流了好多血。”

    这与解剖发现彭四左大脑半球侧面的那个致死囊肿部位相符,于对上号了,杨秋池轻舒了一口气。

    彭老郎中接着说道:“我给他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告诉他如果头昏、想呕吐,就马上回来找我。可是,他上了药血止住了,就走了。连钱都没给。后来也一直没来过。”

    杨秋池点点头,这老郎中的医嘱是没问题的,如果是在现代,这种颅脑损伤一般都应当留院观察,作头部CT扫描确定没有出现颅内出血之后,才可出院。老郎中这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他还是凭借经验提醒彭四让他有头痛、想呕吐等颅内出血症状,要复诊。但这彭四是慢性硬膜下出血,症状很不明显,所以也就没有引起重视,结果一个月之后死翘翘了。

    杨秋池问:“老人家,这彭四说没说怎么受的伤?”

    “说了,他说那天晚上他喝醉酒了,路过一条小巷,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头,一下子打在他脑袋上,昏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发现头上都是血,这才找来了。”

    “他说过是谁打的他吗?”

    “他说没看见,那里黑古隆冬的,他又喝醉了,不知道是谁打的——这是迟早的事,他这人品行不端,得罪人太多。迟)早要遭这种报应。”

    这报应杨秋池没空管,听到这彭四不知道是谁打的之后,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生怕这线索又要断了,还不死心,问道:“老人家,你再好好想想,他还说过什么话没有,能推断出究竟是谁打的他的吗?”

    老郎中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摇摇头:“记不清楚了,我很讨厌他,所以也懒得和他说话,包了伤他就走了。连个谢字都没有。”

    这下完蛋了,难道这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又这样断了吗。想了想,又问道:“那他是否说过他在什么地方被人用石头打的呢?”

    “我记得他好像说是在甜水井上面一点那小巷子被打的石头。”

    这个太抽象了,没有什么实际的侦破价值。杨秋池很无奈,站起身道:“多谢老人家帮忙。我去那里瞧瞧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房门,老郎中一直送到了门口。

    宋芸儿见杨秋池一脸愁容,两个案子的线索都断了,难怪他闷闷不乐,宽慰道:“哥,没关系,咱们慢慢再查。”

    杨秋池苦笑点点头,正准备让恩阳镇的里正带自己去那个什么甜水井上面的小巷瞧瞧。忽听身后那彭老郎中唤道:“大老爷,老朽想起一件事情,就不知道对大老爷有没有帮助。
第一卷 第373章 护崽的白鹅
    杨秋池一喜,急忙转身回来,问道:“老人家请讲!”

    “我听说那段时间,彭四一直在纠缠的水牯子的娘魏氏,还与他们母子发生过争执。他们母子两就住在甜水井上面的山坡边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这水牯子是什么人?”

    “水牯子是彭老太爷的庄上的家奴,他娘给人家洗衣服讨生活。”

    宋芸儿突然插嘴道:“我想起来了,哥,这个水牯子应该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个专门陪小崽……陪小少爷彭家福玩的那个少年,就是被彭家福用拴牛的绳子套在脖子上让他在地上爬的那个少年。他娘就是魏氏——他们不是去琵琶岩看仙女会去了吗?”

    身后的里正说道:“仙女会昨天就结束了,他们昨晚上就应该赶回来了。”

    杨秋池也想起来了,宋芸儿是给自己说过这件事,原来找来找去,嫌疑人居然就在自己的旁边。这母女两与彭四发生过争执,又住在彭四被打石头的附近,两者是否有联系呢。杨秋池决定去查一查。

    谢过老郎中之后,杨秋池让里正先带他们到彭老郎中所说的那条小巷查看。的确,这里比较僻静,任何一个角落都很方便隐蔽进行袭击,没有比这更好偷袭的地方了。看来,单从这个位置的选择上就可以判断出,这是有预谋的。

    沿着这条小巷往前走,远处是一片低矮的木屋,与恩阳镇繁华的清水街和回龙街相比,很显然,这是一片贫民窟。这让杨秋池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时候。跟着杨母、冯小雪回到地那个贫穷的家。

    离开母亲和小雪已经差不多一年了,该回家看看了。杨秋池心里在想,芷慧和若冰的孩子也差不多该降生了。想起自己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杨秋池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柔情。

    里正带着他们穿过行走在坑坑洼洼地土路上,绕过飘拂着各种怪味的弯弯曲曲的小巷。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院子围着半人高的荆棘夹成的篱笆,不大,但很整齐。

    里正哈着腰对杨秋池说:“大老爷,咱们到了,这就是那水牯子母子两的家。”站在荆棘门口,高声喊道:“喂!有人在家吗?大老爷来了!”

    屋里没人回答。里正推了推院子门,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门已经上了锁了。

    里正出来陪着笑脸说道:“大老爷,他们母子不在,水牯子肯定在彭家庄里。他娘可能出去揽洗衣服的活去了。”

    杨秋池点点头道:“咱们走吧,直接回彭家庄找水牯子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一行人回到彭家庄。这水牯子本来是陪彭家福的玩伴,现在彭家福失踪了,他也跟着失业了,只是彭家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还在四处盲目地寻找着小少爷。也没人给这水牯子分派新的事。他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寻找。

    杨秋池告诉彭贺喜,派人将水牯子找回来,带到自己住处来。

    过不多久,水■子被带来了。跪倒磕头。

    杨秋池看了看宋芸儿,见她点了点头,确认就是那个被彭家福踢打的水牯子,仔细端详,见他大约十五六岁,比同龄地孩子要高半头。长得也很结实、硬朗,嘴角边长出了几分粗旷的胡子茬,已经有成年男人的七八分样子了。

    杨秋池的目光落在了水牯子的脚上,忽然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杨秋池很和蔼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地名叫‘水牯子’”那孩子倒是一点也不怯生,说话地时候也不慌张。

    “彭四你认识吗?”

    水牯子身子轻轻震动了一下。这才说道:“认识。”

    水牯子的反应尽在杨秋池的眼中,心中的怀疑已经渐渐清晰起来,问道:“他来过你家吗?”

    水牯子摇摇头。

    杨秋池叹了口气:“可是我听人说,他经常到你家来,还骚扰过你的娘亲,对吗?不用怕,本老爷知道这彭四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据实说,本老爷会根据情况酌情处理的。”

    水牯子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杨秋池声音变得有些硬冷:“你这样就不对了。本老爷已经查清楚,这彭四的确来过你们家,而且不止一次,你为何不承认呢?”

    水牯子微微抬头,瞧了杨秋池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不合作,本老爷就帮不了你了。”杨秋池道,吩咐里正立即派人去将水牯子的娘找回家,他要对水牯子家进行搜查。

    在古代当官老爷就有这个好处,想要搜查谁家,说一声就行了,不需要搜查证,只要对方没甚么政治背景没甚么后台

    不用担心捅马蜂窝就行。

    押着闷声不说话的水牯子,又来到了甜水井上面地贫民区水牯子的家里。水牯子的娘魏氏已经被里正找回来了,正在家门口等着。

    见到一大帮子捕快押着水牯子来了,中间还有一个穿着官袍的年轻官老爷。魏氏抢步上前咕咚跪倒:“大老爷,我儿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您老千万别为难他,有什么话您就问我吧。”

    “娘~!”水牯子上前一步,也跪在了魏氏身边。魏氏搂着水牯子的脖子,话语都有些哽咽了。

    杨秋池细看这魏氏,不由微微一怔,见她三十多岁地样子,虽然满脸辛劳的风尘,却颇有几分姿色,而且体态丰盈健壮,通俗一点说就是很有肉感。难怪那死鬼彭四对她垂涎欲滴。几番骚扰。

    杨秋池没理他们,直接进了房间,四下看了看,就两间简陋地小木屋,陈设很简单。里外两张床。外间显然是水牯子住的。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床下,并没有鞋子。走出来说道:“水牯子,你除了脚上那双鞋子外,还有别地鞋子吗?”

    水牯子摇了摇头。看来,这母子两生活得还真够清贫的,除了身上这身衣服鞋袜,连换洗的都没有。

    杨秋池道:“你把鞋子脱下来。”

    水牯子不知道杨秋池要他脱鞋子干甚么,但大老爷有吩咐,岂能不遵从呢。

    水牯子脱下鞋子。一股汗臭直冲上来,闻之欲呕。一个捕快捏着鼻子用两个手指勾住鞋送到杨秋池面前。杨秋池笑了笑,这点臭对他来说算什么。伸手接了过来,前后翻看了一下,眼睛亮了。

    这双鞋子的痕迹太明显,他可以不用进行比对就知道。码头彭四尸体旁边发现的那几个可疑脚印。就是这双鞋子留下地。

    杨秋池对水牯子说道:“彭四死的那天晚上,你到过彭四尸体的身边,对吗?”

    水牯子脸色苍白,拼命摇摇头,恐惧地看着杨秋池,仿佛他是一个能看穿人的内心的魔鬼。

    那魏氏惊恐地叫了声,紧紧抱住了儿子,望着杨秋池道:“大老爷,我儿子没有。她没有去过啊。”

    杨秋池手中将那双破鞋子一扬:“人可以说谎,但证据不会说谎。你儿子这双鞋子的脚印,与彭四尸体旁边发现的那个孩子的鞋印一模一样。”

    “人的脚印都一样,怎么会不同呢?”魏氏紧紧搂着水牯子不放,说道。

    “当然不一样。”杨秋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对你地儿子非常好,想法设法让他吃饱。所以他的营养还是跟得上的,长得很快,虽然才十五六岁,但个子已经比你还高了。”

    魏氏听杨秋池夸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儿子结实的肩膀,感到儿子地确很健康,眼中充满了慈爱。

    “由于他地个子比较高,因重心不稳会在鞋子上形成偏压,这样时间长了,鞋子的外侧就会比内侧磨损快。在你儿子这双鞋()子上这一点就体现得很明显。”杨秋池将鞋底反过来,指了指鞋子前端已经摩擦得很薄的外侧,展示给他们母子看。

    水牯子的脸更白了。魏氏仔细看了,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他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啊。”

    “不一样的。”杨秋池很耐心,“每个孩子的鞋印上的摩擦痕迹都不可能完全相同,尤其是你们这种手工制作的鞋子,鞋底地花纹本身就不同,再加上这种特有的具有唯一性的摩擦痕迹,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杨秋池已经尽可能用通俗的话给她解释,但是,还是不知不觉使用了痕迹、唯一性之类的物证鉴定专用术语。

    魏氏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危机地来临,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好像一只警惕地白鹅,盯着杨秋池,问道:“那又怎样?”

    里正喝道:“大胆刁妇,越来越放肆了,怎么这么对大老爷说话!你不想要命了?”
第一卷 第374章 意外发现
    第二卷第374章意外发现 杨秋池一摆手,他很理解一个母亲在自己的爱子有危机的时候的心情,叹了口气:“你儿子的鞋印与码头上彭四尸体旁边发现的鞋印是一模一样的,而你儿子又只有这一双鞋子,这就证明,你儿子到过彭四尸体旁边。我现在只想问他,他去彭四尸体旁边干甚么?”

    “他路过那里,难道不行吗?”魏氏的话语已经有些咄咄逼人。

    里正上前一步正要喝斥,杨秋池又摆手拦住了,冷冷道:“既然你儿子的脚印出现在彭四死亡的现场,所以,我现在认定他就是杀死彭四的凶手!”

    “不!我儿子不可能是凶手,那彭四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知道彭四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魏氏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呆了一呆,说道:“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听……听码头上的人说的。”

    “不对!”杨秋池摇了摇头,“彭四的尸体虽然是码头苦力发现的,但是没几个人接近过尸体。更何况,尸体是趴着的,而且脑袋还是埋在水里的,没人翻动过尸体,他们发现之后马上就报告了彭老爷子,他们都不知道尸体趴着的部位有没有伤,你又是如何知道尸体身上没有一点伤呢?”

    魏氏脸色一下子变白了,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水牯子将他娘挡在身后,脖子一扬,说道:“没错。那天我是跟踪彭四了。可彭四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你杀的本老爷查清楚了就知道了。你要想洗脱冤屈,就必须如实坦白。明白吗?”

    魏氏还要说话,水牯子转身对他娘说道:“娘,反正我们没杀他。说了也不怕。再说他老是来欺辱你,大老爷也说过他是坏人的。”转身对杨秋池道:“我不是不敢承认,但这件事涉及到我娘,我怕影响我娘地声誉。所以我没说。”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捕快和护卫们说道:“你们都退出去,芸儿留下作记录就行了。”

    南宫雄躬身答应,带着护卫、捕快们退了出去,远远地警戒。

    杨秋池微笑着说道:“咱们到屋里说话。”带着宋芸儿先进了屋,魏氏和水牯子跟着走了进去。

    杨秋池在一张破旧的桌子边坐下,宋芸儿拿着纸笔坐在桌子边作记录。魏氏和水牯子在杨秋池面前跪倒。

    “这下你可以放心说了吧。我们会给你保密的。”杨秋池说道,心想,这水牯子毕竟年纪小。他这样年龄地孩子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却忘了一句话,言多必失。所以,杨秋池很放心,只要他开了口。就会露出马脚。

    “多谢大老爷!”水牯子回答。

    “好,那你先说说你跟踪彭四的经过。”

    水牯子恨声道:“彭四这个狗贼经常到我们家来欺负我娘,我气不过就和他打。但打不过他。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又来我们家要欺负我娘,我拿着菜刀说他再欺负我娘,我要和他拼命,他才悻悻地走了。”

    魏氏低着头轻声抽泣着。

    水牯子续道:“我恨不过,就提了刀子跟在他身后,想找机会打他一顿为我娘出气。我一直跟他到了码头,他走着走着就仰面倒下了。我生怕他有什么诡计,等好半天。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我有些奇怪,这才慢慢走上去蹲下身一看,发现他已经死了。我吓坏了,转身就跑。”

    杨秋池问:“他当时是个什么姿势?”

    “仰面朝天躺着的。”

    杨秋池想起了彭四趴着的尸体,两者对不上,便问道:“你后来又回去了吗?”

    水牯子有些奇怪杨秋池是怎么知道的,说道:“是,我跑了一截路才发现,我的菜刀忘在那里了,没有菜刀我和娘怎么做饭。我就跑了回去,因为天很黑,看不清楚,找了一会也没找到,我担心菜刀是不是被尸体压住了,就将尸体翻了过来,果然刚才忘在他腿边上了。我拿着菜刀就跑,回到家我就把这事情告诉我娘了。”

    杨秋池问:“当时旁边有水潭吗?”

    “我没太注意,因为天太黑了。”水牯子想了想,“好像将他尸体翻过来的时候,是听到有水声。”

    事情清楚了,不过,这不是杨秋池最想了解的东西,于是他把讯问引向了自己的目标:“水牯子,你以前跟踪过彭四吗?”

    水牯子警惕地说道:“没……我跟踪他干甚么?”

    杨秋池没有正面追问,绕开这个话题,突然问道:“他是怎么欺负你娘地,你看见了吗?”

    “大老爷-!”魏氏悲声道,眼神中都是凄苦的哀求,希望杨秋池不要提这件事情。

    杨秋池说,“这涉及到一条人命,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本老爷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他如果真的欺负了你们孤儿寡母,那这种人渣死有余辜!但是,本老爷也必须知道他是怎么欺负你地,这样本老爷才知道他是不是死有余辜啊,你们说对不对?”

    水牯子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他有两次把我赶出房门后,关上门要……要强暴我娘……幸亏我叫来了邻居,撞开了门。他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杨秋池气得桌子一拍,吼道:“这龟儿子真***不是人!”一指水牯子,骂道:“你都十五六岁了,连你娘都保护不了,看见这种人渣,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算个男人吗?”

    水牯子脖子一扬:“我怎么没有!就一个月之前,我还用石头偷偷打过他………!”刚说完这话,水牯子就觉得不对,赶紧住了嘴。

    可是已经晚了。杨秋池道:“你一个月之前用石头打过他?怎么回事?”

    魏氏慌忙一只手抱住儿子,一只手乱摆着说道:“老爷,没有,没有这事,孩子不懂事乱说的。”

    杨秋池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瞧他那样,虽然看上去象个男人了,可毕竟还是个毛孩子,真正遇到这种事,还是没那种胆量的。”

    十五六岁地男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再说了,水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石头就是引起一个月后彭四死亡地主要原因。当下挣脱了他娘地怀抱。一挺胸膛,说道:“我是用石头打了他。”

    “你把经过说一下。”

    “那天他喝醉酒了,又来我家,企图强暴我娘,我和我娘大声呼叫。拼命抵抗,他又喝醉了,没有得逞。这才走了。我气不过,绕小道跑到了前面甜水井下面那小巷子里躲了起来,他经过的时候,我就拿了一块石头砸了过去,他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就躺在地上了。然后我就跑回家了。”

    水牯子说完这事,仿佛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好多事的,一种男人的责任感和荣誉感油然而生。

    杨秋池道:“你打中了他脑袋的哪个部位?”

    “那里很黑,我也不知道打中了他脑袋的哪个部位。他是从左边往右边走。我躲在他的左手路边,应该是打中他左边脑袋吧。”

    这与尸检情况吻合。杨秋池又仔细讯问了当时的时间,正好与彭老郎中所说地彭四一脑袋血跑到他那里瞧伤的时间吻合。

    彭四地死查清楚了,水牯子的那一石头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水婉淇那一砚台是次要原因。

    不过,虽然责任分清楚了,可杨秋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不可能在判词里写,自己切开了彭四地脑袋看过,什么慢性硬膜下血肿,什么急性、慢性,什么中枢神经麻痹等等。如果不说,人家又怎么知道你凭什么说水牯子负主要责任,水婉淇负次要责任?更何况水婉淇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上司的表叔的小娘子呢!

    宋芸儿已经将口供记好了,让水牯子按手印画了押,然后递给杨秋池过目。

    杨秋池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心事重重地接过那笔录,大致看了看,放在桌上,点点头:“行,就这么着吧……”

    忽然,杨秋池身子定住了,他猛地拿起那笔录,死死地盯着水牯子盖上去地那个鲜红的手印,仔细地瞧着。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两眼放光。

    杨秋池对水牯子道:“我要取你一点血做检查,你把手伸出来。”

    魏氏道:“取血?为什么要取我儿子地血?”虽然她的脑袋里根本还没有血液检验这个概念,但母性天生的警惕让他对杨秋池针对她儿子的每一个行动都不由自主带有了敌意。这让杨秋池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

    里正终于再也忍受不了魏氏对知州大老爷的无礼,抬起脚就要朝魏氏脸上踢去。宋芸儿衣袖一拂,里正的那一脚从魏氏耳朵边擦了过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宋芸儿叱道:“爵爷没发话,你干什么!”

    里正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慌忙哈着腰连连称是,心中疑惑这小女孩那一拂怎地如此力道,自己这条腿好半天都还在兀自发麻。
第一卷 第375章 自愿的强奸
    第二卷第375章自愿的** 虽然里正那一脚没有踢到魏氏,却也提醒了她,坐在上面的可是堂堂的知州大老爷,急忙拉着水牯子磕了几个头,说道:“大老爷,民妇无礼,求大老爷恕罪。”

    杨秋池面无表情地从法医物证勘查箱里取出采血刃,给水牯子取了血样。魏氏见杨秋池只是在儿子的手指上扎了一下用奇怪的透明管子取了点血,她却不知道就这一点点血,就已经可以决定她儿子的命运了。

    杨秋池提了法医物证勘查箱进了里屋进行检验。不一会就出来了。魏氏和儿子水牯子还跪在地上,见到杨秋池出来,急忙磕头。

    杨秋池冷冷道:“水牯子,你与梨春圆的春红姑娘有无仇怨?,

    那水牯子一听到杨秋池提起春红姑娘,身子顿时轻轻一颤,正要说话,他的娘魏氏已经抢先说道:“我儿子不认识春红姑娘的。”

    这下杨秋池火了,抬头叫道:“詹正何在!,

    捕头詹正带着捕快们快步进屋,向杨秋池躬身施礼。

    杨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将这魏氏押出去看守起来,等一会本官再问她!”

    詹正答应了一声,上前就要拿人。杨秋池一眼看见魏氏籁籁发抖的模样,手一摆:“等等,还是芸儿将她带出去吧,你们两厢伺候,本官要升堂问案。

    詹正等一听,他们都知道杨秋池喜欢随时升堂问案,急忙两厢站立,齐喝威武。

    宋芸儿其实很可怜这对母子。但看见杨秋池取了血进了里屋一趟,态度就发生了根本变化,知道肯定有原因,抓住魏氏就往外走。魏氏挣扎了一下。虽然她身材体形都比宋芸儿强壮的多,可在宋芸儿双手掌控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哭喊着儿子的名字被带到了外面。

    宋云儿将魏氏押出去交给护卫们看守起来之后,又返回了房里。

    屋里只剩下水牯子,眼见两边都是腰胯单刀的捕快们,虎视眈眈盯着他,更是紧张。

    杨秋池盯着他,冷冷说道:“你为了你娘不受彭四欺负,用石头打死他。这一点本老爷还可以原谅你,念你一番孝道,本准备从轻处罚。没想到你年仅十五六岁,竟然有这等禽兽之念,趁春红姑娘昏睡之际,将她**。真是罪不可赦,无耻之极!”

    水牯子一听。顿时吓得全身如筛糠一般,他毕竟只有十五六岁,初次遇到这等事情。哪里经受得住,脸色煞白看着地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秋池没有惊堂木,便用拍桌子代替,啪地一声,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喝道:“水牯子,你是如何潜入梨春圆,**春红姑娘的。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还要等本官动刑吗?”

    水牯子哆哆嗦嗦答道:“小人……小人没有啊……”

    杨秋池冷声道:“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你深夜五更时,趁彭七爷离开春红姑娘闺房时没有闩门之际,推开房门潜入春红姑娘闺房,然后将房门关好,上床对春红姑娘进行了数次奸污,持续将近一个时辰,这才穿了衣服,打开春红姑娘房门出去,将房门关好,逃离现场。本官说得没错吧!”

    杨秋池刚才从水牯子盖的手印上,发现他的指纹是一枚弓型纹。这种指纹很特别,没有内部花纹系统,指纹上部是由弓形线构成地外围线系统,下部是由不规则的水平直线构成的根基线系统,这种类型的指纹,由于没有内部花纹,所以没有三角。

    这种指纹非常少见。据统计,一百个人中最多二三个。柳若冰当年劫走秦芷慧的时候,在瓦片上留下了一枚指纹,也是这种弓形纹,所以杨秋池记忆深刻。

    勘查现场时,在春红闺房门后面的门闩和门拉手上提取到了几个没有找到主人的陌生指纹,当时估计是嫖客留下的,没想到,从水牯子盖的指纹上也发现了这种很罕见的弓形纹,这让杨秋池马上想起了现场遗留地这种指纹。

    他刚才提取了水牯子的血样检验,进到里屋,拿出勘查现场提取的指纹与水牯子地指纹进行了比对,果然,认定同一。

    这就说明,春红闺房门闩和门拉手上的指纹就是水牯子留下的!为了进一步确认,杨秋池又提取了水牯子的血样进行血型鉴定,果然与春红**里陌生精液血型相同,虽然血型相同并不能得出同一认定结论,但结合指纹就很有说服力了。因此,杨秋池决定提水牯子。

    水牯子毕竟才十五六岁,犯下的又是为人不齿地**重罪,在杨秋池一番呵斥下,又羞又愧,听杨秋池要动刑,顿时慌了,低声颤抖着说道:“小人招了……”

    “说!”杨秋池原来对这水牯子还有几分同情,现在已经确认他就是**并很可能也是杀害春红姑娘的凶手之后,想起春红的惨死,心中顿时升起了无比地厌恶,不由的话语也是十分的不客气起来。

    水牯子道:“我没有**春红,我是看她受了那彭七爷,不,彭老七的毒打,心中忿恨,就去照看她,但春红迷迷糊糊地说……说要我上床,要和我好……,我这才……脱了衣服上床了……我真的没有用强,我们两是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她被彭老七毒打?那时候你就在梨春圆里吗?”杨秋池问道。

    “是。”

    “你不是彭家福的陪伴吗?怎么跑到梨春圆里去了?你这个年龄去那种地方好像不太适合吧。而且,你有那钱吗?”

    “我……我……”水牯子低声说了几句。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杨秋池桌子一拍,“你肯定是垂涎春红姑娘的美貌,这才潜入梨春圆,将春红姑娘先奸后杀!”

    “不不!”水牯子听了这话,大惊失色,急忙说道:“我没有,我真地没有杀春红姑娘,她和我自幼一起长大,我怎么会杀她呢!”

    杨秋池微微一怔:“你们两自幼一起长大,怎么回事?”

    水牯子眼神中浮现出一种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低沉着嗓音,慢慢道:“春红……春红我们两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她虽然比我大两岁,可她什么事情都依赖我,好像我是她的哥哥一般。后来我们两长大了,我正准备央求我娘去她家求亲,没想到,她娘一场重病死了,她家本来就很穷,她娘的病将家也败得差不多了,她爹就将她卖给了恩阳镇梨春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杨秋池放缓嗓音,问道:“所以你就追到了恩阳镇?”

    “我娘原来还是很喜欢春红的,可她被卖到梨春圆之后,我和我娘说要赚够钱替她赎身,平时我娘什么都答应我的,可就这件事不肯,娘说这种女人不配当她的儿媳妇。我就偷偷跑来恩阳镇,想赚钱给春红赎身。我给彭家打短工,后来又作了彭家小少爷彭家福的陪伴。可是……可是春红的身价太贵了……我怎么都凑不够那笔钱。”

    看不出这水牯子还是一个痴情郎,杨秋池问:“你娘呢?她跟着追到了恩阳镇?”

    “是的,我娘找到我之后,要带我回去,我死活不肯,我娘无法,就在恩阳镇租了间房子帮人家洗衣服,照顾我。虽然她陪着我,但还是不肯松口让我娶春红……,其实,就算我娘同意了,我们也没钱替春红赎身,再说,虽然春红也喜欢我,但她说如果我没钱,她是不会嫁给我的,她不想和我受穷。”

    杨秋池道:“春红嫌贫爱富,要嫁给彭老七,所以你因爱生恨,一气之下动了杀机,将她先奸后杀?”

    “不不,我真的没有杀春红,我也没有**她,她是自愿的。”

    “现在春红姑娘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将这件事说成自愿。”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她。她……她真的是自愿的。”水牯子惩红着脸分辩道。

    “自愿?怎么个自愿法?”

    “她没反抗啊。”

    杨秋池冷笑:“没反抗?春红姑娘当时已经服下了酥麻散,处于昏睡状态,如何反抗?”

    “啊?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彭老七叫老鸨去找酥麻散,整个梨春圆都知道这件事,你会不知道?你刚刚还说你气不过彭老七毒打春红姑娘,现在又来说你不知道,彭老七打春红姑娘的时候,就是叫老鸨拿酥麻散的时候,这又作何解释?”

    水牯子低下头不肯声了。

    杨秋池桌子一拍:“看你才十五六岁,没想到居然是个刁滑之徒,看来不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人……!”

    水牯子吓得面无人色,急忙磕头道:“我说,我说。”

    “讲!”
第一卷 第376章 大阴谋
    第二卷第376章大阴谋 水牯子说道:“头一天晚上,我去找我娘商量第二天去琵琶岩看仙女会的事情,听说我娘到梨春园来揽洗衣服的活来了,我就到了梨春园找到了我娘。趁这机会我偷偷找到了春红,正说话的时候,就知道彭老爷子您们要来梨春园。春红就让我自己走,然后她就出去了。好不容易见到她,我自然不愿意走,趁她们到门口迎接你们的时候,我偷偷溜进她房里躲了起来。”

    杨秋池有些奇怪,南宫雄派出的先期到达的护卫们不是将这梨春园进行了安全检查吗,怎么没查出他来呢,奇道:“你躲在她房里什么地方?”

    “躲在床上的被子里。”

    杨秋池一愣,随即笑了。妓院的姑娘们被子经常要用,这种乡镇里的妓女没有城里的那么有修养,这被子也就懒得叠来叠去的,包括春红房里的也一样。

    护卫们检查的时候是不会翻开春红姑娘的被子来检查的,春红的床很大,又堆得有了好几床被子,随便躲在一床下面,倒也不容易发现。难怪护卫们没有将他搜出来,看来这是一个安全隐患,得提醒南宫雄等护卫,以后这被子也要翻看一下是否藏得有人。

    杨秋池问道:“你就不担心被春红的嫖客发现?”

    “春红姑娘已经和彭老七定了婚,从那以后,除了彭老七之外,不接其他客人的。”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心的,随即想起自己和春红那一场差点就发生了的风流韵事,这小子肯定也偷听到了。不由的又好气又好笑,桌子一拍。说道:“你躲在人家姑娘的被子里,是何居心?”

    “我……我是想晚上和她……和她做那事……”

    “你们以前做过吗?”

    “没……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春红愿意呢?万一她叫喊起来,将你扭送官府怎么办?”

    “我知道她不会地……,而且,我没钱。平时是进不了梨春园的,也见不到春红,将来她要嫁给了彭老七,就更没机会了。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你娘呢?他没找你吗?”

    “后来听她说找了的,没找到,以为我走了,便抱着脏衣服离开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水牯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杨秋池,“后面大老爷您和春红就进来了。说了一会话之后……。春红就脱了衣服上了床,然后大老爷您就走了。接着春红就开始哭。我本来想和她说话,可老鸨上来了,问春红怎么回事,春红没理她。只是一个劲地哭。劝了好久,直到彭老七来了,春红骂他不是人,要悔婚。彭老七就打了她,还要强暴她,春红拼命反抗。最后彭老七让老鸨拿来酥麻散给春红强行灌下,接着就**了她,然后就走了。”

    “他们没发现你吗?”

    “没有,我躲在床里的一床被子下,他们两在床边。床很大,碰不到我。”

    “后来呢?彭老七走了之后你也接着**春红姑娘。对吗?”杨秋池冷冷道。

    “春红是自愿的,我没**她。”

    “放屁!”杨秋池火了,“春红姑娘服了酥麻散昏睡,你利用她昏睡之际将她**,这不是**是什么!”

    水牯子不说话了,涨红着脸低着头。

    杨秋池道:“你离开春红房间是什么时候?”

    “大概五更天。”

    “你是如何离开地?”

    “我悄悄出了春红的闺房之后,躲在园子里,本来准备等大门开了再偷偷溜出去的。后来彭家庄的丫鬟翠环来了,门没关,我就从大门出去了。”

    杨秋池问:“翠环来干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话。

    目前,翠环杀死春红地可能性最大。只是她现在带着彭家福失踪了。看来,有必要对翠环进行海捕。

    杨秋池吩咐金师爷给水牯子的故意伤害致死彭四和**春红的罪行录了口供,捕快们将水牯子锁了起来,带了出去。

    魏氏一见儿子被锁,顿时疯了一般冲了上来,紧紧抱着水牯子,说道:“我的儿,你怎么了?”转身跪在杨秋池面前,连连磕头:“大老爷,我儿子犯了什么罪啊,为什么要锁他?”

    杨秋池心底里还是很同情这魏氏的,他不想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便向金师爷看了一眼。

    金师爷说道:“你儿子趁春红姑娘被灌了药昏睡之际,**了春红姑娘。”

    “啊!”魏氏惊慌失措连声道:“不不,肯定弄错了,不会是我儿子干地,大老爷,我儿子冤枉啊!”

    “他自己都承认了,怎么冤枉他了?”金师爷抖了抖手中的口供。

    “不,不!”魏氏看向她的儿子水牯子,叫道:“儿啊,你快告诉他们。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没有

    **春红那个贱人,对吧!你快说啊。”

    水牯子低着头说道:“娘……孩儿不孝,做错了事。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魏氏眼中满是绝望,一双手乱抖着,脸色煞白,喃喃问道:“我儿子会死吗?”

    金师爷叹了口气:“**者、绞。更何况他还犯有斗伤人罪。”

    魏氏仿佛筋骨被抽掉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杨秋池最害怕见到的就是这种情景,心中一声叹息,迈步就往外走。

    魏氏忽然像发了疯一般跪爬了几步,拦在了杨秋池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大老爷,求求您。饶了我儿子吧,他爹死得早,可怜我母子相依为命苦撑到现在,求求您了。”伸出手就要去抱杨秋池地腿。

    徐石陵抢上一步,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魏氏全身一震,半分都动弹不得。

    杨秋池道:“放开她吧。”

    徐石陵应了一声,这才缓缓撤回手掌,依旧警惕地盯着魏氏。

    魏氏一个劲猛磕头。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苦苦哀求着。

    杨秋池道:“你儿子犯了王法,当然要依律问罪,如果仅仅哀求一下就可以免罪,那还要王法干什么!”

    这下子魏氏傻了眼了。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见杨秋池迈步又要走,她知道,自己这个平头老百姓,平日里要想见到知州大老爷。还能说上话,那可比登天还难,眼前这机会转瞬即逝,往前跪爬了一步,说道:“我知道彭老爷子的公子被谁抓走了,我如果说出来。能不能饶了我儿子的命?”

    杨秋池一愣,盯着魏氏:“你知道彭家福地下落?”

    魏氏点点头,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鼻翼流淌了下来。

    “在哪里?”

    “大老爷,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能不能免我儿子一死?”

    杨秋池沉吟了一下。道:“彭家福是咱们四川省布政使表叔地唯一爱子,如果你能提供线索侦破这件案子。可以算得上重大立功,我想会网开一面,免你儿子一死的。”

    “当真?”

    杨秋池点点头:“本老爷可以打保票。”

    魏氏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大老爷!”

    “你说吧。彭家小少爷被谁劫走了?”

    “彭家丫鬟翠环。”

    杨秋池气道:“这一点傻子都知道,这翠环与小少爷一并失踪,当然翠环最有嫌疑,这还用你来说吗?”转身就要往外走。

    “大老爷!”魏氏急声呼唤,跪爬了几步,拦住了杨秋池。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还有别人参与了,而且……而且他们有一个大阴谋……”

    “大阴谋?什么大阴谋?”

    魏氏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件事与大老爷您有莫大关系,民妇只能私下里和大老爷说。”

    杨秋池哦了一声,盯着魏氏,看来这魏氏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难道这起绑票案还有隐情吗?点点头:“好,你跟我到屋里说话。我带上我妹妹,这可以吧?”

    “好。”魏氏看了看宋芸儿,低声道。

    杨秋池前头迈步进了房间,魏氏跟在身后,宋芸儿走在她旁边,小心提防她暴起伤人。

    进了房,掩上门,杨秋池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对魏氏道:“好了,你说吧。”

    魏氏跪倒,脸色惨白地低声道:“大老爷,劫走彭少爷地是翠环和龙老头。”

    “龙老头?”杨秋池一愣,“梨春园看门的龙老头?”

    “就是。”

    “你是怎么知道地?”

    “我……我无意中……无意中偷听到了他们两的谈话才知道地……”

    “在哪里听到的?说清楚一点。”杨秋池对魏氏的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烦。

    “在……在梨春园里……”魏氏听出了杨秋池的不悦,急忙说道。

    杨秋池想起了水牯子说的魏氏那天晚上到梨春园里揽洗衣服地活,也许魏氏揽活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不过,随即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情,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偷听到龙老头和翠环的谈话的?
第一卷 第377章 母爱真凶
    第二卷第377章母爱真凶 魏氏想了想,这才说道:“下午……”

    “你说谎,那天下午翠环一直在彭家庄,就没离开过。”

    那天下午,宋芸儿一直在水婉淇那里泡蘑菇,查找水婉淇用砚台砸彭四脑袋的事情,翠环是水婉淇的贴身丫环,一直在一旁没离开过。因此,杨秋池断定魏氏在说谎。

    魏氏慌乱地说道:“我记错了,是……是晚上。”

    “晚上什么时候?”

    “大概……大概一更天的时候”

    这一次宋芸儿忍不住说道:“胡说!一更天的时候,翠环也在彭家庄,没有离开过!我亲眼看见的。”宋芸儿那天晚上夜探水婉淇的卧室,看见水婉淇给了翠环脸上一记九阴白骨爪。

    魏氏更是慌乱,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杨秋池察言观色,明白了里面肯定有隐情,而且这隐情他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也不急着穷追猛打,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你偷听到了什么?”

    魏氏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听到他们说第二天要翠环将彭少爷带出来绑走。”

    杨秋池道:“他们绑架彭少爷干甚么?为了要赎金吗?”

    “不是,他们……他们是要……”魏氏说道这里,微微抬起眼帘,瞟了一眼杨秋池,又问道:“大老爷,这件事真的关系重大,我说出来,你真的能饶我儿子的性命吗?”

    对于这个问题,杨秋池已经思考过。

    水牯子用石头砸彭四,要用现代刑法来量刑的话。属于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且是多因一果,他只承担大部分责任而不是全部,加上事出有因,动机不算卑劣。又有未成年人这个法定从轻、减轻处罚情节,所以,判个几年有期徒刑就不错了。

    在古代,**罪要被处以绞刑。而现代刑法对**罪的处罚比古代要轻得多。一般情况下只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致人重伤死亡等,才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所以,按照现代刑法,从所犯罪名上看。水牯子判不了死刑,另外,他属于未成年人,依法不能判处死刑。因此,深受现代刑法教育地杨秋池内心里。就算没有魏氏立功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判水牯子死刑。

    不过,杨秋池已经发现这魏氏一定偷听到了什么重大秘密,他要用魏氏担心水牯子被判死刑这件事来逼迫魏氏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杨秋池点点头:“本官刚才已经打了保票了,只要你提供的线索能找到彭家小少爷,我就留你儿子一条命。”

    “好。”魏氏下定了决心,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听了这话,杨秋池浑身一震,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十分的震惊。

    杨秋池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龙老汉与翠环他们将彭家小少爷关押在什么地方?”

    “就在梨春园里!”

    “梨春园里?什么地方?”

    “具体我不知道,我只听他们两说绑架来了之后就藏在梨春园里。”

    杨秋池脑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要藏在梨春园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那个翠环凭空消失,她如果离开恩阳镇,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地,所以她很可能与彭少爷都藏在梨春园。梨春园非常大,是恩阳镇最大的妓院,龙老汉又是里面看门的,要隐藏两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为了防止这彭少爷喊叫,他们肯定用酥麻散之类地药将其迷倒了。

    既然知道了目标,那就好办了。杨秋池将南宫雄叫了进来,到里屋嘀咕了好一会,南宫雄这才匆匆而去。

    杨秋池回到外屋,在凳子上坐下。

    魏氏磕头道:“我已经将偷听到的大阴谋说了,求大老爷依照诺言饶了我儿子性命。”

    杨秋池正在思索着刚才魏氏所说的那个大阴谋,听了她的话,随口说了一句:“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魏氏脸一红,擦了擦额头上地鲜血,偷偷瞧了杨秋池一眼。

    杨秋池有些奇怪这魏氏脸红什么,转念一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别扭,好像是抓住了人家什么把柄,要对这魏氏动坏心眼似的,急忙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是说,要看你能否解释清楚你是什么时间和在什么地方偷听到这个大阴谋的了。”

    魏氏原以为这件事已经隐瞒过去了,没想到那只是杨秋池的一个审讯策略,现在听他又拣起了刚才的话题,顿时心中凉了半截,支吾着说道:“我……我……”

    “看来你地记性不太好,”杨秋池冷冷一笑:“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是五更的时候偷听到了翠环和龙老

    头的谈话的,对吗?”

    听了杨秋池的话,魏氏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惊恐地看着杨秋池。这种目光杨秋池已经见得多了,罪犯在罪行即将被揭露的时候,露出来地就是这种眼神。

    杨秋池继续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查清楚,这翠环只是晚上五更的时候到过梨春园,既然你偷听到她和龙老头的谈话,自然就是那个时候了。”

    魏氏见谎言已经被揭穿,低声道:“是……是五更,是民妇记错了。”

    “你深夜五更天,在梨春园干甚么?”

    “我……我……”魏氏很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细想过如何编造谎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个问题如果你也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先回答本官另一个问题:你当时是在梨春园里具体什么地方偷听到他们谈话地?”

    魏氏更是慌乱,身子已经在轻轻颤抖,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秋池冷声道:“怎么?这个问题也忘了吗?那还是我来提醒你吧,那天夜晚五更。你是在春红房间里偷听到的他们地谈话的,对吧?”

    魏氏浑身发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杨秋池又道:“春红姑娘就是五更地时候被人杀死的,而翠环来的时候,春红已经死了。所以翠环踩到了春红流淌在地板上的鲜血,而那个时候,你已经在房间里了,才有机会偷听到他们发现春红死了之后的谈话。我说得没错吧?”

    魏氏死死咬着嘴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自己招供似地。

    杨秋池并没有穷追猛打,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刚才审讯你儿子水牯子的时候,我才知道,春红姑娘与你儿子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你儿子要你托媒去他们家求婚的时候。她家发生了变故,她爹被迫将她卖到了青楼。你儿子一心念着她,但你不希望自己地儿子娶一个妓女做媳妇,但你儿子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春红姑娘身上,甚至不惜偷偷逃到恩阳镇。替彭家庄做家奴赚钱要给春红姑娘赎身。”

    宋芸儿不知道杨秋池怎么问到一半,忽然说起了这件事情,不解地看着他。

    杨秋池继续说道:“你儿子是你全部的希望,你想方设法阻止儿子和春红姑娘好,可你的儿子情窦初开,五匹马也拉不回。你一定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成功,你这才下决心,只有将春红杀死,才能断了儿子的念头。”

    “啊!”宋芸儿一声惊呼。“春红是她杀的?”

    魏氏依然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杨秋池点点头。接着对魏氏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产生地,我听你儿子说你去梨春园里揽洗衣服的活,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你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妓女,哪怕这个女的是你儿子的青梅竹马,可见你对妓女是十分厌恶地,所以,你应该是宁可饿死,也决不会到梨春园里揽洗衣服的活的,但你却违反了常规,这就只有一个解释——你到梨春园是另有目的。”

    宋芸儿也明白过来了:“春红是梨春园的名牌花魁,她要杀春红,很难有机会,所以她才到梨春园里揽活寻找机会。”

    “正是,”杨秋池点点头,盯着簌簌发抖的魏氏说道:“那天你儿子来梨春园找你,也借这机会偷偷找到了春红姑娘说话儿子地痴迷让你最终决定下手。至于你是如何躲过了我手下的搜索,隐藏在梨春园里最终下手杀死春红姑娘的,我还不太清楚。”

    魏氏还是紧紧咬着嘴唇,盯着地面,什么话都不说。

    杨秋池叹了口气:“你这也是情非得已,因为你儿子是你唯一的希望。对于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那种关爱,我现在已经开始慢慢了解了。”

    说起这话,杨秋池想到了柳若冰,还有秦芷慧和宋晴,她们都已经怀上了自己地孩子,所谓养儿才知父母恩,当自己的下一代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地时候,杨秋池才开始慢慢体会到父母对儿女的爱,才懂得了父母当初对儿女的每一个关怀。

    魏氏慢慢抬起头,望向杨秋池,丰盈的身子在轻轻颤动,眼睛也慢慢变得晶莹了。

    杨秋池道:“虽然你不说话,但我也能肯定就是你杀死了春红姑娘。我原来不知道,但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了。”

    魏氏疑惑地看着杨秋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一卷 第378章 凶杀经过
    第二卷第378章凶杀经过 杨秋池道:“我从你偷听到翠环与龙老头两人的谈话,便已经估计到了了你就是凶手,加上你对春红的憎恨和对你儿子不顾一切的维护,你具备了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而春红姑娘当时昏睡的情况,也使得你有了杀人的条件。”

    魏氏咬着嘴唇,还是没说话。

    杨秋池眼中慢慢流露出了一种敬佩,一种对母爱的敬佩:“其实,如果你不是为了救你的儿子,不顾一切将自己偷听到的那个秘密告诉我,我根本想不到,你才是杀死春红姑娘的真正凶手。正是你偷听到的那个秘密,让你暴露了隐藏很深的这个杀人真相。或许,这也是一种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或者是因果报应吧。”

    宋芸儿有些奇怪:“哥,这与报应有什么关系呢?”

    “魏氏杀了春红姑娘,没有在现场留下更多的犯罪线索,以至于从一开始就误导了我的侦破方向。可她儿子水牯子也因为**春红姑娘犯下了死罪,被我抓住,从而逼迫她不得不想方设法立大功给儿子赎罪,所以将她在凶案现场偷听到的那个大阴谋告诉了我,也就因此暴露了她。这不是对她杀害春红姑娘的报应吗?”

    “春红这个贱人是死有余辜!”魏氏终于抬起头嘶声喊道,“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一样会杀了她的!”情绪激动之下,魏氏喘着粗气,脸颊潮红。

    杨秋池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魏氏挺起胸脯:“没什么可说的了,没错,春红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是我杀的。我替她抵命就是。只要大老爷兑现诺言,饶我儿子一命。民妇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老爷的恩典。”说罢,咚咚磕头有声,额头上刚刚愈合的伤口有裂了开来,鲜血染红了地面。

    宋芸儿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大娘,别这样,你好好把这事说清楚。或许有情有可原地地方,我哥……不,大老爷或许会酌情考虑的。”

    魏氏摇了摇头,悲声道:“大老爷已经答应饶了我儿子,我再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我给春红抵命就是。”站起身,一头往立柱上猛地撞了过去。

    杨秋池急声道:“拦住她!”

    宋芸儿眼疾手快,闪电般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能这样!”

    魏氏哭泣着要奋力挣脱,却如何挣得脱宋芸儿如铁箍一般的纤纤素手。

    魏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给杨秋池和宋芸儿磕头道:“大老爷,太太,如果你们可怜我,就让我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里吧。我不愿意上法场,让我儿子没脸做人。”说罢,又拼命要挣脱宋芸儿地控制。

    宋芸儿在她肩井穴上点了一指。魏氏顿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宋芸儿这才急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要死也不争在这一刻啊。”

    杨秋池知道,现在这魏氏心萌死志,但她刚才说的情况还有些没弄明白的。不能就让她这样死了,再说。她提供的这个消息如果核实,这可是奇功一件,完全可以因此免除她地一死。

    杨秋池道:“正是,魏氏,你要是死了,你的儿子坐牢,谁来照顾他?他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过,你就这样忍心抛弃他一个人先走吗?”

    魏氏一怔,随即匍匐在地,悲声大哭起来。

    杨秋池道:“实话告诉你,你刚才偷听到的事情很重要,我现在已经派人去查证去了,如果你所说经过查证属实,本官可以考虑饶你母子一死。”

    魏氏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杨秋池,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杨秋池有多么重要,足够换取她母子俩地性命。

    宋芸儿当然也知道那个消息对杨秋池的意义,也说道:“听到了吗?大老爷说话从来算话的。你要为你儿子多着想才对。好好回答大老爷的话吧。”

    魏氏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含着眼泪急急地点了点头:“大老爷,您请问吧。”

    “你先把你是如何杀死春红姑娘的经过说一下。”

    魏氏抹了抹眼泪,说道:“其实,我不是真心要杀春红。那天晚上我去她房里之前,我还没存心要杀她。”

    “你说地倒也有道理,”杨秋池想了想,“如果你早就预谋要杀她,你应该事先准备刀子之类的凶器,不会临时才用春红房里的剪刀做凶器的。但不可否认,你对她恨之入骨。”

    事到如今,魏氏也不抵赖

    我是很恨她,她到青楼卖身那是她的事情,我管不着,可她勾引我儿子,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杨秋池道:“是你儿子喜欢人家春红,总不能怪到人家头上去吧。”

    他心里想,明明是这水牯子一厢情愿对春红死缠烂打,春红并没有什么明显过错,可这魏氏却认为是春红在勾引她的儿子,把一切过错都推在了春红地身上。所谓儿子总是自己的好,做母亲的,当然会认为错都在别人,自觉不自觉地都在维护自己的孩子。

    魏氏见杨秋池不相信她的话,急忙分辩道:“不是地,大老爷,这春红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个招花引蝶地货,不规规矩矩在家里做女红,到处抛头露面的,看见个男人就笑,才十三四岁一个小姑娘,可夏天里,穿得袒胸露背的,真是天生就是个当婊子的货……!”

    杨秋池皱了皱眉,看来,这魏氏对春红的成见还是很深的,但也不想听她骂街,便打断了她的话:“行了,死者为大,春红都已经死了,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说你杀人的经过就行了。”

    魏氏听出了杨秋池话语中的不悦,赶紧应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是,我之所以到梨春园揽洗衣服的活,的确是想找机会和春红好好说一说,让她不要再勾引我儿子。可一直没机会和她说话。那天晚上我在梨春园里揽活,儿子来了,我看见春红站在二楼她的闺房门口朝我儿子飞媚眼。”

    杨秋池有些好笑,心想,春红已经与彭老七定了亲,转年就是人家彭家的人了,你儿子穷光蛋一个,又对人家死缠烂打,这春红恐怕是躲之不及,生怕彭老七知道了不得了,哪里还敢招惹你儿子呢。笑道:“春红朝你儿子飞媚眼?你没看错吧?”

    “怎么不是!当时我和我儿子就站在园子大门口,她看着我们,那眉宇,那眼神,那骚狐狸的样子,难道不是朝我儿子飞媚眼吗……”

    杨秋池更是好笑,这梨春园春红的闺房距离园子大门口少说也有五十米,这么远的距离哪里还能看清人家的眼神,说到底还是她对春红的成见,是她自己心中的一种感受罢了,挥了挥手:“好了好了……飞就飞了吧,你接着说。”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要拉我儿子出去,可我儿子已经趁我不注意偷偷溜了,我找了一会没找到,估计肯定是溜春红的房里,就等在楼下面。果然,不一会,春红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房里出来,我听她说话就知道,我儿子肯定在春红的房间里。接着,就听到老鸨说让龟公们清场,说知州大老爷和彭老爷你们要来。我知道儿子躲在春红房里,不放心,就躲进了龙老汉的房里。”

    杨秋池奇道:“龙老汉?梨春园看大门的龙老汉?你跟他很熟吗?”

    魏氏脸上微微一红:“这龙老汉一直想让我改嫁给他,梨春园的活也是他帮我揽的。”

    杨秋池明白了,南宫雄他们只是担任警戒,驱赶闲杂人等,把守各个路口通道,禁止无关人员靠近,并不是进行详细搜查,再加上这龙老汉的房子在梨春园大门口,距离杨秋池他们活动中心场所很远,所以,南宫雄他们可能只是简单看了看有没有什么扎眼的人就行了,也就没有发现躲在看门老头屋里的魏氏。

    杨秋池问道:“这龙老汉知道你躲在她屋里吗?”

    “他不知道,我躲在他房间的那间杂货房里的。”

    “后来呢?”

    “后来大老爷你气冲冲走了之后,彭老爷和彭七爷也追了出去,老鸨带着姑娘一直送到门口,后来彭七爷又回来了,进了春红的屋里,我很担心他发现我儿子会伤害他,心里很紧张,好在没发现。最后彭七爷也走了。园子里这才安静了下来。等夜深人静之后,我悄悄来到了春红房外从门缝里看,就看见春红勾引我儿子在床上和她做那事……”

    杨秋池忍不住说道:“春红姑娘那时候已经被灌了酥麻散,全身酸软,昏昏沉睡,如何勾引你儿子?”见魏氏又要分辨,摆摆手道:“好了,你说勾引就勾引吧,你接着往下说你是怎么杀人的。”
第一卷 第379章 饯行酒
    第二卷第379章饯行酒 魏氏答应了一声,说道:“后来我儿子离开之后,房门没关,我就进了屋,想质问春红这个骚狐狸为什么要祸害我儿子,可我使劲摇她,她只是嘴里低声嘟哝着什么话,我用耳朵贴在她嘴边,这才听清楚她好像说的是:水牯子……我要告你……”

    杨秋池心中一沉,春红虽然服了酥麻散,但这种药肯定不能与现代的麻醉药或者强力安眠药相提并论,因此,春红一定程度上意识还是清醒的,也就知道水牯子利用她酸软昏睡无力**了她,所以这才这样说了。

    令人心痛的是,应该就是这句话,最终引起了魏氏的杀机。当年武大郎也是因为声称要将潘金莲与西门庆芶且之事告诉弟弟武松,最后被杀人灭口的,现实中的一些**案件,也是因为被害人被**之后,不注意应对犯罪的策略,当即哭诉着声称告发,引起了罪犯的杀念。

    果然,魏氏恨声道:“我本来只是告诉她不要再勾引我儿子,没想到她说要告发我儿子迷奸她的事情,我又气又恨又怕,一眼看见桌子上有一把小剪刀,我拿起来,朝着她脖子扎了一刀,然后马上退开。”

    杨秋池详细询问了她扎的部位,与尸检情况吻合,这才继续让她往下说。

    魏氏续道:“春红挣扎着滚到了床下,扭了几扭,就不动了。我正要上前查看,就听到了屋外有脚步声上楼来了,就赶紧躲到了大衣柜里。从缝隙看见来的是龙老汉和翠环。两人发现春红躺在地上,到处都是血,低声惊呼,翠环上前蹲下身探了探春红的鼻息。说了声:她好像没气了。”

    杨秋池现在明白了,翠环蹲下身查看春红的时候,春红正处于弥留之际,虽然房里很暗,但近距离她看清楚了翠环。以为翠环就是凶手,于是,这才用最后的力气画一个圆环。那个圆环图案指的地确是翠环,只不过是魏氏误看了凶手。

    魏氏接着说道:“他们商量了几句。翠环发现脚上粘有血,脱了鞋子,两人就离开。我躲了好一会,听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悄悄出去躲了起来。早上园子门开了之后,这才趁没人溜出去了。”

    说到这里,南宫雄推房门走了进来,在杨秋池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杨秋池很高兴地点点头,对魏氏道:“你刚才说的偷听到的大阴谋已经有一部证实是真的。还有另一部分需要证明,一旦证明也是真的,本官就免你母子一死。”

    魏氏大喜,给杨秋池又是连连磕头。

    杨秋池吩咐将魏氏和水牯子两人看押起来,然后对南宫雄等人秘密抓回来地翠环和梨春园看门的龙老头进行了审讯,随即。又与金师爷、南宫雄、詹正等人嘀咕商量了好一会,作出了部署,这才满心喜悦回到了彭家庄。

    已经找寻了几天了,唯一的儿子生死未卜,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半点消息,这让整个彭家庄都笼罩在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彭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长吁短叹。水婉淇在一旁抽抽噎噎哭着。彭老七和保宁府知府赵新乐坐在一旁相陪,也是一个劲唉声叹气,两边垂手而立地家丁奴仆们都是静若寒蝉。

    见到杨秋池进来,大家都围了上来,满是希望的眼神。将杨秋池迎到首座上坐下之后,水婉淇抢先问道:“爵爷,可有我福儿的消息?”

    杨秋池歉意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彭小少爷。但我侦破了春红被杀案和彭四横死码头案,已经将真凶缉拿归案。”

    现在,没有什么能引起水婉淇的兴趣,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她地儿子,听到儿子没有消息,便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赵新乐却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两个案件侦破了,他这保宁府知府也是脸上有光的。忙问道:“爵爷,请问这两件案件究竟怎么回事?”

    彭贺喜、彭老七兄弟两也一起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简单将案情说了一遍,但暂时隐满了水婉淇那一砚台的作用。众人听说杀死春红的凶手居然是恩阳镇替人洗衣服地魏氏,是因为她担心儿子娶一个妓女而将春红杀死的,而彭四也是因为欺辱魏氏,被魏氏的儿子水牯子气愤之下,用石头砸伤脑袋,一个月之后伤重死亡,都感到十分的惊讶。

    说完案子,杨秋池对彭贺喜道:“彭翁,本官承蒙您盛情邀请,来恩阳镇参加仙女节,没想到连续发生两起命案,节日也没过成,幸亏本官运气好,很快将这两件案子侦破了。可

    直到此刻还是毫无下落。惭愧啊……唉!”

    连杨秋池这样破案如神的人物都束手无策,彭贺喜真是有点万念俱焚了,水婉淇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杨秋池站起身,拱了拱手,说道:“本官已经出来多日,衙门里肯定积压了诸多繁杂事务需要回去料理,本官打算现在打道回府,特来向彭翁和彭夫人辞行。”施了一礼,就要出门。

    彭贺喜还没说话,水婉淇已经悲声着急地说道:“爵爷您不能走!”

    杨秋池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望向水婉淇:“彭夫人还有事吗?”

    水婉淇用手绢抹了抹眼泪,转身对彭贺喜勉强一笑,道:“老爷,福儿找不到了,那也是他地天命,但咱们请爵爷这次来了之后,就没好好招待过,爵爷公务繁忙,也不好挽留,咱们还是设下酒宴,好好给爵爷送行。老爷意下如何?”

    彭贺喜连连点头,走到杨秋池面前,道:“爵爷,贱内所说言之有理,如今也是天色不早了,也不用慌在这一时,老朽摆下酒宴,给爵爷送行,明日一早再走,爵爷可否赏老朽这个薄面呢?”

    赵新乐赵知府也走过来说道:“是啊,爵爷,一码归一码,福儿找不到,天也不能就此塌下来,慢慢设法再找寻。这饯行酒还是要喝的。今晚咱们喝了饯行酒,明早我和爵爷一并启程回去,如何?”

    杨秋池望了水婉淇一眼,见她神情十分紧张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水婉淇这才脸色苍白地轻舒了一口气,彭贺喜、彭老七和赵知府都连声称好,彭贺喜吩咐摆下酒宴。

    酒宴很快摆下,虽说是饯行酒,可彭小少爷失踪,大家也都高兴不起来,这饯行也就纯粹是礼节性的了。

    彭贺喜、彭老七、赵新乐都先后给杨秋池敬了酒,水婉淇一直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想心事,最终,才哆嗦着端起桌前的一个精致小酒壶,走到杨秋池面前,要给杨秋池斟酒。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说道:“夫人,让奴婢来吧。”

    水婉淇摇了摇头,拿着小酒壶,在杨秋池地酒杯里斟了一杯酒。

    杨秋池欠了欠身:“彭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这种斟酒的事情就让丫鬟们来就行了。”

    水婉淇没说话,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两杯酒,勉强一笑,说道:“爵爷,婉淇给您敬一杯酒,如果婉淇有什么做得不对地地方,还请爵爷原谅。”说罢,心慌意乱地望向杨秋池的酒杯,嘴唇哆嗦着,白嫩的脸蛋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杨秋池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举起酒杯,说道:“彭夫人亲自给本官倒酒,这可是本官的荣幸阿。”顿了顿,又说道,“彭夫人,本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爵爷请说。”水婉淇还是神情慌乱地盯着杨秋池那杯酒。

    “人生在世,难遇一知音,彭老爷子十数年才续弦,又只娶了彭夫人你一个,足见对彭夫人情深意重,这样的情分到哪里找去阿。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使你们的孩子没了,本官相信,也不会影响彭老爷子对你的情意的,彭老爷子会加倍疼惜彭夫人您的。”

    彭贺喜附和着呵呵干笑了两声,他不知道杨秋池怎么说得好好的忽然说起了这件事来,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水婉淇低头颔首,窈窕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杯中酒也因颤动而荡漾着。

    杨秋池接着说道:“彭夫人对小少爷的母爱令人敬佩,但是……,凡事都还是三思而后行才好,本官酒后胡言,就当与夫人共勉吧。”

    水婉淇身子一晃,颤抖得更是厉害,手中的那杯酒已经荡出了一大半,淋得一只纤纤素手湿漉漉的,兀自不觉。

    杨秋池慢慢举起酒杯,又说道:“彭夫人,多谢了。”将那杯酒往嘴边送去。

    水婉淇忽然一巴掌将杨秋池手中酒杯打落,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随即,掩面哭泣着转身往后堂奔去。
第一卷 第380章 绑架的内幕
    第二卷第380章绑架的内幕 刚才杨秋池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水婉淇就一巴掌将他的酒杯打落了,这已经将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现在水婉淇也扔掉自己的酒杯哭着要走,彭贺喜急忙一把将她拉住,惊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婉淇只是哭泣着猛摇头,什么都不说,挣脱了彭贺喜的手又要往后堂走。

    “彭夫人请留步!”杨秋池叫了声,“你先看看这是谁,再走不迟!”说罢,转向客厅大门,拍了拍手掌:“将小少爷抱进来吧!”

    屋外,夏萍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那孩子用孱弱的声音喊道:“爹,娘~!”

    “福儿~!”彭贺喜惊喜地叫了一声,几乎是跌撞着冲上去,一把抱过了那小孩,“福儿!真的是我的福儿!”

    水婉淇周身如同电噬一般猛地一震,转过身,望向那孩子,惊喜地嘶声喊道:“福儿~!”急步扑了过去,她穿着拖地长裙,走得急了,差点一跤摔倒。夏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水婉淇连谢字都来不及说,一把将彭家福抢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左右看着:“是……是我福儿!”搂着彭家福,在他脸蛋上不停亲吻,喜极而泣,眼泪鼻涕口水糊了彭家福一脸。

    彭贺喜转身给杨秋池跪倒:“多谢~!多谢爵爷救命之恩!”彭老七也欣喜地跟着跪倒磕头。杨秋池急忙将两人扶了起来。

    赵新乐惊喜交加说道:“原来爵爷已经将小少爷成功解救了出来,刚才是故意逗我们来着,哈哈哈。”

    杨秋池笑了笑,没说话,望向水婉淇。

    彭家福被绑走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两眼无神,十分的孱弱,早已不复当初的恶毒顽皮捣乱。直看得水婉淇心痛不已紧紧搂着他左一声心肝右一声宝贝。

    好半天,这才想起儿子的救命恩人,抱着儿子跪在杨秋池面前。磕头道:“爵爷……多谢您救了我儿。婉淇一辈子感恩戴德,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爵爷您的恩情。”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秋池凝视她道:“彭夫人,你仅仅是感激本官救了你的儿子吗?”

    儿子已经救回来了。水婉淇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磕头道:“爵爷,婉淇对您起了歹意,实在是事出无奈,多谢爵爷以德报怨。婉淇惭愧无地自容,婉淇冒犯爵爷,甘愿受领爵爷地任何处置,绝不二言。”抱着儿子又磕了一个头。

    杨秋池叹了口气:“彭夫人请起。本官刚才并没有点明,但你就已经做了正确的选择。悬崖勒马,没有酿成大错,又是迫于无奈,本官就原谅你了。”

    水婉淇大喜过望,搂着孩子,哽咽着说道:“多谢……爵爷!婉淇……婉淇没齿难忘!”抱着孩子又磕了几个头。

    彭贺喜对他们的对话犹如云雾之中一般。摸不清楚,将水婉淇搀扶了起来,问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弄迷糊了。”

    水婉淇搂着儿子,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张字条,递给彭贺喜。说道:“老爷请看。”

    彭贺喜疑惑地接了过来,展开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夫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婉淇道:“福儿失踪的那天晚上,我在我梳妆台的珠宝盒子里,发现了这张字条,是翠环写地,说让我找机会给爵爷下毒,要毒死爵爷,否则,就将福儿杀死。还附了一小瓶的毒药,说这毒药服了之后数天才毒发。”

    彭贺喜跺脚道:“你……你怎么没把这事情告诉我!”

    水婉淇搂紧了自己的孩子,畏缩地说道:“老爷……字条上说了,我若告诉别人,他们就会撕票……所以我不敢……”

    宋芸儿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其实,我哥已经知道你被他们威胁了,只是,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如果你在我哥将酒杯碰到嘴唇之前不打掉我哥手中地那杯毒酒,我哥立马就要将你拿下,问你一个谋杀上官的死罪!”

    水婉淇暗自心惊,心想,这可真的是一念之差,如果自己当时一心想着救儿子,而放任杨爵爷喝毒酒,那自己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她心中十分感激当时杨秋池点拨了彭老爷子对她的好,让她想到这件事一旦败露,谋杀爵爷那可是重罪,会害得彭家家破人亡的,这已经让她犹豫,又听杨秋池说地那句话:“三思而后行”,犹如当头棒喝,顿时猛醒,一掌打掉了杨秋池手中的毒酒,心中悲痛儿子恐怕就此没了,伤心之下往后堂跑,现在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彭贺喜到底听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气得花白胡子乱抖,一扬手,啪的一声,给了水婉淇重重的一记耳光,水婉淇被打得一跤摔在地上,粉嫩的脸蛋上顿时显出几条赤红手印,可她地怀里,兀自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小少爷彭家福哇了一声哭了起来,又是连连咳嗽。水婉淇坐在地上,将脸贴在儿子小脸蛋,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彭贺喜那一巴掌打了出去,便已经后悔了,见她母子可怜,又是心痛,又是气恼,一个劲跺脚叹气。

    杨秋池劝道:“罢了,彭翁不必如此,彭夫人也是对儿子一番情意,本官能够理解,也就不追究了。”

    彭贺喜急忙跪倒磕头:“多谢爵爷!”伸手拉了一把水婉淇,骂道:“你还哭!还不跪下多谢爵爷大人大量!”

    水婉淇一侧脸蛋已经被打得高高肿起,抽泣着搂着儿子翻身跪倒磕头。

    杨秋池将他们搀扶起来。

    赵新乐一脸疑惑,又是一脸惶恐,走过来陪着笑脸问道:“呵呵,爵爷真是神机妙算,不仅将彭小少爷成功解救,还一举侦破了三个案子,说实话,前面两个听了爵爷的解说之后,我等都是击节叫好,但对这起绑架案,赵某至今还是一头雾水,却不知爵爷是如何侦破的。”

    这赵新乐是杨秋池的顶头上司,可他知道杨秋池是大有来历的人,又是超品地爵爷,所以对杨秋池说话却低三下四的。这称呼上也是几经考虑,他是上司,本来应自称本官或者本府,但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要自称下官,又与礼节不合,只得含糊地自称赵某。

    杨秋池笑道:“我侦破水牯子案时,魏氏为了解救她的儿子水牯子,将她偷听到的一个秘密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让我查清楚了魏氏自己就是杀死春红的凶手,除此之外,这个秘密还让我抓获了绑架案地真凶,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爷。魏氏母子也因此功劳可以免一死。”

    赵新乐一脸惊讶地问道:“哦,什么秘密这么神奇?”

    “翠环和梨春园看大门的龙老汉合谋绑架彭小少爷,逼迫彭夫人杀我,否则他们就撕票。”

    这一点刚才已经从水婉淇口中知道了,但此刻听杨秋池说起来,赵新乐还是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水婉淇,只见她抱着儿子,脸上那一巴掌还赫然在目,低着头落泪。赵新乐转头问道:“这两人为何要杀爵爷呢?他们与爵爷有仇吗?”

    杨秋池摇了摇头,盯着赵新乐微笑着说:“他们与我素无仇怨,知府大人可猜得到他们为何要杀我吗?”

    赵新乐被杨秋池盯得发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赵某……赵某不知。”

    “那赵知府可知道,本官破获船帮大案地事情吗?”

    赵新乐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还因为失察,不仅罚俸,屁股还被痛扁了一顿。干笑两声道:“难道……难道这两人与船帮有关?”

    “正是!保宁府船帮被本官一举端掉之后,船帮对本官恨之入骨,一直在寻机行刺本官。这一次,就是一个有计划有预谋的安排。翠环和龙老汉他们两接到船帮下达的命令,要利用本官到恩阳镇的这个机会,刺杀本官。只不过,本官防备很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杨秋池转头望向彭贺喜,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彭翁和彭夫人两人戏言,说本官喜欢春红姑娘,他们想要彭七爷将春红姑娘让给我。他们不知道,这个春红姑娘也是船帮的帮众,翠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之后,决定让春红给本官下毒。”

    杨秋池走到桌子边上,拿起刚才彭夫人端的那个精致小酒壶,摇了摇,道:“这壶酒已经被彭夫人下了毒,这毒是翠环和那小字条一起留给彭夫人的,这种毒无色无味,很难察觉,而且,潜伏期为数天,数天之后才会发作。端是厉害。”

    彭夫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涨红着脸不敢说话。

    杨秋池接着说道:“翠环本来是准备让春红给我下这种毒的,翠环是彭夫人的贴身丫环,白天很少有机会单独出去,而本官不日就要离开,机不可失,于是,当晚她从后门出了彭家庄,来到梨春园找到船帮联络员龙老汉,传达了船帮上层的指令,让龙老汉协助说服春红给本官下毒。可他两人来到春红房里的时候,春红已经被魏氏杀死了。”
第一卷 第381章 扬鞭成都
    第二卷第381章扬鞭成都 赵新乐又干笑了两声:「这……这船帮虽然厉害,却也不太走运哦……」随即想到,怎么能说他们刺杀爵爷的阴谋没得逞是不走运呢,那不是分明在同情船帮吗?赵新乐脑袋反应也快,有些尴尬地说道:「不不,是因为爵爷福星高照,百神呵护,再说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船帮倒行逆施,即使计划再周密,也休想得逞。嘿嘿。」

    杨秋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新乐,笑了笑,接着说道:「翠环和龙老汉两人知道时间无多,当即商量决定绑架彭夫人的心肝宝贝彭小少爷,逼迫她给本官下毒。」

    赵新乐刚才被杨秋池那意味深长的一笑给吓得有些毛骨悚然,听到这里,掩饰地问道:「爵爷,翠环也是彭家庄的人,她怎么不自己下毒呢?」

    「因为这两天她已经看出来,只有彭夫人这样的能与我同桌进餐的人才有机会下毒,她和其他下人都没这个机会。」

    「哦?那是为何?」赵新乐看了一眼水婉淇,问道。

    「供给本官食用的每一顿饭都是在我的护卫们严格监视下烹制的,包括彭翁宴请的酒宴,我的护卫都要全程监控。与烹任无关的人员别说下毒,连边都靠不进的。这翠环只是彭夫人的贴身丫环,她也靠不拢酒宴的边的,更无法接触到饮食餐具。而服侍酒宴的家奴们,都要经过我护卫们严格的身体检查的。这些知府大人这两天想必也看见了吧。」

    赵新乐点点头,陪着笑脸道:「这一点,赵某也发现了,爵爷是皇上的重臣,肩负重任。这防备可真够森严的。」

    杨秋池笑了笑:「本官连破建文余党和船帮,几次遇刺,九死一生,承蒙万岁眷顾,赐我卫队防身。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本官个人身家安危,不得不小心从事啊。」

    赵新乐连连点头,哈着腰道:「对对。这些贼子在暗处,凶残狡猾,手段又是无不用其极,爵爷是该谨慎小心才好。」

    「呵呵,刚才赵知府有句话说得很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船帮贩运私盐,绑架勒索,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次又企图绑架彭小少爷威逼彭夫人行刺本官。已是天理不容,所以,他们的阴谋才会无巧不巧被魏氏听到,而魏失又被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本官。本官派人在梨春园里将他们一举成擒,并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爷。经过对翠环和龙老汉地审讯,他二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彭贺喜这下明白了。原来杨秋池已经破获了这起有内幕的绑票案,刚才只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娘子水婉淇来了。如果水婉淇没有悬崖勒马,那可就完了。想到这里,彭贺喜真是一阵的后怕。不过,他如果他要知道了杨秋池是皇上钦命的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刺杀特使就是谋反,要株灭九族。那还有得他后怕地。

    赵新乐很夸张地鼓掌道:「爵爷神机妙算,贼子一举成擒,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杨秋池呵呵一笑,盯着赵新乐问道:「知府大人,你不想知道是谁给翠环下的指令吗?」

    赵新乐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等机密大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杨秋池点点头:「知府大人很懂得保密哦。」转身望向彭贺喜,说道:「彭翁,您呢,您可知道是谁指使翠环他们的吗?」

    彭贺喜一怔,怎么杨秋池说着说着问到他这里来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摇摇头:「爵爷,老朽不清楚啊,爵爷能否告知呢?」

    杨秋池往他身后那些丫环仆人们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没说话。彭贺喜立即会意,转身道:「你们都退下!」

    丫环仆人们都答应了,退出了房外。

    杨秋池这才笑道:「彭翁,令表侄省右布政使吴慈仁与本官素未谋面,也素无来往,为何忽然委托您老下贴邀请本官到恩阳镇观赏仙女节呢?彭翁可曾想过?」

    「那是……那是表侄地一番心意,知道爵爷少年才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才刻意巴结。」

    「非也!」杨秋池摇摇头,「他这是在引蛇出洞,将本官引出警备森严的巴州衙门,从而寻找机会行刺本官。嘿嘿嘿,毕竟,本官走出衙门比呆在巴州衙门里要好行刺得多。」

    彭贺喜这一惊非同小可,行刺超一品的伯爵,那可是天大的罪啊,只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跪倒磕头:「冤枉啊,老朽表侄绝无此意,请爵爷明察!」

    彭贺喜这一跪倒,彭老七、水婉淇,也急忙跟着跪倒。

    「彭翁,你还没听本官说完呢,别着急啊。」杨秋池笑呵呵将彭贺喜等人搀扶起来,说道,「本官也知道右布政使大人没有行刺本官的意图,他是被人利用了。如果他要行刺本官,绝不会让彭翁你邀请我地,他这样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彭贺喜听了这话,这才舒了口长气,连连感激道:「多谢!多谢爵爷明察秋毫。」又恨声道:「是何人利用了表侄,差点将我叔侄陷于死地,要是让老朽知道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老头哆哆嗦嗦说这狠话,倒还象那么回事。杨秋池道:「本官还没具体查清楚,一旦查清,自然会水落石出的。彭翁请放心。」

    「多谢爵爷为我等洗脱冤屈!」彭贺喜哆嗦称谢道。

    杨秋池呵呵一笑:「好说,好说。」心里想,到底是不是冤屈,还得查了看。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带着随从,与赵新乐启程出发返回。

    彭贺喜夫妻这次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惊吓不小,又感激杨秋池解救了他们的独子,还明察秋毫替他们洗脱冤屈。又出于拍马屁的需要,给杨秋池送了一份重重地厚礼,杨秋池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回到巴州,稍作休整。杨秋池提审了魏氏母子二人,根据魏氏的重大立功表现,也为了她们母子相互有个照应,判魏氏母子两人都是杖一百。流三千里,该判决后来得到了刑部地核准,魏氏母子被一路平安地解送到了流所。

    魏氏提供的重要情报某种意义上也救了杨秋池,还提供了侦破船帮的重要线索,所以。杨秋池不仅免了他们死罪,还赏给了魏氏母子一笔丰厚的赏金。

    有了这笔丰厚地赏金,魏氏母子在流所用钱替两人纳赎免了劳役,又置办了房地田产,还给水牯子娶妻生子。过上了安定地生活。这是旁话,按下不表。

    对翠环和龙老头,杨秋池吩咐先行收监,等船帮案件侦破之后,一并处理。

    在巴州吃了午饭,赵新乐向杨秋池告辞返回保宁府。没想到杨秋池笑称他立即启程去四川成都,要途径保宁府,正好一路同行。

    赵新乐马上明白,杨秋池要到成都布政使衙门继续侦破绑架案,查出幕后指使的真凶。杨秋池这次带了宋芸儿、红绫、金师爷和全部男女护卫队。将衙门事务交给佐官处理,然后与赵新乐的人马结伴而行。两日后,来到了保宁府。

    杨秋池在保宁府暂作休整,没有住进他的同知内衙,而是直接住进了云愣地锦衣卫百户所。

    云愣很是高兴,当即设宴给杨秋池接风,并告诉杨秋池,根据上次杨秋池的指示,正在组织对赵新乐赵知府地调查,查出经常有一些陌生面孔出入赵知府内衙,但还没有重大突破。

    杨秋池吩咐云愣要加紧调查和监视。对这赵新乐只是怀疑,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船帮的人。

    酒宴散了之后,杨秋池一行人继续动身前往成都。

    离开了保宁府,杨秋池、宋芸儿和红绫三人骑马并缰而行。宋芸儿一路叽叽喳喳,高兴得象一只快乐的小鸟。

    杨秋池笑道:「芸儿,你怎么这么高兴?」

    宋芸儿道:「哥,马上要见到我师父了,也就是你地柳……前辈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杨秋池怎么会不高兴呢,算算柳若冰的预产期就要到了,这时候刚好有案件出差成都,公私兼顾,如何不高兴呢,想起柳若冰冷艳姣美的面容,想起两人热情似火的缠绵,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待到想起自己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不由感到了一种浓浓地幸福。

    杨秋池眼望远方:「不知道若冰怎么样了,真希望能一步就跨到成都。」

    宋芸儿嘻嘻一笑:「哥,你是去查办案件呢,还是去看我师父去了呀?」

    「公私兼顾嘛,」说起案件,杨秋池心中沉甸甸的,每一个尚未侦破的案件,都会让他感到心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案件涉及到右布政使,有些麻烦。」

    宋芸儿低声问道:「哥,那翠环说她绑架彭家福,威逼水婉淇给你下毒,是右布政使的千金小姐佟巧贞指使的,你觉得她说地可是实话?」

    杨秋池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们这次去要查清楚的。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还难说,不过,这翠环说的合情合理,不像是在说假话。」

    宋芸儿也点点头,「我瞧也是。看她的神情倒不是作假,再说了,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一问就知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们对质,不就清楚了吗。」

    杨秋池点点头:「所以我才叫南宫雄用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通知四川省锦衣卫千户沈仕生,让他组织对布政使和他女儿佟巧贞进行监控。」

    原来,魏氏将听到地那个消息告诉杨秋池之后,杨秋池立即派南宫雄带护卫对隐藏在梨春园里的翠环和龙老汉进行了抓捕,解救了彭小少爷,随即,对翠环和龙老汉分别进行了审讯。

    翠环交代是她随同彭贺喜、水婉淇一起到成都看望彭贺喜地表侄右布政使吴慈仁的时候,吴慈仁的女儿佟巧贞私下里给了翠环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翠环拆开一看。是指示她利用彭贺喜邀请杨秋池到恩阳镇过仙女节地机会,寻找合适机会行刺杨秋池,信封里还有一个装了毒药的小袋子。

    这封密信加盖有船帮的特别辨认符号,确信是真的。翠环看了密信之后就烧掉了,然后组织了那次未遂的胁迫投毒谋杀。

    根据翠环地供述。杨秋池立即写了一封密信,加盖了自己的指挥使特使印签,吩咐南宫雄派出锦衣卫护卫,将密信通过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成都锦衣卫千户所,交给千户沈仕生,让他组织布控。随后,自己带队往成都进发。

    宋芸儿道:「这沈仕生会不会像那个保宁府周法海周百户那样,被船帮收买。来个窝里反呢?」

    杨秋池沉吟道:「有这种可能,对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

    宋芸儿急道:「那他要是通风报信,让那个布政使和他女儿跑了呢?」

    杨秋池微笑:「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首先,按照常理判断。吴慈仁布政使应该不是船帮的人,否则,他这纯粹是引火烧身,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所以我才告诉了彭贺喜他们这件事情的部分真相,这样可以让他们为了洗脱冤屈而积极帮助我查找背后地真凶。」

    「那万一你判断失误呢?」宋芸儿现在喜欢故意找碴。

    「嘿嘿。如果他真是船帮的人,我这招就是打草惊蛇,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对我们很不利。就好像草丛里的蛇,你不知道它在哪里。那是很危险的,但如果看见了它在哪里,它对你的威胁就要小得多了,并且也就可以一石头砸扁他地脑袋。」

    「嘻嘻,好像很有道理哦,」宋芸儿点点头,又笑着说:「打草惊蛇,那蛇不是跑了吗?」

    「不管是布政使,还是沈仕生千户,如果他们真的是船帮的人,又长着人脑袋的话,他们现在是不会跑的,因为他们都是单线联系,我们现在唯一地证据是翠环的口供,单凭这一点,还扳不倒他们。」

    「那要是他们长的是猪脑袋,或者怕了你这个破案如神的爵爷,闻风而逃了呢?」宋芸儿穷追不舍。

    「哈哈,那也没什么啊,我还没露面就把他们吓得丢官而逃,说明他们有鬼,我们岂不是省事,直接全国海捕缉拿归案就行了。我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回家吃红绫做的山珍海味了。」

    宋芸儿和红绫都笑了。宋芸儿想了想,说道:「哥,你用八百里加急通知这沈仕生派锦衣卫进行布控,这让我想起当初破船帮通知周法海的事情,那家伙窝里反,害了我们一次,搞得我现在对你们锦衣卫也觉得不安全了。」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秋池笑道,「通知他是有意图地,如同刚才我所说,如果他是船帮的人,那咱们就是打草惊蛇,然后找蛇打,如果不是,那就能及时布控人犯。再说了,就算我们不通知,我们抓了船帮的翠环、龙老汉,这消息也会通过船帮的渠道迅速传到他们耳朵里去的。」

    宋芸儿点点头:「那倒也是。」

    杨秋池马鞭一挥:「所以,我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沉着应战,长剑出鞘,去迎接这场风雨吧!」

    宋芸儿被他说得英姿勃发,马鞭一挥,叫了声:「好!冲啊!」

    一行人打马扬鞭,直奔成都而去。
第一卷 第382章 鹊桥相会
    第二卷第382章鹊桥相会 四川成都,右布政使衙门内衙,立冬后的一个早晨。

    天已经大亮了,天空下着小雨,成都的冬天不能只说是阴天,它是由铁灰色的厚厚的云层扣成的一个盖子,然后,阴影像被稀释后的墨汁一样渗到这个古城的每一个毛孔里。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端着一个盆子,走进一个幽静的院子,辗转来到一个房门前,隔着门喊到:“小姐,天已经大亮了,老爷和夫人说是晌午之后我们还要去文殊院上香呢。”

    半晌,房间没有动静,这时,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捧了一大束红梅一蹦一跳走了过来,门口的丫头,赶紧示意她声音小点。

    手拿红梅的丫鬟走上前,轻轻地问:“紫烟,小姐还没有起来?”

    门口叫紫烟的丫鬟点了点头:“平日里,小姐早起来练功了,前日匡先生来,还说最近小姐的剑术大有长进呢——环儿,你到哪里摘的梅花?真好看。”

    那叫环儿的手拿梅花的丫鬟得意地晃了晃手中梅花:“我一大早专门到后花园摘的,送给小姐的。”走上前,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又听:“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紫烟见时间不早了,那边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小姐一起吃饭呢,于是又敲了敲门,比之前的重了些,“小姐,不要再睡了,老爷那边等急了。”

    正叫着,右布政司夫人夏氏,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由两个丫鬟扶着,走了过来。

    最近夏氏总是不能好好的睡觉,但凡睡着。便是噩梦不断,总是黑白无常和一大堆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于是早上便和老爷商量,带着自己的女儿巧贞去趟文殊院,那里地法圆住持和老爷是世交。去上个香,期望能好些。

    “紫烟,怎么回事情呢?还不叫小姐起来啊,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的午饭怕是要在文殊院吃斋宴了。”

    紫烟和环儿见夫人来了,赶紧退到一边,低着头。紫烟回答道:“回夫人的话,我已经在小姐门口等了好些时候了,小姐没有回话。我也不敢大声的叫她,您知道小姐的脾气地……”

    夫人上前轻轻地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紫烟,这个丫头自从进了吴家,已经好些年了,因为乖巧实诚。一直跟着自己,后来女儿大了,就将紫烟拨给女儿做侍女。

    夫人走到门口:“巧贞,贞儿,起来了,今天我们要去文殊院的。乖!”

    夫人叫了几遍,屋子里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夫人恼了:“这个孩子是越发的玩劣了,马上都是要出嫁的人,怎么还像个孩子似地?”

    “紫烟,小姐会不会偷偷溜出去了你不知道呢?”环儿手拿着梅花问到。

    “对对。环儿说的对,紫烟你是不是没有发现小姐出去了呢?把门打开看看。”夫人仿佛从梦中惊醒。

    紫烟觉得不可能。但是一想自己也曾经离开过院子到夫人那边去过,所以想想也对。于是走上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推了推门,从里面闩上了。

    “这个死妮子,肯定又跳窗户出去玩去了。”夏氏皱了皱眉。自己这女儿生性顽劣,喜欢舞枪弄棒的,请的教书先生一个个都被她打跑了,直到后来请了匡弥,这先生能文能武,将女儿治得服服贴贴的,这才老实了。

    可女儿不好好读书,整天缠着匡先生要他教武功,自从习练武功之后,她就常常不走门,而是从窗户进出,现在都十六岁了,还这样,真是太不象话了。

    紫烟绕到屋后,发现窗户关地好好的,这更不象小姐的风格了,她从来都是跳下就走,这些关窗户的事情一向都是丫鬟的事。

    紫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走到窗前,用手指粘了一点口水,在窗纸上抠了一个小洞,贴上前去看。

    夫人在门口等,突然听见屋后一身凄厉地尖叫,她赶紧和丫鬟走过去,只见紫烟瘫在窗户下,身体簌簌发抖。

    …………

    ————————————————————

    杨秋池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到成都,大家都很疲惫。

    进了城,宋芸儿问杨秋池:“哥,咱们是先去看我师父,还是先去查案?”

    这个问题杨秋池早就想好了,抬头看了看天边,见已夕阳西下,说道:“咱们先去看若冰,然后去锦衣卫千户所看看沈仕生他们对布政使家的监控情况,最后再去布政使衙门找吴巧贞查案。”

    宋芸儿欣喜地叫道:“太好了!马上能见到师父了,我就知道我哥最好了!”

    一行人来到柳若冰的那个精致小园子外,看门的是杨秋池派来的锦衣卫女护卫,见到杨秋池等人来了,又

    惊又喜,急忙单膝跪倒,抱拳道:“属下参见爵爷。”

    杨秋池抬手让她们起身,问道:“柳前辈呢?”在外人面前,杨秋池从来都是称呼柳若冰为前辈。

    “在园子里呢。爵爷请进!”

    杨秋池迈步进了小园子。绕过照壁,穿过客厅,走过弯弯曲曲的九曲长廊,长廊下地池塘里的荷叶已经调零了,成都的冬天有些湿冷,池塘边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冰,几尾红红黄黄地鲤鱼躲在碧蓝的湖水下,也不游动,好像画上去地一样。

    穿过假山草地,迎面就是柳若冰住的小阁楼,在一片依旧郁郁葱葱的绣林之中若隐若现。

    来到阁楼下,杨秋池迈步往上走,走了几步,没发现后面有人跟上,停住脚转身一看,只见宋芸儿和红绫站在楼下。望着自己。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咦,你们两怎么不上来?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红绫甜腻腻的嗓音说道:“老爷,红绫等一会再上去拜见柳前辈吧。”

    杨秋池脑袋一转,马上明白了红绫是想让自己单独和柳若冰相处一会,微微一笑。点点头,望向宋芸儿:“你呢?你不想见你师父吗?”

    宋芸儿轻轻咬了咬银牙,展颜一笑:“哥,还是你先上去吧。等一会我再上来。”

    杨秋池噔噔噔下了楼梯,走到宋芸儿面前,拉住她的手:“捣什么乱,走,咱们三人一起上去!”

    宋芸儿素手一抖。便轻轻挣脱了杨秋池的手掌,亮晶晶的黑瞳望着杨秋池:“哥,师父都快临盆了,你们两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地,你们先说一会。一盏茶时间,我和红绫就上来,好吗?”

    杨秋池知道这宋芸儿也是个倔强性子,便不再勉强,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疼爱的说道:“小妮子。就你主意多,好罢,一盏茶,你们两就上来啊。”

    宋芸儿和红绫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杨秋池迈步上了楼梯。走过长廊,来到柳若冰的卧室门前。轻轻叩了一下,唤了声:“若冰!”

    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柳若冰一袭宽松的白衣站在门口,若秋水一般地瞳眸充满了喜悦:“秋池,真的是你!”

    杨秋池跨进门槛,伸出双手:“若冰,秋池来看你了!”

    柳若冰深深地凝视着杨秋池,眼中充满了爱恋,一下子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颤声道:“秋池……”

    杨秋池小心地搂着她,用嘴堵住了她的红唇,两人深吻在一起。良久才分开。杨秋池轻轻抚摸了一下柳若冰地已经高高鼓起的小腹,说道:“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两朵红晕飘上了柳若冰的双颊:“他调皮着呢,老是乱踢乱打的……”

    杨秋池笑道:“哈,在娘肚子里就已经开始练武了,将来又是一个盖世高手呀!”

    柳若冰满脸幸福,双手搂着杨秋池地脖颈,仰着头望着他的双眼:“你终于来了,我和孩子都好想你……”亮晶晶的美目已经湿润了。

    “我也好想你们!”两人再次深吻之后,才依偎着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

    柳若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默默感受着他地温存,良久,才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好了,快叫芸儿她们上来吧。”

    刚才他们在楼下的说话,柳若冰已经听到了,杨秋池急忙走到门口,叫了声:“芸儿,红绫,你们两上来吧!”

    就听到脚步声响,宋芸儿首先象一只轻盈的小燕子一般,飞进了房里,叫了声师父,扑到柳若冰的怀里,柳若冰爱怜地搂着她,嗔道:“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呀。”

    宋芸儿嘻嘻一笑,拿了根凳子,紧挨着柳若冰坐着,替柳若冰整了整衣袍,问道:“师父,宝宝好吗?”

    “好,挺好的,过不多久你就能看见他了。”

    “太好了!”宋芸儿亲热地挽着师父地手。

    这时,红绫走了进来,给柳若冰福了一礼:“奴婢红绫,见过柳前辈。”柳若冰微笑点点头,招呼红绫坐下。
第一卷 第383章 瓜藤断蔓
    第二卷第383章瓜藤断蔓 宋芸儿一转脸,看见床上有做了一半的女红,走过去一看,是件小衣服,拿起来,惊喜地笑道:「真好看!师父,这是给宝宝做的吧?」

    杨秋池一听,哈地叫了一声,跑过去,这才发现床上摆着一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大部分都已经做好了,样子都是乖乖的。欣喜地坐在床边,拿起一对虎头童鞋,两手指伸进童鞋里,举起来在自己脸颊上学走步的样子,逗得三女咯咯笑。

    柳若冰道:「闲在家里,左右无事,我就慢慢做一些小衣服之类的,还行吧?」

    宋芸儿用两只手指头拈着一件小绵祅,说道:「这么精细的手工,我还从没见过呢,师父的手真巧。」

    柳若冰微笑道:「秋池,你们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来看我的吧?」

    宋芸儿抢先说道:「我哥说了,咱们这一趟是公私兼顾,一方面来看看师父和没出生的小宝宝,另一方面,有个棘手的案子要在成都查访。」

    柳若冰一听案件棘手,忙问道:「怎么?很难办吗?」

    「涉及到省右布政使吴慈仁的千金小姐。」

    柳若冰微微一怔:「吴慈仁家?我听说这两天,吴慈仁家正在操办丧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杨秋池心中一沉,问道:「丧事?他们家谁死了?」

    柳若冰歉意地摇摇头:「我很少出门,也没仔细打听。」

    杨秋池隐隐觉得不妙,与宋芸儿对视了一眼,起身道:「若冰,既然这样,我们要先去布政使吴大人的内衙查看一下。晚上再来看你,好吗?」

    柳若冰站起身,走到杨秋池面前,替他正了正衣襟,拍了拍肩上的尘土:「嗯。我做好饭菜等你们回来。」

    「不,若冰,你别太劳累了,也不知道这案子会怎么样。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可能要连夜查案,你别等,早点休息,身子要紧。」杨秋池爱怜地抚摸了一下柳若冰若梅花般娇艳的脸。「我这次来,要等到咱们的宝宝降生之后,才会离开的。」

    一听这话,柳若冰美丽地丹凤眼闪显出欣喜至极的光彩,点点头:「好。你们一切小心。」

    离开柳若冰的小园子,一行人直接到了右布政司衙门吴慈仁的内衙。

    内衙大门的一对石狮子地脖子上赫然是两朵白色的纸花,门上也挂着长长的挽幕。

    杨秋池等人一见这情景,心中更是一沉,右布政使吴大人家里果然发生了丧事。

    下了马,递上帖子通报进去。不一会。吴慈仁带着随从迎出了门外。

    吴慈仁急步上前,虽然满脸堆笑,可眼神尽是哀愁和落寞,施了一礼:「爵爷,下官没想到您会不期而至。真是喜出望外,快快请进!」

    杨秋池见他五十来岁年纪。身材清瘦,一缕花白胡须,听他自称下官,微微一怔,这布政使可是正二品的高官,自己虽然是超品伯爵,但实职仅仅是从五品知州而已,两人实职品秩上差老鼻子远了。他生性随和,急忙躬身道:「吴大人,下官承蒙大人邀请,到恩阳镇享受了一番乡村地惬意。感激之余,想亲临拜访,以表谢意。」

    吴慈仁听他也自称下官,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勉强一笑:「杨爵爷真是太客气了。快快请进,里面说话。」

    进到园子里,只见里面哀愁满园,家仆人人戴孝,问道:「大人,恕下官……恕我冒昧,敢问尊府是否有白事啊?」杨秋池觉得两人都说下官,到底有些好笑,毕竟自己是超品伯爵,虽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自称本官,却也直接说「我」了。

    吴慈仁叹了口气:「爵爷能够光临,下官本应当好好设宴款待,只是……,只是数日前,小女不幸亡故……」

    杨秋池心中一惊:「什么?令嫒亡故?……不敢请教吴大人,令嫒闺名可是吴巧贞?」

    吴慈仁微微有些吃惊,道:「正是,不知爵爷如何得知?」

    杨秋池不答反问:「吴大人,令嫒是怎么死的?是被人杀的吗?」

    「正是,不知道爵爷是如何……」

    「令嫒是哪日去世的?」杨秋池打断了他的话。

    「十一月初三。」

    杨秋池猛地站住了,吴慈仁说地吴巧贞去世的时间,正是抓捕翠环和龙老汉的第二天,怎么这么巧呢?一定有问题,但是,就算是恩阳镇的船帮眼线探听到了消息,用八百里快报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从巴州赶到成都啊!

    信鸽!难道船帮的人在恩阳镇得到消息之后,用信鸽告知了成都船帮地人,然后成都船帮的人将吴巧贞杀人灭口?如果是这样,杨秋池只能苦笑,自己千里策马扬鞭来成都,要找的行刺自己的幕后真凶嫌疑人,居然被灭口了。

    吴慈仁见杨秋池忽然停步不前,傻呆呆站在那里想心事,便站在一旁,静等着他。身后的一队人也都停了下来,悄无声息静等着杨秋池发话。

    杨秋池脑袋里在飞速旋转着,这时间也太凑巧了,从时间上算,如果这两者有联系,那自己抓捕翠环和龙老汉,这件事恩阳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也隐瞒不了,恩阳镇地船帮眼线肯定已经将这个消息用飞鸽传书告诉了成都的船帮的人。

    如何才能抓住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呢?杨秋池仰着脑袋思考着,恩阳镇数千户人家,养鸽子的不计其数,怎么才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家地鸽子通风报信的呢?而且,知道消息地人,也不一定用的是恩阳镇上地鸽子传送情报,完全可以将消息报送乡村或者其他地方的船帮联络员。由他们传送。

    看来,船帮的势力网还是很大的,这通风报信的人不好查清楚。

    杨秋池低着脑袋迈步往前走,吴慈仁急步跟上,杨秋池这才意识到布政使吴大人还跟在一旁呢。急忙吩咐南宫雄派护卫出去置办白事祭拜应用礼品,然后歉意说道:「吴大人,我这次前来,不知道府上发生这等大事。实在有些冒昧,还请见谅。」

    吴慈仁急忙客气了两句,引着杨秋池来到客厅,客厅里坐满了前来吊唁地宾客,吴慈仁这一介绍。居然都是四川省各界政要,有左布政使胡舰,提刑按察使王凌昆,都指挥使李治业,锦衣卫千户所千户沈仕生也在这里。还有些同知、通判、推官等佐官。

    各位一听来的这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伯爵杨秋池,都是十分的惊讶,一一与杨秋池见了礼。

    分宾主就座后。奉上香茶。

    杨秋池道:「吴大人,我等仓促拜访,没想到正遇到令嫒惨遭横祸,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说罢。远远看了沈仕生一眼。沈仕生轻轻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情况。

    吴慈仁眼圈都红了,抽泣了一下,说道:「小女惨死,下官心中悲愤。组织缉拿元凶,无奈手下皆是一些能力低微之辈。时至今日,也未能将元凶缉拿归案。」

    杨秋池道:「吴大人劫哀顺变,如果有需要小弟效劳地地方,吴大人尽管直言。」杨秋池见他在大哀之下对自己还礼节甚恭,心中有了好感,眼看他都已经花白胡子,自己这话语也就谦恭了一些,自称小弟了。

    吴慈仁悲伤之下倒没发觉,闻言抬起头,感激地望着杨秋池,患得患失问道:「爵爷此话当真?」

    「小弟一番肺腑之言,如果能帮吴大人些许小忙,也是小弟的荣幸啊。」

    吴慈仁急忙起身,向杨秋池深深一礼:「多谢爵爷!爵爷破案如神,下官早有耳闻,如能出手相助,侦破此案,为小女报仇雪恨,不仅下官一家上下都感激爵爷恩德,就是小女在天之灵,也会倍感爵爷大恩大德的!」

    这正合杨秋池的心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船帮的线索,顺藤摸瓜摸到了吴巧贞这里,没想到她忽然被杀,正好借侦破吴巧贞被杀案,发现船帮线索。

    杨秋池谦逊了几句。

    这时,派去采买吊唁物品地护卫回来了,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等来到灵堂,行了祭奠之礼。

    出了灵堂,杨秋池问吴慈仁道:「令嫒在何处被杀?」

    「在她的卧室里。」吴慈仁答道。

    「卧室打扫了吗?」

    吴慈仁虽然是布政使,主要处理政务和少量民事纠纷,但还是懂得保护现场的,说道:「没有,发现小女被杀之后,除了成都府捕快曾经进行过现场勘查,忤作稳婆进行过尸体检验外,没有别人进去过。」

    那还是遭到了一定的破坏的,只希望破坏程度不要太重才好。杨秋池吩咐将当时勘查现场地捕快和检验尸体的忤作稳婆叫来。然后由吴慈仁带路,来到了凶案现场吴巧贞的闺房。
第一卷 第384章 雌雄双剑
    房间已经锁了起来,一同去的还有丫鬟环儿。

    杨秋池站在门口,先将当时检验尸体的忤作稳婆叫来询问,得知巧贞小姐尸首上只有咽喉部有一处扁平创口,其他没有明显外伤,依然是**,死亡原因是咽喉处的锐器创。

    随后,杨秋池又问道:“是谁最先发现现场的,请叫来我要问话。”

    不一会,一个小丫鬟被领了来,跪倒给杨秋池磕头:“奴婢环儿,拜见大老爷。”

    “你是平时服侍小姐的贴身丫鬟吗?”杨秋池问。

    “奴婢只是小姐房里的奴仆,紫烟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但是她病了,不能来。”

    “病了?什么病?”杨秋池问。

    “紫烟看见小姐死在房中,吓坏了。郎中说是她受了惊吓,又悲伤过度,所以一直不能起床,现在都还是精神恍惚的。”

    杨秋池点点头,询问了环儿当时发现凶杀案的经过,知道当时最先翻窗进入现场的是一个张招财的奴仆。

    他先查看了门窗,发现窗户打开着,于是走上前,看了看,发现有被撬的痕迹,问过之后才知道,那天发现了小姐死在屋里,门又从里面■着,只好用这样的方法进入了。

    杨秋池将最先进入现场的家奴张招财叫来,询问当时尸体情况。

    那家仆张招财答道:“最先发现小姐死了的是紫烟,紫烟从窗户抠了个小洞往里瞧,然后就吓瘫在地上了。环儿他们看了之后也吓坏了,夫人上去一看。直接就昏倒了。我们叫来了老爷,老爷让我撬开窗户,翻进去开了门。小姐当时躺在地上,早就断了气了,咽喉处有一处伤口,身上地上全都是血。我们上去一看,发现她的手脚都已经僵硬了。”

    杨秋池详细问了僵硬情况、尸温和尸斑出现情况,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夜里。

    “她穿的什么衣服?”杨秋池问。

    “穿得好好地。是前几天小姐生日的时候匡先生专门去‘万福’布桩给小姐定做的一件桃红色的夹祅和一条月白色的棉长裙。我们家小姐人长得漂亮,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桃红色,穿着很漂亮。”

    王招财说得很动情,眼睛好象看见了自家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神情中满是伤感,杨秋池心想,死者肯定生前性情随和,和这些下人相处得应该很好。否则不会让下人在她死了之后再次说到她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匡先生是什么人?”杨秋池问道。听王招财这么说,这个人和布政使吴家地关系应当非同一般,只是刚才好象在客厅里的时候,吴慈仁并没有介绍一个姓匡的。

    王招财哈着腰道:“匡先生名叫匡弥,大老爷您如果不知道这匡先生,那他父亲您肯定知道。”

    “他父亲?谁?”

    “匡贤珏,匡老先生”

    杨秋池听了这话,吃惊不小。这个匡贤珏他在京城赶考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当时是翰林院大学士,因为和朝廷一些人政见不一。携家眷告老还乡了。而且,这位大学士的老家好象就是在成都。他儿子听说也是个才子,二十出头就高中进士。

    杨秋池见这张招财哈着腰一副很谦卑的样子,便笑道:“你好象还很了解你们家小姐嘛,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王招财自豪地挺直了腰。好象是要向杨秋池说明自己和小姐的关系是多么的亲近:“以前小姐也是不和我们这些下人多说话地,对我们也不太好。后来三年前,老爷给小姐找了匡先生,之后,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常常坐在窗前做她的女红了。整天舞枪弄棒的,要不就是带着紫烟和匡先生去骑马,夫人常常埋怨说,匡先生把我们小姐都教成一个假小子了。”

    “那怎么没有看见你们小姐的这个匡先生呢?他不知道小姐死了吗?”杨秋池问道。

    “他前几日回庐州,正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还不知道我们小姐出事了。唉,若是知道了。不知该怎样的伤心。”张招财叹了一口气。

    “他是哪一天离开的?”

    “应该是小姐出事的头一天,那一天他专门上门给老爷和夫人辞行,说是要半个月才能够回来,小姐舍不得他走,还伤心的哭了。”王招财回忆道。

    杨秋池站在门口往房里看了看,发现墙壁上挂着一把剑,仔细辨认,原来是把雌雄剑,这是一种情侣剑,两柄剑分开是独立的两柄,合在一起变成一柄。但此刻剑鞘里只剩一把雌剑,那另外一把雄剑呢?

    杨秋池指了指剑鞘:“还有一柄剑在什么地方?”

    张招财上前一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说道:“小姐地闺房我们下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所以小人也不知道。

    杨秋池盯着那空了一半的剑鞘,心中微微一动,暗自点头。

    杨秋池又问:“当时你们进来还有什么发现?”

    张招财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的好像是一首诗,我没细看。

    也许是吴巧贞写地,随口问道:“那张纸呢?”

    “夫人收走了。”张招财回答道。

    “收走了?”杨秋池沉吟着,这可能会是一个线索,得找机会把这纸条要过来才行。

    杨秋池问道:“你们老爷有几房姨娘啊?”

    “回大老爷的话,我们老爷一共有七房姨娘。不过,去世的巧贞小姐是大***。另外六房姨娘中,四姨娘和五姨娘是儿子。其他都是女儿,哦,对了,我们二姨娘和七姨娘是没有孩子地,二姨娘说是不能生养。七姨娘才嫁过来不到两年,所以还没有要,当然,这个我们下人是不能嚼舌根子的。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要挨板子地。”

    王招财总是在回答别人的问题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些别的内容,这样也好,就没有必要一个个的问了。

    杨秋池听完这,心想,这吴布政使加上原配一共八房妻妾,也够这老小子忙活地了,随即想到。自己要应对地女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少于这个数字了,不由有些头大。随即想起一个问题:“那你们老爷最喜欢哪个太太啊?”

    王招财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最喜欢地是我们七姨娘,我们七姨娘和我们小姐的关系也很好,或许是因为只大我们小姐四岁的原因,两个人很是投缘,常常在一起玩耍。”

    “你们老爷的孩子中,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你们巧贞小姐了吧。”

    “我们巧贞小姐虽是大***孩子,但是不是最大的。我们三奶奶地女儿才是老大,我们小姐是老二。但是大小姐三年前就嫁给我们提刑按察使王凌昆王大人的大公子了。所以,巧贞小姐也算是家里最大的了,家里还有两个少爷和一个小姐。”

    杨秋池被这一家子的关系弄糊涂了,想一想。如果自己的女人们每一个都生下几个子女,恐怕也会像这样稀里糊涂一大堆的,那时候有得自己头大的。

    杨秋池让那王招财退下,然后才小心地进了现场房里,只见房里其他地方都很整洁,没有明显打斗痕迹。床铺的被子很整齐。根据丫鬟环儿的证明,床铺与头一天丫鬟铺的一样,说明当时吴巧贞还没有睡觉。

    靠窗边地一盏圆桌比较零乱,地上有一大摊的血泊,已经干涸成褐色。

    在那一摊血泊正前方一米处。有成片点状血迹,星星点点。

    杨秋池将成都府当时进行了现场勘查的捕快们叫来。问了他们勘查之后的判断。几个捕快面面相觑,神情甚是尴尬。

    捕头姓雷,陪着笑脸说道:“大老爷,我们……我们都有些糊涂,吴小姐死在自己的卧室,房门闩着,不过,门窗有一扇当时是微微闭合着地……”

    杨秋池心中一动,忙问道:“哪一扇?”

    雷捕头带着杨秋池来到一扇后窗前,说道:“就是这一扇,我们看过之后,为了保护现场,就把窗户关上了。”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窗户上没有留下明显的血痕或者血手印什么的,接着问雷捕头还有什么发现。

    雷捕头道:“我们估计,凶手是从后窗翻入,将吴小姐刺死,然后从后窗翻出逃离。”

    “当时其他门窗都是关上的吗?”

    “是,都是紧闭的,包括房门,也是从里面闩上的。”

    “你们勘查过,四周地围墙有没有翻越痕迹?”

    “都仔细察看过了,没有发现翻越的痕迹。”

    杨秋池将房间里布局又看了一遍,说道:“根据你们的勘查,有没有什么发现?”

    雷捕头挠了挠头,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头绪,现在有了杨爵爷亲自侦破,小的们这颗心就放下了。”
第一卷 第385章 怪异的致命伤
    杨秋池笑了笑,不过他心里也还没底,从现在情况来看,并没有发现留下了什么有价值的痕迹,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看能不能从这扇进出的窗户上发现一点线索。

    杨秋池让雷捕头等人出去,让南宫雄将物证勘查箱拿了进来,关上房门,戴上手套,先检查了那剩下的一把雌雄宝剑,剑上没有发现血迹。

    从物证勘查箱里取出指纹刷,小心地在那扇窗上里外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都仔细刷了一遍,发现了数枚指纹,这让他十分的兴奋,一一提取。

    接着,又刷了雌雄宝剑各处,提取了数枚指纹,然后测量宝剑的宽度和厚度。

    随即,他又拿出微型数码相机,对现场情况和痕迹进行了拍照,然后提取了各处的血痕以供检验。

    再仔细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证据或者痕迹。

    杨秋池推开房门出来,吴慈仁迎上来,紧张地问道:“杨爵爷,可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摇摇头,对右布政使吴慈仁道:“吴大人,小弟想去重新检验一下令嫒的尸身,不知可否?”

    “行行!那是应当的。”吴慈仁连声道,“小女的尸身现在停放在灵堂里,咱们走吧。”

    杨秋池微微一怔,说道:“灵堂开棺不太好吧。”

    “那……那怎么办?”

    “你找个借口拉个幕帐,挡住棺材,然后将棺材抬到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好好,就说要念经文。怎么样?”

    “嗯,怎么都行,尽可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过了一会,吴慈仁匆匆回来,说道:“爵爷,已经弄妥了,爵爷请。”

    杨秋池等人跟着吴慈仁来到灵堂旁边的一间厢房里,巧贞小姐还未入殓。躺在一块殓板上,盖着一席白布。

    杨秋池轻轻揭开白布,露出了一张年轻少女白净的脸庞,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头乌黑地长发披散着,眼睛微阖,仿佛已经睡着了。

    杨秋池心中很是感慨,多么年轻的生命。花季般的年华,就这样凋零了。每次验尸,遇到年轻少女,杨秋池总是不由自主升起一种对生命的感慨。

    吴慈仁等人已经退了出去,厢房里只剩下杨秋池和宋芸儿。

    杨秋池轻让宋芸儿帮忙将巧贞小姐的衣裙解开。体表检查,在咽喉部位,有一处水平位置扁平的窄窄创口,这就是前面验尸的忤作稳婆所说的那处致命伤。

    其他部位,果然没有明显地伤痕,按照法医检验常规。对**膜进行检验,确定吴巧贞依然是**。

    杨秋池取出探针,小心地插入咽喉处伤口,不由自主咦了一声。

    宋芸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这处创口刺断气管,刺穿脊髓。刺入小脑,因此,吴巧贞是瞬间死亡的,根本来不及呼救,气管声带被刺断,也没办法呼救。凶手心狠手辣。出手狠毒之极,而且刺击部位准确,一击致命。”

    宋芸儿也皱了皱眉:“这凶手好不厉害。”

    “是啊,吴巧贞会武功,却被对方一招制命。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个职业杀手。”杨秋池道,将探针抽出来。“芸儿,你判断一下凶器。”

    宋芸儿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咽喉部创口,说道:“这创口双锐角,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应该是一把双刃锐器。”

    “很好,你估击这锐器会是什么呢?匕首?还是剑?”

    “这不好说,从你刚才用探针插进创腔的长度情况来看,两者都有可能。”

    杨秋池点点头,将探针又插进创腔里,放开手,指着露出创口的那一节探针,问道:“芸儿,你发现这创腔有什么特点了吗?”

    宋芸儿左右瞧了瞧,也咦了一声:“奇怪,怎么是从下往上斜刺进入咽喉的呢?这出招的姿势可真有些奇怪。”

    “你会武功,你说说看,这招为什么奇怪?”

    宋芸儿挥手作了一个前刺的动作:“但凡两人对招,一般都是平直刺入对方咽喉,可从这创腔判断,这一招应当是从吴巧贞正面下方斜向后上方刺入的——难道剑刺入地时候,吴巧贞当时正后仰躲避,但未能躲开?”

    杨秋池眼睛一亮,点点头:“很有道理,你接着分析。”

    得到了杨秋池的赞许,宋芸儿很得意,学着杨秋池的动作,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凶手是个小孩,或者虽是**但身材十分矮小。”

    杨秋池又点了点头:“很不错,还有吗?

    宋芸儿想了想:“会不会是她自杀呢?”

    杨秋池微微一怔,微笑着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你看啊。”宋芸儿作了个正握匕首斜向上刺入咽喉的动作,又做了个将剑斜着倒插在地上,用脑袋往剑尖上撞的动作,“这都可以啊。”

    “那为什么一定是自杀呢?难道不能是有一把剑这样斜着倒插在地上,她不留神往前扑到,意外刺入咽喉呢?”

    宋芸儿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啊,这也有可能。”

    杨秋池摇摇头,笑了:“这几种可能性都很小,第一,吴巧贞事先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现场也没有遗书,经过了解,也没有足以让她自杀的事由;第二,如果要自杀,女孩子一般是不会选择血淋淋的自刎的,往往会选择悬梁;第三,就算要选择自刎,如果是用剑,常常会抹脖子切断颈动脉,如果是用匕首,会刺心脏,几乎没人会刺咽喉,而且,还用这种怪异角度。”

    宋芸儿点点头,又找碴问道:“要是她偏偏选择了这种怪异地姿势自杀呢?”

    杨秋池道:“刚才我说了,这处伤口刺穿脊髓,刺入小脑,这样的伤会引起人瞬间死亡,所以,如果是自杀或者无意中撞到了倒着斜插在地上的剑尖上的意外事件,那凶器一般会留在创腔里,或者至少会留在自杀人的手掌里或者地上,但现场并没有发现自杀地凶器。这一点,足以排除死者死于自杀或者意外事件。”

    宋芸儿眼中浮现出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眼神,瞧着杨秋池,瞧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秋池接着说道:“综合分析,死者吴巧贞应当是被人刺死的,小孩或者侏儒的可能性太过特别,咱们先不考虑,先按照最有可能的情况来分析,如果是**,刚才咱们分析了,他可能是在吴巧贞后仰脖子的姿势下,刺中吴巧贞咽喉地,另一种可能,是直立状态下用剑从下往上刺入。”

    宋芸儿想了想:“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应该是两人对招,凶手出招速度太快,吴巧贞不及闪避,脑袋后仰,被刺入了咽喉。”

    杨秋池想了想,没说话,又用探针反复插入死者咽喉处创腔里,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然后摇摇头:“不对,创腔的角度不符合后仰头躲避时被刺入的情况。”杨秋池拿着那探针摆在自己脖子旁边,然后后仰脖子,探针一端放在自己咽喉部,一端放在小脑处,说道:“注意到了吗?就算是后仰到最大角度,也形不成死者那种创腔。”

    宋芸儿睁大了眼睛,瞪着杨秋池,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杨秋池干脆将尸体翻转侧卧,然后将探针插入,开始慢慢将死者头颅往后仰,直仰了一点点角度,前段的探针就被创口一端阻挡并开始拉伸,宋芸儿马上明白了,从刺入形成地盲管通道角度看,死者不是后仰被刺入的,而是头颈几乎在正直状态下被刺入地。

    也就是说,死者吴巧贞被杀的一瞬间,应该是与凶手面对面站立着的,凶手突然出手,刺死了吴巧贞。

    杨秋池道:“现场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很可能死者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杀的,而凶杀现场又是在她的卧室的中央,因此,凶手应当是与死者认识,而且,很可能还很熟,才会没有防备。”

    宋芸儿很高兴:“这么说,凶手就圈定在死者的熟人中了?”

    “对,而且应当是能够随意进入死者房间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不错!”宋芸儿也凑了一句。

    杨秋池点点头:“是啊,这人用的这招式违反常理,却不知道有什么武功会这样出招呢?”

    这下宋芸儿神情凝重起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哥,我不知道什么门派的武功中,有这种招数可从这么怪异的角度刺入人的咽喉。”

    两人想了想,忽然同时眼睛一亮,互视了一眼,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柳若冰!

    杨秋池道:“芸儿,你去请你师父来,帮忙参祥一下吧。”

    宋芸儿点点头:“嗯!恐怕只有师父才知道这一招的出处。”
第一卷 第386章 尽君今日欢
    等宋芸儿走了之后,杨秋池提取了吴巧贞的血样和指纹,又用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签分别在死者吴巧贞脸颊,嘴唇,乳头处进行擦试,分别装好以备检验用,希望能发现不属于死者的唾液斑。这一招,在侦破一指峰磨镜情杀案中曾经使用过,为发现犯罪线索提供了重要依据。

    不过,假如死者吴巧贞入殓之前进行了清洗换衣,就不一定有唾液斑留下。

    想了想,尸体清洗时一般不会清洗死者口腔的,于是他又提取了死者口腔内和舌头上的唾液。如果死者生前曾经与人亲热过,就有可能留下唾液斑痕迹。

    提取完毕,杨秋池将吴巧贞的衣裙穿好,走出房门。吴慈仁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爵爷。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问:“你给巧贞小姐请的先生是否姓匡?”

    “是啊,是翰林院大学士匡贤珏匡老先生的公子。”吴慈仁回答道。

    “小弟听说这人会武功?他武功怎么样?”

    “这……下官不懂武功,不过听小女说,这匡先生武功很是厉害,小女就是因为他武功厉害,而小女自小喜欢舞枪弄棒的,所以很喜欢这个匡先生。”

    杨秋池对武功也就三脚猫的程度,只是跟着宋芸儿学了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当然还有一套改良过的武功心法,用来强健小弟弟,并强身健体的,所以这武功方面也问不出个名堂来。

    杨秋池问:“这匡先生去泸州去了吗?泸州有他什么人?”

    “是啊。他母亲葬在泸州,前日里她母亲的祭日,他去祭拜去了。”

    “能找到他吗?”

    “应该可以吧——难道这匡先生……?”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杨秋池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侦查方向,转口问道:“尊夫人在家吗?”

    “在,在卧室里呢,需要叫她吗?”

    “不,吴大人带我去见见尊夫人就行了。我有话要问她。”

    吴慈仁答应了,领着杨秋池七绕八绕来到他们地住处小园子。

    进了客厅,只见这客厅里琴棋书画、古董玩器无所不备,较之在小姐房中所见,又是别有洞天。

    吴慈仁吩咐婢女去里屋将夫人夏氏请出来,随后请杨秋池入座。过不多久,夏氏从里屋转了出来,吴慈仁作了介绍之后。双方见过礼,分宾主而坐,家人献茶。

    夏氏看上去神情悲伤,似乎还没有从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吴夫人,本官受吴大人邀请,帮助侦破令嫒被杀一案,有些问题想问夫人,可能会问到一些让夫人伤感的话题,还请见谅。”

    夏氏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令嫒是否定亲了呢?”死者吴巧贞已经十六岁,这在明朝,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而前面判断,凶手很可能是能够随意进出死者吴巧贞房间的人。所以,杨秋池才这么问。

    “定是定了,只是……只是巧贞一直不满意……”说起女儿,夏氏禁不住又轻声抽泣起来,片刻,才续道:“数月前。都指挥使李治业托媒上门说亲,说是他的长子李天鹏在中秋节的灯会上看上了我们巧贞,但李天鹏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只是仗着自己老子。天天在外面胡混。但我们老爷不好拒绝,发愁不知该怎么办。”

    杨秋池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这的确不好办,军区司令员托媒给儿子提亲,他这省长是不太好拒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能说你儿子是个登徒子,配不上我女儿吧。

    夏氏接着说道:“唉!也算我那女儿命好,正在我们一筹莫展地时候,那李天鹏无意间又见到了我们老爷六姨娘的女儿巧云,李家又重新提亲要娶巧云,我们也就乐得正好顺水推舟的将巧云给嫁了过去。”

    “那六姨娘知道这件事情吗?”杨秋池问道。

    “知道的,但是知道她又能够怎么办呢?我这当娘的说了就算数。”

    杨秋池随即想起,在古代,姨娘的女儿是不能认亲娘为娘的,要认嫡母(大太太)为娘,姨娘的女儿地婚事,也是由大太太作主的。所以,巧云的生母,也就是六姨娘,就算反对也没用的。

    说到这六姨娘,夏氏满脸鄙夷,说道:“我把巧云嫁给了李家公子李天鹏,六姨娘心里老大不乐意,前天在吃饭的时候,她居然说;‘早知道巧贞要死,当初不如让巧贞嫁给李天鹏,说不定就能躲过这一劫了。我抓起手中的饭碗给她扔了过去,扣了她一身的饭。她屁都不敢放一个,哼,活该!”说完,眼睛里尽是愤恨。

    看来,吴家的妻妾们也不怎么和睦。

    吴慈仁咳嗽了一声:“夫人,这些无关的话就不要说了。”

    夏氏眼一瞪:“就你护着那狐狸精!你嫌我老了是不是?那你去找那狐狸精啊,反正我女儿也死了,我也没什么依靠的了……我苦命地儿啊……”夏氏放声悲泣起来。

    吴慈仁看样子是个怕老婆的主,只得很尴尬地向杨秋池勉强一笑,眼神中尽是无奈。

    杨秋池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盖过了夏氏的的悲声,说道:“吴夫人,请劫哀顺变,本官还有话要问呢。”

    夏氏这才收住了悲声。

    杨秋池道:“我听尊府家奴张招财说,当时凶案现场的桌子上有一张字条,被夫人拿走了,夫人能否将这字条给本官瞧瞧?”

    “这和破案有关系吗?”夫人有些犹豫。

    “我想是地。或许是凶手写下的也不一定啊。”杨秋池说道。

    “不是,是我们家巧贞的笔迹……”夏氏还是吞吞吐吐的。

    听她这口气,似乎这字条有些不便为外人见到。杨秋池以退为进,叹了口气,道:“夫人若是觉得不方便给本官看,本官也不勉强,不过,如果遗漏了线索,找不到真凶,那巧贞小姐大仇不能得报,那可就太遗憾了。”

    说到为女儿报仇,这当然是夏氏最大的愿望,轻轻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杨秋池。

    杨秋池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字迹娟秀,果然是一首词:

    玉楼冰篳鸳鸯锦,

    粉融香汗流山枕。

    席外辘轳声,

    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

    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

    尽君今日欢。

    这是吴巧贞姑娘抄写的唐朝诗人牛峤地《菩萨蛮》,杨秋池对古代诗词不太熟悉,自然不知道。

    他粗粗一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一遍,慢慢有些感觉了,跟着感觉再重新读一遍,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写女孩子与情郎床第之欢时的动作心理的一首艳词,但他古诗词修为有限,心中不敢肯定,疑问地望向夏氏。

    夏氏将头歪向一边,仿佛没有看见杨秋池望过来的目光。

    杨秋池又看向吴慈仁,只见他神情颇为尴尬,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这果然是一首艳词,又是出自自己女儿之手,难怪这夏氏不太愿意出示,以免有污女儿死后的清誉。

    杨秋池道:“这首诗本官要作为侦破线索留存,夫人没意见吧?”

    夏氏这才欠了欠身,吞吞吐吐道:“好地……,只是这个……,还请爵爷……。”

    杨秋池立即会意,说道:“夫人请放心,本官一定保密,绝不会向外人展示的。”

    算算时间,宋芸儿也该回来了,杨秋池道:“刚才,我让舍妹去请一位高人来与本官共同研究案件,估计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回灵堂吧。”

    杨秋池与吴慈仁返回灵堂,远远就看见宋芸儿和一袭白衣地柳若冰正站在堂前,看见杨秋池过来,宋芸儿嗔道:“哥!你跑哪里去了,我和师父都等半天了。”

    杨秋池歉意地笑了笑,先介绍了吴慈仁,然后向吴慈仁介绍柳若冰道:“这位是……这位是舍妹的师父,柳若冰柳前辈。”

    吴慈仁看向柳若冰,不由得身子一震,感叹了一声,这女子虽然身怀六甲,但相貌依旧冷艳绝美之极,除了跟随杨爵爷一起来的那个小丫头能相媲美之外,他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美人。

    他不由自主又细细端详了柳若冰几眼,只见她目光如电,让人不敢直视,慌忙垂下眼帘,知道这就是杨秋池刚才说的邀请来共同研究案件的高人,是来帮助侦破自己女儿被杀案的,急忙施了一礼:“多谢柳前辈仗义援手。”

    柳若冰也不说话,还了一礼,目光转向杨秋池,变得秋水般温柔,说道:“秋池,人在哪里?”

    “就在厢房里,跟我来。:杨秋池很想伸手去搀扶柳若冰,可到底还是忍住了,领头进了存放吴巧贞尸体的房间。

    柳若冰来到吴巧贞尸体旁,用那探针测试了一下死者咽喉部那创腔角度,也是咦了一声,慢慢放开手,盯着那穿创口出神。
第一卷 第387章 朵甘
    杨秋池和宋芸儿都不敢吭声,生怕打扰柳若冰的思路。

    柳若冰神情凝重,缓缓说道:“这创口中间微微外凸,是被一种中间有血槽的很窄的长剑刺死的,而且出手角度十分的怪异,这种剑不是中土的兵刃,这招式也不是中土武功。”

    杨秋池仔细查看了一下,果然,创口中间部位微微外凸,如果不提醒,还真没注意到。并且,这创口比一般的宝剑宽度明显要窄一些,与吴巧贞卧室墙壁上那雌雄宝剑的剑刃宽度也明显要窄,且厚度很小,应该是一把窄窄的很薄的剑。

    宋芸儿问道:“师父,这凶手不是咱们中原人士吗?”

    柳若冰点点头:“对,杀她的应该是朵甘年宝玉则山帝洛灌顶法王的弟子,这一剑干净利落,功夫已经有七成火候,应当是灌顶法王入室弟子。”

    杨秋池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柳若冰说的是什么。但听柳若冰说得如此郑重,也都是心中一沉。

    “朵甘”是明朝的一个辖区,在今天的四川省西部和西藏东部,包括青海省和云南的一部分地区。这“年宝玉则”是一座山的名称,是藏传佛教的一座神山。“灌顶法王”是明朝对当时西藏地区有权势的贵族、僧侣或者土司等地方统治者的封号之一,“帝洛”是朵甘一位法王的名号

    柳若冰接着说道:“当年我出师后,我师父让我云游四海,磨练武艺。我曾到了朵甘,挑战过朵甘成名高手。这帝洛灌顶法王号称朵甘第一高手。是年宝玉则神山的住持,我曾上了这年宝玉则神山,要挑战帝洛,与其大弟子过招时,他曾用这一招偷袭过我。”

    明明知道柳若冰肯定平安无恙,可宋芸儿还是很紧张地问道:“那师父您没事吧?”

    “我去之前,你师祖就说过,这帝洛灌顶法王一派的武功十分怪异。出招常常不按常理,经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所以我已经有了防备,这一招虽然没有伤到我,却还是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能够把柳若冰这等人物惊出一身冷汗,可见这招式还真够怪异地。杨秋池问道:“那一战不用说也是师父胜了。”

    柳若冰自傲地笑了笑:“他招式虽然怪异,但有了防备也就不足为虑了。不过,那只是帝洛的大弟子。无论我怎样在山顶他们的寺庙前如何挑战,一连击败了他的数名弟子,但灌顶法王帝洛始终没有露面。”

    宋芸儿嘻嘻一笑:“这灌顶法王肯定是怕了师父了,生怕打不过丢脸。”

    柳若冰抚摸了一下宋芸儿的头发:“这一次是我少有的几次没遇到正主的挑战。一直遗憾至今。”

    杨秋池爱怜地看着柳若冰,想象着当初她一个美少女,一柄长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由心驰神往。

    宋芸儿道:“师父,你当初打败了那么多高手,肯定有人不服气,来找你挑战的人应该不少。不过,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一个也没见,嘻嘻,想必是他们都怕了师父了。”

    柳若冰微笑着摇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服气地人肯定是多如牛毛的,你师祖当初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所以让我每次挑战都必须戴上面纱,也不能说话,见面就开打。一直打到正主出来为止。”

    杨秋池说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柳若冰微微一怔,疑惑地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挺了挺胸:“别忘了,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锦衣卫里的第二号人物,你既然击败了那么多成名高手。武林中肯定有你这一号人物,可是。当年你劫走芷慧和泥娃娃,武功高绝,锦衣卫竟然没有你的资料,所以我猜想你当初肯定带了面纱的。”

    柳若冰道:“是啊,不仅要戴面纱,拿的剑也是没开刃的,所以,我比武挑战了那么多人,却从没有重伤过一人。”

    “不公平!”宋芸儿嚷道,“师父用不开刃的剑和他们打,他们占尽了便宜了!”

    柳若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柳若冰微笑,望向杨秋池,“这案件地确有些棘手,你要去朵甘年宝玉则山找帝洛灌顶法王吗?”

    杨秋池道:“目前还没有必要,我发现了其他一些线索,要先查实,如果还没有结果,那就只有从这条线索找了。”

    “好,如果你去找那灌顶法王,我陪你去。正好圆了当初的心愿。”柳若冰虽然怀了宝宝,可她生性对武学痴迷,这个心愿未了,一直很遗憾。

    “我也要去!我也要找着帝洛灌顶法王比划比划。”宋芸儿跳跃着嚷道。听了师父挑战群雄的故事,不由得也激起她的无限豪情。

    杨秋池道:“若冰身体不方便,怎么能打打杀杀的,所以,咱们能不去最好不去。希望现在手中的几个线索,能侦破此案。”

    柳若冰轻轻将白布盖上吴巧贞尸体的脸,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来,对杨秋池道:“秋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杨秋池道:“事是暂时没有了,你等等,我布置一下,然后咱们一起回去,我们晚上住你那里。”

    柳若冰亮晶晶的双眸望着杨秋池,眼神中飘过一丝伤感,低下头,轻声道:“秋池,你晚上不能住我那里……”

    杨秋池一下子急了,拉住了柳若冰地手:“为什么?若冰,咱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分开!”

    一旁的宋芸儿看了看两人,说道:“师父……,我……我在外面等。”没等柳若冰说话,宋芸儿已经出了房门。

    杨秋池扶住柳若冰的腰,说道:“若冰,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现在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就更应该和你在一起!我要好好照顾你!”

    柳若冰轻轻摇摇头:“秋池,我即将临盆,不能和你同房的,而且,我们不能当着芸儿……,再说了,我听芸儿说,凶手很可能是死者地熟人,你留在这里,更方便查找凶手。”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杨秋池的脸颊,“听我的,好吗?咱们白天不是能在一起吗?”

    原来柳若冰担心的是这个,杨秋池微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秋池听姐姐的。”

    柳若冰听他叫自己姐姐,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出了房门。

    吴慈仁迎了上来,问道:“爵爷,怎么样了?”

    “柳前辈帮助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进一步查访。”

    吴慈仁一听,很是兴奋,对柳若冰施了一礼:“多谢柳前辈。”

    柳若冰淡淡点了点头。

    吴慈仁对杨秋池道:“天色已晚,下官已经替爵爷安排好了住处,爵爷劳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了。”

    杨秋池点点头,吩咐宋芸儿护送柳若冰回住处再回来,夏萍带一队女护卫随同保护。

    柳若冰微笑着望了杨秋池一眼,转身和宋芸儿等人走了。

    吴慈仁给杨秋池等人安排地住处是一座独立精致小院,环境优雅。

    安顿好之后,吴慈仁坐了一会便告辞走了。

    红绫到里间卧室铺床去了,杨秋池一个人坐在外间红烛下想着这件案子。不一会,宋芸儿蹦蹦跳跳回来了。

    杨秋池见宋芸儿回来,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芸儿,送师父回到家了吧。”

    “嗯,你放心吧,师父睡下了,我才回来的。”宋芸儿仰着脸蛋望着杨秋池,“哥,这案子怎么办?”

    “我正想这事情呢,你就回来了,你说说看,你觉得这案件是谁干的?”

    “那还用说,十有八九是巧贞小姐的那个什么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匡弥匡先生干地!”

    “为什么?”杨秋池问。

    “你没有听那个王招财说,自从那个匡弥出现之后,他们小姐整个人都改变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家小姐爱上了自己地先生?”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女孩子都喜欢风流倜傥,能文能武,风度翩翩的公子嘛。”

    “那我又不是能文能武,也不风度翩翩,你为啥喜欢我呢?”杨秋池笑嘻嘻调侃道。

    “哼,没正经!”宋芸儿嗔道,伸过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紧紧搂在怀里,甜密地望着他的双眼,“虽然你不正经,可我就偏偏喜欢你,你说怪不怪?”

    杨秋池手肘就贴在宋芸儿鼓鼓的乳峰上,心中一荡,忙道:“别……,你这样……哥会犯错误的。”说罢,故意盯着宋芸儿高耸的胸脯,很响地咽了一声口水。

    宋芸儿赶紧撒开手,粉拳一扬,轻啐了一声:“要死啊,你!”

    说笑了一会,宋芸儿这才回屋睡去了。

    红绫服侍杨秋池洗漱之后睡下,自己也里里外外收拾好了,这才脱了衣裙,撩开棉被钻了进去。
第一卷 第388章 花想容
    红绫一直在外面忙忙碌碌,这寒冬里,身子冻得冰凉,杨秋池心疼地要搂紧她,红绫蜷缩着不让杨秋池抱,嘻嘻一笑:“老爷,红绫冰得很,等一会暖和了你再抱,好吗?”

    “傻蛋!”杨秋池爱怜地叱了一声,“我帮你暖暖身子,看把你冻得,跟个冰疙瘩似的了!”一把将红绫赤裸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红绫冰凉的小手贴在杨秋池的胸膛上,还真是有点冷,杨秋池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逗得红绫咯咯笑,想离开一点距离,免得冻着他,却被杨秋池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红绫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感觉到好温暖,轻声道:“老爷,您对红绫真好……”

    “又说傻话了不是!都说好了,咱们两私下里不许叫我老爷,要叫名字,不然我可要罚你哦!”

    “哦-!秋池哥哥……”红绫羞涩地轻声唤道。

    “这才对了!”杨秋池在她冰凉的脸蛋上吻了一下,“这鬼天气,好像要下雪了。”

    “是啊,下午时候我就看天边阴沉沉的,恐怕夜里就要下雪了哦。”

    “下雪好啊,一片冰清玉洁,银白色的世界。”说起冰雪世界,杨秋池不由想起了柳若冰那冷艳绝美的容颜。

    红绫好像已经猜到了杨秋池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秋池哥哥,柳前辈……柳前辈……”一连说了两个柳前辈,却没有下文。

    杨秋池的手臂做她的枕头,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抚摸了一下,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咱们两,又没外人。”

    “嗯。”杨秋池一句又没有外人,让红绫打消了顾虑,“柳前辈……怀地是谁的孩子啊?”

    杨秋池微微一震,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除了宋芸儿,没人知道柳若冰怀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别人要是问起来,这可如何作答,这个当初没仔细去思考地问题,一下子那么现实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管怎样。柳若冰和自己的事情是绝不能说出去的,否则,只怕会把柳若冰逼走。再也见不到她了。杨秋池支吾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辈的事情,咱们最好不要多问啊。”

    红绫冰雪聪明,忙点了点头,乖巧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一只魔爪滑过红绫的腰肢,摸上了她平坦的小腹。揉了揉:“宝贝,咱们得想办法让这也鼓起来才行啊。”

    红绫扑哧一笑,抬起眼。黑暗里,一双丹凤眼水汪汪亮晶晶的,甜得糯心的嗓音是那样地诱人:“想什么办法呢……?”

    “办法嘛……马上来了!”杨秋池翻身上马,捏住了她丰满的酥乳,将她红樱桃般的乳头含在嘴里舔弈着。

    红绫发出了醉人地呻吟,身子微微颤抖,轻轻呢喃道:“秋池哥哥……进来啊……”

    窗外夜色里,漫天的雪花轻扬飘落。

    …………

    成都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清晨,飘舞了一夜的大雪已经停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孩子们欢乐地叫喊声把杨秋池闹醒了。他迷迷蒙蒙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这冬夜里的暖被窝就是好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绫绫-!”杨秋池嘟哝了一声,被窝里已经没了红绫温暖的身子,红绫总是早早就起床了,等杨秋池醒来地时候,衣袍都烘得暖暖的,香喷喷的早饭已经预备好。

    杨秋池的声音虽然很轻,外屋的红绫还是听到了,撩起厚厚的门帘走了进来:“老爷,您醒了!真的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地上都全白了,真好看!”

    杨秋池一听,光溜溜骨碌一下坐了起来,一阵凉风钻进被子,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又赶紧钻进了被子里。

    红绫掩嘴一笑,急忙将烘暖了的内衣塞进杨秋池地被子里。杨秋池在被子里穿好了内衣裤,这才撩开被子坐在床边,红绫麻利地服侍杨秋池穿好了衣袍,说道:“老爷,宋姑娘来了好几趟了,见你睡得香,没打扰你。”

    “大清早的她来干什么——又是逼我练内功,得,她人呢?”

    “在外面和孩子们打雪仗呢。”红绫道,“是吴大人的孩子和一些小玩伴。”

    “哈!”杨秋池一听,叫了一声,挑开门帘跑了出去,刚打开外间房门,扑的一声,一个雪球正砸在他脑袋上,冰凉的雪直往脖子里钻,冷的他嗖嗖倒吸凉气,弯下腰抖脖颈里的雪。

    耳边就听到宋芸儿和几个孩子们咯咯笑着,小黑狗也在院子里撒着欢汪汪叫着。还没等他看清状况,又是几个大大小小的雪球飞了过来,有的砸在他身上,有的砸在门上。

    打雪仗杨秋池可不怵,小时候多多练过,一猫腰,抓了几把雪,揉吧揉吧,刷的一下飞向宋芸儿。

    宋芸儿倒也不躲,那雪球在她肩头绽了开来,象一朵美丽的雪莲花。

    红绫嘻笑着帮着杨秋池用雪球向宋芸儿和孩子们还击,一时间,圆子里满是嬉闹的笑声。

    这时,南宫雄匆匆走了进来,在杨秋池耳边低语了几句,杨秋池一怔,随即面现喜色,向宋芸儿招招手。

    宋芸儿知道有事,让那几个孩子到别的地方玩去,然后兴冲冲跑了过来,问道:“哥,怎么了?”

    “你说的那个风度翩翩,能文能武的匡弥匡先生回来了,正在灵堂祭拜吴巧贞小姐。”

    “哦!快走,咱们抓他去!”宋芸儿高兴地说,拉着杨秋池的手就要走,却见杨秋池没动地方,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走啊!抓那匡弥去啊!”

    “抓他?凭什么抓他?他可是进士,他老爹是翰林院大学士,没有真凭实据,怎么抓他?”

    宋芸儿一愣:“他……他嫌疑最大嘛!”

    杨秋池摇摇头:“仅仅有嫌疑,没有充分的证据,还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你还没有证据证明人家犯了罪,怎么就说人家逍遥法外了?嘿嘿,断案单凭感觉是不行的。”杨秋池拍了拍宋芸儿的手背,“不过,这匡弥的确有很大的犯罪嫌疑,我们要去查查看。但要不动声色,免得打草惊蛇。”

    杨秋池关照了红绫几句,带着宋芸儿、南宫雄等护卫出了院门。这里是布政使内衙大院,又有夏萍的女护卫队保护,没问题的。

    小黑狗蹦跳着追了几步,红绫打了个呼哨,小黑狗这才恋恋不舍回到了红绫身边。

    灵堂设在内衙前面的大厅里,杨秋池他们住在后花圆,要穿过宽阔的整个内衙,才能到前面的灵堂。

    杨秋池踏着吱吱嘎嘎的白雪,沿着花圆小径,漫步走去。上了一道长廊,只见栏杆上盖着一层积雪,长廊外池塘边的一树梅花,被白雪点缀着,分外妖娆,便拖长了声音,摇头晃脑吟颂唐朝王初的《望雪》:

    银花珠树晓来看,

    宿醉初醒一倍寒。

    已似王恭披鹤氅,

    凭栏仍是玉栏干。

    “爵爷好兴致啊!”前面长廊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虽然清脆悦耳,却透着几分俗媚。

    杨秋池转身望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站在长廊的拐角处,穿一件粉红衣裙,披着一件银灰色狐皮大氅,微笑着靠在栏杆上,怀里抱着一个暖炉,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想必是吴慈仁的小妾。杨秋池便微笑着看着她。

    那女子慢慢走近,走路的姿势很是撩人,很明显,这种走路的姿势是对男人的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待到这女子走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定睛一瞧,这女子长得倒也标致,只是表情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让人不禁想起青楼女子卖笑的样子。

    那女子扭着身子,娇滴滴的给杨秋池行了一个礼:“爵爷,起的早啊!”

    杨秋池还了一礼:“姑娘也起了一个早啊。”不知道是不是吴慈仁的妾室,他不敢乱说。

    那女子很张扬地大笑着,声音尖而响亮,笑得那池塘边的那株红梅感觉都在颤抖了。

    杨秋池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这人是吴慈仁的小妾,那就太也差劲了,这吴慈仁堂堂从二品的布政使,怎么会找这么一个轻浮的女子。

    “爵爷,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那女子眼波流转,给杨秋池轻佻地送了一个秋波。

    杨秋池点头,没说话。

    “贱妾花想容,是我们老爷的四姨娘。”

    杨秋池想起来了,昨天家奴张招财曾经说过,吴慈仁只有四姨娘和五姨娘生的是儿子,那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为这个家生了第一个儿子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花想容走到杨秋池身前,几乎要贴着他了,一股浓浓的香气直往杨秋池的鼻子里钻。

    也不知道是天冷刺激的缘故,还是她浓浓的香气折腾的,杨秋池感到鼻孔里痒痒的,差点一个喷嚏打在花想容脸上,耸了耸鼻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第一卷 第389章 一树梅花
    杨秋池忍喷嚏的样子,逗得花想容咯咯娇笑,说道:“爵爷,这么一大早,这是到哪里去啊?”

    “到灵堂祭拜巧贞小姐。”

    “哟~!她一个没福享寿的小妮子,哪用得着咱们堂堂的爵爷如此屈尊祭拜呢,要我说啊,闺女能嫁就早点嫁了,要是死了呢也就死了,不值得那么兴师动众设什么劳什子的灵堂,反正这些闺女们呐,那还不都是赔钱的货,哪有我给老爷生的儿子金贵呢。”

    杨秋池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宋芸儿已经抢先说道:“哎!好像你也是女的哦,你也是赔钱的货吗?”宋芸儿见她妖里妖气的样子,早就看不惯了,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花想容听说府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爵爷,住在后花园,便带了小丫环来瞧瞧,看杨秋池穿的官袍,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才上前搭话。

    现在听宋芸儿的话很不客气,不由得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认识宋芸儿,不知道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主,还以为是爵爷的贴身侍女,鼻孔里嗤的一声笑,眼皮一撩,望向长廊外:“我已经嫁了人了,生了儿子了,那些还不知道男人滋味的没长眼的黄花闺女,才算得上赔钱的货~!”

    “你~!”要论斗嘴,宋芸儿怎么是这等女子的对手,气得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不理宋芸儿,满脸含笑,伸出兰花般的手指,在杨秋池面前一点。画了一个弧,指向长廊外的一树梅花,娇声道:“爵爷,您瞧,那梅花何等的娇艳……,但要比起小妹来,谁美一些呢?”

    宋芸儿眼珠一转,抢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说道:“梅花再美也是死地,奶奶可是活生生的大美人,那梅花如何能与奶奶比呢?”

    花想容没想到宋芸儿态度变化这么快,微有些诧异,待到听她夸奖自己貌比梅花,很是开心,向宋芸儿瞟了一眼,心想。你这小妮子还算懂事。

    宋芸儿又接着说道:“奶奶,我们爵爷可是最喜欢梅花了,尤其是美女摘的梅花,那一定要好好珍藏,就算末了都凋零了,也舍不得扔掉呢。”

    “我什么时候……”杨秋池瞪眼道,忽看见宋芸儿眼睛向自己微微眨了眨,顿时会意,这小妮子要整这花想容,随即住口。微笑着看着花想容。

    花想容咯咯一笑。向杨秋池飞了一个媚眼:“那小妹去给爵爷摘一支来!”将暖炉交给身后的丫鬟,撩起衣裙,跨出长廊,款款走到梅树下。

    这株梅花斜斜伸向池塘上方,岸边虽有几枝。却不甚好看,花想容一眼瞧见伸出池塘上的一枝,挂满了娇艳的花朵,甚是美丽,便一手扶住了树枝,一只手去摘那树梅花。

    耳轮中就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一道暗器直奔花想容的腿弯,她似乎早有防备,冷笑一声,微一抬腿,避开了宋芸儿打出地一枚铜钱。

    那铜钱贴着花想容的腿侧。打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

    这花想容竟然会武功!宋芸儿和杨秋池都咦了一声。很是惊讶。

    宋芸儿又是两枚铜钱射出,花想容腿下举避了开去,右手已经将梅花摘下,嘻嘻一笑,转过身正要说话,忽见眼前数点寒光闪动,数枚暗器一连串直奔面门,这哪是玩笑,简直是要她的命来了!

    花想容想也不想,一个铁板桥紧接着一个后空翻,身子倒翻出去,避开了那数枚铜钱。

    身在空中,她心中很是得意,随即看见了白晃晃的水面,这才大叫一声不好,这危机关头,她只顾躲闪那数枚夺命暗器,忘了身后就是池塘,这一个后空翻虽然漂亮,可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池塘的水面,身在空中,哪里还有借力的地方,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里,水花四溅。

    那池塘边上结了一层薄冰,池子中间尽是开败凋零的枯黄荷叶,花想容掉进水里,随即呼啦一声钻出水面,她不识水性,慌乱之下吃了几口水,呛得她直咳嗽,好在水只有齐肩深,摇晃下终于站住了,可没发现脑袋上还顶一片枯黄地荷叶。

    宋芸儿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杨秋池等人也禁不住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又赶紧收敛笑容,只有宋芸儿还在开心大笑。

    这时,吴慈仁的原配夏氏带着几个姨娘模样的人和几个丫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想是有丫鬟去报信了。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赶快把四姨娘拉上来!”夏氏呵斥道。

    那个丫鬟急忙跑到池塘边,七手八脚将花想容拉了上来。

    花想容上了岸,抖开扶着她的丫环们,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宋芸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到杨秋池瞪了她一眼,这才捂着嘴拼命忍住了笑。

    花笑容几步走到宋芸儿面前,扬起手就要打,夏氏喝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花想容这才发现夏氏她们来了,放下手,哭泣道:“夫人~!爵爷这个侍女用暗器偷袭我,您看我……,夫人,您可要给我作主啊。呜呜呜……”

    “胡闹!”夏氏喝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敢和贵客的人动手,你吃错了药了?还不滚一边去!”

    杨秋池倒也不愿意闹成这样,当下施了一礼:“舍妹顽皮,还请夫人、四奶奶恕罪。”

    夏氏和花想容一听,那少女居然是杨爵爷的妹妹,不由都是一呆。花想容看向宋芸儿,只见她向自己吐了吐舌头,一脸得意。

    这花想容也是风尘中过来的人,如何不知道轻重呢,急忙上前给宋芸儿福了一礼:“小妹真是瞎了眼了,得罪了杨姑娘,还请恕罪!”

    杨姑娘?宋芸儿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花想容把自己当成杨秋池的亲妹妹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都认了输了,自己总不能太过了,也就借坡下驴,还了一礼:“小妹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弄湿了***衣服,还请恕罪。”

    夏氏瞪了花想容一眼,见她虽然穿着厚衣裙,可浑身湿漉漉地还是显出了一身的曲线,不由皱了皱眉,喝道:“还不快回去换衣服,还嫌不够丢人吗?”

    花想容低声答应了,低着头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走了。

    夏氏等那花想容走远了,这才换了一付笑脸,给杨秋池介绍了身边的几个姨娘。

    本来,内眷一般是不见外客的,但杨秋池身份特殊,正在侦破吴巧贞被杀案,所以吴慈仁已经交待了,要把杨秋池当作自己人对待。刚才又出了这档子事,这夏氏正和几个姨娘说话,听到丫鬟报告,便一起匆匆来了。

    “才来就给夫人添麻烦了,真是过于不去。”杨秋池抱歉地说道。

    “爵爷不必介怀,倒是我们很过于不去,那四姨娘一直和谁都过不去的,仗着自己为这个家生了一个儿子更是嚣张地不行了。我们园里怕是除了老爷大家都要让她几分的,这次让她受受苦也好,免得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谁都管不了她了。”微微侧身,对身后几个姨娘们道:“你们几个也听着,以后对爵爷一众人等都要恭恭敬敬的,有半点闪失,家法伺候!”

    “是~!”几个姨娘施礼答应。

    看来,夏氏这首席夫人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说话都有一种威严。

    杨秋池望向那几个姨娘,其中一个最年轻的女孩,没到二十岁,眼神中有一种淡淡地哀愁,皮肤粉白,娥眉大眼、婴儿般娇嫩的肌肤,身着一件翠绿色的夹祅,下身却是一条月白色的棉裤,很是乖巧。看起来性情极温和的样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家仆张招财所说地那个吴慈仁最宠爱,和吴巧贞关系最好的七姨娘了。

    杨秋池心中一动,这七姨娘与死者吴巧贞平素最要好,如果找她了解一下,说不定可以查出一些端倪来。

    这七姨娘神情哀伤,倒不像是作假,看来她与吴巧贞虽是两辈人,却感情很深,只有她紧跟在夏氏身边,形影不离,倒象是夏氏地女儿,夏氏好象也很疼她似的。

    夏氏满脸堆笑,走到宋芸儿身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啧啧道:“你们瞧瞧,爵爷的妹妹多标志的一个人儿啊。”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芸儿,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的姨娘们说道:“我看她与我们麒儿倒挺般配的……”

    杨秋池和宋芸儿吓了一跳,这夏氏莫非要给宋芸儿提亲?杨秋池急忙道:“舍妹已经定了亲了。”望了一眼宋芸儿,见她眼神中满是喜悦。

    夏氏哦了一声,慢慢放开宋芸儿的手,歉意地说道:“姑娘和我们巧贞差不多大,要是巧贞还活着……”说罢,又抽噎着哭了起来。”
第一卷 第390章 分头查访
    宋芸儿知道她想起了死去的女儿,老来丧女,是够她难受的,便劝慰道:“伯母,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我和我哥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给巧贞姑娘报仇的。”

    夏氏点点头,悲声道:“多谢了。”

    杨秋池借机问道:“吴夫人,除了都指挥使李大人为他儿子曾经向巧贞姑娘提过亲之外,还有人给巧贞姑娘提过亲吗?”

    “有几个,但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老爷没同意。”

    “刚才我见这四姨娘花想容,似乎会武功,是吗?”

    夏氏撇了撇嘴:“三脚猫的功夫,偏喜欢到处显摆。”

    杨秋池问道:“住在布政使内衙里的人,除了匡先生、令嫒,还有这个四姨娘之外,还有人会武功吗?”

    夏氏想了想:“没有了。”

    “那巧贞姑娘的朋友、熟人中呢,有没有会武功的?”

    夏氏摇了摇头:“我们巧贞心高气傲,看不上别的那些大小姐公子哥们,平素里除了和匡先生、紫烟去骑马之外,很少出内衙的,也没多少朋友,倒也没听说过还有哪一个好友会武功的。”

    一旁的七姨娘望了夏氏一眼,又瞧了瞧杨秋池,欲言又止。

    杨秋池心中一动,问道:“七奶奶,听说您和巧贞姑娘平日里最是要好,您知道巧贞小姐的朋友中有没有会武功的呢?”

    七姨娘脸上微微一红,望向夏氏。杨秋池知道她生性谨慎,不敢擅言。便补充道:“这个问题很关键,希望夫人、七奶奶如实见告,方便本官查案。”

    夏氏听了,微微点头,七姨娘这才说道:“那个巧云的姑爷——也就是都指挥使李大人地公子李天鹏好像武功不错,经常到府上来找巧贞比试武艺。”

    “李天鹏?”杨秋池自言自语道,望向夏氏,“就是那个花花公子?”

    “就是他!我吩咐过。没有什么事情,不许他来找巧贞,可这厮脸皮厚得很,大门不让进,他就偷偷翻墙进来。”

    七姨娘道:“是,巧贞还躲到我那里好几次呢。”

    “巧贞不喜欢他?”杨秋池问。

    “当然不喜欢,这厮明明娶了巧云,见到巧贞。还不三不四地说些混话,甚至还要动手动脚的。为这,巧贞好几次和他翻脸动手,但好像他武功不在巧贞之下,巧贞拿他没办法,有时候就躲到我那里来。”

    杨秋池又问:“还有其他人吗?会武功的?”

    “我听巧贞说,不久前,她和紫烟骑马出去,遇到眉州知州方大人的公子,叫方堑。听巧贞说,这小伙子武功不错,人品又好,也很喜欢巧贞,对了。巧贞去世之前那天下午,我和巧贞在房里说话,方堑来找过巧贞,两人进里屋嘀咕了半天,方堑才走的。我问巧贞说什么了,她笑着不肯说。反正他们两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听自己女儿私会情人。夏氏老脸微微一红,随即想到这也是为了查案,给女儿报仇,也就没说什么。

    杨秋池又问:“这几天方堑来吊唁过巧贞小姐吗?”

    七姨娘和夏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七姨娘道:“没有来,从那天下午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这方堑。”

    杨秋池心中一动,这很不正常,如果这方堑真的与吴巧贞对上眼了,热恋中的男女那是一刻都分不开地,怎么会连续几天不露面呢,如果知道吴巧贞死了,肯定会来哭灵的。看来得去一趟眉州查查看。

    杨秋池又问道:“七奶奶,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和巧贞来往过的会武功的人?”

    七姨娘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了,我差不多天天和巧贞在一起,她真的没甚么多的朋友的。”

    这么说来,死者吴巧贞身边一共有四个人会武功,匡弥、李天鹏、方堑,还有一个四姨娘花想容。杀死吴巧贞的是一个会武功地而且招式怪异的人,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又或者根本就另有其人?

    杨秋池与夏氏等辞别,带着宋芸儿等人来到了前厅灵堂。刚到门口,正好遇到吴慈仁陪着一个年轻人出来,这年轻人二十来岁,气宇轩昂,相貌颇为英俊,正在悲声哭泣。

    吴慈仁见到杨秋池,面露喜色,拉着那男子来到杨秋池身前,先给那男子介绍了杨秋池,然后对杨秋池道:“爵爷,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小女生前的先生匡弥匡公子。”

    匡弥向杨秋池施了一礼,悲声道:“在下早就听说爵爷破案如神,方才听东翁说,爵爷此番要仗义援手,亲自侦破此案,为巧贞报仇,在下感激不尽!”

    杨秋池还了一礼,盯着匡弥说道:“匡先生,我有些情况想问问你,不知方便否?”

    匡弥微微一怔,随即躬身道:“在下知无不言。”

    “那就好。”杨秋池道:“咱们客厅说话。”

    吴慈仁急忙带着他们来到旁边的客厅里坐下,摒退了无关人员,自己也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匡弥、杨秋池

    宋芸儿和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

    杨秋池问道:“匡先生,我在巧贞小姐房里发现了一把雌雄宝剑,但只剩下了雌剑,雄剑却不见了。不知先生可知道下落?”

    匡弥没想到杨秋池没有直接查问案件,反而去问什么雌雄宝剑的事情,微微有些意外,答道:“是,巧贞把那把雄剑赠给了在下。”

    “哦?”匡弥的直率让杨秋池也有些意外,“我听说这雌雄宝剑是一对,一般是使双剑的武林人士使用的。巧贞小姐为何要将它拆散,将其中一把送给先生呢?”

    说到这件事,匡弥眼圈又红了,悲声道:“这雌雄双剑是巧贞生前地佩剑,她喜欢使双剑。我与巧贞情投意合,在她出事之前,已经私定了终身,所以。巧贞将那柄雌雄剑分作两处,一柄赠予了在下,作为信物,如今,剑在人亡,真令人……”话语哽咽,无以为续。

    杨秋池和宋芸儿互看了一眼,果然与他们预想的相同。等他情绪稍稍平静了。这才又问道:“巧贞小姐去世之前,与先生说过什么吗?”

    匡弥更是悲切:“那前一天,是家慈的祭日,在下与东翁辞别之后,出发去泸州祭奠。巧贞一直送我到城外,洒泪而别……只是说了些儿女情长的话,到没有别的什么,要是知道会有这等事情,在下……”

    杨秋池见他悲伤地样子倒不像是作假,如果不是两人真的情深意切。就是这匡弥的演戏功夫到了以假乱真地程度。问道:“匡先生,你离开成都之后,没有返回来过吗?”

    匡弥一怔,随即涨红着脸叫道:“爵爷您,您这是……您这是在怀疑在下杀了巧贞吗?我与巧贞已经定下百年之约。如何……如何会……,这未免太荒唐了吧!”

    宋芸儿冷冷道:“故弄玄虚,欲盖弥彰也是有的。”

    匡弥盯着宋芸儿:“这位姑娘是……”

    杨秋池道:“这是舍妹,舍妹年轻,口无遮拦,先生莫怪。”

    匡弥神情顿时缓和下来。拱手道:“杨姑娘的话语匡某可担当不起啊。”

    又是一个杨姑娘,宋芸儿心里好笑,依旧板着脸问道:“那你说你没回来过,有什么可以证明呢?”华

    宋芸儿问地虽然有些无礼,跟审问人犯似的。却很直接简单明了。这也正是杨秋池想知道的。

    匡弥愣了一下,转头望向杨秋池。见他并不呵止,想必两人有了默契,微微叹了一声,道:“我的家人可以作证。”

    “你家人?他们都是你们的人,怎么作证?”宋芸儿还是不依不饶。

    匡弥想了想,说道:“巧贞出事地那一晚,我们已经离城七十里,住在荡梁镇福来客栈,当晚我们吃的是荡梁镇地名菜酸辣水煮牛肉。夜宿客栈,第二天凌晨五更启程。爵爷可以去查证。”

    杨秋池听他说得象模象样,心中有些打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没有作案时间,也就不可能是凶手。

    宋芸儿依旧板着脸道:“我们当然会去查的。”

    杨秋池道:“还有一事要麻烦先生,我需要提取先生的手印和血样,也是为了查案需要,请见谅。”

    匡弥虽然不明白杨秋池的用意,却也不问,说道:“爵爷言重了。”

    杨秋池从法医物证勘查箱里取出采血刃,先提取了血样,然后拿出指模印泥,提取了匡弥的手印。随后,将匡弥送出了客厅。

    宋芸儿呆呆地望着杨秋池:“哥,这匡弥不像是作假哦,怎么办?”

    “是不是作假,需要证据来说话。”

    “那我去那荡梁镇查一下吧,看看他是不是说谎。”

    杨秋池点点头:“好,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吧,你带夏萍和另外五个女护卫,先去一趟荡梁镇,然后去一趟眉州。”

    “眉州?”宋芸儿疑惑地问道,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对了,去查查看那个眉州知州方堑,巧贞去世那天,他曾经和巧贞嘀咕了半天,巧贞出事之后,他又一直没露面,的确很可疑,我去查。”

    杨秋池赞许地瞧着宋芸儿:“你要是个捕快,一定很优秀。”

    “嘻嘻!”宋芸儿得意地笑了,“那你呢?”

    “怕我闲着吗?”杨秋池笑道,“我要先做一些测试,然后去拜访都指挥使地公子李天鹏。”

    “对对!这登徒子老缠着巧贞,还和巧贞动过手,也有很大嫌疑。那咱们分头行动!”
第一卷 第391章 棺材边的绣花鞋
    宋芸儿带着夏萍和五个女护卫,先来到了七十里外的荡梁镇,找到了匡弥声称的那个福来客栈,找了掌柜的和店小二们进行调查。

    由于匡弥是进士,他老爹又是翰林院大学士,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这成都四乡八里的也都知道。那掌柜也把匡弥能够下榻他们客栈视为一种荣耀,刻意奉承,不仅作了最拿手的麻辣水煮牛肉,瓜果点心无不齐全。还免了他们的全部食宿费用,求得了匡弥的一幅字,叫人装裱了,挂在了客栈中堂。

    从落款上看,果然就是吴巧贞被杀的那一天,宋芸儿还是不死心,又详细询问了掌柜的和店小二这匡弥的长相,也都对得上号。掌柜的还证明,那天晚上直到三更天,匡弥还在房里挑灯看书,掌柜的还亲自给他送过夜宵,凌晨五更天启程出发的。

    这么看来,匡弥的确没有作案时间。宋芸儿很是沮丧,与夏萍等人离开了荡梁镇,前往眉州。

    眉州可谓千年古城,自古以来文化鼎盛,饮誉四海,文化名流,史不绝书。

    宋芸儿等人一出现眉州市集上,马上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这天寒地冻的寒冷天气里,这几个女子都是衣着单薄却飒爽英姿,尤其是宋芸儿,身有绝世武功,所以只穿一件夏日的薄纱,而毫无寒冷之意。

    宋芸儿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到眉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都有些饿了,于是想下马吃点东西。走进一家客栈,小二马上迎了上来:“姑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吃点东西,这里离知州衙门还有多远?”宋芸儿等人坐下,小二吩咐人将她几人的马牵去马厩喂草料。

    “姑娘是去告状还是找人?”小二听她问衙门,看这几个姑娘面生,想是外地来的。

    “找人。”宋芸儿说道。

    “那你来得不是时候,衙门这几天办丧事。你怕是找不到人了。”小二为宋芸儿她们端上热茶,想给她们暖暖身子。

    “丧事?谁死了?”宋芸儿问道。

    “我们知州公子死了——姑娘吃点什么?”小二当然不会只和这个长得象花一样地姑娘只是聊天。

    “什么?眉州知州的公子死了?是不是叫方堑?”

    “是啊,敢情姑娘认识方公子,唉,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店小二扳着指头数了数,说道:“十一月初四死的,至于怎么死的。这我可不太清楚。听说明天就要下葬了。”

    宋芸儿与夏萍两人互看了一眼,自己要来找的主又死了,难道,又被凶手抢先了一步吗?

    “姑娘,你们几位吃点什么?”店小二又问了一次。

    “随便好了。精致一点地上就行。”宋芸儿随口道,顺手赏了他一小块碎银子。把那店小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表示感谢。

    夏萍补充道:“小二,我们要住店,给几间上房,干净点的。”宋芸儿点点头。看样子这事情有蹊跷,不查清楚,不好回去交差。

    “好嘞!住店!精致的酒菜上了哦~!”小二一路吆喝着走了。

    饭菜很快送上,倒还可口。吃过饭后,宋芸儿和夏萍等人装作逛街的样子摸清了衙门周围情况。然后回到房间好好睡了一觉,她要等到晚一些夜探知州衙门。

    深夜,为了避免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宋芸儿让夏萍等人在客栈里等,自己换上夜行衣,黑巾蒙面。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衙门边的街道上只有一个孤独的老人慢腾腾走着,打着更。不一会儿,宋芸儿已经到了知州衙门的房顶上。

    古代衙门地方大,白天热热闹闹的,一到晚上。书吏三班衙役一走,关门闭户地。顿时变得冷冷清清,所以,古代就有很多衙门里闹鬼的故事。不过,今晚上这衙门里却很是热闹。和尚念经的声音不绝于耳,男男女女的哭泣声一阵阵传来。

    宋芸儿静悄悄往内衙灵堂方向潜去,靠近内衙围墙边上时,突然听见说话声,想是衙门里的巡视衙役,赶紧蹲下身屏住了呼吸。

    “方大人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一个人说道。

    “是啊!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让人伤心啊。”另外一个听着声音象是年纪大些。

    “方公子武艺高强,却被人杀死了,真是……唉!缉拿凶手至今没消息,把那一帮子捕快们搞得团团转。”年轻的说道。

    “唉!是啊!早点抓住凶手,大家都安心。”年老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的脚步逐渐远去,宋芸儿这才起身,心想,这么说来,方堑

    真是被杀的,是谁杀的呢?

    宋芸儿静悄悄来到灵堂地房顶上,揭开了一片瓦,往下一看,正好是灵堂大堂,两边坐着一些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和当地官员,都在唉声叹气。

    灵堂前,几个女子披着孝跪坐在地上,正放声大哭,一队和尚坐在一旁喝茶,可能是念经念累了,稍作休息。灵堂前方挂着一匹遮天盖地的白布,将里面的棺材与外界隔开。

    宋芸儿心中一喜,这正合自己的心意,放回瓦片,另外换了一个地方,揭开瓦片一看,果然,正好在灵堂放棺材地里间上方,白布隔开的放棺材的里间空无一人。

    那一匹遮天盖地的白布阻挡了外间的视线,宋芸儿悬下飞索,然后沿着飞索悄无声息下到了里间。来到棺材前,棺材还没有钉上。虚盖着。

    宋芸儿将棺材盖推开一半,借着灯光仔细察看,只见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年轻地小伙子,相貌颇为英俊,双目紧闭。衣袍领子一直掩到下颌处。

    这不太正常,宋芸儿心中一动,解开了衣袍领子,死者咽喉处。赫然一处创口,狭窄而扁平,与吴巧贞咽喉处创口相同!

    难道,方堑是被同一个凶手刺死地?

    宋芸儿记起了柳若冰说的创口的特征,弯下腰,将脑袋伸进了棺材里,仔细查看创口,果然。创口中间位置,微微朝外鼓起,与吴巧贞咽喉的伤口完全相同。是被一把窄而扁地中间有血槽的利剑刺死地。

    宋芸儿从头发上拔下银簪,学着杨秋池的样子,慢慢将银簪插进了伤口里——创腔从咽喉斜向后脑,与吴巧贞地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简直太惊人了,方堑被凶手用杀死吴巧贞相同的方法给刺死了,这么说,方堑就不是凶手。而从荡梁镇查明的情况可知,匡弥也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也不是凶手,四个嫌疑人排除了两个,只剩下都指挥使的儿子李天鹏和四姨娘花想容!

    会是谁呢?

    宋芸儿解开方堑的衣袍,大致作了一下体表检查,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创口。正要替死者穿回衣袍,就听到外间有数人说着话进来了,好像是和尚要进来念经,宋芸儿见来不及了,连棺材盖都没推回原位,一纵身抓住了半空中的绳索。嗖嗖几下就爬回了房顶,迅速收回绳索。

    刚刚将绳索收回房顶,那几个和尚就进来了,一看见半开的棺材,以为乍尸了。吓得妈呀大叫着你推我挤跑了出去,灵堂顿时一阵大乱。

    宋芸儿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将瓦片盖好,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二天一早,宋芸儿等人来到前台正要退房,头一天那个店小二很神秘地凑上来,可能是因为宋芸儿人长得俊俏,出手阔绰,给地小费比较多,所以他对宋芸儿也是格外的殷勤。

    “姑娘,你知道吗,昨晚上衙门里出大事了!”那店小二说道。

    “哦?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衙门的事情都知道,出什么大事了?”

    “呵呵,一大早有衙门的差老爷来喝茶,听他说,昨天晚上衙门闹鬼了。”

    “哦?是吗?给我说说。”宋芸儿和夏萍相互看了一眼,昨晚上宋芸儿没有将自己没盖好棺材盖的事情告诉夏萍,所以她们不知道。

    “听说,昨晚上衙门灵堂乍尸了!死去的方公子脱了自己的衣服,还掀开了棺材盖,这么冷的天,他好像很热似的,大家都说,这方公子肯定死不瞑目。”

    宋芸儿想笑,拼命忍着,心想,这些事情怎么一传出来就变得跟真地似的了。

    夏萍等几个女护卫听得津津有味,夏萍问道:“是吗?怎么这么恐怖哦!”

    听到美女们感兴趣,这店小二更是来劲了,说道:“还有,说是今天早上,还在灵堂棺材旁边,发现了一支绣花鞋呢!”

    “哦?”宋芸儿当时没发现什么绣花鞋,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那些多嘴的人编出来的,也是将信将疑。

    夏萍问道:“不会吧,哪个姑娘这么大胆,敢到棺材边去,还把自己的竹花鞋都遗失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地呢,不过阿,有的事情还真是悬乎的很呢。”那小二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

    竹花鞋?这又是怎么回事?宋芸儿皱着眉头想了想,没半点头绪,不知道是不是这店小二胡诌的,决定到眉州衙门去看看。
第一卷 第392章 癞蛤蟆与天鹅
    宋芸儿他们几人退了房,又赏了那店小二一小块碎银子,在店小二千恩万谢声中,出了客栈,来到眉州知州衙门。

    衙门口前来送葬的官员和商户还真多,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拍知州的马屁。

    宋芸儿几个人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看来送葬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衙门里的唢呐已经吹了起来。

    宋芸儿看见送殡的队伍边上,有个八九品的小官,哭丧着脸站在那里,还象模象样的戴了孝,怕是自己的父亲死了,都没有这样的积极。

    宋芸儿挤了过去,搭讪道:「大人,您怎么不进衙门里面排队去呢?」那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瞟了宋芸儿一眼,眼睛一亮,发现是个美人在和自己说话,态度转变了。

    「哪里轮到我们这些人呢?再说我这个官也是捐的,那些大人未必认得我,我还是等会儿随着队伍走好了。」

    宋芸儿觉得这个小官倒有几分直率:「那你这样走着,谁知道你来了啊?」

    「当然知道,要送礼金的啊,有登记的。再说了,这样面子上的事情,我还是要来的,钱送了不少,也就是在队伍中露一下脸,不过,和这么多高官在一起走,也算是一种荣耀吧。」说着,他独自笑了。

    宋芸儿又问:「听说,昨晚上衙门灵堂闹鬼了?」

    美女问话就是好,对方没甚么防备,甚至还有话没话多说两句,这小官就是如此。一付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说道:「是啊,昨晚上乍尸了!当时我就在灵堂外面守灵。就听到里面一阵大乱,好多人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乍尸了……!快跑啊……!我吓得跟着跑。」

    宋芸儿瞪大了眼睛,一付渴望知识的好学生的模样:「真地乍尸了?」

    「可不是嘛!」那小官仿佛对宋芸儿不相信他的话很不满意,便又解释道:「后来,大家见灵堂里没什么动静,有几个大胆的捕快慢慢掩了进去。好半天才出来说,没事了,方公子好好地躺在棺材里呢,但衣服解开了,棺材盖开着的,对了,棺材旁边还发现了一只绣花鞋!你说吓人不吓人!」

    宋芸儿粉拳塞在嘴里,一付很惊恐的样子。让那小官更有了男人的成就感,胸脯一挺,得意地说道:「要是你这小姑娘当时在那里,肯定会吓出毛病来的。」

    看来,这绣花鞋还真的有。是谁地呢?难道,自己走了之后,有个女人也光临过棺材旁边吗?

    如果有,那人肯定是在所有的人都跑出去之后的那段时间下去的。因为这之前自己下去,棺材旁边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绣花鞋。这女人与自己前后脚到了棺材旁边。会是谁呢?真是奇怪了。

    这时,送葬的队伍出发了,队伍很庞大,超出了宋芸儿想象,旁边那个人看得队伍快要走完了。后来全是些书吏小官,这才赶紧走上前,挤了进去。

    宋芸儿回到夏萍旁边,还没等说话,就看见人群外有个人的面孔很熟悉,一闪而过。匆匆往前奔去。

    微一凝神,便想起来这人是杨秋池的护卫队中地一人,名叫齐飞。心想,奇怪了,怎么他也在这里呢?一拍夏萍。迈步追了上去。

    追出不远,就发现原来齐飞好像在跟踪前面的一个人。那人走得很快。

    宋芸儿追上齐飞:「齐飞,你在追谁?」

    被别人悄无声息掩到身边,突然问话,齐飞被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宋芸儿,这才舒了口气,像是见了救星:「宋姑娘,来得正好,那个人就是都指挥使的儿子李天鹏。在下和几个兄弟奉杨爵爷之命监视他,没想到这人武功着实了得,几个兄弟就我一个能跟上,其他的被甩掉了。我们一直从成都跟到这里,我也没有力气了。」

    宋芸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追了上去。

    两人越行越快,夏萍和齐飞等人已经跟不上了,被远远甩在了后头,没影了。

    李天鹏脚程迅速,可宋芸儿不及不离,胜是闲庭信步,大概追了一柱香的时间,李天鹏眼看比不过宋芸儿,索性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槐树下。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有意思啊,方才是个男人追我,现在换成了个俊俏的姑娘了。」李天鹏和宋芸儿之间间隔不远,宋芸儿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声音如洪钟一般直震耳膜,显然,他是在故意用狮子吼之类的示威。

    宋芸儿好整以暇,一掠头发,问道:「李公子脚程好快,难道也是来参加方公子的葬礼地?」

    「姑娘认识在下?嘿嘿,不胜荣幸啊。姑娘既然问了,我当然会说的,只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多大了,家住哪里,有婆家了没有……」李天鹏嬉皮笑脸,一对眼珠子只往宋芸儿胸脯上瞟。

    宋芸儿双手抱肩,挡住了他的视线,怒道:「喂!你一双狗眼看啥呢?」李天鹏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很得意的样子,索性走到一根干枯倒下的树干上坐了下来,看起来好不清闲。

    宋芸儿道:「喂!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为何要跟踪在下呢?」李天鹏笑嘻嘻反问道。

    「本姑娘姓宋,是镇远伯杨爵爷地妹妹,你听说了吗?」

    「哦?」李天鹏腾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芸儿:「听说过,早就听说破案如神的杨爵爷身边有位俊俏的小姑娘,武功高绝,想不到居然就在眼前,看来,我李某人眼福不浅哦。」盯着宋芸儿曲线玲珑的身子上下瞧个不停。

    宋芸儿杏眼一瞪:「你再贼眉鼠眼乱瞧的话,不管你是什么都指挥使的犬子,当心本姑娘把你一双眼挖出来!」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李天鹏很夸张地仰头望向天空,「咦……!天上好像有只天鹅哦,真美啊……!」

    宋芸儿不由自主抬头望了望天,哪有什么天鹅,知道上了当,低下头,正看见那李天鹏色迷迷盯着自己雪白地脖颈瞧,嘻笑着说:「那天鹅原来就是姑娘啊……!」

    宋芸儿再也忍不住,怒叱一声,一掌向他劈了过去,李天鹏还了一掌,「嘭」的一声,宋芸儿身子晃了一晃,李天鹏却被震得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忙用一双手乱摆:「别别!姑娘别动手!」

    这一掌下来,宋芸儿心中明白,李天鹏武功不低,自己虽然收拾的下,却也要费点功夫,再说了,自己不是找他打架来了,当下站住了,沉声道:「你再戏弄本姑娘,一定叫你好看!」

    李天鹏听出宋芸儿动了真怒,从那一掌也体会出来,自己的武功不是她的对手,急忙收敛了嘻笑,赞道:「姑娘果然好功夫,有话请问吧。」

    「我问你,你跑到眉州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本来我是出城闲逛来了,看见你地几位兄弟鬼鬼樂樂跟着我,一时兴起,就和他们比比脚力,就跑到这里来了。姑娘来此,又为何事呢?」说着说着,这李天鹏又有些故态复萌,待看见宋芸儿冷冰冰的目光,又急忙换回正经模样。

    宋芸儿道:「不是你问我,现在是我问你!」「哦?请问姑娘,在下什么时候成了人犯了?」

    宋芸儿想起了杨秋池说地这一次他们就是要打草惊蛇,找到蛇才好动手,便直截了当说道:「我怀疑是你杀了吴大人的千金吴慈仁和眉州知州的公子方堑!」

    「哈!姑娘冤枉人的本事还真有一套。」李天鹏并不惊慌,晃了晃脑袋调侃道,「姑娘依据什么说李某是杀人凶犯呢?」

    「你曾经看上吴巧贞,让你爹托媒说亲,虽然后来你娶了巧云,但对巧贞小姐仍然贼心不死,几番骚扰,不让你进门你就翻墙,自持武功厉害,巧贞姑娘奈何你不得,死皮赖脸缠着人家。对不对?」

    「呵!李某这点糗事好像逃不过姑娘的法眼哦。」李天鹏笑嘻嘻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肯定是你深夜潜入吴巧贞姑娘房里,逼奸不成,将她杀死,然后,你又恼恨她与方堑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赶到眉州,杀死了方堑。对吧?」

    「哈哈哈……」李天鹏的笑声真可谓是震耳欲聋。

    「你想用笑来掩藏你的心虚吗?」李天鹏的笑声听起来很让人心烦。

    「你这位姑娘真是有意思,太有想象力了,逼奸?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我李天鹏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要去逼奸堂堂布政使的女儿?为了女人,值得我李天鹏杀人吗?哈哈哈。」李天鹏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第一卷 第393章 寻找线索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这李天鹏是堂堂正二品都指挥使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他招惹吴巧贞倒有可能,而且这好像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如果要为了逼奸而杀了吴巧贞,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毕竟,吴巧贞还算不得国色天香,还没有美到足以让他为了色相杀人的程度,要不然,当初他就不会放弃吴巧贞,转而提亲要娶巧云了。而且,他处处招惹吴巧贞,然后又潜入房里逼奸,那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从动机常理上,这逼奸好像不成立。

    不过,宋芸儿嘴巴上是不会服输的,兀自嘴硬:“哼~!就算你不是逼奸,那一定有别的目的。”

    李天鹏笑嘻嘻道:“姑娘是一定要把这屎盆子扣在李某的头上了?好罢,姑娘说说看,李某还有什么目的可以杀巧贞姑娘。”

    “杀人灭口!”宋芸儿盯着李天鹏,冷冷道。

    李天鹏笑容一敛:“灭口?灭什么口?”

    “灭你们船帮的口!因为你是船帮的人,你们让吴巧贞劝说布政使邀请我哥去恩阳镇,然后伺机杀死我哥,阴谋败露之后,你就杀人灭口!”

    李天鹏的眼睛变得阴冷,盯着宋芸儿,冷冷道:“在下不知道姑娘说的什么意思,你们爵爷昨天曾经找过我爹和我,问了我吴巧贞死的那天我在哪里,我已经说了,我当时在醉香搂,喝酒喝到天亮,青楼的人都可以证明。”

    宋芸儿一呆。如果这是真的,那这李天鹏也没有作案时间吗?却不知道杨秋池查实过没有,不过,说在青楼这种地方,的确不好说谎,那么多人都要买通地话,的确很困难,看样子这小子不像是在说谎。

    李天鹏见宋芸儿傻在那里不说话。声色俱厉道:“宋姑娘,我昨天和你们爵爷说过,我没有杀吴巧贞,也没有理由杀她,也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一个青楼的人都可以作证,你们爵爷也查证过了,如果姑娘还要执意诬陷在下。恐怕我要让我爹找爵爷讨个说法了,就算闹到皇上金銮殿,我李家也要争个明白!”

    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他爹是堂堂正二品都指挥使,军区司令员,要闹到中央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不太正常,这已经引起了宋芸儿的注意。

    李天鹏拱了拱手:“如果姑娘没什么事。在下要告辞了。回去请转告爵爷,他破案如神,更应该明察秋毫,不要随意冤枉好人才是。告辞!”

    宋芸儿被他一顿抢白,心中暗恨。可没有真凭实据,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狠狠地盯着他。

    李天鹏笑嘻嘻道:“姑娘生气起来的样子,也很美哦,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扬长而去。

    这时候,齐飞和夏萍等人才追赶到,见李天鹏走了,还要再追,被宋■儿拦住了:“他已经发现了你们。就算要办坏事,也不会当着你们面办的。追了也没用。咱们先回去。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众人傍晚时分返回了成都,到了布政使衙门一问看门地,知道杨秋池带着护卫出去了,宋芸儿马上猜到,肯定是去了柳若冰那里。一行人赶到柳若冰住处,果然,杨秋池和柳若冰正坐在夕阳下的池塘边说话。

    见到宋芸儿他们回来了,杨秋池很高兴,招呼她坐下,忙问结果。宋芸儿简要说了一下经过。

    听到方堑居然也是被同样的方法刺死,杨秋池眉头一皱,与柳若冰相互看了一眼。柳若冰更关心的是那只绣花鞋,问道:“芸儿,你见到现场那只鞋子了吗?”

    宋芸儿摇摇头:“他们在出殡,而且我直接去讨要,人家恐怕不买账。”

    杨秋池道:“目前来看,这只绣花鞋与案件还没有直接的联系,倒也不忙查究。这李天鹏仅仅听芸儿突然说他是船帮的人,还没把他怎么地,他就威胁要他老爹和我们到金銮殿评理去,这反应未免太过了点。按理说,他如果心里没鬼,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

    宋芸儿恨声道:“没错,我也觉得这李天鹏阴阳怪气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一想起李天鹏那色迷迷地样子,宋芸儿就说不出的厌恶。

    杨秋池眼望湖水,沉吟道:“我去醉香搂调查了,吴巧贞被杀那天,李天鹏的确在醉香搂里喝酒到天亮,他没作案时间。”

    “是啊!”宋芸儿道:“匡弥、李天鹏没有作案时间,方堑被同一个凶手刺死,也不可能是凶手,那就只剩下四

    姨娘花想容了。”

    “花想容我也查过了,那晚轮到她陪吴慈仁吴大人侍寝,吴大人证明,当晚她没有出去过。”杨秋池沉声道。

    这下傻眼了,四个嫌疑人的嫌疑全部排除!这怎么办?

    宋芸儿想了想,问道:“哥,你不是说你要进行检验吗?发现什么没有?”

    杨秋池的检验,发现吴巧贞后窗户上的几枚指纹中,的确有匡弥的,吴巧贞的脸、嘴唇和双乳上,没有发现唾液斑,调查之后得知,吴巧贞入殓时曾经被进行了清洗,但是,在吴巧贞的口腔中唾液提取检材中,经过检验,发现了一种与吴巧贞本人血型不同地另一种血型的唾液!而且是男性。

    这说明,死者死亡之前,曾经与一名男性深吻!

    经过血型比对,与匡弥的相同!但是,由于无法进行DNA检验,也就不能确定这唾液就是他的,所以,仅仅是血型相同,还没办法得出唯一性结论。

    后窗的指纹相同与死者口腔里男性唾液血型相同这两点,在明朝都无法作为证据使用,甚至连说都没法说,所以,尽管在杨秋池心中,这匡弥已经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可是,这个结论却不能通过推导说出来。

    没有明朝认可地证据,而匡弥又有不在场证据,再说了,后窗的指纹也有可能是以前所留,由于匡弥和死者私订终身,他和死者吴巧贞深吻这一点本身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杨秋池也不敢动这老爹是翰林院大学士的进士匡弥。他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于是,他去了四川省锦衣卫千户所,与千户沈仕生商谈了好一会,部署对匡弥的重点监视,同时布置了对李天鹏也进行监视。

    不过,匡弥、李天鹏一整天都各自躲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秋池和沈仕生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杨秋池决定不能这样被动守株待兔,这才找到柳若冰商量怎么办。

    听了宋芸儿的问话,杨秋池只能是摇摇头:“没什么进展,我方才和若冰我们两正商量这案件该怎么查下去。若冰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很好,准备试试看。”

    “哦?什么好建议啊?”宋芸儿好奇地问道。

    杨秋池和柳若冰互望了一眼,笑了笑,杨秋池道:“凶手杀死吴巧贞,用地招式只有朵甘的帝洛灌顶法师及其座下弟子才会,而且,这种招式需要他们的那种怪异内功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使得出来,只会招式不会那种怪异内功是使不出来的,不会那怪异内功,其他内功再高深,也使不出来,这个范围应该比较小……”

    “对啊!”宋芸儿打断了杨秋池地话,兴高采烈叫道:“咱们从源头查,看看会这门功夫的都有哪些人,吴巧贞被杀地时候他们各自在哪里,就能发现端倪了,对吗?”

    “是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宋芸儿是个急性子,说风就是雨。

    “那倒也不急在这一刻,年宝玉则神山距离成都有近千里呢,咱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吧。”

    当天,杨秋池派人特别采买了两辆大房马车,一辆给自己和红绫,还有小黑狗,一辆要大一些,给柳若冰和宋芸儿,也是白天几个人在一起聊天的场所。其余两百名男女护卫和金师爷骑马,另外一些马车,则装满了吃的用的住的帐篷之类的一应俱全,准备好之后,这才浩浩荡荡出发,直奔朵甘年宝玉则神山。

    离开成都,官道变得坑坑洼洼起来。

    杨秋池和红绫白天和柳若冰她们在一起,晚上睡觉,才回自己的马车或者帐篷。柳若冰身怀有孕,山路高低不平,甚是颠簸,所以马车不敢行快了,慢慢往前走,几天后这才到了朵甘边境。

    柳若冰靠在宋芸儿为她用几张虎皮铺的榻上假寐,颠了这几天,杨秋池原本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但有个活蹦乱跳的宋芸儿在身边,怕是想歇歇也是枉然的事情,于是便和宋芸儿、红绫一起玩起了色子喝酒,柳若冰不能喝酒,她即将临盆,身子甚是倦怠,便躺在一旁休息。
第一卷 第394章 草原醉鬼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时分,马车停了下来。

    南宫雄掀开车棚厚厚的布帘,伸了个脑袋进来说道:「爵爷,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朵甘地界了。您和几位姑娘是不是下来走走,现在正是傍晚,外面的风景甚好。」

    杨秋池打色子老是输,喝酒喝得头昏脑胀的了,正被两个女人收拾的不知怎么收场才好,听南宫雄这么一说,好不容易得了个借口,哪能放过,跪爬几步,到了柳若冰的身边,轻轻地抚摩柳若冰的头发:「若冰,躺累了吧?外面风景好,咱们下去走走,好吗?」

    柳若冰已经听见南宫雄的说话声,但她感到身子有些倦怠,便懒散地幽幽说道:「你和芸儿、红绫你们去吧,我不想动。」

    杨秋池不依,象小孩子一样嘟起嘴,装做不开心的样子,柳若冰扑哧一笑:「瞧你,都是爵爷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那好罢。」爬起身来。宋芸儿见状赶紧拿了一件银白色的水貂披肩给柳若冰披上。

    杨秋池、红绫和宋芸儿小心的扶着柳若冰下了车。

    「前面就是朵甘地界了吗?」杨秋池被眼前的美景给吸引住了,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夕阳半个脸已经落下了山坡,红灿灿的,余辉染红了山峦,染红了草地。

    草地、河流、还有闲散在草地上的牛羊,都像是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一切都在一片金色之中。

    杨秋池脱下靴子,赤脚奔跑在草地上,由于没有下雪。天并不是那么冷。宋芸儿看杨秋池在草地上像个孩子似的跑得尽兴,也跟着把自己的靴子脱下,跟着杨秋池一起奔跑起来。红绫扶着柳若冰站在路边笑着看着他们两。

    在没有来之前,杨秋池一直以为朵甘这个地方和戈壁沙漠差不多,只不过是蛮夷荒芜之地,然而,眼前地这一切,远远出乎他的预料。竟然是世外桃源般一副天然美卷。

    遥远处,隐隐可以看见零散的几处民居,还有红墙里的寺庙,远山与寺庙、藏寨民居呼应一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宁静、格外的和谐。

    不远处,一条银白色小溪从雪山边上蜿蜒过来,水流潺潺,清彻见底。

    杨秋池和宋芸儿一商量。跑了回来,要搀扶柳若冰去小溪边。

    柳若冰摔开了杨秋池的手,嗔道:「不用扶,我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地不堪呢?现在让我骑马飞奔百里,我都是没有问题的。」柳若冰生性好强,实在不习惯自己被别人像是照顾一个病人似的呵护着。

    杨秋池还是扶住了她的手臂,嘿嘿一笑,说道:「你想啥呢?我又不是扶你。」凑过头去,低低的声音在柳若冰耳朵边说道:「我是在扶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呢,那可是我们两的命根子。可半点闪失不得!」

    柳若冰莞尔一笑,便任由他搀扶着,走过软软的草地,走到那清凉地小溪边,席地而坐。

    太阳还没有完全的下去。月亮居然从东方探出了羞涩的眉梢,淡黄的光隐射在山顶的积雪上,焕发出了金属般的呼唤。月光在不该它出现的角落里灿烂着。

    这里的景色是那样的迷人,杨秋池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南宫雄等护卫忙着搭帐篷,拣柴烧火。

    杨秋池将手伸进小溪里试探了一下,冰凉。现在是冬季,这又是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水,好在这里地势低洼,倒还没结冰,却凉得刺骨。

    宋芸儿也伸手进水里。她不怕冷,斜眼看着杨秋池。一抖手,向他划起一瓢水,溅了杨秋池一脸。

    「好啊!你这小妮子,来啊!」杨秋池回划了两瓢,宋芸儿咯咯笑着逃了开去。

    天黑了,星星亮了,几堆篝火也燃起来了,将草原地脸照得红扑扑的。

    杨秋池和宋芸儿搀扶着柳若冰回到篝火旁。红绫已经把几块毡子和虎皮铺到篝火边的草地上,待柳若冰坐下后,红绫拿来一件厚软的狐狸皮大氅给柳若冰披上。

    杨秋池和宋芸儿一左一右紧挨着柳若冰坐下。红绫坐在杨秋池身边。南宫雄、夏萍等护卫已经将吃的喝地摆了一个圆圈。其他护卫们也都各自围着篝火坐下。

    这样的景致,这样的月色,身边就坐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很惬意。

    众人在月光和星光下,就着篝火开怀畅饮。

    杨秋池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喝得几分醉了,这有连干了好几杯之后,兴致大发,端起一杯酒举向明月,吟道: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

    「不对!」宋芸儿也已经喝得满脸红霞飞了,叫道:「

    什么叫独酌无相亲啊?我呢?师父呢?还有你的俏丫头红绫呢?不算人吗?」素手朝着南宫雄、夏萍他们一划拉:「还有他们,难道都是木头啊?你这时候用李白这诗,虽然意境对了,可人数不对。罚酒罚酒!」

    柳若冰笑道:「是啊,秋池吟错了,那该罚。」

    「罚就罚!嘿嘿,只要感情对,就喝他个背靠背!」杨秋池侧身靠在柳若冰地肩头,一扬脖,饮干了杯中酒。

    宋芸儿道:「罚了酒,再罚你吟一首!」

    红绫道:「那可不公平,既然老爷罚了酒,自然就轮到宋姑娘您吟诗了呀!」美丽的丹凤眼转向柳若冰道,「您说对不?柳前辈。」

    柳若冰点点头:「就是,芸儿不能太欺负秋池了。」

    「哈!我欺负他?分明是师父您和红绫这个臭丫头,帮着他来欺负我!」

    「怎么?不能喝了吗?」杨秋池使出了激将法。

    「喝就喝!」宋芸儿端起一杯酒。一骨碌爬了起来,故作悲伤状:「唉~!谁叫我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柳师父的唯一的徒儿呢,师父有令,徒儿哪敢不从哦。唉~!」

    这一番长吁短叹,引得众人都笑了。

    宋芸儿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吟道: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好!好一句我欲乘风归去!」杨秋池鼓掌道,「既然吟得这么好,总该奖励一杯吧。」转过头望着柳若冰:「对不?若冰。」

    柳若冰笑嘻嘻伸出葱白似地手指在杨秋池额头上点了一下:「就你鬼主意多,既然芸儿刚才说了我们合伙欺负她,如果不欺负她一次呢,倒是愧对了她的这句话了,那芸儿就喝一杯吧。」

    宋芸儿噘着红嘟嘟地小嘴:「偏心眼的师父!」低头看了看杯中酒。「喝就喝!」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人鼓掌叫好,也都陪着喝了一杯。

    杨秋池伸手搂着红绫的肩膀:「喛!俏丫头,该你吟诗了!」

    「我~?我不会吟诗啊!」红绫刚才也连喝了好几杯,本来就有些不胜酒力了,听杨秋池这话,更是脑袋发晕,骨碌起来就要逃,杨秋池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哪里走!不会也不行!」

    「老爷~!好老爷~!饶了红绫了吧,我喝酒还不成吗?」

    「那也行,那就连喝三杯!」杨秋池拿出酒场上的花言巧语劝酒法。

    红绫吓了一跳。现在已经脑袋发晕,连喝三杯,那还不得当场醉倒,连连摆手求饶。

    柳若冰笑道:「不会吟诗,唱童谣总会吧。唱童谣也行!」

    「对对!唱童谣!」杨秋池和宋芸儿都抚掌叫好。

    红绫本来脸皮薄,要是平日,在那么多人面前,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更别说唱童谣了,可现在喝得有些晕了。又见杨秋池兴致这么高,便也凑个趣,学着宋芸儿的样子,端了一杯酒站起身来,想了想。开口唱道:

    大月亮

    小月亮

    哥哥起来学篾匠

    嫂嫂起来打鞋底

    婆婆起来糯米

    糯米得喷喷香

    打起锣鼓接幺娘

    幺娘幺娘你莫哭

    明年给你栽糯谷

    糯谷开花

    接你吃粑粑

    糯谷结籽

    接你吃狗屎

    哈哈哈~!众人大笑,红绫这么个俊俏的小姑娘。唱出这么粗俗地童谣,简直让人忍俊不禁,宋芸儿笑得滚进了柳若冰的怀里,杨秋池笑得滚在草地上叫肚子痛。

    红绫涨红着脸嘻笑着回到座位,杨秋池从草地上爬起来,还在忍不住大笑:「红……绫……哈哈哈……这都是……谁教你的啊……哈哈哈~!」

    「我在巴州的时候听他们唱,就会了。」

    「难怪我觉得……哈哈……这好像是……四川的童谣……哈哈哈」杨秋池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才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端起一杯酒:「好好好!童谣是好童谣,就是你唱出来,效果就不一样,哈哈哈……,来,奖你一杯酒!」

    红绫知道这杯酒是躲不过去的,见杨秋池开心,她心里也很高兴,饮一口歇一气,终于将这杯酒喝干了。
第一卷 第395章 星光的泪珠
    笑累了,肚子有些咕咕叫,杨秋池问柳若冰:“饿了没?我给你烤一块牛肉吃?”

    柳若冰点点头,杨秋池从袋子里挑了一块牛肉,正要往烧烤的铁棍子上穿,南宫雄远远望见了,叫道:“爵爷,稍等一会,我已经派了两个兄弟去附近的村庄,看看能不能买几只羊来,这季节的羊最肥了,咱们来个烤全羊吃,怎么样?”

    “好啊!”杨秋池赞道,“烤全羊,哈哈,真有你的!”

    夏萍抬手往远处一指,欣喜地叫道:“来了,他们已经回来了!”

    众人转头望夏萍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远处路上,两骑快马飞奔而来,马后各自还驮了一个大袋子。

    杨秋池高兴地蹦了起来,脱下帽子挥舞着乱喊,也不知道在喊什么。宋芸儿和红绫也跟着嘻笑大声乱喊乱叫起来。小黑狗也跟着欢蹦乱跳汪汪叫着。

    柳若冰看着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杨秋池,谁能够相信这是一个平日里沉稳、睿智、果敢的男人呢?

    两匹马奔到眼前,其中一名正是追踪李天鹏的那个男护卫齐飞,两人马背上驮的果然是几只已经杀好了的羊,南宫雄从齐飞里接过一只大皮口袋,走到杨秋池面前,笑呵呵道:“爵爷,我们还给你打了十多斤上好的奶酒,等会儿等羊烤好了,吃着羊肉,喝着奶酒。岂不美哉?”

    “好好!很好嘛!”杨秋池用力拍了拍南宫雄的肩膀,两个人大笑了起来。

    这烤全羊自然是红绫来主厨,不过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夏萍带着几个女护卫帮忙。各种香料他们都准备得有,把羊架在了架子上,红绫用那甜得糯心的话语指挥着几个女护卫给羊的身上抹油和作料。

    柳若冰也来了兴致,说道:“别忘记给佐料里放一些孜然,那样不仅可以去膻味,还可以让羊肉地味道更香甜。”

    齐飞一拍脑袋:“对了!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方才我们在村里买羊的时候,那家里还专门给我们了好些孜然粉子。就说一定要记得抹些上去,这样味道才是真的好——前辈是如何知道的呢?”

    杨秋池嘻嘻一笑:“那有什么奇怪的,我的若冰不仅武艺高强,也做得一手好菜,不比红绫差哦。”他想起了当初悬崖顶上,柳若冰给他炖的那一锅老母鸡,香喷喷的。

    柳若冰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杨秋池微一愣。随即发觉自己刚才说得太过亲热,好在众人都被那烤全羊吸引了注意力,倒没仔细听,他这才舒了一口气,这玩笑可开不得,以后一定要注意才行。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着浓郁地烤全羊的香气,红绫亲自烤了一只羊,是给杨秋池他们吃的。杨秋池坐在柳若冰旁边,盯着那烤得油晃晃香喷喷的羊咕咚直咽口水。

    柳若冰坐在他的身边。不时爱怜地望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柔情。篝火把柳若冰的脸庞映照的红扑扑的,格外美丽。

    不一会,红绫欣喜地叫了声:“好了,可以吃了。大家动手了啊!”

    众人一阵地欢呼。

    红绫已经在杨秋池面前铺了一块白布,放了一个大木盘。可这只羊对她来说太大了,又很烫,她端不动,这时,南宫雄走过来问道:“红绫姑娘。需要把这羊端下来吗?”

    红绫点点头:“先端下来,切一些下来吃,剩下的接着小火烤,保持温热,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宫雄抓住烤架两头。吆喝一声“起!”,几十斤重热乎乎的烤全羊被他平稳地端起来。慢慢放在了杨秋池面前的大木盘里。

    杨秋池使劲咽了一声口水,搓着手盯着这油晃晃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全羊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下手。

    宋芸儿也正左右望着这油乎乎的全羊,嚷嚷着:“可以吃了,是吗?我都快要饿的不行了。这么大的一只,让我怎么去吃啊,直接抱着啃吗?”她盯着那烤得金黄的全羊,一个劲搓手,样子实在可爱,大家看着都笑了。

    杨秋池哈哈笑道:“傻丫头,你当真这么啃了,除了你的嘴巴遭殃不说,那你沾上去地口水除了我肯去吃,还有谁愿意去吃呢?”

    宋芸儿脸一红,偷偷地看了看师父,发现柳若冰依旧微笑着,才狠狠瞪了杨秋池一眼。

    齐飞走过来,从怀里摸出四把精致的小刀,躬身双手送到杨秋池面前:“爵爷,这是刚才我们买的当地很有名的一种剔肉刀,这里的老百姓都喜欢随身带一把在身边,除了剔肉吃,当然还可

    以防身,因为小巧,所以很是受人青睐。”

    杨秋池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刀身外形和花纹都有些象自己前生援藏路上见过的藏族驾驶员用的那种小藏刀,刀刃很是锋利,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给了柳若冰、宋芸儿和红绫各一把。

    宋芸儿接过,好奇的看着,跪坐起来,在盘子上小心的用刀割下一块羊肉,递给柳若冰:“师父,吃一块儿,看好不好吃?”

    柳若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咀嚼着点点头:“真香!”

    红绫十分得意,给杨秋池切了一块,杨秋池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一边大嚼着一边乱晃着脑袋连连点头:“香~!真香!”逗得红绫咯咯笑。

    南宫雄见杨秋池吃得高兴,赶紧把奶酒拿来,拿了一些盛酒的杯子,给大家倒上,除了柳若冰大家都喝了一些。

    杨秋池喝得兴起,吃着满嘴留香地羊肉,身边是美女陪着,惬意得很。一连喝了几大杯,酒劲上头,站起来,拉着红绫道:“来!咱们围着篝火跳舞,那才好玩呢!”杨秋池是见过红绫跳舞的,曼妙的很。

    红绫满脸红霞,刚才一杯奶酒下肚,更是晕了,见杨秋池这么一说,连连摆手:“不不,我都站不起来了!老爷饶了我吧!”

    宋芸儿道:“饶什么饶,跳就舞,有什么怕的!走,我陪你跳!”拉起红绫,两个摇摇晃晃走到场子中间,跟着杨秋池跳了起来。

    南宫雄、夏萍等护卫齐声叫好,拍着巴掌,拿着金属的器皿叮铃当啷敲起了鼓点。夏萍带着十来个年轻地女护卫也跟着她们后面跳了起来,围着篝火,踩着鼓点翩翩起舞,十分热闹。

    和宋芸儿他们随意而舞相比,红绫的舞姿才真正算得上是养眼,才算得上是韵味。舞步简单而有规律,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出一个年轻女子美妙地身姿和柔软的曲线,不知不觉,所有的舞者都跟着红绫的动作舞了起来,舞步一统一,就更好看了。

    吃着烤羊肉,喝着奶酒,跳着锅庄。一直闹到夜深了,这才散了。

    南宫雄已经部署了护卫警戒,大家可以安心休息了。

    宋芸儿和柳若冰的帐篷已经搭好了,宋芸儿和红绫正在铺着垫褥。柳若冰对杨秋池道:“秋池,陪我到小溪边坐一会吧。”

    “好啊,”杨秋池搀扶着柳若冰,两人慢慢走过软软的草地,来到不远处幽静的小溪边坐下。

    这里远离篝火,冬夜的草原是很冷的,不过,柳若冰身有绝世武功不觉得,杨秋池穿得很厚,而且大半年内功的习练,这身体比以前要强壮多了,也不那么怕冷了。

    两人坐在草地上,望着繁星点点,这宁静的夜里,都不愿意说话,生怕打破这惬意的宁静。

    良久,杨秋池终于轻声道:“若冰,要是我们两能永远这样坐下去,该有多好啊。”

    柳若冰没有回答。杨秋池只顾望着繁星,望着无边的夜色,却没有注意到柳若冰的腮边,已经挂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杨秋池又道:“将来我们的宝宝大了,我们两待他重回这里,告诉他,当年他父母坐在这里看星星的故事。那多有意思啊。你说好不?若冰。”

    柳若冰还是没有回答。杨秋池微觉差异,侧过脸来,这才发现,泪花已经挂满了柳若冰清冷的脸颊。

    杨秋池慌了,一把搂紧了她:“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我说错什么了吗?”

    柳若冰摇摇头,还是没说话,只是轻声抽泣着。

    杨秋池更是慌了,一边问着一边慌乱地吻着她的脸颊,吻去了她的泪水。柳若冰终于抽噎着说:“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杨秋池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那他会失眠一晚上的。扶住了柳若冰的双肩:“若冰,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哭?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柳若冰抬起泪眼,望着杨秋池,星光下,晶莹的泪水在她眼里闪着令人心碎的光,那凄凉而又无助的眼神,撕碎了杨秋池的心。柳若冰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放声哭了起来。

    其实,杨秋池已经知道柳若冰听了自己说的话之后为什么哭,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与自己双宿双飞,可自己,做不到。
第一卷 第396章 今生来世
    把柳若冰送回帐篷之后,杨秋池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红绫喝醉了,睡得很香,可杨秋池却一丝睡意都没有,脑海中尽是柳若冰那落寞的眼神。

    终于,他穿好衣袍,出帐篷又回到那小溪边,这里,有柳若冰留下的气息,在这气息里,他才能找到安宁。

    夜深了,四周隐隐传来狼的叫声。除了远处警惕游曳的护卫哨兵之外,其他人都进帐篷睡了。篝火也慢慢小了下去,只剩下通红通红的木碳,还在散发着最后的温暖。

    杨秋池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颏放在膝盖上,他记得,这是柳若冰最喜欢做的姿势。心中泛起一阵柔情,夹杂着愧疚和酸楚的柔情。

    一件大氅轻轻披在了杨秋池的肩膀上,不用转头,他就知道是宋芸儿,他熟悉她身上的气味,那是与红绫和柳若冰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都说每个女人身上的气味是不一样的,杨秋池穿越之前不知道,那时候他没有机会去体验,但是到了明朝,身边的女人多了,他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些,觉得这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宋芸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坎肩,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靴,在月光下显得更是清秀可人,紧挨着杨秋池盘膝而坐:“哥,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杨秋池望着远方,怔怔地说道。

    宋芸儿脑袋一歪,盯着杨秋池:“是在想我师父吧?”

    杨秋池侧过脸,勉强一笑:“小机灵鬼,就你知道得多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你的师父?我就不能想你吗?”

    “你不会想我的。因我我总在你身边。”宋芸儿微微一笑,随即转过脸,望着无边的夜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杨秋池笑了:“怎么啦?好好地叹什么气呢?”

    “师父一定很难过。”宋芸儿没头没脑地说道。

    杨秋池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叹了一口气。

    “你预备怎么办呢?”宋芸儿侧过脸来,看着杨秋池,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知道。”杨秋池老老实实回答,“若是知道我就不在这里发愣了。”他说的是实话。

    宋芸儿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说道:“你带着我师父走吧,远离这一切……,师父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做你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她只想和你并肩展翅翱翔……”

    杨秋池心一沉。没有说话,傻傻地望着夜幕下地草原,辽阔无垠的大草原。

    宋芸儿幽幽地接着说:“师父刚才搂着你哭,你应该知道,我师父当初之所以答应你住在成都,是因为她怀了你们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不能再漂泊。可是,一旦孩子生下来,师父肯定会带着孩子离开的。让她母子飘泊江湖,你于心何忍?”

    这番话让杨秋池很是吃惊,他一直都觉得芸儿是一个一天只知道瞎胡闹的小丫头,调皮捣蛋的开心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看事情也看得很准了。

    “你长大了!芸儿。”杨秋池由衷说道。

    宋芸儿勉强一笑:“真希望自己永远长不大,长大了,烦心的事情就多了。”

    宋芸儿也学着杨秋池地样子,双手抱膝,望着无边的夜色。问道:“哥,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和你一样呢?总不会满足身边的女人,就算这女人美若天仙,男人总会乏味的,对吗?就象我师父。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可你还是不愿意抛弃一切。与她相亲相爱,浪迹天涯……”

    杨秋池傻了,怔怔地看着宋芸儿,这小女孩真的已经长大了。

    宋芸儿侧过脸来,望着杨秋池:“哥,我说得对吗?”

    “不对!芸儿,我在和若冰好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小雪、芷慧和泥娃娃了,这你是知道的,我这什么特使、爵爷、知州,我都不稀罕,都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我的老娘,不能不在乎小雪她们,还有你。你叫我舍弃哪一头,都是在撕我的心,你知道吗!”

    宋芸儿镇住了。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良久,宋芸儿伸过手去,挽住了杨秋池地胳膊,将脸贴在他的肩头:“对不起,哥,我应该理解你的痛苦的。可是,师父对我真的很好,我从懂事开始,就在她身边,我真地不忍心见她伤心……”

    杨秋池拍了拍她的手:“芸儿,别说了,我们两都心疼若冰……,可现在,我找不到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既不能抛弃小雪你们和若冰走,更不能让她孤零零带着孩子天涯漂

    泊。

    “那怎么办呢?”宋芸儿又叹了一口气。

    “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柳若冰能接受小雪他们,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娶了你和红绫之后,就再也不纳妾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就搬到一个海外孤岛上去,就我们一家人,没别的女人!”

    宋芸儿扑嗤一声笑了:“瞧你说的,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孤岛?就我们一家人?那柴米油盐酱醋茶怎么办?孩子大了怎么办?要娶妻生子怎么办……?”

    “那……反正只要若冰能接受小雪她们,留下来不走了,别说不纳妾了,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宋芸儿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以前,我每次见到你纳妾,我都要生气半天,但最后我都想方设法说服自己了……”

    “你真好!芸儿。”杨秋池情不自禁抓起宋芸儿地手亲吻了一下。

    “别闹!听我说完。”宋芸儿抽回手打了他一下,“可我师父性格与我完全不同,从我的观察来看,到目前为止,师父并没有接受现实的意思。所以,我担心,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可能还会离开的……”

    杨秋池已经经历过柳若冰离开自己的痛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感到了揪心似地痛。

    宋芸儿紧紧依偎着他,希望能用自己的情感,抚慰杨秋池心中地伤。

    …………

    晨曦从东面的山后渐渐升起,犬吠声中,远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在晨风吹拂下,慢慢与山野中的层层薄雾融为一体。

    杨秋池和宋芸儿很晚才回到帐篷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大队人马继续出发。

    一路上,柳若冰依旧温柔地和杨秋池说着话,不经意间,杨秋池总能遇到柳若冰带着一丝落寞的充满爱恋的眼神,这让他更加肯定了宋芸儿的猜想——柳若冰在珍惜并要记住与自己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如果自己在孩子降生之前,不能说服柳若冰留下,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柳若冰说过的,她既然不能成为自己相依相偎的一生伴侣,宁愿做一个自己隔世离空的红颜,守着孩子终老一生。

    几天后,队伍路径一座寺庙格尔登寺。杨秋池心念一动,拉着柳若冰的手:“冰儿,我们去寺庙走走,好吗?为我们的孩子祈福。”

    柳若冰第一次听到杨秋池称呼她“冰儿”,心中一甜,一路颠簸,本来身子很是倦怠,倒也想下去走走。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寺里祈完福出来,杨秋池牵着柳若冰的手,站在格尔登寺的白塔下面,默默仰望着寺庙的金顶。白塔下的嘛呢堆上布满了经幡和风玛,迎面吹来了青藏高原浓郁的风,这风中带着浓浓的酥油味儿。

    宋芸儿和红绫已经知趣地回到了马车上,南宫雄和夏萍的护卫们也是远远地散在四周警戒。只剩下杨秋池和柳若冰,手牵手站在寺庙前,感受着佛光超凡的宁静。

    寺庙边上,立着一排排的转经筒,水桶粗细,上面写着藏文的“嗡嘛呢唵边嗡”的六字真言,已经磨得黝黑发亮。转经筒边的青石小路,也被脚步磨得光亮如镜。

    几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阿妈,正一手转着转经筒,一手不停拨动着手持佛珠,口念真言,首尾相随,一圈又一圈绕着寺庙念着经。

    “秋池,你相信因果轮回吗?”柳若冰望着那几个老阿妈,轻声问道。

    杨秋池做为一个法医,当然不可能相信来世今生、因果轮回的,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若冰望着那不断转动的转经筒出神,那句话好像在问杨秋池,又好像在问自己。

    杨秋池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挽过去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搂紧了她,眼望着白塔金顶,一时间,仿佛看见了幽深的彼岸,慢慢说道:“其实……从前我是不相信的……,但是有了你……,我宁可相信有轮回……

    “为什么?”柳若冰侧过脸,几乎要碰到了他的嘴唇。

    杨秋池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扳过来,轻轻顶着她的额头,深深地望着她,慢慢地但却坚定地说道:“因为我知道……我欠你一个完整的今生……,所以……,希望有来世……,那样……我会一生……陪着你一个人!”

    “秋池……!”柳若冰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嘤嘤地哭了。
第一卷 第397章 年宝玉则神山
    杨秋池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冰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求你,别离开我,好吗……?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柳若冰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也想……我也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就在刚才,寺庙里,我还一遍遍地祈求……,祈求我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知道吗……,离开你……我……,我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柳若冰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随即扑在杨秋池的怀里,泣不成声。

    杨秋池回头望了望,宋芸儿她们的车棚遮得严严实实的,寺庙前,只有他们两紧紧依偎着的一对恋人。

    杨秋池紧紧地搂着柳若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希望自己的柔情,能够让她最终留下来。

    …………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时分,大队人马终于浩浩荡荡的进了朵甘思。

    这西域的城池比中原可要差远了,街道上虽然也是人来人往,可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远不如鱼米之乡的风流韵味,不过,倒有一番粗旷的豪迈之美。街两边店铺货物倒也是琳琅满目,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柳若冰斜倚在马车的软榻上,挑起窗帘望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人群,心情似乎挺好。宋芸儿和红绫争着一个窗幔再往外瞧热闹,兴奋的议论着。

    当然,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城里,也引起了路人们纷纷的侧目。一众人等直接来到了驿站住下。

    杨秋池留下红绫在驿站照顾柳若冰。并把夏萍等女护卫队留在驿站,然后自己带着宋芸儿、南宫雄等来到朵甘思卫指挥使衙门。

    递上拜贴,等了一会,就听到衙门了乱纷纷地,不一会,衙门的六扇大门一起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迎了出来。

    此人身材高大,但是面相却一点也不粗犷。相反,还算得上几分清秀,满面春风,笑呵呵走上前拱手道:“敢问哪一位是杨秋池杨爵爷?”

    金师爷上前一步,引荐道:“这位就是我们杨爵爷。”

    那人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深深一礼:“杨爵爷,下官余轩,躬为朵甘卫都指挥使。迎接来迟,望请恕罪!”

    明朝在朵甘卫设有都司,设都指挥使一人,正二品。不过杨秋池这镇远伯是超品,所以,这都指挥使也要用下官礼相见。

    杨秋池呵呵一笑,扶住他的双臂:“余大人太客气了。本官来的莽撞,还请不要见怪才是哦,哈哈哈!”

    余轩大笑:“爵爷言重了,余轩早已听说杨爵爷破案如神。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三生有幸阿。”

    “哦?你也听过我的名头?”杨秋池有些得意地问道。

    “下官不久前在四川为官,后来厌倦了,便请求调任到这西域来过过清净的日子,这里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交往也很单纯,从前在四川为官就不觉得像现在这般舒坦了。下官正是那时候听说杨爵爷的。”

    “哦,余大人也曾在四川做官?”

    “是啊,我与布政使吴慈仁吴大人是故交,他早已经传信告诉下官,说杨爵爷有公务要途径朵甘思。下官早就翘首仰望了,只是不知道爵爷何时才到,未能远迎,还望爵爷恕罪。”

    宋芸儿在杨秋池背后嘀咕了一句:“酸不溜秋,文不文武不武的!”

    余轩微觉诧异。微一斜眼,看见了宋芸儿。顿时眼前一亮,直勾勾盯着瞧。

    宋芸儿哼了一声,躲进了杨秋池身后。杨秋池笑道:“余大人,这是舍妹。有些顽皮,还请恕罪……哎哟!”

    原来是宋芸儿在他身后拧了他一把,痛得杨秋池直叫唤。

    余轩侧过身,给宋芸儿深深一礼:“下官余轩,见过宋姑娘。”

    还真够酸地!宋芸儿心里嘀咕,众人面前,倒也不能太过无礼。还了一礼。

    余轩急忙将杨秋池等人引进了大院。

    刚进院子,宋芸儿一声惊叫,很夸张地抓紧了杨秋池的胳膊,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只很大的黑熊——不,其实是黑狗,很大的一只黑狗,脖颈上的一圈黑茸茸的毛象一个项圈似的,被栓在一个特制的铁柱上,仅仅是铁链就有小孩胳膊粗。

    这黑狗看见杨秋池等人进来,猛地扑了过来,拉得那铁链咯咯直响,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可惜小黑狗跟着红绫留在驿站了,要不然,可以看看这小黑狗是不是害怕这大狗熊似地黑狗。

    余轩喝斥了一声,几个训犬的仆人急忙抓住铁链勒紧,大声吆喝着

    还有的作势要打,又扔了一块血淋淋的肉给它,这只大黑狗才咬着那块肉退回了笼子里。

    杨秋池问宋芸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吗?”

    “狗呗!那还能是啥呀。”宋芸儿放开杨秋池的胳膊,嘻嘻一笑。

    “对,也不对,准确地说,这是獒,臧獒!”杨秋池解释道。

    余轩点了点头,没有想到这个初次来朵甘的杨爵爷,好象什么都知道一些似的。

    杨秋池自然是知道的,在现代社会他到西藏援藏之前,就曾经阅读过一些西藏资料,其中就有这世界名犬藏獒。

    “獒?和狗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宋芸儿很是好奇,见那几个仆人手里还有几块肉,小跑过去,拿过一块,扔给那藏獒。那肉至少也有一斤左右,可那藏獒只是眼皮一撩,瞅了一眼,趴在笼子里不动弹。

    “它怎么不吃我扔的肉呢?”宋芸儿奇怪地问道。

    “哈哈,这就是藏獒和别地狗不一样的地方。它只认主人给的东西,别人扔的,它宁可饿死都不会碰一下的。”

    “哇~!这么忠于主人啊,看样子它也很厉害哦,好像很凶似地。”

    “那当然,”杨秋池笑道,“它可是世界最著名的斗犬,比别的狗要凶猛得多。七八只狼在它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

    宋芸儿不太相信杨秋池对狗的评价,怀疑地看看一旁的余轩,见余轩微笑着点点头,这才相信。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这时,一个女童脆生生的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爹~!爹~!”

    随即,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大红地棉衣棉裤,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长得很是乖巧,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这孩子毕竟是官宦家长大的,见的世面多了,也不怯生。只是看见一屋子的人,微微一怔,随即跑到杨秋池面前,左看右看,歪着个脑袋问道:“大哥哥你们是谁啊?”

    宋芸儿见这小女孩长得粉头粉脑地,很是喜欢,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我姓宋,你叫我宋姐姐就好了,你呢,你叫啥名字?”

    “我叫纹儿,你陪我玩,好吗?”

    “好啊。”宋芸儿拧了拧她粉嫩的脸蛋,转头询问地望了望杨秋池和余轩。杨秋池点点头:“你们去玩吧,我还要和余大人说些事情。”

    “好地,”宋芸儿抱着纹儿进后堂去玩去了。

    当天,余轩在都指挥使衙门设宴款待杨秋池一行。也是喝得十分的尽兴。

    第二天,大队人马继续前行。

    余轩派了一个熟悉朵甘情况,并通晓当地语言的仆人作向导。

    又行了数天之后,渐行渐高,慢慢向一座座巍峨耸立的雪山行去。

    这里的海拔很高,杨秋池心跳加快,有些头晕,红绫也有一些不舒服。柳若冰拿出一小瓶药,给他们服下,果然,不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杨秋池叫宋芸儿和柳若冰也吃上一颗,宋芸儿跟没事人似的,死活不吃。柳若冰本来也不吃的,可考虑到肚子里的宝贝,也吃了一粒。虽然她好象没有什么事情,但毕竟有了身孕还是不能小视。

    这山中气候变幻莫测,时雨时晴,时云时雾,一日当中就感受了四季。一会大太阳,一会儿又是阴雨绵绵,然后就是冰雹大颗大颗的砸着车的顶棚。

    车队没有停下来,一直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脚下了,那向导这才招呼大家停下来休息。杨秋池吩咐红绫和宋芸儿小心扶着柳若冰,自己先跳下车去。

    南宫雄穿了一件狐狸皮的长祅,快到膝下,很是暖和,他一路上一直骑马必须穿得厚实些。他快步向杨秋池走去,“爵爷,没事吧,这里的气候可是没有成都的好了。冷得很哦,您还是要注意啊。”

    杨秋池拍拍南宫雄的肩膀:“哪里有兄弟们辛苦呢!我们一直躲的车上,不见风也不见雨,不碍事的。”

    这时候宋芸儿和红绫扶着柳若冰也下了车,细心的红绫还为柳若冰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虎皮大氅。

    “哇,真是好漂亮啊!师父你快看啦!那雪山好漂亮!”宋芸儿手指前方那高过周围雪山一大截的白雪皑皑的山峰,蹦跳着嚷道。

    柳若冰抬眼望去,叹息了一声:“没错,这就是年保玉则的主峰了,灌顶法师的寺庙,就在山顶。”
第一卷 第398章 情侣梳妆
    放眼望去,整座山都覆盖着皑皑银雪,如玉似翠,这就是年保玉则神山。

    向导孙小五指着主峰正面耸立的一座小巧玲珑的山峰,说道:“据当地传说,那就是年宝玉则山神的三女儿的化身,你们瞧,她正依偎在父亲的脚边听父亲说话呢。山脚下那两个湖是仙女湖和妖女湖。那紧挨湖东岸边的那块巨大的石壁峭崖,是年保山神三女儿幻化**与果洛藏族的先祖成婚时留下的仙女台。”

    传说总是美丽的,总是能那么地打动人的心。柳若冰看得出了神:“真的很象,当初我来的时候,可没注意这些。”

    杨秋池握着柳若冰的手:“冰儿,那时候我要能和你一起来,就一定会发现的。”

    自从寺庙今生来世的对话之后,杨秋池也抛弃了顾忌,勇敢地拉着柳若冰的手,象一对情侣似的。柳若冰开始还要躲闪,可拗不过杨秋池的执著,也就任由他握着。

    柳若冰奇道:“为什么呢?”

    杨秋池另一手指着那两座山峰:“你瞧,我看他们倒象是一对情侣,山神坐着,那依偎在山神身边的女子,应该是她的恋人,你看他们依偎得那么的亲密,岂不是更像一对情侣吗?”

    柳若冰细细一看:“是啊,还真像。”

    杨秋池又一指那两座山下的碧绿的湖泊:“看!那湖水就是女孩的梳妆镜,男的正在替他梳妆呢。”

    柳若冰有所感,身子微微靠近了杨秋池,嗯了一声。仿佛真的看见一对情侣依偎在湖边梳妆。

    “高地那个是我,”杨秋池温柔地侧脸在她头发轻轻一吻,“依偎着的那个就是你。”

    柳若冰慢慢侧过脸来,眼睛亮亮的。如阳光下山顶的雪峰闪耀。

    杨秋池柔声道:“冰儿,今晚上咱们就住在湖边,好吗?”

    “嗯-!”柳若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帝洛灌顶法王地地界了,大家要小心为好。”

    南宫雄点了点头,吩咐加强了警戒,一行人马向湖边行去。

    终于来到了湖边,刚才在远处的时候,整个天还是晴空万里的。可到了湖边,便已经是阴霾密布,寒风阵阵。一朵朵雪花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宋芸儿和红绫搀扶着柳若冰下了马车,红绫冻得打了个哆嗦,杨秋池急忙从车棚里拿了件厚厚的大氅给她披上,说道:“要注意,这里气候变化无常。可别着凉了。”

    红绫笑着,随即吸了吸鼻子:“多谢老爷-!……啊嚏!”到底还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惹得众人皆笑。

    杨秋池笑道:“这天还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爵爷,这是有说法的,”向寻孙小五陪笑道,指了指那两个湖:“这天气是受这仙女湖和妖女湖的心情影响的。”

    “呵呵,怎么个影响法?”

    “如果是仙女神喜悦,天空便会放晴,神山也能看见,景色非常美丽;如果是妖女神发怒,老天就会翻脸。或阴云密布,或风雨交加,或雪花飞舞,就看不到神山了。”

    “哈哈!”宋芸儿笑道,“原来这两个湖是妖精变的,还会发脾气哟!”

    孙小五双手乱摆:“姑娘,可不能乱说的,要是给这两个女神听到了,那可了不得了。要是山神听见了,那可更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个大祸临头法?”宋芸儿奇道。

    “听说阿,山神发火地时候,轻则雨雪交加,活活将人冻个半死,重则狂风大作,能把石头卷到天上去,更何况人呢!再就是几天几夜的暴雪,伸手不见五指,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等到天放晴了,人也找不到了,那还不是被山神活活吃掉了!”

    这孙小五似乎对这山神十分的敬畏,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地给神山鞠躬。

    “哦,瞧你说得象模象样地,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似的。”宋芸儿抬手远望那年宝玉则神山,已经完全被云雾笼罩了,除了阴霾翻滚,什么也看不见。不觉有些泄气。

    这时,南宫雄等护卫们已经开始忙着在湖边扎营。

    红绫从装货物的马车上取了一篾篮的干果过来,杨秋池拿了一个杏干给宋芸儿,宋芸儿接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没咬动,用手捏了捏,才发现已经冻得硬梆梆的了。

    红绫也发现了,歉意地笑了笑:“我没想到这雪山脚下这么冷……,我再去瞧瞧有什么没冻地。”

    “算了红绫!”宋芸儿叫道,走到柳若冰身边,“就算没冻,也是冷冰冰的,现在这鬼天气,要是能弄个热汤喝喝就好了。对吧?师父。”

    柳若冰知道自己这徒儿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笑道:“你要红绫弄什么好吃的就说吧,瞧着我干啥?”

    “嘻嘻-!”宋芸儿笑道,转身对红绫说:“大师傅,今晚给我们做什么好吃地?再来一只烤全祟吗?”

    “烤全祟太油腻了吧,老是吃这油腻的,柳前辈可能不会喜欢。”红绫笑着瞧了瞧柳若冰。

    这小女孩就会心疼人,杨秋池心中赞叹。点点头:“就是,烤全祟太油腻,咱们换个新鲜的。”

    宋芸儿眼珠一转,盯着两弯碧蓝的湖水叫道:“吃鱼怎么样?咱们去钓鱼你给我们做水煮鱼好不好?我想死你煮的水煮鱼了,想起来就流口水!”

    见她那付馋样,红绫咯咯笑了:“好啊,只是我们没带打鱼的工具哦,怎么打鱼呢。”

    “这湖上应该有渔民吧!”宋芸儿抬眼往湖里望去。瞧了半天,一艘船也没见到。“奇怪了,渔民都跑哪里去了?”

    宋芸儿招呼远处正在和南宫雄他们搭帐篷的向导孙小五过来,然后问道:“哎!这湖上怎么没有渔民呢?”

    “渔民?”孙小五呵呵陪着笑脸道。“姑娘,这湖上是没有渔民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地老百姓都不吃鱼,尤其是这湖里地鱼。”

    “啊?难道这里的鱼都是神仙,都不能吃吗?”

    “那倒不是……呵呵,这个……”孙小五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见张小五那为难的样子,杨秋池有些反应过来了,他记得前生援藏之前,曾经看过地资料上说,藏族居住地区,有水葬的习俗。便道:“因为这湖是来埋葬死人的。对吗?”

    啊!这下子连柳若冰都吃了一惊,宋芸儿狐疑地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孙小五。只见孙小五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的。这四周的老百姓都很穷困,死了之后,没钱雇喇嘛念经超度,更没钱请天葬师送天葬,就扛到这妖女湖边。将尸体肢解了扔进湖里,也是为了供奉山神、湖女……”

    “别说了!这湖里的鱼我可不吃!”宋芸儿往后躲了几步,生怕人家要强迫他吃鱼似的。其他人听了。也都皱了皱眉。

    红绫勉强笑道:“那咱们不吃鱼了,马车上还有蔬菜和新鲜的牛祟肉,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正说话间,柳若冰忽然沉声道:“有人来了!”

    众人一听,急忙四下里张望,不一会,果然看见神山脚下远远有十来个人的马队飞奔了过来。

    南宫雄打了一声呼哨,众护卫立即组成了战斗队形。护在了杨秋池等人地四周。

    那马队来得好快,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面前。却是一群穿着喇嘛服的光头喇嘛。

    为首地是一个彪形大汉,穿着赤色喇嘛服,这么冷的天,那喇嘛服却只有一层,而且右手还裸露在外面,比宋芸儿穿的还要少。

    那彪形大汉跳下马来,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孙小五赶紧走上前去,给那人回答着什么。

    杨秋池向柳若冰望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知道来的人她都不认识,毕竟,当年她上雪山挑战帝洛,已经是十多年前地事情了。

    孙小五说了一阵之后,将那人带到杨秋池的身边,介绍道:“爵爷,他们是帝洛灌顶法王的座下弟子,为首这位,是帝洛大弟子地徒弟,名叫加措。他们说是爵爷在神山下宿营不便,这里晚上十分寒冷,怕爵爷受了风寒,他们吃罪不起,所以想请爵爷连夜上山,到山顶寺里住。”

    加措望着杨秋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双手合什,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语。忽然一眼望见宋芸儿,眼睛一亮,嘴里呱啦呱啦说着,眼睛却一个劲往宋芸儿身上瞟。

    宋芸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瞧着湖上飘舞的雪花。

    孙小五道:“他说请爵爷跟他们上山,他们帝洛法师已经得了消息,正在山顶寺里等着拜见爵爷呢。”

    杨秋池望了望天边,更是乌云滚滚,很快就要天黑了,便一摆手:“这天色已晚,我们的营寨也已经扎好了,请回禀法师,我们明天一早再上山。”
第一卷 第399章 只能一个人上山
    加措听了孙小五的翻译,点点头,又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之后,恭恭敬敬倒退数步,转身对远处的随从又哇啦哇啦说了一通,那些随从解下马鞍上的袋子打开了,居然是几头活的山羊,然后又向杨秋池说了一通。眼睛还是一个劲往宋芸儿身上瞟。

    孙小五道:「这几只羊是他们送给爵爷的一点心意。他们就住在神山脚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拿。」

    杨秋池点点头,那加措向杨秋池合什行礼之后,上了马,还是恋恋不舍地瞧了宋芸儿好几眼,这才带着随从走了。

    红绫奇怪地瞧了瞧宋芸儿:「宋姑娘,那和尚老瞧着你干嘛?莫不是……嘻嘻」

    宋芸儿瞪了她一眼:「别胡说!谁知道他搞什么鬼,一个出家和尚,盯着人家姑娘瞧,一看就是个不守清规的酒肉和尚!」

    杨秋池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喇嘛教里的喇嘛,分不同的教派,很多的教派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再说,藏族原本就是一个很豪放的民族,他们和中原一带的人不一样,并不喜欢那些柔情似水、弱不惊风的女子,相反对你这样飒爽英姿的女孩情有独钟呢。」众人大笑。

    宋芸儿俏脸通红,嗔道:「哥~!你都说的什么啊!」

    「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可也没说让你嫁给他啊。」

    见宋芸儿还是噘着嘴不依,杨秋池将她拉到身边,低声道:「我的芸儿是我一个人的,他们动动歪脑筋都不行!」

    宋芸儿这才转嗔为喜。粉拳打了他一下,耳边听到那咩咩叫的羊,向红绫一吐舌头,嘻笑道:「刚刚还说不吃烤全羊地,呵呵,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红绫道:「那没关系,羊肉也有很多做法的,倒不一定是烤全羊。今晚天气寒冷,我给大家做一锅羊杂汤,暖暖身子,好不好?」

    柳若冰微笑道:「好啊,羊肉属温性,这羊杂汤更是养胃健脾,浓浓的熬上一锅,喝了能让人周身发热。驱除寒冷。」大家一听,都是齐声叫好。

    天上飘着大雪,这篝火也点不成了,除了担任警戒的护卫在四周值勤之外,都各自钻进了帐篷里。

    杨秋池和柳若冰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大大的帐篷里,吃着红绫做的羊杂汤,真是舒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秋池正睡得香,就听到帐篷外有人喝斥道:「什么人?站住!」接着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随即想起护卫发出地一声长长的胡哨,各帐篷的护卫们迅速出动。脚步声一点都不慌乱,毕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锦衣卫和大内侍卫高手。

    红绫有些紧张,搂着杨秋池道:「秋池哥,怎么了?」

    「没关系,别担心。咱们几百号人,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话是这样说,可这神山,这神秘的湖泊,这辽阔的草原。有太多的神奇让他敬畏。尤其是担心怀着宝宝地柳若冰。

    红绫已经翻身爬了起来,匆匆穿好衣裙,然后服侍杨秋池穿好衣袍,就这时,听到外面南宫雄的声音轻轻叫道:「爵爷!爵爷~!」

    杨秋池应了一声:「进来吧!」

    南宫雄撩帐篷走了进来。躬身禀报:「启禀爵爷:昨下午来的那个喇嘛又带着一帮子人来了。为首的换了一个瘦子,看样子有点厉害。说是特来迎接爵爷上山的。」

    「传进来。」

    南宫雄答应了。转身出了帐篷。这时,杨秋池已经整理好官袍,红绫也将铺盖卷好,摆整齐了座垫茶几。

    杨秋池在正中座垫上坐下,徐石陵等贴身护卫站立身后,金师爷坐在一旁。柳若冰和宋芸儿也进了大帐,坐在杨秋池旁边。

    这谱还是要摆的,毕竟自己是堂堂伯爵,不能让这法王的人小视了。否则,后面就不好办。而且,这帝洛号称朵甘武功第一高手,不得不小心点,有柳若冰在一旁,杨秋池也就放心了。

    不一会,南宫雄和向导孙小五领着两个人匆匆进了大帐。

    杨秋池抬眼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晚上那个彪形大汉。另一个却是个干瘦的高个子,年龄大概已经四五十岁。

    柳若冰一见这瘦子,不自主望了一眼杨秋池。杨秋池随即会意,这人柳若冰认识,说不定当初挑战帝洛的时候曾经会过。

    孙小五用藏话作了介绍,那瘦高个听了之后,上前一步,用还算流利的汉话说道:「爵爷,在下强巴,是灌顶法王座下大弟子。受法王委托,前来迎请爵爷上山。」

    看样子,这强巴没有认出柳若冰来,当初柳若冰是蒙面上山挑战地。

    杨秋池一喜:「你会汉话?」

    「是,我师父受皇上册封为灌顶法王,弟子随他老人家经常到京师拜见皇上,到中原各处寻师访友,所以倒也会一些汉话。」

    「那太好了。」杨秋池道:「请大师稍等片刻,我们拔营起寨,就可上山了。」

    「那倒不必。」强巴合什道:「爵爷,咱们这年宝玉则山是座神山,一般人等是不能随意登山的。否则,山神发怒,四周的老百姓可要多多受苦了。」

    杨秋池眉头一皱:「大师此话怎讲?」

    强巴态度更是谦恭:「爵爷,十分的对不起,这年宝玉则神山,寻常人等是绝对禁止上山的,就算是我教信徒,也只能在神山下遥望膜拜,不能踏上神山半步。否则,要受法王处罚地。爵爷来了,法王做法禀报了山神,说是只能让爵爷一人上山。其他随从……这个……只能在山下等候,还请爵爷谅解。」

    什么?只能杨秋池一人上山?柳若冰和宋芸儿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宋芸儿嚷道:「喂!你们搞什么鬼?只让我哥一人上山……」柳若冰看了宋芸儿一眼,让她先不要说话。宋芸儿这才嘟哝着住了嘴。

    杨秋池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本官是朝廷派来的。难道也不能例外吗?」

    强巴神情颇为尴尬,腰弯得更低了:「还请……还请爵爷恕罪……,上次朝廷派官员来犒赏法王地时候,也都是……也都是在神山脚下进行的……,后来,那官员非要带着随从上山看看神山风光,法王拗不过,只好同意了。结果半路上遇到雪崩……给埋在雪下了,尸骨到现在都没找到……」

    真的那么神啊?宋芸儿心想,这是真的还是假地哦。

    强巴又道:「爵爷请放心,我们法王说了,您的安全我们法王用脑袋向朝廷担保,如有半点差错,法王亲自到朝廷请罪。」

    宋芸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请罪?人都死了还请个……请罪又有什么用!」

    杨秋池盯着那强巴和加措两人瞧了一会,转头望向金师爷:「先生认为如何?」

    金师爷道:「爵爷万尊之躯,只身前往,没个随从怎么都不方便的。但既然这年宝玉则是神山。总有他们的规矩地,那么多人上山,倒也不太妥当。这样吧,爵爷带柳前辈、宋姑娘和南宫雄他们六个贴身护卫上山如何?」

    强巴微微抬头望了望杨秋池身后那六个贴身护卫,忙道:「爵爷。这……恐怕不行,我们法王说了,只能爵爷一人上山,如果这么些人都要去,在下恕难从命。」

    那加措从一进帐篷,一双眼睛就滴溜溜没离开过宋芸儿地身上。早把宋芸儿看得心头火直冒,听他推三阻四的,不由得眼睛一瞪:「我们偏要上,大家一起上山,你们能奈我何!」

    强巴脸色微微一变。不冷不热道:「这位姑娘也太小看我帝洛法王地弟子了。为了护卫神山,我等不惜以命相搏!」

    这下子可真的把宋芸儿的火撩了起来。转头对杨秋池说道:「哥,这小子太狂妄了,我去教训他一下!」

    杨秋池心里好笑,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称呼人家四五十岁中年人叫小子,嘿嘿,看来宋芸儿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也想看看这帝洛法王地底细,反正有武功天下第一的柳若冰在一旁掠阵,倒也不用担心。便笑道:「芸儿去和大师讨教几招也好,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了大师。」

    强巴一听,气得脸都绿了。

    「好!」宋芸儿一掌劈了过去。强巴冷哼着还了一掌,砰的一声,宋芸儿倒退了一步,强巴只是身子晃了一晃。

    毕竟,宋芸儿才十五岁,这强巴已经四十多岁了,强巴修炼都要比宋芸儿多上几十年,单论功力,强巴略胜一筹。再说了,宋芸儿的优势不是内力而是剑招。

    宋芸儿好胜心起,想起当年师父一柄长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何等的威风,自己连帝洛的一个徒弟都收拾不下,也太丢脸了。手一晃,掌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刃:「亮兵刃罢,本姑娘要看看你们帝洛一派到底有多少斤两。」

    帝洛道:「姑娘,刀剑无眼,咱们就此作罢吧。」

    宋芸儿喝道:「少废话!我和我师父这次来,就是要来挑战你们年宝玉则山一派,山下也是打,山上也是打!哪有那么多废话,亮兵刃!」
第一卷 第400章 策马上山
    强巴脸色微微一变,望了柳若冰一眼:“尊师徒与我派有冤仇。

    宋芸儿不耐烦,想起师父的话,见面就开打。喝道:“没有!比武切磋而已,我数到三,你再不亮兵刃,那可是你自找的!——一、二……!”

    强巴知道宋芸儿是个劲敌,自己也就依仗几十年的修为功力稍胜一筹,真要动兵刃,他可不敢托大。手一晃,掌中多了一柄短剑。

    一柄窄窄的,中间有血槽的,比匕首长,比长剑短的薄薄的剑!

    杨秋池心中一凛,望向柳若冰,只见她微微点头,确信无疑,这就是这番前来要寻找的那种凶器。

    宋芸儿短刃一挥,两人剑光闪闪斗在了一起。转眼数十招过去了,宋芸儿渐渐占了上风,剑招越来越快,如一个光闪闪的银球,罩向了强巴。强巴处处被动,心中焦急,大喝一声,剑招一变,变得十分的诡异,均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招。

    要是宋芸儿陡然遇到这种剑招,怕是要吃亏,可柳若冰当初发现吴巧贞咽喉那怪异的创口之后,就已经将这剑招的特点和破法细细告诉了宋芸儿。

    所以,强巴不使出这怪招或许还能勉力支撑一会,一使出这剑招,宋芸儿成竹在胸,待到强巴使出那招杀死吴巧贞和方堑的招数时,宋芸儿就等着他这一招,手中短刃寒光一闪,清叱一声:“撒手!”

    强巴手中那柄怪异的短剑被宋芸儿一剑磕飞,刺穿了帐篷顶,落到了外面。寒光一闪。宋芸儿短刃已经架在了强巴的脖颈之上:“这下如何?”

    强巴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宋芸儿嘻嘻笑道:“我们胜了你,你应该带我们上山了吧?”

    强巴闭着眼睛摇摇头:“姑娘技高一筹,在下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法王有命,在下虽死也不敢违。请爵爷和姑娘见谅。”

    宋芸儿短剑一收,后退了两步:“那你要怎样才能让我们一起上这神山?”

    “神山庄严宝相。要是谁都能上,就不是神山了。我等万死不敢违抗法王的法旨。”说罢,强巴和加措都是双手背在身后,闭上眼睛,一付任凭宰割地样子。

    这下宋芸儿没辙了,只得转身回到座位。杨秋池想了想,说道:“既然法王有此严令,那本官就依从你们。只身上山。”

    强巴和加措这才舒了一口气。面现喜色。

    柳若冰和宋芸儿一惊,正要说话,杨秋池摆摆手,接着说道:“她们师徒是按照江湖规矩来挑战你们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两不是我的随从,你们尽可以派人来迎战,如果能让她们知难而退,他们自然不会上山。但你们要是打不过,却也没办法阻止她们去向你们师父挑战。”

    宋芸儿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正是!我和我师父就是来找你们切磋武艺的,要不叫你们法王下山来咱们在山下比划,要不我们杀上山去。你们看着办!”

    杨秋池吓了一跳,杀上山去?这小妮子比自己还狠哦。

    强巴和加措互看了一眼,强巴想了想,这才上前一步,拱手向柳若冰和宋芸儿道:“令师徒武功高绝,我不是对手。想必也只有我师父才能和两位周旋一二。既然如此。那两位也请随爵爷一起上山吧。至于其他人,只能在山下等候了。还请见谅。”

    “好!大师先走一步,我们收拾收拾就来。”

    强巴和加措合什施礼,出了帐篷,找到了那柄飞出来的短剑。红着脸收好了。

    等了好一会,杨秋池和柳若冰、宋芸儿这才出了帐篷。各自上马。

    杨秋池这时候的马技已经相当娴熟了,一勒马疆,碎步来到柳若冰身边:“冰儿,你的身子骑马行不行?”

    柳若冰皱皱眉,手捂着小腹没说话。杨秋池一惊,伸过手去扶住她:“怎么了?要不要紧?”

    柳若冰脸微微一红,细若蚊蝇道:“刚才你儿子踢了我一脚。”

    “哈哈!”杨秋池开心地笑了,凑过头去也低声道:“这个小调皮!等他出来了,我打他屁股!”

    柳若冰哼了一声:“我不许!”

    杨秋池又是一阵大笑,随即关切地问道:“要不,我还是和你骑同一匹马吧,这样也有个照应。”

    柳若冰眼神中满是热切,这个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能依偎在恋人地怀里,她本来就没读过多少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经典,对封建礼教男女之防也没太多的在意。低声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人家说你闲话!”

    杨秋池是现代社会穿越来的,现在社会进步思想通过网络早就钻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里,他对这男女关系看得比柳若冰不知道要开放多少倍,更何况,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要让柳若冰留下来,别人说两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秋池望着柳若冰,轻声坚定地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将来被千夫所指。更何惧这区区流言。”

    柳若冰眼望着他,充满了柔情和感激,眼角慢慢湿润了。

    远处,强巴高声叫道:“爵爷,好了吗?咱们走吧!”

    “等等,就来!”杨秋池应道,望着柳若冰:“冰儿,叫你的枣红马来吧!”

    柳若冰眨了眨泪眼,手指含在嘴里,一声尖锐的呼哨,划破长空,远远地传了出去。不一会。就看见天边一朵红云,冉冉升起,迅速地向他们移动过来。随即,就听到马蹄踩踏在砾石上地声音,那样的清脆悦耳。

    正是柳若冰地枣红马,她这匹马十分通灵性,跑到了柳若冰身边,长嘶一声。很亲热地贴着她,喷着鼻息。

    柳若冰搂着马头,疼爱的拍了拍,杨秋池早已经下了马,走过来,扶着柳若冰上了枣红马,自己也飞身上马,坐在后面。

    小黑狗欢蹦乱跳绕着枣红马打转。杨秋池道:“小黑乖,等在这里啊!”随即一抖马缰,叫了声“走!”当先冲了出去。

    宋芸儿骑着马紧随其后,强巴、加措等人也骑马跟了上去。

    年宝玉则神山山势险峻,山路崎岖,背阴处还有厚厚的积雪,但柳若冰这匹枣红马行走得却是十分的平稳,仿佛知道主人不能颠簸似的。

    柳若冰柔若无骨一般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眼望着远处的群山,说道:“秋池。每次我看见山,都要想起我们在悬崖顶上的日子,要是我们就那样过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嗯~!”杨秋池一边搂着她,一边侧马上行。“我也好想和你那样过一辈子,但是……”

    “不不~!不要说……”柳若冰侧过身,将头靠在了他地肩膀,“冰儿知道你的难处的……”

    杨秋池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低的声音道:“冰儿……秋池对不起你……”

    “不,这都是命……”柳若冰含着眼泪笑着说。“冰儿不管你是谁地,但你现在是我的,还给了冰儿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好宝宝,冰儿还有什么不满足地呢……”

    “冰儿!”杨秋池心都要碎了,搂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等这些事情了了。和我一起回去,好吗?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的。”

    柳若冰叹息了一声:“我是芸儿地师父啊,我们两不能同时……”

    “为什么不能?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只是武学上的师徒,为什么师父、徒弟就不能同时嫁给一个男人?为什么?谁规定的?这样的规定有什么道理呢!”

    柳若冰黯然道:“咱们可以这样认为,可总不能让别人也这样认为啊。别人会在后面直指点点说你,你是朝廷做官的,这官誉可是最重要地……”

    “不!”杨秋池叫道,“我不当官了,我带着你们,咱们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秋池……”柳若冰幸福地闭着眼睛依偎在他怀里,感觉着杨秋池坚强有力地身躯,足以抵挡所有的困难。

    良久,柳若冰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

    “为什么?”杨秋池急了。

    “我……我做不到……,”柳若冰摇着头,抽泣着说道,“我还是做不到和你的妻妾们一样,独守空房,数着指头等着你来……对不起……”

    杨秋池的心又沉了下去,在这个问题上,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柳若冰。

    柳若冰擦掉了眼泪,强颜一笑:“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看那远处地雪山,好美,就象一团团的棉花。”

    “是啊,真得好美!”杨秋池顺眼望去,两人不再说那话题,渐渐也就高兴起来了,依偎着策马而行,欣赏着沿途的风光,说笑着。

    只是杨秋池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他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这个死结。

    三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年宝玉则神山山顶。
第一卷 第401章 大水缸
    这山顶十分平整,中间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天空阴云密步,阴风阵阵吹拂着寺庙金顶上的经幡,猎猎作响。

    柳若冰道:“咱们到了,这就是年宝玉则神山帝洛灌顶法王的寺庙。”

    寺庙前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都是身穿喇嘛服的喇嘛。两边排着几管长号,一直拖到地上,几个膀大腰圆的喇嘛腮帮子鼓鼓地猛吹着法号,发出震天震地的呜呜声。

    正中两排喇嘛,向杨秋池等人合什躬身施礼。

    杨秋池的枣红马在空地上转了个圈,这才勒住了,先翻身下马,然后搀扶着柳若冰下了马。

    宋芸儿已经下马,走过来搀扶着柳若冰。

    正中那两排喇嘛齐宣佛号,漫步走了上来,一齐躬身合什施礼。

    正中一位老喇嘛,六十来岁,肥头大耳,三四级下巴挡住了脖子,好像一个大西瓜放在一个大水缸上一般。皮肤黝黑,嘴唇厚厚翻着,三角眼透着一丝寒光,膀大腰圆,合什施礼时,那十个手指头跟棒槌似的。

    那胖子用流利的汉话躬身道:“老衲帝洛,见过杨爵爷,爵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这大水缸就是大名鼎鼎的朵甘第一高手,年宝玉则神山一派的住持,被皇上封为灌顶法王的帝洛?原来就这德行,哈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不如闻名啊,哈哈。

    杨秋池心底暗笑,可脸上却不露丝毫。也还了一礼,说道:“多谢法王,本官不请自来,还望法王恕罪。”

    “爵爷说得哪里话来。”帝洛合什道,“爵爷这等尊贵之躯,能屈驾光临,这可是给了老衲天大的面子了阿。爵爷请!”

    杨秋池和帝洛并肩走进了寺庙,宋芸儿搀扶着柳若冰跟在身边。

    来到大雄宝殿。分宾主落座。奉上香茶。

    寒喧了几句之后,杨秋池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法王座下有多少弟子?”

    帝洛谦卑地回答:“老衲一共有六位弟子。却不知爵爷何故有此一问?”

    杨秋池道:“法王武功高绝,号称朵甘第一高手,舍妹师徒想来领教一二,本官顺便来瞧瞧热闹。”

    帝洛三角眼放出一道冷电,扫了一眼柳若冰和宋芸儿。随即,垂下眼帘,合什道:“爵爷。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老衲这些年一直潜心礼佛,年轻时学的一些三脚猫功夫,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会吧。”杨秋池笑了笑,“刚才在山下,你的大徒弟还与舍妹过了招,招式怪异,舍妹差点吃亏哦。本官对这门武功很感兴趣。”

    帝洛瞟了一眼强巴,只见他涨红着脸,满是沮丧。就知道比武输了,不由哼了一声,转过肥脸,又是满脸欢笑,三角眼瞧着杨秋池:“爵爷远道而来。怕不是为了瞧瞧热闹这么简单吧?”

    “还真不是。”杨秋池懒得和他绕弯子,问道:“是这样地,本官侦破一起案件时,发现凶手使用的杀人的手法,就是贵派的这种怪异招式,当然。本官相信,法王座下弟子是绝不会做这等勾当的。本官只是来查访一下,看看是否有道德败坏的俗家弟子学了这门功夫,干了这等事情。”

    帝洛哦了一声,想了想。摇摇头:“爵爷说得是什么功夫呢?老衲还不太清楚。”

    宋芸儿是个急性子,站起身走到场中。亮兵刃比划了一下那一招。这一招柳若冰曾经比划给她看过,山下比武时,强巴又曾经使过,所以招式她倒记得,只是她不会那种怪异内力,只能慢慢比个招式而已。

    帝洛点点头:“既然这招式与爵爷查案有莫大关系,老衲倒不敢隐瞒,这的确是我派独门绝技,没有老衲亲授内力做基础,会了招式也没用。这内力十分难练,我座下六位弟子,也只有四位学会了这门绝技。其他弟子和僧众,都是不会的,更无俗家弟子学过这门武功。”

    “十一月初三那天,法王这四位会这门武功地弟子在哪里?”

    帝洛想也不想:“今年八月,老衲带着六名弟子云游回到山上,就再没有离开神山一步,一直到今天。”

    帝洛的回答仿佛已经在杨秋池的预料之中,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好像并没有多少沮丧。

    柳若冰听杨秋池问完了话,这才开口道:“法王,我是特意来找法王切磋武功的。还请不吝赐教。”

    帝洛目光如电,冷冷盯着柳若冰:“你是何人?”

    柳若冰淡淡道:“姓名只是个符号而已,我也不想争这名头,只是切磋印证一下自己武功所学,听说你是朵甘第一高手,机会难得,就请下场赐教吧。”

    帝洛摇了摇头:“尊驾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动起手来,伤了胎气,那可是老衲的罪过。”

    柳若冰当年挑战,从不说话,见面就打,一直打到正主出来,上次没见到这帝洛,一直很是遗憾,她一生痴迷武学,此刻虽然身怀有孕,但她艺高人胆大,却也不惧。她向来惜言如金,慢慢走到场中,素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短刃,淡淡说道:“法王不用多言,今天你不打也得打,你要不动手,我可就动手了。”

    帝洛法王冷冷道:“姑娘这是逼老衲了?”

    “动手吧!点到为止也好,不死不休也罢,悉听尊便。”

    杨秋池虽然知道柳若冰武功高绝,世间无人能敌,但心中到底担心柳若冰肚子里的孩子,暗暗撩起衣袍,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柳若冰有危险,说不得只好动手枪了,哪怕毙了这大水缸,也不能让柳若冰有半分闪失。

    帝洛法王肥掌拍了几巴掌,随即,从后堂转出两个人来,双手抱着两件兵刃。杨秋池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两个人各自怀里抱着的,是一对西瓜大小的铜锤!

    铜锤一般是战场上拼杀用地,武林中很少有人用这玩意,太占地方不方便携带。

    不过,看见这对铜锤,杨秋池心中一沉,那两人抱出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对铜锤每一只少说都有八九十斤重,这要轮圆了,地上一砸一个坑。柳若冰的武功是以轻盈灵动见长,可现在她身怀有孕,不可能满场飞奔,一旦硬碰硬,肯定要吃亏。

    杨秋池着急叫道:“冰儿,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要不咱们以后再来吧。”

    柳若冰侧头望了他一眼,甜甜一笑:“没事的,他伤不了我的。”

    这句话说得是那样的自信。却把这帝洛法王气得七窍生烟,接过铜锤,双锤一撞,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随即哇呀呀大叫了一声,一铜锤往柳若冰头顶砸落。

    柳若冰微一侧步,那铜锤几乎是擦着柳若冰的肩膀落下,另一锤又当胸捣到。柳若冰又是微微一侧身,那铜锤又是只差分毫擦身而过。

    就这样,帝洛法王铜锤挥舞如风,绕着柳若冰一锤接着一锤,柳若冰总是微微一拧身,一错步,总能只差分毫地躲了开去。手中短刃却一直没出手。

    帝洛法王哇哇大叫,肥滚滚的身子跟车轮一样,绕着柳若冰乱转,手中铜锤舞得跟风车似的,转眼一百多回合过去了,不,准确地说,是他自个儿舞了一百多招,柳若冰连一招都没还过。

    不过,杨秋池还是发现了柳若冰鼻梁上有细细地汗珠,很显然,柳若冰也是高度紧张,她身怀有孕,不敢动作太大,一直躲闪观察着对手的破绽,希望能一招制敌。而对方武功真的很高,她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这样拖下去,那帝洛倒看不出力衰的迹象,可这种高强度地对抗,对柳若冰的威胁太大。柳若冰心中也很明白,她感到肚子里的孩子也在乱动,不由叫了一声苦,暗暗祷告:宝贝,这时候你可千万别捣乱啊,等你娘击败了这个大水缸,你再怎么踢都行啊!

    柳若冰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持剑,皱着眉仍然迅捷无比地躲闪着。那帝洛法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已经打疯了,狂吼乱叫铜锤舞得更紧了。

    杨秋池十分的紧张,手已经抓住了小腿的七七式手枪,悄悄上了膛,可是那帝洛跟一头狂奔地肥驴似的,绕着柳若冰转,不好开枪,生怕伤着柳若冰。

    正焦急之际。柳若冰感到腹部阵痛有规律地一阵接着一阵,暗叫不好,这迹象怕是要生了,这孩子也真是,偏偏这个时候要出世。

    柳若冰只能银牙一咬,清叱一声,就听到当啷一声巨响,帝洛的双锤被柳若冰一剑绞飞,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身后那泥菩萨雕像上,泥菩萨脑袋和半个身子被砸飞,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柳若冰手中短刃指着帝洛的咽喉,剑尖微微颤动。

    帝洛阴沉着脸:“姑娘好功夫,老衲不是对手。”
第一卷 第402章 自愿上钩的鱼
    柳若冰一手抚着小腹,慢慢撤回了短刃,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水哗哗往下淌。

    见柳若冰比武获胜,杨秋池和宋芸儿又是高兴又是吃惊,急忙上前搀扶着柳若冰,杨秋池急声问道:“冰儿,你怎么样?还好吗?”

    只见柳若冰面色煞白,抚着小腹,皱着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刚才柳若冰感觉腹部阵痛,孩子有出生的征兆,知道再不能拖延,这才不得以瞅住了帝洛的一个破绽,运足十成功力,一剑绞飞了帝洛的双锤,只不过,这巨撞之下,顿时腹部阵痛加剧,并开始有规律宫缩。柳若冰咬牙低声道:“秋池,扶我走,怕是要生了!”

    杨秋池又惊又喜,向帝洛拱拱手,连话都来不及说了,和宋芸儿两人一边一个,搀扶着柳若冰往大雄宝殿外走去。

    刚迈出大门就呆住了,只见大雄宝殿下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戒刀的喇嘛。外围,是一排排张弓搭箭的弓箭手,指向了他们。

    杨秋池三人转过身,只见身后闪出六个手持短剑的喇嘛,那短剑中间有一道血槽,很是阴森,剑锋指向了他们三人。

    杨秋池好像并没有特别意外,冷声道:“帝洛,你这是干什么?”

    帝洛嘿嘿一笑:“你认为呢?”

    “你要杀我们?”

    帝洛旁边的一个喇嘛冷笑着接腔道:“正是!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今天,要用你们三人的头颅来祭奠众位兄弟!”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这喇嘛,是个中年人。很面生,不由问道:“你是建文余党还是船帮的人?”

    哈哈哈,帝洛和那喇嘛都笑了。那喇嘛慢慢脱下了头顶地帽子,冷声道:“鄙人也姓杨,名应能。杨爵爷想起来了吗?”

    “杨应能?你就是跟随建文潜逃的三位大臣之一的吴王教授杨应能?建文余党的三大总头目之一的杨应能?”

    “嘿嘿,正是在下。”

    “锦衣卫四处缉拿,始终找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躲到了这鸟不生蛋的雪山顶上来了。庇护在帝洛的庙里,帝洛用神山地鬼话,禁止别人上山,这才让你芶延残喘到了今天。”

    杨应能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道:“没错,我们隐藏在这里,就是为了将来东山再起。几次杀你都被你逃走了,你还真是命大。不过,这一次,你恐怕插翅难飞!”

    杨秋池冷笑:“你不觉得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吗?”

    帝洛和杨应能都是脸色一变,沉声道:“此话怎讲?”

    “嘿嘿,你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拉吴巧贞下水,让她说服了她爹布政使吴大人,通过他表叔彭贺喜写信邀请我到恩阳镇,然后吴巧贞给了丫鬟翠环一封密信,指示她劫持水婉淇的爱子,威逼她给我下毒。阴谋败露之后。你们要杀吴巧贞灭口,这一次,你们知道我会来成都查吴巧贞案,要顺藤摸瓜,所以你们设了个圈套引我上钩。”

    杨应能赞许地瞧着杨秋池:“哦?圈套?我们设了什么圈套呢?”

    “你们故意用这种只有帝洛这什么灌肠法王弟子才会的招数杀死了吴巧贞。一来灭口,二来设了一个诱饵,但你们担心这个诱饵还不够份量,于是将眉州知州的儿子方堑也用同样方法刺死。这样一来,肯定就能引起我的注意了,我身边有一个武功高绝的高手。这你们是知道的,她肯定能看出这杀人手法的来历,然后吸引我们顺藤摸瓜找到这年宝玉则神山上来,你们在这里设下了埋伏,等我们上钩。对吧?”

    杨应能鼓掌道:“聪明!难怪都说杨爵爷破案如神,还真有两下子。”

    “过奖了。不过我本事还不够大,至少我还不知道,这个杀手是谁。”

    杨应能笑道:“也罢,让你做个明白鬼。帝洛法王地确有一个俗家弟子会这套怪异的剑法,就在成都城里,至于是谁,等你的头颅摆在供桌上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嘿嘿。”

    宋芸儿怒道:“做梦!且看看谁的脑袋放在供桌上!不过,你这反贼没这机会了,你会被一刀刀凌迟而死!”

    帝洛法王嬉皮笑脸道:“既然姑娘这么喜欢凌迟,那好,等会我们抓住了你,自然会将你剥光了,先送给我的徒孙加措享用,他很喜欢你哦,然后,再将你绑在外面操场上,一刀刀凌迟了你!”

    哗~!宋芸儿射出几柄飞刀,亮闪闪向帝洛飞射过去。勘勘到了眼前,帝洛身子不动,一抄手,那几柄飞刀没入了他的袖子。帝洛和杨应能哈哈大笑。

    宋芸儿又要动手,杨秋池一把拉住,摇摇头,然后对杨应能道:“你不是让我死个明白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杀死方哲。”

    杨应能笑了笑:“也罢,告诉你也无妨,那天晚上,我们的杀手去吴巧贞的房间时,被方堑撞到,随后方堑生气跑了,杀手然后杀了吴巧贞,这方堑看见了不该看见地东西,所以他必须死。所以他第二天就死了。”

    杨秋池微笑:“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帝洛和杨应能互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帝洛问道:“哦?爵爷这等聪明啊,那说说看。我的这位俗家弟子是谁呢?”

    杨秋池笑得更欢了:“等你的头颅放在身后的供桌上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地!”

    帝洛冷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在张狂。莫非你还指望那马上就要临盆的产妇来拯救你吗?”

    杨秋池侧脸看了看柳若冰,只见她皱着眉,额头上冷汗直流。禁不住焦急问了声:“冰儿,怎么样?”

    柳若冰点点头,没说话。

    杨秋池与宋芸儿对视了一眼,这才转头笑道:“帝洛,你脑袋这么大,里面装的都是大便吗?你用神山的鬼话,只让我们三人上山,想各个击破。这就已经暴露了你地狼子野心,既然我已经看穿了你们的把戏,我还会上当吗?哈哈哈。”

    杨应能微微一笑:“你这不已经上当了吗?”

    “你们设下圈套引我上钩,那我就上个钩来瞧瞧,要钓我地渔夫到底是何许人,费这么大周折布了局来钓我,一定是与我有深仇大怨的人。而想要我命的人,嘿嘿。无非就两个:要么是建文余党,要么是船帮。而这两帮的人,正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帝洛和杨应能地脸色微微一变,帝洛冷声道:“行地结果呢?还不是虎落平阳……”说到这里,才发觉用语不对,神情颇为尴尬。

    “哈哈哈,没错,虎落平阳被你们这群野狗欺!不过。你们还没有资格来欺负我这只老虎。因为我带地,是一群猛虎!”

    “哈哈,一群猛虎,在哪里……?”侧耳一听,山下隐隐传来喊杀之声。两人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时,就听到“唰”的数声轻响,柳若冰抖手打出了数枚柳叶飞镖,急射帝洛等人,与此同时,宋芸儿也是一转身。数枚飞镖飞射向大殿外的那些弓箭手。

    惨叫声响起,大殿外弓箭手数人中镖倒地,殿内那个一直对宋芸儿贼眉鼠眼瞧个不停的加措和帝洛的两名武功稍弱的弟子,也中镖倒地而死,其余飞镖被帝洛、强巴等人磕飞。柳若冰没有向杨应能发镖。要留活口。

    “放箭!”帝洛吼道。

    就在这同时,柳若冰和宋芸儿已经各自飞出飞爪。抓住了大雄宝殿二楼栏杆,柳若冰左手揽住杨秋池,抓住飞索的右手运劲一抖,两人腾云驾雾一般上了二楼,宋芸儿也紧随其后上了楼。那如飞蝗一般地箭雨纷纷落空,钉得后面没脑袋的泥菩萨满身都是。

    藏传佛教的大雄宝殿有两层,下面是大殿,与菩萨座像眼部等高的地方有一道回廊,供香客往菩萨身上和头上扔哈达供奉。

    杨秋池和柳若冰、宋芸儿在成都的时候就说这个可能存在的圈套,决定冒险一试。他们分析了种种可能,也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就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来的。

    所以,柳若冰和宋芸儿上到山顶,就已经将整个寺庙的环境观察好了。进到大殿,看见了二楼回廊,柳若冰和宋芸儿交换了眼神,便已经确定好一旦将敌人引蛇出洞成功,这之后的退守方案。

    柳若冰将回廊扫了一眼:“那边!”三人转到了一道木楼梯下,“上去!”柳若冰叫道。

    杨秋池毫不迟疑,与宋芸儿两人飞奔上了楼梯,柳若冰短剑挥了几挥,那木楼梯断成了几截。柳若冰飞索飞出楼道口,宋芸儿抓住往上一带,柳若冰借力飞身上了楼顶。两人配合得十分的默契。

    这是整个寺庙地最高处,是个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台,这里也是年宝玉则神山的最高处。四周都是白雪皑皑的群山,臣服脚下,站在这里,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豪爽。

    只不过,此刻他们三人没功夫欣赏这无边地美景。柳若冰一上到金顶平台上,就呻吟着软在了地上。杨秋池跪在地上搂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卷 第403章 火海
    宋芸儿将楼道口的盖板盖上,一转脸,看见平台围墙上各处立得有几座青铜的动物雕像,挥剑将基脚斩断,抱起来压在了楼道口上,一连压了好几个,加起来有上千斤重,那帝洛就算天生神力,也无法顶开了。

    宋芸儿喘了口气,跑过来跪倒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孩子要出生了……」柳若冰痛苦地呻吟着。

    这时,就听到楼下杂乱的脚步声和叽哩呱啦的藏语说话声,接着,那楼道口处发出几声巨响,那一堆动物铜像雕塑只是微微震动了几下。楼下的人见打不开这楼道口,又是一阵忙乱。

    杨秋池一抬眼,看见空荡荡的平台一侧有间低矮的一人来高的小房子,抱起柳若冰,几步进了小房间。

    这小房间什么都没有,杨秋池只好将柳若冰放在地上。宋芸儿将柳若冰的短剑递给杨秋池,叫道:「哥,你快出去,我替师父接生。」

    「好!」杨秋池转身出了门,宋芸儿将房门关上,就听到柳若冰痛苦的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

    杨秋池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焰火,晃火石点燃了引线,就听到嗤的一声响,焰火冲上了阴霾滚滚的天空,在半空炸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花朵。

    「哈哈,杨爵爷,你现在放信号也没用的!我们的人已经在半路等你山下的护卫们了,哈哈哈」杨应能和帝洛等人在下面广场上狂笑。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喇嘛僧兵。

    杨秋池心中一沉,难怪山顶上只看见喇嘛僧兵,除了这杨应能。没发现其他建文余党的人。原来已经等在了半山上,要拦截自己的援兵。

    只不过,杨秋池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所以,他对自己地援兵很有信心。

    由于这年宝玉则山主峰全都是石头和少量的土,方圆百里没有树木,所以这寺庙大部分都是如城墙一般的砖石结构,只要占据了金顶。易守难攻,他们原计划本来是引蛇出洞之后,三人在金顶上据守等待援兵里应外合,没想到偏偏这时候孩子要出生。这真让杨秋池又是高兴又是焦急。

    杨秋池也跟着哈哈大笑:「你们谋杀本官,就是造反,帝洛,你这头没长脑子的肥猪,你这灌顶法王当得好好的。却要跟着他们造反,有你什么好处?你还真是笨到家了!」

    帝洛大笑:「你这井底之蛙看不见天有多大的。将来造反成功,整个朵甘可就是我的了,我就是朵甘国的国王!哈哈哈。」

    原来,这小子真地是利欲熏心,肯定是建文党串通了他,答应将来造反成功,就把朵甘分割给他,让他当国王。这国王当然比法王的诱惑力大得多。这肥脑袋装的肯定不是大便就是稻草,他就不想想。建文余党军队都没有,有什么能耐能翻了天呢。

    不过,利欲熏心的时候,这智商也就等于零了。

    杨秋池叫道:「帝洛,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秋后的蚂蚱,成不了气候的!就算你们将来造反成功,他们会转过来对付你的,根本不会给你什么朵甘国王当的。兔死狗烹地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杨应能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法王,切莫听他的挑拨离间。」

    帝洛阴着个脸没说话。

    杨秋池又叫道:「帝洛。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能投诚,我可以向皇上禀报,免了你的罪,依旧当你的灌顶法王,怎么样?」

    杨应能声音都在颤抖:「法王。他是用反间计,法王切莫上了他的当了。」

    帝洛笑了。拍了拍杨应能的肩膀:「我知道的,这点雕虫小技哪能让我上当呢。」手一挥,叫道,「给我架梯子攻上去!」

    寺庙里的梯子到不少,但这一直能架到金顶的梯子却没有。他们也没想到杨秋池等人会抢占金顶防守。僧兵们找来了梯子,将三架梯子接起来加了上去,刚好够着金顶围墙边上,僧兵提着戒刀往上冲。

    下面弓箭手不停放箭,杨秋池也没办法掀掉那梯子,急得惊叫道:「啊~!不得了了!他们用梯子冲上来了!」

    柳若冰呻吟着说道:「芸儿,你快去帮秋池,我一人能行。」

    宋芸儿急忙出了门,见三架梯子架到了金(你还在看二手书吗?手机访问wapkcn一手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顶上,手提戒刀的僧兵已经冲到了一半了,下面地弓箭手不停用弓箭往上射。

    宋芸儿急忙跑到围墙的铜雕像前,挥剑又砍断了几个雕像,抱起来估准了方位往外一扔,就听到喀嚓一声响,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惨叫。杨秋池抽着空子探出头一看,哈哈大笑,原来其中一架云梯已经被宋芸儿扔出的雕像砸断,云梯上的十多名僧兵掉了下去,死地死伤的伤,惨叫声不绝于耳。

    宋芸儿知道砸准了,跑过去又抱了一个铜雕像看准了方向扔了出去,又是一阵的惨叫。

    杨秋池也跑过去抱雕像,俗话说:「看人挑担不觉累,自己挑担累断腰」,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那雕像抱起了寸许。宋芸儿跑过来叫道:「哥,给我吧。」从他怀里接过那铜雕像,抱过去又扔了出去。下面又是一阵的惨叫。

    杨秋池探出头瞧了一眼,三架云梯都被砸断了,下面死伤的僧兵躺了一地,缩回头来,一挑大拇指叫道:「芸儿真棒!」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笑:「你留神他们,我去照看师父。」

    「好,快去吧。」

    箭雨也停了,杨秋池偷偷探头瞧了瞧,下面帝洛和杨应能正在商量,便缩回了头,背靠着围墙坐在地上,心中暗骂这南宫雄他们怎么还不杀上来。

    在山下出发前,杨秋池就已经和南宫雄他们商量好,等他们走了之后一个时辰左右,便制服山下地僧众,紧跟着上山,沿途看见的人统统拘捕起来,免得走漏消息。上到距离山顶不远处等待。以自己发焰火为号,一举掩杀上来。

    可现在光听到山下喊杀声震天,就没看见杀上来,看来,山腰阻挡的建文余党人数也不少。

    正想着,嗖的一声响,一只箭从天而降,落在他脚边,吓了他一跳,只见这箭头裹着的一团棉布正在燃烧着,却是一只火箭,这天上怎么会有火箭落下来呢?

    杨秋池抬头一看,只见天空无数地火箭正簌簌下落,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来冲进了小屋里,那些箭叮叮当当都钉在了金顶的地上和小木屋地房顶上。

    原来,帝洛让弓箭手用火箭往金顶攻击,弧线形的火箭射上天空,落下来正好掉在房顶。虽然这金顶是砖石结构基本不怕火,但无数的火箭落下来,成堆的火箭箭杆本身的燃烧就够厉害了,更何况柳若冰所在的房子还是木头的。无数的火箭落在房顶,已经劈里啪啦燃烧了起来。

    杨秋池冲进屋,正看见柳若冰满头大汗痛苦地呻吟着,心中疼惜,眼见浓烟滚滚钻进了房里,炽热的火焰烧烤着小木屋。杨秋池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什么忙都帮不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生产时都要面临生死的威胁,不由把心一横,就算把这条命拼了,也绝不能让这小木屋燃起来!

    他大叫了一声,又冲进了外面的火海。

    用剑挑,用脚踢,将木屋两边的火箭踢开,又跳起来用短剑砍断钉在房顶的火箭,将它们扫落,又用袖子扑灭房顶燃烧的火焰。

    嗖嗖声响,天空不断有落下来的火箭,有几只钉在了他的头顶和肩头!

    他头顶戴着官帽,有厚实密集的籐条做的帽箍,而火箭弧线射到空中,力竭落下,虽然插入了他的帽子,却伤不到他的头,不过肩膀上倒挨了好几箭,刺破烫伤了肌肤,但他已经全然不顾了,想的只是怎样才能不让这小木屋燃起来。

    这一番拼了命的踢扫,木屋原来的火箭倒是被扫掉了,可天上新的火箭又落了下来,房顶上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杨秋池身上的官袍也点着了。索性脱掉官袍当拖把,拼命拍打地上和房顶上的火。

    就在这危机关头,就听到木屋里传来哇~哇~婴儿的啼哭!

    杨秋池惊喜交加,大叫道:「冰儿!你好吗!」

    宋芸儿在里面喜极而泣,高声答道:「师父没事!生了……生了个儿子……!」

    哈哈哈!杨秋池狂笑,我有儿子了……!

    他心中狂喜,可这时他没办法进去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看看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儿子。因为金顶上,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他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官袍,不停拍打着房顶上、地上还有身上的火焰。

    火越烧越大,天上的火箭还是不停地落下来,火海中,杨秋池拼命拍打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第一卷 第404章 炼狱
    就在这时,就听到下面传来狗汪汪叫声,下面一阵大乱,不停有憎兵惨叫,还有藏话咒骂声。

    一听这叫声就知道是小黑狗!杨秋池大喜,在小黑狗的进攻下,射上来的火箭也明显少下来了。

    小黑狗不容易引起拦截的建文余党的注意,所以是最先跟踪杨秋池的气味冲了上来的,一见金顶上烈火熊熊,许多僧兵弓箭手还在往上射箭,这小狗很通灵性,便知道主人不妙,在僧兵中到处乱窜,专找射火箭的僧兵咬。

    广场上到处都是僧兵,这小黑狗个子小,身形灵动,咬了就跑,一时间僧兵弓箭手被咬无数。

    强巴提着短剑追杀小黑狗,却被它机灵地逃脱了,气得哇哇叫,用藏语大叫了几声。

    有僧兵答应了跑进了后院,片刻,一道黑影咆哮着从后院冲了出来,向小黑狗扑了过去。

    小黑狗机灵闪过,发现是一只藏獒,身形威猛,跟小牛犊似的,裂着的血盆大嘴足以一口咬掉自己整个脑袋。

    这藏獒一扑不中,转身又咬,小黑狗知道不能硬碰硬,依仗身形灵动,不停地躲闪,却也无暇去咬那些弓箭手了。

    小黑狗被这藏獒缠住之后,弓箭手腾出手来,又继续向金顶上射火箭。

    杨秋池帽子、衣服燃起了火苗子,仍在拼命扑打着火焰。

    这时,下面又是一阵大乱,喊杀声四起,又听到下面院子里有人叫道:“爵爷!您在哪里!我们杀上来了。你在哪里!”

    是南宫雄!杨秋池惊喜交加大声答应:“我们在上面,快杀了那些射火箭的王八蛋,不然老子要被烧死了!”心里直是叫骂,他***这时候才杀上来,玩什么惊险。

    他却不知道在半山阻挡他们的建文余党有四五百人之众,本来南宫雄等两百人地护卫队是埋伏在山腰,等待杨秋池放焰火为号,然后冲杀上来。没想到建文余党已经防到了这一招,往下搜索,发现了他们,双方打了起来。

    建文余党占据要冲据险防守,护卫们从下往上抢攻很是吃亏。所以虽然护卫们都是精英,一来对方人数多了一倍,二来占据了地利,这才耽误了这么久。

    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等六名贴身护卫是精英中的精英。见到敌人已有准备,知道杨秋池情况不妙,六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抢先杀上了山顶。

    他们一到山顶,就看见寺庙金顶上已经燃起了大火,僧兵弓箭手还在不停往上射火箭,猜想到杨秋池他们在金顶上,这才一边呼叫着杨爵爷,一边身形晃动,着力斩杀弓箭手。

    听到了金顶上火海中传下来杨秋池的声音。他们又喜又惊,杨爵爷还活着,不过看样子大事不妙,不由得都红了眼,对着那些弓箭手痛下杀手。

    帝洛带着强巴等弟子拦住了南宫雄等人。南宫雄与帝洛对了一招之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而且他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杀死这些弓箭手,缓解金顶上杨秋池他们的压力。于是,六人满场飞奔,击杀弓箭手。

    无奈僧兵众多。又有帝洛和强巴等高手拦截,虽然杀死了不少弓箭手,可其他僧兵又拿起弓箭继续射,杨秋池金顶上从天而落的火箭并没有减少多少。

    此刻,杨秋池已经如同置身炼狱一般。四周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和滚滚的浓烟,他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奋力扑打火焰。

    小房里传出婴儿地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隐隐约约听到柳若冰哭喊着:“秋池~!”,还有宋芸儿凄惨的叫声:“哥~!”

    他回过头,除了火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了,连火苗子烧在他身上都感觉不到疼痛,他仍在发疯似地扑打着火焰,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能让火焰烧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就在这时,他发现眼前白蒙蒙的,自己身子也是轻飘飘的,已经置身在白茫茫地世界里,不由心中一凉,完了,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就象上次一样,灵魂出窍了。随即觉得不对,那白蒙蒙的东西罩下来之后,自己周身炽热顿时大减。

    咦!手臂上的火苗子遇到那白蒙蒙的东西,嗤的一声,居然熄灭了,只剩下袅袅青烟,他呆了一下,抬起头来往天上一看:“哈哈哈……”杨秋池狂笑着,“下雪了——!贼老天终于开眼了!哈哈哈。”

    那几乎要压到了头顶的阴霾深处,飘出了一朵朵鹅毛大雪,漫天的大雪,翻滚着,飘飘扬扬落了下来,整个世界

    都笼罩在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

    金顶上熊熊燃烧的火箭,在漫天而下的雪花中发出了嗤嗤声,象是无奈地叹息,随后,金顶上的火焰由大变小,又变成了一缕缕青烟,袅袅地消失在阴霾的天空里。

    杨秋池一边咳嗽一边狂笑着,疯狂地挥动着手里的已经被烧得只剩半截的官袍,扑打着火焰,这个时候,他与其说是在扑火,不如说是在蹦跳着对死里逃生地几乎疯狂的庆贺,因为那漫天而落的大雪,很快就将木屋和金顶上的火海扑灭了。

    这时,听到小木屋里传出柳若冰孱弱的声音:“秋池~!”

    杨秋池这才从颠狂中苏醒过来,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惊喜地大叫了一声,正要转身进木屋,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从围墙外跳了进来。

    这人正是黑熊一般地帝洛,手拿一对铜锤。杨秋池吓了一跳,惊叫道:“大水缸上来了!”

    原来,帝洛的轻功不怎么样,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南宫雄他们,这时,又有十多个护卫杀了上来,杀入僧兵之中,这些都是锦衣卫和大内侍卫中精挑细选的精英,如猛虎杀入狼群一般,四处冲杀,所向披靡。

    眼见杀上山来的杨秋池的护卫越来越多,帝洛正不知怎么办,这时,天上下起了漫天地鹅毛大雪,一见这大雪,帝洛心中一个劲叫苦,抬眼一望,金顶上的火焰在迅速减小,不由焦急,他也知道擒贼先擒王地道理,将铁锤往腰上一挂,将断了的云梯匆匆接上,架上了金顶一侧,迅速上到了金顶。

    帝洛上到金顶,一眼看见衣服上被烧得到处都是窟窿还在冒着青烟的杨秋池,狞笑道:“杨爵爷!嘿嘿,让佛爷送你上西天吧!”扑将过来,蒲扇大小的一只手抓向了杨秋池的脑袋。

    这帝洛来得好快,杨秋池根本来不及拔枪,柳若冰的剑刚才扑火的时候扔在了地上了,只能本能地往后一缩。帝洛的大掌却追及而至。

    木屋里飞出三柄柳叶飞刀,穿过漫天而下的鹅毛大雪,闪电一般,直射帝洛上中下三路!

    这三柄飞刀劲风猎猎,显然是柳若冰射出的,帝洛惊恐之下,飘身后退,躲过了这三柄飞刀。缓得这一缓,宋芸儿手持短剑已经飞身而出,与帝洛斗在了一起。

    帝洛的铜锤舞得如车轮一般,宋芸儿不敢与他硬碰硬,如蝴蝶飞舞,绕着帝洛满场打转。

    只不过,宋芸儿的武功比帝洛差了一截,只是仗着身形灵动,这才不致很快落败。

    杨秋池早就拔出了七七式手枪,可此刻,宋芸儿已经被帝洛的一对铜锤缠住,根本让不开身,两人身形交错迅速,杨秋池不敢开枪,生怕误伤了宋芸儿。

    而宋芸儿已经在苦苦支撑,正在焦急之际,只见黑影一闪——小黑狗飞上了金顶!

    其实,小黑狗是被扔上来的。原来,南宫雄见帝洛爬上了云梯,便要追上云梯,却被强巴拦住了,两人激战在一起,其他僧兵要跟着上云梯,石秋涧情急之下,几掌劈断了云梯。

    徐石陵一眼瞟见小黑狗与藏獒在缠斗,便抽冷子一刀劈掉了藏獒的半个脑袋。小黑狗跑到徐石陵身边,累得一个劲喘气。

    徐石陵眼看帝洛上了金顶,心中十分焦急,却又上不去帮忙,猛然想起这小黑狗厉害无比,不亚于一位武功高手,将它抱住运劲扔上了金顶,希望他能关键的时候助杨秋池一臂之力。

    帝洛看见了飞上来的小黑狗,微觉诧异,却也不当一回事,加紧了向宋芸儿的进攻,他已经看清楚,柳若冰产后虚弱,不足为惧,只要杀掉眼前这小丫头,就能控制整个局面。

    正在他一锤接着一锤向宋芸儿猛砸的时候,脚脖子传来一阵剧痛,唉呀大叫了一声,一低头,看见一只小黑狗一口正死死咬在自己后脚脖子上。

    帝洛狂吼着一锤砸了下去,原想着肯定会将这小黑狗砸成肉泥,没想到那小黑狗闪电一般跳了开去,这一锤砸了个空。

    就在这时,就听到杨秋池叫了一声:“芸儿趴下!”

    帝洛不知道这时啥招数,转过身,见宋芸儿已经扑倒在一边的地上,还没等弄明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帝洛心口处仿佛被狠狠砸了一拳,鲜血飞溅,向后摔倒。
第一卷 第405章 儿子
    帝洛摔倒在地,心知不妙,一骨碌要怕起来,就感到全身饿力,手里一对铜锤如有千斤重,提都提不起来,一低头,看见心窝处血如泉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了伤,抬眼望去,看见杨秋池手里握着一把怪模怪样的跟鸡腿似的东西,前段一个黑洞洞的口对着自己,口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烟。

    难道,是这玩意伤了自己吗?

    没等他想清楚,宋芸儿已经一骨碌爬起来,闪电一般一剑挥过,帝洛想用铜锤抵挡,心口那如泉水般涌出的鲜血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想躲,可他此刻才发觉,自己大水缸一般的身躯是多么的臃肿。

    他还来不及后悔,宋芸儿那一剑已经从他的脖颈处挥过。

    帝洛发觉自己会飞了,打着跟头地飞旋,看见了漫天的雪花——雪花怎么是红的呢?

    他这才看清了,那漫天雪花中的血红,是自己脖颈上喷泉一般飞溅而出的鲜血!

    他的头颅重重地掉在了金顶夯得结结实实的地上,滚了几滚,他看见了那只咬他脚后跟的小黑狗,站在那里,一双小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这是这位法王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眼。

    杨秋池眼看宋芸儿的斩首行动一剑劈下了帝洛的脑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枪插回枪套。

    宋芸儿当然知道,这一次和云崖山击毙建文帝的大内侍卫总管洪鹰时一样,又是杨秋池用他的暗器霹雳弹力挽狂澜,心有余悸喘息着说道:“这大水缸好厉害!哥……。你快去照看师父和孩子,我在外面守着……”

    “好!”杨秋池叫了声:“冰儿!”转身冲进了房里。

    地上满是血污,柳若冰雪白的衣裙已经被染红了。额头上地秀发已经被汗水湿透,正孱弱地微笑着看着怀里紧紧搂着的一个小小的婴儿,那婴儿正在哇哇大哭。

    杨秋池跪在柳若冰身边,惊喜地叫道:“冰儿,你好吗?放心吧,帝洛死了。我们的人杀上来了。”

    柳若冰搂着婴儿,望着杨秋池,只见他一张脸被烟熏火燎跟烧炭的伙计刚刚从碳窑钻出来似的,就只剩眼睛还是亮的,牙齿还是白的。帽子上还插着几只烧断了地半截火箭头,帽子下面的鬓脚也被烤焦了,肩膀上、胳膊上鲜血淋漓,想必是被从天而降的火箭扎伤的。衣袍上到处都是火焰烧灼过的窟窿,还在冒着黑烟。

    柳若冰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眼含着热泪,点点头:“秋池……,快看我们的儿子……!”

    杨秋池小心地从她的怀里接过了那身上满是血污的小小地婴儿,举了起来,见婴儿两腿间吊着一个小茶壶,杨秋池高兴的咧着嘴哈哈大笑。

    柳若冰道:“别……别冻着孩子……”

    “对对!”杨秋池将婴儿放在柳若冰的怀里,匆忙地脱下自己的棉背心,小心翼翼给婴儿包裹好。搂在怀里,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小脸蛋,对柳若冰说:“冰儿,你说,他象你呢还是像我?”

    柳若冰甜甜地笑了:“我瞧瞧。”

    杨秋池急忙将儿子小心地放在柳若冰的怀里。然后扶起她,斜靠在自己的怀里。

    柳若冰压了压包着的棉背心,露出了婴儿的小脸蛋,瞧了瞧,侧过脸来:“脸型象你,眼睛象我……”

    “嘿嘿……。”杨秋池憨笑着,“我们儿子长大了,会和你一样漂亮。”

    “不……男孩子,不能太象我了……,要不然……胭脂气太重……”

    “嘿嘿。那倒是,人家说孩子跟着谁。长大了就象谁……”

    “真的吗……?”柳若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低头看着婴儿。

    “当然是真地!”杨秋池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呐,咱们两的儿子,要在我们两身边长大,儿子才能既想你一样英姿飒爽,又像我一样聪明伶俐。”

    “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柳若冰喜爱地白了杨秋池一眼,又低下头望着婴儿。

    杨秋池道:“我抱一会啊。”柳若冰嗯了一声。

    杨秋池抱起婴儿,搂在怀里,心中很是感慨,想起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他们死去的儿子已经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已经当了爷爷奶奶了,想起爸爸妈妈,心中酸楚,又想起柳若冰要带着儿子浪迹天涯,不由鼻子一酸,抽泣着哭了起来。

    柳若冰听到杨秋池抽泣的声音,慌忙问道:“秋池,你怎么了?”

    “呜呜……你不久……呜呜……就要带着儿子走……,我……呜呜……我就再也见不到……见不到我们儿子了……呜呜呜……”杨秋池悲从中生,搂着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柳若冰眼含泪水,伸过手来,愧疚地握住了杨秋池地手:“那……那我带着儿子……多陪陪你……等芷慧、宋晴他们的孩子降

    生了…,你有了伴了……,我再带儿子走……好不好?”

    “不好!呜呜……这是我们的儿子……,谁都不能替代的……”杨秋池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搂着儿子哭着,“我想每天见到你们,每天都能和你们在一起……呜呜”

    柳若冰伸出衣袖擦了擦杨秋池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杨秋池赶紧一手搂着儿子,替柳若冰擦掉眼泪:“不哭,冰儿最乖了,月子里哭不好啊,会伤身体地……”

    “嗯!”柳若冰点点头,“把孩子给我,我要抱抱。”

    杨秋池小心地将儿子放在了柳若冰的怀里。看着她含着眼泪幸福的样子,说道:“冰儿,我求求你,为了孩子,留在我身边,好吗,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能让我时时见到你和我们地孩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

    柳若冰迟疑了一下:“这事以后再说,好吗……至少……我短时间内不会带孩子走的。”

    “嗯!”杨秋池欣喜地点点头。

    这时,就听到外面宋芸儿大声叫着:“喂~!下面地人听着!你们的灌顶法王谋反,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们跪下投降地免死!负隅顽抗的杀无赦!”

    杨秋池侧身望去,只见雪花飘舞之中,宋芸儿将帝洛圆滚滚的头颅托在手心里,正在向下面叫喊。这小女孩还真有点鬼主意。对柳若冰道:“冰儿。我去瞧瞧。”

    “嗯!你小心点啊。”柳若冰疼爱地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平躺,将儿子放在她地身侧臂弯里,这才冲出房门,来到宋芸儿身边,两人探头往下看。

    下面的僧众看见帝洛被砍下来的脑袋,顿时乱成一团,强巴高声叫道:“别听他的鬼话,只要造反。投降也是死路一条,杀了他们才有活路!”

    众僧兵又哇哇叫着挥舞着刀剑与冲上来的护卫们拼杀起来。虽然护卫个个英勇善战,但毕竟杀上山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被拦截在了半山。众寡悬殊,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宋芸儿一侧目。这时才注意到杨秋池肩膀上、手臂上到处都是血,惊叫了一声:“哥!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从怀里摸出了金创药,解开了杨秋池的衣袍,给他上了药,又撕下衣裙给他包扎。

    杨秋池一身都是伤,有被从天而降的火箭扎伤地。有被火烧伤的,一时半会也包不完。

    这时候,杨秋池才感觉到周身的伤都在痛,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挺过来的。

    正在包扎伤口时,又听到下面一阵大乱。两人探头一看,只见在半山防守的数百名手持刀剑的建文余党仓皇逃了上来。惊慌地叫着:“不好了!明军来了!”

    强巴和杨应能都是大吃了一惊,忙问道:“明军?哪里来的明军?”

    “不知道,满山遍野都是,怕不有好几千人!把整个神山所有下山的路都堵死了,正冲杀上来呢!”

    这一下,僧众大乱,有的还在负隅顽抗,有的跪倒投降,其余地东奔西散,往山下逃去,企图能杀开一条血路冲下山。

    宋芸儿又是高兴又是惊讶:“这增援的明军是哪里来的?”

    “我叫的呗。”杨秋池得意地笑着说道。

    “吹牛!嘻嘻,哥也学会吹牛了!”

    “谁吹牛了,你还记得不,在朵甘思,你抱那个小孩去后院玩去了,我说我和朵甘都司指挥使余轩商量点事,就是在商量这事啊。”

    “啊?真的?”

    “当然是真地,我将我的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腰牌亮给了余轩,告诉他这一次寻查需要他派军队协助,你知道,虽然锦衣卫管不到军队,但锦衣卫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军队协助的话,军队还是要听的。所以这余轩就答应了。”

    “那一路之上,我怎么没看见他们的军队呢?”

    “我让他派出军队距离我们半天地路程,一直跟着我们,刚才在神山下的帐篷里,我写了一封信,让南宫雄派护卫送给了后面的余轩,让他们封锁下山的道路,并派出部分军队在我的护卫队上山之后,也跟着上山,一旦看见我地焰火信号,就往上冲杀。”

    宋芸儿拍手笑道:“难怪刚才你放焰火,我还在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啊。原来是发信号。”转过头对房里的柳若冰叫道:“师父,咱们地大军来了,放心吧!”
第一卷 第406章 误算
    杨秋池恨声道:“他***,余轩这小子差点害死我!”

    宋芸儿奇道:“怎么了?”

    “我让他急行军立即赶到半山腰等候,见到我的焰火信号,立即往上冲杀,他足足来晚了一个时辰!如果他们在我发出信号立即上冲,几千明军,洪水一般将这些建文余党和贼和尚们一举击溃,我们何至于这么危险!”

    杨秋池伸出手替宋芸儿拍了拍很快落满肩头的白雪,接着续道:“若不是这贼老天够朋友,节骨眼上下了这场大雪,老子恐怕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宋芸儿也是心有余悸:“是啊,那时候师父刚刚生下孩子,我走不开,就看见你在火海里发疯了似地扑火,帽子上、衣袖上、身上,都燃着火苗子,师父半点都动弹不得,哭着喊你的名字呢。我刚忙完正想着要出来帮你的时候,老天就下起大雪来了。”

    “是啊,你说这余轩该不该打板子!”

    “该!陷主帅于死地,应该砍脑袋!”

    杨秋池一怔:“嘿嘿,那倒不必,估计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什么原因给耽误了,总归他们还是赶到了嘛。”

    宋芸儿眼睛一瞪:“就你心眼好,都差点被他害死,还替他说话!”

    杨秋池嘿嘿一笑,转眼望向下面院子里混战,一眼瞧见杨应能挤在乱军中要往山下跑,急忙叫道:“杨应能要逃走,抓住他!”

    可寺庙下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他的声音根本没人听得到。急得直搓手。

    宋芸儿道:“哥。你保护师父,我去抓他!”刚才宋芸儿又见识了一次杨秋池的霹雳弹的厉害,知道杨秋池这霹雳弹比最厉害地高手都要厉害,保护师父已经绰绰有余,却不知杨秋池的手枪里只剩下四发子弹了,所以宋芸儿话音未落,扔飞抓抓住金顶一角,沿着绳索飞身下了金顶。

    “好……喛!等等芸儿!”等杨秋池反应过来。宋芸儿已经下了金顶。

    杨秋池苦笑,让我保护冰儿?她保护我还差不多。

    想了想,先将柳若冰的短剑找到放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将墙边帝洛的一只大铜锤吃力地抱着进了房间,叫小黑狗进来之后,然后将小房间门关上,用那大铜锤顶住门。掏出了手枪小心戒备着。

    柳若冰见她一付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笑着对臂弯里的婴儿说道:“宝贝。瞧你爹好勇敢,有你爹爹保护咱们母子,咱们就不怕了哟,对吧?”说罢,在婴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杨秋池讪讪一笑,把手枪放在一边,扶起柳若冰,让她斜靠在自己地身上,然后拿着枪对着门口。低头看着孩子,见他眯着眼睛一个劲眨巴嘴。心疼地说道:“冰儿,咱们儿子可能饿了,你喂他吃奶啊。”

    柳若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感到心里好踏实,听了他的话。脸上微微一红,喃喃道:“我……我喂奶啊……?”

    “是啊!你是孩子他娘,你不喂他奶,难道咱们还指望他能吸风饮露见风长啊?”

    柳若冰扑哧一声笑了,房间里虽然只有自己的郎君,还有站在门边歪着个脑袋望着他们的小黑狗。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放在衣扣上,就是不肯解开。

    杨秋池嘿嘿一笑,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过来,男孩子不许偷看女生喂奶的!”

    小黑狗鼻子哼了几声。低着头小碎步走到杨秋池一侧,趴在地上。脑袋盯着大门口。

    杨秋池拍了拍柳若冰:“好了,小黑也不瞧你了,房间门顶得死死的了,快给咱们儿子喂奶吧,你没瞧见他一直在眨巴着嘴要吃的吗?”

    柳若冰低头一看,还真是,心疼儿子,终于忍住了羞涩,解开衣襟,掏出一只雪白粉嫩圆鼓鼓地酥乳,将红樱桃般的乳头塞进了婴儿的嘴里。

    看着孩子如饥似渴地吸吮着,柳若冰落下了欣喜的泪水,侧过脸道:“儿子在吃奶了。”

    杨秋池搂紧了柳若冰,也欣喜地瞧着儿子闭着眼睛一个劲不停吸吮乳汁的贪婪样,忍不住伸出手指逗了逗他的小脸蛋,说道:“冰儿,我要每天都看着你为我们儿子吃奶!”

    “嗯~!好啊。”柳若冰更紧地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只觉得这一刻内心里充满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为了这一刻的幸福,以前受的苦,流地泪,都值了。

    …………

    寺庙大院,宋芸儿几个起伏,拦住了杨应能,冷笑道:“你要走,怎么不通知一声,不是说好了,要凌迟的吗?”

    杨应能吓得全身发抖,倒退了几步,这时,一柄短剑斜刺向宋芸儿,一个瘦高个叫道:“杨爷快走,我断后!”

    来人正是强巴。宋芸儿短剑一挥

    ,两人斗在了一起。

    杨应能转身要跑,宋芸儿眼角一直瞧着他,抽空打出两只柳叶飞镖,分别击中杨应能双腿腿弯,击碎了他的膝盖骨。杨应能一声惨叫,摔在了地上。

    见杨应能已经无法逃走,宋芸儿沉着迎战。这一次可不比山下比武,都是性命相搏。

    宋芸儿眼看援军陆续赶到,己方渐占上风,信心大增,出剑一招快过一招;而强巴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击退宋芸儿之后好夺路而逃,自然是越急越倒霉,数十招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了。

    激战中,宋芸儿一声清叱,唰唰三剑,强巴双手齐肘而断,血刃短剑飞出老远。右腿骨被一剑刺穿。惨叫声中,仰面倒在地上,痛得昏死了过去。

    宋芸儿抬眼望去,只见广场上明军和护卫如飞蝗一般蜂拥而至,已经将众僧兵分割包围,己方大胜。

    宋芸儿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时,南宫雄等人也赶了过来。宋芸儿吩咐南宫雄等护卫将杨应能绑了,重点看押。给那强巴止血,免得流血过多死了,还要留活口问话的。

    这时候,广场满都是跪倒投降的僧众和建文余党。远远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宋姑娘~!”数名亲兵护卫护着一位身穿铠甲地将军骑着马急驰了过来。

    宋芸儿仔细一看,却真地是朵甘思的都指挥使余轩。心中这才明白,杨秋池刚才说的不是瞎话。

    余轩策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道:“姑娘,杨爵爷呢?下官没有来迟吧?”

    宋芸儿哼了一声,对余轩道:“你说呢?我哥让你们等在半山腰,见到焰火信号,立即往上冲杀,你们怎么搞到现在才冲上来?再来晚半步,就只能帮我们收尸了。”

    余轩颇为尴尬:“下官是按照爵爷的吩咐办的来着,这次带地都是骑兵,没想到这年宝玉则神山山势陡峭,只有几条羊肠小道可以上山。我们是按计划上到了半山腰的。看见信号就往上冲杀了。”

    宋芸儿冷声道:“既然你们按计划到了半山腰,怎么这么久才冲上来?”

    余轩双手一摊:“姑娘,你上山也看见了,这神山也就那几条山路,山路外的山坡太陡峭。马上不去,所以只能骑着马沿着山道依次往上冲,结果上面被敌军占据要冲堵住了,下面地也就上不去。”

    宋芸儿想起三人差点被烧死,生气之下,脱口道:“你没长脑……”总觉不妥。放缓了口气:“那你就不会想想办法?”

    余轩觉得很委屈,苦着脸回答道:“我想了啊,我一见这情况不行,下令都下马徒步冲杀上来。可数千兄弟绵延老远,后面的爬上来都费了好半天时间。另外,兄弟们穿地铠甲太重。这山太过陡峭,爬急了喘不过气来,我又下令脱掉铠甲冲,可这些兵不习惯这种雪山突袭,跟娘们似的,爬几步就使劲喘气,所以……这才耽误了……”

    这年宝玉则神山主峰海拔五千三百多米,氧气只占平原地三分之一,这高海拔作战的确不能与平原或者一般低海拔山区作战相提并论,加上山坡陡峭,一个时辰能徒步从半山腰冲到山顶,其实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还穿了铠甲。

    这次作战计划出的问题主要出在对高海拔作战的困难认识不足。杨秋池前世援藏之前虽然看过一些西藏地资料,但他是坐卡车去阿里,并没有爬过山,对高海拔爬山的困难缺乏足够认识,而余轩以前是在成都当官,刚刚调到朵甘思不久,也没有这方面的作战经验。

    两人是按照四川那种低海拔山区作战思路思考的,正常情况下,根据年宝玉则山的相对高度,从半山腰冲到山顶,也就一顿饭功夫就够了,杨秋池估计有柳若冰和宋芸儿两大高手,又只守不攻,坚持一顿饭的时间没问题,再说还有自己两百名护卫队先头部队。所以这计划是可行的。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到过年宝玉则神山,不知道这山十分陡峭,关键是对高海拔作战的困难预想不足,加上柳若冰刚好孩子要出世,诸般凑巧,才差点出了大乱子。好在有惊无险。

    宋芸儿听他说的倒也合理,这才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幸好我们都没事。”转身一指金顶之上,“我哥和……和我师父正在上面呢,你们先不用上去,等剿灭了这些匪贼再说!”

    余轩躬身道:“谨听姑娘指示。”转身上马,带兵冲杀而去。
第一卷 第407章 试探
    数千明军这时候已经控制了整个局势,所有建文余党和帝洛的谋反弟子僧众们大部被杀,其余的悉数被擒。

    这时候,红绫骑着马,在夏萍等女护卫保护下上了山。红绫策马来到宋芸儿面前,翻身下马,急声问道:“宋姑娘,我们老爷呢?他好吗?”

    宋芸儿嘻嘻一笑:“你们老爷很好,跟烧炭的差不多了。”

    “烧炭的?”红绫不知道宋芸儿说的什么意思。

    宋芸儿笑着双手在脸上作了个花脸的动作,往金顶上奴了奴嘴:“在上面呢。”

    “我要上去看看。”红绫很着急,“怎么上去呢?”

    “你先等等,”宋芸儿道,随即走到夏萍身边,将柳若冰刚刚生了孩子的事告诉了夏萍。夏萍立即吩咐女护卫们到寺庙里准备热水,然后带着几个年长的女护卫,架起云梯和宋芸儿、红绫上了金顶。

    红绫上到金顶上,见厚厚的雪地里到处都露出燃烧过的断箭,满房顶都是,一脚下去,就踩在断箭堆里,发出咔咔断裂的声音,围墙和对面的小木屋也被烧得焦黑,一具没脑袋黑狗熊似的身躯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白雪,斗大的脑袋滚落一边。

    这一切告诉她,这金顶上发生过怎样的熊熊烈火和怎样的惨烈搏杀。不由得心惊胆颤,慌乱地颤声叫道:“老爷~!老爷~!您在哪里!”

    宋芸儿一见小木屋的门关着的,便杨秋池应该在里面,拍了拍红绫的肩膀,走上前。推了推小木屋地门,没推开,叫了声:“师父!哥!”

    杨秋池在里面叫道:“等等!”将柳若冰依墙靠着,跑过去将大铜锤搬开。

    小黑狗先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蹦跳着绕着红绫转了一圈。杨秋池将门打开,叫了声:“绫绫!”

    红绫这才发现,眼前这狼狈不堪的人就是自己的老爷,只见杨秋池满脸被烟熏得漆黑。脑袋上的乌纱帽的两只翅膀被烧得只剩了小半截,身上官袍也不见了,棉背心也不见了,只剩一身被烟熏火燎不成模样,烧得到处都是窟窿的内衣。

    见杨秋池这副惨相,红绫眼泪都下来了,扑进他怀里,抓住他的胳膊问他伤得怎么样。

    杨秋池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在被浓烟熏得漆黑的脸上,格外醒目:“绫绫不哭,老爷我只是受点轻伤,没事地——对了,都是路上吃了烤全羊,口彩不好,我这杨爵爷这次差点成了烤全羊!”

    大家都笑了。红绫现在明白宋芸儿说的烧炭是怎么回事,见杨秋池没有大碍,这才破涕为笑。脱下身上的虎皮大氅。给杨秋池披上。

    这时,红绫才见到柳若冰斜靠在墙上,怀里抱着个用杨秋池的棉背心裹着的婴儿,红绫惊喜地叫道:“柳前辈,您生了?”跪在她身边。欣喜地瞧着那婴儿。

    柳若冰微笑着点点头。那婴儿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逗得红绫和柳若冰咯咯笑。

    夏萍等几个女护卫都是当过母亲的,知道该怎么照顾月子的产妇,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护卫们打开楼梯口架设了楼梯之后,将柳若冰背下了金顶。找了间干净地房间暂时安顿。

    又有专门护理的女护卫给杨秋池清洗了伤口,重新进行了包扎。经过检查,伤势没有大碍。

    战斗已经结束,余轩布置打扫战场,然后与杨秋池见了面。又作了一番解释。杨秋池这才知道两人决策上出现了问题,好在有惊无险。已是大幸。

    杨秋池在大雄宝殿一一提审了杨应能等擒获的建文余党,还有帝洛的弟子强巴等僧众,金师爷作记录。

    令人意外之喜的是,被擒获的帝洛的藏民僧众中,居然有一个汉人,而且这人相貌十分的熟悉,杨秋池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豁然开朗。

    杨秋池让南宫雄拿来锦衣卫海捕图进行对照,原来这位混在藏民僧众中的汉人,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仇人。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抓住了此人,种种地疑惑也就一线贯通了。

    审讯一直进行了整整一天,收获颇丰。当晚住在寺庙里。

    柳若冰休息了一夜之后,她身有绝世武功,身体恢复很快,第二天一早,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于是,杨秋池下令启程下山,返回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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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匡府。

    匡贤珏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告老还乡之后,整日里深居简出。他儿子匡弥年少有为,年轻轻的就中了进士,被右布政使吴慈仁给女儿聘为先生。

    没过多久,匡贤珏就知道儿子与吴布政使的女儿吴巧贞情投意合,如果能与吴布政使结亲,门当户对的,他倒是很满意

    没成想,儿子去泸州祭母,走后第二天晚上,吴巧贞就被人杀死在了房里。匡弥哭灵时伤心得几次昏倒。匡贤珏为失去这个理想的准儿媳也是十分地惋惜。

    吴巧贞已经下葬很多天了,儿子匡弥还是整天在房里伤心落泪,这让匡老爷子很是难过。

    这天晚上,匡老爷子和儿子匡弥正在后花园房里烤火说话,就听到外面窗户被轻轻人敲了几下,匡老爷子一怔,问道:“谁啊?”

    没有回答,紧接着又是几声,匡弥和匡老爷子对视了一眼,匡弥撩起衣袍前襟,扎在腰间,迈步出门,只见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身材娇小,手里握着一柄短剑。

    匡弥问:“阁下何人?擅闯我匡府,所为何事?”

    那黑衣人没说话,寒光一闪,一剑刺向匡弥。

    匡弥晃身闪开,不由大怒:“好刺客。竟敢到我匡府行凶。”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柄短剑,与这刺客斗在一起。

    匡老爷子对自己儿子的武功很有信心,站在廊下,也不叫喊。不过,看了一会,发现那刺客武功高绝,儿子不是对手。已经处处受制,险象环生,很是紧张。

    不料,匡弥冷哼一声,剑法一变,变得十分的诡异,均是从不可思议地角度出招。

    那身材娇小的黑衣人猝不及防,顿时手忙脚乱。匡弥狞笑道:“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一招接着一招,把那黑衣人逼到了墙边,大叫一声:“撤剑!”

    当啷一声响。一柄短剑飞上半空,在月光下闪了几闪,落下来,嗤地一声轻响,插入了地上。兀自微微晃动。

    匡弥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那黑衣人地短剑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他不知道,这黑衣人明明已经落败,自己那匪夷所思的一剑,本应当磕飞对方的剑的。却没想到自己地剑反倒被磕飞了。

    匡弥这才明白,这黑衣人地武功高出自己一大截,刚才是故意装出不敌地样子,却不知所为何故。

    匡老爷子见儿子被黑衣人制住,不由大惊。正要大叫,忽然发觉脖颈上凉凉的。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侧目一瞧,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人,身材高大魁梧,目光如电,冷冷盯着自己,吓得赶紧闭嘴。

    这时,后花园从各个角落现出了许多人来,都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竹春刀,点亮了手中提着的灯笼,照得后花园亮如白昼一般。

    匡弥更是惊讶,一眼望去,盯着中间那身穿官袍的年轻人,顿时怔住了,张口结舌道:“杨……杨爵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杨秋池,身后跟着锦衣卫千户沈仕生等四川锦衣卫官员。

    杨秋池冷冷一笑:“匡弥,本官从年宝玉则神山平安回来了,这很让你意外吧?本官刚一到,就来瞧瞧你这灌顶法王帝洛的俗家弟子的那套怪异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还是很够意思吧?”

    匡弥神色大变:“爵爷……,在下不知道您地话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没理他,走到那柄短剑前,拔了起来,用手指弹了一下,说道:“这血刃短剑还真是厉害,连续刺杀了吴巧贞小姐和方堑公子。匡公子这套剑法练得不错嘛。只不过,幸好舍妹已经见识过你这套怪异的剑法,伤她不得。”

    用剑指着匡弥的黑衣人嘻嘻一笑,拉下了面纱,正是宋芸儿。

    匡弥大惊:“爵爷……您们这是……”

    杨秋池冷声道:“你的师父灌顶法王串通建文余党,意图谋反,已经被我当场击毙。本官也查清楚,你就是他的俗家弟子,你们串通一气,故意用这套剑法刺死吴巧贞和方堑,一来杀人灭口,二来想引我上钩,在年宝玉则神山设下埋伏,企图行刺本官。没想到本官将计就计,将建文余党和法王反贼一举成擒。刚才芸儿与你过招,就是要查查看你会不会这套武功,果然半点不错。你的同党均已招认,你还有何话说?”

    匡弥面无人色:“爵爷,我不知道什么同党,爵爷一定是弄错了。”

    “是吗?”杨秋池冷笑,随即叫道:“带进来!”
第一卷 第408章 揭露真相
    后花园大门被打开,断了双腿的杨应能被几个护卫抬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断了双手瘸了一条腿的帝洛的大弟子强巴等几人,也被铁链锁着押了进来。

    匡弥一见杨应能、强巴等人,脸色大变。杨应能哭丧着脸,瞧了瞧匡弥,嘟哝道:“对不起,匡公子。”

    杨秋池道:“这下子匡公子应该知道什么同党了吧?”

    匡弥煞白的脸,眼神着闪过一丝惊恐,身形一动,要往门外冲。宋芸儿的短剑如影随形,紧跟着移动,始终抵着匡弥的咽喉。

    匡弥知道,自己武功差得太远,根本没办法逃走。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匡老爷子却惊声叫道:“爵爷,您肯定是弄错了,我儿子怎么会是杀死吴巧贞的凶手呢,不会的!巧贞姑娘死的时候,我儿子正在去泸州祭母的路上呢。”

    杨秋池使了个眼色,制住匡老爷子的南宫雄撤回了长剑。杨秋池叫道:“带上来!”

    护卫从后花园门外面又带进两个人来。杨秋池道:“匡大人,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令郎当晚住宿的荡梁镇福来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他们证明,当晚令郎吃过晚饭,一晚上都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说是要看书。宵夜也是放在门口窗台上,晚上,店小二因为好奇,曾经偷偷捅破窗户往里瞧,房里没人。”杨秋池转身对那两人说:“二位,本官说的可是对的?”

    店小二哈着腰道:“是啊,早上五更时,匡公子从房里出来。好像很疲倦似的。还有,我给马棚地马喂草料时,发现有一匹马全身都是汗,一直喘粗气喷鼻息。”

    匡老爷子已经慢慢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望向了儿子匡弥。

    匡弥依然闭着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杨秋池又道:“令郎他们离开荡梁镇,中午时分,在三棵李镇吃饭。这顿饭一直吃了了晚上,然后当晚他们就住在了三棵李,第二天一早才出发的。匡大人,你可知道,令郎为什么中午就打尖不走了呢?”

    匡老爷子觉得身子发软,倚在了墙壁上,摇了摇头。

    杨秋池续道:“因为到了三棵李之后,令郎又骑马离开了。只是到深夜才返回。这一点。三棵李的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我们都进行了核实。匡大人可知道令郎这两次失踪,是干什么去了吗?”

    匡老爷子惨然摇头,内心深处好希望这个结果没人知道。

    可是,杨秋池已经知道了:“令郎的第一次失踪,是直接返回了布政使衙门内衙,潜入吴巧贞小姐的房间。而这之前,眉州知州方大人的公子方堑与吴巧贞小姐偶然相识,心生爱恋,而吴巧贞小姐对方堑印象也不错。所以,这天晚上,身有武功的方堑也越墙而入,正好撞见了令郎与吴巧贞小姐在亲热。伤心之下,翻墙走了。随后。令郎用怪异的招数突然袭击,刺死了吴巧贞。”

    说到这里,杨秋池叹了口气:“其实,令郎还是真心喜欢了吴巧贞地,他刺死吴巧贞,也是伤心恼狠她水性扬花。当然,主要还是别的原因。所以,他刺死了吴巧贞之后,带走了吴巧贞的一只鞋子,第二天。他刺死方堑时,将这只鞋子扔在了方堑的尸体上。是想告诉他他是因为这只破鞋而死——这有些孩子气了。方堑的父亲不知情,还以为这是方堑心爱的姑娘的,便悄悄将这鞋子一起放在棺材里的尸体身边作为陪葬。”

    杨秋池转过头瞧了瞧宋芸儿,微微一笑:“后来,舍妹夜探灵堂,发现了方堑地死因,因故来不及盖棺材盖就逃走了,致使大家以为乍尸了,进去的捕快们为了与僵尸搏斗将棺材掀翻,致使这鞋子掉了出来,其他人不知道这绣花鞋的来历,这才传出闹鬼了。”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什,用手指拎着。灯光下,赫然就是一只小巧的绣花鞋。杨秋池续道:“本官进城之前,已经进行了外围侦查,找到眉州知州方大人,了解了整个过程,并开棺提取了这只绣花鞋,经过检验,绣花鞋上的指纹就是令郎匡弥的。结合方堑尸体的致命伤,这才让本官确信,方堑也是令郎匡弥刺死的。”

    匡贤珏不知道杨秋池是用什么办法得知鞋子上的指纹是自己儿子的,不过,还有一个更大地问题让他不明白,匡贤珏叫道:“一派胡言,既然犬子深恋吴巧贞姑娘,难道单单为了她水性扬花就要杀她吗?还连带杀死方公子,真是笑谈!”

    杨秋池一点不生气,“这个原因得从头说起。本官查处船帮的事情,整个四川省差不多都知道了,匡大人想必也知道吧?”

    匡贤珏点了点头。

    “本官一举端掉了保宁府的船帮,所以船帮恨本官入骨,一直想杀本官而后快。令郎瞒着你老参加了建文余党,受命策划对本官的行刺。他利用吴巧贞小姐对他的爱恋,让吴巧贞向她爹吴慈仁说,请表叔彭贺喜来成都商谈邀请本官到恩阳镇过仙女节地事情。跟着彭贺喜来的,还有一个名叫翠环的丫环,这人也是船帮的人,令郎写了一封船帮的密信,他们都是单线联系,为了隐蔽自己的身份,通过吴巧贞交给了翠环,这封信指示翠环利用本官到恩阳镇地机会,行刺本官……”

    “等等!”匡贤珏仿佛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破绽,急声问道,“既然犬子是建文余党,又怎么能指挥船帮的人翠环呢?你这岂不是胡说吗!”

    杨秋池望着匡贤珏眼中闪现的喜悦,对生的希望地喜悦,他很不想把这喜悦的火花浇灭了,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浇灭,这也是一朵无望地花朵,最终会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杨秋池叹了口气:“匡大人,船帮与建文党勾结,船帮贩运私盐等等勾当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建文余党做为将来谋反的军饷了!”

    匡贤珏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追问道:“杨爵爷这话有何依据?”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匡贤珏又曾经是翰林院大学士,非同寻常的人物,杨秋池必须和他说清楚,虽然他知道,在说清楚的同时,也就是将他最后的希望扑灭的时候。

    杨秋池转过头望了望南宫雄。南宫雄点点头,跑出后花园的后门,片刻,带着几名护卫押着一个带着锁链的人走了进来。

    匡贤珏仔细瞧了瞧这人,不认识,不由疑惑地望了一眼杨秋池。

    杨秋池道:“匡大人可能不认识此人,不过,此人在保宁府可是大大的有名,他组织贩运私盐,派人杀死前任巴州知州的妻儿,聚众围攻缉私锦衣卫,又派遣刺客企图劫持我的妾室,并将我身怀有孕的妾室击成重伤,几乎一尸两命,他就是被锦衣卫全国海捕通缉的保宁府船帮分舵主陆渐离!”

    匡贤珏一下子蔫了,他曾经是翰林院大学士,聪明过人,怎么会不知道杨秋池现在将这人抖露出来的用意。但他还不死心,望着杨秋池,却已经无力发问了。

    他虽然不问,杨秋池还是解释道:“本官这次将计就计,冒险深入年宝玉则神山叛贼老巢,将反贼一网打尽,在擒获的反贼中,居然发现了本官这不共戴天的仇人,真是天不负我!”一转身,盯着陆渐离,冷冷道:“陆掌柜,你可认识眼前这位匡弥匡公子?”

    陆渐离慢慢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匡弥,点了点头。

    “你把在年宝玉则神山上说的话,在匡大人面前再说一遍吧,也好让匡大人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渐离道:“我们船帮其实……其实一直在为建文帝,不,建文余党贩运私盐筹措谋反资金。杨爵爷破了我们保宁船帮之后,一直在追剿我们,我在杨应能的安排下,躲到了年宝玉则神山,为了报仇,也为了防止侦破船帮案顺藤摸瓜找到建文的人,我们这才策划……策划刺杀杨爵爷……,这件事情是我与杨应能、帝洛法王三人具体策划,交由帝洛的俗家弟子匡弥具体实施的……”

    匡贤珏无力地叫道:“你们为什么要拉上我儿子……?我儿子可是进士啊!”

    杨秋池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转身对匡弥道:“匡公子,还是你来告诉令堂,你是怎么被牵连进去的,好吗?”

    匡弥还是闭着眼,一言不发。

    杨秋池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你的同伙皆已成擒,你难道还有指望蒙混过关吗?告诉你,你参加建文余党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已经证据确凿,在劫难逃!你爹也会因为你被株连砍头。你难道不想让你爹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牵连砍头的吗?”

    匡弥全身一震,慢慢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对杨秋池道:“没错,我是建文帝的人。吴巧贞和方堑都是我杀的,行刺你,也主要是我负责安排的。”
第一卷 第409章 有备而发
    杨秋池望了一眼匡贤珏,只见他听了这话,浑身簌簌发抖,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由叹了口气:“匡公子,你大好的前途,这又是何苦呢?”

    匡弥反问道:“杨爵爷,我想问你一句:你这镇远伯是谁给你的爵位?”

    “皇上啊。”

    “哪一位皇上?”

    “当今皇上啊。”

    “是那位篡夺皇位的乱臣贼子朱棣吗?”匡弥冷声道。

    南宫雄等人齐声喝斥,杨秋池一摆手,对匡弥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谓各为其主吧。”

    匡弥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一身本事,居然助纣为虐!”

    杨秋池沉声道:“我不觉得建文做皇帝就比当今皇上强。江山本来就是有德者居之……”

    “嘿嘿,有德?朱棣四年靖难之役,白骨堆成山,篡位之后,瓜蔓抄、株十族,哪一样不是血流成河?这样的皇帝也叫有德吗?”

    “为了巩固政权,必要的暴力是每位君王都不能避免的。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杨秋池沉声道。

    匡弥一呆,随即道:“但帝王的正统却又如何呢?朱棣这皇位来的可算名正言顺?”

    杨秋池不想和他讨论当今皇上,这种敏感的话题说多了容易出差错,便转了个话题:“匡公子以为唐太宗李世民如何?”

    “真观之治,当然是一代贤君……”匡弥随口说道,立即醒悟,自己落入了杨秋池的圈套。李世民是唐高宗李渊的第二个儿子。发动玄武门之变而当上了皇帝,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自己称赞李世民,岂不是与自己前面宣称的正统不符吗。

    杨秋池微微一笑:“匡先生,咱们还用争辩吗?”

    匡弥胸膛一挺:“不用了,正如爵爷所说,各为其主,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从来没后悔过。”

    说罢,匡弥转头呆呆地望着他爹匡贤珏,没顾宋芸儿指着咽喉地短剑,踉跄了几步,走到匡贤珏面前,咕咚一声跪倒,磕了三个头:“爹,孩儿不孝。连累了您老人家……”

    匡贤珏全身哆嗦着,慢慢蹲了下来,搂着匡弥的脑袋,突然一把拍掉了他的帽子,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着,声嘶力竭叫嚷道:“你这逆子!你害我们匡家株灭九族,我先杀了你这逆子,再一头撞死在祖宗坟前!”

    匡弥不敢运劲抵御。被掐的两眼翻白,舌头都伸出来了,南宫雄等人急忙上前拉开了他,匡贤珏兀自声嘶力竭地挣扎着要去踢打儿子。

    匡弥只是一个劲磕头,擂得地上咚咚直响。

    四川省都指挥使衙门。

    都指挥使李治业的儿子李天鹏急匆匆从外面跑进了他老爹李治业的书房。李治业正坐在书房地太师椅上,端着一碗几品龙井,慢悠悠喝着。

    李天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叫道:“爹,杨秋池从年宝玉则神山活着回来了!”

    “什么?”李治业手里的茶碗抖了一下。

    “刚刚得到消息,昨晚上姓杨的平安回到了成都。昨晚上他一回到成都,立即带着沈仕生的锦衣卫包围了匡大人他们家,府上老老少少全都被抓了起来,咱们再不动手,恐怕也会落入这姓杨的手里的!”李天鹏神情十分惊慌。

    “消息可靠吗?”李治业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碗。

    “怎么不可靠!”李天鹏喘了几口气。“我刚刚从匡弥他们那里回来,大门上了封条。门口站着锦衣卫,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上匡弥一家老小都给抓起来了!”

    李治业阴着脸点点头:“这姓杨的上次对咱们保宁地人动手,我就猜到他来历不简单,很可能就是那个什么锦衣卫指挥使特使,要不然,凭他一个空头伯爵,小小知州,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这次又能调动沈仕生的千户所锦衣卫,将匡弥他们一家一锅端,那匡贤珏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匡弥又是进士,这姓杨的肯定抓到了什么十足的把柄,要不然是动不了他的。”

    李天鹏一拍大腿,叫道:“就是啊,爹,他能动匡弥,就敢动咱们。再不动手,后悔可就晚了!要不,今晚上我带一队兄弟,将这姓杨的给灭了!”

    “灭了?嘿嘿,你灭他还是他灭你?”李治业冷笑道,“他现在可是住在锦衣卫千户所里,别说他身边那个武功高绝的女人,还有他两百人的护卫队,就是锦衣卫千户所里上千号人马,你怎么灭他?”

    李天鹏泄了气:“那怎么办?”

    李治业阴着脸沉声道:“照这情况推断,这姓杨的能从年宝玉则神山平安回来,而且一到成都,立即对匡弥下手,这就说明帝洛法王、杨应能、陆渐离他们这一次很可能已经落网,要是这样,说不地,咱们只能提前动手了。”

    “对!先下手为强!宰了这姓杨的,夺了成都城!”

    李治业点点头,低声道:“你立即去通知兵营把总以上将领来,我要立即进行作战部属!”

    “好!”李天鹏兴奋地叫道,转身急匆匆走了。

    李治业冷冷一笑:“杨秋池,对不起了,我要用你的脑袋来祭我义军的大旗!”

    都指挥使衙门就在军营旁边,一顿饭功夫,数十名军官陆续进了都指挥使衙门内衙。

    好一会之后,军官们纷纷神情各异急冲冲出了都指挥使大门。

    刚到门口,众人都呆住了。只见整个都指挥使已经被数百军士重重包围,旌旗招展,铠甲鲜明,刀剑生辉。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正中两匹战马,一人身穿铠甲,一人穿的官袍,正冷笑着看着他们。正是杨秋池和朵甘都司都指挥使余轩。杨秋池旁边,是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众侍卫。另一侧。是四川省锦衣卫千户沈仕生和数百身穿飞鱼服,手提绣春刀地锦衣卫。

    那数十名将领立即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顿时乱成一团,有一部分拔出腰刀就要往外冲。杨秋池手一挥:“放箭!”

    顿时箭如飞蝗,冲过来的那部分负隅顽抗地将领被飞箭射成了刺猬,其余将领跪倒投降。

    杨秋池叫了声:“杀进去,活捉李治业!”

    “杀啊!”数百军士冲杀进了都指挥使衙门。

    与此同时,成都城各个城门涌进了一队队朵甘的铁甲骑兵。迅速占据各个街道要点,宣布戒严,所有人等严禁外出。

    数千朵甘重装铁甲骑兵迅速开进了都指挥使兵营,将兵营里上万正在吃早饭,手无寸铁的将士们分割包围,遇有反抗者,当场格杀。四川都指挥使军营被朵甘骑兵迅速占领控制了。

    李治业和李天鹏被五花大绑押出都指挥使衙门大门,押到杨秋池马前跪下。

    李治业吼道:“杨爵爷,本官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抓我?”

    “你们阴谋造反,证据确凿!”

    “有什么证据?”李治业色厉内茬吼道。“你冤枉本官,本官要到皇上那与你理论!”

    “哼!”杨秋池冷冷一笑,“本官?不对吧,你应该自称本总舵主才对。”

    李治业身子一震,叫道:“爵爷你说什么。本官不明白。”

    “不明白?嘿嘿,保宁府船绑大掌柜陆渐离已经被我在年宝玉则神山擒获,经审讯,他已经招供,你就是四川船帮的总舵主!你们船帮与建文余党狼狈为奸,共谋造反。你们大规模贩运私盐,就是为了谋反筹措军饷!对此,建文余党总头目之一地杨应能已经招供!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李治业神情开始慌乱。

    杨秋池接着说道:“在眉州,舍妹试探令郎李天鹏时,他神情慌乱。就已经露了马脚,我当时就已经派锦衣卫对你们进行了重点监控。你们将贩运私盐得来的成箱成箱的金银搬进衙门,都落入了锦衣卫暗探的眼中。你地这些人好多还是衙门地佐官,包括保宁府知府赵新乐,他们此刻也都已经被锦衣卫拘捕。原来我还以为你只是贩点私盐赚点养老的钱,没想到你是用于谋反,那就怪不得本官对你下手了。”

    原来,杨秋池在年宝玉则神山对杨应能、强巴、陆渐离等人进行审讯之后,掌握了李治业、匡弥等谋反地初步证据,并没有仓促行事,经过与朵甘都指挥使余轩商议,拟定了行动计划。随后秘密返回成都。

    但他们没有急于进城拿人,而是先派人秘密通知了锦衣卫千户沈仕生到城外进行商议,又意外得知云愣已经向上司沈仕生报告说,按照杨秋池的吩咐,经过对保宁府知府赵新乐重点监控和秘密侦查,发现赵新乐的府里有大量金银,并与四川省都指挥使李治业的佐官来往密切。

    接着,杨秋池对涉案相关证据进行了外围侦查,掌握了足够证据之后,这才与余轩的朵甘铁甲骑兵进了成都,一举发难,将参与谋反之人全部缉拿归案。这一次有备而发,全局占据了主动,粉碎了李治业谋反阴谋,并将其同党全部一网打尽。

    李治业额头见汗,还在作最后地挣扎:“杨应能他们陷害我,我没有谋反……”

    杨秋池冷笑了一声,马鞭一扫那些被擒获的将领们:“我想,你刚才叫你儿子李天鹏召集来的这些将领们,会告诉我你们究竟有没有谋反!”

    一旁的余轩吩咐道:“将那些将领押过来。”

    那些将领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有些怕死的已经抢先喊道:“大人,这都是李大人,不,李治业的主意啊,我们没想谋反的,我们是被逼的阿。”

    李天鹏虽然是个花花公子,这时候倒有几分英雄气概。奋力挣扎着吼道:“你们这些怕死鬼,大丈夫死就死,求饶又有何用?当初盟誓都是***放屁吗?”

    李治业却没有儿子的慷慨就义地勇气,此刻,已经面无人色瘫在了地上簌簌发抖。
第一卷 第410章 奇怪的圣旨
    大半个月之后的巴州知州衙门。

    杨秋池正在内衙后花园里,抱着儿子半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这巴州冬日的太阳可太难得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柳若冰恬静地坐在一旁,正在给杨秋池做一件棉袍,时不时抬眼望望杨秋池和儿子,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巴州城里已经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柳若冰正在给杨秋池赶做过年的衣服,杨秋池说在街上买,柳若冰不干,要亲手缝,做温暖牌的。杨秋池只好由着她。

    柳若冰生了儿子之后,答应了暂时不带儿子离开杨秋池,让他们父子多团聚些日子,至于以后什么时候走,两人都避而不谈,杨秋池希望家庭的温暖,能让柳若冰最终留下来。

    柳若冰在杨秋池的内衙,还是带着儿子和宋芸儿三人住在后花园里。衙门的人和巴州城里的亲朋好友,都以为这是宋芸儿师父柳若冰柳前辈的孩子,到没人说闲话。

    三人正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家庭的温馨时,宋芸儿匆匆跑进了后花园,老远就叫道:“哥~!哥~!”

    杨秋池一愣,看宋芸儿那着急的样子,难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宋芸儿跑到跟前:“哥~!圣旨到,宣旨的公公在前厅花房等你,让你快去接旨。”

    杨秋池又惊又喜,问道:“是那个什么李公公吗?”

    “是啊!”宋芸儿道。

    哈哈,破了建文大案和船帮大案,抓了杨应能、都指挥使李治业等人。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封赏。

    杨秋池兴匆匆将儿子递给了柳若冰,匆匆穿好官袍,出内衙来到花房。

    李公公正在花房太师椅上品茶,身后站着两个小太监。见到杨秋池进来,呵呵一笑:“杨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杨秋池拱手道:“公公别来无恙啊?啧啧,数月不见,公公可越发的仙风道骨了。”

    “哈哈哈。”李公公仰天大笑,“杨大人屡立奇功,真没有辜负皇上和指挥使大人的一番栽培。”

    “哪里哪里,”杨秋池躬身谦逊道,“这都是皇上明见万里,指挥使大人调度有方,卑职只不过跑跑腿罢了。”

    “嘿嘿,多日不见。杨大人已经深知为官之道了嘛。”李公公赞许地点点头,“杨大人,请跪下接旨。”

    杨秋池急忙撩衣袍双膝跪倒。

    李公公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色卷轴,慢慢展开,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镇远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暨四川省巴州知州杨秋池,元宵节携太夫人、夫人进京面朕。钦此。”

    这道圣旨很简单,杨秋池倒是听懂了,微微一愣,怎么什么都没封赏。让我元宵节进京城去见皇上?磕了三个头,三呼万岁之后,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李公公神秘兮兮瞧着杨秋池:“杨大人,想必不清楚皇上召见你所为何事吧?”

    “是。下官正要请公公指点。”

    “这一次侦破建文、船帮大案,余轩、沈仕生等等有功之臣皆有封赏,皇上唯独没有封赏杨大人,而是让你带着太夫人、夫人进京,而且单单挑了元宵节。杨大人还不明白里面的玄妙吗?”

    杨秋池心中一动:“皇上要亲自封赏我?”

    “嘿嘿,不仅如此。还要请你们全家和皇上一起元宵赏灯呢。”

    哦?哈哈,哈哈哈,杨秋池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想必是这次地功劳太大,皇上觉得直接下旨封赏已经不够隆重。再说了,自己替他玩命地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这官也当到伯爵和锦衣卫特使了,连皇上甚至指挥使纪纲的面都还没见着,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吗。

    杨秋池兴奋之余,重重地谢了李公公满满一小箱子珍珠玛瑙、金银珠宝。李公公当然是笑纳了。

    送走李公公之后,杨秋池拿着圣旨兴匆匆回到内衙。内衙客厅里,柳若冰抱着儿子,和宋芸儿、红绫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等着杨秋池回来。

    见到杨秋池回来了,三人都围了上来,柳若冰问道:“秋池,怎么样了?圣旨说什么?”

    杨秋池将圣旨递了过去,柳若冰抱着儿子没空手接,宋芸儿接了过来,展开之后读了一遍,也是搞不懂什么意思。杨秋池将李公公的解说复述了一遍,三人这才明白。宋芸儿和红绫都替杨秋池高兴,唯独柳若冰抱着儿子神情忧伤。

    杨秋池心中一惊,立即想到了柳若冰悲伤的原因,拉着柳若冰回到后花园,问道:“冰儿,你和我一起回武昌,进京城,好吗?”

    柳若冰神情黯然:“秋池,我……我不想见到你的妻妾们……真的……,我……我想带着儿子走……”

    杨秋池急了,紧紧抓着柳若冰的衣袖:“不不!冰儿,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快乐的,你就忍心活活把我们一家拆散吗?”

    柳若冰搂紧了儿子,低着头不说话。

    从她地神情杨秋池就知道,自己没有说服她。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来,用感情留人是行不通的,怎么办呢?杨秋池手里拿着那卷圣旨,心想,如果柳若冰带着儿子走了,那自己就算将建文帝抓到,升再高的官,发再多的财,又有什么意思呢。

    抓建文帝?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杨秋池想起了在武昌白素梅说的话——抓住建文帝时,恐怕就是兔死狗烹的时侯。

    杨秋池慢慢放开了柳若冰的手,走到一旁地石凳子上坐下,长叹了一声:“好吧。你带儿子走吧。”

    柳若冰心中不忍,抱着儿子走过去,在旁边地石凳子上坐下,柔声道:“秋池,别这样啊,我以后会时不时带儿子来瞧瞧你的。”

    “好,只是,这次进京恐怕凶多吉少。就不知道你和儿子还能不能见到我。”

    柳若冰一惊,问道:“什么?凶多吉少?怎么会呢?皇上不是叫你带着全家去过元宵节,当面封赏吗?”

    杨秋池神情哀伤:“冰儿,咱们都太善良了,有句话叫做兔死狗烹,你不知道吗?兔子都抓完了,还要我们这些猎犬干甚么?”

    “抓完了?没有啊,不是建文还没被抓到吗?”

    杨秋池想起了郑和下西洋。有传说是为了寻找建文帝,信口道:“我估计皇上已经通过别的渠道知道建文已经死了或者逃到海外去了,皇上认为对他已经没有威胁。我以前一直在缉拿建文余党,这是关系到他们叔侄权位之争的宫廷争斗,这种事情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免得丢了皇家脸面。可惜,我知道得太多了,不杀了我,皇上恐怕睡不着觉啊……”

    柳若冰从小到大,都跟着师父在深山密林里一心练武。绝少与人交往,而杨秋池这番话真真假假,原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提前说了罢了,再说历史上又有很多这样的先例。并非空穴来风。柳若冰一听杨秋池说地很有道理,不由焦急起来:“秋池,那怎么办?”

    杨秋池无奈地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所以,想来想去。你还是带着咱们儿子走吧,等我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也算给我们杨家留了个后,不至于断了香火。”

    柳若冰急了:“不!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我在,他们动不了你一根毫毛!”这句话说得是那样地自信。可说完。柳若冰又觉得不对,自己都要带着孩子走了。哪还能说得上“只要我在”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杨秋池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在犹豫,又长叹了一句,以退为进,说道:“也许,这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皇上可能真的只是邀请我去一起过元宵节,当面封赏。他是圣明君王,应该不会像那些昏君一样滥杀无辜的。”

    柳若冰急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赌运气呢?万一他真的要杀你,那可就晚了!要不,咱们躲起来吧,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杨秋池苦笑道:“如果皇上要杀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会把我们找出来地。再说了,我总不能因为猜测皇上可能会杀我,就抗旨不遵躲起来吧?”

    “这话倒也有理,”柳若冰想了想,“我不能让你冒险,我要陪你去京城,一旦皇上真的下毒手,我把你劫了就跑。”

    杨秋池心中暗喜,感激地说道:“冰儿,你真的肯陪我进京?”

    “嗯,我不能让我们儿子没了爹啊!”

    “嘿嘿,谢谢冰儿!”杨秋池笑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让柳若冰留下再说。反正自己这步棋还可以继续走下去。杨秋池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既然元宵节必须赶到京城,那咱们时间可不多了,必须立即起程才行。春节先赶到武昌的……武昌的家中过年,过完年之后,立即出发进京城。”
第一卷 第411章 不得已的条件
    杨秋池兴高采烈说道:「太好了,这是咱们一家三口过的第定要热热闹闹好好庆贺。」

    柳若冰想了想,盯着杨秋池,慢慢说道:「我要你答应一件事情,你如果做不到,那我就带儿子走。如果你做得到,我就留在你身边。」

    「真的?永远留在我身边吗?」杨秋池惊喜地拉着柳若冰的手,热切地说道。

    「永远!」柳若冰点点头。

    「太好了!」杨秋池高兴地大叫了一声,搂住柳若冰的脖颈,在她红唇上深深一吻,然后使劲点了点头:「你说!什么事情?我一定做得到!」

    「我要你回去之后就娶芸儿,从今以后,把我当真正的长辈一样,不能和我亲热,更不许透露儿子的真实身份,将来也不能告诉儿子你就是他父亲,你做得到吗?」

    杨秋池一呆,没想到柳若冰提出的是这件事情,娶宋芸儿他当然愿意,但是,以后不能和柳若冰亲热,也不能与儿子相认,这可真让他为难。

    冷静一想,这两件事倒的确只是一件事,娶了宋芸儿,柳若冰也就成了自己的长辈,如果与长辈勾勾搭搭的,那成什么话了,自己就算脸皮厚,却也应该顾忌到柳若冰和宋芸儿她们的感受啊,既然不能与柳若冰公开关系,当然也就不能认儿子。

    这恐怕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杨秋池无奈地点点头,黯然道:「好,我答应你,娶了芸儿之后。我就再不碰你,也不与儿子相认。」

    柳若冰心里也很不好受,搂着孩子,低头不语。

    虽然答应娶了宋芸儿之后再不碰柳若冰,这让两人都很难过,但是,至少能将柳若冰留了下来,不至于带着孩子四海飘泊。

    接下来。这一天时间进行各项准备工作,杨秋池将衙门的事情也交给了佐官料理。第二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一次为了赶时间,尽可能精简行囊,白天黑夜赶路,终于在大年二十九,赶到了武昌。

    进了武昌城,直奔杨秋池的伯爵府。来到大门口。看门地家丁一见杨秋池他们,顿时又惊又喜,一路狂奔着跑进去通报去了。

    片刻,杨母、冯小雪、秦芷慧、宋晴还有清溪公主云露,一路喊着「儿啊」、「夫君」、「老爷」,迎了出来。

    小黑狗是第一个汪汪叫着跑进家门的,冯小雪一见小黑狗,就知道夫君当真回来了,惊喜地叫了声:「小黑!」

    小黑狗绕着冯小雪的脚边,亲热的摇着小尾巴蹦蹦跳跳撒着欢。

    杨秋池已经进了门。在天井里遇到了杨母等人。

    杨秋池抢步上前,给杨母跪倒磕头。杨母高兴的老泪纵横,急忙将杨秋池搀扶了起来。冯小雪眼含热泪,拉住了杨秋池的手,叫了声:「夫君」。眼泪禁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杨秋池等人赶回家过年,这怎不让杨母、冯小雪等人欣喜若狂呢。

    杨秋池搂着冯小雪的肩膀,替她擦掉了眼泪,柔声道:「小傻瓜,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啊。」

    宋晴在一旁说道:「老爷,夫人那是高兴呢。」

    杨秋池这才转眼望去,只见秦芷慧和宋晴两人都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也是眼含热泪瞧着自己,欣喜地问道:「芷慧。孩子还没出生吗?」

    秦芷慧红着脸,不好意思。杨母道:「郎中瞧过了。估计这几天就要生了。」

    「哈哈,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嘛。」杨秋池笑道,一眼望见云露,急忙放开冯小雪,走过去,拂了拂衣袖,深深一礼:「卑职见过清溪公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了,秋池哥哥,」云露嘻嘻一笑,眼望抱着孩子地柳若冰,问道:「那位姑娘是谁啊?」

    杨母等人都没见过柳若冰,秦芷慧、宋晴见过,在镇远州清溪县的时候,就知道柳若冰是宋芸儿的师父,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柳若冰就是当初劫走她们两的那个老虔婆。

    杨秋池急忙躬身介绍道:「这位是芸儿的师父,柳若冰柳前辈。」

    柳若冰将孩子交给宋芸儿,上前给杨母福了一礼:「若冰见过太夫人。」

    路上,杨秋池已经给柳若冰介绍了家里的情况,柳若冰知道杨母和冯小雪是浩命太夫人和夫人。

    杨母呵呵笑着还了一礼,柳若冰既然是宋芸儿的师父,而宋芸儿与杨秋池现在是兄妹相称,所以,虽然柳若冰比杨母小得多,算起辈份来,杨母与柳若冰也就是同辈了。

    杨母拉着柳若冰的手,上下仔细端详,赞道:「妹子长得好俊俏。」

    柳若冰忙道:「多谢太夫人夸奖,就叫我名字若冰吧。」

    杨母也觉的这:妹子「的称呼有点土,便点头称好,转过身对小雪他们道:「你们也来见礼吧。」

    冯小雪领头走过去,给柳若冰福了一礼:「小雪见过柳前辈。」秦芷慧和宋晴也都施了礼。

    柳若冰是长辈,不用还礼的,所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宋芸儿是从来不讲究这些礼节的,再说两家都那么熟了,也就不客气地抱着孩子,甜甜地叫了声「伯母!嫂子!」算是见了礼了。

    冯小雪走过来,问道:「芸儿,这孩子长得真可爱。我抱抱行吗?」

    宋芸儿将孩子递给冯小雪,冯小雪小心翼翼接了过来,横抱在怀里,那婴儿睁着个大眼睛。瞧着冯小雪,竟然裂嘴一笑。

    宋芸儿惊叫了一声:「师父!孩子会笑了!」

    啊!柳若冰又惊又喜,走过来瞧了瞧,正看见儿子瞧着冯小雪笑,不由得欣喜地对杨秋池道:「这孩子,我怎么逗他他都不笑,这会儿才笑了。」

    杨秋池也很高兴:「说明这孩子与小雪有缘呀。」

    冯小雪一听这话,也很高兴。抱着孩子一个劲逗他笑,这孩子也真给面子,也一直咧着嘴笑着。逗了好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孩子还给了柳若冰。

    红绫这时才上前给杨母、冯小雪等人磕头见礼。宋晴欣喜地将红绫扶了起来。两人主仆情深,欣喜得眼圈都红了。

    杨母吩咐家仆快去把杨秋池他们回来了的消息通知白素梅母女,然后一只手拉着杨秋池,一只手拉着柳若冰,说道:「咱们快进屋吧。外面好冷的。」

    一群人前呼后拥进了大厅。

    到大厅,家仆们先端了热水给杨秋池他们简单洗了洗风尘,然后坐下说话。

    杨秋池拿出了那道圣旨,简单说了奉旨进京的事情,并没有说自己和柳若冰说地那些真真假假的猜测,杨母和冯小雪听了皇上要见她们,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撇开什么兔死狗烹的猜测,单论皇上邀请杨秋池一家人过元宵节,那可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啊。秦芷慧等人都给杨母和冯小雪道贺。

    杨母这浩命太夫人都当了半年了,真要进京见皇上。到底还是紧张。

    杨母拉着杨秋池地手道:「儿啊,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要见了皇上,怎么磕头怎么说话都不会,丢了你的人不说。惹恼了皇上,那可怎么办啊,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杨秋池乐了:「娘……,瞧你说的,你不去那可是抗旨不遵,那是要砍……。那可更不行的。别担心,一切有你儿子呢。」

    冯小雪坐在一旁,也宽慰道:「是啊,娘,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夫君和咱们在一起,到时候咱们多听少说就行了。」

    杨母摇头道:「多听少说是没错。可我一想到皇宫,想到皇上,这腿肚子就直打哆嗦,恐怕到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

    杨秋池和冯小雪禁不住笑了起来,众人也都笑了。

    宋晴在一旁宽慰道:「太夫人,您老别担心,到了京城里,要先去礼部言礼,那里会有官员教您相关礼节地。再说了,咱们老爷是伯爵,又立了那么多地功劳,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什么礼节不周之处,皇上也不会怪罪的。您就放心好了。」

    杨秋池笑道:「是啊,娘,您老现在可是超品的浩命夫人,得拿出点派头来才行哦,还没见皇上腿肚子就打抖,那象什么话啊。」

    云露在一旁笑道:「伯母,我父皇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凶的,他很慈祥的,以前我在京城,父皇经常叫我进宫去玩,听我唱山歌,还和我行酒令喝酒呢。一点都不凶。」

    大家这样一说,杨母渐渐的也就不太紧张了,笑呵呵对云露道:「你是公主,是皇上地女儿,皇上对谁都能凶,又怎么会凶你呢。」

    云露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陪您和小雪姐姐进宫去,反正父皇下旨说了,准许我随时进宫。我陪你去,有什么事情我给您挡着,您看好不好?」

    杨母大喜:「那敢情好!有公主您陪着我去,我这心里也就有了底了。」转头对冯小雪道:「小雪,你说是不?」

    冯小雪笑着连连点头,她听说要见皇上,这心里原来也是一个劲打鼓地,听说云露公主要陪同进宫,这心里也踏实了。
第一卷 第412章 坚冰的融化
    杨秋池见杨母、冯小雪与云露关系很融洽,甚至可以说已经很亲热,简直就是一家人了,心想云露这曲线救国还真有一套。要是杨母逼自己娶云露,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不由侧眼望了望柳若冰。只见她抱着孩子,微笑着静静听他们说话。

    杨秋池道:「娘,这次柳前辈和芸儿师徒两也要亲自护送我们进京,她们两武功高强,尤其是柳前辈,武功高绝,世间无人能敌,有她们沿途保护,咱们万无一失的。」

    柳若冰听杨秋池夸她,瞧了杨秋池一眼,微微一笑。

    杨母欣喜对柳若冰道:「若冰啊,那就多多辛苦你了。」

    柳若冰听杨母称呼自己和称呼冯小雪一样,不由微微一颤,心中多了几分亲切,欠了欠身,微笑着对杨母道:「太夫人您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的。」

    正说话间,家仆来报,说白素梅母女到了。

    提起白素梅,便想起悬崖顶上的一幕幕,杨秋池情不自禁望了柳若冰一眼,想不到,正好遇到柳若冰的目光,原来,柳若冰也想起了悬崖上的事情。

    白素梅母女进来之后,先与杨母、冯小雪见了礼。杨母招呼白夫人坐在自己身边,白素梅欣喜地望着杨秋池,轻声道:「秋池哥,你回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杨秋池倒不好意思与白素梅太过亲热,笑着点点头,招呼她坐下。

    白素梅是杨家未过门的妾室,坐在了宋晴的下首。

    杨母说了皇上邀请他们进京过元宵节的事情。白夫人母女都是齐声道喜。

    当晚,冯小雪安排柳若冰、孩子还有宋芸儿三人住在一个单独地精致小院里,并拨了霜儿、雪儿这对苗家双胞胎姐妹照顾。

    由于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要守岁,所以,大家吃过晚饭,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杨秋池先到柳若冰她们的小院子看了儿子之后,这才回到冯小雪的住处。

    小别胜新婚。杨秋池和冯小雪自然免不了一番温柔云雨。

    浓情蜜意云雨之后,冯小雪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夫君,这一次你能呆多久呢?」

    「不清楚,我不知道皇上又会指派我到哪个穷乡僻壤去当官查建文余党。如果这次有机会,我会和皇上要求调回来任官的。常年在外漂泊,好想你,好想回来和你们在一起。」

    「嗯~!小雪也好想你!」冯小雪甜甜地亲了亲杨秋池的脸颊,「小雪和娘都好希望你能早点回来任官。」

    「是啊。秦芷和晴晴前后脚就要生孩子,这时候应该在她们身边才好。」杨秋池想起了柳若冰,这一次,他深深理解一个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是多么的需要自己地夫君在身边。

    冯小雪问道:「柳前辈的夫君呢?怎么没看见他一起来?」

    这个问题杨秋池早在路上就想了,可现在冯小雪问起来,还是让他感到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想,低声道:「我……我也不太清楚,这种事情不好问吧。」

    「哦。」漆黑的夜里,冯小雪没有发现夫君的尴尬,「柳前辈的孩子真可爱,虎头虎脑的。」

    杨秋池很理解,这孩子引发了冯小雪的母性。其实,如果柳若冰是自己的妾室地话,柳若冰的孩子应该叫冯小雪这个嫡母为娘的。

    杨秋池嘿嘿一笑:「你那么喜欢这孩子,明天和柳前辈说,让孩子认你作干娘好了。」

    冯小雪一骨碌趴在杨秋池的身上,欣喜地叫道:「真的?」

    「是啊。难得你这么喜欢这孩子。多一个干娘多一份爱啊。」

    冯小雪想了想,又有些沮丧地躺了下来:「不成的,柳前辈是长辈,她的孩子与我们是同辈,怎么能认干娘呢。」

    「怎么不能?柳若冰和宋芸儿是师徒。那是她们之间的事情,又不是真的两辈人。」

    冯小雪嗔道:「夫君。你忘了,你迟早是要娶芸儿过门的,总不可能芸儿地孩子叫我娘,她师父的孩子也叫我干娘吧?」

    这下子杨秋池傻眼了,这还真是个问题。

    冯小雪听杨秋池不说话,柔声道:「我知道你也心疼这个孩子,虽然他不能认我做干娘,我还会象干娘一样疼他的。只是,不知道柳前辈能住多久,真希望她一直住下去才好。」

    杨秋池欣喜地问道:「真的?你也希望柳前辈能一直住下去?」

    「是啊,」冯小雪对夫君的兴奋有些奇怪,「柳前辈是芸儿地师父,如果柳前辈没地方去的话,明天我们和娘说说,就让她住在咱家吧,好吗?孤儿寡母的到处漂泊,那也太苦了。」

    冯小雪猜想柳若冰的家庭应该有什么变故,否则不会孤身带着没满月的孩子跟着来武昌的。心里对柳若冰多了几分同情,便想着帮帮她。

    杨秋池在冯小雪地脸蛋上亲了一下:「小雪,你心眼真好!」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杨府已经上下张灯结彩,贴春联挂灯笼,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大早祭过祖宗,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既然红绫回来了,这年夜饭当然是她亲自下厨。

    这是全家人第一次吃团圆饭,红绫当然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坐了满满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大席,闻着味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下午吉时开席,本来,云露是公主,按照君臣之礼。应该是云露坐首席,可是云露一心想着的,只是将来能嫁入杨家,现在正是挣表现的时候,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坐,非拉着杨母坐了首席。

    不过,这次席她堂堂公主不坐。也就没人敢坐了,所以,云露也就挨着杨母坐在了次席。另一侧是杨秋池和冯小雪,小黑狗趴在他们两脚边,然后白夫人、柳若冰、秦芷慧、宋晴、白素梅和宋芸儿依次而坐,红绫是丫环身份,本来是不能入席地,但大家都知道。红绫这位杨秋池地通房大丫鬟,一旦怀上孩子,就是杨秋池地妾室。在杨母的指示下,红绫也入了席,坐在末位。

    柳若冰的孩子交给霜儿、雪儿一对双胞胎姐妹照顾。

    杨母和冯小雪都穿上了浩命夫人的凤冠霞帔,云露是公主,本应当穿公主服,可她更喜欢穿苗家服装,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苗家盛装。银头饰、银项链叮当作响,耀眼生辉。

    杨秋池也穿了自己伯爵官袍,秦芷慧等人也都穿上了各自最喜爱的服装,唯有柳若冰,依然是一袭白衣。格外的清新脱俗,高雅皎洁。

    这祝酒词当然是杨母来说。她这浩命太夫人当了半年了,杨母这口才倒也练出了不少,至少不象当初儿子娶妾室秦芷慧的时候,慌里慌张,还要儿子教自己说话了。

    杨母端起酒杯。向云露、白夫人和柳若冰致意之后,说了一番祝酒词,倒也头头是道。大家兴高采烈把酒喝了。

    接着推杯换盏,先给杨母和云露敬酒,然后相互敬酒。喝得甚是热闹。除了秦芷慧、宋晴怀孕以茶代酒之外,大家都喝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母端着一杯酒对柳若冰道:「若冰。今天难得高兴,老身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秋池扑哧一声笑了:「娘,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戏台上文绉绉地话了?哈哈哈。」

    杨母眼睛一瞪:「别打岔,娘这和柳前辈说正事呢。」

    柳若冰喝了几杯酒,脸上已经泛起两朵红霞,微微欠身,道:「太夫人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杨母望了一眼冯小雪,「芷慧和晴晴两人的孩子说着话前后脚就要生了,难得若冰你也刚好有个未满月的孩子,所以我和儿媳妇小雪一商量,难得他们这么有缘,差不多一般大,孩子在一起呢,也有个伴。所以,要是不嫌弃的话,老身想邀请你和孩子留下,以后就住我们家了。」

    柳若冰微微一怔,没想到杨母说的居然是这件事,心下里颇为感动。

    杨母顿了顿,端起酒杯站起身,接着续道:「听我儿说你武功高绝,所以,将来芷慧和晴晴的孩子长大一些了,老身想让他们拜在你的门下,三人师兄妹在一起,快快乐乐地成长。不知若冰你意下如何?如果你答应了,老身这里就先代孩子们敬你一杯拜师酒。」

    听完杨母一番话,柳若冰身子微微一震,侧目又望向杨秋池,见他很是兴奋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热切,知道夫君在想着法留下自己,不由心中一暖。

    可猛地听杨母说要杨秋池小妾的孩子将来拜自己为师,这她还没仔细考虑过,不由有些迟疑。

    这一点杨秋池倒没想到,想必是杨母和冯小雪两人私下里商量的。这一听之下很是高兴,这真是个好主意,如果柳若冰当了秦芷慧、宋晴的孩子的师父,从这个角度说来,那柳若冰就与自己一辈了,从这个角度说,将来便可以娶柳若冰了。

    柳若冰又望了一眼杨秋池,她当然也想到了此节,还以为是杨秋池的主意,想起虽然自己答应了杨秋池留下,但杨秋池始终不放心,用心良苦想让自己的留下更有理由,不由得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欣慰。

    柳若冰一瞟眼看见宋芸儿闷闷不乐的样子,微一沉吟,知徒莫若师,她如何不知道宋芸儿为何不高兴的原因呢,笑了笑,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多谢太夫人赏识,只是现在孩子还没出生,真要练武的时候,又是好几年以后地事情了。到时候。还要看看孩子适不适合练我这门武功,如果不适合,反倒耽误了孩子,所以,等几年之后再说这事,可能更妥当一些。」

    宋芸儿一听,感激地望了一眼柳若冰。

    杨秋池微微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如果秦芷慧、宋晴的孩子拜柳若冰为师,那就与宋芸儿是师兄妹,无形中,宋芸儿就矮了杨秋池一辈,那将来如何成亲呢。

    其实,这种两头大地情况,在亲戚排序中经常出现,本来不足为虑。但涉及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又不由得宋芸儿不忧心忡忡了。

    现在柳若冰没有当即答应拜师的事情,既不扫杨母地面子,又给宋芸儿留了足够的嫁到杨家的时间,当然,为拜师的事情也留了后路。

    柳若冰接着说道:「太夫人盛情邀请若冰留下,若冰感激不尽,至于这留下来的事情……」

    杨秋池听她言语犹豫,生怕她出言拒绝,忙道:「柳前辈。别忘了你答应得保护我的安全地!」

    柳若冰侧目望向杨秋池,正看见他紧张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那种等待判决的患得患失的眼神,不由心中充满了爱怜。

    这次年宝玉则山一战。杨秋池与柳若冰可谓又经历了一次生死与共的考验,在以前,柳若冰更多的是为自己着想,想着既然杨秋池不能与自己双宿双飞,那自己就要一个他地孩子,然后守着孩子相依为命。孤独终老一生。

    可上次在一指峰离开杨秋池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自己的想法都是在自欺欺人,对杨秋池地爱恋日深。自己就越发不能离开杨秋池了。

    在建文老巢山洞里见到杨秋池之前,柳若冰几乎是度日如年。每日里想的都是杨秋池,当确定有了杨秋池的孩子之后,这种思念变得越发的强烈。那一场生死搏杀之后,柳若冰就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已经不可能没有杨秋池了。

    只是,她高傲的个性,让她无法接受与别的女人分享杨秋池的感情。但她又已经离不开杨秋池,于是,她选择了逃避,答应了杨秋池到成都居住的要求。

    在成都的日子里,几乎隔几天就能收到杨秋池地信,柳若冰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杨秋池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的信件,一颗字一颗字她都记在了心底。

    鸿雁传书让她有时间慢慢体会到了杨秋池对她深深的爱恋,她已经开始犹豫,将来孩子降生后,该怎么办。

    从她地内心深处,她是不愿意离开杨秋池的,只要能在杨秋池身边,再多的苦她都能忍受,但一想起杨秋池与别的女人亲热,她的心又如同刀割一般。

    在这种犹豫中,他们去了年宝玉则神山。在路上那座寺庙前,那次关于生死轮回今生来世的对话,让柳若冰进一步感觉到了自己在杨秋池心中地份量。内心深处,也开始从杨秋池角度思考了。

    在神山绝顶之上,他们又一次经历了生与死的炼狱考验,她看见了杨秋池为了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在火海中是怎样不顾一切疯狂地扑火,几乎被活活烧死。那一刻,她才深深体会到了自己在杨秋池心中的份量,她心中的坚冰也开始迅速溶化。

    而当两人地孩子降生之后,在金顶上的小木屋里,就他们三个人,那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一个完整地家,对自己,对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柳若冰想起当初自己在一指峰上离开杨秋池,躲在暗处看着他追着自己往顶峰爬,跌倒又爬起来,发了疯一般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手臂摔得鲜血淋漓,那种绝望深深震撼了她。

    小木屋里,柳若冰就在想,如果自己带着孩子走了,杨秋池不知该多么的伤心,自己也会多么的伤心,孩子没有爹,该有多么的可怜。

    到这时,她带孩子走的想法彻底动摇了。所以,在巴州,杨秋池编造的那个并不圆满的谎言虽然的确让柳若冰感觉到必须留下来,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谎言,柳若冰也并不是真的一定要走了。

    这一次来到武昌,杨母和冯小雪对柳若冰非常好,和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而且,真正的家的感觉,让她感到了温馨。

    此刻,听到杨母盛情邀请她留下,看见杨秋池那充满热切希望的眼神,想起两人生生死死的爱恋,柳若冰心中最后的坚冰终于溶化了。暗暗下定了决心,不到万不得已,再不离开杨秋池。

    再加上杨秋池已经当众说了,自己答应保护他的安全的,这倒是实话,杨秋池说的那一番兔死狗烹的话虽然半真半假,的确是不能不让人担心的事情。柳若冰也下定了决心,如果有这样的苗头,那自己就更不能离开杨秋池,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了爹。

    柳若冰柔声道:「杨爵爷缉拿建文余党,大破船帮,树敌良多,若冰已经答应了杨爵爷,尽力保护他的平安。太夫人现在又盛情邀请,若冰若再推辞,倒有些不近人情了。既是如此,那若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异口同声欢呼道,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笑了。

    杨母大喜,与冯小雪对视了一眼,冯小雪也端起一杯酒,杨母喜孜孜道:「的确是太好了,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三人高兴地饮了这杯酒。

    这里面最高兴的当然是杨秋池了,端起一杯酒,给柳若冰敬道:「多谢柳前辈!以后就是一家人,秋池真心真意敬你一杯酒!」

    柳若冰当然知道杨秋池话里的意思,举起酒杯,两人相视一笑,都饮干了。

    这大年夜的团圆饭吃的甚是爽快。吃过晚饭,开始放焰火,包饺子。一家人过了一个快快乐乐的团圆年。
第一卷 第413章 两个心结
    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锦衣卫千户等等湖广高级官僚已经知道镇远伯杨秋池回来了,只是大年三十不好登门拜访。第二天正月初一,这些人都先后来到杨府拜年,恭贺新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由于正月十五要赶到京城,与皇上共度元宵节,过了正月初一,就该出发了。

    出发的准备工作这几天下人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初一晚上,杨母将杨秋池和冯小雪叫到房里说话。

    杨秋池和冯小雪坐下之后,杨母本是农妇出身,不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杨秋池:“清溪公主云露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杨秋池知道事情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明知故问。

    杨母脸一板:“晴晴已经将云露的事情给我说了,儿啊,作人不能忘恩负义,人家云露对你一往情深,又救过你的命,这几个月,她在咱家,也从不摆公主的架子,对娘,对小雪都是很尊敬的,人也长得俊俏,你就把她娶过门吧。”

    这是杨秋池早就想到的结果,对于云露,他当初更多的只是一种好感,还谈不上爱,但云露对自己的深情却让他感动。

    有时候,被爱也是可以换起爱情的,就象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和段誉。云露对杨秋池的感情杨秋池是知道的,内心也是很喜欢云露的敢爱敢恨。只是,自己都说过了不纳妾地,这可怎么办。

    杨秋池把自己当初和秦芷慧、宋晴说的她们要是生了儿子。自己就不纳妾的话说了。杨母皱了皱眉,与冯小雪互望了一眼。杨母道:“现在芷慧和晴晴不都还没生嘛,你说的话还算不得数。再说了,万一她们两生的都是女儿呢?那还不得继续纳嘛。”

    杨秋池道:“不是还有素梅吗?”

    “嗨!素梅守孝还有两年呢。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娘作主,你纳云露作妾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杨母还发挥得真好。

    冯小雪看了一眼杨秋池为难的样子,陪着笑对杨母道:“娘,这件事咱们可能还要问问人家云露的家人才好。”

    杨母点点头:“按规矩呢是要问,不过,云露已经和我说了,他爹苗王当初就是要将她许给秋池,作为报答秋池的救命之恩地,只是秋池这榆木脑袋不开窍。推掉了。害得云露后来差点被那三皇子害死。”

    被杨母骂成榆木脑袋,杨秋池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听冯小雪刚才说了云露的家人,灵机一动,说道:“娘,这云露现在可不是只有苗王这一个爹,她是公主,还有一个爹哦!”

    杨母一愣:“对啊,那……那可怎么办?”杨母想起来了,云露是皇上的干女儿。现在可是公主的身份,公主的亲事,恐怕还得皇上同意才行。皇上会不会同意公主当人家的小妾,这可难说了。

    一想到这一节,杨母也傻眼了。想了想。把心一横:“这次进京,见到皇上之后,我把这条老命豁出去,当面向皇上提亲。云露说了的,她这一辈子如果嫁不了你,她就一辈子不嫁。我可不能害人家闺女!”

    杨秋池听杨母说得慷慨激昂。不由有些好笑:“娘,提亲而已,皇上大不了不答应,倒也不用您老豁出命去的。”顿了顿,又道。“这样吧,等您给皇上提亲之后。要是皇上答应将云露给孩儿作妾,那可是皇上赐婚,咱们要是不同意,那可是抗旨,咱也没那胆量,所以,孩儿一切都听您安排就是;要是不行,咱们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公主呢,对吧?”

    冯小雪也附和道:“是啊,娘,夫君说得有道理。咱们就一切看皇上地意思吧。”

    杨母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那好吧,到时候,娘好好将云露的难处说一说,我相信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总能理解的。”

    杨秋池拉着冯小雪站起身:“那好,那我和小雪先回去了,您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杨母道:“等等,还有一件事没说呢,慌个什么劲!”

    两人一听,赶紧又坐下。

    杨母道:“芸儿怎么办?她跟着你一年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呢?”

    看来,这两件事情一直是杨母心头缠绕的心结,早已经想好,等儿子回来,一并解决。

    在离开巴州之前,作为柳若冰留下来的条件,杨秋池已经答应了要娶宋芸儿。只不过,宋芸儿不一定答应这时候嫁给他,所以,他苦笑道:“娘,这件事不怪我,我和芸儿提过,可她不答应。”

    杨母道:“胡说!芸儿心里怎么想的娘会不知道吗?在广德的时候,人家就一心巴巴地等着你开口,可你

    倒像个老太爷似的,现在又拿这话来敷衍为娘……”

    “不是地!娘……”杨秋池双手晃了晃,却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当初宋芸儿拒绝杨秋池,是因为不愿意堵住柳若冰嫁给杨秋池的那条路。因为他们两是师徒,按照封建礼教,这师徒等同母女,不可能同嫁一夫的。

    杨母瞪着眼睛盯着杨秋池,等他解释。可杨秋池没办法解释的,只好又使出了那一招:踢皮球。

    杨秋池双手一摊:“既然娘你不相信我的话,那这样吧,只要芸儿答应嫁给我,我就马上纳她过门,好不好?”

    杨母笑了:“呵呵,好,不用芸儿答应,这种事情。我们父母商量定了就行了。这次我们进京,绕个弯,去一趟宁国府,我算了路程,放心吧,来得及地。”

    杨秋池奇道:“娘,咱们去宁国府干甚么?”

    “嗨!你这孩子傻了吗?去宁国府干甚么,去向芸儿的爹娘给你提亲啊!”

    啊?杨秋池这才知道。原来杨母一切都已经想好了,宋芸儿跟随自己一年多,杨秋池原先只是当她是妹妹,后来日久生情,尤其是几次生死与共之后,芸儿成了她心头肉一般,割舍不下的了,所以心里倒很想把宋芸儿娶过门地。

    不过。两人能不能成,关键还得看柳若冰。柳若冰的问题不解决,依宋芸儿的性格,她绝不会不顾师父嫁给自己地。

    杨秋池知道这结果,所以,也不和杨母解释,当然也解释不清楚,便道:“那好,只要他们同意将芸儿嫁到我们家做妾室,芸儿自己也同意。那我当然没话说。”

    杨母笑着问冯小雪:“小雪。你认为呢?”

    冯小雪笑道:“夫君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情一厢情愿可不成,要是芸儿他们家同意了,芸儿对夫君那么好,小雪当然一万个愿意夫君娶她过门的。”

    “那就好。就这么定了。”杨母喜孜孜道。

    第二天,杨秋池托付白夫人母女照顾秦芷慧和宋晴之后,一家人在云露五百重装铁甲骑兵和杨秋池的两百护卫队护卫下,浩浩荡荡出发了。

    路上,杨母将商谈结果悄悄告诉了云露,云露自然是欢喜无比。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怎么给皇上说。云露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软磨硬泡也要让父皇答应自己嫁给杨秋池。

    杨母没有将提亲的事情给宋芸儿说,因为她相信自己眼睛的判断,认为这件事是十拿九稳地。

    紧赶慢赶,数日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宁国府。

    宋芸儿的爹现在已经是宁国府地知府了。得知杨秋池他们来了,大喜过望。老早就带着妻妾、宋晴的娘宋夫人,还有衙门佐官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候了。跟迎接钦差大臣似的。

    宋芸儿老远就看见十里长亭前面站着的爹娘,跳下马车,小燕子一般飞到了宋知府和韩氏面前:“爹!娘!”欣喜地扑进了娘韩氏的怀里。

    韩氏搂着女儿,眼圈都湿润了。宋知府捋着山羊胡子,笑呵呵望着大半年没见的女儿。

    这时候,杨秋池地队伍赶到了。下了马车,带着杨母和冯小雪走了过来。

    宋知府躬身结结巴巴道:“卑职参,参见杨爵爷。”

    杨秋池抢步上前,急忙还礼:“伯父,您老这等见外,倒令小侄汗颜了!”

    宋知府呵呵笑了,又与杨母、柳若冰等人见了礼。饮了洗尘酒,这才迎进城来到知府衙门。

    当晚,在杨秋池的要求下,宋知府只设了家宴给杨秋池等人接风洗尘。

    酒宴之后,两家人在内衙客厅说话。柳若冰是宋芸儿的师父,当然也抱着孩子在一起说话。

    杨母吩咐将早已准备好的聘礼抬了进来。虽然只是纳妾,按规矩是不用行聘礼的,但杨母知道宋芸儿对自己儿子来说可不是一般人,特意参照娶媳妇的规矩,正式下聘礼。然后郑重其事将婚书递上。

    这一天是宋知府和韩氏早就企盼的,两人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称好。

    果然如己所愿,杨母也笑得合不拢嘴。

    不料,宋芸儿涨红着脸,对宋知府和韩氏道:“爹、娘,女儿还不能嫁给秋池哥哥。”

    “为什么?”宋知府、韩氏还有杨母都惊呆了,齐声问道。

    宋芸儿转身看了看柳若冰,见她也呆在那里,宋芸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一跺脚:“反正我不嫁!”转过身跑进了内堂。
第一卷 第414章 尘封的往事
    一屋子人都傻眼了。韩氏见杨母很是尴尬,忙道:“亲家母,您别着急,我去问问芸儿究竟怎么回事。”

    柳若冰抢先说道:“还是我去吧,我知道她为什么。”

    韩氏感激地点点头。

    柳若冰将儿子交给丫环霜儿和雪儿两姐妹,匆匆来到后堂,没找到宋芸儿,沿途找去,走过月亮门,进了后花园,这才一眼看见宋芸儿正靠在后花园的凉厅栏杆上。

    柳若冰走了过去:“芸儿,师父知道你这都是为了师父……这又何苦呢……”

    刚才那个决定,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尤其是当着杨母,这次拒婚,一旦伤了老太太的面子,恐怕就会让自己失去以后再嫁给杨秋池的机会,宋芸儿当然清楚这一点,可是她没有选择。

    尽管如此,她内心深处却十分伤心,此刻听到柳若冰柔声宽慰,顿时悲从中生,扑进柳若冰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若冰轻轻抚摸着宋芸儿的秀发,等她稍稍好一些了之后,这才说道:“芸儿,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其实是在逼师父走。”

    宋芸儿一惊,抹了抹眼泪:“不,师父,你要带孩子走的话,秋池哥哥会发疯的。我知道的。你一定不要再离开了,如果你离开,我不知道秋池哥哥会做出什么来。”

    柳若冰道:“傻孩子,你不知道你在秋池心中有多重要吗?你不肯嫁给他,一样会让他发疯的。”

    “不,不会的。因为我和他还没孩子。”宋芸儿摇了摇头,哭泣着说道,“可师父你和秋池哥哥已经有了孩子,我要嫁给他,师父你就永远不能嫁给他了,那你们的孩子怎么办?等他大了,让他怎么面对秋池哥哥,父子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吗?让他走到哪里都因为不知道父亲是谁而抬不起头来吗?”

    宋芸儿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地。柳若冰听了这话,顿时也呆了。看来,自己和杨秋池想得还太简单,这些事情,反倒是宋芸儿都替他们想到了。正所谓旁观者清。

    正在这时,就听到一声长叹,两人一惊,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后花园的月亮门边,站着宋知府和韩氏,刚才那声叹息,正是宋知府发出的。

    宋知府和韩氏担心女儿,向杨母告了罪之后,也一路寻来,在后花园的月亮门边,看见了远处柳若冰和宋芸儿正在说话,在这静静的后花园里,两人说话声比较大。远远传来,宋知府和韩氏已经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师徒都爱上了杨秋池,而柳若冰的那个孩子。就是杨秋池的,宋芸儿为了师父,才不愿意嫁给杨秋池。

    柳若冰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孩子的身世之谜一旦传出去,种种后果,她简直不敢设想。顿时全身一片冰凉,身子轻轻颤抖,呆在了那里。

    宋芸儿当然也知道这后果,也感觉到了柳若冰地颤抖,不由得抓紧了柳若冰。生怕她支撑不住倒下。好在听到的是自己的爹娘。希望他们能守口如瓶。

    宋芸儿急声道:“爹!娘!您们……”这话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宋知府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一切都是报应!事到如今。我,我还隐瞒什么呢……”高声道:“芸儿,若冰,你,你们随我到,到客厅,我,我有件事要说。”转身往回走。

    柳若冰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有些奇怪,现在事情已经泄露,只能听天由命了。

    宋芸儿急忙追了上去:“爹!你听我解释……”

    宋知府摇了摇头:“不,不用说,爹,爹都明白,你们先随我回去,我有件事要,要告诉你们。等你们听,听了这事,就,就明白了。”

    宋芸儿听她父亲说的郑重,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也有些好奇,和柳若冰对视了一眼,都是一样的疑惑。

    四人回到客厅坐下。杨母等人见宋知府回来之后神情凝重,不知为何,都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

    宋知府又是一声长叹,慢慢说道:“有,有件事情我必须说了,这件事在,在我心中隐藏了很多年,如果再不说,不,不仅对不起若冰的娘,也对不起若冰。”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宋知府眼望着天花板,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回忆起往事,她地话语竟然不太结巴了,“早年间,我,我还没考中进士之前,有媒人向我爹娘提了一门亲事,那,那女子生的非常俊俏,四乡八里的都闻名,只是家很穷。那女子名叫柳红瑶”

    柳若冰身子轻轻一颤,抬起头来,惊诧地望着宋知府。

    宋知府慢慢续道:“见了那女子之后,人,人真的很漂亮,所以我爹娘也就同意了。成,成亲之后第二年,也就是洪武十一年七月初八亥时,我娘子生了个女孩,因,因为女儿右胳膊下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我就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叫‘点点’。”

    柳若冰轻轻啊了一声,脸色煞白,望着宋知府。

    杨秋池也是惊呼了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望着柳若冰。

    宋知府并没有看他们,依旧仰着头回忆着:“没,没想到那年的一天夜里,家里失火,我抱着女儿跑了出去,再冲回来救我娘子的时候,她已经,已经全身都着了火了。虽然将她救了出来,整张脸都,都烧坏了,一只耳朵也被烧掉了。

    柳若冰听到这里,又是轻轻啊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宋知府。

    宋知府续道:“从那以后,镇上的人叫她。叫她是鬼,小孩子见了要用石头打她。后来,我考中了进士,要做官了。我爹娘就,就逼我休妻,说这样的丑八怪是出不了台面的。爹娘地命令我不敢违抗,虽然心里可怜我娘子,还是写了。写了一封休书。”

    说到这里,宋知府话语哽咽了,慢慢低下了头,悲声续道:“我,我娘子拿着休书哭了一晚上。我觉得很愧疚,就偷偷从帐房里拿了一些银子,包了一包给她,还。还把我从小一直带在身上的长,长命锁也给了她。没想到,第二天我醒来,我娘子已经,已经带着我的女儿走了,那包银子原封不动还放在桌上。只带走了我的长命锁。从那以后,我,我就再没见到我娘子……”

    柳若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那长命锁……是什么样的?”

    “是,是一块白玉做地小锁,因为我属小龙。所以白玉正面刻,刻了一条小蛇,背面写着‘至正十六年二月十六卯时水牛生’”

    “啊!”这下子,柳若冰、宋芸儿、韩氏三人都惊叫了一声,宋芸儿颤声道:“爹。这不是您的生辰八字吗?”

    宋知府点点头:“这是我出生的时候,你奶奶叫,叫玉匠给我做地。因为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你爷爷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叫‘水牛’,希望我长得跟水牛似的强壮。嘿嘿,没想到,你爹长到这岁数,还是瘦得跟,跟猴似的。”

    柳若冰眼望着宋知府。慢慢从脖颈掏出一个白玉地小锁,看了一眼。颤声道:“你……你就是我爹?”

    宋知府点点头,含着泪对柳若冰道:“孩子,我……我对不起你娘两。”

    这下子,不仅宋芸儿和韩氏惊呼了一声,连杨母、冯小雪等人都惊呼了出来。

    只有杨秋池没有在惊讶,其实,宋知府说出他女儿腋下有颗米粒大的黑痣的时候,杨秋池就已经猜到,柳若冰很可能就是宋知府的女儿。

    因为杨秋池和柳若冰两人云雨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她腋下这颗米粒大小地黑痣。而当宋知府说出那个小锁的形状和刻地字之后,与自己在柳若冰脖颈上看见的那个小小的玉锁完全相同,杨秋池便已确信无疑。

    以前他就很奇怪,为什么宋知府(那时候的宋知县)五六十岁了,而他的大女儿宋芸儿才十四五岁,现在明白了,原来,宋知府还有一个前妻,一个因为家庭贫穷,生得又是女儿,还被大火毁了容的可怜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柳若冰的娘。

    宋知府在柳若冰母女最需要他地时候,迫于父母的命令,不得不休了柳若冰的母亲,她母亲最后凄凉地死去。

    宋知府长叹了一声,捶了捶脑袋,痛苦地说道:“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娘两,我虽然不敢反抗我爹,但我外出做官之后,就,就一直没再娶妻,我爹娘怎么逼都不行。十多年之后,我爹病死了,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说对不起我,要我去找你们娘两。后来我才去你娘的老家找,找过你们,才知道……你娘在回去几年后就病死了……你也被,被一个云游地道姑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到这里,柳若冰已经眼泪簌簌而下:“那是我师父,师父私下里教我武艺,那时候我五岁,半年后,娘生了一场大病,临死的时候,她就把这长命锁取了下来挂在我脖颈上,然后一直念着‘点点’……‘点点’……,‘水牛’……‘水牛’……,一直到她咽气……”

    “唉~!”宋知府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那时候,你来找我,要,要收芸儿为徒,是你娘告诉你的吗?”

    柳若冰摇摇头,抽泣着说道:“不是,是我师父临终前告诉我,说你的女儿很有天份,让我来看看,如果行的话,就收为徒,好把我们这一派武学传下去。想必是我师父从我娘那里知道了真相,才指点我来找你,但又怕你不认。所以没把全部真相告诉我。”

    宋知府点点头:“难怪……那年你来说要收芸儿做徒弟,我一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是我女儿‘点点’——你长得和你娘一模一样……”

    柳若冰抬起泪眼,哭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认我?”

    “我不敢……”宋知府低着头,“我,我对不起你娘,你武功那么高……我以为是你娘叫你来,来找我报仇的。我害怕你杀了我,伤了芸儿她们……,现在,如果我再不说,说出这事来,要害你走当年你娘走地路,也会害了芸儿,我,我不能一错再错……好了,孩子,你要为你娘报仇的话,就动手吧。我做错了那件事,早,早就该死了,只求你饶了你韩姨她们母女……”

    宋知府说罢,闭上双目等死。
第一卷 第415章 终成眷属
    柳若冰泣不成声:“报仇……?你……是我爹啊!就算你对不起我们娘两,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我们,可我娘并没有忌恨你,要不然,也不会在死的时候,还在呼喊着你的小名……,我以前是很恨你,恨你无情无义抛弃了我们母女……可你……可你总是我爹啊!我……我会杀了自己的亲爹吗?”

    “谢谢你,孩子。”宋知府擦了擦眼角灯火的泪花,山羊胡子抖动着,“是……是我想得太多,后来我明白了,你们母女离开的时候,你才几个月大,所以你并没有认出我来,这才放心下来,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也更不敢认你,不敢带你回老家,生怕老家的人认出你来。我对不起你们娘两,害得你娘惨死,我始终怕你知道了真相,会下手报复,不过,我一直都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啊……”

    柳若冰微微点头,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宋知府对自己那么好,还以为是感激自己教宋芸儿的武功,现在才知道,那一切都来源于默默的父爱。

    她抽泣着说:“我问过我娘,我爹是谁,娘不说,后来我问我师父,我师父一直到死也不说,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了,没想到,我在爹爹身边那么多年,居然不知道爹爹就在身边……”

    她心中无限悲凉,悲痛之余,猛然想起方才宋芸儿也说过,如果自己与杨秋池的儿子也就这么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自己的悲剧岂不是要在儿子身上重演吗。

    柳若冰抬起泪眼,望着杨秋池,一时间心乱如麻。

    杨秋池明白了,柳若冰的家庭也是那么地不幸,难怪,她性格那样的孤僻,也难怪,她知道不能与自己双宿双飞之后。宁愿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终老一生,原来,柳若冰的娘以前就是这样带着她生活的。

    杨秋池走到柳若冰身边坐下,拉住了灯~!火,一剑她的手,柳若冰情不自禁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柳若冰与杨秋池的亲密,杨母和冯小雪看了并没有多少奇怪。仿佛都是情理中地事情似的,两人跟着落下了同情的泪水。

    听到柳若冰哭,霜儿抱着的小少爷也哇哇大哭起来,柳若冰放开了杨秋池,从霜儿手里接过孩子,搂在怀里一边哭泣着一边哄着儿子。

    一屋子人,云露、霜儿、雪儿、红绫都在陪着掉眼泪,只有宋芸儿睁大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她没有柳若冰那种父女相见不相识的感受,也没有父亲宋知府那种内疚惭愧的感觉。她心中更多的是喜悦。

    宋芸儿也跑了过去,坐在柳若冰身边,叫道:“姐姐师父!原来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太好了!姐姐师父!”

    柳若冰不由得破涕为笑:“什么……什么姐姐师父,你乱叫什么……”

    宋芸儿搂着柳若冰地胳膊:“你虽然是我师父,不过。因为你最前是我亲姐姐,所以,我就叫你姐姐师父了。”

    杨秋池也咧着嘴笑了,问题已经迎刃而解:既然柳若冰与宋芸儿是亲姐妹,姐姐教妹妹武功,怎么都算不得是师徒了。她们以前的师徒关系,也就因为亲姐妹关系而自动解除了。由于她们两是亲姐妹,按照大明律,当然可以同时嫁给自己。

    自己苦苦寻找解决的办法,没想到。这问题原本就不存在,只是大家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了。看来,冥冥中一切皆有天意。想到这里,杨秋池不由有些好笑,自己这个现代法医,也开始有些相信宿命论了。

    杨母眼含泪花,笑着说:“现在父女相认,真是太好了!现在这门亲事,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宋芸儿羞红了脸,急声道:“不不,还有一个问题!”

    众人都很奇怪地看着她,心想这丫头事还真多。

    宋芸儿拉着柳若冰的手,低声对柳若冰道:“姐姐师父,你和我哥的关系应该说了吧?总不能再让孩子也经历你的痛苦!”

    柳若冰身子一震,宋芸儿这句话深深地让她感到了震撼,自己可以不要夫君,但孩子不能不要他爹爹,再则说,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和生与死的考验,她已经深深地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杨秋池了。

    柳若冰抬起泪眼,望着杨秋池。望见了他眼神中的无限爱恋,望见了他对自己浓浓的柔情,柳若冰回过头来,坚定地向宋芸儿道:“我自己说。”

    柳若冰爱怜地看了一眼怀里地孩子,抬起头来,对宋知府道:“爹~!这孩子是女儿和秋池的,女儿也要……也要嫁给秋池……”

    “好~!”柳若冰那一声爹,唤得宋知府又是老泪纵横,只是,这一次是欣喜的泪水,“好!爹答应了,你和芸儿你们两,都嫁给秋池~!”

    杨秋池大喜,望了柳若冰和宋芸儿一眼,三人站起身,撩衣袍跪倒在地,给宋知府和杨母磕了三个头。两人急忙将他们搀扶起来。

    柳若冰满心欢喜,抱着孩子,对杨母道:“

    太夫人,对不起,若冰没有说实话,隐瞒了这孩子的身份…

    杨母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与冯小雪互视了一眼,杨母从柳若冰怀里接过婴儿,看着孩子虎头虎脑的精神劲,笑呵呵道:“你们来地那一天,红绫就已经悄悄将这件事告诉我们了,我们已经知道,这是我们杨家的血肉,呵呵。所以,我们才想着法要留你下来呢!现在好了,我的小孙子可以名正言顺继承我们杨家的宗祀了,呵呵。

    哈,原来红绫是个小内奸。这俏丫头冰雪聪明,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呢,杨秋池和柳若冰欣喜地望向红绫,也幸亏这小丫头聪明,悄悄告诉了杨母和冯小雪,用感情留人,到底见了成效。

    红绫脸都红了,福了一礼:“对不起。老爷~!柳前……,不,四奶奶。”

    按照入门先后,冯小雪是大太太,秦芷慧是二奶奶,宋晴是三奶奶,柳若冰和宋芸儿同时进门,按照岁数。分别是四奶奶和五奶奶。白素梅还没过门,还不能算。

    “我瞧瞧,我瞧瞧,”宋知府笑呵呵接过孩子:“看看我的胖外孙,嘿嘿,还真精神哦!好好,将来一定有出息!”

    当下,杨母又补了一份聘礼和婚书,正式签了文契,柳若冰和宋芸儿这才算是过门了。

    堂堂镇远伯娶亲。宁国府知府嫁闺女,当然要大张旗鼓办一场地。

    第二天,正式婚庆,与当年娶秦芷慧一样,除了拜天地之外。其余地六礼都是依足了规矩的。宋知府对柳若冰充满愧疚,不仅答应了她依旧跟着她娘姓“柳”,还想着法在婚庆上弥补,另外,宋芸儿是宋知府最疼爱的孩子,两个闺女一起嫁。当然更是热闹。整个宁国府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

    宁国府的人都知道了,宋知府以前失散的女儿找回来了,和原来地千金小姐嫁给了当年在保宁府侦破建文余党大案的那个牢头管监(人家现在是镇远伯了),前来庆贺地那又是络绎不绝,贺礼都堆成了小山。

    这一次的喜酒。杨秋池又被灌了个酪酊大醉。扶着进了洞房。

    今晚进的洞房当然是宋芸儿的。

    进了喜气洋洋花烛闪烁的洞房里,杨秋池有些清醒了。一眼看见宋芸儿穿的大红凤冠霞帔。盖着红头巾,正坐在床边。

    杨秋池心里乐开了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尾巴,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女人了。

    今天太高兴,这酒喝得太多,杨秋池感到头晕脑胀地,他努力让自己的双脚不乱拐,一步一步走到了宋芸儿面前,弯下腰:“芸儿,我来了!”

    宋芸儿嗯了一声,娇嗔道:“你再不揭盖头,我可自己揭了,一个人坐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呵呵!”杨秋池乐了,抓住盖头一角,轻轻掀了起来,露出宋芸儿红扑扑俏丽的脸蛋。

    “我的芸儿真美!”杨秋池由衷地赞道。

    宋芸儿仰起俏脸,眼睛亮闪闪望着他,站起身来,轻声唤道:“哥~!”心中爱极,情不自禁依偎在了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一手搂着她的小蛮腰,一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芸儿,当初在恩阳镇,我要吻你,你怎么不给我呢?”

    宋芸儿嘻嘻一笑:“你那是春药逼的,不是你自愿的,我才不要呢!”

    “那我现在要吻你,你愿意吗?”杨秋池望着宋芸儿娇艳欲滴的红唇,心旌摇曳。

    “嗯~!”宋芸儿娇羞无限,仰起脸,慢慢合上双眼,献上了红唇。

    杨秋池地嘴轻轻触碰了一下宋芸儿的红唇,她身子一颤,没有睁眼。杨秋池又碰了一下。宋芸儿再也忍不住,双手搂住了杨秋池的脖颈,主动吻上了杨秋池的唇。

    两人深吻着,仿佛要把无限的爱恋都化在这深深地一吻之中。

    杨秋池的魔爪轻轻解开了宋芸儿的衣襟,伸进去,终于抓住了宋芸儿圆鼓鼓高耸的酥乳。

    宋芸儿嘤咛一声,颤声唤道:“哥~!”全身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瘫软在了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横放在鸳鸯锦被上,手忙脚乱解开了两人的衣袍,上了床,将她白脂羊羔般地玉体搂进了怀里,随手放下了粉红罗帐。

    洞房的香案上,那一对红烛的火花,欢快地跳跃着。

    …………
第一卷 第416章 指挥使纪纲
    元宵节的前一天,杨秋池一行终于赶到了京城。

    这天天气甚好。杨秋池的老朋友京城应天府府尹顾大人、贾翰林、锦衣卫的马渡,牛大海等人早就摆了一坛好酒,带着十多顶官轿,在京城十里长亭等候了。另外,还有礼部尚书李大人和工部尚书龚大人也亲临迎接。

    虽然六部尚书是正二品,但杨秋池是镇远伯,那是超品,再说了,杨秋池是皇上御旨邀请到京城共度元宵节的。礼部当然要出面了。这工部出面却主要是为了与杨秋池办理交接。

    皇上明成祖在封赏杨秋池为镇远伯的时候,就已经下旨工部,拨公款在京城给杨秋池建造伯爵府。这伯爵府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建成。

    好友相见,分外眼红,在十里长亭将一大坛陈年老窖喝了个底朝天,这才上了官轿迎进京城。在工部尚书龚大人引领下,来到了杨秋池在京城的新家。

    杨秋池下了官轿,抬眼一望,呵!好一座威武雄壮的豪门大宅!

    大门两边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数十级的台阶显得大门格外的威严。大门上张灯结彩,横梁上方挂着一幅黑底金字大匾,上面用隶书写着“御赐镇远伯杨府”七个馏金大字,闪闪生辉。

    杨秋池摸着下巴得意洋洋欣赏着,这皇帝对自己还真不错,送了自己这么大一栋宅子,这么说来,不太像要对自己“兔死狗烹”的样子。不由心中略定。

    杨母等人也下了轿,见这府邸雄伟大气。都很高兴。

    杨秋池出来乍到,需要先安顿家里,好在杨府里的家用建造时就已经购置得一应俱全。立即可以入住。礼部尚书李大人等人送到杨府门口,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送走几位老朋友之后,杨秋池一家人进了新家。

    临时负责管理杨府的是工部一位从五品员外郎关大人。领着杨秋池等人将偌大地杨府视察了一遍。这是皇上御赐的,有句话叫“再大的大款也大不过公款”,既然是国家的钱,这工部用起来也就不心疼了,杨府占地之宽广,装饰之豪华,布局之精美,构思之精巧,比武昌地家可要强得太多了。

    视察完毕。办理了交接。关大人带着管理人员告辞走了。

    这杨府太大了。冯小雪主持分派了杨母、自己和各个姨娘的院落,当然,还有杨秋池自己的办公书房。好在这一次杨母带足了使唤丫环仆人。一切也就按部就班进行,各自处理得井井有条。

    云露是清溪公主,在京城有自己的公主甲第,但冯小雪还是在杨府里给她预备了一套。

    由于第二天就是元宵节,时间不多了。礼部尚书李大人已经安排了礼部负责言礼的官员,亲自登门,给杨母等人教授了有关礼仪。

    傍晚。宫里来了太监,宣旨让杨秋池第二天一早先带着杨母、冯小雪上早朝晋见。

    当晚,柳若冰和杨秋池、宋芸儿三人对第二天可能发生的事情作了预测,拟定了应急方案,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人商定,由于柳若冰和宋芸儿没有圣宣召,进不了金銮殿。只能在朝门外等候。如果杨秋池上朝有危险,就使用他的霹雳弹(七七式手枪)。这霹雳弹的威力柳若冰和宋芸儿都见识过,知道世间无人能敌。而皇上他们不知道杨秋池有这件秘密武器。发现不对,首先当场击毙李公公等在一侧的高手,立即制住皇上,这样就能镇住其他人。

    柳若冰她们在朝门外听到这霹雳弹的巨响,立即往里冲杀,接应杨秋池他们,挟持皇上逃出京城,设法逃到海外。有柳若冰这等绝世高手在,又有皇上作人质,要平安离开,却也不是太大地问题。

    这时,门房来报,说锦衣卫副千户马渡、牛大海前来拜访。

    杨秋池有些奇怪,这两人这时候来干什么。在大厅迎请他们两位进来之后,寒喧了几句,这两人都是直性子,又是以兄弟相称,也不见外,马渡开门见山问道:“兄弟,我二人想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见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呢?”

    杨秋池一愣,他前世就是个书呆子,后来虽然当了大官,却一直都是忙着到处破案,从没正式经历过官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个……纪大人没有召见我的意思啊。”

    马渡和牛大海相视一笑,马渡道:“我们就猜到了你会这样回答。兄弟啊,照你这脾气,今后在京城可怎么混哦?”

    牛大海也道:“是啊,兄弟,我们两就是担心你性子太直,所以才深夜来找你。你是纪大人的特使,你到了京城不去见他,这说得过去吗?不要说纪大人了,就是咱们兄弟在这里,你来了不言语一声,恐怕也不行吧?”

    杨秋池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想着反正明天上朝或者过元宵节,那还不会见着吗?”看见马渡和牛大海两人苦笑,杨秋池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急忙说道:“那今晚上我去拜访纪大人吧。”

    马渡一拍大腿:“这就对了!”

    两人随即将纪纲地性格爱好都给杨秋池细细说了,杨秋池得知这纪纲最喜欢的就是钱财,倒是舒了口气,要别的没有,要钱财他现在可有的是。立即吩咐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

    杨秋池对这金砖开道地重要性,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相信,有了雄厚的财力作后盾,这当官也就无往而不利了。所以他这次前来,带足了用来打点地金银珠宝。

    送给指挥使纪纲的这礼单一开出来,马渡和牛大海两人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舌头伸出来老长,半天都缩不回去——他们两知道杨秋池有钱,但还不知道这么有钱。

    杨秋池到后堂把这件事与柳若冰、宋芸儿说了,两人一分析,既然是皇上下圣旨召见,没见到皇上之前,纪纲倒不会动手,所以今晚上应该没有危险,不过柳若冰和宋芸儿还是不放心,要假扮随从前往。

    在马渡和牛大海的陪同下,杨秋池乘官轿带着护卫队来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府邸。这种私人会见,别人不宜参与,所以到了之后,马渡和牛大海便告辞回去了。

    杨秋池将拜贴和礼单呈上之后,只等了片刻,纪府大门大开,将杨秋池等人让了进去。径直来到客厅,奉上香茶。柳若冰和宋芸儿扮成亲兵随从,站在杨秋池身后。那几担礼物,摆在客厅正中。

    不一会,一名跟班长随高声唱道:“最挥使纪纲纪大人到-!”

    随即,后堂传来爽朗的笑声:“杨大人,你可来了!”转过屏风,一个浓眉大眼的魁梧大汉走进了客厅。

    杨秋池心里微觉奇怪,这纪纲一代枭雄,长得还是相貌堂堂的。急忙起身,躬身施礼:“卑职杨秋池,参见指挥使大人。”

    纪纲哈哈大笑,走到杨秋池身前,一手抓住他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嗯-!身子骨挺结实,是一块干咱们锦衣卫的好料啊!”扫了一眼客厅中那几担礼物,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地微笑,又重重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秋池,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这些俗礼以后就免了吧。哈哈哈,请坐。”

    见了这份厚礼,纪纲对杨秋池直呼其名,显然是要表现出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杨秋池嘿嘿一笑:“多谢纪大人。”撩衣袍坐下。被纪纲拍的肩膀处痛得他暗自一裂嘴。

    纪纲行武出身,自幼习武,骑马射箭样样在行。靖难之役中,纪纲主动投入朱棣军中,担任朱棣的侍卫亲兵。此后诸多战役,纪纲跟随在朱棣身边,曾经以作战孪猛著称。

    所以纪纲这一巴掌,差点把杨秋池拍散架了,幸亏跟着宋芸儿练了多半年的内功,这身子骨结实多了,要不然,还不得当场出丑。

    柳若冰和宋芸儿倒是看在眼里,只是没看出纪纲显露出什么杀机,也就不动声色。

    纪纲望了一眼杨秋池身后的柳若冰和宋芸儿,呵呵笑道:“秋池啊,你身后两位小妾,站着挺累的,也请他们坐下吧。”

    杨秋池吃了一惊,随即马上明白,肯定是自己那两百名护卫队里,埋伏得有纪纲的内线。

    这其实不用脑袋都能想得到,纪纲何许人也?专门收集情报的特务机关总头头!给了自己指挥使特使这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位,还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当然要安排几条内线,对自己进行严密控制,以防不测。

    只是不知道埋伏在自己身边的这内线是谁,估计人数不少。幸亏自己一直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否则,恐怕早就被米西掉了。
第一卷 第417章 早朝
    杨秋池不由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叫柳若冰和宋芸儿坐在了自己的下首。陪着笑脸道:“纪大人,卑职这两个小妾略通武艺,作为卑职的贴身护卫,所以走到哪都跟着。”

    纪纲呵呵一笑,盯着杨秋池:“略通武艺?嘿嘿,兄弟你也太谦虚了吧,镇远州清溪县建文老巢一战,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年宝玉则神山金顶击毙朵甘第一高手帝洛法王,这等手段,只怕不是略通武艺能形容的吧?”

    杨秋池又是大吃了一惊,根据当时的情况,这些消息护卫应该不知道,想必纪纲是通过对俘虏的人详加审讯查出来的。真正击毙帝洛的是自己的七七式手枪,但当时只有他们四个加小黑狗,但脑袋是宋芸儿砍下来的,也是她向外面叫嚷的,由于自己不会武,所以这帐就算在她们两身上了。

    看来,自己没有什么大动作能逃过这纪纲的眼睛。杨秋池更觉得浑身发寒。

    纪纲又笑道:“你那么多贴身护卫不带,只带两个小妾,呵呵,你是担心我和皇上鸟尽弓藏吗?呵呵,你这太也多虑了。哈哈哈。”

    这小子是不是在我嘴边也放了窃听器哦,杨秋池禁不住这样想道,不过,这也真的是很明显的事情,纪纲既然知道柳若冰和宋芸儿都是自己的妾室,而且武艺高强,那些护卫都是皇上和纪纲派来地。不带他们而带小妾,其中的目的,只要长着脑袋,大概也都会知道。

    纪纲看出了杨秋池的尴尬,呵呵一笑,摆摆手:“好了,这些不说了。兄弟啊,皇上非常看重你,当然,本官也是这样。你只要象以往那样尽心竭力辅佐皇上。现在天下太平,倒也不用你征战四海,但如能保一方平安,尤其是咱们京师一地,那也是无量功德,也算为皇上分了忧愁了。”

    杨秋池连连称是。

    纪纲道:“咱们兄弟来日方长。你明天一早还要上朝,下午还要参加皇上的元宵节赏灯。我也不留你了。咱们快人快语,回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可别丢了咱们锦衣卫的脸才好。”

    杨秋池急忙起身,深深一礼:“卑职感谢纪大人栽培。一定尽心竭力,以报圣恩。”

    离开了纪府。杨秋池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头的冷汗。柳若冰和宋芸儿也觉得这纪纲端是十分的利害。三人一琢磨,还真弄不明白这纪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纪纲说皇上并没有鸟尽弓藏的意思,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回到杨府,第二天一早就要上朝见皇上,柳若冰、宋芸儿和杨秋池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想好了对策,这才放心散了。

    虽说希望好好休息,可想着第二天就要见皇上,不知道是福是祸,杨秋池一家人也都没睡好。

    第二天四更。还一片漆黑,杨秋池一家人就起了床。穿戴整齐,柳若冰和宋芸儿依旧假扮随从,出了杨府大门,行走在冰冷地黑夜里,乘着官轿来到了皇宫。穿过东华门,来到九卿房,等候上朝。

    房里已经聚集了众多等着上朝的朝廷官员。柳若冰和宋芸儿是随从,进不了东华门的,只能在门外等候。

    这房里挂着数十盏灯笼,倒也十分的亮堂。众多人中,人头攒动,却也看不清楚,杨秋池只认识礼部尚书李大人、工部尚书龚大人和应天府府尹顾大人。杨秋池其他的朋友的级别都太低了,还不够格上朝。

    李大人、龚大人和顾大人上前与杨秋池见了礼,其他人听说杨秋池就是破案如神地镇远伯,也都上来相见。

    京城做官就是讲究一团和气,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山不转水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转到你这里来了。虽说京城里王侯将相数不胜数,公侯伯一大堆,杨秋池目前还真排不上什么号,不过杨秋池年轻轻就当了超品的伯爵,谁知道他今后还会当什么样地高官呢。所以这见面打哈哈的表面文章那是都要做的。

    杨秋池到底年轻,别人三句好听的一说,马上当成自己好朋友一般,所以大家很快也就熟悉了。

    正忙碌间,忽听到一声“秋池兄弟,嘿嘿,你倒挺早啊!”一个魁梧大汉走了进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众人纷纷让道。杨秋池急忙躬身施礼:“卑职见过纪大人。”

    纪纲笑呵呵走上前,又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嗯,兄弟很不错

    这上早朝就得拿出兄弟这份精神才行。你们说对吧?”

    一众人等纷纷附和。

    纪纲和杨秋池两人坐下说了一会闲话,卯时,终于等到上朝了。

    众官员穿过宽阔的大殿广场,来到谨身殿,这是早朝地地方,按照官品大小鱼贯而入,分文武两厢站立。

    杨秋池是外官,朝廷上没有他的位置,他是奉旨晋见,所以带着杨母、冯小雪在谨身殿外等候。

    候了良久,这才听到宦官尖锐的声音叫道:“皇上口谕,宣镇远伯杨秋池携太夫人、夫人晋见~!”

    杨秋池抖了抖衣袖,带着杨母、冯小雪进了大殿。按照礼部所授礼仪,行一拜三叩之礼。口称万岁。

    停了片刻,并没有听到明成祖的声音,杨秋池微微抬起头望了一眼,只见朦胧之中,明成祖朱棣身材高大,面貌看不太清楚,好像是张马脸,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不由心中忐忑。

    这时,就见一旁的一位太监手拿金黄色卷轴,高声念了一道圣旨,一番文绉绉的夸耀之词后,却是封赏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地。

    杨秋池听圣旨听多了,倒也琢磨出了其中的决窍,这一次终于听懂了,皇上封自己为正三品应天府府尹兼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爵位升为镇远侯,禄一千五百石,予世券;封杨母为镇远侯太夫人,封冯小雪为镇远侯夫人。

    应天府府尹也就是明朝京城的市长,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当然,权力要比现在地市长大得多。锦衣卫最高领袖是指挥使,正三品(纪纲不大一样,他是正二品都督佥事兼锦衣卫指挥使),下设同知二人,从三品。所以,杨秋池这同知在锦衣卫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类似于他原来地指挥使特使。

    杨秋池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高兴的不仅仅是自己从保宁府正五品同知兼从五品巴州知州,直接跳越升为正三品府尹,(原来的顾府尹升任从二品内阁学士),又当了锦衣卫实职官员的同知,自己的爵位也提升为侯爵,他更高兴的是终于可以调回来任官了,可以和冯小雪她们在一起了。对此,杨母和冯小雪也很高兴。

    杨秋池、杨母和冯小雪依礼叩头谢恩。随后,明成祖一言不发,起身退朝走了。

    一众大臣当然都上来道贺。杨秋池笑呵呵连连施礼感谢。

    退了朝,杨秋池心里一直嘀咕,这皇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让太监宣了圣旨就退朝了呢。真是奇了怪了。

    出了东华门,冯小雪这才兴奋地拉着杨秋池的手:“夫君,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回来任官了!”

    “是啊!我刚才在朝廷上的时候,就高兴的想笑呢。”杨秋池也欣喜地说到。

    柳若冰和宋芸儿已经心急如焚等着了,见到杨秋池出来,急忙迎了上来。杨秋池将封赏的事情简单说了,两人都很高兴,急忙向杨母和冯小雪道喜。

    杨母道:“道什么喜哦,我到现在,这腿肚子还打颤呢,幸亏进去之后就一直跪着,我现在倒是知道了,为什么见皇上要下跪,敢情,你想站都站不了啊。”

    大家都笑了。

    冯小雪也兴奋地说道:“我也是,现在都还两腿打颤。进去之后我就一直低着头,连皇上长得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见。”

    虽然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但杨秋池听了冯小雪的话,很是疼惜,抚摸了一下她被冻得冰凉的脸:“别着急,下午赏灯,还会见到皇上的。”低着头低低的声音说道:“嘿嘿,其实,皇上也是一个鼻孔一张嘴,没什么奇怪的了。”

    冯小雪知道杨秋池在给自己鼓劲,有夫君在身边,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了,望着杨秋池高兴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杨府,这天才大亮。

    杨秋池就任京城府尹和锦衣卫同知的消息随着散朝立即传开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应天府衙门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佐官们纷纷前来道喜,另外,又不停有各色其他官僚和京城的富贾等人前来道贺,还没正式就任,这礼金就收了不少。

    这时,礼部来人向杨秋池再次确认,下午准时到皇宫参加皇上宴请赏灯元宵节。
第一卷 第418章 猎犬的新战场
    其实,明朝永乐年间的元宵节,从正月初八就开始了,京城街两边就已经是张灯结彩,挂出了各色彩灯,在秦淮河上,更是高搭彩棚,到了夜里,万盏彩灯交相辉映,一派佳节气氛,这彩灯一直要挂到正月十七才收灯。

    元宵节下午时分,杨秋池带着杨母、冯小雪、柳若冰和宋芸儿,在清溪公主云露的陪同下,由南宫雄等护卫队护送,礼部尚书李大人陪同,乘轿子来到了宫门外。

    由于圣旨只是让杨秋池携太夫人杨母和夫人冯小雪面圣,没有让带妾室,杨秋池为了以防万一另外带的柳若冰和宋芸儿按规矩是进不了皇宫的。

    礼部尚书李大人得了杨秋池的不少好处,给皇宫守卫打了招呼,便一起进了皇宫,来到御花园外,李大人又给管事太监说了之后,也让进去了,不过没有皇上圣旨,便只能安排在御花园另一处赏灯。

    尽管如此,杨秋池倒也放心不少,反正进了御花园,随时可以增援,自己还有霹雳弹(七七式手枪)防身,倒也不惧。

    御花园里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已经挂满了各色彩灯,鲜艳夺目,光彩照人。

    到了御花园门口,李大人就止步告辞回去了,由御花园管事太监领着往里走,先将柳若冰和宋芸儿安置在了一处摆着盛宴的亭台中,除了一些宫女和太监之外。并无外人。

    随后,那宦官带着杨秋池、杨母、冯小雪和云露公主绕过高高低低地园林回廊、假山池塘,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园中之园,也是彩灯高挂,喜气洋洋。

    宦官一直将他们领到了园中一间暖阁前。杨秋池抬头一看,只见一张老脸正微笑着瞧着自己,正是多次给自己下旨的李公公。

    李公公象戏台子的太监一样,手里拿着一个佛尘,笑咪咪瞧着杨秋池等人,尖着嗓子说道:“杨大人。快请进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哟,清溪公主,您也来了,快请进吧。”

    杨秋池等人迈步进了暖阁,里面甚是开阔。很让人意外的是,暖阁里除了几个太监和宫女之外。只有当中阴着脸坐着的明成祖,并无其他大臣。

    杨秋池领着杨母、冯小雪急忙抢步上前。跪倒磕头,三呼万岁。

    明成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杨爱卿,平身。”声音低沉,仿佛有说不尽的哀伤。杨秋池三人叩谢圣恩之后,站起身。躬身站在一旁。

    这不是正式场合,所以云露不用行大礼,只是福了一礼:“云露拜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成祖看见云露,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点点头:“露儿。快到父皇身边来。”

    云露应了一声,提着苗家百叶长裙走到明成祖身边。明成祖的坐塌很宽大,随便可以做三四个人。明成祖左手拍了拍:“坐在父皇身边来。”

    云露甜甜一笑,坐在了明成祖身边,说道:“父皇。你气色不太好,病了吗?太医瞧了没有?”

    明成祖勉强一笑:“父皇没事。只是心情不好——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云露嘻嘻一笑:“我跑了好多地方,去了四川,又到了武昌,然后又回了老家清溪,最后和杨爵爷,不,和杨侯爷一起回来了。父皇,你心情不好,等一会赏花灯我给你唱山歌听,好不好?”

    明成祖点点头,微笑道:“好啊,好久没听到露儿唱山歌了,咱们今晚好好喝他几杯。”转头问李公公:“老李头,赏灯酒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李公公躬身答道。

    杨秋池差点笑出声来,这武功奇高的李公公,外号居然叫什么老李头,乍一听来,还以为是打更的更夫呢。哈哈。

    明成祖道:“杨爱卿,今日朕只邀请了你一家与朕共赏花灯,共度元宵,并无外人,你们切莫拘谨才好。”

    “是。”杨秋池躬身道。

    明成祖对李公公道:“你带露儿和太夫人、夫人他们先去,朕还有话和杨爱卿说。”

    李公公应了一声,前头领路,领着他们三人走了。

    杨秋池心中忐忑,不知道明成祖会和自己说什么。

    明成祖站起身:“杨爱卿,你随朕来。”转身背着手踱出了暖阁地后门。

    看样子不像是要对自己下毒手,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自己说。杨秋池心中稍定,跟在后面,不敢与皇上并肩而行,稍稍拖后了半步,不及不离跟着。

    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见皇上出来了,远处的都必恭必敬肃手而立,近处的跪倒磕头。明成祖仿佛没看见一般,背着手,眼望远处,眼神中

    露出无限的落寞。

    杨秋池不敢随便说话,老老实实跟在一侧。两人在五彩缤纷的彩灯下,漫步在御花园碎石小径上。五六个太监宫女远远跟着。

    来到玉带河边,明成祖依着白玉栏杆,眼望着碧波荡漾地玉带河出神。

    杨秋池站在半步之外,肃手而立。看着明成祖悲伤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这皇上君临天下,还有什么搞不定地?还有什么烦恼哀愁呢?

    明成祖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杨爱卿,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调你来京城当官?”

    “皇上明见万里,微臣不敢妄自猜测。”杨秋池躬身道。

    “这一年来,你替朕缉拿建文余党,功勋卓著,其间又屡破奇案,朕很是赏识。所以,特意调你回来,替朕管理京城。”

    “多谢皇上,微微臣虽尽心竭力,无奈至今匪首建文尚未成擒,愧对皇上的器重。”

    明成祖道:“朕派三宝出使西洋,前日里传回消息,探知建文在叶希贤等人护卫下,很可能已经潜逃海外。他们正在追查其下落。”

    杨秋池一听,很是惊讶,原来,郑和下西洋,其中一个目的还真的是寻访建文帝。现在已经探到了建文在海外的下落,难怪要把自己调回来。不是什么“兔死狗烹”,而是兔子头头跑了,国内的小兔子也被自己抓得差不多了。明成祖对自己破案地本事又很看重,所以调自己这只猎犬回来保证京城的治安。

    明成祖续道:“建文既已潜逃,你这指挥使特使也就可以卸任了,但是,危害国家社稷的,不仅仅是建文一党而已,所以,朕任命你为锦衣卫同知,就是要你继续替朕分忧,纠察百官,找出朝廷中隐藏的奸臣乱党。”

    杨秋池急忙跪倒磕头:“微臣领旨!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皇上圣恩!”

    “好,起来吧。不必拘礼。”明成祖转身过去,眼望河水,那无限的落寞又浮现眼前,慢慢说道:“杨爱卿,你还记得朕的贤妃吗?”

    贤妃?就是那个明成祖最宠爱地朝鲜贡妃权氏?杨秋池当然记得,当初自己从建文余党烧毁的谋反信里发现建文余党企图劫持贤妃,逼迫明成祖,用信鸽报告之后,才使得贤妃平安脱离险境,并将谋叛京营兵一网打尽,使建文余党受到重创。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记得。”

    “那一次,你救了贤妃,可是……唉~!她还是没有能幸免于难……”

    杨秋池吃了一惊,难道这贤妃后来还是被建文的人杀了吗?难怪明成祖一脸哀伤,今天上午上朝,也是阴着个脸,原来还没有从爱妃惨死中恢复过来。

    据史料记载,明成祖朱棣特别偏爱朝鲜女子,野史相传这是因为朱棣的生母并不是马皇后,而是朱元璋的一位来自高丽地贵妃。不管怎样,朱棣偏爱朝鲜女子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从元朝起,朝廷每年要让高丽进献美女。明朝相沿不改。朱元璋洪武时,后宫中就有不少高丽嫔妃。到了朱棣永乐时期,由于明成祖朱棣地这个爱好,更是不断下诏派人到朝鲜选秀女入宫。

    贤妃权氏就是朝鲜选送进贡而来的,因为姿质浓粹,善吹玉箫,甚受明成祖宠爱,由于徐皇后死了,他还让贤妃掌管后宫。明成祖虽然一代枭雄,却也不乏儿女情长之处,他对这位朝鲜来的贤妃的爱恋和对她的死的伤痛,史书也有记载。

    根据《明史-一剑书城;后妃传》:“恭献贤妃权氏,朝鲜人。永乐时,朝鲜贡女充掖庭,妃与焉。姿质穠农粹,善吹玉箫。帝爱怜之。七年封贤妃,命其父永均为光禄卿。明年十月侍帝北征。凯还,薨于临城,葬峄县。”

    根据朝鲜《李朝实录》记载:“光禄卿权永均回自京师,启曰:‘去庚寅年十月二十四日,显仁妃权氏以病卒于济南路,仍殡于其地,令济南民役守护,将欲迁之和葬老皇后也。用均曾拜光禄职,未受诰命,至是锡之。其待遇之厚,倍于前日。帝赐言之时,含泪伤叹,至不能言。’”

    记载中的权永均是贤妃的父亲,爱屋及乌,明成祖封其为光禄卿,这是女儿权氏死之后,权永均回到朝鲜时说的一段话,回忆了当时贤妃权氏死后,明成祖见到贤妃的父亲时,想起了死去的贤妃,感伤之余,声泪俱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见明成祖对贤妃感情之深。

    不过,这涉及到皇上隐私,这可不敢乱问。杨秋池低着头,静等明成祖的下文。
第一卷 第419章 贤妃离奇死亡案
    “今年二月,朕亲征塞外,得胜回朝,路经山东临城时,贤妃她……她竟然暴病而亡……!”明成祖在玉石栏杆上重重砸了一拳,显是伤痛到了极点。

    杨秋池无语,虽然皇上君临天下,拥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皇权,但在生死面前,却也是一般的无奈。

    杨秋池想劝两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多余,明成祖文功武略,一代枭雄,哪用得着自己多嘴说些婆婆妈妈的劝慰呢。

    其实,杨秋池心里明镜似的,明成祖此刻向自己提起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找同情来了,更不是找个什么人倾诉自己对死去的贤妃的思念,肯定另有原因。

    果然,明成祖阴沉着脸,慢慢续道:“本来,朕也认为贤妃是暴疾而亡,可这些日子,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将当时给贤妃诊治的太医们叫来细细询问,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朕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朕才把你调回来。”

    现在杨秋池明白了,明成祖下圣旨叫自己元宵节赶回来,一来是建文帝这个大兔子跑到海外去了,小兔子抓得差不多了,所以叫猎犬回来抓京城的别的兔子呀狐狸呀什么的。二来,就是要自己侦破贤妃暴疾而死案件,找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来。如果是谋杀,那这个真凶的祖宗八代恐怕都要倒霉了。

    现在知道了圣旨地真正内容。并不是什么兔死狗烹,杨秋池心中一块石头这才彻底落了地,那道不明不白的圣旨搞得自己一家人神经兮兮的,想想真有些好笑。

    明成祖转过身来,凝视着杨秋池:“杨爱卿,朕交给你办的第一件案件,就是要替朕查出贤妃死亡的真相!无论查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给朕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杨秋池撩衣袍跪倒磕头:“微臣遵旨,微臣一定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给万岁一个满意的交代。”

    明成祖点点头:“平身吧。”

    “谢万岁!”杨秋池站起来,想了想,又道:“万岁,如要查明贤妃死因,微臣恐怕需要开棺验尸,还请万岁斟酌。”

    明成祖微一沉吟。点点头:“朕准了,凡是查案需要。你尽可酌办就是。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向朕报告。朕准你随时进宫。”

    “是,臣领旨。”杨秋池躬身道,“皇上能不能将贤妃娘娘去世时的情景说一说,微臣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嗯,”明成祖想了想。“七月十三那天下午,队伍到达山东临城,天气很热,朕和贤妃三更尚未入睡,忽然有紧急军情奏折报到,朕去了书房批阅奏折。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宫女来报,说贤妃病重。朕大惊赶去,见贤妃已经……已经没了。”话语已有些哽咽。

    回忆恋人的惨死总是让人痛苦的。杨秋池深知这一点,忙抓住要点问道:“皇上。微臣需要知道当时贤妃地死状和当时在场的人。”

    “贤妃死得很突然,这之前。贤妃并没有任何生病的症状……”明成祖实在不愿意再次回忆当时的情景,便道:“当时在场给贤妃诊治的,是随朕出征的高德和艾衡两位太医。具体地情况,你问宫中女官王司彩,朕命她与权妃一路同辇而行,她知道一些情况。当天最先发现贤妃病死的是贤妃地贴身侍女莲儿。其他情况,你可以找随行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了解。”

    明朝内务府衙门有二十四个,计有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个衙门。明成祖时期的司礼监远没有后来那么有权势,只不过是为皇帝生活起居服务的一个管理机构。司礼监的首领称为“掌印太监”。

    “臣明白了。”听了明成祖这短短一番话,一个大概的侦破思路便已经在杨秋池的脑海中形成。

    “好了,去赏灯吧!”明成祖背着双手,慢慢往回走去。杨秋池依旧不即不离跟在一侧。

    有皇上这个最大地后台,这案子查起来就方便了。杨秋池心想,查死亡原因,也应该不是什么难处,撇开建文余党案不算,这个案子可是皇上交给自己办理的第一件案件,得办得妥妥贴贴的才好。对自己今后的前途也是大有裨益的。

    杨秋池跟随明成祖来到赏灯酒宴处,这酒宴设在一处梅花林里,千万朵梅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梅树下,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宴席上风处挡了数道屏风,宴席四周,燃着几大盆烧得通红地火炭。

    一株株梅树上,挂满了各色彩灯。此刻,天色已晚,彩灯已经点亮,犹如一位位手提彩灯的梅花仙女,在四周翩翩起舞。

    酒宴前面是一块空地,两厢坐着两排乐手,摆满了各色笙管琴琵乐器。

    宴席边上,坐着杨母和冯小雪,云露一身苗族盛装,坐在一旁,正和杨母说话,冯小雪不时往这边张望,神情既是拘禁,又是担忧。宴席上另外还有五个嫔妃,都穿戴着内命妇的凤冠霞帔,长得环肥燕瘦,倾国倾城。

    见到杨秋池跟着明成祖来了,冯小雪心中一宽,差点就欣喜地要呼喊夫君了,可看见前面的明成祖,想起礼部言礼官所说,万岁面前不得随意大声喧哗,赶紧闭嘴站了起来,跪迎圣驾。杨母等人和那些嫔妃们也都急忙起身跪倒。

    明成祖走到桌边坐下:“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各自入座。

    明成祖说道:“今日是元宵佳节,咱们共赏花灯,不必拘束。”随即简单作了介绍,坐在明成祖一旁的,是贵妃王氏。

    皇后徐氏死了之后,明成祖就再没有立皇后,贤妃权氏进宫后,明成祖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让贤妃掌管后宫,相当于皇后地职权。无奈贤妃福薄,仅仅进宫两年,就香销玉焚。

    这之后,明成祖就将后宫大权交给了这位贵妃王氏。王氏是追封何间忠武王之女,苏州人。

    另外几人,都是与贤妃权氏一并进宫的朝鲜嫔妃,分别是顺妃任氏,昭仪李氏,婕妤吕氏,美人吕氏。因为她们是与贤妃权氏一起进宫地,爱屋及乌,这元宵赏灯,明成祖就特意叫了她们五人,而没有叫其他嫔妃。

    这时,丝竹之声悠扬响起。

    杨秋池等人举杯向明成祖敬酒,嘱咐皇上万寿无疆之后,这才开始举杯畅饮。

    心底的石头放下来了,这酒也就喝得畅快了。想起外面的柳若冰和宋芸儿,还不知道情况,肯定心中焦急,看这样子,这酒宴恐怕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几杯酒下肚,酒劲上来,杨秋池这胆子也就大了,向明成祖禀告道:“皇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心里好笑,自己怎么也学着文绉绉说话了。

    明成祖道:“杨爱卿有什么话就说吧,朕已经说了,不必拘谨的。”

    “谢皇上!”杨秋池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微臣的两个妾室也随微臣一起来了,微臣想……”

    “我知道了。”明成祖摆摆手,转头对身边的李公公道:“老李头,你去将杨爱卿的那两个妾室带来吧。”

    李公公应了一声,端着拂尘迈方步走了。

    “多谢皇上!”杨秋池急忙躬身道。

    明成祖笑了笑:“杨爱卿,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情的嘛。”微微叹了口气,“爱卿的佳人就在身边,可朕与贤妃……已经是人鬼殊途了……唉!”

    那几个朝鲜嫔妃进贡之前,都集中进行过汉语训练,而且,明朝时,朝鲜流行汉语,都以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为荣。所以,这几个嫔妃的汉语还算不错。听了明成祖伤感贤妃权氏,她们五人一起远离家乡,来到明朝皇宫里,情同姐妹,闻言不绝也是衣袖掩睛,潸然泪下。

    王贵妃也落下了眼泪,端起明成祖面前的那杯酒,徐徐洒在草地上:“这杯酒是万岁爷赐给贤妃姐姐的,希望姐姐在阴间一切平安如意……”

    明成祖点点头,欣慰地望着王贵妃。

    王贵妃擦干了泪水,又给明成祖斟了一杯酒,端起来,甜甜一笑,如春风拂柳:“万岁爷,今个高兴,咱们就不想那些伤心事了。来,臣妾敬您一杯。”

    云露道:“是啊,父皇,咱们不想这些了,云露也敬父皇一杯。”

    其余的嫔妃们也收住了泪水,陪着端起酒杯。

    明成祖接过酒杯:“好,不说了。都不说了。”一饮而尽。众人也都把酒喝了。

    杨秋池这是第一次见到朝鲜美姬,果然如水一般温柔,甜甜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坐在末首那位美人吕氏,瓜子脸,眉目含情,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柔到了极处,也媚到了极处。

    吕美人发现杨秋池在偷偷瞧她,眼中飘过一抹羞涩,低下头,片刻,也悄悄瞟了杨秋池一眼,发现他还在好奇地傻呆呆望着自己,嘴角泛起一丝柔柔的微笑。
第一卷 第420章 向皇上提亲
    这时,李公公带着柳若冰和宋芸儿进来了,两人见到杨秋池好端端坐在那里,也都舒了口气。给明成祖磕了头之后,坐在了冯小雪的下首。

    明成祖正端着一杯酒要喝,忽然一眼望见柳若冰,顿时一呆,瞧得目不转睛,那杯酒都忘了喝了。

    柳若冰微微皱眉,冷哼了一声。杨秋池担心她生气,招呼她吃菜。柳若冰微笑着望着杨秋池点点头。

    柳若冰这一笑,差点把明成祖的三魂全都勾跑了,直到王贵妃轻轻咳嗽了一声,明成祖这才反应过来,掩饰地笑了笑,一口饮干了杯中酒。抬手一指柳若冰,问道:“杨爱卿,这位是……”

    “这是微臣的四妾室,姓柳。”杨秋池也瞧见了明成祖那付猪哥样,刚才还在伤感死去的红颜,现在又在垂涎别的美色了。

    随即想到,这皇上君临天下,可什么事情都敢做,自古以来,皇上抢大臣甚至儿子妻妾的事情并不罕见,可不能让皇上对柳若冰动了心思,咳嗽了一下,转过头故意问柳若冰:“冰儿,你来的时候,给咱们儿子喂奶了吗?”

    柳若冰不知道杨秋池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俏脸一红,低声道:“喂了……”

    果然,明成祖微微一怔,有些尴尬,问道:“杨爱卿喜得贵子了吗?”

    “是啊,”杨秋池欠身说道。“微臣地这位四妾柳氏刚刚替微臣生了一儿,这是微臣的长子。”

    “哦?”明成祖转头望了望冯小雪脸上的黑斑,又望了望柳若冰和宋芸儿,笑道:“杨爱卿,你的妾室一个比一个漂亮,现在又给你生了儿子,你可别忘了糟糠之妻哦。”

    杨秋池忙欠身陪笑道:“微臣不敢,微臣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

    宋芸儿年龄还小,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禁不住说道:“皇上。我哥可从没忘小雪姐姐,当初白千总逼他休妻娶白千总的女儿,被我哥断然拒绝了呢。”

    “你哥?”明成祖一时不明白这个称呼指的是谁。

    杨秋池赶紧解释道:“微臣的这五妾室宋氏,以前与微臣兄妹相称,后来嫁给微臣,这称呼却还没改。”

    明成祖这才明白。呵呵一笑,很感兴趣地问宋芸儿:“你刚才说的你哥拒绝逼婚。是怎么回事?”

    宋芸儿便将那件事说了一遍,叙述过程中,免不了添油加醋,将杨秋池描绘得跟个情圣似地。弄得杨秋池和冯小雪涨红着脸不好意思。

    等宋芸儿说完,明成祖赞道:“没想到杨爱卿也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好。朕十分的佩服,来,朕为此敬你夫妻一杯!”

    杨秋池和冯小雪急忙端起酒杯站起身,躬身谢过之后,饮干了杯中酒。

    自打进了御花园,杨母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开口提亲。她们杨家现在已经是超品的镇远侯。要娶一位公主,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只是,是要求人家公主给自己儿子当小妾,再加上杨母是农妇出身。以前见宋知县都吓得话都说不利落的,现在要她向皇上提亲。一想到这,杨母的舌头都打结了,心里一个劲盘算该怎么开口。

    明成祖也发现杨母一直没说话,坐在那里打哆嗦,知道她紧张,不由笑道:“太夫人,你老也喝一杯吧……?太夫人……?”

    冯小雪一斜眼,看见杨母还在那走神想心事,没听到皇上地话,赶紧在桌子底下推了推杨母,低声道:“娘,皇上叫您呢。”

    杨母这才反应过来:“嗯?什么?”

    冯小雪脸一红,又说了一遍。杨母一听皇上和自己说话,顿时慌了,端起一杯酒站起身,哆嗦道:“皇……上……,云露公主……我们儿子……小妾……好吗?”

    明成祖一愣,没听清杨母说的啥,其实就算他注意听了也听不出来,因为杨母一紧张,这话压根就没说完整。

    云露却已经听明白了,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耳朵却一直支愣着。可听杨母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不由心里有些着急。

    明成祖见杨母紧张得脸都白了,手里地一杯酒哆哆嗦嗦洒了一大半,微微一笑:“太夫人,别着急,你先把酒喝了,慢慢说。”

    冯小雪站起身,搀扶着老太太,稳住了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娘,皇上让你先喝酒,再慢慢说,别着急。”

    杨母听了,赶紧端起那杯酒往嘴里倒,其实,杯子里的酒已经洒得差不多了。

    喝干了被子里剩下的小半杯酒,在冯小雪的搀扶下,杨母慢慢坐下,喘了口气,说道:“皇上,

    老身…老身想向皇上提个亲……”

    明成祖笑道:“行啊,太夫人,朕的咸宁公主尚未婚配,”一转身,拉着云露地手臂,“还有朕的清溪公主,也未婚配,太夫人给谁提亲呢?说来听听?”

    杨母听明成祖说到云露,心中一喜,这舌头终于顺溜了,说道:“老身想替清溪公主云露提亲。”

    “哦,好啊,是哪位府上的公子呢?”

    “老身……老身是想替我儿提亲。”

    “啊?”明成祖一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太夫人,你有几位儿子啊。”

    杨母拉着杨秋池的手,陪着笑脸道:“就……就这一个啊。”

    明成祖的脸阴下来了:“太夫人不是想让朕将清溪公主嫁给杨爱卿当妾室吧?”

    杨母也听出了明成祖地不悦,惶恐不安,但话一出口,到底要说个明白的,畏畏缩缩道:“云露公主……喜欢我们家秋池……,以前就好了的来着……所以老身才……”

    明成祖望向云露:“露儿,杨爱卿就是你当初说的你中意的那个如意郎君吗?”

    云露羞红着脸点点头,她也听出了明成祖地不悦,心下揣揣,鼓起勇气道:“父皇,我在清溪县时,我爹就有意将女儿嫁给秋池哥哥做妾室的……”

    “那嫁了没有呢?”明成祖冷冷道。

    “没……”

    “那就是了,杨爱卿年少有为,本来这是一门好亲事,但杨爱卿亦有原配,当初宁死不肯休妻,对他夫妻伉俪情深,朕很是敬重,既是如此,你就无法再嫁给杨爱卿为妻了。至于妾室——你觉得公主作人妾室,这妥当吗?”

    “父皇……”

    明成祖手一摆,打断了云露地话:“好了,这事休要再提。父皇有些累了,先回去了。”站起身来,低头看见云露眼泪悬然欲滴的可怜样,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儿,你的亲事不用你操心,父皇会替你安排的。”

    明成祖也不看杨秋池他们,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王贵妃等嫔妃向杨秋池等人歉意一笑,随即跟在后面,也走了,那吕美人临走时,深深地瞟了一眼杨秋池,会说话的眼睛满柔柔的,让人无限的爱怜。

    场中只剩杨秋池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了。

    云露哇的一声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

    第二天,杨秋池与杨母、冯小雪和宋晴商量之后,决定委托宋晴的娘宋夫人到武昌料理湖广的生意,他写了一封信给宋晴的娘,然后让夏萍带着女护卫队先去宁国府,接上宋晴的娘之后,护送去武昌,然后将秦芷慧、宋晴和白素梅母女接回来。

    随后,他带着金师爷、龙师爷先到了应天府衙门上任,接受众佐官的道贺,随后,让两位师爷与前任顾府尹的师爷们办理钱物、档案等的交接。将衙门政务交由两位师爷处理之后,杨秋池又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自己的同知衙门上任,正式拜见了指挥使纪纲,然后才打道回了杨府。

    杨秋池将宋芸儿叫来之后,将皇上交办的这个案子大致和宋芸儿说了。宋芸儿一听说这次查的案件居然是皇上最宠爱的爱妃离奇死亡案,很是兴奋,但又很紧张,涉及到皇室的案子,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知道会牵扯到谁。不过,这次的后台是皇上,倒也不用担心。

    对于如何侦破,杨秋池已经有了初步计划,先进行调查,查清当时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再到山东临城开棺验尸,确定死亡的性质是自杀、意外事件还是他杀,根据查清的案件性质,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既然自己现在当了锦衣卫同知,锦衣卫身份就是公开的了,杨秋池穿上了锦衣卫同知官袍,让南宫雄等六个贴身护卫传上飞鱼服,带着宋芸儿,进皇宫开始查案。

    由于皇上已经下旨,杨秋池可以随时进宫,所以,没有任何阻碍,杨秋池等人便进到了宫里。找到了女官王司彩。

    王司彩二十来岁,倒也有几分俊俏(为了避免吓坏皇上,这皇宫里是杜绝恐龙级丑女进宫的),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那王司彩一听锦衣卫找自己,顿时吓得一哆嗦。从明朝朱棣永乐年间开始,锦衣卫和后来的东厂、西厂,那都是可以让人心惊胆颤晚上可以用来吓小孩的名词。

    司彩其实是一种皇宫里掌管储藏缎匹的女官,这问讯在王司彩的办事房里进行。
第一卷 第421章 一滩呕吐物
    杨秋池当中一坐,宋芸儿站在他身后,南宫雄等六护卫两厢站立,传王司彩进来坐下,杨秋池问道:“王司彩,本官奉皇上圣旨,调查贤妃离奇死亡案,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据实回答,明白吗?”

    王司彩陪着笑脸道:“下官明白,一定据实禀告。”

    “那好,你将贤妃死亡那天的过程详细说一遍。”

    “是。”王司彩有些紧张,舔了舔舌头,有些得意地说道:“下官略有些诗才,曾写了一首宫词歌咏贤妃娘娘,得到皇上和贤妃娘娘的赏识。这首宫词是这样写的:”王司彩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

    琼花移入大明宫,

    旖旎浓香韵晚风。

    赢得君王留步辇,

    玉箫嘹亮月明中。

    唱完宫词,王司彩洋洋自得地望了望杨秋池,满以为他会击节叫好,没想到杨秋池脑袋里并没有多少诗词细胞,除了小学中学课文里要求背诵的那些首诗词之外,对其他的没什么感觉。再加上这宫词是唱出来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依旧冷冷盯着她。

    王司彩有些尴尬,赶紧把得意的笑容收了,接着说道:“皇上这次出征漠北,让下官与贤妃娘娘同辇而行。皇上出征得胜归来,七月十三回到山东临城之前,贤妃娘娘这一路上都还是好好地。到临城那天。已经天黑了,大军扎营,皇上和贤妃住在临城驿站。”

    杨秋池插言问道:“驿站还住有其他人吗?”

    “没有,整个驿站只住了皇上和贤妃娘娘,还有随行的太监宫女,包括我。那天晚上天很热,皇上和娘娘在院子里乘凉说话,我在一旁作陪。三更时分,天稍稍清爽了,皇上和娘娘这才回屋睡了。我也回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起身,娘娘的贴身侍女莲儿就慌慌张张跑到我房里来叫我,说娘娘病了,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我一去,果然如此。顿时把我都吓傻了。”

    “你仔细说一下,当时贤妃娘娘的样子。”杨秋池道。

    王司彩仰着头想了一会:“她当时侧躺在床上的。瞪着眼睛,嘴边还有一摊呕吐物。后来,两个太医来诊治的时候,发现娘娘已经……已经没了。至于死因,他们两也是嘀咕了半天,最后说是暴疾而亡。”

    暴疾而亡?猝死还是抑制死?如果是心脑疾病引起的猝死。能够查出来,但如果是抑制死就麻烦了,抑制死在法医学上也并不罕见,目前还不为人类确切了解,有些抑制死的病变是功能性的而不是器质性的,所以在形态学上根本找不到相应地痕迹证据。

    不过。贤妃究竟是猝死还是抑制死,单凭王司彩的解说是不可能下定论的。

    杨秋池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当时在场的除了你、莲儿和两个太医之外,还有别人吗?”

    “刚开始是莲儿来叫我。随后我叫她去叫太医,紧接着皇上就来了。后来两位太医也来了,对了,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后来又来了些太监、宫女,但那都是贤妃已经没了气息之后的事情了。”

    “好,先问你这么多,可能以后还有问题要问你,在这件事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离开皇宫。明白吗?”

    “是,下官明白了。”王司彩低着头答道。

    离开了司彩办事房,杨秋池一行直奔太医院。

    太医院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皇宫外五龙桥御道一侧,与六部衙门在一起。

    一进太医院,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咕咕飘来。杨秋池挺喜欢闻这种味道,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迈步进了园子。

    太医院院使听到锦衣卫同知杨侯爷到了,要查案,慌慌张张迎了出来,他是太医院最高领袖,也不过是正五品,与杨秋池差了老鼻子远了。锦衣卫来找自己,指不定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怎不叫他慌张呢。

    让到客厅坐下,杨秋池也不多话,直接叫院使将当时给贤妃诊治地太医高德、艾衡叫来。

    自从贤妃暴死,这两位太医就如坐针毡,虽然目前皇上并没找他们什么麻烦,可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明成祖的每一次喜怒哀乐地消息,都会让他们两或喜或悲,精神已经几乎要崩溃了。

    现在猛然听到锦衣卫同知杨侯爷找自己,两位太医差点没吓背过气去。锦衣卫是何等人物,自从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他们和好多人一样,都开始了解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了。

    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们找到自己来了。

    两个太医哆哩哆嗦来到太医院办事房。看了一眼身穿飞鱼服的南宫雄等人,顿时吓得一哆嗦,颤抖着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杨秋池让人给他们两搬来两张凳子,坐下之后,还让院使派人给他们倒了茶。没有证据证明两名太医有何犯罪嫌疑,所以,询问他们也只是查问证人,这种情况下,如果过度恐惧,会影响他们的记忆的。当然,这不是杨秋池所希望的。

    见杨侯爷和颜悦色,两位太医稍稍心安了一些,咂了一口茶,陪着笑脸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道:“本官奉皇上圣旨,调查贤妃离奇死亡案。当时你们两作为随征太医,参与了给贤妃地诊治,本官想问问你们,贤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已经无数次在两人心头缠绕,私下里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争论这件事情。此刻杨侯爷问起,两人竟然一下子都呆住了。

    片刻,高德太医这才说道:“贤妃娘娘日前就时有头昏、耳鸣、呕吐、骨蒸潮热与手足心热、两颧发红、盗汗、形体消瘦、口干喜冷饮、舌红等症,卑职以为,此乃肺阴亏损之症,当以沙参、麦冬、天冬、生地……”

    “非也非也!”艾衡连连摇头,“早在出征之初,卑职给贤妃把脉,就察其脉沉细数,多咳嗽、气急、痰粘而少、颧红、潮热、盗汗少寐,望之舌绛苔剥。此乃阴虚火旺之症……”

    “兄台此言差矣,”太医高德连连摆手,满脸不屑,“贤妃娘娘明明是肺阴亏损,何来火旺?”

    艾衡腾地站起身:“高太医是小视卑职喽?”

    高德胸脯一挺,涨红着脖子跟斗鸡似的顶了上去,正要发话。杨秋池一拍桌子:“行了!你们两搞什么!都给本官坐下!”

    两人这才讪讪坐回凳子上,撇着个脸相互不理。

    杨秋池吼道:“谁让你们说贤妃以前的病症了?本官是问你们,贤妃亡故那天,有什么症状?你们两却喋喋不休争论什么阴虚肺损,搞什么搞?存心捣乱是不是?”

    两人赶紧转过身来,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再斗气,想了想,高德先说道:“回禀侯爷:那天卑职两人到了贤妃房里,贤妃已经人事不知,脉息全无。观之口唇樱红,呕吐昏厥,软瘫不用,阴伤失养,阴竭阳脱,当为酷夏风邪入内,上扰神明所致暴疾亡故。”

    这一次艾衡到没有争辩,连连点头,看来,贤妃死亡的症状这一点上,两人地意见是一致的。

    杨秋池对中医不甚了了,也弄不懂他们说得那么些乱七八糟的。皱起了眉头,沉思良久,问道:“你们认为贤妃娘娘是风邪入脑,导致暴疾而亡,对吗?”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你们看见娘娘嘴边有呕吐物?”

    “是,娘娘侧身而卧,嘴边是有一摊呕吐物。”

    杨秋池心中一动,忙问道:“那呕吐物呢?你们保留了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当时处理娘娘遗物的时候,都一起烧了。”

    这两个庸医!杨秋池暗骂了一句,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被他们烧掉了,真让他哭笑不得。又问了些别地,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离开太医院,杨秋池一行人找到了当时服侍贤妃娘娘地那个贴身侍女莲儿。因为贤妃突然亡故,虽然明成祖没有责怪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却也将他们凉了起来。所以,这莲儿跟着一帮年长宫女做些杂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杂役房洗衣服,这大冷的天,一双手冻得通红。

    听说锦衣卫找自己查案子,莲儿都快吓瘫了。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杨秋池费了半天劲,才让她恢复了些平静,这才开始询问。杨秋池让她先说说当时的经过。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说起这事,莲儿还是非常的恐惧。毕竟,她是贤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比服侍娘娘的其他侍女、宫女、太监责任要大得多。尽管两位太医都说了娘娘是暴病而亡,可到底有没有自己的责任,以后会不会被牵连,她这心里还是没底。
第一卷 第422章 探墓
    莲儿说道:“娘娘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可也没什么大病,太医说是阴虚,就一直在进补。大军返回京城,路过山东临城的时候,那天天气很热,皇上、娘娘睡得很晚,我和其他几个侍女、公公服侍皇上、娘娘睡下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我和金公公在门外候着。”

    杨秋池问道:“金公公?是这次随行出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吗?”

    “是。”莲儿说道,“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来了紧急军报,金公公进了房里,禀报了皇上,我进去服侍皇上穿好龙袍,皇上就到驿站书房披阅奏折去了。金公公也跟着皇上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门外候着。”

    “贤妃娘娘没起床吗?”

    “没有,我服侍皇上穿衣的时候,娘娘本来也要起来的,但说她头有些痛,皇上就让她自己睡,别起来了。所以娘娘没起床。”

    “头痛?”杨秋池问道,“没请太医吗?”

    “没有,娘娘不让,说痛得不厉害,没关系,睡一会就没事了。”

    “除了头痛,还有别的症状吗?”

    莲儿想了想,说道:“没有了,只是说有点头痛。然后接着睡了。”

    “后来呢?你中间进去过吗?”

    “没有,我一直在门口候着,我们当班的时候只能候在门口,没有娘娘地召唤。是不能随便进入的。一直到五更后了,一直没听到娘娘召唤,我觉得很奇怪……”

    杨秋池插话问道:“以前娘娘晚上要叫你吗?”

    “是,娘娘身体不太好,晚上盗汗口渴,常常要喝水,然后小便。以往天太热还要让我扇扇子。但后来太医说娘娘阴虚,酷夏里不能暴露在凉风里,所以就很少让扇扇子睡觉了,也不开窗户。”

    杨秋池点点头。他知道,中医理论认为风为百病之长,风性疏泄,风里兼杂有一些病邪,比如风寒、风湿等等,因此中医医嘱中一般有避风寒的说法。这是中医常识。他倒懂一点。

    杨秋池示意让莲儿接着说。

    莲儿续道:“我进了房间之后,远远轻轻叫了一声娘娘。没听到回答,我又走到床边叫了声,还是没听到回答,按理说,娘娘是不会睡得那么沉的,我有些慌了。伸手轻轻推了推,娘娘还是没动静,因为房里没灯,我看不清娘娘怎么了——娘娘睡觉的时候从来不喜欢点灯,说那样睡不着。我赶紧找到火石点亮了灯,一看。娘娘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嘴边吐了一滩……”

    杨秋池又插言问道:“你动过她的手脚吗?僵硬了没有?”

    “没有僵硬,我摇了摇娘娘的身子,她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都不会动了。我吓坏了,哭着跑了出去。去叫王司彩,王司彩来了之后一看,也慌了神,叫我快去叫太医。我急忙跑去叫来太医,同时叫外面当班的公公去报告皇上。后来,两个太医和皇上都来了。太医检查之后,说……说娘娘已经病故了。”

    杨秋池问道:“在临城那天,娘娘吃了些什么东西?”

    “天热,娘娘她没有什么食欲,中午只喝了一些稀饭,晚上临睡之前喝了一小碗面茶。别的没吃什么。”

    莲儿说的与太医、王司彩说地差不多,看来大致情况就是这么个样子。

    出了杂役房,宋芸儿忍不住问道:“看来,这娘娘真是病死的。”

    “何以见得?”杨秋池问。

    “你想啊,皇上他们住在驿站里,外面就是数万大军,整个驿站又都是大内侍卫重重保护,要谋杀的话,谁进得来啊?”

    “那要是娘娘身边的人谋杀呢?”

    宋芸儿一呆,说道:“不会啊,太医说是风邪入脑导致暴疾而亡,如果要是谋杀,太医一定能看出来的。”

    杨秋池笑了笑:“太医治病行,不过要论查清楚准确死亡原因,这临床医生并不在行的。”

    “临床医生?”宋芸儿对这个奇怪地名词搞不懂。

    “就是郎中、太医。”杨秋池道,“查清死因与诊断疾病是两回事,同一个病人死了,不同的太医可能会得出不同地判断。”

    听杨秋池这么一说,宋芸儿也弄不懂了:“那这贤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杨秋池摇摇头:“在没有开棺验尸,对尸体进行详细检查之前,我也无法判断。”

    “那咱们快去开棺验尸吧。”

    “还不着急,咱们还需要找一个人查问情况,然后再去。山东临城可不近哦。”

    “还要找谁呢?”宋芸儿问,随即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找上次随行掌印太监金良!”

    “嗯!对头。”杨秋池点点头,“他是这次随行的总管太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应该很清楚。”说罢,停了片刻,又续道:“怕只怕他打哈哈,这种事情,如果出了纰漏,第一个追究责任的就是他。所以,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太可能说出来。先去瞧瞧吧。”

    很快找到上次随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这金良正在司礼监办事房里发呆,听说锦衣卫找他,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到底是在皇上身边伺候日久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陪着笑脸将杨秋池等人迎进了办事房之后,招呼小太监们奉上香茶。

    杨秋池问了他当时地经过,大致和前面几位说得差不多,只是,这金良强调自己跟着皇上去披阅紧急奏折去了,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就没离开过。一直到得到消息说贤妃病重,这才跟着皇上回去,随后,太医就说贤妃娘娘已经病故。

    问了其他有无异常,这金良一口咬定没有,所有的当班执勤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根本不会有什么纰漏,更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进出过皇上居住的驿站。

    这已经在杨秋池的预料之中,在还没有查清贤妃是不是被谋杀之前,他不准备采取过激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他要求金良随同自己前往临城驿站,指认现场并开棺验尸,金良倒是痛快,满口答应了。

    杨秋池等人离开皇宫,到工部找到了当时负责修建陵墓的员外郎李大人,要求其明日随同前往峄县,这才回到杨府,把要去山东临城查案地事情告诉了杨母她们。

    云露正在和杨母说话,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杨秋池当然知道为什么。昨天从皇宫回来之后,一直到夜深了回公主甲第之前,云露就一直在哭,看来她也没这个思想准备,对公主不能当小妾这一点缺乏足够的认识。

    一大早,云露就来了,和杨母、冯小雪在房里说话说了一上午。看样子情绪好一些了。

    杨母听说杨秋池要去山东,路途遥远,有些担心,本想让柳若冰随同保护,但杨秋池说柳若冰儿子还小,离不开母亲,自己这一次不是去打仗,带有护卫队还有宋芸儿,便也就放心了。

    当晚,冯小雪给杨秋池收拾了行李,虽然宋芸儿现在已经是杨秋池的妾室,但她大小姐当惯了,是不懂得服侍别人的,所以叫红绫一起去,好服侍杨秋池。

    第二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和负责修建贤妃陵墓地工部员外郎李大人,在南宫雄护卫队的保护下,出发前往山东临城。

    由于明朝外敌威胁主要来自北方,所以,从应天府到顺天府(北京),是官道地重点,官道的维护可以算得上是最好的。又宽阔又平坦。

    他们不急着赶路,大半个月后,才到了山东临城。先到临城的驿站查看现场,好有个大致的印象。

    明朝临城(今薛城)只是一个小城镇,驿站相对比较简陋,但在临城也算得上比较好的地方了,所以,皇上途经此地时,才下榻在驿站里。

    这驿站院落里面,几栋房子错乱交杂排列着。根据金良的指示,来到了皇上和贤妃娘娘住的房间。查看之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当时皇上在不远处另一栋房子里披阅奏折。杨秋池和宋芸儿也去进行了查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离开临城,大队人马前往峄县(今枣庄市),贤妃就安葬在这里。两地相隔不远,两天后,就赶到了峄县县衙。

    峄县的王知县得知锦衣卫同知杨侯爷来了,忙活得屁颠屁颠的,领了一大群民壮,跟着杨秋池来到了城外白茅山贤妃墓。

    贤妃墓三面环山,前面有一条小溪,有句话叫做“左狮右象充守卫,三山一水葬皇娘。”

    墓地的坟堆占地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陵墓四周用高墙围起,由当地县衙派民壮轮流看守。

    贤妃虽然极得明成祖的宠爱,但他只是皇妃,是皇上的小妾,所以,没有资格葬入黄陵,当时明成祖几次动议要将贤妃葬在徐皇后身边,都被大臣们力阻劝解了。

    由于刚刚埋葬了半年,在当时修建陵墓的工部官员指认下,很快就确定了陵墓的墓道入口的位置。民壮们据此开挖,半天工夫,就找到了陵墓口。
第一卷 第423章 贤妃之死
    搬开墓石,打开墓门,就是长长的墓道。

    等了半个多时辰,等里面的污秽之气散光了之后,找了一条狗用绳子拴上送进墓道深处,一会之后拉出来,狗没事,杨秋池等人这才放心,点亮灯笼,进了墓道。

    墓道斜往下走,本来就是寒冬,又是深入地下,更是凉森森的。

    那负责陵墓修建的工部员外郎李大人在前面引路,小心地解除了墓道两边防盗墓的机关,终于来到了最深处,陈放贤妃棺椁的主墓室。

    这主墓室不大,正中放着一具一人多高的巨大汉白玉棺椁,做工极其精美,棺椁顶部放着木制的仪仗和旗幡,颜色已经颇有些陈旧了。棺椁周围放有玉石、香料、青花梅瓶。

    在李员外郎的指挥下,民壮们小心翼翼将石棺的棺盖打开抬到一边,然后在那一人多高的棺椁两边分别立了一架木梯。

    随后,杨秋池让所有民壮全部退到陵墓外。让南宫雄等六护卫在墓道口警戒,主墓室里只留下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李员外郎和王知县,还有自己和宋芸儿两人。

    十多个灯笼插在主墓室两边架子上,将主墓室里照得跟白昼一般。掌印太监金良和王知县远远在墓道边上张望。

    杨秋池和宋芸儿都戴了手套,各自拿了一个灯笼,分别从两边上了木梯。心情揣揣地往棺椁里查看。

    只见棺椁里最上面是一层缎被,小心翼翼将缎背拿了出来,不料下面还是缎背,一直解开了九层,才露出了下面贤妃娘娘地遗体。头戴黑纱尖形棕帽,上插金簪、金钗,上身着绣龙方补黄绸夹衣,下穿黄色缠枝莲花缎夹裤,腰系绣云龙纹长裙,足蹬黄缎鞋。

    遗体两边是随葬的成匹成匹的锦缎、衣服、金银器。并铺着数套衣裙,用金银器皿压在两边。

    由于贤妃死亡之后,防腐工作比较及时到位,随即埋进了阴凉的地下,因此,尸体仅仅轻度腐烂。依然面色如生,果然十分美艳。

    这让杨秋池很为难。如果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倒还好办了,可以直接提取相应器脏进行检验,但现在肌体完好,面色如生,怎么办呢?

    这可是贤妃娘娘,是明成祖最疼爱的妃子。连出征漠北都要带着的,而自己不是盗墓贼,虽然自己是奉圣旨开棺验尸,但古代的开棺验尸同样只限于体表检查,也是不能进行解剖的。

    如果自己擅自进行解剖,明成祖知道自己将他最心爱的妃子的衣服扒光了开膛破肚。摘心掏肺,切片片查看,还掀开锯开他爱妃地头盖骨,将白花花大脑取出来乱摆乱动,不气得当场吐血也是七窍生烟。至于后果,他不诛灭自己十族也要诛灭九族。对自己那不得凌迟两遍恐怕是不解恨的。

    当然,可以解剖后缝合,不过,即使解剖之后缝好,也难免会留下痕迹,一旦因为别的原因开棺,立即就会露馅。所以,就算再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查不清大不了皇上认为自己没本事,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要知道自己对贤妃娘娘尸体大不敬,那就全家完蛋。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不过,不解剖又怎么能查清楚死因呢。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确定要开棺验尸之后,就一直在杨秋池的脑袋里盘旋,最大的希望就是开关之后,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这样,就可以直接提取相应器脏就地检验,然后再装进去。那样别人也看不出来。

    但现在,尸体距离高度腐败还差得远,现在又是寒冬腊月的,看这样子,尸体要进入高度腐败阶段,怎么都得有个半年左右。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增加墓室里地温度,这样几天之内就可以让尸体高度腐败。

    但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古人已经很清楚温度对尸体腐败地重要影响,所以墓地才深入地下,就是要利用低温减缓尸体的腐败。如果自己要在墓室里燃起火把增加热量,那工部的李员外郎显然不会陪着自己发疯,肯定会将这情况报告上去的,那自己同样完蛋。

    所以,要等尸体腐烂掉再提取内脏检验,显然是不可行的。

    因此,路上的时候杨秋池就权衡再三,这种情况下,自己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银钗探喉。

    《洗冤录》中记载:“凡检验毒死尸,间有服毒已久、蕴积在内试验不出者,须先以银或铜钗探入死人喉讫,却用热糟醋自下盦洗,渐渐向上,须令气透,其毒气熏蒸,黑色始现。”因此,银钗探喉在《洗冤录》中有记载,属于合法地验尸方法。

    在询问王司彩、两个太医和侍女莲儿时,都说到了一个情节,那就是贤妃当时侧卧,口边床上有一滩呕吐物。虽然那呕吐物随着床单一起烧掉了,

    但既然贤妃死之前呕吐过,那么很可能在咽喉、食道处还有尚未呕完的胃内容物。如能提取,一样可以检验是否中毒。

    由于古代的毒药主要是砒霜,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砒霜里差不多都伴有少量的杂质,主要是硫或者硫化物,而硫与银可以产生化学反应变成黑色的硫化银,所以,用银针探喉,如果喉咙食道里有砒霜成分,则银针会因硫化银反应而变黑。这样,就可以确定有毒了。

    杨秋池从怀里拿出一根事先准备好地银钗,弯下腰,小心托起贤妃尸体下颌,然后将银钗深深插入贤妃尸体喉咙中。停了一盏茶地时间,慢慢取回,两人定睛一看,都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那银亮的银钗的前段已经变成了灰黑色!这说明,贤妃是被人用砒霜下毒杀死的!

    根据莲儿地证词,贤妃娘娘当天只喝了稀饭,临睡之前喝了面茶,而这两样都不含硫,因此,食物本身不能让银钗变黑。应该是食物里被人下了砒霜,砒霜中毒会发生胃肠道反应,所以贤妃才呕吐,而喉咙、食道中还有残余胃内容物没有呕出,银钗探喉,所以就变黑了。

    这样看来。当天负责贤妃饮食的人有重大嫌疑!

    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脸上变色,虽然对于这个结果。两人都有过预测,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

    杨秋池将那银钗递给宋芸儿,宋芸儿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小心将银钗包好,放进怀里。

    由于不能解剖。甚至也不敢解开贤妃衣服进行体表全身检验,他们能做地工作也就这么多。

    随后,杨秋池重新将覆盖尸体的缎被盖了回去,两人下楼梯。金太监、李员外郎和王知县见杨秋池他们出来了,急忙迎了上来,金太监问道:“杨侯爷。怎么样了?发现什么没有?”

    杨秋池心里好笑,你算哪棵葱?就算发现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啊。微微一笑,转身对李员外郎说已经检查完了,可以盖上棺椁回填墓道了。随即走出了墓道。

    看着李员外郎布置民壮将贤妃娘娘陵墓恢复原状后。杨秋池他们才返回了县衙。

    天色已晚,他们住进了峄县驿站。杨秋池当即写了一封密信给指挥使纪纲。说了自己的发现,请他立即对贤妃娘娘去世前那天负责饮食的相关人员和贴身侍女莲儿、掌印太监金良等人进行控制,等自己回来之后再进一步开展调查。并附上了那根被毒染黑地银钗。将密信用火漆密封后,让南宫雄派了两名护卫先行送回北镇抚司交给纪纲。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一行起身返程。

    这是宋芸儿作为杨秋池的小妾之后的第一次远行。以前两人都是嘻嘻哈哈说笑,更多的是亲情,现在依偎缠绵,更多的是柔情。

    一路温馨,十多天后回到了京城。

    刚刚进了城,就感到了一阵血雨腥风,街面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偶尔有飞骑驰过,也都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

    杨秋池很是诧异,难道,京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刚回到杨府,得到通报,杨府一家人都到了客厅。

    秦芷慧、宋晴和白素梅母女已经接到京城了,冯小雪安排给白素梅母女购置了一套精致地小院落,正在整理清洁,所以白素梅母女暂时住在杨府。

    杨秋池先给杨母见了礼,与冯小雪说了几句话之后,一眼看见正欣喜地望着自己的白素梅和旁边地白夫人,很高兴,抢步上前,先给坐在旁边的白夫人见了礼,坐下后拉着白素梅的手:“素梅,你们可来了,这一路都辛苦了!”

    白素梅嘻嘻一笑,瞟了他一眼:“秋池哥哥,听说你又升官了,我和娘都好高兴。”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这都不算什么了,就想着你们来呢,现在你们来了,咱们一家团圆了,好高兴!”

    白素梅被杨秋池握着的手微微一颤,柔情似水一般的瞳眸望着杨秋池,低低的声音道:“秋池哥哥,素梅也好高兴……”

    杨秋池眼望她清秀地脸颊,想起最初在殓房里,自己做人工呼吸第一次吻上她红唇的情景,其实,穿越到明朝,除了妻子冯小雪之外,自己亲过的第一个女人,就是白素梅,虽然不是双方情愿的,但那种柔情,杨秋池怎么都不会忘记。
第一卷 第424章 破案了?
    杨秋池眼望白素梅,低声道:“素梅,我就等着你过了门,也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白素梅摔开了杨秋池的手,涨红着脸低声道:“别……,都瞧着呢,你快去看看芷慧妹妹吧,她都快生了!”

    杨秋池一转脸,望向对面的秦芷慧,算起来,应该早几天就生了的,心中焦急,握着白素梅的手紧了紧,急步到了秦芷慧身边,轻声道:“芷慧,要生了吧?我还担心你来不了呢?”

    秦芷慧看见杨秋池一路风尘,见到自己还那么体贴,心中欢喜,说道:“孩子等着你回来才降生呢!”

    杨母欣喜道:“郎中说了,孩子瓜熟蒂落,也就这一两天了。”

    “好啊!”杨秋池很是兴奋,“一儿一女一枝花,多好啊!——对了,我儿子怎么样了?”一转身,跑到柳若冰身边,见儿子正在柳若冰怀里呼呼大睡,不由有些沮丧,“咦,我这儿子怎么三天两头睡大觉,十足一个大懒虫!”

    柳若冰扑哧一声笑了:“你才大懒虫呢!没听过睡长睡长吗?小孩子哪一个不是睡着长大的?”

    “咦?你怎么知道?你这不也是第一个怀上吗?”杨秋池故意逗她。

    柳若冰笑了:“听娘说的。”

    杨秋池望向杨母,只见她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微觉诧异,问道:“娘,你怎么了?”

    杨母仿佛刚刚睡醒了一般:“儿啊,你不知道,这京城……这京城都翻了天了……!”

    杨秋池一惊:“娘,你别着急,怎么了?”

    见杨母颤微微说不出话,冯小雪这才接口说道:“夫君,这些天,京城里杀了好多人。皇宫里一队队地押出来,都是些宫女太监,在十字街口一个一个砍了头,这城里的人,都没人敢上街了。”

    云露看见杨秋池回来,很是高兴。可说起这件事情,也是十分的难过:“秋池哥哥。我进皇宫,听父皇说,抓到了杀害贤妃娘娘的罪魁祸首,所以,这才杀了好多有牵连的人。”

    什么?杨秋池大吃了一惊,杀害贤妃娘娘的人?谁?怎么自己这负责侦破这案件的人都不知道。京城里便已经开了杀戒了呢?杨秋池微一沉吟,说道:“情况有些不对劲,我得进宫一趟!”站起身,匆匆就往外走。

    这时,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秋池哥哥!你怎么不瞧瞧我呢!”

    不用听声音,杨秋池就知道。这是宋晴。

    一转身,看见宋晴夸张地扶着小腹,娇嗔着望着自己,杨秋池呵呵一笑:“泥娃娃,你的小泥娃娃还有几个月才出来。不着急的。回来再说啊。”一溜烟出了房门。宋芸儿朝着宋晴嘻嘻一笑,也跟着出去了。只剩宋晴气呼呼恨得直跺脚。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南宫雄六护卫进了皇宫,一问之下,知道皇上明成祖正在后宫贤妃宫里。

    贤妃宫?贤妃都已经死了,皇上在那里干什么?杨秋池很是疑惑,一行人急匆匆来到贤妃宫外,通报进去。片刻,太监通传让杨秋池晋见。

    杨秋池让宋芸儿、南宫雄六护卫等在宫外,自己进了贤妃宫里。

    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声地女子尖锐的惨叫声和哭泣哀求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杨秋池四下张望,这声音在贤妃宫里震荡,一时之间弄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穿过天井,两边站着两排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见到锦衣卫同知杨秋池进来,都单膝跪倒见礼。

    杨秋池匆匆要进正房,门口值守太监笑呵呵让杨秋池止步,说皇上在贤妃宫一侧的厢房里。引着杨秋池来到厢房,让他稍侯,匆匆进了房里。

    来到这厢房门口,杨秋池才确信,刚才听到的恐怖地惨叫,就是从这厢房里发出来的。同时,鼻孔里闻到了熟悉地血腥味,而且,非常的浓烈。杨秋池正疑惑间,那通报的太监已经出来了,躬身道:“杨侯爷,皇上请您进去。”

    杨秋池进了房里,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一间若大的厢房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可以说锦衣卫衙门审讯室里有的刑具这都有。

    当中放着几炉烧得通红的火炭,上面插着几根铁烙棍,烙铁一头已经烧得通红。让人触目惊心。

    一旁墙边放着两具木架,第一具木架上绑着一个女子,耷拉着脑袋,一头下发挡住了面孔,看不出是谁,浑身地衣裙已经被扒光,肌肤上到处都是被烙铁烫过的痕迹,血肉模糊。房间里散发着皮肉被烧焦后那让人窒息的焦臭血腥味。

    另一个木架上也绑了一个女子,也是被扒了个精光,两名锦衣卫正在用长长的皮鞭狠命抽打这女子,刚才听到的惨叫声和哀求声正是这女子发出的。那两具皮鞭已经将那女子地背上抽得血肉模糊,带出的血点四处飞溅,地上,墙上,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痕。

    正中后面一张宽大的龙条长案后坐着的,正是明成祖朱棣。旁边站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和李公公。

    杨秋池跪倒磕头:“微臣杨秋池,叩见万岁。”

    明成祖阴沉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杨爱卿,你真不愧是破案如神,这刚刚才不到一个月,就破获了贤妃案,朕很满意。你替贤妃报仇雪恨,替朕出了一口恶气,很好!平身吧!”

    “谢主隆恩!”杨秋池躬身道,站起身来,退到一旁,肃手而立,心里有些诧异,听皇上的意思,好像说自己已经侦破了贤妃离奇死亡案,可到底谁是凶手,自己这个破了案件地人竟然不清楚。不免有些奇怪。

    纪纲看出了杨秋池的疑惑,笑道:“杨大人,你的密信传来之后,皇上根据密信查证的情况,亲自组织突审,迅速查清了案情,这都是皇上英明神武,洞察是非的结果阿。”

    对于这个判断,杨秋池可说不出半分不对,忙打着哈哈连连点头。

    明成祖手一指那个架在第一个木架上的一动不动的女子,恨声道:“谋杀我爱妃的主谋,就是这个贱人——美人吕园善!旁边那个,是她的侍女中的一个,朕要将她们一个个活活打死!”

    美人是皇上内命妇的一种。明成祖时期,皇上的妻子是皇后,其他的嫔妃都是皇上的妾室,地位最高的是贵妃,接下来以贤、淑、庄、敬、惠、顺、康、宁为序,设有有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这些都是冠以“妃”称号的妾室,均为正一品。

    其他的妾室称为“宫嫔”,名称不同,分别是昭仪、婕妤、美人,数额定制不等,品秩分别为正二、三、四品。

    美人定制九人,这吕美人就是皇上的宫嫔的九位“美人”中的一位,姓吕,是朝鲜进贡的女子。

    杨秋池一听吕美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想起了元宵节见到的坐在末席的眼睛会说话的那个朝鲜女子吕美人。难道是她吗?

    明成祖面有得色,在杨秋池这个号称破案如神之人面前,他亲自破获了这起谋杀自己爱妃的案子,既让他感到十分的解气,也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明成祖接着说道:“你的密信中说银钗探喉,发现贤妃是被下砒霜而死,朕立即让纪纲带锦衣卫对当时随从负责饮食的御厨宫女进行突审,但个人说法不一,不得要领。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提醒我说,服侍贤妃的贴身侍女莲儿,曾经是这个贱人吕园善的侍女,会不会里面有什么猫腻。”

    杨秋池听到这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那木架子上的那个长发遮脸的美人吕园善,就不是自己元宵节那天见到的那个眼睛会说话的吕美人了。

    明成祖续道:“朕指派纪纲对那侍女莲儿进行审讯,果然,这侍女很快招认,就是他原来的主子吕园善指使她下的毒!”

    说到这里,明成祖恶狠狠盯着那木架上的美人吕园善,腾地站起来,走到场中,从通红的火炉上拿起一根烙铁,狠狠地烫在那女子已经被烫的面目全非的胸脯上。

    那女子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随即又不动了,看来,她的身体在被烙铁无数次烫烙之后,痛感已经麻木了。

    纪纲在一旁道:“皇上,用冷水浇一下,等她醒过来之后再烫,才能让这贱人饱受更多痛苦。”

    杨秋池一听,不由得打了一个突,这纪纲也未免太过狠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是这吕美人杀死了贤妃,这等慢慢将其折磨致死的做法,却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纪纲想着的可不是当不当大丈夫的问题,而是怎样让皇上明成祖更好地折磨这个杀死自己爱妃的女子,好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第一卷 第425章 说不清的案子
    明成祖点了点头,走回了座位。纪纲从门外端了一盆冰水进来,水面上还浮着一些冰凌,对准了那长发遮面的吕园善猛地一泼。

    吕园善浑身打了个颤,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慢慢抬起了头,两眼无神望着他们。

    明成祖冷笑着续道:“朕得到纪爱卿的禀报之后,开始还是将信将疑,朕亲自提审了侍女莲儿,果然如此,朕将吕氏这贱人抓来讯问时,严刑拷打,她居然还不承认。经过纪爱卿对她手下侍女刑讯,俱都招认了。这才得知这贱人早就有对贤妃下手的企图!”

    明成祖恨极之下,说得太急,有些气喘,对纪纲道:“你接着给杨爱卿说说这案子。”他想起爱妃惨死,十分的恼怒,拿起一根烧红的烙铁,不停往吕园善身上烫去。吕园善被那冷水浇醒之后,痛感恢复不少,被烫得长声惨叫,无比凄凉,片刻后,又被烫昏了过去,明成祖兀自不解恨,依旧不停用烙铁烫着。

    纪纲若无其事笑道:“杨兄弟,皇上亲自对吕园善的侍婢和身边内侍(太监)们进行审讯,查明这吕园善曾经目无尊上,讥讽贤妃娘娘。当初徐皇后仙去后,皇上让贤妃娘娘掌持内宫,这吕园善既然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讥讽徐皇后和贤妃娘娘说:‘有子孙的皇后也死了。你管得几个月,这般无礼!’杨兄弟。你想看看,这吕氏说地还是人话吗?”

    这种宫闱间的争斗,杨秋池当然也能理解,不过,听这吕园善的话语,似乎太过嚣张,让人有些不可信。

    纪纲仿佛看出了杨秋池的疑惑,说道:“这句话,吕园善手下众多侍婢和内侍都听到了,贤妃娘娘的侍婢也都听到了。证据确凿无疑。不过。单单是这几句话,皇上念她外化之民,又是不远万里,从朝鲜来我圣朝侍奉皇上,原也不打算计较。没想到,进一步审讯。查清楚这吕园善为了争宠,竟然心如蛇蝎。对贤妃娘娘下了毒手。”

    纪纲瞥了一眼那木架上被明成祖烫得昏死过去的吕园善,续道:“这吕氏串通随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和随堂太监金得,从临城一个叫许四的银匠那里买来砒霜,碾成粉末,下在贤妃娘娘临睡之前喝的那碗面茶里,皇上因为披阅紧急奏章离开了寝宫。娘娘喝了有毒的面茶之后,曾经呼叫,这侍女莲儿将门窗紧闭,不让娘娘地呼叫声传出,致使娘娘惨死。”

    杨秋池心头一寒,自己曾经询问过这侍女莲儿。如果有这等阴谋,自己怎么半点都没察觉呢?既然都已经查成了这样,那这吕园善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这时候,明成祖已经扔掉了烙铁,回到了龙案后。几个锦衣卫跑出去端了冰水,又开始浇这吕园善。另一个木架上的那侍女。已经昏死了过去,两个施刑的锦衣卫也用冰水将她浇醒,继续鞭打。

    纪纲道:“对这种蛇蝎妇人,如果要是轻纵了,怎么对得起惨死的贤妃娘娘,所以,皇上盛怒之下,这才对这吕园善施以罹刑,并写信让朝鲜将吕园善一家上下都杀掉。侍女莲儿、掌印太监金良、随堂太监金得、银匠许四,罪大恶极,已经被皇上下旨凌迟处死。吕园善那些侍女内侍知情不报,致使贤妃被害,而高太医和艾太医居然没有查出娘娘死于谋杀,还有随军御厨,也都是罪不可赦,一体斩首。”

    杨秋池这下明白了,纪纲说起来是那样的轻松,可放到外面,就是自己一回来看见的血雨腥风,数百名宫女、太监被株连处死,连吕园善在朝鲜地家人都不能幸免,这对明成祖和纪纲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从纪纲所说来看,这件案子诸多漏洞,虽然口供一致,但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逼供,那什么样地口供逼不出来呢,而且,就算这吕园善要下毒手害死贤妃,这等机密大事,又如何会让手下侍女太监们知道呢,现在他们异口同声都是这般招供,很显然是纪纲为了邀功,在刑讯基础上进行了诱供。不过,这只能在自己脑海中想想而已,纪纲现在在明成祖面前红得发紫,自己可惹不起。

    这时,一个锦衣卫上前跪倒说道:“启禀皇上,吕氏似乎……似乎已经死了……”

    明成祖和纪纲并没有多少惊讶,明成祖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去检查一下,这贱人真死还是假死。”

    杨秋池应了一声,走到木架前,撩起吕园善的一头长发,抬眼一看,果然不是元宵节那个吕美人,伸两手指按在她脖颈的颈脉处,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掀开她的眼皮,见瞳孔已经散大固定,找了张纸,在炉火上点燃,在吕园善眼前晃动,瞳孔对光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杨秋池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很明显,这吕园善是因为持续的剧烈疼痛,导致反射性中枢神经系统功能障碍,原发性休克死亡,当然,十多天地烧烫,也可以导致她身体红细胞被破坏而释放出大量的钾,引起高钾血症导致心脏骤停。只不过,她的死亡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明成祖哼了一声:“便宜了这个贱人!”

    纪纲也道:“就是,这蛇蝎女人,挨了十来天的烙烫才死,这命还真大。”

    吕园善死了之后,对她的侍婢的折磨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明成祖吩咐将那被拷打地侍婢带出去斩首。

    杨秋池有些黯然,这个案子居然这样了结,这让他十分的意外,他写那封信只是要纪纲对这些人进行监控,等自己回来之后进一步调查。没想到,纪纲对这些人刑讯逼供,查出了漏洞百出的所谓真相,等自己赶回京城的时候,该杀的该死地都杀光死光了。那还调查什么呢。

    明成祖倒是很满意,感觉到自己终于为爱妃报了仇。对杨秋池道:“杨爱卿,若不是你发现贤妃死于砒霜中毒,这案件还不能侦破呢。贤妃的仇就报不了。你很好,很不错,朕要重重封赏于你,说罢,你想要什么?”

    杨秋池忙道:“皇上,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不敢接受封赏……”微一犹豫,还是决定把自己心中担心地事情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出问题,自己事先没说,却也是欺君之罪啊。便接着说道:“皇上,这件案子微臣觉得还有一些问题没查清楚。”

    明成祖微微一怔:“没查清楚?好,你说说看,还有什么事情没查清?”

    既然已经开口,这话就要说完,杨秋池硬着头皮续道:“微臣也不敢确定贤妃死于砒霜中毒……”

    明成祖道:“你不是用银钗探喉,发现银钗变黑吗?”

    “的确如此……”

    “那就对了,这不是砒霜中毒又是什么?”明成祖道。

    杨秋池可不敢给皇上上法医课,解释银钗变黑还有其他可能,更不敢说要对贤妃进行尸体解剖。想了想,说道:“皇上,这银钗只探到了娘娘的喉咙,没办法达到胃里。就算娘娘体内有毒,目前也只能说是喉咙里有毒,却还不能由此推断出娘娘体内已经砒霜中毒,换句话说,只能说娘娘喉咙里可能存在砒霜,却还不能由此肯定娘娘是被砒霜毒死的。”

    这话从法医学角度来说很严谨,可听到明成祖耳朵里,却是云里雾里的,仿佛在绕口令一般。皱了皱眉,问道:“杨爱卿,你说得简单一点。”

    “简单一点?”杨秋池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简单了,再简单就说不清楚了,脑袋一转,说道:“微臣的意思也就是说,娘娘喉咙的砒霜物质,倒不一定是服了有毒的面茶,引起呕吐后的残留呕吐物,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比如……”杨秋池想起了周星驰《九品芝麻官》里的情节,便信口说道:“比如贤妃娘娘死后被人灌进去的。”

    什么?明成祖和纪纲都吃了一惊。明成祖道:“杨爱卿,你这话可有依据?”

    杨秋池急忙躬身道:“没有,这只是微臣的猜测,所以,微臣原来是想请纪大人先将侍女莲儿和随军御厨等人进行监控,等微臣回来……”

    指挥使纪纲在一旁,不冷不热插了一句:“这么说来,杨大人是嫌皇上和我纪纲多事喽?”

    杨秋池大惊,赶紧撩衣袍跪在明成祖面前:“微臣绝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微臣只是想把这案子彻底查清而已……”

    明成祖语气也有些不悦:“罢了,这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杨爱卿劳苦功高,先回去歇息吧。”

    杨秋池不敢再说,答应了,磕了个头,站起身,躬身倒退着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屋里几盆火炉烧得旺旺的,可杨秋池这时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是冷汗直冒。心想算了,既然这案子是皇上钦审的,要是自己找碴翻出来,那可是纠正皇上的错案,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干为好,就此打住。

    杨秋池一脸沮丧出了贤妃宫,宋芸儿迎了上来,问道:“哥,怎么样了?”

    杨秋池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回家吧。”
第一卷 第426章 夜猫子进宅
    出皇宫回到杨府。冯小雪她们问起这事,杨秋池都不想说,只说了一句案子破了。

    红绫见杨秋池心情不好,花心思做了满满一桌好菜,都是杨秋池爱吃的。冯小雪、柳若冰等一众妻妾陪着杨秋池喝酒,杨秋池这才慢慢心情好了。

    随后几天,杨秋池主要到应天府衙门上班。他虽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但这主要是为他奉旨查案方便用的,所以除了偶尔去转转,办一些纪纲交办的事情之外,一般也不到北镇抚司上班。

    这天,杨秋池从应天府散衙回家,坐着官轿到了杨府大门,下轿子往里走,就看见园子里门房旁边放轿子的院子里有一些陌生人,还有一顶精美的花轿,不像是自家的。微觉诧异,问看门的锦衣卫护卫:“家里来了客人了吗?”

    那护卫陪着笑脸道:“是啊,侯爷,咸宁公主来了。”

    咸宁公主?杨秋池想起来了,上次在御花园与皇上一起过元宵节的时候,明成祖曾经提到过,他有一个女儿咸宁公主,尚未婚配。以前没见过。

    杨秋池匆匆来到客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笑声,听声音好像是杨母、冯小雪和云露,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好像百灵鸟叫一般。

    杨秋池迈步进了客厅,叫了声:“娘!”抬眼望去。果然,在杨母地一侧,坐着一个少女,二八年华,身穿花冠白绣袍,璎珞锦云肩,翠袖长裙,粉面桃花,腰肢细软。看见杨秋池进来,俏脸上微微一红。

    杨母高兴地招呼杨秋池过去。说道:“这位就是咸宁公主。还不快去见礼。”

    杨秋池急忙上前,深深一礼:“下官杨秋池,拜见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嘻嘻一笑,也起身还了一礼。随后和云露两人笑成了一团。看样子,咸宁公主与云露这两位公主之间好像已经很熟了。

    原来,上次御花园杨母提亲碰了个软钉子后。云露又想到颇有成效的曲线救国这一招,便拉着杨母两人到处串联。到王贵妃和其他几个嫔妃还有几个公主家串门联络感情,他杨家有的是钱,到处送礼,这关系很快就熟了。

    杨秋池道:“你们聊着,我到书房去了。”

    “喛!等等啊。”咸宁公主道,“怎么。我来你们家坐坐,你这主人都不陪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咸宁公主一看就知道娇生惯养惯了,说话直愣愣的也不会拐弯抹角。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坐在冯小雪身边。

    咸宁公主大眼睛上下瞧了瞧杨秋池,俏脸一扬:“喛!听云露姐姐说。你破案很厉害哦,是不是真的?”

    杨秋池望了云露一眼:“别听她的,我也就瞎猫碰到死老鼠罢了。”

    “不对吧?”咸宁公主笑嘻嘻道,“别的我不清楚,不过这两天我听父皇老是夸你。说是多亏你,才破了贤妃娘娘的案子。替贤妃娘娘报了仇。”转头对云露道:“是吧?姐姐。”

    云露点点头,一双凤目含情脉脉望着杨秋池。这女孩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这让杨秋池很头痛。干脆夺路而逃算了。

    想到这里,杨秋池站起身来,深深一礼:“两位公主,下官还有些紧急公务要处理,就不陪着了。”说罢,不顾咸宁公主一个劲叫唤,一溜烟出了客厅。

    这书房是暂时不能去地,说不定那咸宁公主要云露带着找来,想了想,决定躲到柳若冰房里去,正好瞧瞧儿子。

    杨秋池来到柳若冰的院子。霜儿、雪儿见杨秋池来了,急忙往里让,雪儿飞也似地跑进房里禀报。

    杨秋池进了房,见柳若冰正在窗边坐着,给孩子喂奶。见到杨秋池,微微一笑:“你来了,快坐。”

    杨秋池端了一根凳子坐在柳若冰身边。她们来到京城之后,杨秋池就出差山东查案子去了,回来之后,正好轮到冯小雪,所以,已经好多天没有与柳若冰同房了。

    此刻看着柳若冰给儿子喂奶露出衣襟外的半截迷人的白嫩鼓圆酥乳,不禁有些想入非非,故意很响地咕咚地咽了一声口水。

    柳若冰扑哧一笑,疼爱地白了杨秋池一眼。伸过红唇,吻了吻他的嘴,柔声道:“怎么了?”

    杨秋池抚摸着她的脸颊,望着她美丽地丹凤眼,被柳若冰的酥乳点燃地欲火开始熊熊燃烧,不由热血沸腾:“我……我想要你!”

    “啊!现在是大白天呢!”柳若冰嗔道。按照五天一轮,今晚是该轮到她侍寝的,想了想,柔声道:“咱们晚上再……好吗?”

    “不,我现在就要嘛!”杨秋池耍赖,“把儿子给霜儿她们,我们好久没大白天做了,今天做一次吧!”

    柳若冰美丽的脸蛋泛起了两朵红晕,虽然已经嫁给杨秋池了,可大白天做这事,到底有些羞涩。低声道:“不好的,让人知道了……”

    “谁会知道!”杨秋池欲火中烧,搂着柳若冰深深一吻,然后将儿子抱了过来,转身正要叫霜儿进来接孩子,忽听到院子门外宋芸儿的声音:“哥~!哥~!”

    完蛋了,这小尾巴一来,这青天白日梦就做不成了。

    杨秋池没好气应了一声:“在这呢!”

    柳若冰咯咯一笑,也看出了杨秋池的扫兴,搂住他,飞快地在他嘴上深深吻了一下:“晚上冰儿再给你啊。”

    杨秋池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时。宋芸儿已经象小燕子一般飞进了屋里,叫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走吧!皇上来了!”

    啊?杨秋池吓了一大跳,皇上来了?皇上怎么突然驾临呢?杨秋池和柳若冰相互看了一眼。

    杨秋池道:“冰儿,我先去迎接圣驾……”

    “不是地!”宋芸儿打断了他的话,“我姐也要去拜见皇上的。”

    “为什么?”杨秋池和柳若冰异口同声问道。

    “皇上说,要见我们全家所有的人。带了好多礼物来犒赏来了。此刻正在客厅呢。”

    三人匆匆来到客厅。客厅外已经布满了大内侍卫。客厅里摆着十几大担的礼物,都是披红戴彩。

    杨母、冯小雪、秦芷慧、宋晴都到了,跪迎皇上平身后,两厢肃手站立。

    杨秋池三人进入后。跪倒磕头。明成祖正中而坐,两边站着李公公和指挥使纪纲。

    明成祖看样子心情挺好,笑呵呵道:“杨爱卿,都平身吧。”

    杨秋池等人站起来,也侧身站在一旁。

    明成祖说道:“朕这次是特意来犒赏你来了,你上次帮朕侦破了贤妃被害案。朕还没犒赏你呢。顺便来瞧瞧你的候爵府,看看他们工部将你地候爵府规置得怎么样。看样子还是不错嘛。就你大门外的匾额,怎么还是伯爵府呢。”转过头对李公公道:“老李头,回去你交代一下工部,赶紧把匾额换了。”

    李公公躬身答应。

    明成祖环视了一下:“杨爱卿,你的家人都到齐了吗?”

    杨秋池抬眼望了一遍,白素梅母女和红绫没在客厅。因为白素梅还没过门。所以还不算家人,红绫目前是丫鬟身份,也不算,便躬身答道:“回禀皇上,都到齐了。”

    明成祖看了纪纲一眼,纪纲微微点头。笑咪咪道:“杨兄弟,皇上这次亲临犒赏,这可是咱们做臣子的从来没有过地殊荣哦。这样吧,你把府上丫环仆人们也都叫来,一并接受皇上犒赏。”

    杨秋池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答应了一声,跑到门口。吩咐赶紧将杨府上下丫环仆人们都叫了来,在客厅外院子里跪倒磕头。

    都到齐后,明成祖站起身,慢慢踱到门口,一眼望去,只见院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明成祖眼睛慢慢扫过,猛然,停在了红绫身上,顿时两眼放光,转头望了一旁地纪纲,两人相视一笑。

    明成祖指着红绫问杨秋池:“杨爱卿,这位丫头是谁啊?”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顿时明白了明成祖亲临犒赏的用意,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劲暗骂自己该死,早该防到这一点地!

    杨秋池忙道:“回禀皇上,这是微臣的妾室,名叫红绫。”

    “真的吗?”明成祖冷眼瞧着杨秋池。

    听了皇上这话,杨秋池立即明白了,那个纪纲肯定已经将红绫地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报告了皇上,想要瞒天过海恐怕不行,弄不好还是个欺君之罪。

    既然皇上和纪纲已经了解了红绫的情况,并且是有备而来,自己就算早一点把红绫藏起来,却也是躲不过纪纲在自己锦衣卫护卫里布下地眼线的眼睛的。

    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是……是微臣的通房大丫鬟,也算是没过门的妾室,说好了的,只要她怀上微臣地孩子,微臣就纳她入房……”

    “那她怀上了吗?”

    明成祖的声音还是颇为冷峻,这让杨秋池心里直打鼓,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听这口气,这死纪纲已经把情况都摸清告诉皇上了。不敢乱说,只得低声道:“还……还没有……”
第一卷 第427章 大馅饼
    皇上有命,谁敢不从?红绫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了,脸色敖白,身子轻轻颤抖,慢慢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

    “红绫姑娘,别害怕,抬起头来吧。”想不到明成祖这个铁血人物,对女人还是很温柔的。

    红绫慢慢抬起头,眼睛不敢直视皇上,依旧垂着眼帘。

    明成祖浑身一震,如被电噬,张口结舌望着红绫,哈拉子都差点掉了下来。灯~!火,一剑书,城皇上也是男人,在绝色美人面前,和以前的那些锦衣卫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付猪哥德性。

    馋涎欲滴瞧了好一会,明成祖这才吸了一声口水,又轻轻啧啧了两声,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随朕进宫,朕有事情要和你说。”说这话时,眼睛却还恶汉看见热馒头似地,在红绫曲线玲珑的身上贪恋地不停扫描着。良久,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背着手,领头走了。纪纲和李公公随后跟着。

    杨秋池看见红绫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不由心疼万分,抢步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道:“绫绫!”

    红绫紧紧拉着杨秋池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老爷……红绫一辈子只跟着老爷……哪也不去~!”

    “嗯!”杨秋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担心!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见纪纲远远看了自己一眼,在招呼自己跟上。杨秋池急忙对红绫道:“绫绫,我和皇上进宫,看看皇上说什么,别着急啊。咱们说好了地,生死都在一起!”

    红绫含着泪水,使劲点了点头。

    进了皇宫,直接来到皇上的寝宫乾清宫。

    明成祖坐在金黄色坐榻上,笑咪咪望着杨秋池:“杨爱卿,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虽然你娘子相貌丑陋。可你几个妾室都是貌美如花,享尽齐人之福啊。哈哈哈。”

    杨秋池肃手而立,陪着干笑了两声,心里一个劲盘算着,如果明成祖打红绫的主意该怎么办。心里很是后悔,早知道应该先将红绫纳了妾。就堵住了皇上的嘴了,但愿皇上这一次不说。自己一回去,马上那红绫作妾,绝了这些色鬼们的念头。

    明成祖长叹了一声:“朕与你相比,可就没那么好福气了,你瞧瞧,朕的所谓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个个姿色平庸,不堪入目啊!”

    不会吧,杨秋池心里道,那天元宵节,你那几个嫔妃,一个个莺莺燕燕的。都是绝色美女啊,虽然比不上红绫,却也稍逊无多了。不过,就你得陇望蜀的样,给你个天仙。几天也就腻了!

    心里乱想着,可这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来。依旧陪着笑脸竖着耳朵听着。

    明成祖又道:“只有朕最宠爱的贤妃。才算得上绝色女子,却也过早地离开了朕,唉~!”

    想起明成祖对贤妃的感情,杨秋池倒有几分同情起他来。

    明成祖续道:“朕一直在物色一个能顶得上贤妃地女子,”一指纪纲,恨声道:“他们替朕找来的,都是一个比一个平庸!”

    纪纲哈着腰,一付尴尬模样。

    明成祖续道:“就是朝鲜进贡的秀女,却也还是及不上贤妃。好在天不负我!前两天,纪爱卿告诉朕,说你府上有位丫鬟叫红绫,国色天香,无人能及。朕有几分不信,似想,一个丫鬟能美到哪里去呢,今日去了一瞧,还真是一点都没错,真的是美绝人寰,比朕的贤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杨秋池心中一沉,怕什么还就来什么,怎么办?脑袋里一直在转,却一条管用的主意都没有。

    纪纲走到杨秋池身边,低声道:“杨兄弟,皇上地意思兄弟应该很明白了吧?”

    杨秋池正想着主意,装傻问道:“什么……什么意思啊?”

    “嗨!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将红绫姑娘进宫给皇上啊!”

    “啊?……这……”话终于挑明了,杨秋池也就乱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纪纲脸一寒:“怎么?杨大人舍不得?”

    “这个……这个……”杨秋池张口结舌,冷汗直冒,偷眼一看明成祖,只见他笑容也慢慢消失,阴沉着个脸,更是慌恐。这皇上要是生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公公在一旁陪着笑给杨秋池解围道:“皇上,这事说得有些仓促,杨爱卿一时脑袋还转不过弯来,呵呵……”

    杨秋池心中暗暗感激这李公公,自己那一箱箱地金银珠宝到没白送,关键的

    时候还帮自己说点话。这纪纲受了自己那么大一票礼物,竟然只知道拍皇上的马屁,真他***。

    听了李公公的话,明成祖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李公公走到杨秋池身边,低声道:“杨侯爷,实话和你说吧,本来上次元宵节,皇上就看上了你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妾柳氏,有心收作嫔妃,但得知柳氏已经为杨侯爷你生了一位小少爷,是你们家地长子,也就不忍心拆散你们。所以才退而求红绫。”

    听了这话,杨秋池心中一凉,如果柳若冰不是生了孩子,恐怕也逃不过这明成祖的魔爪,看来,就算自己纳了红绫作妾,皇上看上的人,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别说是小妾,皇上看上大臣的老婆,甚至儿媳妇,征召入宫作自己的女人的,历史上并不罕见。

    李公公依旧笑咪咪低声道:“杨侯爷,大丈夫何患无妻?灯~!火,一剑书,城更何况你已经妻妾成群,这红绫姑娘只不过是你地一个小丫鬟,又不是你的妻妾,有什么舍不得的呢?难得皇上如此喜爱红绫姑娘,进贡给皇上,可有你大大的好处哦!杨侯爷切不可因为美色而耽误了大好前途,甚至牺牲身家性命哦!”

    最后这一句,虽然还是那么轻言细语的,听了却让人毛骨悚然。李公公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惹恼了皇上,满门抄斩都是轻地。

    杨秋池苦着脸说道:“不是下官迷恋美色,实在是……实在红绫与下官曾经生死与共,发誓生死一起的。”

    纪纲提高了声音:“杨大人!你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地,所有的臣民也都是皇上的,包括红绫姑娘!和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你可别……”

    李公公连忙摆手:“纪大人别着急!让杨侯爷好好想想,其中厉害关节,杨大人会明白的。”

    杨秋池这才知道,敢情,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想着法来给自己作思想工作来了。

    纪纲哼了一声,袍袖一拂,走回了明成祖身边。

    明成祖微微一笑,道:“杨爱卿,朕知道你很心疼红绫姑娘,生怕朕亏待了她,对不对?呵呵,这样吧,等她进了宫,朕就册封她为淑妃。”

    明成祖时期,皇上的妃子最高的为贵妃,下面按贤、淑、庄、敬、惠、顺、康、宁排序。明成祖要册封红绫为淑妃,由于前面贤妃已死,上面也就只有王贵妃了。所以,这淑妃可是后宫里排第二号的人物。由此可见明成祖对红绫的喜爱。

    其实,在古代,没几个男人真把女人当回事,三国时不是还有杀了自己老婆给主公当下酒菜的吗。妻妾况且如此,更何况丫鬟婢女呢,那还不是男人的玩物,随便买卖送人的。象杨秋池这种重感情的情圣,在那时候比恐龙还难找。

    所以,李公公等人都觉得这对杨秋池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青云直上就在眼前,他也是一番好意,急忙催促道:“杨侯爷,还不跪下谢恩!”

    杨秋池心想,且不管后面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可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大不了携家辞官而去!杨秋池苦着脸跪倒谢了恩。

    “杨爱卿,平身吧。”明成祖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朕也不白要你的红绫姑娘。”转头看了看李公公。李公公会意,躬身出了房门。

    杨秋池心想:怎么个不白要?还不是给自己升个官,赏一些金银珠宝,不稀罕!慢慢起身,站立一旁,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和柳若冰她们商量一下怎么带着红绫携家辞官而去。

    片刻,李公公领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明成祖微笑着说道:“杨爱卿,你看看进来的是谁?”

    杨秋池忙转身瞧去,顿时一呆。只见进来的这女子二八年华,云髻半偏,明眸皓齿,一点珠唇,两抹笑涡,玉一样的肌肤,腰肢袅娜,如泣露的海棠,饮霜的李花。尤其是那对水汪汪的眼睛,盈盈清澈,仿佛要说话一般。

    这女子正是杨秋池在元宵节见到的那位眼睛会说话的吕美人。

    在皇上面前直视他的嫔妃,那可是大不敬。杨秋池赶紧低下头,不知明成祖这时候叫这吕美人来,所为何故。
第一卷 第428章 抗旨弃官
    杨爱卿,这是朝鲜去年进贡的秀女,名叫吕环姬,当时册封为美人,元宵节那天,朕也看出来了,你很赏识这位吕美人。哈哈,美女赠英雄嘛。”明成祖大笑道:“朕已经撤消了对吕环姬的册封,她现在是平民了,朕现在将她赏赐给你为妾!”

    一旁的纪纲眼望那吕美人直冒绿光,咕咚咽了一声口水,低声道:“杨兄弟,皇上对你可真是没说的,连身边的美人都送你了,还不跪倒谢恩呐!”

    纪纲看着杨秋池愁眉苦脸的样子,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发愁的,恨不得给他屁股一脚。

    杨秋池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粥,机械地跪倒磕头谢恩。

    元宵节御花园赏灯时,自己是觉得这吕美人是哪几个嫔妃中最美的一个,不免偷偷瞧了她好几眼,男人看美女,那也就跟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般,倒不是真有什么企图。不料,自己偷看皇上嫔妃,还是被皇上察觉了了。

    明成祖对吕美人道:“环姬,以后你就是杨爱卿的人了,杨爱卿是朕十分倚重的重臣,你可要好好服侍他哦。”

    吕美人羞红着脸偷偷瞥了一眼杨秋池,碎步走到杨秋池身边,并排跪倒磕头,满心欢喜,用生硬的汉语回答:“臣妾遵旨,叩谢皇恩。”

    美人是明成祖时期的皇帝嫔妃中的最低一级。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一个女子要想得到皇上地恩宠,简直难于登天。虽然在杨秋池看来,这灯!火~书-,城吕环姬是那几位朝鲜嫔妃中最美的,但从明成祖对这吕环姬的态度上看,并不是很感冒,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因此,这吕环姬在宫中。恐怕也就是守活寡,而且还不得自由,当然比不上跟了大名鼎鼎的杨侯爷。所以她这才心中欢喜。

    她是高兴了,杨秋池可要愁死了。自己说过不纳妾的,可云露还没搞定,现在又来了一个吕环姬。还是个朝鲜娘们,还是皇上赐婚的。要不接受,那就是抗旨,刚才红绫的事情自己已经准备抗旨了,现在不接受吕环姬,那还得抗一次。怎么办?

    还是回去商量吧,实在不行。跟韦小宝学,老子不干了,先将这朝鲜娘们带回去,然后甩掉,带着红绫和妻妾们还有大把的金银财宝,躲到什么地方去过快活逍遥的日子去!

    想定了主意。杨秋池也就心安了。为了怕皇上起疑,假意温柔地搀扶起那位吕美人。两人站在一边。

    明成祖哈哈大笑:“好了,你们回去吧。明天早上将红绫姑娘送来,下午,朕要在华盖殿大宴群臣。庆贺淑妃进宫!”

    杨秋池心一沉,明成祖搞得这么大。要是知道自己抗旨不遵,辞官跑了,那还不气得一蹦三尺高,暴跳如雷啊!恐怕立即就要组织对自己的全国海捕。

    管他地,反正自己这条命也是拣回来的,要不然,早在西藏阿里那场雪暴中死翘翘了。到时候,如果跑不掉,一定要柳若冰带着儿子冲出去,留住自己这根香火。就怕她死活不肯。只能先回去再说了。

    既让吕环姬美人要嫁给杨秋池,当然要回宫拿自己的东西。

    杨秋池跟着吕美人先回了她的美人宫,一进门就傻眼了,院子里一队内侍宦官拉着一队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吕美人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看这架势,杨秋池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明成祖算计好了地。

    除了那一队马车拖着的东西之外,吕环姬还带了两个朝鲜侍女,跟着杨秋池坐着轿子回到了杨府。

    此刻,杨府上下气氛十分凝重,杨母等人都聚集在了客厅里,红绫坐在末首,正在低声哭泣。

    柳若冰等人都知道杨秋池是个倔脾气,就怕他顶撞皇上,皇上一怒之下降罪下来。已经在策划着如果最坏地情况出现该怎么办了。

    见到杨秋池回来,大家都喜出望外,迎上前来。忽又发现杨秋池身后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环佩叮当,螓首峨眉,点额妆,眉心微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样子不像是中国人,却比中国女子多了几分柔美。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也是清秀可人。都疑惑地望向了杨秋池。

    杨秋池发现云露和咸宁公主不见了,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两人担心自己,在杨母的委托下,刚刚进宫去了,看样子两边错过了。

    杨秋池简单把经过说了,大家一听,原来这女子是皇上赐婚的朝鲜贡女,皇上要杨秋池明天将红绫送进宫去。顿时都傻了眼。红绫更是放声大哭。

    杨秋池先让冯小雪安排她们主仆三人住下,这是皇上钦赐地,暂时还怠慢不得。

    宋晴寒着脸道:“老爷,您不是说了,有了儿子就不再纳妾了的吗?现在四奶奶给你已经生了大老爷了,你还把这么个朝鲜女子领回家来……”

    杨秋池正没好气,吼道:“搞清楚了,不是我领回家来的,是皇上赐婚,你是不是要我抗旨?弄个满门抄斩才高兴呢?”

    宋晴一见杨秋池发火,赶紧闭嘴不敢吭声了。

    柳若冰淡淡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杨秋池可不敢给柳若冰发火,自己说了不纳妾,现在又领了个女的回来,虽然是皇上赐婚的,可到底是自己理亏,挠了挠头,还没等说话,宋芸儿却已经跺脚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了,当务之急是红绫的事怎么办?”

    杨秋池一拍脑袋。头都要昏了。急步走到红绫身边,拉着她地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红绫扑进杨秋池的怀里,紧紧抓着他,仿佛一松手就要飞了似的,抽泣着说道:“老爷……红绫不要进宫……红绫死也不离开老爷……”

    杨秋池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绫绫不哭,放心吧,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真地?”红绫惊喜交加,泪眼婆娑地望着杨秋池。随即眼神一暗,问道:“皇上要怪罪下来……那该怎么办呢?”

    “抗旨弃官!”杨秋池斩钉截铁说道。“反正那个朝鲜女子我是不准备纳的,这旨也是抗定了。所谓伴君如伴虎,这次我是真地知道了。这官当得也没啥意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走!”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直把众女都惊呆了,宋晴拍手笑道:“好啊。弃官,既可以不娶那朝鲜小女子,也可以保住红绫。就这么定了!”

    宋芸儿眼睛一瞪:“什么就这么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定得了吗。”

    宋晴一想也对,弃官而走。这事非同小可,望了望大家,也都不敢拿主意,一齐望向了杨母。

    杨母喃喃重复了一句:“弃官?……”他儿子辛辛苦苦奔到一剑书,城了这一步,一下子全抛弃,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但看见红绫那凄苦的样子,又是不忍,见柳若冰她们都反对杨秋池继续纳妾,皇帝地赐婚怕是只能抗旨了,眼看儿子这个倔脾气。知道劝也没用。长叹了一声:“唉……好吧!”

    杨母赞同,其他人也就再没意见。红绫满心欢喜。赶紧抹掉了眼泪,准备收拾东西。

    “如果要弃官出走……”刚说了一半,秦芷慧捂着小腹,皱了皱眉,刚才腹中胎儿捣乱了,打断了她的话,停了片刻,这才续道:“那咱们躲到哪里去呢?得躲到一个皇上找不到的地方才行。”

    宋晴皱眉道:“哪有那地方啊,皇上的锦衣卫触角遍及四海,躲到什么地方,都会被发现的。”

    红绫一听,眼神中又满是绝望,紧紧抓着杨秋池的胳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柳若冰道:“藏身地地方倒是有,只不过,咱们一家子人,目标太大,锦衣卫无孔不入,的确很容易暴露。眼下只有一个去处。”

    “什么地方?”宋芸儿急声问道。

    “海外!只能扬帆海外,才能躲过锦衣卫地缉拿。”

    大家纷纷点头。这一点,杨秋池已经早就想好了,的确只有逃亡海外,才能躲过皇上的魔爪。

    杨秋池道:“冰儿说得对,就这么办,大家立即分头行动,带上细软,尽量精简。立即出城,往海边去!”

    众女答应了,正要起身出门,柳若冰忽然凝神站住了身,叹道:“晚了,恐怕已经走不了了,咱们杨府已经被他们包围。”

    众人吃了一惊,柳若冰盖世武功,她的判断那是绝对没错的。

    果然,门房匆匆忙忙跑进来说道:“老爷,皇宫里来了送亲的队伍,说是皇上赐婚送嫁妆来了。”

    众人侧耳一听,果然,隐隐传来唢呐鼓乐之声。事到如今,只能先稳住阵脚,在图逃走。杨秋池吩咐将大门打开。
第一卷 第429章 监视
    鼓乐手吹吹打打走了进来,后面是一队队的宦官,抬着一箱箱大大小小的箱子,披红戴彩,进了侯爵府。后面还跟着数十名锦衣卫。

    当先两人,正是李公公和纪纲。看见杨秋池,笑呵呵迎了上来,李公公尖着嗓子说道:“杨侯爷,皇上派咱家给吕美人,不,应该是侯爷的新奶奶送嫁妆来了。”

    纪纲也道:“是啊,今天是兄弟大喜的日子,本官也带了锦衣卫的兄弟们,来给杨兄弟庆贺,咱们热闹热闹啊。”

    杨秋池苦笑,心想,你们哪里是来庆贺的,分明是来监视自己的,看来,明成祖老奸巨猾,早就想到了自己有可能弃官而逃这一招。

    杨秋池只得吩咐大摆宴席,先招待这些锦衣卫兄弟们。龙师爷负责接待登记礼物。

    杨秋池将纪纲、李公公和锦衣卫的高官们都安排在贵宾间坐下,先让他们吃着,说自己去安排布置一下新房和给新奶奶换嫁衣。随后,杨秋池回到了客厅。

    众女这下都傻眼了,宋芸儿道:“我刚才去了外面查看,好多锦衣卫和大内侍卫,已经将咱们杨府团团包围,说是保护杨侯爷新婚大喜。还不是防着咱们跑吗。要不,咱们硬冲出去吧!”

    宋晴忙道:“什么啊,硬冲出去?你要大开杀戒吗?那可是谋反哦!一旦杀起来,我肚子里地孩子怎么办?”

    宋芸儿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眼看着红绫被送进宫去吗?”

    宋晴急声分辩道:“我几时说眼看着红绫送进宫了?红绫是我的丫鬟。我不心疼吗?我是说咱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宋芸儿冷笑:“你心疼?你当初心疼就不会拿红绫送人家了!”

    “你……!”宋晴气苦,坐回椅子上抽噎着哭了起来。她虽然是堂姐,吵架却不是宋芸儿的对手。

    宋芸儿见宋晴哭了,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走过去劝慰她,宋晴扭着身子不理,依旧抽泣着。

    柳若冰道:“晴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不能硬来,一旦开打,那就是谋反了。这里距离海边太远。咱们拖家带口的,恐怕冲不到海边,就会被锦衣卫和军队团团包围。就算到了海边,明军海船可也不是吃素的。最好是悄悄离开。”

    红绫一抹眼泪,拉着杨秋池的手,眼望着他说道:“秋池哥。你真的希望红绫一辈子跟着你吗?”

    杨秋池不知道红绫为什么会有此一问,点点头:“那当然。咱们都说好了,生死都在一起!”

    红绫含着眼泪点点头,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望了一眼门外喧闹的人群,惨然一笑。忽然手翻处,掌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手一挥,往自己美丽绝伦地脸蛋上划去!

    红绫一个人站在门口处,众人距离她都比较远,根本想不到红绫会突然自伤。待要阻止,却已不及。

    忽然寒光一闪,柳若冰射出一柄柳叶飞刀,划空而过,就听当啷一声。将红绫手中短刀的刀刃几乎是齐柄击断!

    刀刃虽被击飞出去,由于事出突然。仓促间没有将整个刀刃击断,红绫手中刀柄还剩下短短的一截,尖角处的刀刃划过了红绫的腮边,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顿时留了下来。

    杨秋池离红绫最近,抢步上前,抓住了红绫地手:“绫绫!你疯了!”

    与此同时,宋芸儿风也似地掠到,夹手夺过了红绫手中的刀柄。查看了她腮边地伤口,只有米粒大小,不上药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

    红绫悲声哭泣:“我把脸划花了,皇上就不会要我了……!”

    杨秋池心如刀绞,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你真傻!”

    脸蛋是女人最精心维护的地方,尤其是漂亮的女子,不到绝望之极,红绫是决不会走这一步的。

    红绫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哭泣着,如杜鹃啼血一般。

    杨秋池心中无限爱怜,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绫绫,上次我就告诉你了,你是我地人了,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同意,你绝不可再伤害自己,还记得吗?”

    红绫点点头:“可是……”

    “没有可是!”杨秋池轻轻将红绫推开,低下头,盯着红绫挂满泪花的眼,一字一句说道:“绫绫,记住了,如果以后你再自己伤害自己,那我就跟着做——你划脸我跟你划脸,你自杀我跟你自杀!我对天发誓!”

    红绫全身一震,一双泪眼望着杨秋池,唤了声:“秋池哥!”扑进了她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杨秋池紧紧搂着她,低声道:“绫绫,我说地话你记住了吗?”

    红绫哭泣着使劲点了点头。

    杨秋池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傻丫头,咱们还没到要死要活那一步,你忘了吗?我手里还有一个王牌呢!”

    一听到王牌两个字,一旁的宋芸儿眼睛一亮:“免死金牌!”

    “对!免死金牌!”杨秋池道,“我现在就拿免死金牌进皇宫找皇上,请求带着我的绫绫,辞官归隐!”

    红绫惊喜交加,情不自禁在杨秋池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眼下,也只有这最后一招了。冯小雪匆匆回房去拿来金书铁券,杨秋池吩咐白素梅她们道:“你们立即准备出发地东西,我一回来,咱们连夜出城!”

    杨母想起一事。问道:“那……那云露怎么办?”

    杨秋池苦笑,看来,杨母被云露真是迷糊得五迷三窍地,连逃亡都还忘不了云露地婚事。杨秋池道:“她是公主,又与咱们没什么瓜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咱们先走,以后再联络她。”

    杨母想想,只能这样了。

    柳若冰将儿子交给霜儿姐妹,说道:“秋池。我陪你去。”宋芸儿也道:“我也去。”

    杨秋池点点头。知道她们两担心自己,不过,皇上真要翻脸不认人的话,自己手中的免死金牌,恐怕也是废铁一块。有柳若冰她们两人在一侧,自己多少要放点心。虽然真要闹翻了天,在那戒备森严的皇城里。他们三人恐怕也是插翅难飞。

    既然要走,杨秋池想起了自己的铝合金铁柜,那玩意可是自己赖以养家糊口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本钱,可不能丢下一件宝贝,尤其是放在房顶的太阳能电池板和蓄电池。

    杨秋池与柳若冰她们说了一声之后,匆匆回书房收拾东西。

    他地大铝合金柜子是放在他的书房里的。太阳能电池板是放在房顶上的。

    杨秋池来到书房门口,门口站着的两个朝鲜侍女见到杨秋池来了,面色惊慌,福了一礼,扯着嗓门大声说道:“侯爷,您来了。”

    杨秋池微觉奇怪。自己又不是聋子,这么大声干什么。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个朝鲜侍女道:“是夫人安排的。”

    杨秋池随即明白,肯定是冯小雪着急着赶回去商量事情,一时半会腾不出时间来安排她们,当然也不打算真地要安排她们。所以暂时就安排在了杨秋池的书房里。

    “你们娘娘呢?”杨秋池随口问道。

    一个侍女大声说道:“娘娘……娘娘在房里休息呢,她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杨秋池心中一动,这两个侍女搞什么鬼,迈步往里走,两个侍女退了一步,一剑书,城慌忙道:“侯爷,请容奴婢通报一声。”

    杨秋池心中更是疑惑,点了点头:“好,快去!”

    好一会,那侍女才出来,说到:“侯爷请进。”

    杨秋池迈步进了书房,吕环姬迎了上来,满脸欢喜:“侯爷……”

    杨秋池眼睛一瞟,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走到书架前,从一个角落里取下一件物什揣进怀里。

    然后,杨秋池走到吕环姬身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亲昵地笑道:“环姬,我来拿件东西……是给纪纲纪大人的小礼物,我们正在前厅喝酒呢,你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今晚是咱们洞房花烛夜,晚上他们可能还要闹洞房,免不了要应酬到深夜,然后咱们两还要……嘿嘿嘿……说不定一晚上都不能好好睡呢。哈哈,你得养足了精神哦!哈哈哈。”

    吕环姬脸颊潮红,微微点头。

    杨秋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很响,又有些粗鲁地在她胸脯上揉捏着,将吕环姬揉得禁不住低声呻吟,杨秋池这才哈哈大笑着转身出了房门。

    出到门外,杨秋池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从怀里掏出刚才拿的那物什,却是那个微型数码相机。

    这数码相机有自动待机监控功能,也就是说,在这种状态下,只要数码相机视野范围内有活动物体的时候,就会启动摄像功能进行自动摄像,当物体停止运动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自动恢复待机功能。一次充电,在完全待机地情况下,可维持半个月的动态监控。

    杨秋池为了监控自己的宝贝铝合金大柜子,一般都将数码相机放在铝合金柜子对面的书架上。就算是进小偷,也不会有兴趣到书架上去翻动的。

    杨秋池打开数码相机,只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满是奇异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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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30章 意外的意外
    回到大厅,杨秋池将宋芸儿拉到一边,凑到她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宋芸儿眼睛都睁大了,非常吃惊,连连点头。转身飞奔出去了。

    大家不知道他们两搞什么鬼,问了杨秋池,他只是阴着脸不说话。

    此刻,冯小雪已经将金书铁券拿来了,杨秋池从那个镶满珍珠玛瑙的金盒里将金书铁券拿了出来,用一块白布包了,先让冯小雪保管着,等一会他再来拿。

    这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进来道:“杨兄弟,咱们锦衣卫的兄弟可都等着你去喝喜酒呢。”

    杨秋池笑呵呵走了出去,来到纪纲和李公公等人的贵宾席上,连连劝酒。同知大人的喜酒,那是非喝不可的,更何况是同知大人亲自来敬的酒。酒席上更加热闹了。

    李公公和纪纲看杨秋池这样,都以为他已经想通了,不由面露微笑,也是频频举杯。

    不一会,宋芸儿匆匆跑来,低声在杨秋池耳边嘀咕了几句,杨秋池很夸张地叫了声:“什么~!偷人?”

    这句话声音好大,整个房间里三四桌的锦衣卫高官和宫里的太监们都是大吃了一惊,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纪纲问道:“怎么了?杨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杨秋池沉声道:“吕美人偷人!”腾地一声站起来。怒气冲冲往外奔。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也紧跟在杨秋池身后。

    纪纲和李公公都吃了一惊,扔下筷子急忙跟了出去。

    他地这句话和纪纲、李公公两人的行动已经有足够的号召力,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也低声议论着跟了出去,这里大多数人,当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心情的。

    将近书房时,杨秋池一摆手,身后跟着的一大帮子锦衣卫、太监和宫女们顿时会意,立即鸦雀无声。

    走到书房前,只见书房门口那两个朝鲜女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杨秋池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望了望纪纲和李公公,然后轻轻走到窗户边。纪纲和李公公也跟着走了过去,隐隐听到房里有说话声,一男一女。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伸出手在嘴里粘了粘口水。轻轻捅破了窗户纸,往里观看。

    只见一个男人跪在吕环姬面前。正苦苦哀求道:“环姬,跟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啊!求求你了!”

    吕环姬一只衣袖被他拉着,跺脚道:“你快走吧!等一会被侯爷发现了,你就没命了!”

    “不!我死都不离开你!跟我走吧,你说过你爱我的!”

    吕环姬挣脱不了。却又很无奈,说道:“皇上已经将我嫁给了侯爷,你就死了这条心,快离开!要不真的会没命地!”

    “我不走!你说过的,只要我帮你做了那事,你什么都答应我的!我要带你走。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色鬼侯爷的……!”说罢,双手抱住了吕环姬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放开。

    杨秋池低低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转身就往房门口走。李公公和纪纲急忙跟上,来到房门口。门紧闭着,显然从里面拴上了。

    杨秋池望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点点头。右手一抬,砰的一掌,将那两扇门击得飞了出去!

    粉尘飞舞中,杨秋池大踏步冲进房里,李公公和纪纲紧随其后也进了房,身后那些看热闹地也一窝蜂跟了进来。

    跪在地上那男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十分地英俊。只不过,这时候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正慌乱地站起身来,待到看清来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李公公铁青着脸,冷声道:“芶简,你好大的胆子!”

    纪纲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几名锦衣卫大汉冲上去,将那男人按倒捆了起来,那男的不敢挣扎,已经吓懵了。

    纪纲转过身,盯着身后看热闹的锦衣卫们和大内侍卫们:“想瞧热闹的就走近些,那里太远了,侯爷新***身子看不清楚地。”

    那些人一听,吓得一窝蜂全跑了。

    杨秋池铁青着脸,盯着那男人,问道:“这人是谁?”

    李公公皱眉道:“他是宫中侍卫的一个小头领,名叫芶简。真是贼胆包天了!”

    这门婚事是皇上的赐婚,涉及到杨侯爷的新奶奶,没想到,婚事还没办,洞房还没入,就出这么档子事,李公公和纪纲两人也没了主意,都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走到被五花大绑的芶简面前,死死地盯着他,扬手重重地打了他一记耳光。杨秋池习练内功大半年了,这手劲比以前有明显的增加,这一记耳光,打得芶简摔倒在

    地,鼻口流血,糟牙都掉了两颗。

    芶简刚才地英雄气概没了,一个劲含糊不清地求饶着。吕环姬坐在床边,低声哭泣着。

    杨秋池二话不说,转身走到南宫雄身边,一把将他腰间的绣春刀拔了出来,举着刀子铁青着脸直奔芶简,吓得芶简拼命叫喊求饶。

    纪纲和李公公急忙将杨秋池拦住。李公公道:“侯爷请息怒,这人暂时还不能杀,这人怎么这么大胆,竟敢在侯爷新婚之喜时,调戏新奶奶,先要查清楚啊,不然的话,皇上要是问起来,可如何作答呢?”

    杨秋池暴跳如雷吼道:“不行,我要先杀了这对奸夫淫妇再说!皇上要怪罪,我替他们两顶命就是!”

    纪纲一听,杨侯爷不仅要杀这男的,还要杀了吕美人,更是吓了一跳,不过也难怪,自己新婚大喜时被戴绿帽子,这可也真够生气的,也急忙劝阻道:“侯爷,李公公说得对啊,咱们得先把事情查清楚,这是皇上赐地婚,查清楚了,得由皇上来处理才妥当。”

    杨秋池这才将钢刀扔在了地上,恨声道:“反正不扒了这对奸夫淫妇的皮,老子绝对不干!”

    “是是!”纪纲连声安慰,看见杨秋池新奶奶与人通奸,这个热闹可真有意思,纪纲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只能拼命忍着,搞得腮帮子都有些累了。

    这时候,杨母、冯小雪、柳若冰、红绫等人也已经得消息赶来,都是十分地惊讶,当然心里也暗暗高兴。发生了这等大事,这婚肯定是结不成了,这圣旨也就不用他们来抗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退掉这婚事,皇上也只是同情杨秋池的。

    这件事一闹,先看看后果,在决定红绫的事情怎么办。李公公和颜悦色让杨母等人先离开,说等他们查清事情之后,再向太夫人禀报。杨母等人这才暗藏欢喜走了。

    她们高兴,杨秋池更高兴。

    刚才他来到书房要收拾自己的装备的时候,发现两名朝鲜侍女鬼鬼祟祟的,心中一惊。他倒没想到吕美人会有什么奸情,还以为她们是冲着自己的装备来的。

    急冲冲进了书房一看,大铝合金柜子上盖着的黑布还好好的没人动过。心里这才放心。却又发现吕美人行色有些慌张,觉得有些奇怪,随即发现大立柜的门慢慢自动掩上,顿时明白,大立柜里肯定有人。

    此刻,他已经猜到了里面可能有奸情,便故意与吕美人亲热,给那人以刺激,同时告诉吕美人自己在喝酒,让他们两以为自己这时候没时间过来,可以放心说话。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走了监控数码相机。

    出到外面打开一看,果然发现一个男的进了房里,与美人吕环姬两人说话,态度很是亲密,男的有些醉了,不停地说不要吕环姬嫁给杨侯爷,要带她私奔。吕环姬柔声安慰他并劝他走,接着,自己就进来了。

    看着监控录像,杨秋池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吕环姬以前在宫中的情人,而且动了真感情的,今天知道吕美人要嫁给自己,这才要带她私奔,但吕美人不愿意。

    也难怪,深宫大院,只有皇上一个男人,几千个女人都在争,争不到的,难耐春宫寂寞,难免会红杏出墙。

    不过,皇宫里除了没鸡鸡的太监之外,其他男人一般是进不去的,这吕美人是如何勾搭上这男人的呢?

    不管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爱情,既然他们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那就不能怪自己无情了。

    杨秋池到客厅将这件事告诉了宋芸儿,让她悄悄上房监视。宋芸儿当然知道这件事此刻意味着什么。悄悄上了房,监视中发现那男人出来和吕环姬又接着说话,便悄悄击昏了门口两个望风的朝鲜女子,迅速将这件事告诉了杨秋池。

    杨秋池就等着这个消息,故意大喊大叫,然后装着很愤怒的样子,带着纪纲、李公公等见证人抓奸,随后,以受害者身份闹着要杀他们。纪纲和李公公不知内情,当然是一个劲劝阻。
第一卷 第431章 偷情的代价
    这时候,夏萍带着锦衣卫女护卫也来了。纪纲吩咐夏萍先将吕环姬和两个朝鲜侍女看押起来。先单独审讯芶简。

    纪纲问芶简道:“你是如何与吕环姬勾搭在一起的?”既然出了这等奸情,这吕环姬也就别想继续当侯爷的新奶奶了,更别想回皇宫当美人。就等着被浸猪笼吧。

    芶简吐了一口血水,说道:“大人饶命啊,这都是她勾引我的。”

    “放屁!”纪纲喝道,“她今天本来是要和侯爷成亲的,人都到了侯爵府,怎么勾引你?你自己利用送嫁妆的机会混在了送亲队伍里追到侯爵府来,怎么成了她勾引你?”转身看了看那几个锦衣卫大汉。

    这几个锦衣卫是纪纲的贴身护卫,心领神会之下,上前抓住芶简的手腕,使出锦衣卫传统的最简单也相当有效的逼供绝技——断指大法,咔咔几声,将他手腕指骨一根根拧断。痛得芶简长声惨叫,昏死了过去。

    随即,锦衣卫又用冰水将他浇醒,芶简呻吟着说道:“我招了……,去年贤妃娘娘病故了之后,修建陵墓期间,遗体存放在皇宫冰库里。那时候我负责带侍卫守护,有一天,吕美人派侍女来要冰块,指定让我送去……”

    皇宫设有专门存放冰块的地下室冰库,位于北安门外的皇城里,用来夏天解暑纳凉,弄什么冰镇酸梅汤之类地。古人已经懂得低温对尸体的保护作用。所以。贤妃娘娘陵墓没有修好之前,贤妃的遗体就存放在了冰库里。难怪上次开棺验尸发现,贤妃虽然死了半年了,尸体却保存得比较好,只有轻度腐败。都得益于这冰库冷冻。

    又听到这芶简说他是负责看守冰库贤妃遗体的,而贤妃居然派侍女找借口将他叫去。杨秋池心中不由一动,隐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凝神细听。

    芶简续道:“我运了冰块到了吕美人的宫里,她把我叫进房里,说我长得英俊,她要……要和我好。便脱了衣裙抱着我。还说我不答应,她就叫嚷说我要强暴她……,我被逼无奈,就和她好了……”

    杨秋池心中暗笑,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纸。一方面是男人定力不够,另一方面。女人这一招真的太管用了。

    明朝皇宫分两部分,最里面的叫做宫城,南起午门北至玄武门,分内宫外宫,外宫为皇帝办公场所,内宫为皇帝和嫔妃们居住的地方。宫城以外是皇城。这是五军都督府(中央军委)、六部所在地(除了刑部),以及太医院、翰林院和锦衣卫等中央机关的所在地。宫城和皇城合称皇宫。这之外才是京城。

    按照规矩,大内侍卫只能在皇城里以及宫城的外宫(皇帝办公地)布置警戒,而吕美人等皇帝和嫔妃们居住地内宫,大内侍卫一般是不能进入的,只有宫女和太监伺候着。这就是所谓的外紧内松。除非皇帝或者嫔妃们有事召唤侍卫,才能进入。办完事立即离开。

    所以,芶简只能利用吕美人让他送冰的机会进来和她约会,只不过,这相当冒险。

    纪纲道:“那你今天又怎么追到侯爵府来了?”

    “我和她好了之后。时时借着送冰去和她约会。但这样很冒风险,我……我也真的喜欢上了她。就和她商量私奔,但她不愿意,我……陷入这段感情不能自拔,今天听到她要嫁给杨侯爷,我很伤心,借着押送礼物来的机会来到侯府,喝了些酒,一时激动,就来找她,想带她私奔……”

    纪纲听他说地倒也像那么回事。吩咐先将他押起来,然后将吕环姬押了进来。吕环姬只是一个劲哭泣,什么话都不肯说。在皇上的态度没有明确之前,纪纲倒还不敢对她动刑,吩咐先押下去。将那两个朝鲜侍女中地一个押上来。

    那侍女先前被宋芸儿击昏,已经被救醒,得知她们主子的奸情败露,都吓白了脸。纪纲只是略动了一两样酷刑,这侍女也招供了。说法与芶简想同,是简单的宫闱奸情。

    但杨秋池不这么认为,吕环姬别的侍卫不勾引,偏偏勾引看守贤妃娘娘遗体的侍卫领队,而且,皇帝的嫔妃勾引侍卫,这是相当冒险地,一旦被发现,那可是灭门的死罪。吕环姬单单因为渴望性爱而犯这等大险,有些不符合常理。

    尤其是他们三人刚才偷听时,这芶简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说过的,只要我帮你做了那事,你什么都答应我的!”这件事究竟指的是什么,能让吕美人什么都可以答应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听了杨秋池地分析,纪纲和李公公都连连点头,里面肯定还有猫腻。

    于是,纪纲对这两个朝鲜侍女分别进行酷刑逼供,也不诱供,这两个朝鲜女子如何能抗得住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分别都招供了。两人分别招供的口供完全相符。

    而这两人的口供,把纪纲三人惊得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纪纲这下子真是又惊又喜又是惶恐,吩咐再次提审芶简。

    芶简被押上来后,这次轮到纪纲铁青着脸了,喝道:“这吕环姬勾引你,究竟是什么目地?你给老子想清楚了,否则,老子撕了你的皮!”

    芶简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已经说了阿,……他说我长得英俊,要和我好……”

    “放你娘地屁!”纪纲一脚踢去,正中芶简的面门,鼻梁骨都被踢断了,刚刚止住的鼻血如咕咕的泉水一般涌出,淌了满嘴满下巴满胸襟都是。

    纪纲转身对杨秋池道:“杨大人,本官要借你的书房当审讯室,行吗?”

    杨秋池点点头:“只要撬开他们的嘴,把这案子破了,指挥使大人就算将这书房拆了都成,反正以后我也准备一把火将这书房烧了,免得想起来恶心!”

    纪纲嘿嘿一笑,随即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上前,分别抓住芶简的两只胳膊,咔咔两声,拧断了他的肩胛骨,痛得芶简差点昏死过去。

    锦衣卫将他绳索解了,架起来,将他面朝里双手绑在厚重的书架两角上。刷的一声,撕掉了他的后背衣袍。

    一个锦衣卫拿来一根火把,在芶简的后背上烧灼了一会,这才掏出一把牛耳尖刀,麻利地在芶简的后背上方横着化了一刀,然后将尖刀小心割开了伤口的肌肤层,用嘴咬住尖刀,双手抓住那树皮一般翻着的那层人皮,慢慢地却持续地往下撕裂着。

    芶简长声惨叫,声音尖锐而凄厉,震人耳膜。

    那锦衣卫半点都不为其所动,一直将芶简后背的那张人皮往下慢慢撕到了芶简的腰间这才放手,那张人皮卷曲地耷拉着,芶简的后背露出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真皮,鲜血像鲜红的油漆,不停地溢出,裹卷着往下淌。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鲜血。

    这期间,芶简痛得昏死了过去又被痛醒了过来。但兀自坚持原来的口供。

    另一个锦衣卫已经找来了一大罐盐巴,如同播种一般,撒向了芶简血淋淋的后背!芶简又是长声惨叫,脑袋不停地往书架上撞,试图要把自己撞死,免得遭受这剧烈痛苦的煎熬。但他的头部位置,只有一层层叠放的线装书,撞在书上,没半点用处。

    撒了盐巴,锦衣卫又用手抓了一把盐,然后不停地在芶简的后背上揉搓着。

    剧烈的疼痛几乎将芶简一张英俊的脸扭曲成了魔鬼,嘴唇已经被他咬得稀烂,鲜血淋漓。

    芶简终于喘息着叫道:“我招……我招了……”

    “说!”

    “吕环姬勾引我……是让我……给贤妃娘娘的遗体……灌砒霜毒药……好陷害吕园善吕美人……”

    说法与那两个朝鲜侍女所说吻合!这三人是分别审讯的,而且都没有进行诱供,他们分别招供的口供能够相互吻合,印证的所说的真实性。

    经过对两个侍女和侍卫芶简的审讯查明,原来吕园善毒杀贤妃案,是个彻底的冤案!

    原来,这两个姓吕的朝鲜女子都被皇上册封为美人。皇上赐婚嫁给杨秋池的这个美人吕环姬,为了争宠,与被明成祖用烙铁活活烙死的那个美人吕园善,两人产生了仇怨。这吕环姬伺机报复。

    正好贤妃暴疾而亡,而服侍贤妃的侍女,曾经服侍过吕园善美人,于是,这吕环姬美人就想出了一条毒计要陷害与自己争宠而结仇的吕园善。

    她设法勾引了看守存放贤妃遗体冰库的侍卫小领队芶简,这吕环姬美人天生丽质,又十分骚媚,用足了她的女人的本领将芶简迷得神魂颠倒,坠入情网而不能自拔,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第一卷 第432章 冤案显露
    那时候,宋代法医专著《洗冤录》已经是家喻户晓,忤作和一般官史几乎都是人手一册,作为验尸的指导。吕环姬当然也知道中国的验尸人员勘验尸体是否被下毒杀死时,会使用银钗探喉这一招。

    所以,在贤妃陵墓即将完工之前,吕环姬提出让芶简利用看守存放贤妃遗体冰库的机会,在一小碗面茶里下了砒霜,然后用竹筒将有毒面茶灌进了贤妃尸体的喉咙里。被灌了毒的尸体被埋进了陵墓。

    随后,吕环姬让自己的死党那两个朝鲜侍女到处散步消息,说贤妃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定是被害死的。这话终于传到了皇上明成祖的耳朵里,这才引起了明成祖的疑惑,最终决定调杨秋池回来侦破此案。

    无巧不巧,杨秋池这次检验的尸体是皇上明成祖最宠爱的妃子,他不敢依照现代法医验尸常规进行检验,甚至不敢脱贤妃尸体的衣服进行体表检验,结果也使用了《洗冤录》中记载的验毒方法,银钗探喉,由于人死之后没有吞咽动作,所以,这小婉加了砒霜的面茶就停留在了贤妃尸体喉咙处,银钗探喉果然变黑。落入了吕环姬的算计之中。

    这个不准确的验毒结果又被急于立功的纪纲报送到了明成祖那里,而明成祖盛怒之下,立即指派纪纲对涉案人员进行刑讯逼供,那些人当然不知道事情地真伪。刑讯逼供之下,虽然屈打成招,却各自口供不一。

    吕环姬眼看时机成熟,又让两个朝鲜侍女散布谣言说,吕园善美人曾经与贤妃吵架,嘲讽死去的徐皇后和贤妃娘娘。自己又不动声色地提醒明成祖,服侍贤妃的贴身侍女莲儿,正是当初服侍吕园善美人的侍女。

    明成祖果然落入吕环姬的算计,立即让纪纲将吕园善身边的侍女、内侍太监抓起来拷问,酷刑之下。都按着这个说法交代了,承认听说过吕园善美人曾经讥讽过贤妃娘娘和死去的徐皇后。

    接着,纪纲又对侍女莲儿酷刑逼供,莲儿受刑不过,胡乱招供了自己受吕园善美人的指使,那晚上在贤妃娘娘的面茶里下了砒霜。而这砒霜是受吕园善美人指使的掌印太监金良和随堂太监金得两人找银匠许四买来地。接着对金良、金得和银匠酷刑逼供,锦衣卫的酷刑几乎没人能抗得过去。当然也都按着这说法招供了。

    明成祖得到纪纲的汇报后,勃然大怒,大开杀戒,株连杀了宫女、太监数百人,并亲自用烙铁将吕园善美人慢慢地烙了十多天,将其活活烙死。

    这一次芶简与吕环姬奸情案暴露后。纪纲这下明白了,自己贪功办的这个吕园善美人毒杀贤妃娘娘案,是个彻头彻尾的冤案!

    纪纲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吩咐将吕环姬美人带进来。

    吕环姬来了之后,纪纲叫芶简和那两个朝鲜侍女将招供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吕环姬知道大势已去,脸色煞白。瘫在了地上。

    纪纲冷冷道:“吕环姬,你欺瞒圣上,陷害吕园善美人,罪不可赦,你不招供。想皮肉受苦吗?”

    吕环姬惨然摇了摇头:“我不害她,她也会害我地!这女人阴险狡诈。他父亲护军吕贵真,以前就曾陷害过我父亲。虽然这次一并入宫,她却一直图谋着害我。只不过,让我先得了手罢了,要不然,被烙铁烙死的恐怕就是我了。事情是我干地,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们把我交给皇上处置吧……”

    杨秋池望着她那双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下有些黯然,原来,这两个吕美人不仅为了争宠,在朝鲜时,两家就有过仇怨,这仇怨延续到了她们这一代。

    四人俱已招供,下面就是进宫禀报了。

    杨秋池先跑回了客厅,从冯小雪手里拿过包裹着金书铁券的包裹,交给柳若冰拿着,然后低声和柳若冰、宋芸儿说了此行的目地之后,带着两人,与纪纲和李公公三人带着锦衣卫,押解着吕环姬等四名人犯进了皇宫。

    问后得知明成祖在乾清宫书房里。

    来到宫外,杨秋池悄悄从柳若冰手里接过包好的免死金牌揣进怀里,让柳若冰和宋芸儿在外面等候,自己和纪纲、李公公押着吕环姬等人犯进了乾清宫。

    明成祖听了纪纲的汇报,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雪的前夜,亲自提审了四人之后,查证属实。

    身为皇上,却被自己的一个嫔妃算计,而且,还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这让明成祖勃然大怒,冷声问吕环姬:“你为何要私通侍卫?”

    吕环姬知道大限来临,已无幸免,凄然一笑:“你自家色衰,却要来这么多的女子,有多少宫女嫔妃不得已与宦官们‘对食’,做些假颠孪倒凤地勾当,还不都是因为寂寞,这有何罪?”

    “无耻!”明成祖简直要气疯了,吩咐将吕环姬、两个朝鲜侍女还有与吕环姬通奸的侍卫芶简押出去立即凌迟处死。并将吕环姬宫里所有宫女和太监数百人一体斩立决。

    又是一场血腥屠杀,杨秋池真正感受到了明成祖的残忍好杀和冷酷无情。

    当然,明成祖还吩咐给冤屈而死的吕园善美人等人平反昭雪,将吕园善以嫔妃礼重新厚葬,并给朝鲜吕园善被株连杀死的家人厚加抚恤。

    部署完了之后,明成祖冷冷望着杨秋池,半晌,才说道:“杨爱卿,朕让你查贤妃被害案,这就是你给地结果吗?”

    杨秋池知道。面对明成祖这样地暴君,求饶只能招来杀身之祸,不如和他讲理,明成祖赏罚分明,知错能改,看样子倒不是不讲理地人。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银钗探喉,确定贤妃有可能是被毒杀,但并未断言,微臣本想回来之后继续侦查,可……可侍女莲儿、掌印太监金良、随堂太监金得、银匠、两位太医等人均被处死。微臣……微臣无从查起。”

    明成祖微微一愣,想起当初杨秋池的确就已经提到过,这案子颇多漏洞,不能从贤妃喉咙有毒就断定是被毒杀,有可能是死后被人灌毒,但自己轻信刑讯所得口供。没等杨秋池回来就乱开杀戒,把那么多见证人都杀光了。也是自己认为已经水落石出,不让他继续查。说到底还真怪不得杨秋池。

    明成祖话语缓和了一些,说道:“好,这件案子虽然牵连出吕环姬陷害吕园善案,但朕的贤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却还没有一个令朕满意的答案。杨爱卿。朕要你继续侦查此案,只要是查案需要,你可以酌情处断,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杨秋池跪倒磕头:“微臣领旨。”有了皇上这句话,杨秋池胆子大多了。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查清楚再当面向明成祖汇报,绝不再让纪纲这个猪头插手。免得又被他株连无辜。

    明成祖让杨秋池平身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朕给你的美人却是如此蛇蝎女子,委屈你了,幸亏还没正式纳入房里。这样吧,朕重新给你挑选一位朝鲜女子。让朕想想,前次进宫的朝鲜秀女中谁比较合适……”

    杨秋池吃了一惊,这一个朝鲜美姬都是自己福星高照,阴差阳错这才搞定,再来一个,那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件事得拦在前头,如果皇上金口一开,君无戏言,那可就生米煮成熟饭不好办了。忙躬身道:“皇上,微臣……微臣再不能纳妾了,请皇上恕罪!”

    明成祖愣了一下,问道:“不能纳妾?为何不能?”

    “微臣曾经给妾室们说过,如果她们帮微臣生了儿子,微臣就再不纳妾了的。臣不能言而无信啊,皇上。”

    “这就不对了,纳妾固然是为了生儿子,可这纳妾却也不光是为了生儿子啊。比如……比如……”明成祖比如了半天,总觉得那些目的说出来有损尊严,便含糊道:“比如多几个女人也多些乐趣嘛。”

    杨秋池苦着脸道:“对别人或许是乐趣,对微臣,恐怕只是难受了。”

    “难受?美妾侍寝还难受?哈哈哈。”

    “不是……是美妾进了家门,先前地妻妾们的脸色可不好看,而且,有一两个性情刚烈的,会撒泼离家出走的啊!”

    “哦?这等悍妇要她何用,一纸休书休了就是了!”

    杨秋池摇摇头:“不能修啊,她们与我共患难,在‘三不去’之列的,再说了,还给我生了儿子的。”

    皇上眼睛眯了起来:“你说地是你那个四妾柳氏?”

    “是啊,再说了,微臣已经有美妾六七个了……”

    “对对,你那柳氏的确貌美如花,就算让朕拿后宫三千佳俪唤她一人,朕也愿意……”明成祖说得有些忘形,忽看见杨秋池脸上变色,这才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朕……朕只是打个比方……嘿嘿,爱卿不必介意,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嘛!朕不会拆散你们一家地。嘿嘿嘿”

    “多谢皇上!”杨秋池躬身道。

    明成祖笑道:“红绫姑娘与你四妾柳氏都是国色天香,你将红绫进贡给朕,朕已经很满意了。嘿嘿,既然爱卿你不能纳妾,朕也不勉强,不过,你将红绫这美若天仙的女子献给朕,朕总得补偿你啊……”
第一卷 第433章 换红绫
    杨秋池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件事说清楚。杨球池道:皇上,微臣回去之后,把这件事给红绫丫头说了,她……她宁可割花自己的脸,也不肯进宫,若不是及时阻止,红绫的脸已经被她用刀划破了!饶是如此,腮边还是被断刃划破了一条小口子……”

    明成祖脸一沉:“究竟怎么回事?”

    “微臣把这事告诉红绫之后,红绫说她好女不嫁二夫,既然已经说好将来要嫁给微臣,那她今生生是臣家的人,死是臣家的鬼……”

    “好女不嫁二夫?她已经嫁给你了吗?”

    “没……”

    “哼!在说了,她当初不是人家的小妾,后来米员外阴谋反获罪,这才赏赐给了你,只不过那时候朕还不知道……这又如何说呢?”

    杨秋池吃了一惊,看来,皇上将红绫的事情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当下道:“那些都是红绫身不由己,自从她跟了微臣之后,就下定决心要生生死死都要和微臣在一起。”

    “这么说来,是爱卿你不愿意将红绫奉献给朕喽?”明成祖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杨秋池迎着头皮道:“是,微臣与红绫生死与共,我二人已是生死一体,臣也舍不得离开红绫,请皇上恕罪。”

    李公公和纪纲都惊呆了。在他们看来,这杨侯爷莫非是真地吃错了药了吗。

    明成祖铁青着脸,良久,才冷冷道:“这么说,你是要抗旨喽?”

    杨秋池慢慢解下背上背着的白布包裹,放开地上,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金书铁券。磕了一个头:“请皇上恕罪,微臣愿意……微臣愿意用皇上御赐的金书铁券,换回红绫……”

    李公公叫道:“杨侯爷。此事万万不可……!”

    明成祖一摆手,盯着地上那黑黝黝跟瓦片似的金书铁券,怒极反笑:“哈哈哈,朕给你金书铁券,是让你用来对付朕的圣命的吗?”

    纪纲在一旁冷声道:“杨大人,这金书铁券免死可不包括抗旨不遵哦!”

    杨秋池抬头道:“金书铁券上说的是‘除谋逆不宥外。其余若犯死罪,免死一次’。所谓谋逆,是指谋危社稷的谋反,谋背本国的谋叛,和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地谋大逆三罪,臣抗旨的内容,只是不将丫鬟红绫奉献皇上,而一个女子的得失对皇上来说。只是后宫三千佳俪多一人少一人而已,不会谋危社稷,不会谋叛本国,也不会谋毁宗庙,故不在不宥之列,当属免死范畴。”

    明成祖等三人都愣了。杨秋池钻这金书铁券上的文字漏洞,单从文字上来看,这种理解还真没错。对他敢于抗旨不遵的勇气倒有几分佩服。

    不过,佩服归佩服,明成祖此刻已经被杨秋池气得七窍生烟。抓起龙条长案上的砚台,狠狠向一旁立着地一人多高的青花陶瓷花瓶砸去。哗啦啦一阵脆响,那青瓷大花瓶轰然碎倒,碎片摔了一地。

    明成祖手指杨秋池:“你……你……敢戏弄朕!”

    杨秋池胸脯一挺,朗声道:“金书铁券是皇上念在微臣解救了数万饥民地份上,赏赐给微臣的,臣记得李公公传话说,皇上说既然臣解救了数万民众的性命,粉碎了建文谋反阴谋,避免了一场浩劫,皇上这才赐微臣免死金牌。如今臣用这金书铁券,换回红绫。请皇上恩准!”

    明成祖已经气糊涂了,吼道:“要是朕不准呢!”这话刚说出口,终觉有些无懒,又续道:“你可知道,就算你用了金书铁券,免除抗旨不遵的死罪,按照规矩,也要剥夺你的爵位,革去你所有职务,贬为庶民!”

    杨秋池磕了一个头,说道:“臣无怨无悔。感谢皇上对臣的器重,请恕臣不能再为国尽忠了。”又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慢慢退到门口,转身要走。

    明成祖喝道:“回来!”

    杨秋池心头一震,难道这明成祖要自毁诺言,对那免死金牌也翻脸不认帐?怎么办?

    来地时候,已经和柳若冰、宋芸儿商量好了,万不得已时,只有奋起反击,柳若冰她们两就等在乾清宫外,听到枪声就往里闯,接应杨秋池。

    但现在怎么办?杨秋池心念电闪,拔枪吗?还是等等,先听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不行,再找机会拔枪,反正他们不知道自己有这件秘密武器,不会防备。那时候先毙了李公公和纪纲,将明成祖击伤挟持,等待柳若冰她们两救援。

    说起来话长,可在杨秋池的脑海中也就一闪念,慢慢转身,走了回来,跪倒。手抢就在右腿小腿外侧,这种姿势更方便拔枪,而且更隐蔽。

    明成祖盯着杨秋池看了好一会,才恨声道:“好好,朕准

    你用金书铁券换回红绫,朕以后再不让你进贡红绫就是!你的爵位和官职,朕也不免了,让你有为国尽忠的机会。”

    杨秋池大喜,磕了几个头,三呼万岁。这几句话还真是发自内心。虽然刚才抱定鱼死网破的决心,但那到底是一拍两散的后果,能够避免,那是最好不过地了。此刻听明成祖不仅准许自己用金书铁券换回红绫,也不撤自己的官,这可真是上上的结果了。又是兴奋又是感激,又有些不明白。

    明成祖从刚才杨秋池说的,红绫要与杨秋池生死一起,宁划花自己的脸也不进宫。他就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红绫地心了,后来杨秋池又拿出金书铁券换红绫,也就堵死了得到红绫的最后可能。

    他乃一代枭雄,而不是情圣,他这一生最善于权衡利弊,如果江山与女人发生冲突地时候,他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江山。

    杨秋池在侦破案件上的能力一直让他十分欣赏,对他的忠心耿耿又是经过了实践验证的。所以,明成祖不仅需要杨秋池侦破普通刑事案件,保京城一方平安。更重要的,他要杨秋池在锦衣卫中发挥作用,将敢于或者企图谋反,危害自己江山社稷的乱臣贼子们一个个揪出来,保证自己江山的稳固,社会的安宁。这才是最高利益,而杨秋池正是维护这个最高利益地重要捍卫者。

    为了这个最高利益。放弃一个小小的红绫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个红绫的心已经不可能属于自己。如果能用这件事来赢得杨秋池更加衷心为己效力,这才符合明成祖的最高利益。

    因此,明成祖将杨秋池叫了回来,开始实行怀柔政策。

    明成祖道:“杨爱卿,朕提醒你。你已经没有了金书铁券,下次再要抗旨不遵之前,可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个脑袋。”

    “微臣不敢,微臣感激皇上宽恕了微臣的死罪,虽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皇上圣恩。”杨秋池心想。只要你不动我的女人,别地事情都好商量,反正我杀了那么多建文的人,不死心塌地效忠你,我靠谁呢?

    “好。这就好。贤妃案,你要用心办理。那是那句话,无论查到谁,都要一查到底,有什么事情,直接向朕禀报。”

    “微臣领旨。”杨秋池磕头道。明成祖这一次可是当着纪纲地面说的,那就好办了,免得他以自己不向他汇报为由,给自己穿小鞋。

    出了乾清宫的门,柳若冰和宋芸儿都担心那金书铁券能不能保住红绫,都迎了上来,齐声问道:“怎么样了?”

    杨秋池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见两人一脸失望,这才哈哈大笑道:“行了!皇上恩准我用金书铁券换回红绫了!”

    “太好了!”两人都是一声欢呼。她二人对红绫一直有好感,对红绫的忠贞不二一直心怀敬意,此刻听到这消息,都是欢呼雀跃。

    柳若冰道:“秋池,红绫这丫头真难得,回去之后还是把她纳入房吧,断了别人的念头,也免得委屈了红绫丫头。”

    宋芸儿点头道:“是啊哥,红绫跟着咱们出生入死,上次为了不连累咱们而自杀,差点死掉,这次又为了不让你为难,不惜划花自己的脸,真地好让人敬佩,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找去啊,你要不纳她,我都觉得你太对不起人家红绫了。”

    杨秋池笑着脸都烂了:“我纳妾你们两不吃醋啊?”

    柳若冰道:“红绫丫头早就说了要纳的,不过,这是最后一个,再没有下一个了,你要是敢纳别的小妾……”

    杨秋池故意逗她:“那又怎样呢?”

    柳若冰淡淡一笑:“冰儿不能怎么样,冰儿只是希望夫君你言而有信……”

    杨秋池吐了吐舌头,拉着两人的手笑道:“知道了,我的两位姑奶奶,我有了你们七位,已经知足了,天下那么多女人,总得给别人留两个,不是吗?”

    宋芸儿一撇嘴:“还好意思说,刚才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还不是把那朝鲜来地狐狸精娶回来了啊。”

    杨秋池苦笑:“好芸儿,我真没那心思,那是皇上赐婚,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不是提出咱们扔下她逃走的吗!”

    宋芸儿还要笑他两句,柳若冰笑着拦阻了:“行了,别逗他的,咱们快回去吧。免得红绫他们担心。”
第一卷 第434章 再探贤妃陵
    三人开开心心回到杨府,出了吕环姬奸情案那事之后,刚才来贺喜的人,此刻已经走了个精光了。

    刚进门,门房就着急地说道:“老爷,二奶奶就要生了!已经找了稳婆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杨秋池三人大喜,急忙冲进秦芷慧的院子,院子里已经满是人,云露、咸宁公主也都在。众女见到杨秋池他们回来了,都紧张地迎了上来问情况。

    杨秋池先问了秦芷慧的情况,得知几个稳婆正在房间里面给秦芷慧接生,这几个稳婆都是太医院的,是京城最有名的稳婆了,给许多王公大臣的妻妾们都接生过。不用担心。

    杨秋池这才放心,然后简单几句话把刚才自己进皇宫后的经过说了,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大家都知道,能用金书铁券让皇上放弃他指名要的女人,这需要何等的胆魄,又经历了何等的惊险。

    红绫听了,高兴地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搂着他又蹦又跳,欢喜的泪花快乐地流淌。

    杨秋池搂着红绫道:“绫绫,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晚我要纳你入房做我的六姨娘,好不好?”

    红绫又惊又喜,绯红着脸,点了点头,搂住杨秋池,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红绫生性腼腆,能够在众人面前亲吻杨秋池,说明她心中地幸福和快乐已经多得让她不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了。

    杨母和冯小雪等人也都很高兴。开始商量着怎么办喜事。为了避免刺激皇上,节外生枝,加上天色已晚,决定一切从简,签了文契,邀请马渡、牛百户、顾学士(原顾府尹)等好朋友,作个见证,并欢聚一场就行了。

    杨家其他的妾室过门都是风风光光大操大办的挺热闹,到了红绫这里只能一切从简,大家觉得这样挺委屈红绫的。

    众女正在院子商量间。就听到屋里传来婴儿的哇哇的哭声,秦芷慧的贴身丫环月蝉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个脑袋,说道:“太夫人、老爷、夫人,二奶奶生了,是个小姐。”

    杨母有些失望。但杨秋池却很高兴,拍手道:“好!我就喜欢女儿。女儿懂得心疼父母,好!一儿一女一枝花,好好!”

    月蝉听了,感激地笑了笑,回房和秦芷慧说了,秦芷慧正因为生的是女儿正感沮丧。听了杨秋池的话,也很感激杨秋池的体贴,这心情也就高兴起来了。

    众女听了杨秋池地话,也都纷纷向杨秋池和冯小雪道喜。

    杨秋池道:“今天咱们双喜临门,一并庆贺!”

    虽然一切从简,不过。杨侯爷纳妾的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就来了满满一院子闻讯而来的人,应天府衙门佐官和锦衣卫的一些佩服杨秋池的下属们都来了,特来表示敬意。

    来客太多,这酒宴一直摆到了大门口的街道上。自然。杨秋池见到诸多血性朋友,那更是喝个畅快。

    结果。这喜酒喝到了后来,杨秋池还是晕晕乎乎地了。

    正要将杨秋池送进洞房的时候,忽听到杨府外唢呐阵阵,锣鼓喧天。焰火腾空,照亮了整个京城,如炒豆子一般地爆竹声响彻云霄。杨秋池很是诧异,摇摇晃晃站那里瞧着。

    就看见门房飞也似地跑了进来,向杨秋池禀报:“侯爷,皇上派人运了十多车披红戴彩的礼物,特来道贺来了!”

    杨秋池十分的惊讶,自己还说低调处理,没想到皇上居然特意来了贺礼,看来,自己的一切,都没逃过明成祖的眼睛。

    杨秋池匆匆忙忙来到门口迎接。来的果然是李公公。笑呵呵道:“杨侯爷,皇上派咱家前来贺喜来了,躬祝侯爷和红绫姑娘百年和好,共享白头!”

    杨秋池满脸欢笑,连声感谢。将李公公迎进了府里。接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带着锦衣卫大小官吏也都来了。杨秋池心里明镜似地,没有皇上发话,这两个人是不可能来的。看来,至少皇上认可了他白天的话语。这一举措也就表明,皇上接收了杨秋池的金书铁券换红绫。这让杨秋池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一顿酒宴喝得甚是高兴,也是直到酪酊大醉,才将杨秋池送回了洞房。

    杨秋池这次真的醉了,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的大喜大悲,那么多地风云变幻,最终,圆满结局,心中的欢喜,真如浓烈的美酒一般让人陶醉。

    杨秋池醉醺醺坐在桌边,望着床边红盖头盖着的红绫,咦,怎么成了三个新

    娘了?杨秋池摇晃着脑袋说道:“绫绫……,绫绫……!你可真好玩,怎么会有三个脑袋呢!”

    就听到红绫在红盖头着急地说道:“老爷,瞧你醉得……!你快来掀开红盖头,我好照顾你啊!”

    杨秋池嘿嘿一笑:“绫绫是我的好宝贝,我地亲亲好宝贝呐……!”强忍着天旋地转,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红绫,可今天喝的酒比哪一次成亲都要多,毕竟,生生死死,比哪一次都要惊心动魄。

    走了几步,眼看就要到了红绫地身前了,杨秋池到底坚持不住,左脚拌右脚,咕咚一声,摔在了红绫的脚下。

    红绫着急地惊叫了一声,摸索着蹲下身搀扶着杨秋池,唤了声:“老爷!

    这一跤倒把杨秋池摔醒了,借势扶着红绫的手,跪爬起来,嘻嘻一笑:“绫绫……,我没事!咦!你怎么还盖着红盖头来着?我刚才不是……不是……”一连说了两个不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摔倒了,还没解开红盖头呢。

    其实,杨秋池一颗心里,对红绫充满了怜爱。从最初武昌初次见面起,红绫就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起以往,杨秋池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柔情,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抓住了红绫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红绫的红盖头还罩在头上,双手用力搀扶着杨秋池,用她那甜得腻人的嗓音说道:“老爷,您……您没事吧?”

    杨秋池对红绫爱怜已极,隔着红头巾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拈住她的红盖头,慢慢揭了起来,露出了红绫娇美绝伦的容颜。灯下看美人,更显妩媚,他不由看得呆了。

    红绫微微一抬眼,望见了杨秋池痴痴的眼神,扑哧一笑,娇嗔道:“老爷,你都看了红绫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啊?”

    杨秋池伸出双手,轻柔地捧住她的脸蛋,依旧痴痴地望着她:“绫绫,我可再次严重警告你,私下里,再不许你叫我老爷……,要不然,我就叫你老夫人!”

    红绫咯咯笑了,眼中闪现出无限的柔情,点头道:“嗯~,好的~,秋池老爷,不,秋池好哥哥!”

    杨秋池将她拉起来,搂着她的腰肢,深深地吻上了她的红唇,深深地吻着,良久,这才离开了她的红唇,说道:“绫绫,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明白吗?”

    “嗯!”红绫欣喜地点点头,点起脚尖,深深给了杨秋池一个香吻,丹凤眼微有泪光闪现:“秋池哥,绫绫是你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杨秋池道:“别忘了,咱们两还有一个重任!”

    “绫绫知道的……”红绫低下头,羞答答说道。

    “知道吗?嘿嘿,那你说说,什么重任?”杨秋池故意逗她。

    红绫微一迟疑,脸蛋更红了,低若蚊蝇道:“绫绫……要给……秋池哥……生个小少爷……”

    杨秋池兴高采烈搂着她叫道:“好!记得就好,上床,咱们开始大生产运动!”说罢,将红绫抱起来往床上一扔,大叫一声,扑上了床,两人咯咯笑着翻滚在了一起。

    …………

    第二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南宫雄的护卫们再次出发,前往山东县,重新开棺验尸。知道了墓道口所在,所以这一次没有叫工部官员。

    十多天后,他们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县,找到了衙门王知县,让他带民壮跟自己去再次开棺验尸,并让他准备了一只活鸭。王知县听说杨侯爷还要再次开棺验尸,而且还要准备鸭子,有些意外,却不敢多问,叫衙役抓了一只大肥鸭,带着一队民壮,跟着杨秋池来到了城外的贤妃陵。

    上次掘开墓道时间不久,民壮们都有印象,所以,这一次开挖进展很顺利,一个时辰左右,就挖到了墓道口。

    等墓道里秽气散完之后,杨秋池等人这才提了法医物证勘查箱进了墓道。

    民壮们将石棺打开,墙壁上挂上灯笼,然后退了出去。南宫雄等护卫在门口警戒。

    这一次,除了那只鸭子留下之外,杨秋池让所有的人都出去,让宋儿也到墓道口警戒,他要独自一人验尸。

    宋芸儿噘着个嘴不干,但杨秋池连哄带骗还是让他出去了,因为这一次他使用的检验手段,连宋芸儿都不能看,否则,恐怕会惊世骇俗的。
第一卷 第435章 炭毒
    上一次检验不详细,又被纪纲贪功乱整,结果,造成数百人无辜惨死,这给杨秋池一个很大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他要想方设法查清真正死因。

    如何检验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在不解剖的情况下,查清真正死因,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一些运气,希望贤妃的死亡原因本身,不用解剖也能查明白。否则,那就不好办了。

    杨秋池上了架在棺椁一侧的梯子,将上面覆盖的缎被取了下来,露出了贤妃娘娘的尸体,由于天寒地冻,又是深在地下,虽然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尸体还是和上次差不多,仅仅出现了轻度腐败。

    他先将贤妃娘娘身体旁边的精美无比价值连城的陪葬物品一一取出,露出了下面垫着的绣花锦被,抓住两侧垫单,用力将尸体提了起来。慢慢退下木梯,将尸体放在了青石板地上。

    展开被单,露出了贤妃的遗体。这一次杨秋池不再客气,三下五出二,扒光了贤妃身上所有的衣裙,开始一点点进行体表检查。

    尸斑位于后背低处,根据莲儿等人证明,虽然贤妃死的时候是侧卧,但尸斑尚未出现或者刚开始出现就被发现了,这之后处于仰卧位置。

    杨秋池仔细检查尸斑情况时,吃了一惊,尸斑呈鲜红色而不是常见的暗红色,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因为尸体放在冰库里冷藏。空气中地氧透过皮肤形成氧合血红蛋白,所以尸斑呈鲜红色。另一种可能,就是贤妃体内形成了碳氧血红蛋白,所以尸斑是鲜红色的,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说明贤妃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这让杨秋池想起了太医说到贤妃死亡的症状时,有一句话:“观之口唇樱红”。这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之一,只是当时是七月盛夏,一般不可能有炭火,所以自己没往炭火中毒那方面想。现在结合尸斑。这种怀疑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了。

    不过,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不能妄下结论。在此之前,他决定先核实贤妃究竟是不是死于砒霜中毒。

    杨秋池打开法医物证勘查箱,取了一管注射器,吸了一些生理盐水,扎进贤妃尸体的胃部。将生理盐水注射了进去。

    等了片刻,给注射器换了一只大号针头将刚才注射进胃内的生理盐水慢慢吸了回来。去掉针头。将那一管胃内溶液注进了鸭子的喉咙里。

    等了半天,那鸭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嘎嘎叫,一点事都没有。这就证明,贤妃胃内根本就没有毒药!当然也就证明是被死后灌毒。

    现在排除了砒霜中毒,刚才怀疑贤妃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地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检验一氧化碳中毒,首选检材是心内、大血管内的血液。如果在心血中检验出一氧化碳。即可确认。

    一氧化碳中毒者血液呈樱红色,具有流动性,不易腐败,也因此会使得尸体整个腐败进程减慢。这也是贤妃死亡半年后,尸体仅仅轻度腐败的原因之一。

    由于炭氧血红蛋白在尸体内保持时间很长,就算尸体已经腐败。依然可以检出。所以,杨秋池不担心查不出来。

    他拿了一只注射器,插入死者心脏,抽取了死者心血,然后用氢氧化钠法进行检验。检材血液中加入试剂后几分钟,血液变成了草黄色。这说明,死者心脏血液里,含有高浓度的一氧化碳,贤妃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杨秋池还不放心,又抽取了死者大血管的血液,使用另一种方法——硫化钠法进行检测,结果血液依旧是玫瑰红色,而正常的血液应该变成绿褐色。这就再次证明,贤妃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七月盛夏,哪来地一氧化碳呢?想不通,看来有必要到驿站再重新进行现场勘查。

    杨秋池继续进行尸体检验,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然后给尸体穿上衣裙,收拾好检验器材,将宋芸儿叫了进来。

    宋芸儿好奇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杨秋池想了想,这才说道:“贤妃不是被砒霜毒死的,而是中了炭毒,至于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用这种方法谋杀,还需要进一步查。”

    一氧化碳中毒在古代已经有认识,《洗冤集录》里就记载有:“中煤炭毒,土坑漏火气而臭秽者,人受熏蒸,不觉自毙,其尸软而无伤,与夜卧梦魇不能复觉者相似。”那时候已经认识到煤炭燃烧产生地气体可以导致人死亡。只不过,还不知道这种气体叫一氧化碳而已。

    宋芸儿很奇怪,问道:“不对啊,贤妃娘娘死的时候是七月,正是酷暑,哪来的煤炭呢?”

    “所以我们要重新回驿站案发现场去查查看。”

    杨秋池让她帮忙将尸体和陪葬品放回棺椁里,然后叫王知县带民壮盖上棺盖,回填了墓道。

    随后,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红绫和护卫队赶往临城。两天后到达了临城。

    临城驿站因为万岁爷和娘娘住过,而且,娘娘就在这驿站里病故的,这临城的知县觉得这很有纪念意义,便向上打报告申请了专款另外修了一座驿站,而原来的驿站则全部封存保留作为纪念,里面地用品也都保持原样,不许其他人再住。这个主意当然没人敢反对。因此,驿站现场保留十分完整,有再次勘查现场的价值。

    在临城的知县和驿站的驿使官陪同下,重新勘查案发现场。

    临城是个小城镇,这驿站的陈设也很简陋,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在贤妃娘娘死的那房间里四下张望,一件件物品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秋池略一沉吟,既然贤妃娘娘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古代没有汽车尾气或者煤气灶之类地,所以,能产生一氧化碳中毒的,主要是煤炭和火炭。

    煤炭在明朝远没有大规模开采,已经开采使用的,也主要用于冶炼生产,生活中几乎没有使用煤炭的。经过询问得知,这驿站也没有使用煤炭,所以,最有可能引起一氧化碳中毒的,就只有炭火。

    皇帝带着娘娘入住驿站期间,这驿站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没办法靠近,如果要进来,也会像皇宫那样要进行安全检查,如果来人携带炭火,肯定会被查问而引起怀疑,所以,这炭火几乎不可能是从外面带进来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引起贤妃娘娘一氧化碳中毒的炭火,就在驿站里!

    杨秋池问那驿使官道:“你们驿站冬天是用炭火取暖吗?”

    “是地。”驿使官躬身答道。

    “你们的木炭放在哪里?”

    驿使官指了指驿站院子角落的两间小房间:“就在那里。”

    杨秋池走到那小房间前,门没锁,轻轻推开,这房间是个套间,外面一间整整齐齐放着几排烧炭的火盆,还有一些烧水用的火炉。

    里间屋子堆着一小堆炭。驿使官解释道:“这些都是去年冬天没用完的。皇上走了之后,根据知县大人的指示,这驿站就封存了,依然保留着原样。”

    杨秋池走到外间那些火盆和火炉前,蹲下身,仔细逐个观察。想了想,站起身来,快步来到皇上住的那间房里,让其他人等在外面,将房门和窗户全部打开,然后自己进屋,趴在屋里的最后一间窗户下,脸几乎贴到了地面,先斜着观察,然后一点点查看过去。

    窗户和门都打开了,这房里很亮堂,杨秋池的一双眼睛紧张地一寸寸搜索着地面,忽然,他眼睛一亮,吩咐南宫雄将自己的法医物证勘查箱提进来,打开了,取出镊子,小心地在地上用镊子夹起了七八点小颗粒,放进了玻璃管里,然后放回法医物证勘查箱。

    宋芸儿一直紧张地在门口望着,在杨秋池勘查现场的过程中,她是从不会说话的,她知道,这时候杨秋池最需要的是安静的思考。

    杨秋池站起身,将当时宫女、太监们住过的房间一间间趴在地上仔细对地面进行了检查。终于,检查到其中一间时,他的眼睛又亮了。拿来法医物证勘查箱,取出镊子,又趴在地上,将几点小颗粒夹了起来,放进了另一个玻璃管中。

    接着,杨秋池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目光落在了门边桌子上的一个烧水的铁壶上,走过去,提起来,看了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出了房门,他回刚才放木炭的那个小套间,用镊子从地上拣了一些炭渣和炭末,放进一个新的玻璃管中。

    杨秋池返回了刚才那间房,告诉宋芸儿他们在外面等着,然后关上门窗,取出微型显微镜,对三处提取到的小颗粒进行了观察,当他的目光离开显微镜的时候,已经充满了兴奋和一丝得意。

    杨秋池检查完毕出来,宋芸儿看见他满脸兴奋,禁不住问道:“哥,怎么样?有发现吗?”
第一卷 第436章 找出真凶
    对宋芸儿,杨秋池不需要隐瞒自己侦查进展情况,相反,他需要告诉她,让她学会一些实用的侦查技术,尤其是一些不需要现代设备的常用法医常识(当然,除了一些太过现代化的东西,让她看见了就会天下大乱的东西,比如电脑、显微镜,数码相机等等,是不能让她知道的),让她学会了,希望她今后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杨秋池让章知县、驿使官和南宫雄等人全都到驿站外面去等候。然后才将宋芸儿带到了皇上和贤妃娘娘当时居住的房间,指着刚才自己趴着观察的地方,说道:“芸儿,你仔细看看这里,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宋芸儿也学着杨秋池的样子,翘着屁股趴在地上,鼻子都块贴在地面了,瞧了半天,沮丧地说道:“除了灰尘和小土疙瘩颗粒,没有什么啊。”

    “很好,就是那些小土疙瘩颗粒,注意看看,是什么?”杨秋池刚才只夹取了几粒,地上还有一些。

    宋芸儿用手指捏了一小粒针鼻大小的颗粒,在亮光下瞧了片刻,迟疑地说道:“好像是……好像是炭渣。”

    “没错,你的眼神很好!”杨秋池赞道,心里想我自己都还要靠显微镜才能看出来,真丢人。接着说,“你想过没有,贤妃娘娘他们住在这里时,是酷夏,如果要用炭火取暖。那只有冬天才用,如果要用炭火煨药煮饭什么地,也不会拿到皇上和娘娘的寝室里来,搞得乌烟瘴气的。所以,你不觉得这地上的炭来的很奇怪吗?”

    听杨秋池这麽一分析,宋芸儿点点头:“是啊,酷夏里房里的地上怎么会有炭渣呢?贤妃娘娘就是被炭毒给毒死的,难道,是有人将炭炉放进来谋害贤妃娘娘吗?”

    杨秋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我检查了当时住人的每一间房间。”

    宋芸儿疑惑地问道:“检查房间干什……?”刚说一半,立即想到了原因,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凶手要将炭火放进贤妃娘娘地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炭毒毒死娘娘,就必须先在自己的房间里将炭炉升起来。然后提到娘娘的房间,悄悄放进去。不过。那么多窗子,你怎么知道凶手是打开这一扇窗户放进来的呢?”

    “很简单,侍女莲儿说,她一直在门口候着贤妃娘娘,所以,凶手只能尽可能远离侍女莲儿。这是最后一扇窗户。当然选择这里。而且,这个位置正好是床头对着的位置,睡在床上的贤妃娘娘,一般看不见头顶正对着地前方的动静。可以最大限度保证隐蔽性。”

    宋芸儿点点头,随即又疑惑地说道:“我记得莲儿说过,太医说贤妃娘娘阴虚。要避风寒,所以酷夏里也不能开窗户睡觉,窗户既然是关上地,凶手从外面怎么打得开呢?”

    “这说明,凶手这之前曾经进过娘娘的房间!”杨秋池肯定地说道。“趁人不备,悄悄将最后一扇窗户的窗闩拔起来了。”

    宋芸儿又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对,就算炭炉放在娘娘床头方向,她发现不了凶手打开窗户将炭炉放进来,但炭火的光也会引起娘娘的警觉的,我记得侍女莲儿说过,娘娘睡觉地时候怕光!所以对光应该很敏感。”

    杨秋池道:“没错,不过,凶手能进到娘娘房里来,说明应该是娘娘身边的人,因此,凶手完全知道这一点,一定会想办法把光挡住,这样娘娘就不会发现了。”杨秋池微笑着说。

    “挡住?用什么挡?”

    “先让你瞧一件东西,你就应该知道答案了。”杨秋池拉着宋芸儿的手,来到刚才检查的那间房,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烧水的铁壶:“你看看,有什么发现?”

    宋芸儿拿起那铁壶,摇了摇,是空地,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正疑惑间,忽然咦了一声,盯着桌上一个圆形的微微发黄的印迹道:“这是什么?”

    她将手中那铁壶慢慢放在那印迹上,完全吻合!宋芸儿高兴地叫道:“我知道了,这是这个铁壶在桌子上烫出来的印迹!说明,当时凶手就是用这个铁壶放在火炉上挡住了炉火光,避免娘娘发现的,由于铁壶被炉火烧烫,这才在桌子上烫出了一个印痕!”

    “很对!”杨秋池赞许地点点头,走到房中刚才自己提取颗粒地那个地方,说道:“这里也有一些炭渣颗粒,经过我的检验,与娘娘房里最后一扇窗户下发现地炭渣特征非常相识,说明是同一种炭渣。”

    宋芸儿拍手道:“这下清楚了,凶手在娘娘房里的时候,就悄悄拔掉了最后一扇窗户的窗门,然后潜入放炭的小房间,拿了炭炉和炭,回到自己的房间,生了炭火,放上铁壶,估计娘娘睡着了,提着来到娘娘房间的后窗,放进去后,关上窗户,利用炭毒毒死了娘娘。由于这炭炉是从那放炭的房间里拿的,地上有许多炭渣,所以,炉底也粘上了炭渣,在凶手房里生火和在娘娘房里放炭炉的地方,都留下了这种炭渣。”

    “分析的很好!”杨秋池赞道,“由于这驿站十分简陋,皇上和娘娘住的房间也很窄小,炭毒很快迷漫整间房间,这种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感到头痛恶心呕吐,但这个时候,中毒者已经由于肌体严重缺氧导致肌无力,无法呼救也无法逃离,最终死亡。”

    “那既然房间里有炭毒,后面进来的人怎么没被毒倒呢?”

    “要是被毒倒,那不就漏了馅了吗?”杨秋池微笑,“凶手用炭毒杀人,就是要让别人查不出来,说实话,在酷夏里用这种方法杀人,那些太医恐怕还真不会注意到。他们看病行,查死因就不在行了,只会习惯性地往疾病上想。所以,凶手在从娘娘房里悄悄取走炭火时,肯定将后面那扇窗户打开了,将里面的炭毒散光,估计散得差不多了,然后再将窗户掩上。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凶手利用了。”

    宋芸儿想了想,笑着找碴道:“哥,你就凭地上的几粒炭渣,就得出这种结论,是不是有些耸人听闻呢?”

    杨秋池笑了,拉着她来到那放炭的小房间,指着外间那写火炉道:“这些炉子皇上他们走后,就被封存了,还保留着当初的原貌,你仔细瞧瞧,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宋芸儿蹲下身,一个一个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啊!”

    杨秋池微微叹息了一声:“我不是说过吗,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这痕迹就在眼前,你发现不了,也就破不了案。”

    宋芸儿不服气,蹲下身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忽然咦了一声,提起一个炉子,往炉里仔细瞧了瞧,又伸手进去揪了一小撮黑忽忽的碎末出来:“这是什么?好奇怪。”

    杨秋池眼中已经有了笑意:“你发现了奇怪,那就再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奇怪的?”

    宋芸儿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放下炉子,进到里间,认真查看了一会,跑出来高兴地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杨秋池对宋芸儿反应的迅速很满意。真是孺子可教也。

    宋芸儿指着地上那个炉子:“这就是凶手用来烧炭火,毒死贤妃娘娘的那个炉子,凶手估计贤妃娘娘被毒死之后,就回到后窗,将炉子提了出来,回到房间,用铁壶里的水浇灭了火炉里的火炭,然后将铁壶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提着炉子回到放炭的这房间,将浇灭的炭倒在了里屋的地上,将炉子放回了外间。刚才我在里间找到了被水浇灭的烧了一大半的炭,我揪出来的那一小撮,就是炉子里残留的被水浇灭的炭灰痕迹!”

    啪啪啪!杨秋池鼓掌笑道:“精彩!案件重演,十分精彩!找到了这个证据,与前面的炭渣证据、铁壶烫烙痕迹证据连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锁链,这推理就能成立了!”

    宋芸儿也笑了,想了想,问道:“那凶手究竟是谁呢?”

    “从调查情况看,很明显,杀害贤妃娘娘的人肯定是她近旁的人,这个范围很小,不难找出真凶来。你仔细想想,应该能发现谁是真凶。”

    宋芸儿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娘娘身边的人!凶手要将炭火发起来,这时间不会短,后面又要将炭火浇灭,产生的烟雾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必须要在隐蔽的地方,所以,最有可能是在自己房里,这驿站里房屋没那么多,能单独居住一间房的人,应该不是宫女或者一般的太监,难道是……”
第一卷 第437章 打草惊蛇找蛇洞
    杨秋池赞许地点点头:“没错,是王司彩。你如果仔细回忆一下,就应该能想起来,根据上次勘查现场时司礼监太监金良所说,咱们刚才发现的放铁壶烫坏桌子的那间房间,就是王司彩的。”

    “我……我当时没在意谁住了哪一间房间,嘻嘻……”宋芸儿有些不好意思,“那这样看来,应该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死了贤妃娘娘,由于太医诊断娘娘是暴疾而亡,所以并没有人怀疑贤妃娘娘是被人杀害的,吕环姬美人也不知道这个真相,也以为娘娘是病死的,于是想到栽赃陷害,勾引芶简,给娘娘的尸体喉咙里灌了有毒面茶,将咱们误导了。”

    “对,王司彩也想不到后面的结果,她应该正在庆幸她自己与贤妃娘娘关系好,与吕环姬和吕园善两位美人都没有牵连,所以,那一次随行出征的金良、莲儿等太监宫女差不多都被杀掉了,唯有她幸存了下来,这恐怕也是她行凶之初想不到的。”

    宋芸儿道:“这王司彩不是与娘娘关系很好吗?甚至皇上还让他与贤妃娘娘同辇而行,她为什么要杀贤妃娘娘呢?”

    杨秋池赞许地望了望宋芸儿:“很好,你现在已经懂得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了,要是换在以前,你早就跳着叫嚷要去抓人了。嘿嘿。”

    宋芸儿嘻嘻一笑:“我是想,这王司彩肯定不是出于个人目地杀死贤妃娘娘。因为凭她的地位和相貌,还轮不到她来争宠。所以,很可能是受别的嫔妃受买指使,借机除掉贤妃娘娘。不过,王司彩为什么要选择在临城驿站下手呢?”

    “相对而言,路途上的警戒肯定比皇宫里漏洞多一些,可以得手的概率就要大一些,根据金良所说,驿站的防守与皇宫一样,这戒备是外紧内松。皇上和娘娘住进驿站后,大内侍卫都在院子外面四周警戒,院子里也就只有随行的太监、宫女,而这王司彩是娘娘的亲信,可以随意走动,应该是她发现了3G.39GO.ET小房间存放的木炭。于是想到了这个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杀人方法。结果也证明,这种方法很奏效。几乎瞒过了所有地人。”

    “但还是没逃过我哥的明察秋毫!”宋芸儿嘻嘻笑道,想了想,自言自语道:“王司彩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毒杀了贤妃娘娘呢?”

    “这个答案,恐怕需要王司彩来告诉咱们。”

    “你的意思是将她抓起来拷问?”

    杨秋池摇摇头:“不,这一次。要将幕后元凶找出来之后再收网,否则,一旦纪纲插手,酷刑之下,难免王司彩不胡乱攀供,那又将是一场血腥屠杀。灯火书-城咱们必须将整个案件查清楚之后。再向皇上禀报。避免牵连无辜。”

    话是这样说,不过,从前面的大屠杀杨秋池就知道,以明成祖的个性,就算查清楚了真凶和幕后指使人。恐怕也难免会株连一大帮子人,这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地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找出真凶来。

    宋芸儿道:“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王司彩肯定是受人指使,如果她发现自己有危险地时候,一定会去找那个指使的人,让那人想办法安排自己逃生。所以,咱们还是用老办法——打草惊蛇!让小蛇将咱们引到它的蛇洞里去,就知道蛇窝在哪里,里面都有些什么蛇了了!”

    杨秋池一行人当即启程返回京城。

    由于这一次查出了真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昼夜兼程,数天后便赶回了京城。

    先回到杨府,给冯小雪她们打了个招呼,留下红绫和护卫队之后,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进了皇宫。很顺利地找到了王司彩。

    王司彩见锦衣卫同知杨秋池等人第二次来找自己,而且是皇宫里杀了那么多宫女太监之后,不由得更是紧张。

    杨秋池坐下之后,也不理王司彩叫宫女送上的香茶,让王司彩坐下,然后冷冷地盯着她,半天不说话。

    王司彩手脚都没地方放了,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低着头,静等着杨秋池发问。

    杨秋池冷声道:“王司彩,本官重新进行了开棺验尸,发现了一些端倪,贤妃娘娘不是暴疾死的,也不是被人下砒霜毒死的,而是被人用炭毒毒死地!”

    王司彩身子轻轻一震,依旧低着头。交握在一起的一双手紧紧拧着。微微颤抖。

    杨秋池嘿嘿一笑:“王司彩,你好像有点紧张哦,怎么了?”

    “没……没有啊……”王司彩勉强笑了笑,放开了双手,手心里已经都是汗。

    杨秋池道:“本官认为,这个凶手能利用烧炭火产生炭毒,毒死娘娘,一定是娘娘身边的人!而且,还有自己的房子,能在驿站里随意走动。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王司彩放在大腿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抓紧了衣裙,神情更是慌乱。

    杨秋池慢慢将身体前倾,将头凑了过去,盯着王司彩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王司彩强笑着摇摇头:“杨侯爷,这……这凶手真是歹毒啊,竟然能想到用驿站地炭生火给娘娘下炭毒,也算是很狡猾的了!”

    杨秋池微微一笑:“我刚才并没有说凶手用的是驿站的炭生火下的炭毒,你是怎么知道地呢?”

    王司彩吃了一惊,面无人色,哆嗦着道:“我……我……我猜想的……”

    “嘿嘿,王司彩真是绝顶聪明啊!”杨秋池笑着慢慢坐了回去,“本官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干地?或者说,有没有人值得怀疑呢?”

    王司彩微微松了口气:“上次……上次好多随行的宫女、太监都被砍了头了,我还真想不出……会是谁……”

    杨秋池站起身来,冷声道:“王司彩,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尽管大多数随行人员都被砍头了,不过,有时候死人也会说话的,就看你怎么让他说话,本官已经查到了这一步,这案子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不远了,杀害贤妃娘娘的凶手,一定会死得比贤妃娘娘还要惨一百倍!”

    袖袍一拂,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六名护卫,转身出了房门。只剩下面无人色的王司彩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出门之后,杨秋池给宋芸儿使了一个眼色,宋芸儿点了点头。随后,杨秋池带着南宫雄等护卫往皇宫外走去,留下的宋芸儿独自转身消失在办事房后。

    杨秋池等人回到杨府,刚才匆匆进了家门就走了,还来不及好好说话,这时看见杨秋池回来,众女都围了上来。

    见他笑呵呵的样子,冯小雪道:“怎么样了?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杨秋池点点头,“自从到了京城,一直都很压抑,还没感到这么清爽过,嘿嘿。”

    宋晴好奇地看了看杨秋池的身后,说道:“咦?你的小尾巴呢?”

    “芸儿另有重任!”杨秋池一眼望着抱着孩子的秦芷慧,笑呵呵走了过去。秦芷慧生下女儿第二天,杨秋池就急匆匆赶到山东查案去了。还没好好瞧瞧女儿呢。

    杨秋池将女儿抱了过来,笑嘻嘻瞧着:“嗯,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很不错,将来一定是个小美人!”

    秦芷慧扑哧一声笑了:“都还这么小,怎么看得出来呢。”

    杨秋池眼一瞪:“怎么看不出来,我堂堂杨侯爷的千金,不是羞花闭月,那也是沉鱼落雁的。”一低头,用鼻子拱了拱女儿的小脸蛋,“是不是啊,小落雁!”

    “什么小落雁?难听死了!”宋晴在一旁嚷道。

    冯小雪笑道:“是啊,夫君,这段时间都顾忙着案子上的事情了,你都还没给两个孩子取名子呢!”

    柳若冰抱着儿子正在喂奶,一听这话,也笑道:“是啊,我都不知该怎么叫,只好先叫着宝贝。是得取个名字了。”

    杨秋池想起《鹿鼎记》里韦小宝取的名字,哈哈一笑:“行,大儿子叫铜锤,二女儿叫板凳!”一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儿:“好不好啊,小板凳!”

    猛一听儿子叫铜锤,这名字虽然土了一点,却还勉强过得去,一听女儿叫板凳,众女都是一呆,随即哄堂大笑。

    秦芷慧涨红着脸,喏喏道:“……不要……”

    红绫笑着扶着秦芷慧的手:“芷慧姐姐,你别担心,老爷是逗你玩呢,他才舍不得给女儿取这名字呢。”

    杨秋池亲了一下女儿的脸蛋,笑呵呵道:“我怎么舍不得,小板凳多好听的哦,是不是,宝贝小板凳?”

    杨母笑道:“行了行了,别老是板凳板凳的叫,叫习惯了多难听的。”

    宋晴道:“就是嘛,老爷,你还不快正儿八经取个名?”
第一卷 第438章 诬陷
    杨秋池笑呵呵抱着女儿走到柳若冰身边,并排坐着,想了想,说道:“儿子是我和冰儿在万山之上的绝顶怀的,嗯~,毛老人家有句诗叫做‘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儿子就叫杨踏山吧!”

    柳若冰脸上微微一红,欣喜地点了点头:“好啊,就叫杨踏山。”

    众女纷纷拍手笑道:“好名字!有来历又有气魄。”

    宋晴喜欢钻牛角尖:“老爷,这毛老人家是谁啊?”

    “是位圣贤,很厉害的,用他老人家的诗词取名字,一准没错。”

    秦芷慧还惦念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呢,问道:“那……女儿叫什么?”

    杨秋池想了想:“这女儿的名字嘛……,我可不会起,小雪,你是嫡母,你来取吧。”

    冯小雪没读过什么书,一听就着急着乱摆手道:“不不……我更不会了……还是你取。”

    杨秋池倒也不勉强,低头瞧了瞧女儿,回忆起前世大学时为了找女朋友,去图书馆查资料背的一些夸赞女孩子的诗词,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诗经》里有一句,叫‘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我现在有了一个美人女儿,将来肯定也是清扬婉兮的了,所以就叫‘杨婉兮’吧!”

    宋晴鼓掌道:“好名字!以前有人还说老爷文采不行,这不是信口拈来吗?”

    众女也都齐声叫好。秦芷慧更是欢喜。

    宋晴道:“老爷,难得你今天高兴,思如泉涌,索性将我们女儿地名字也取了吧!反正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了。”

    杨秋池走到宋晴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每次我想起往事,就会想到你为了娘的安危,受建文余党胁迫和我好的事情,你对娘的一番孝心总是让我感动。我想起《诗经》里有句话叫做“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说的是桑树、梓树为父母所栽。子孙见树思念父母,必恭必敬。咱们就给女儿取名‘杨若梓’,纪念这段经历,好不好?”

    宋晴听杨秋池说得动情,不由眼睛都湿润了,感激地含着泪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宋芸儿还没回来,杨秋池微微有些担心。不过宫里人都知道宋芸儿是杨侯爷的妾室,奉旨查案,应该不会有事的。

    尽管如此,杨秋池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古代又没有电话,要不然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报个平安也好啊。这一刻。他有些对古代社会的落后通讯厌烦起来。

    这时,就见门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急声道:“老爷,圣旨到!”

    杨秋池一惊,赶紧迎出房门,众女都避进了后堂。

    那公公带了两个小太监和几名大内侍卫。空着手来的,居中一站,尖着嗓子道:“杨大人,请跪下接旨。”

    杨秋池撩衣袍跪倒。

    那公公朗声道:“皇上口谕,着镇远侯、应天府府尹兼锦衣卫同知杨秋池即刻晋见!钦此。”

    杨秋池磕头道:“臣领旨。”

    宣完口谕。那公公带着人走了。

    众女都出来了,她们在后面也听到了这道圣旨。现在有些惊弓之鸟,听说皇上召见,都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杨秋池宽慰道:“没关系,皇上可能招我进宫问我去山东查案地事情。别担心。”红绫已经将杨秋池的侯爷官袍拿来,服侍他换上。

    杨秋池坐着轿子,带了南宫雄等六人贴身护卫队,匆匆进了皇宫。

    问了皇上所在,来到乾清宫书房。

    明成祖正端坐在一张龙条书案后,拿着一叠纸,阴沉着脸皱着眉看着。一旁站着李公公和纪纲。还有一个大胖子,哼哼唧唧喘着粗气好像挺辛苦。

    杨秋池跪倒磕头后,明成祖半天没吭声,杨秋池就只能一直跪着。纪纲在一旁看了杨秋池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杨秋池低着头跪着,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做错了惹恼了皇上。良久,明成祖才慢慢放下那叠纸,盯着杨秋池:“你可知罪?”

    杨秋池心里咯噔一下,惶恐道:“微臣不知。”

    “哼!你既然已经查出王司彩就是用炭毒杀死贤妃的真凶,为什么不向朕禀报,朕不是让你直接向朕禀报的吗?”

    杨秋池一愣,这件事只有宋芸儿和自己知道,皇上怎么会知道的?而且明确知道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杀了贤妃,这么准确,消息如何而来?

    绝不可能是宋芸儿说地,还有谁?杨秋池脑袋一转,立即明白了,如果不是王司彩被抓招供,就是自己带着的南宫雄等六名贴身护卫中出了问题,其中肯定有纪纲地眼线。

    没等杨秋池细想是谁,明成祖已经重重地哼了一声:“朕在问你!为何不答!

    杨秋池急忙道:“皇上,臣虽然查出王司彩是毒杀贤妃的真凶,但是她幕后指使是谁,尚未查出,微臣想将这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再向皇上禀告……”

    “不对吧?你真是这么想的?”明成祖冷冷道。

    杨秋池一愣,这还需要编瞎话吗?心想,就算是自己晚汇报了几个时辰,却也不是什么大罪啊,是你让我查清楚再汇报啊,我只要认为还没查清,当然就可以不汇报。这也没什么关系嘛。

    杨秋池正要分辨,明成祖已经冷哼一声,将龙案上那叠纸扔到了杨秋池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东东?杨秋池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将那几张纸拣了起来一看,只读了一页,就已经冷汗直流,匆匆看完,大叫道:“万岁!微臣冤枉啊!”

    原来,这是王司彩、顾内阁学士和顺妃地供词,说与贤妃娘娘一起来的朝鲜贡女顺妃任氏,是谋杀贤妃娘娘地幕后总策划,目的是为了争宠。而杨秋池和当时的应天府府尹顾大人(现在的顾内阁学士),则是指挥她进行谋杀的具体指挥者!

    这……这简直是无中生有。肆意诽谤!杨秋池气得浑身发抖。

    明成祖冷冷道:“你说说看,怎么冤枉你了?”

    “去年七月,臣还在镇远州清溪县缉拿建文余党,正在血战,如何能分身指使王司彩呢?”

    明成祖对纪纲道:“纪爱卿,你来指出他的阴谋。让他死个明白!”

    杨秋池一听,顿时心中一凉。难道,是这纪纲搞鬼吗?

    纪纲躬身答应了,冷声道:“杨秋池,本官已经查明,顺妃为了争宠,早在去年年初皇上未出征之前。就已经私下里与你们策划谋杀贤妃娘娘了。”

    “去年年初?”杨秋池陡然遇到这等事情,紧张之下,脑袋有些发蒙,想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去年年初自己当了二百五进士。被委任为镇远州清溪县知县,当时来京城吏部领派遣证,同时随同保护白素梅母女去云南。当时地确在京城逗留了几天。

    “想起来了吧?”纪纲得意地冷笑了几声,“顺妃妒忌皇上独自宠爱贤妃娘娘,便想除掉娘娘。先找到了顾府尹,许以重谢之后。顾府尹答应了下来,而当时你由于帮助顾府尹侦破贡院考生被人毒死案而深得顾府尹的赏识,顾府尹认为你擅长破案,当然也就很擅长怎么杀人才能不会被发觉,如果由你来策划对贤妃娘娘地谋杀,那就最理想不过的了,因此,用替你安排白千总的妻儿地事情来赢得你的好感后,拉你入了伙……”

    “放屁!简直一派胡言!”杨秋池大怒,有一种冲动想拔枪毙了纪纲这王八蛋。不过,手枪里只有四发子弹,而且自己现在深陷宫中,宋芸儿下落不明,现在情况对自己相当不利,必须冷静应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

    纪纲没有生气,依旧很得意地续道:“你最擅长地就是破案,当然也知道该怎么杀人才不会被发现,于是,你询问了有没有什么亲信在贤妃娘娘身边,得知皇上二月出征漠北,已经决定让深得娘娘赏识地王司彩同辇而行,而王司彩就是顾府尹推荐进宫做女官司彩的,是顾府尹地亲信之人……”

    杨秋池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凉,这纪纲还真是造谣陷害的专家,他在皇上面前展现的,居然是这样一幅可怕却十分逼真的场景,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恐怕一时之间也会被他的谣言所迷惑,更何况这谣言还加上了王司彩、顺妃和顾府尹的口供相印证。

    这纪纲就是靠整人起家地,他当然知道要整倒一个人,需要哪些证据,他给自己搜罗的证据只怕还不止这一些。

    杨秋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只有以静制动,先看清他的阴谋之后再说。脑袋里盘旋着这纪纲可能收集了哪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不过,看这样子,皇上明成祖现在已经被纪纲的谣言所迷惑,他又是个性情十分冷酷之人,从前面他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证据是否充分,就虐杀了数百宫女、太监来看,恐怕不会很在乎证据什么的,在乎地只是他自己的感觉。

    想到这里,冷汗已经布满了杨秋池的额头。
第一卷 第439章 司马昭之心
    化纲说得更高兴了:“你策划了炭毒熏蒸这一招,这一招的确很厉害,酷夏里,没有人能想的到会用炭毒来杀人,在你这位谋杀高手的指导下,你们的阴谋果然得逞了,而且,由于谋杀是在皇上征途上进行的,而那时候你们都不在旁边,而王司彩又是贤妃娘娘的亲信,就算怀疑了娘娘的死,也不会怀疑到你们。这一招果然很高!嘿嘿。”

    杨秋池竟然面露微笑,望着纪纲。

    纪纲看惯了被自己诬陷的人那无辜而又绝望的神色,对杨秋池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倒很是意外。

    他不可能知道,杨秋池微笑着正在想,万不得已之时就拚个鱼死网破,四颗子弹,一人一颗,正好,自己一条命换了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明成祖的命,还换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命,另外的李公公和那个胖子就是不算也值了。

    纪纲接着说道:“你先是前面故意说贤妃死于砒霜,欺瞒皇上,想蒙混过关,在皇上明察秋毫之下,你的阴谋没有得逞,于是,你就利用皇上再次让你侦破贤妃案的机会,假装去山东临城查案,真正的目的,却是去毁尸灭迹去了。”

    “毁尸灭迹?哈哈,亏你想得出来!”杨秋池笑道,“我怎么个毁尸灭迹了?既然我去毁尸灭迹,怎么贤妃娘娘的遗体还是好好的呢?”

    “好好的?哼,本官问你,当时你是不是让所有的人都出去,甚至包括你的妾室宋芸儿,只剩你一个人在娘娘的墓室里?”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纪纲的监视之下,这已经不奇怪了,杨秋池冷冷道:“没错。我要单独检验。”

    “好一个单独检验!”纪纲一声冷笑,“检验尸体用得着将近两个时辰那么久吗?上一次的检验也就一盏茶功夫,这一次怎地这么长?再说了,如果真是检验。又用得着连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妾室都要赶走吗?”

    杨秋池想起来,自己的那两个测试一氧化碳地试验花的时间是长了点,再加上常规体表检验。加起来的确差不多两个时辰,而古代地检验仅限于体表检验,而且简单得多,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搞定了。自己花的时间多了好几倍,落了人口实,还不好解释。

    纪纲见杨秋池哑口了,得意地笑道:“你哪里是在检验。分明是在里面毁灭贤妃娘娘的遗体,毁灭你们炭杀娘娘的罪证!”

    “你胡说!我对贤妃娘娘的遗体敬重有加。怎么会毁损娘娘的尸体呢?”

    “哼哼,眼见才为实!”纪纲转过身对明成祖道:“皇上,臣前些日子,接到这厮护卫队里臣安排地眼线的飞鸽传书,得知这情况之后,就很怀疑。立即派锦衣卫赶往贤妃娘娘陵墓,开棺检验,这才发现,这厮将贤妃娘娘地遗体……将娘娘的遗体……烧得面目全非,还用刀剑砍了个稀烂了……呜呜呜……”

    说罢,纪纲很夸张地号啕大哭起来。

    明成祖脸色铁青。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杨秋池,人赃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杨秋池道:“皇上,这分明是纪纲派出的锦衣卫毁灭了娘娘的遗体,然后对臣进行栽赃陷害!”

    “住口!”明成祖喝道。“纪爱卿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陷害你?”

    看来。纪纲在明成祖面前的确是个大红人,无论这纪纲说什么,只要言之成理,在明成祖看来,都是成立的。大事不妙已经到了无以复加地地步。

    杨秋池似乎有些跪累了,手抓着小腿支撑着,慢慢将衣袍拉到枪套下面,摸了摸枪柄的位置,心里有了底。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明成祖一喊来人,就立即动手,自己与他们的距离有好几米,尤其是距离那李公公,有十来米,完全来得极。

    明成祖盯着杨秋池,见他并不申辩,反倒微微有些意外,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杨秋池微微一笑:“我想接着听听纪纲对我的指控,这个故事很好听的。”已经决定拚命,杨秋池也就懒得称‘微臣’了。

    纪纲倒还没注意到这一点,正在为自己诬告陷害即将得逞而高兴,接着说道:“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将娘娘的遗体毁尸灭迹之后,回到京城,急冲冲就找到了王司彩。由于王司彩住在皇宫里,你不方便杀人灭口,就想着通知她让她逃走……”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你可真有想象力,通知她?我带着六个护卫去通知她逃走?怎么个通知法?”

    “你当然不会直截了

    当说了,你故意将你们用炭毒杀死贤妃娘娘地事情告诉了她,引起了她的警觉,也就等于是告诉她事情已经败露,让她赶快潜逃!所以,你们走了之后,王司彩立即拿着几批彩缎,装着送彩缎的样子赶到了顺妃宫,你还不放心,又叫你的小妾宋芸儿赶往顺妃宫,要通知顺妃早作准备,被我埋伏的锦衣卫抓了个正着。”

    杨秋池嘶声道:“纪纲!你们把我芸儿怎么样了?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宰了你!”

    纪纲冷笑:“你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别人?”转过身对明成祖躬身道:“臣已经将杨秋池地罪行揭露完毕,请皇上定夺。”

    明成祖盯着杨秋池:“你还有何话说?”

    杨秋池叫道:“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且纯属无中生有,诬告陷害,以达到他不可告人地目的!”

    纪纲脸色微微一变:“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这一切都是在履行皇上赋予我的职责,揪出你这等危害江山社稷的败类!”

    “呸!”杨秋池一口啐了过去,纪纲正自得意,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唾沫粘到了脸上,不由大怒,捋袖子上前就要动手,明成祖喝道:“纪爱卿!”

    纪纲急忙止步,退了回去,用衣袖抹掉了脸颊上的唾沫,可脑门上还有一滩,气恼之下却没注意到,依旧粘在那里。

    明成祖冷声道杨秋池:“你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侦破案件无数,尤其是擒获建文余党多名重要头目,甚至抓住了建文的儿子朱文奎,这等手段岂是他纪纲能比拟的,他会什么?他只会酷刑逼供,栽赃陷害!真要说到破案,他有个屁的本事,连小偷都抓不到一个!皇上将我任命为锦衣卫同知,仅在他一人之下,而且封了我超品镇远侯,这让他感到巨大的危机,因为凭我的破案本事,迟早会顶替他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因此,他才会对我下手,进行无中生有的陷害!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纪纲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本官拳拳报国之心,可昭日月!你等谋杀贤妃娘娘,已经是灭九族的死罪,还敢诽谤本官,应当罪加一等!”

    “哈哈,罪加一等?要灭我的十族?好啊,你纪纲好像曾经与我称兄道弟哦,你也在这十族之列,首先就要灭你!”

    “你……”纪纲脸上微微变色,转头对皇上道:“臣那是……那是随口说说的……,臣从来没有将他当过兄

    明成祖一摆手:“行了,先不说这些,杨秋池,朕问你,你可认罪?”

    杨秋池胸脯一挺:“我没有什么罪,那些都是纪纲这个老贼一人编造出来的,如要定我的罪,拿出真凭实据来,而不是听她一个人在这里信口雌黄!”

    纪纲手指杨秋池道:“你……你……,好,本官就拿出真凭实据来,让你哑口无言!”一转身,对门外叫道:“将他们几个带进来!”

    门外的锦衣卫答应了,不一会,押了三人进来按倒跪下,杨秋池回头一看,却是顾内阁学士、王司彩还有一个女人,不认识,三人都是面色憔悴,身上血肉模糊,显然都曾经被酷刑逼供。

    后面紧接着进来三人,却是自己的六位贴身护卫中的三人,为首一人名叫蒲凡谷。

    杨秋池顿时明白,原来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就是锦衣卫护卫蒲凡谷等三人!现在自己被纪纲打倒,当然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了,而让他们作为证人出现。

    蒲凡谷这三人是与南宫雄、徐石陵和石秋涧他们三人一起跟着自己进的宫,南宫雄等三人难道也被抓起来了吗?杨秋池问:“除了这三个叛徒,我其他的护卫呢?”

    纪纲冷笑:“你放心,等你被凌迟处死的时候,南宫雄他们三个死党,会陪你一起上路的。人多上路,倒也不会寂寞,嘿嘿。”

    “我芸儿呢?”

    “她……嘿嘿,会与你的其他妻妾一起赏给功臣家为奴的。哈哈哈……”纪纲露出了得意的淫笑。
第一卷 第440章 兔死狗烹的真意
    杨秋池顿时明白了,这纪纲陷害自己一方面害怕自己能力太强顶替他,另外一个目的,恐怕就是惦记着红绫和柳若冰两个美妾。鄙夷地冷笑道:“你做梦!”摸了摸小腿上的手枪,心想,就算老子要死,你也活不成!

    纪纲笑容一敛,转身问顾内阁学士等三人道:“你们三个说说,是不是你们串通一气,用碳毒谋杀了贤妃娘娘?”

    他们身后押着的锦衣卫猛地将他们三人的头往下一按,几乎撞到了地面。喝道:“快说!”

    三人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先后回答道:“是!”

    杨秋池一听,猜出了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朝鲜贡女顺妃。

    纪纲得意地瞧了瞧杨秋池,转身问单独跪在一边的护卫蒲凡谷等三人:“你们将看见的情况,如实向皇上禀报。”

    蒲凡谷等三人应了一声,磕了个头,蒲凡谷道:“属下三人是杨侯爷,不,杨秋池的贴身侍卫,第二次到贤妃娘娘陵墓开棺验尸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进去的,把我们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出来说好了,我当时就怀疑,开棺验尸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就将这事密报了指挥使大人。”

    杨秋池冷冷地瞧着他,也不说话。

    蒲凡谷接着说道:“回到京城后,他就带着我们找到王司彩,故意三番五次将案情说了,说得很直白,分明是在告诉她事情已经败露。王司彩当时脸就变了。出来后,他又和他妾室宋芸儿悄悄嘀咕了几句,然后宋儿就走了。我就更加怀疑,便设法通知了指挥使大人。”

    纪纲更加得意,冷笑道:“杨秋池,你的同党俱已招认,又有三名证人在此。还算不得真凭实据吗?”

    杨秋池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单就证据而言,撇开刑讯逼供不谈。这证据的确算得上充分,足以定案。

    原来,纪纲果然早就对杨秋池的破案能力对自己指挥使地位产生的威胁深有疑虑,早就有了除掉杨秋池的想法,在杨秋池抓住建文帝儿子朱文奎之后,纪纲开始加大了对杨秋池相关信息资料的收集工作。待到明成祖任命杨秋池为锦衣卫同知之后,这种疑虑就更加强烈了。而这时候,纪纲已经完全掌握了杨秋池的相关资料。并对下一步如何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开始进行构思。

    紧接着,纪纲贪功误导明成祖导致错案,误杀吕园善美人等,引起了明成祖的不快,当着纪纲的面指定杨秋池专门负责侦破贤妃案,并让杨秋池绕过纪纲直接向明成祖汇报。这让纪纲最终下决心对杨秋池动手,除掉这个威胁。

    在杨秋池一行人出发前往贤妃陵墓第二次开棺验尸时,纪纲也派出亲信锦衣卫密探悄悄跟随到了陵墓,布置他们伺机对杨秋池进行栽赃陷害。

    蒲凡谷将杨秋池独自一人验尸地消息告诉了密探后,密探们等杨秋池他们走了之后,这些锦衣卫密探掘墓对贤妃娘娘的尸体进行了毁损。以便栽脏杨秋池对贤妃娘娘遗体大不敬。

    随后,杨秋池正好使用了打草惊蛇那一招,本来是想找到王司彩幕后指使之人,没想这个消息被纪纲的眼线蒲凡谷透露给了纪纲,纪纲明白。一旦让杨秋池侦破了贤妃案,杨秋池在明成祖心目中地地位将会进一步提升。取代他纪纲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更增加了纪纲除掉杨秋池的决心。

    纪纲随即部署了对王司彩的跟踪,正好顺妃娘娘让王司彩送几批布料到贤妃宫去,锦衣卫将这消息报告了纪纲,纪纲马上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决定拿这位朝鲜来的没有什么后台的顺妃娘娘当冤大头,他根据以往对杨秋池资料地了解,根据最新掌握的碳毒谋杀贤妃娘娘地情况,结合自己以前的构思,形成了这个完整的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计划,并立即着手实施。

    纪纲立即进宫将自己捏造的事实向明成祖禀告之后,明成祖听说杨秋池为了毁尸灭迹,将贤妃娘娘的遗体毁损,已经是勃然大怒,又听到杨秋池原来早于与顺妃、顾内阁学士相勾结,用碳毒谋杀了贤妃娘娘,更是气昏了头,盛怒之下,立即指示纪纲进行彻查。

    纪纲得到了明成祖的最高指示,立即派锦衣卫用渔网对宋芸儿进行偷袭,将跟踪王司彩地宋芸儿捕住。然后将王司彩、顾内阁学士和贤妃抓了起来进行严刑拷打,这三人受刑不过,都根据纪纲编排好的与杨秋池合谋碳毒杀害贤妃娘娘的所谓犯罪事实进行招供。

    既然三人已经招供,人犯口供在古代可是证据之王,单凭口供就能定人死罪。明成祖想起贤妃的惨死,怒火中烧,桌子一拍,吩咐将贤妃,王司

    彩和顾内阁学士三人押到刑部天牢刑场凌迟处死,并诛灭九族。

    顺妃招供后,又胡乱攀供,将几乎所有的朝鲜贡妃都招成了同党。

    明成祖盛怒之下,没有详细查询,吩咐将这些朝鲜贡女统统抓了起来,凌迟处死。这次虐杀,史料记载连坐被杀的达两千八百人。明宫里朝鲜贡女几乎被虐杀殆尽。

    顺妃等三人被押下去送交刑部天牢刑场凌迟处死。纪纲眼看阴谋得逞,心里十分得意,接下来,就等着明成祖下旨将杨秋池灭九族了。

    杨秋池听着明成祖下令将这些朝鲜嫔妃和贡女们缉拿凌迟处死,心中一阵胆寒,这明成祖真可谓嗜杀成性,不知自己能否躲过这一劫。摸了摸小腿地七七式手枪,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明成祖处置完其他人之后,冷冷看着杨秋池,因为杨秋池一直不认罪,还不好直接下手,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秋池道:“皇上,我没有杀贤妃娘娘,这一切都是纪纲……”

    “啪~!”明成祖桌子一拍,大吼一声:“住嘴!证据确实充分,你还敢抵赖,还敢诬陷他人!”

    纪纲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杨秋池绝望了,惨然一笑,朗声道:“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你说!”明成祖铁青着脸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兔死狗烹’的真正含义,不是兔子一死,就马上杀了猎犬来吃掉,那样的话别人会说主人不仁义,所以,一定要找出这猎犬地毛病出来,比如晚上乱叫啊,随地大小便啊,吃东西挑食啊之类的,然后再杀掉猎狗,这样就可以说了:你们看,我没有‘兔死狗烹’啊,我杀它是因为他犯了这些错误!有错误当然要杀地嘛!”

    “是!”杨秋池知道大限将临,悍然道:“我出道以来,击毙建文大内总管洪鹰,生擒建文亲信少监王铖,侦破贺家、郝家谋反案,通报消息解救了贤妃娘娘,粉碎武昌魏国公徐钦、米员外等谋反案,免除了千千万万黎明百姓刀兵之苦,大破建文老巢,生擒建文亲信程济、建文儿子朱文奎,击毙反贼帝落法王,生擒建文亲信杨应能,粉碎四川都指挥使李治业父子谋反案,自问为国尽忠,忠心耿耿。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这难道也算仁义吗?”

    明成祖冷笑:“你这是给朕摆功劳来了?”

    “没错!我出生入死为皇上拼杀,几次九死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由疲劳吧,皇上单单就凭纪纲酷刑逼供得来的漏洞百出的证据,就要治我死罪,我死也不服!”

    “漏洞百出?”明成祖冷笑道,“好,朕就听听你说说,这怎么个漏洞百出,免得你说朕对你不仁义!”

    “好!”杨秋池道,转头问纪纲:“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听顺妃的指使,谋杀贤妃娘娘?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贤妃给了你奖赏啊!”纪纲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

    “哈哈哈!奖赏?她一个嫔妃能给我什么奖赏?给我升官还是发财?”

    “升官……”纪纲想起来,这贤妃没这权力,又改口道:“不……给你金银珠宝喽!”

    “我侦破贺员外家资助建文余党案,侦破郝家谋反案,皇上将他两家的钱财都赏给了我,你可知道这些钱财有多少吗?虽然比不上你搜刮的民脂民膏,但也足够多了。单单是郝家在宁国府的商号一年赚得的钱财,就可以堆满这间房子!而贤妃她一个朝鲜贡妃,自己的月钱都有定制的,她有多少钱来收买我?我那时已经是富甲一方,还会贪图她那一点钱财?”

    “嘿嘿,人心不足也是有的!”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贪得无厌吗?”杨秋池冷笑道:“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得圆满,我引颈就死,绝无二话!”

    “此话当真?”

    “你以为老子说话和你一样当放屁吗?”

    “你……”纪纲瞪眼道,随即强忍怒火:“好,老子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问!”
第一卷 第441章 漏洞
    问题很简单,杨秋池嘿嘿一笑:你说顺妃召见顾府伊商量谋杀贤妃娘娘的事情,是在什么地方会见的?”

    古代的口供记录都很简单,只要人犯认罪就行了,所以,纪纲倒没特别注意这些方面的细节。想了想,说道:“那……那肯定是在顺妃宫里嘛。”

    “你认为一个朝廷大臣能随便进入内宫单独会见皇上的嫔妃吗?就算有,顾府尹进内宫,肯定会有内宫值勤守备登记吧,找来瞧瞧?”

    这段时间经常出入皇宫,杨秋池已经知道,皇上的内宫戒备森严,除了他和纪纲、云露公主等几个特许可以随意进宫的人之外,其他人没有皇上特许,根本进不了,而且就算是他们特许的人进宫,皇宫守备那里都会有具体登记。

    纪纲额头有些冒汗,这些细节他的确没注意,想了想:“不对,好像是顺妃出宫去见的顾府尹……”这话刚说完,又觉不对劲。

    杨秋池笑了:“你认为嫔妃能随意出宫吗?更何况是去见一个朝廷外臣?”

    这当然也是内宫规矩严禁的,所谓皇宫深似海,就是这个意思,根本不可能随意出入。

    纪纲含糊道:“也许偷着出宫呢!反正……反正他们两都已经招认了!这总是真的吧!”

    “莫须有对吗?嘿嘿,你除了会这些莫须有的栽赃陷害还会什么?”杨秋池冷笑,“这个问题你答不圆满,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是在哪里教授王司彩用炭毒谋杀娘娘的?”

    “你们三人在顾府尹的内衙商量的!”纪纲恢复了自信,这个商量地点他想到了,也设定在了诱供里。所以能回答上来。

    “王司彩是宫中女官,按规定同样不能自由出入皇宫的,更何况来找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商量谋杀娘娘的事情,她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

    纪纲一时语塞,支吾道:“也许……也许王司彩需要你亲自指点杀人方法。不得已偷偷出宫呢……”

    “偷偷出宫就这么容易啊?嘿嘿,炭毒杀人又不是什么复杂的杀人方法,用得着我亲自教授王司彩吗?宫中冬季取暖。不都是用的炭火吗?王司彩又不是傻子,还用人当面教?就算要教,我告诉顾府尹,让他直接将这方法告诉王司彩不就得了吗?还用得着三人集中开会?谋杀娘娘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当然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能用简单安全地方法为什么要选择复杂容易暴露的集中开会呢?”

    “这……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纪纲涨红着脸说道。

    “我怎么想地?我在奇怪,你纪纲这猪头这么蠢。怎么能当锦衣卫指挥使!”

    “你……!”纪纲气得脸通红。

    “嘿嘿,叫你一声猪头都是高抬你了。因为猪都比你聪明!告诉你,如果真是我策划的炭毒杀人,我一定不会策划在酷夏里进行,这是很愚蠢的。”

    “为什么?”明成祖一直在静静听着,此刻忍不住皱着眉问道,他现在也觉得这案子还是有些漏洞没查清。纪纲更是迷惑。酷夏碳毒杀人这个点子他一直觉得很高明,杨秋池怎么说是个蠢方法呢。

    杨秋池道:“如果不是太医太笨的话,炭毒杀人很容易看出来的。”

    “怎么个容易法?”明成祖有些好奇起来。

    “炭毒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内,会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炭氧血红蛋白,从而使血液变成樱红色,所以。人的肌肉、尸斑都会变成樱红色,尤其是嘴唇,会红得跟红樱桃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太医当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们没有往深里想!”

    明成祖听不大懂杨秋池地专业术语。听了杨秋池提到的症状,细细一回忆。当时贤妃嘴唇地确鲜红得非常明显。不由微微点头,问道:“那又如何?”

    “如果换一个谨慎一点的太医,就应该会发现,贤妃死于炭毒。所以,选择酷夏用炭毒杀人,听起来好像是步高招,其实却愚蠢之极,恐怕也只有王司彩和纪纲这种蠢祸才会自以为这法子聪明!”

    “你……!”纪纲气坏了,还待再说,明成祖摆手阻止,问杨秋池道:“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时候呢?”

    杨秋池道:“如果要用炭毒,聪明的话当然应该选择冬季,选择娘娘使用炭火的时候,巧妙制造现场,伪造成意外死亡,这样,就算是整个太医院的人来检查,也会得出娘娘死于炭毒意外中毒,而不是谋杀,因为太医不是专业侦破人员,他们不懂案件侦破,就发现不了端倪,这才不漏痕迹。”

    明成祖又点了点头,觉得杨秋池说得倒也有理。

    纪纲冷笑道:“伪造意外死亡?怎么个伪造法?”

    “我告诉你你好长能耐继续陷害其他人吗?做梦去吧!”杨秋池斜眼望了望纪纲:“你这种人不学无术,自以为是,以为我杨秋池也象你一样愚蠢吗?你要陷害我,别的方面都还好办,偏偏选择我最擅长地方面来陷害,嘿嘿,你要不蠢,就没人比你更蠢了!”

    这几句话把个纪纲气得七窍生烟,可皇上在一旁,他又不敢乱发火。瞪着眼睛直喘粗气。

    其实,纪纲对杨秋池的陷害还是很高明的,只不过,杨秋池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在拚个鱼死网破之前,也要先挖苦讽刺纪纲一番,出出心头的恶气。

    杨秋池又道:“假如如果真是我指使杀人,我不会教这种容易查出来的方法杀人的。我随便就能找七八种方法,杀人之后,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查得出来人是怎么死地。假如要杀的人象王司彩和贤妃娘娘那样亲密的关系,我甚至可以不用任何工具,杀人后,再高明的太医或者捕快,都只会认为是寿终正寝,而不会怀疑被谋杀。”

    明成祖听杨秋池说得这么神奇,好奇地问道:“什么方法?”

    “比如可以用引起抑制死的方法杀人。”杨秋池指了指自己地脖颈:“人的颈动脉管壁内有由迷走神经丛组成地颈动脉窦,能感受来自外界的按压刺激,从而反射性地抑制心脏的跳动。只要找准了位置,用一定的力度持续按压,片刻,就能让人心脏反射性停跳,续而休克死亡。由于这种死亡是功能性的,而不是器质性的,所以这种功能性的病变不会在人体内留下任何形态学上的改变。别说只是体表检查,就算是把人剖开了查,也找不出死因来。这种死亡叫做抑制死。只能从其他外界存在的行为证据判断。”

    明成祖都听呆了,杨秋池这一大堆医学术语,虽然搞得他云里雾里的,但听说世上还有这种杀人方法,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真要用这种方法杀人,恐怕整个大明王朝还真没人能发现得了被害人是死于谋杀。不由很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纪纲听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想讥讽两句,又怕杨秋池骂他,他知道杨秋池死到临头可没什么顾及的,便只好强忍住了。

    杨秋池刚才将纪纲骂了个痛快,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现在该开打了。仰头道:“皇上,总之一句话,这一切都是纪纲这猪头捏造的漏洞百出的谎言,我没有杀贤妃娘娘,那种愚蠢的杀人方法也不是我能教出来的。好了,我说完了,该怎么处置皇上看着办吧!”

    说罢,杨秋池手摸七七手枪,盯着明成祖,只要他目露杀机,便立即拔枪拼命。

    纪纲也眼巴巴望着明成祖,等着他下令将杨秋池满门抄斩,株灭九族。

    不料,明成祖依旧皱着眉低头沉思,片刻,转过头,对旁边站着的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胖子说道:“高炽,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高炽?太子朱高炽?杨秋池这才知道,一直站在明成祖旁边的这个不停喘气的胖子原来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躬身道:“父皇,儿臣觉得杨侯爷的话不无道理,再说了,杨侯爷为国尽忠,缉拿建文余党,功勋卓著,涉及杨侯爷的这部分案件的确还有诸多漏洞,不应草率处置,还是先将他一家软禁,继续着手调查,根据查清情况再作处理。”

    杨秋池心中一震,感激地望着这胖子太子,没想到,自己与太子并无交情,太子却能秉公为自己说话,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这是那种知遇之恩加救命之恩的双重感受。

    纪纲忙插话道:“皇上,万万不可,杨秋池这厮十分狡猾,一定会想办法混淆视听,甚至颠倒黑白,以图脱罪,本案已经证据确凿,无需再审。”

    杨秋池笑道:“纪纲,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心中没鬼,为什么要怕皇上查呢?”
第一卷 第442章 誓死周旋到底
    明成祖想了想,对太子道:“好!高炽,父皇将杨秋池的案子交给你亲自办理,查清之后向父皇禀报。”

    太子朱高炽躬身领命。

    明成祖又对杨秋池道:“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一家人不能离开侯爵府。由高炽带羽林前卫监管。如果你的案子经查证是冤枉的,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如果查证属实,朕可灭你九族!听明白了吗?”

    杨秋池心中燃起了希望,磕了一个头,感激道:“皇上能给臣一个洗脱冤屈的机会,臣感激涕零,叩谢隆恩!”

    说实话,表面证据如此强硬,同党都被凌迟处死的情况下,皇上单单对自己网开一面,允许复查,这还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了。不由得杨秋池不感激。

    明成祖知所以作出这个决定,主要出于这样几个方面的考虑:

    一是杨秋池说的本案存在的漏洞让明成祖也心生疑虑;而杨秋池抓建文余党劳苦功高,草率处理的确不妥,案存疑虑就杀掉功臣,容易给人兔死狗烹的话柄;

    二是杨秋池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明成祖现在需要这样的人帮助他纠察反贼,巩固政权,不愿意如此草率杀掉他,这也是明成祖没有直接将他交给锦衣卫纪纲处理,而亲自审讯的原因;

    第三,当然就是太子朱高炽的说情,明成祖虽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太子,但却也要维护封建嫡长子继位这个传统,维护太子的地位,也给太子一个面子。

    所以,明成祖准许重查此案,并指示太子朱高炽负责。

    君无戏言,皇上金口一开,是没办法改变的。纪纲对杨秋池恨得牙痒痒,却也没办法。只好暗自琢磨该如何进一步陷害杨秋池。

    杨秋池暂时得脱劫难。微松了一口气,说道:“皇上,既然准许微臣一家软禁府中。等待查案,微臣想请皇上让纪纲将我小妾宋芸儿和我其余三名护卫送还。”

    明成祖点点头,望了纪纲一眼。纪纲不得已,出门低声吩咐锦衣卫将宋芸儿等人带来。

    朱高炽躬身对明成祖道:“父皇,儿臣先去安排羽林前卫监管侯爵府事宜,然后着手开始调查。”

    明成祖点点头。朱高炽离开了乾清宫御书房。

    不一会,宋芸儿和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被牛筋绳索五花大绑押了进来按倒跪下。南宫雄等三个人显然经受了苦刑拷打。一身的血污。

    宋芸儿倒没有受刑,原来是这纪纲认为证据已经足够了。而且宋芸儿将来会被判给功臣家为奴,这个功臣,显然就是纪纲自己,他不想把宋芸儿这俊俏的奴婢给打坏了。

    纪纲虽然掌握了宋芸儿的资料,但却不了解宋芸儿的个性,否则他就不会这样想了。因为假如真有那一天宋芸儿成了他的奴婢,也就是他纪纲的死期。

    宋芸儿一见杨秋池,惊喜地叫道:“哥~!”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杨秋池跪爬过去,搂住了宋芸儿,心疼不已,柔声问道:“他们打你了吗?”

    “没!他们用渔网偷袭我。把我绑了一直关在一间房里。哥,你还好吗?”宋芸儿双手反绑着,依偎在杨秋池地怀里,哭泣着问道。

    “我没事。别担心,咱们这就回家。”说罢。给宋芸儿解开了绳索。

    接着,杨秋池和宋芸儿分别替南宫雄他们三人解开了绳索。

    刚才皇上已经答应让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人和杨秋池一起回去。所以纪纲也没法阻拦。

    南宫雄等人看见杨秋池安然无恙,给自己解开绳索皇上和纪纲也不阻拦,以为杨秋池已经把事情搞定了,都是喜出望外。

    南宫雄道:“侯爷,蒲凡谷这厮……”

    杨秋池一摆手:“我已经知道了。”拍了拍南宫雄的肩膀,“你们三人宁死不肯出卖我,很好,以后都是我的好兄弟!”

    纪纲冷冷插言道:“以后?嘿嘿,以后一起做鬼倒也有伴了。”

    南宫雄等三人被纪纲锦衣卫酷刑拷打,企图让他们三人指控杨秋池,被三人断然拒绝,他三人与杨秋池出生入死,已经决意生死与共。虽受尽酷刑也不反叛。

    杨秋池眼望纪纲,也是冷冷一笑:“好,咱们就赌赌看,究竟是谁先做鬼!”不再理他,转身向明成祖磕头道:“臣等告退!”

    明成祖面无表情摆了摆手。

    杨秋池起身,带着四人出了房门。

    数十名羽林前卫已经等候在门外,押解着杨秋池等人往皇宫外走去。

    宋芸儿见这架势,担忧地问道:“哥,到底怎么回事?”

    杨秋池沉声道:“纪纲这狗贼陷害我,差点整死我,现在皇上下令将我们一家软禁在府里,由太子朱高炽亲自负责调查纪纲陷害我地这件案子。查清后处理。”

    宋芸儿焦急地说道:“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看太子十分公正,应该能将纪纲陷害我的这漏洞百出的案件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咱们先回去再商量。”

    在羽林前卫的押解下,杨秋池一行人回到了杨侯府。

    此刻,杨侯府已经被锦衣卫整个包围,杨秋池原来的护卫队绝大部分已经被纪纲招了回去,只有夏萍等十来个誓死追随杨秋池的男女护卫,不愿在杨家危急关头离开,所以抗命留了下来,要与杨家生死一起。

    太子带着的羽林前卫来到之后,将锦衣卫替换,对侯府外围进行了严密监控,严禁任何人进出。

    杨母和冯小雪等人已经如热锅上地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看见杨秋池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冯小雪都要急哭了:“夫君,你可回来了,你走了不久,咱们家就被数百锦衣卫团团包围了,谁都不让出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杨秋池环视了一下众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众女听了又是庆幸又是担心。

    柳若冰怒道:“我想办法潜出去将纪纲这狗贼杀了!”

    杨秋池一摆手:“现在还不能杀他。”

    众女奇道:“为什么?”

    “如果我们现在杀了他,皇上肯定知道是我们干地,还以为我们做贼心虚,才杀人灭口,那我们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芸儿道:“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这般得意不成?”

    “当然不是!”杨秋池咬牙切齿道,“我与纪纲这狗贼不共戴天!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活,这仇一定要报,整不死他,就没有咱们的活路!不过,咱们要等这个案子查清楚,还了我们一个清白之后,再对他下手。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暗杀这一招,因为他现在肯定防着咱们暗杀他,不容易得手。再说我不想让他死得这么容易,我要堂堂正正与他周旋,将他整死!我发誓,我杨秋池一定要让他死的惨不堪言!”

    这是杨秋池第一次被人家诬陷,还差点被满门抄斩,株灭九族,不由让他动了真怒,决意与纪纲周旋到底。

    随即,杨秋池等人详细商量了该怎么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金银细软都收拾好,想好了一旦形势不妙,如何应对的方法。

    现在就等着太子朱高炽查案的结果了。

    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和夏萍带着剩余十来个护卫在府里部署警戒,防止纪纲派人来暗杀。

    杨秋池和众女正在客厅说话时,门房来报,说太子朱高炽来访。

    杨秋池大喜,自己这次九死一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朱高炽地说情,急忙迎到门口。

    看见朱高炽那肥硕的身材,杨秋池感到格外的亲切,躬身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活命之恩,秋池没齿难忘!”

    朱高炽呵呵一笑,还了一礼:“杨侯爷言重了。咱们屋里说话。”

    杨秋池将朱高炽迎到客厅。朱高炽让护卫等在客厅外,跟着杨秋池进了客厅。

    女眷们都已经避进了内堂。杨秋池和朱高炽坐下之后,朱高炽道:“侯爷,你可知道本太子来的目的?”

    杨秋池微微一愣,说道:“太子奉圣旨查案,有问题要询问下官?”

    朱高炽摇了摇头:“侯爷还没进京的时候,我就听了很多关于侯爷你地事情,你的破案能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纪指挥使说你伙同顺妃等人谋杀了贤妃娘娘,还毁损贤妃娘娘遗体,我始终不相信这话。”

    杨秋池感到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站起身来,深深一礼,话语都有些哽咽了:“多谢太子……!太子对秋池的恩德……秋池虽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朱高炽微微一笑,招呼杨秋池坐下,说道:“虽然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但是,我对破案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查清这件案子,向父皇有个满意地交代,所以特来找你商量商量。”
第一卷 第443章 另有惊天内幕
    杨秋池更是感激,心中也燃起了无限的希望,太子朱高炽主观上已经认可自己是被冤枉,只要帮助他查清案子,找到自己无罪的证据,纪纲的诬陷也就不攻自破。

    心情激荡之下,杨秋池起身又是深深一礼:“多谢太子殿下……,下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感激之情。

    太子朱高炽微笑点头让他坐下:“侯爷不必客气,洗脱你的冤屈既是你的愿望,也是我的职责。你是国家栋梁,岂能蒙受这等不白之冤。好了,别的话咱们不说了,你告诉我,这件案子我该怎么查起。”

    杨秋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略一沉吟,道:“纪纲诬陷我的这件案子,源头还是贤妃娘娘被杀案,如果能查出贤妃娘娘被杀案的真相,找到指使王司彩谋杀贤妃娘娘的真正幕后指使者,纪纲的诬陷也就不攻自破!”

    朱高炽一拍大腿:“好主意!”随即一皱眉,“只是,这王司彩已经被父皇下令凌迟处死,现在已经押到天牢外刑场行刑了。”

    杨秋池急声道:“那她此刻还活着吗?”

    “凌迟刑要行刑三天,应该还活着。”朱高炽道,“我马上赶往刑场。”

    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问道:“我到了那里,该怎么讯问她呢?”

    真的是隔行如隔山,这审讯的要领和策略一时半会是学不会的,再说了,朱高炽天性善良,并不适合审讯人犯,尤其是很多问题要随机应变,根本不可能预先设想。

    杨秋池微一迟疑,说道:“能不能让我的妾室宋芸儿陪同太子殿下前去审讯,她跟随我日久,这方面的方法比较了解。”

    太子大喜:“好啊!”

    杨秋池道:“就怕纪纲派人跟踪,一旦知道是我的人帮忙查案。告诉了皇上,恐怕这说服力不强——有了,让芸儿化装查案。只要将真相查清楚,以后就算知道,也无大碍了。”

    太子也喜道:“好!快叫她来吧,马上出发。”

    杨秋池到了后堂,将这件事说了,众女很是兴奋,宋芸儿更是高兴。杨秋池将审讯需要查清的主要问题告诉了宋芸儿。并指点了她应当注意

    的事项。然后带着宋芸儿出来,参见了太子之后。让柳若冰给宋芸儿戴人皮面具化了装。

    化完装后,宋芸儿成了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柳若冰的化装技术很高,看不出任何破绽。

    太子叫护卫拿了一套小号服装给宋芸儿穿上,扮成太子朱高炽的贴身护卫。跟在数十人地护卫队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太子带着宋芸儿等护卫队出了杨府。直奔刑部天牢刑场。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根本看不清人的相貌,宋芸儿心中大定,这下更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了。

    此刻,刑场上点着灯笼火把,围得人山人海。都是瞧热闹的。虽然当日地凌迟刑已经实行完毕,这些人还聚拢在那里不肯散去,都在兴奋地议论着,那血淋淋的刺激还是那样的浓烈。

    凌迟刑分三天施行,第一天的刀数割完之后。会押进牢房休息止血,免得疼死了不能行刑。如果没有完成指定的行刑刀数就死了,行刑者要受到严厉处罚的。

    他们来到刑场的时候,已经是一更时分,当天地行刑刀数已经割完,押回了牢房看守。

    监刑官已经得知太子朱高炽奉圣旨查案的事情,亲自陪同太子等人来到王司彩地监房。

    王司彩精神萎靡,手脚被固定在一个木架上,低声呻吟着,屁股下有

    一根木凳让她坐着,全身血肉模糊,**、四肢、后背等不伤及性命的部

    位的肉已经被割掉了,此刻敷上了金创药,防止流血过多死亡。

    天牢管监亲自搬来桌椅,又送来了香茶点心。太子坐下后,让监斩官、管监和禁卒们出去之后,让护卫们把手各个道路口,有的还上了房顶进行警戒,监房里只留下几名亲信护卫、一名做笔录的刑名师爷和宋芸儿。

    宋芸儿摘掉了人皮面具,走到王司彩面前,低声道:“王司彩,你还认得我吗?”

    王司彩慢慢地努力抬起头来,微微睁开眼睛一看,吃了一惊,用孱弱的声音问道:“你……你是……你是杨侯爷地跟班?杨侯爷不是被……”

    宋芸儿按照杨秋池的指示,冷声道:“你以为你的诬陷能害得了侯爷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司彩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我……马上要死了……,我……我不是……我不是有意要……要陷害侯爷的……他们打我惨了……我才乱说的……好痛”

    宋芸儿道:“侯爷知道真正指使你谋杀贤妃娘娘的,并不是顺妃和顾内阁学士,而是另有其人。希望你能将这个人说出来。”

    王司彩痛苦地摇了摇头,凄惨笑道:“哈哈……我……我已经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哈哈哈……,我还……我还说他干什么……”

    宋芸儿脸色一沉:“你是顾内阁学士推荐到了内宫,你却陷害于他,让他一家老小还有无辜族人都被砍了头,他本人还要跟着你一起承受这千刀万剐之苦,你对得起他吗?”

    王司彩脸上现出了一丝无奈地苦笑:“我……我……”

    “还有!”杨秋池道,“顺妃娘娘与你无冤无仇,她一个女孩子,离开父母兄弟,孤身一人从万里之外的朝鲜来到这里,却也因你的一句话,就陪着你一齐被千刀万剐,你于心何忍?”

    王司彩惨然道:“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们……让他们到……到阴间来找我……找我报仇吧……”

    宋芸儿怒道:“你杀了贤妃,死有余辜,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拉这么多无辜的人陪你一齐死呢?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王司彩低下了头,望了望身上千百条伤口:“就算我说了……又有什么好处……?”

    宋芸儿转身一指朱高炽:“这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上,奉圣命重查此案,如果你说出了真凶,就能保住顾内阁学士和顺妃他们那么多人地生命,你救了这么多人,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会念你功德,让你转世到个好人家的,要不然,你故意害这么多无辜地人和你一齐死,你会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扒舌头的!”

    王司彩孱弱的身子微微一震,古人大都相信人有生死轮回,有今生来世,她死到临头,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

    宋芸儿趁热打铁:“太子殿下说了,如果你能说出真凶,将指使你杀害贤妃娘娘的幕后真凶缉拿归案,还顺妃他们一个清白,太子就禀报皇上,赐你一个痛快,并留你一个全尸,让你能转世投胎,怎么样?”

    太子一愣,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宋芸儿转过脸向他眨了眨眼,太子想了想,沉声道:“好,只要你说出真凶,我就禀报父皇,给你一个痛快,留你全尸。”

    凌迟最后是要砍头的,不能留全尸,而古人认为,砍了脑袋,就投不了胎,来世就做不了人,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畜生了,所以被处斩首的,有的家人出重金行贿刽子手,不要完全砍断死囚的脖颈,留一丝皮肉,也算是个全尸,将来好转世投胎做人。

    听了这话,王司彩眼中闪现出一丝欣喜,这一天的凌迟之刑,已经让她饱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如能解除这种痛苦早点死去,就算来世做牛做马也愿意了,现在还能留一条全尸,自己可以投胎做人,还可救了无辜人性命,心中更无犹豫,低声道:“好……我说……是……三皇子指使的……”

    宋芸儿和太子朱高炽都大吃了一惊。太子朱高炽沉声道:“你可不能胡乱攀供!”

    “我这一次说的……是真的……,的确是……三皇子……指使的……,他给我的信……还在……还在临城驿站……我住的房间……房顶瓦片下……放着……”

    太子皱了皱眉:“我皇弟朱高燧为何要杀贤妃娘娘?杀了贤妃娘娘,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司彩孱弱的声音说道:“三皇子他……他不是要杀……贤妃娘娘……,他要杀……要杀皇上……!”

    这下子,朱高炽和宋芸儿都被惊呆了。

    太子朱高炽知道,他的两位亲弟弟朱高煦和朱高燧一直窥视他的太子宝座,多次阴谋篡夺都未得逞,这一点朱高炽比谁都清楚。他也知道,去年八月份,三皇子朱高燧的确发动过一场政变,结果在最后一刻被云露公主通风报信,被明成祖一举粉碎了。

    原来,三皇子在发动那场未遂政变之前,曾经策划了这次临城驿站的行刺阴谋,企图行刺皇上。

    朱高炽急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第一卷 第444章 三探贤妃陵
    王司彩咂了咂干裂的嘴唇:“水……”

    宋芸儿端了一杯茶给王司彩喝了,还口渴,宋芸儿干脆将桌子上那壶温茶水端到王司彩面前,让她咕咚咚喝了个够。

    喝了茶水,王司彩精神好一些了,喘了口气,这才慢慢说道:“我进宫表面上是……是顾府尹推荐的……,其实……我一直是三皇子的人……,实际上是他安排我进的宫……,利用我会诗词……安排我与……与贤妃娘娘接近……”

    宋芸儿问道:“三皇子安排你接近贤妃娘娘,目的是什么?”

    “当时……只是为了……通过娘娘接近皇上……好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天到了临城之后……,随行出征的大内侍卫……米贤……给我送来一封……密信……”

    “这米贤也是三皇子的人吗?”宋芸儿问道。

    王司彩点点头:“他以前是负责为我……将探听到的消息传递出去的……,我看了那封信……很害怕……那封信要我……用驿站的炭毒杀了皇上……”

    宋芸儿恍然大悟:“原来,这法子是三皇子告诉你的?”

    “是的……,但我没有选择……我要不听命令……我身家性命都在三皇子手里……,三皇子还许了我……等他当了皇上……封我做贵妃……”

    真是利欲熏心,不知死活!宋芸儿暗想道。

    王司彩喘息了一会,接着说道:“但我担心我办了这件事后……三皇子杀我灭口……,或者不兑现诺言……,所以我就把……把那封信用油纸包了……藏在了临城驿站我住的房间的……房顶上的一块瓦片下……”

    宋芸儿奇道:“你藏在那里干什么?不怕别人发现吗?”

    王司彩惨然笑了笑:“一般人是不会翻动那驿站房顶的瓦片的……如果我没事……将来当了贵妃,再回来取了销毁……,如果我死了……,以后驿站翻修房顶……也会发现那封密信……,三皇子也……跑不掉!”

    宋芸儿心中一寒,这王司彩好深的城府。原来她早有防备,不过,涉身于这种宫廷权力斗争之内。不多长个心眼,便只有冤死的份。王司彩留了一手,就是不想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太子朱高炽不清楚王司彩炭毒杀死贤妃娘娘的情况,问道:“既然三皇子指使你行刺皇上,为何你只杀了贤妃呢?”

    “当晚我离开的时候……,皇上和娘娘已经睡下了……,我放炭毒地时候。以为皇上和娘娘都在房里……后来才知道来了紧急军报……,皇上出去批阅紧急奏折去了……。所以只毒到了娘娘……,没有毒到皇上……”

    宋芸儿心想,皇上明成祖还真走运,躲过了这一劫。又详细询问了具体隐藏密信的位置。

    随后,太子朱高炽和宋芸儿又提审了顾府尹和顺妃。没费多少思想工作,两人也都说了实话。这整个所谓的谋杀,都是纪纲酷刑逼供之下被迫招认地,根本就是冤枉的。

    录取了口供之后,太子朱高炽决定立即回宫向皇上禀报。要求停止对顾内阁学士和顺妃等人的行刑。

    离开刑部天牢,匆匆来到皇宫。化了装的宋芸儿等人等在宫外。太子进皇宫之后,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宋芸儿急声问道:“怎么样?”

    太子道:“父皇下令让我缉捕了太监米贤。没等大刑拷问,米贤就承认了为三皇子给王司彩传递密信的事情。父皇已经下旨将米贤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宋芸儿喜道:“太好了!这下我哥没事了吧?”

    “还不行,父皇让我连夜赶往临城驿站,提取那封密信给他。”

    “好!我跟你去!”

    太子点点头:“嗯,不过。我想先到杨府,找一下杨侯爷。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对!”宋芸儿又问道:“顺妃娘娘和顾内阁学士他们应该没事了吧?还有王司彩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到这事,太子神情黯然:“父皇说了,行刑继续,因为这也只是王司彩地一面之词……”

    “怎么是一面之词呢!”宋芸儿急了,打断了太子的话,“传递密信地太监米贤不是招供了吗?再说还有密信啊。”

    “父皇说,圣命不能朝令夕改,行刑依旧进行,如果将来找到足够证据证明他们是冤枉的,那时候再给他们平反昭雪就是……”

    “人都死了,平反又有什么用!”宋芸儿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好好和皇上说说呢!”

    宋芸儿情急之下,都不顾得对方是太子了。好在太子生性随和,也不在意,反倒有些内疚道:“我说了……,父皇没答应……”

    “那……,那王司彩的事情呢?也没答应吗?”

    “这件事

    倒是同意了,父皇说既然我都答应了,就给我一个面子,免了王司彩的凌迟,将她绞死……,不过,父皇为这事大发脾气,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太善良,这样将来怎么治理国家……”

    宋芸儿看见太子沮丧的样子,很是同情,柔声宽慰道:“殿下,你将来会是爱惜百姓的仁慈君主,百姓会更加拥护你地!”

    太子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好了,咱们赶紧回杨府,还要连夜赶往山东临城呢。”

    太子带着护卫队,和宋芸儿返回了杨侯爵府。

    杨秋池听了宋芸儿说了事情经过,既是惊讶又是高兴,连夸宋芸儿机敏。随即,告诉太子和宋芸儿,这次前去临城取了那封密信后,立即到峄县贤妃墓去,查勘贤妃遗体被毁一事,详细进行尸体检验,找出毁损贤妃遗体的真凶。

    接着,杨秋池详细指点了宋芸儿这次检验应当注意的事项和具体的方法。并给她准备了必要的器材设备,教了

    当晚,宋芸儿依旧化了装。混在太子的护卫队里,太子调拨了一部羽林前卫,随自己连夜出发赶往山东临城。

    星夜兼程,数天后终于赶到了临城驿站。

    由于皇上住过临城驿站,而且皇上最宠爱地贤妃也是在这驿站死的,很有纪念意义,所以临城驿站已经被朝廷规定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得很好。宋芸儿根据王司彩所说位置,很快找到了瓦片下的那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密信。交给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打开一看,果然不错,虽然密信上没有落款,但三皇子朱高遂地笔迹他是认得地,确信就是朱高遂的手笔。密信地内容果然是指示王司彩行刺皇上的。

    有了这封密信,毒死贤妃案终于水落石出。朱高炽心中大定,宋芸儿更是喜笑颜开,但还有贤妃娘娘遗体被毁事件还没查清,这也是纪纲诬陷杨秋池的一件事,要继续查,不能松劲。

    太子一行又急匆匆赶往山东峄县。

    根据杨秋池的指示。太子和宋芸儿一行人先找到了峄县的知县,以及当时参与第二次开棺验尸的民壮们调查了解。随后,才赶往峄县贤妃陵。

    纪纲诬陷杨秋池一个人在陵墓里,假借验尸,花了两个时辰。毁损了贤妃的遗体。他派锦衣卫重新挖开陵墓发现这个问题,作为所谓证据。保留了现场,关闭陵墓墓道口之后,没有回填,留下几名锦衣卫对陵墓进行了看护。

    太子朱高炽先对看守陵墓地锦衣卫进行了调查。其中一个锦衣卫名叫洪铁塔,身材高大魁梧,手掌跟个扑扇似的。调查得知当时有七八个人都进入了墓室,打开棺椁之后发现贤妃娘娘遗体已经被人用刀砍得稀烂。大惊之下都跑了出来,随即飞鸽传书报告了纪纲指挥使大人,然后封闭了墓道。

    了解了经过之后,太子命令羽林前卫将士打开陵墓墓道口,太子带了宋芸儿和一名做记录地刑名师爷,三人提着灯笼进了墓道。

    进了墓室,只见棺盖翻倒一边,令人触目惊心。

    架起木梯上去一看,宋芸儿更是大吃了一惊,只见棺椁里贤妃娘娘的遗体已经被人用利刃砍得稀烂,而且陪葬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

    宋芸儿颤声道:“不对!贤妃娘娘的遗体是我帮忙放进棺椁里的,我发誓,那时候遗体还是好好的!”

    太子点点头:“你仔细勘察,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芸儿拿着灯笼,在棺椁里仔细查看,从怀里摸出临来前杨秋池给他的磁性指纹刷,在棺椁内壁四周小心地刷了一遍,内壁显出了数枚手印和指纹。

    太子咦了一声,很是惊讶:“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哥教我地一种显现人的无形手印的方法。咱们可以比对这手印大小和特征,就能知道是谁的,也就能找到究竟是谁损毁了贤妃娘娘的遗体。”

    杨秋池当然不会告诉她如何鉴别指纹的唯一性,但手印大小和上面地一些独有的明显特征,却是很容易理解的,所以告诉了她。在侦查范围比较小的情况下,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用了。
第一卷 第445章 交锋
    太子幸喜地点点头:“这法子跟仙法差不多,真是神奇!难怪物侯爷破案如神了!”

    宋芸儿嘻嘻一笑,俯下身子,低头查看这棺椁内壁,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叠白纸,然后拿出了一小瓶浆糊,在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凉了一会,等它半干后,粘附在手印上,一一提取了手印。

    随即,宋芸儿仔细查看了贤妃娘娘遗体的砍切创口,尤其是在骨骼上形成的切口。这切口各有不同,宋芸儿根据以前杨秋池所教,对不同的切口进行了比对分析,一边观察一边给太子解说,听得太子连连点头,也是满脸兴奋之色。刑名师爷在一旁详细作了记录。

    勘查完毕,三人出了墓道,吩咐羽林卫封闭了墓道口。随后,拘捕了红铁塔等几位留守的几名锦衣卫,进行了审讯。

    审讯完后,太子拨出一队羽林前卫,替代锦衣卫担任贤妃陵看护。随后启程返京。

    回到京城,太子和宋芸儿直接回了杨府,将勘察情况向杨秋池说了之后。杨秋池立即作了进一步部署。

    …………

    ——————————————————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客厅。

    纪纲铁青着脸坐在客厅正中,盯着两边的几个锦衣卫高官们,正听着他们的汇报。

    一个官员额头冒着冷汗说道:“太子的羽林前卫接管了杨侯爵府之后,布置在最里面的,都是他的亲信和护卫队,我们在羽林前卫里的人根本靠不近边。所以……所以不知道太子有什么动作……”

    另一个锦衣卫官员道:“是啊,太子这一次非常狡猾,他去天牢刑场提审王司彩他们的时候,只留下他的亲信之人,连管监和监斩官都不能靠近。更别说我们布置在天牢里的眼线了……所以,也不知道他都问了些什么,后来这王司彩就被皇上赦免了凌迟。改为绞立决。从这一点来看,这王司彩肯定说了些什么,但内容不知道。”

    纪纲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更是难看。

    见纪纲这付模样,众官员知道,纪纲是恼怒到了极点了,但这汇报还得继续,有一个官员道:“离开天牢,太子又回了一趟杨府,布置了警戒。然后带着一队羽林前卫和他的护卫队,星夜兼程赶往山东。先到了临城驿站,我们进不去,所以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接着又到了县贤妃陵,进行了勘查,并用一小队羽林前卫替换了我们派驻贤妃陵的兄弟们,还将几个兄弟给拘捕了。说是涉案需要调查……”

    纪纲冷声问道:“他留下了哪几个人?”

    那官员说了那几人地名字,纪纲的眉头几乎锁到了一起,自言自语道:“莫非……太子察觉了些什么?”

    那官员点点头:“很有这种可能,这几人都是当时……参与了的人……”

    纪纲问道:“这太子还有什么动作?”

    其他几个官员相互看了一眼,一人道:“太子今天一大早就进了皇宫,到了皇上地乾清宫里。至今还没出来。”

    “杨家呢?有什么动静吗?”

    那官员尴尬笑道:“咱们的人都已经撤出来了,所以里面的消息不清楚。”

    其实这都是纪纲的错,当时自以为自己的捏造陷害已经将杨秋池打入了万劫不复得境地,不可能翻身了,为了防止杨秋池利用护卫队进行顽抗。他下令撤回杨秋池身边的所有两百人护卫队。所以,除了南宫雄、夏萍等十多名愿意与杨秋池同生共死的死党之外。其余地护卫队全部撤离了杨府。

    等到明成祖决定任命太子负责重查此案时,纪纲才发现自己失策了。在杨府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眼线。

    不过,纪纲虽然气恼,却并不着急。王司彩、顺妃和顾府尹都被处死了,死无对证,自己捏造地谎言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纪纲想了想,道:“叫衙门里当时参与贤妃陵行动的几位兄弟先出去躲躲,等事情过了之后再回来。就说是我派去外省执行公务去了。”

    那官员答应了,起身出门,刚到门口,就听到北镇抚司衙门里乱哄哄的。大批的羽林前卫军队涌了进来,把守了各个路口。

    那官员都吓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纲匆匆忙忙出到衙门客厅口,大声问道:“喂!你们干什么?”

    羽林卫没有人理他,不一会,就迅速而果断地控制了整个衙门。将所有的锦衣卫全部集中到了客厅前地天井里。

    纪纲与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队队大内侍卫

    又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了衙门客厅。这让纪纲等人更是惊讶。

    随即,李公公带着一帮太监和宫女也走了进来,分道两边,随后,李公公高声道:“皇上圣驾光临,跪迎~!”

    纪纲等人一听皇上来了,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撩衣袍跪倒。

    片刻,明成祖一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向跪倒的纪纲等锦衣卫高官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平身,随后迈步进了客厅。

    纪纲站起来,这才发现,明成祖身后跟着的除了李公公之外,还有两人,一人是胖乎乎的太子朱高炽,另外一人,竟然是杨秋池!

    纪纲冷汗都下来了。跟着走了进去,站立一旁。

    明成祖当中一坐,说道:“纪爱卿,这十多天,太子对杨秋池伙同顺妃等人谋杀贤妃案,已经差不多查完了,有些事情需要到你们锦衣卫衙门里继续查,这案子以前又是你负责的,所以,朕决定到你北镇抚司来审这案件。”转头望着太子朱高炽:“高炽,你把查清楚的情况说说吧。”

    朱高炽躬身答应了,咳嗽了一声,说道:“儿臣奉旨重查此案,先后讯问了同案人犯王司彩、顾内阁学士和顺妃,他们三人称这是在锦衣卫刑讯逼供之下,按照锦衣卫地诱供招供的。称杨秋池他们串通谋杀贤妃娘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纪纲急了,说道:“这……人犯以被屈打成招为由进行翻供,也是常有之事……”

    明成祖瞧了纪纲一眼:“纪爱卿不必着急,等太子将查明情况说完之后,你和杨秋池你们两再说自己的看法。”

    纪纲连忙躬身答应,不敢再多言。

    太子朱高炽接着对明成祖道:“儿臣开始也不敢轻信,待听到王司彩说出真正的幕后指使地真凶之后,儿臣才发觉这案子恐怕另有蹊跷。根据王司彩的口供,儿臣拘捕了太监米贤,未用刑讯,这米贤就招供了。与王司彩两人口供吻合。”

    纪纲有些好奇,他当时一心想着用这件事来整杨秋池,就没认真查问王司彩。审讯王司彩之初,王司彩起初不招认,纪纲也以为王司彩一定是哪一位嫔妃指使谋杀贤妃地,由于王司彩是在顺妃宫中被抓,虽然两人招供是顺妃让王司彩送彩缎去,但纪纲认定指使王司彩的嫔妃就是贤妃,于是对没有背景的顺妃进行刑讯逼供和诱供,将杨秋池顺带拉了进来,由此定案。所以王司彩没有招供出真正的指使者,而是按照纪纲等的诱供进行了招供。

    听了王司彩毒杀贤妃案还有内幕,纪纲有些傻眼了,怪只怪他当初太急于破案,一心想着的就是怎么整杨秋池。现在明白了,不管真正的指使人是谁,一旦查实,也就证明了他定的案子是错案了。

    太子朱高炽续道:“根据两人的供述,真正指使王司彩谋杀的,不是顺妃、杨秋池他们三人,而是三皇弟朱高燧。”

    纪纲大吃了一惊,听了这个名字,他立即想通了一切,他对政治是异常敏感的,想起去年八月三皇弟朱高燧那场未遂政变,很显然,这与那场政变一起,都是朱高燧发动的一系列篡位行动。他很后悔当时没有详细审讯王司彩,如果自己能查出这个阴谋,怎么也是一件大功。

    太子朱高炽接着对明成祖说:“刺杀贤妃娘娘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他们真正目的是行刺父皇您,父皇有神明保佑,当时来了紧急奏折,通宵都在处理奏折,所以,当时只毒死了贤妃娘娘。”

    明成祖重重在桌子上一拍:“高燧这个逆子!朕上次就要砍了他的头的,都是你妇人之仁,向朕求情。这个逆子不杀,将来有的你苦吃!”

    朱高炽憨厚地笑了笑,没接这话茬,续道:“儿臣向父皇汇报之后,昼夜兼程赶到了山东临城,根据王司彩的口供,提取到了她隐藏在驿站房顶瓦片下的三皇弟高燧写给她的密信。至此,父皇交办的案子成功告破。”

    说罢,朱高炽从怀里摸出了一叠写满字的纸,躬身递给明成祖:“这是顺妃、顾内阁学士、王司彩和太监米贤的供词,和三皇弟高燧写给王司彩的信,由于三皇弟上次被云露公主打伤头部之后,一直迷迷糊糊的,没办法审讯,所以,儿臣没有提审三皇弟。”

    明成祖接过,仔细翻看了一遍,随后将那叠纸递向纪纲:“纪爱卿,你拿去瞧瞧,看看对不对。”
第一卷 第446章 棺椁内的大手印
    邨钢急忙躬身接了过去,一页页仔细读了一遍,三皇子朱高燧的字迹他也认得,密信都提取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这是太子亲自复查的案件,太子那可是将来的皇上,他纪纲可不敢乱挑毛病。

    看完之后,纪纲陪着笑脸将那叠纸还给了太子,说道:“是……是微臣疏忽了……,没有识破王司彩诬陷顺妃娘娘和顾大人的阴谋,嘿嘿……”

    纪纲轻轻几句话,就把这错案的责任推到了王司彩的身上,说成是王司彩胡乱攀供导致的错案。因为明朝刑讯逼供是合法的,又是对于锦衣卫,更是获取口供的重要手段。他将责任推给死去的王司彩,倒也说得过去。

    所以明成祖点了点头:“既然这件事不是杨爱卿做的,那……”

    纪纲一听,明成祖称呼杨秋池已经转变成了“杨爱卿”,暗叫不妙,急忙抢在前头说道:“皇上,虽然谋杀贤妃娘娘案与他无关,不过,他在给贤妃娘娘开棺验尸时,对娘娘的遗体肆意毁损,也是大不敬的十恶重罪,也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杨秋池一直在一旁听着,此刻听了纪纲这恶狠狠的话,反倒笑了,他此刻已经成竹在胸,也就不理会他的狂叫。

    太子朱高炽摇了摇头:“损毁贤妃娘娘遗体确有此事,只不过,也不是杨侯爷干的。”

    纪纲心头一惊,皮笑肉不笑对太子道:“不会吧?在他走了之后,臣派出跟踪的锦衣卫随即掘开陵墓进入幕室,开棺验尸,发现……”

    太子朱高炽冷笑道:“纪大人,杨侯爷对贤妃娘娘陵墓开棺验尸,是得到了父皇的许可的,却不知你的锦衣卫掘开贤妃娘娘陵墓进行所谓开棺验尸,让娘娘圣体暴露于这些粗俗之人眼下,却又是奉了谁的指令呢?”

    纪纲大吃一惊。根据《大明律》规定,毁坏皇陵,那可是谋大逆。是十恶不赦,族灭九族的重罪,虽然贤妃不是皇后,她的陵墓还算不得皇陵,但贤妃在明成祖心目中,其地位不亚于皇后,算不算皇陵那还不是明成祖一句话的事。

    纪纲已经冷汗哗哗直淌。他当时只是一心想整倒杨秋池,所以授权锦衣卫想办法毁损贤妃娘娘遗体进行栽赃陷害。却忽视了这个细节,现在细细想来,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没整到杨秋池,自己先倒了。他脑袋反应极快,心念一转。便有了主意,急忙跪倒磕头:“皇上,是微臣失察,微臣只顾纠察毁损娘娘遗体地元凶,忽略了属下擅自掘陵开幕。真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瞪了纪纲一眼。皱了皱眉,摆摆手,对朱高炽道:“你接着说,损毁贤妃娘娘尸体的,究竟是谁?”

    “儿臣进了陵墓。看见棺盖翻倒一边,棺椁里贤妃娘娘的遗体已经被乱刀砍成得面目全非。”

    明成祖眼中凶光闪现。一股杀气弥漫在大厅里。纪纲感觉到了这浓浓地杀气,不由得嘴角露出了微笑。

    朱高炽道:“儿臣进行了仔细勘查,发现了一些端倪,证明毁损贤妃娘娘遗体的人,不可能是杨侯爷。”

    纪纲得意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怔怔望着太子。

    明成祖问:“为什么?”

    “因为在贤妃娘娘遗体残骸上,儿臣至少发现了三种不同种类的刀伤痕迹!”

    明成祖一愣,抬起头望向朱高炽:“三种不同的刀伤痕迹?”

    “是,”太子道:“贤妃娘娘遗骸上的伤口,都是砍切创,只不过,由于刀刃的宽度不同,在没有砍断地贤妃娘娘骨骼上,留下了不同的砍痕,仔细比对就能发现,一共有三种不同地砍痕!”

    当然,这些都是宋芸儿对贤妃遗体伤痕进行分析之后指点给他看的。

    纪纲身子打了个哆嗦:“三种不同砍痕?这……这都很看出来?”

    太子朱高炽续道:“凶手砍切时,如果不能一刀将骨头砍断,肯定会在骨骼上留下刀痕,所以,本太子只需要查看贤妃娘娘遗体上暴露的骨断面,就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同一把刀砍断的了。父皇要是不相信,儿臣还派人看守着贤妃娘娘坟墓,去了一看就知。”

    明成祖点点头:“高炽一向谨慎,你查证的事情,父皇当然相信,不用看了,回头吩咐他们将陵墓重新整理好安葬,让县派民壮看陵,再不许任何人去打扰,给贤妃一份安宁吧。”

    太子躬身答应了。

    纪纲眼看形式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硬着头皮问道。“光凭三种不同的砍痕,就

    能确定不是杨秋池砍地吗?”

    太子道:“如果是杨侯爷干的,他有必要用三种不同的刀子砍切吗?再说了,本太子询问了峰县知县和当时参与第二次开棺验尸的民壮,当时杨侯爷进入幕道时,是赤手空拳的,身上根本没有带刀!”

    “那……那谁知道他把刀子藏在哪里了呢?”纪纲眼看这是整倒杨秋池的最后机会,虽然这话对太子很没礼貌,可他也顾不得了。又补充道:“再说了,就凭这些,也不能当然肯定就一定不是他干地啊。”

    “也许还不能,”太子有些生气了,冷笑道,“不过,加上贤妃娘娘棺椁里锦衣卫的手印,应该就能证明了。”

    纪纲吃了一惊:“手印?什么手印?锦衣卫的?”

    太子朱高炽没有理他,对明成祖道:“父皇,儿臣不久之前学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把戏,显示给您瞧瞧。请您将手掌按在桌子上,儿臣能够将您刚才按在桌上的手印显现出来。”

    明成祖有些惊讶,依言伸出手,在旁边方桌上按了一下,然后很有兴致地瞧着朱高炽。

    朱高炽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管磁性指纹刷,在明成祖刚才按过手印的地方轻轻刷了一遍,非常神奇!在桌子上那个位置,显现出了一个完整地手印!

    当然,这个磁性指纹刷是宋芸儿借给他的。

    明成祖很是新奇,低着头瞧了半天:“咦?这怎么显现出来的?”想了想,又在旁边用左手按了一下,示意太子朱高炽再显现。当然,片刻,旁边那枚手印也显现了出来!

    明成祖更是惊讶,瞧了瞧朱高炽手中的那管指纹刷:“这是什么?真是很神奇哦!”

    太子道:“这是杨侯爷给我查案用的,可以显现手印。”

    纪纲冷笑:“杨秋池给的东西,还不是玩弄狡诈企图脱罪的小把戏。”

    太子冷冷道:“纪指挥使,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样吧,我也说不清楚,咱们可以试试看,你先在桌子上按一个手印,然后用油墨拓一个手印,比较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一个,就知道是不是骗人的把戏了。”

    听了太子言语很是不善,纪纲心里咯噔一下,太子他可惹不起,那可是未来的皇上,除非他纪纲准备给明成祖殉葬,将来不伺候新皇上。所以,有些尴尬笑道:“这……嘿嘿,那倒不必了吧……,太子说的,一准没错!”

    太子朱高炽虽然生性随和,却也不是个能让臣子嘲笑的人。阴沉着脸走上一步,一把抓住纪纲的手,拉过来按在了桌子上。

    纪纲行武出身,真要动手的话,太子也拿他不住,只是,这一刻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却也不敢显露分毫。

    按了手印之后,太子用指纹刷刷现了了指纹,然后叫太监拿来油墨给纪纲涂了,用薄薄的绢纸拓下手印,然后将手印覆盖在桌子上显现的手印里,分毫不差!

    太子朱高炽盯着纪纲:“纪指挥使,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纪纲很是尴尬,陪着笑脸道:“是……呵呵,这东西……呵呵,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呵呵……,有点意思……”

    太子不再理会纪纲,转头对明成祖道:“父皇,儿臣探查贤妃娘娘陵墓时,不仅发现娘娘尸骨上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刀伤痕迹,而且,贤妃娘娘棺椁内壁等处布满了手印。儿臣用这种方法提取了手印之后,发现贤妃娘娘棺椁内壁上有几枚手印很有特点,手印很大,中间还有一道裂痕。”

    听到这话,纪纲打了个机灵,冷汗直流。

    明成祖哦了一声,问道:“这枚有裂痕的手印有什么不对的吗?”

    “是不对,”太子道,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白纸,上面有银色粉末显现的一枚大大的手印,太子指着手印道:“杨侯爷的手掌远没有这么大,父皇请看,这手印中间有一道裂痕,说明手印的主人应该是手掌受过伤的人!”

    纪纲更是惶恐,偷眼望了望旁边的那位当时负责开棺进陵墓伪造现场的锦衣卫高官,不料他正也六神无主望向纪纲。纪纲看了他的眼神就知道,两人都没了主意。
第一卷 第447章 柳暗花明
    太子说到这里,站起身转身朝外,看着客厅外自己的羽林前卫手下将领,拍了拍手掌,那将领躬身施礼,转身跑了出去,片刻,几个羽林前卫将士抓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进了客厅,按倒在地。

    这人身材比常人足足高出一个头,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跪在那里,跟一座小山似的。只是,现在是一座微微颤抖的山峰。

    纪纲一见这人,脸上顿时煞白一片。

    太子朱高炽对明成祖道:“父皇,这是纪指挥使派驻贤妃陵的一位锦衣卫将士,叫洪铁塔。”

    太子打了个手势,抓着洪铁塔的那几个羽林前卫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将洪铁塔小树杆一般粗细的胳膊拧了过来,亮出他的右掌。太子对明成祖道:“父皇,这厮就是在贤妃娘娘棺盖和棺椁内壁留下手印的人!你看他的手。”

    明成祖探身一瞧,果然,那铁塔般的汉子手掌中赫然一道伤痕,翻卷咧开。

    太子道:“将他押过来,按一个手印。”

    那几个羽林前卫揪住了那铁塔般的大汉,让他动弹不得,强押着在桌子上按了一个手印,然后将他拖回去按倒跪下。

    太子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瞧了瞧,说道:“父皇,这就是儿臣在贤妃娘娘棺椁棺盖和内壁提取到的手印。现场比对以下就知道,究竟是不是这厮的!”

    太子用磁性指纹刷刷过桌上的手印,顿时显现了出来,然后,用一张薄薄的粘了一层半干胶水的绢纸,提取了指纹之后,微微晾干,然后重叠在棺椁上提取得到的手印上,果然,分毫不差,尤其是掌中那道裂痕。大小长短分毫不差!

    纪纲脑袋里不停盘旋着,不停琢磨着该如何处理。

    明成祖冷冷望着纪纲:“纪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可能是他们检查棺椁时,无意中留下的吧……”

    “哦?”太子胖乎乎的身子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充满了威严,“这手印在棺椁内壁提取到的,根据你们留守锦衣卫的口供,他们打开棺盖,发现贤妃娘娘遗体被毁,立即退出了墓室。那么,这棺椁内壁地手印又如何而来?”

    纪纲支吾道:“这……”不知该如何作答。冷汗直流。

    太子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放在桌子上:“这些是在贤妃娘娘棺椁内壁发现的手印,经过比对,其中部分与看守陵墓的那几个锦衣卫地相同!”

    纪纲更是惶恐,他没想到太子有办法提取到根本看不见的手印,而自己的那帮兔崽子竟然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太子对明成祖道:“还有。儿臣提取了看守陵墓的洪铁塔等锦衣卫的腰刀,经过检验,不仅发现刀刃上有淡黄色血痕,刀刃有卷口,刀锷缝隙里还发现夹杂着一些骨头的碎渣,儿臣对这几名锦衣卫看守进行搜查。发现他们衣袖处有血迹。而且,从他们身上还搜出了贤妃娘娘陪葬金银玉器等物品。”

    说罢,太子拍了拍手掌,从外面跑进两个羽林前卫兵士,拿着一大包衣袍。几柄单刀和一个小盒子,跪倒在地。将衣服、单刀和盒子放在了地上,一看就是锦衣卫地飞鱼服和锦衣卫特有的绣春刀。

    太子蹲下身,拿起飞鱼服地衣袖,展示给明成祖看:“父皇,您瞧!”

    明成祖低头一看,果然,飞鱼服的衣袖内侧,有几点淡黄色血状痕迹,几件衣袍都是如此。

    太子又将那几柄单刀倒呈明成祖察看,果然,刀刃上有隐隐淡黄色血痕,刀锷处有些许白森森的碎末,想必是碎尸时飞溅粘附上去的。

    明成祖拿起绣春刀在鼻子下闻了闻,隐隐有淡淡的腐臭血腥味。他戎马一生,对这种味道和痕迹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将那几柄刀都检查了一遍,都有

    这种味道道,现在不是战时,几柄刀都有这种味道和痕迹,那就没办法用偶然杀个鸡之类地来解释了。

    太子随即又打开那盒子,说道:“父皇,这是在看守陵墓的锦衣卫身上搜出来的,儿臣已经查证,的确是贤妃娘娘的随葬物品。

    明成祖扫了一眼,铁青着脸,阴沉着脸盯着纪纲:“纪爱卿,你如何解释呢?”

    纪纲身子都开始发抖了,说道:“这……,这肯定是这帮看守护卫们,偷偷潜入墓室,偷……偷窃的……”说到这里,随即提高了嗓门,“这些人都该凌迟处死!”

    那洪铁塔吓得一哆嗦,说道:“大人……,这可都是你让我们干地……”

    “放屁!”纪纲走上前,一脚将那洪铁塔踢翻在地,从旁边护卫身上拔刀要砍。

    明成祖桌子一拍,瞪眼喝道:“行了!”纪纲吓了一跳,慌忙扔下刀子,低着头走回原位。

    杨秋池见纪纲慌乱着当场就想杀人灭口,很是好笑。也为太子如抽丝剥茧一般的分析由衷赞叹,虽然自己指点了他一些关键,但太子朱高炽遇大事处理冷静,却已有王者风范。

    纪纲虽然回到原位,低着头站着,可禁不住还是嘀咕了一句:“这是看陵的几个人私下里干的……”

    太子已经听到了,冷笑一声,说道:“纪指挥使,事情并非你所说的那样。根据他们几个地口供,经过这两天的侦查,本太子已经查出其余参与损毁贤妃娘娘遗体地人,今天来你这北镇抚司衙门,就是要抓个人赃俱获!”

    说罢,太子走到客厅门口,对着天井里被团团围住的锦衣卫们,喝道:“把那几个人都给我拿下!”

    一队羽林前卫将士手提腰刀,冲入锦衣卫丛中,将五六个锦衣卫拖了出来,按倒捆了。

    接着,太子走回来,对着纪纲旁边的一个锦衣卫高官,冷笑道:“孙指挥佥事大人,这损毁贤妃娘娘遗体的事情,你也有份吧?给我拿下!”

    羽林前卫冲上去将这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乌纱帽打掉,按倒捆了起来。那佥事趴在地上,一个劲哭叫着喊冤枉。

    太子不理他,转身对李公公道:“为了显示公正,请公公与我属下,对这些人的住处进行搜查,看看究竟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公公躬身答应,跟着太子派出的一只羽林前卫,对擒获的这些锦衣卫们的住处随即进行了搜查。

    客厅上死一般的沉静,纪纲已经面无人色,身子微微颤抖。杨秋池面露微笑,心中充满了对太子朱高炽秉公为自己洗脱冤屈的感激。

    明成祖着一只阴着脸不说话。他不说,这堂上也就没人敢说。

    过了一会,李公公和负责搜查的人回来了,将一包东西放在了明成祖面前。李公公道:“皇上,这些是刚才从这指挥佥事和其他锦衣卫住处搜出的物品,好像都是贤妃娘娘随葬物品。”

    明成祖一弯腰,从包裹里拣了一件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包里的物品,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贤妃下葬时的陪葬物品,每一件都是明成祖亲自挑选的,所以他只看一眼就已经肯定,这些都是贤妃的陪葬物品。不由勃然大怒,也不审讯,吩咐将那锦衣卫指挥佥事、洪铁塔等几位锦衣卫凌迟处死,株灭九族。

    处置完毕,明成祖余怒未消,盯着纪纲,冷声道:“纪爱卿,你该当何罪?
第一卷 第448章 两种人
    纪纲当时的确只是布置手下跟踪杨秋池到贤妃陵之后,让他们毁尸栽赃陷害,没想到这些人见财起意,竟然盗窃陵墓陪与珍宝,现在还被拿了个人赃俱获。

    纪纲惊恐万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这些个畜生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微臣御下不严,竟然被这群畜生蒙骗,真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冷冷道:“你仅仅是御下不严吗?”

    纪纲磕头道:“微臣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一无所知啊,皇上,微臣只是要求他们跟踪观察杨秋……,不,杨大人,没想到他们居然做出毁损娘娘遗体,盗窃陪与珍宝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微臣对此的确一概不知啊,皇上……”

    太子朱高炽道:“他们均已招供,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明成祖望了太子一眼,摆了摆手,转头盯着纪纲,问道:“你不是说毁损贤妃遗体的事情是杨爱卿干的吗?”

    纪纲一听这话,就已经猜到了明成祖的想法,太子查证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他哪里还敢狡辩,连连磕头道:“是……是微臣纠察不慎,错怪了杨大人,微臣该死,求皇上恕罪!”

    明成祖桌子一拍,喝道:“你一句纠察不慎,不仅让朕错杀了顺妃、顾内阁学士等人,还差点错杀了杨爱卿这等无辜的有功之臣,更令贤妃遗体蒙耻!来人,将他拖出去……”

    一听这话,纪纲直吓得魂飞天外屁滚尿流。连求饶都不会了。

    明成祖顿了顿,这才续道:“把他拖出去,重责廷杖一百二十!”

    杨秋池差点气趴下,心想。怎么?打一顿屁股就算完了?这纪纲分明是故意陷害自己,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算玩完了?这算哪门子事情嘛!就算你不治他栽赃陷害老子,可这纪纲为了诬陷老子,把你最宠爱的妃子的遗体都剁了个稀巴烂哦?这你都不管?

    其实,这是明成祖权衡利弊后地无奈选择。明成祖当然知道,这些锦衣卫没有纪纲的指使,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掘陵毁厚,顺带盗窃陪葬珠宝的。不过,纪纲能爬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地位上。并不仅仅靠善解人意溜须拍马,还是有他真本事的。

    纪纲地真本事就是整人,明成祖当然需要杨秋池这样的侦破专家来查出那些真的有谋反之心的人。不过,还有一些人,明成祖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谋反之心,但是形势的需要或者权力斗争的需要,必须将之铲除。所以就需要进行栽赃陷害屈打成招,而这种昧着良心黑着屁眼才能干的事情,显然杨秋池是不能胜任的。这种工作非纪纲这等阴损小人莫属。

    因此,明成祖需要杨秋池这种真正的能人,也需要纪纲这种不讲原则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地阴损能人,这两种人都是他政权的需要。更何况,靖难之役里,纪纲一直跟随他鞍前马后,征战沙场,纪纲作战勇猛,深得明成祖的赏识。这种战斗中结下地君臣友谊,那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这之后纪纲又善于溜须拍马,深得明成祖的欢心。所以,这一点也让明成祖下不了决心砍纪纲的脑袋。

    纪纲损毁贤妃遗体已是事实,如果因此将纪纲砍头,于事无补,打他一百二十廷杖杀威棍以示警告,不仅警告了他,顺了杨秋池的气,也保留了这有用之才。

    明代廷杖始于明太祖,到明成祖永乐时期基本上就不用了,后来地明英宗才正式恢复廷杖。

    明成祖下令对纪纲进行廷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眼看纪纲将杨秋池诬陷得差点家破人亡,如果不给这纪纲点颜色,瞧杨秋池那撇着个嘴两眼冒火的样子,肯定难以平息他的怒气(明成祖不清楚杨秋池与纪纲此仇不共戴天了),也难以服众,也不够给纪纲一点教训地,所以决定当场对纪纲进行廷杖。

    执行廷杖的是专门的锦衣卫校尉,他们都受过严格训练,技艺纯熟,能够准确根据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暗示掌握受刑人的生死。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现在被执行廷杖的,正是指挥使纪纲。

    这些校尉们有些紧张,不过,皇上下令,那可不敢有丝毫马虎。廷杖监管校尉一声吆喝,几个彪形大汉将纪纲扛起来架到客厅之外,七手八脚将纪纲一身官袍扒了个精光,按在地上。监管校尉上到客厅,在明成祖面前跪倒:“万岁,对纪纲廷杖准备完毕!”

    低头看了看皇上的两脚。按照规矩,如果两脚八字形张开,表示可留杖下人一条活命;反之,如果脚尖向内靠拢,则杖下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明成祖微一犹豫,脚尖朝外,却把桌子一拍,喝道:“着实打!”

    这就矛盾了,这脚尖朝外,那是留人一条命的意思,可“着实打”这句话,却又是往死里打的意思。这校尉政治敏锐性特强,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明成祖地真实想法。磕了一个头,答应了,起身倒退着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喝道:“皇上圣谕,廷杖着实打!”

    纪纲在外面趴着,看不见明成祖的脚,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喊饶命。

    行刑的校尉听到“着实打”,瞧了一眼这廷杖监管校尉的两脚,却又是脚尖朝外——留人一条性命,这才是最终决定。顿时明白,齐声吆喝道:“遵旨!着实打喽-!”

    劈哩叭啦开始狠揍纪纲,十多棍之后,便已经把纪纲打得血肉横飞,哭爹叫娘。

    这些行刑校尉手下都有真功夫。用力拿捏得恰到好处,虽然将纪纲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疼痛异常。不过却不伤筋骨。

    饶是如此,打到七八十棍时,纪纲已经痛得昏死过去好几次,又痛醒了过来,屁股和大腿上血肉模糊,已经没什么好的地方了,痛得他嘴唇都咬烂,连哎哟哟哭爹叫娘的力气都没了。

    听着劈哩啪啦的板子声,明成祖笑呵呵转头望了望杨秋池,只见他冷哼了一声。兀自撇着嘴两眼朝天,显然不为所动。

    明成祖神情似乎有些尴尬,地确。被人整得差点家破人亡,这口气不可能就这么顺了的。略一沉吟,桌子一拍,对外喝道:“你们没吃饭吗?朕让你们着实打!”

    那廷杖监管校尉吓了一跳,跪倒磕头。望了望明成祖的两脚,却还是脚尖朝外,顿时明白。起身喝道:“皇上圣谕,加把劲,好生着实打了-!”

    那几个行刑校尉听了这话,棍子抡得更高,呼呼生风,这下子可是真的打,可不是闹着玩地了,当然还是留有性命余地的。后面这三四十棍打下来,纪纲已经跟头死猪似的躺在那里。两眼翻白,连哼哼都没有了,已经昏厥了过去。

    一百二十廷杖执行完毕,四位廷杖校尉提起下面裹着纪纲的布的四角,望天空一抛,重重摔下,这一重击,也只让昏厥的纪纲哼了一声,鼻口流血,兀自昏迷不醒。

    校尉们将纪纲抬上客厅,重重扔在青石板地上。

    杨秋池低头一看,后面的四十廷杖可是来真的,这纪纲一条命已经去了九成,心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不过,杨秋池知道,既然皇上留了纪纲一命,只要纪纲还活着,两人这不共戴天之仇是结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明成祖望了望纪纲,转头看了看李公公。

    李公公会意,吩咐早已经在廷下等候的太医们赶紧给纪纲疗伤。

    几个太医七手八脚给纪纲敷上药。明成祖问道:“纪爱卿这伤如何?”

    领头太医禀报道:“性命无妨,只是伤了筋骨,恐怕天寒下雨要受点苦。”

    这倒说的实话,这顿廷杖之后,纪纲两腿筋骨受损,每逢阴冷下雨之际,就会钻心一般疼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也让纪纲更加仇恨杨秋池,两人仇怨由此结得更深。

    治疗之后,纪纲苏醒了过来。明成祖叹息了一声,对纪纲道:“纪爱卿,你办错了案件,让杨爱卿受了委屈,虽然受点苦,却也得有个表示吧?”

    纪纲挣扎着微微抬起身子,哆嗦着说道:“杨……大人……,不,杨……兄弟……,这……都是……老哥……地错,还请……见谅……,老哥……这里……给您……陪罪了!”想要施礼,却已经没了力气。

    杨秋池双手抱肩,冷冷一笑:“不敢当,纪大人。你还是不要和我称兄道弟的好,免得将来我被某个狗贼诬告陷害,被灭十族的时候牵连到你。”

    纪纲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嘴上却说道:“杨……兄弟……,老哥……对不起……你……”

    明成祖笑呵呵转头对杨秋池道:“杨爱卿,太子已经将这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你和顺妃、顾内阁学士都是冤枉地。从今天起,你官复原职,至于他们两个……,朕会下?给他们平反昭雪,厚加安葬。”

    杨秋池心里恨急了纪纲,但皇上虽然将他打了个半死,却还是留了他一命,杨秋池也没办法,现在也不好表露出来,这个仇只有以后再报了。给明成祖跪倒谢恩之后,站起身,向太子朱高炽深深一礼:“太子殿下给秋池的活命之恩,秋池永世不忘!”

    太子微笑着还了一礼。

    明成祖道:“纪爱卿、杨爱卿,你们两位都是朕的功臣,纪爱卿当初跟随朕征战沙场,战功显赫,后来执掌锦衣卫,也是缕立奇功,杨爱卿缉拿建文余党也是功勋卓著,现在你们两不仅同殿为臣,还共同管理锦衣卫,为朕分忧,以后要齐心合力,再立新功才是。”

    纪纲趴在地上,哆嗦着道:“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明成祖点点头,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盯了纪纲一眼,心想,你别甜言蜜语假惺惺了,老子与你此仇不共戴天!别指望老子再当你的手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杨秋池对明成祖躬身道:“皇上,微臣不能胜任锦衣卫职责,而京城治安不容乐观,臣想一心秉守府尹之职,管好京城。这锦衣卫同知一职,恳请皇上免除。”

    明成祖眼望杨秋池,他何尝不知道杨秋池心中的想法,微一沉吟,说道:“这样吧,杨爱卿,朕任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副使,正三品,执掌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法纪、军纪。同时,兼职纠察百官,有什么事情直接向朕汇报。,

    杨秋池闻言大喜,虽然挂地是指挥使的副职,听起来好像比纪纲低,但品秩却与指挥使相同,更何况自己还是超品侯爵。以后在将纪纲整死之前,在他面前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南镇抚司本来的职责只是锦衣卫内部法纪事务,相当于中央纪委派驻锦衣卫地纪检组,专门调查锦衣卫里面的违法乱纪行为,这个权力可大可小,往大的说,只要自己想管,连纪纲这个指挥使都能收拾。哈哈,爽-!

    现在,明成祖又将南镇抚司的职权增加了一项,纠察百官,这是非常重要的权力,明成祖就是要杨秋池发挥他的侦破才能,揪出那些真正的乱臣贼子,维护江山社稷稳定。

    明成祖还让杨秋池绕过纪纲,有什么事情直接向他汇报,这样一来,杨秋池虽然号称纪纲指挥使的副使,但职权比纪纲这锦衣卫指挥使都要大,甚至可以直接纠察纪纲。

    杨秋池喜出望外,跪倒磕头:“微臣谢主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皇恩!”斜眼望向纪纲,只见他微合双目,似乎已经痛得昏死过去,杨秋池心里明白,纪纲恐怕是气得昏死过去的。哈哈哈。
第一卷 第449章 权力制衡
    杨秋池兴高采烈回到杨府,将经过一说,众女顿时欢呼雀跃。真有重获新生的感觉。待听到纪纲被重打一百二十廷仗,一条命去了九成,又觉得十分的解气,却也对明成祖没有处死纪纲感到有些忿忿不平。

    柳若冰又提出要暗杀纪纲,杨秋池不同意,如果现在纪纲死了,是个人都知道是他杨秋池干的,那会给自己惹麻烦,再说了,他不愿意让纪纲死得这么便宜,他要堂堂正正将纪纲整死。

    当晚,杨秋池吩咐大摆宴席,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炽请来,以及马渡、牛大海等锦衣卫里的哥们,欢聚一堂,喝了个畅快。

    杨秋池官复原职,提升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并执掌南镇抚司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锦衣卫大大小小的官员当然是络绎不绝来到杨府祝贺,这宴席越摆越多,简直跟当初纳红绫差不多了。吆五喝六好不热闹,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天,杨秋池到锦衣卫南镇抚司走马上任之后,进皇宫向皇上明成祖禀报说纪纲伤重,现在京城气候寒冷,应当将纪纲送到南方疗养。

    明成祖当然知道杨秋池的真实想法,他也希望杨秋池能迅速在锦衣卫中站稳脚跟,建立自己的势力圈,对纪纲的势力起到制衡作用,防止纪纲在锦衣卫里独揽大权,这种下属间存在权力制衡,才符合明成祖的最高利益。当即准奏,派人将纪纲送到广州疗养。

    纪纲被迫离开了京城,他挨了那一百二十廷杖。长途颠簸到了广州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

    纪纲走后的这三个月里,京城锦衣卫也就成了杨秋池的天下了。

    杨秋池要利用这段时间,迅速培植起自己地势力。以便能与纪纲抗衡,并为将来接手锦衣卫做准备。

    这种人事调整他这个副指挥使自己就可以作主,虽然北镇抚司是纪纲直接统领,杨秋池不能进行人事调动,但在他南镇抚司的一亩三分地里,当然是我的地盘我作主。

    上任之初,杨秋池便将南镇抚司各个重要部门的首领全部换上了自己地人,将马渡和牛大海两位调到了自己南镇抚司,由原来的副千户升任从四品千户,其中。马渡任锦衣左所千户,牛大海任锦衣右所千户。然后将云愣从四川省保宁府调回来,升任南镇抚司镇抚。正五品,专门负责针对锦衣卫里违法乱纪进行纠察。

    另外,还将在四川省巴州时,与自己同生共死战船帮的捕头詹正等数名捕快招了来,在自己应天府当捕头和捕快。

    在对南镇抚司进行整改的同时。杨秋池还对纪纲的北镇抚司进行打压。

    首先打压的对象,当然就是背叛自己,对自己落井下石的原护卫队贴身护卫蒲凡谷等三人。

    锦衣卫没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就看你查不查了,既然杨秋池决定动他们,这事实和证据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在马渡、牛百户组织侦查之下,很快掌握了当初蒲凡谷等三人在北镇抚司时进行敲诈勒索,逼死人命等事实。杨秋池下令将蒲凡谷三人秘密缉捕,并由南宫雄等三人负责进行酷刑逼供。南宫雄恨透了这三个叛徒,将锦衣卫十八般酷刑都用了一遍,不仅获取了需要地口供。而且将这三人整得死去活来。让他们也尝到了被人整的滋味。

    这三人都只是锦衣卫的小喽罗,他们地案件又是锦衣卫内部的案子,锦衣卫自己就可开堂审讯,定罪量刑。三法司是管不到的,这种小喽罗的案子也不需要报请皇上御批,杨秋池就能直接定案。

    于是,三人都被定了斩立决,送到刑部天牢外刑场砍了头。出了杨秋池心中这口恶气。

    接着,杨秋池又对纪纲的北镇抚司几个死党进行纠察,当然一查一个准,都是贪赃枉法诬告陷害他人逼死人命地,够砍脑袋的死罪。

    不过,要处死锦衣卫的高官,那是要报请皇上核准地。杨秋池将材料报送明成祖之后,亲自进行了汇报。

    明成祖有些尴尬,杨秋池纠察的这些案子,其中有一些是明成祖亲自交办的,也就是说真正的授意诬告陷害人是明成祖自己。纪纲等北镇抚司锦衣卫高官,只不过是根据明成祖的授意跑腿的狗腿子罢了。明成祖有心偏袒,可案子又被杨秋池查得证据确凿,无从袒护,便批准了对其中罪大恶极的两人处死,其余的人还是留了一条命,撤官后流三千里。

    虽然没有能将他们都砍头,但也撤职查办了,这就已经达到了杨秋池的目地。

    经过杨秋池的锦衣卫纪检部门三个月的打压,北镇抚司元气大伤。而纪纲远在广州,信息不畅且鞭长莫及,加上皇上对杨秋池的有意袒护和扶植,所以,当三个月后纪纲柱着拐杖返回京城时,他的势力已经被大大削弱。而杨秋池已经将南镇抚司整个改造完毕,在京城锦衣卫里,已经建立了相当的权威。

    纪纲回到京城,已经能柱着拐杖上朝了。

    这天早朝,众官员早早等候在九卿房里。杨秋池身穿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官袍,正在和众官员说笑。纪纲柱着两个拐杖,一瘸一拐阴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三个多月没见,纪纲原来魁梧的身材已经消瘦的皮包骨头一般,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如老鹰似的阴狠。

    众官不管官大官小,都纷纷避让,也有一部分抢步上前给纪纲见礼,嘘寒问暖。

    只有杨秋池。跟没看见似的,依旧和别的官员说着话。

    杨秋池与纪纲势同水火的关系,京城官员都知道了,现在看见两只老虎会面。都知道这有好戏看了,至于自己地屁股坐在哪一边,这还得看看风向再说,万一坐错了位置,丢职罢官都是小事,恐怕连身家性命都不保。

    与杨秋池聊天的官员看见纪纲进来,很是尴尬,他既不敢得罪纪纲,也不敢得罪杨秋池。

    杨秋池倒也不想让他为难,也就不说了。转过身,两眼望天,好像在看什么稀奇事情一般。

    纪纲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杨秋池面前。嘿嘿一笑:“杨大人,你在瞧什么呢?”

    这纪纲心里对杨秋池恨之入骨,可表面上却还是和颜悦色,城府之深连杨秋池都有些佩服了。杨秋池淡淡笑了笑:“本官正在瞧房梁上的一只小蜘蛛,这小东西平日里都是横着走的。不料断了一只脚,现在只能瘸着走了。”

    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副使,从这个角度上讲。是纪纲地副手,但杨秋池现在根本不买纪纲的帐,当面自称本官,这就已经足够让众官员惊讶的了,而他那话又明显是在嘲笑纪纲,一旁的众官员更是好笑,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憋着。

    纪纲扫了一眼众官员,慢慢说道:“这蜘蛛倒也有趣。虽然腿瘸了,却也还是能抓虫子吃的。尤其是那些自以为甲壳比较硬的小虫子。”

    “哦,是吗?我看倒未必,如果抓住的是小甲壳虫倒有可能,如果闯入蜘蛛网的是一只黄鹂鸟,那倒霉的恐怕就是蜘蛛了。”

    两人争锋相对,众官员对杨秋池都暗自佩服,敢于直接讥讽纪纲的,杨秋池恐怕是第一人。知道纪纲地秉性而又佩服杨秋池的官员们,都暗自为杨秋池担忧。

    上朝时刻到了,一队人慢慢出了九卿房,登上宽阔的玉石阶梯,往谨身殿走去。

    纪纲与杨秋池并排走在前面,走上了石阶,快到顶头时,杨秋池道:“地大人,这玉石阶梯有些滑,你可得走好了,一旦摔下去,又断了一条腿地话,那可吃不了虫子,只能喝西北风了哦。哈哈哈。”

    纪纲何曾受过这份气,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抬眼向阶梯上一望,惊讶地叫了一声:“咦!太子殿下!”

    杨秋池有些惊讶,太子是不用上朝的,他怎么今天也来了,抬头往上一看,上面除了执廷锦衣卫,却哪里有太子的踪迹。

    就在这时,就听到脑后一股劲风袭来,暗叫不好,错步拧身一低头,那股劲风擦着头皮扫了过去,原来是纪纲偷袭了杨秋池一拐杖!

    这一拐杖劲风十足,这要击在后脑上,不死也的重伤。杨秋池大火,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纪纲第二拐杖又当头劈到!

    杨秋池想也不想,斜跨一步避开拐杖,同时闪到纪纲身后,砰地一掌击在纪纲后背,同时脚下使了个拌子,纪纲一个踉跄,拐杖脱手,头下脚上摔下了玉石阶梯,滚地葫芦一般一直滚到阶梯之下。一颗门牙被石阶磕断,鼻子也摔破了,鲜血直流。

    纪纲行武出身,力大无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不过,他擅长的是两军对垒时地弓马骑射,对这种单挑的武功却不在行,但他一来重伤初愈,腿脚不利落,二来对杨秋池敢于反击和反击技巧之高严重估计不足,这才着了杨秋池的道。

    这三个多月,杨秋池也没闲着,自从上次被纪纲诬陷后,被软禁在家地将近一个里,为了准备胜利大逃亡,柳若冰开始亲自指点杨秋池武功。由于这之前杨秋池已经跟宋芸儿习练内功差不多一年了,内功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指点他的又是当世第一高手,而软禁在家又无事可干,整日里都有空闲苦练,进步神速。

    后来,杨秋池官复原职之后,每每想起纪纲当初在自己肩膀上拍的那一掌,差点将自己拍散了架,就心有余悸,柳若冰他们不可能天天跟随自己,而手枪太过霸道,不适合防身,且只有四发子弹。为了保命防身。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刻苦习练武功。

    这几个月习练下来,虽然起步太晚,根基不牢,成不了一流的高手。但对付一般的武师,甚至对付纪纲这种只会弓马骑射的武将,却也够用了。因此,杨秋池才成功躲过了纪纲地偷袭,并反击成功,将纪纲摔了个滚地葫芦,门牙都摔断了一颗。

    众官员大多受过纪纲的气,有地因为瓜蔓抄被纪纲整过,现在看见杨秋池出手教训了纪纲,都是大感痛快。有的胆大地到底还是偷偷笑出了声,大部分装着没看见,偷笑着各自继续上阶梯入朝。

    纪纲的朋党们争先恐后上前搀扶纪纲。有的朝杨秋池瞪眼睛,可遇上杨秋池冰冷的目光之后,却又赶紧低下了头。

    纪纲被搀扶起来,抹了一把口鼻的血,手指杨秋池道:“姓杨的!好!好!你等着!”

    杨秋池双手抱肩。微微一笑:“我不会等,我会先下手的,纪纲。你将脖子擦干净等着受死吧!哈哈哈”大笑声中,转身入了朝。

    早朝上,纪纲嘴唇刚才被磕破了,肿起老高,鼻子的血还没完全止住,用纸胡乱塞着,门牙断了半颗,说话漏风,乌拉乌拉的。明成祖见到纪纲这副狼狈模样。有些好笑,问了缘由,纪纲只说是刚才自己上阶梯摔了,杨秋池明白,他是不想像小孩子打架输了一样在皇上面前告状,这更说明纪纲城府之深,不由得让杨秋池更加警觉。

    散朝回到杨府,杨秋池将这件事说了,众女都大感痛快。

    正说话间,门房来报说都督薛禄的官家下帖子请杨秋池前去都督府。

    杨秋池微微一愣,这都督薛禄他倒认识,薛禄跟随明成祖,在靖难之役中战功显赫,被任命为正一品右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兼左军都督府事,奉天靖难推城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阳武侯。

    从品秩上讲,他和杨秋池都是奉天靖难侯爵。品秩相同。但薛禄地实职品秩是正一品,要比杨秋池高得多。两人并无深交。现在突然下帖子邀请自己去他都督府做客,杨秋池有些意外。

    不过,杨秋池对这种生死拼杀积功而来的武将从来都是十分的佩服地。既然人家主动邀请,杨秋池当然也很想与他结识。欣然答应。冯小雪给他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之后,杨秋池带着南宫雄等护卫队,来到薛禄的侯爵府。

    侯爵府大门大开,阳武侯薛禄亲中迎出大门,向杨秋池抱拳施礼:“杨侯爷大驾光临,薛某不胜荣幸之至啊!哈哈哈。”

    杨秋池急忙还礼。薛禄迎上前来,挽着杨秋池的手,并肩进了侯爵府。

    两人平日里也就是上朝的时候见个面,现在这薛禄对自己格外地亲热,这让杨秋池颇为感动。

    来到客厅,客厅里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除了两个仆人在一旁伺候着之外,并无他人。

    杨秋池微觉诧异,看来,今日的宴请就只有自己一人。难道,这薛禄有什么悄悄话要和自己说吗?

    没想到这薛禄倒很沉得住气,将杨秋池让到首席坐下后,两人一边说些客套话,一边喝酒。薛禄又吩咐舞姬乐人奏乐歌舞助兴。

    喝到酒酣之时,薛禄这才让其他人退下,端着一杯酒,长叹了一声,神情甚是悲切。

    杨秋池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连忙问道:“都督大人,敢问何事悲伤?”

    薛禄又是一声长叹,说道:“薛某枉为一品都督,阳武侯。却被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欺辱,不敢如杨侯爷这般与那纪纲明刀明枪对着干。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杨秋池微微一笑,看来,这位都督也是纪纲地受害人之一,静等他下文。

    薛禄道:“今日上朝,看见杨侯爷将那纪纲摔倒玉阶之下,摔得他鼻青脸肿,门牙都摔断了一半,真是大快人心啊!”举起酒杯,说道:“杨侯爷为薛某出了心中一口恶气,薛某感激不已。来来,薛某敬侯爷一杯!”

    杨秋池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低声道:“都督大人想必也是受纪纲那厮的欺辱?”

    薛禄道:“此事说来话长。数月前。薛某偶然在京城外净水鹳见到一位道姑,名叫虚灵子,长得绝美。薛某爱惜之下,有意纳她作妾。虚灵子也允诺了,于是,我就将他迎娶入府。没想到,纪纲这厮不知怎地得到了消息,托人来找我说要我将虚灵子让与他。我当然不允……”

    杨秋池怒道:“纪纲这狗贼,从来就看不得人家的好,他上次整我,一来妒忌我的能力,二来就是想霸占我地两个美妾。老子迟早要将他阉了!

    薛禄一听,真是同病相怜。也是连声咒骂纪纲。两人骂了一会,心中痛快了,这薛禄才接着说道:“纪纲索要我的小妾被我拒绝之后。也没说什么,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数日之后上朝时,如同今天他偷袭杨侯爷您一样,这纪纲狗贼竟然用铁挝偷袭于我。将我脑袋都差点打裂。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杨秋池大是惊讶,想不到这纪纲暗中偷袭这一招,原来是他的看家本领。以前就对薛禄用过,今天又想故计重演,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招。怒道:“都督大人,怎么不将这事禀报皇上呢?”

    薛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的。自景清一案起,纪纲锦衣卫瓜蔓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在皇上面前正如日中天,我怎惹得起呢。我真要去皇上那告他,他重伤于我。无非陪点钱了事,后面我地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建文叛党,被满门抄斩。所以……唉!我只能强忍怒火啊……”

    景清本来是建文帝地御史大夫,明成祖攻入南京后,欣赏他的才干,依旧留他当御史大夫。但没想到景清一直惦记着为建文帝报仇。利用一次上朝的机会怀揣利刃,准备刺杀朱棣。被纪纲的锦衣卫查出之后,当场被擒。朱棣大火,命人将景清剥皮揎草,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家里也被灭族。连他老家的街坊邻居也都受到株连,被杀得整个村子都成了废墟。这就是所谓的“瓜蔓抄”。

    从那以后,锦衣卫就正式建立起株连无辜的光荣传统。此后多起案件,也都运用了这种瓜蔓抄的手法,闹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上朝之前如同生死离别一般,散朝回来要庆贺自己还活着。

    杨秋池对纪纲这一套已经很有了解,当然能理解薛禄的想法,但心里想,既然你都决定当缩头乌龟了,还来找我做甚?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诉诉苦,对我表示精神上地支持的吧?

    薛禄又是一声叹息:“这件事过了没多久,我新纳的那个美妾虚灵子,就被人……深夜潜入我府里,将她奸杀了……

    杨秋池又吃了一惊,胆敢潜入阳武侯都督府中,将都督大人地妾室奸杀,恐怕也只有纪纲的人才有这胆子。

    “肯定是纪纲的人干的!”杨秋池道:“你没有报案吗?”

    “唉!这一点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到应天府衙门报了,家里出了人命案,怎能不告呢。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纪纲派人干的,可没有真凭实据,又能拿他怎样呢?”

    这倒也是,杨秋池问道:“那时候应天府府尹应当是顾大人吧?纪纲诬陷我地时候,也将他一并诬陷,被凌迟处死了,难道他查处这案子也是纪纲诬陷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吗?”

    “不是的,顾府尹只是勘察了现场验了尸之后,就没了下文。我曾经私下里也催问过他,可他支吾着只是说正在查,让我耐心等候。我心里明白,顾府尹肯定知道纪纲惹不起,所以压根就没认真查。”

    杨秋池点点头,微笑道:“都督大人今天请我来,想必是想让我查这件案子,对吗?”
第一卷 第450章 五军都督小妾被奸杀案
    薛禄拱手道:“今日早朝,我看见侯爷敢于当面顶撞这纪纲,果然是位英雄,我妾室虚灵子被杀案,至今还挂在应天府衙门里,侯爷破案如神,这一点京城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所以,薛某斗胆邀请侯爷前来,的确是想请侯爷侦破此案,为我妾室报仇,也出我胸中的这口恶气。”

    杨秋池道:“既然应天府里立了案,本官躬为应天府尹,也就是我份内之事了。我与纪纲的仇不共戴天,正在着手纠察纪纲违法乱纪的事情,现如今加上都督大人府上这起命案,十有八九也是他纪纲干的。这一次杨某正好拿这案子下手,公事公办也好,公报私仇也好,反正老子一定要这纪纲好看。”

    薛禄大喜,起身深深一礼:“杨侯爷,你我二人同仇敌忾,今后定当共谋进退,薛某一定鼎力相助杨侯爷,誓死与这纪纲周旋到底!”

    “好!”杨秋池很高兴,这正一品五军都督可不是一般人,多了这么一位强权都督作战友,与纪纲的斗争又多了一份胜算,也站起身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我共谋进退,誓与纪纲周旋到底!”

    随后,杨秋池吩咐南宫雄回去将自己的法医物证勘察箱拿来,这空档先跟薛禄来到虚灵子被杀所在进行初步勘察。

    事情已经过去数个月,尸体也入葬了,薛禄记惦这位美妾,也指望着终有一天能抓住真凶,报仇雪恨,所以这凶案现场一直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薛禄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那是去年九月初三,那天轮到另外一个妾室侍寝,薛禄在那个妾室房中过的夜。第二天早上,丫鬟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说新妾室虚灵子死了。

    薛禄披了衣服慌忙跑来查看,发现虚灵子的两位贴身侍女被杀死在外间屋里。都是躺在床上。脖颈各被砍了一刀。鲜血流满了床榻。

    虚灵子的尸体在里屋的地上,赤身露体,一丝不挂,两眼微睁,下巴被卸脱,左乳心口处插着一柄匕首,已经死去多时。两腿间阴部和地毯发现白色分泌物,估计是精液。

    杨秋池问起那柄匕首,得知已经被应天府顾府尹勘察现场之后作为证据拿走了。

    由于现场经过应天府的捕快们勘察。现场痕迹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有用地痕迹留下。听完薛禄地介绍,杨秋池道:“我先要对现场仔细进行勘察,然后需要对虚灵子和两个丫鬟的尸体进行开棺验尸。”

    薛禄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只要能侦破此案,为我爱妾报仇,侯爷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薛禄十六岁投身燕王朱棣的骑兵部队,戌卫燕山。靖难之役中,跟随明成祖征战沙场,屡立战功,从一个小兵升到了五军都督。封为阳武侯,没死在疆场的敌人手里,却差点被纪纲在皇宫里打破脑袋而死,而自己的小妾也很可能是惨死在纪纲手下,这让薛禄心中充满了对纪纲的仇恨,只不过。他薛禄打仗行,玩阴谋诡计可不行,为了身家性命,也不敢得罪正红得发紫的纪纲,只能将仇恨埋在心里。

    今日上朝,看见杨秋池当众教训了纪纲一顿,不由大感痛快,想到自己报仇有望。欣喜之下,当即邀请杨秋池到家中作客。现在杨秋池答应帮忙查案。更让他喜出望外。

    这时候,南宫雄已经将杨秋池的法医物证勘察箱拿了来。宋芸儿听说杨秋池要查案,这条小尾巴那是肯定跟着来的。

    见面之后,杨秋池给薛禄作了介绍,薛禄也听说了,上次纪纲陷害杨秋池时,就是杨秋池地这个小妾,配合太子找出了端倪,推翻了这起冤案。

    薛禄当然是非常的佩服,对宋芸儿大加赞赏。堂堂正一品的五军都督大人对她如此夸奖,这让宋芸儿很是得意,只不过,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现在这起案子,上次破案让她大感痛快,这一次又想露露身手了。

    杨秋池见宋芸儿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微笑着道:“芸儿,这个案子应该比较简单,因为嫌疑人范围很明确,就在锦衣卫范围内。你来学着勘察现场侦破,看看能不能将凶手揪出来,并查出幕后真凶,看看究竟是不是纪纲狗贼。”

    宋芸儿非常高兴,连连点头称好。

    薛禄将案情向她说了,并说了当时的尸体的大概位置。然后就离开了,留下他们专心勘查现场。

    宋芸儿对尸体所在位置仔细看了一遍,又对房间各处仔细进行了搜索,说道:“根据薛禄所说,他们来地时候,房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但后窗开着的,显然,凶手是潜入都督府里,从后窗翻进虚灵子的房里行凶杀人地。”

    “那他先杀的谁呢?是先杀的里屋的虚灵子,然后到外屋杀的丫鬟吗?”

    宋芸儿想了想,摇头道:“不对,他应该是先到外间将床上的两个侍女砍死,然后返回里屋,制服了虚灵子,将其下巴卸脱防止其呼叫,进行了行了**,最后将其用匕首杀死灭口。”

    “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地关键不是猜想怎么做案的,而是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根据痕迹确定凶手究竟是谁,将其绳之以法。”

    宋芸儿摸着下巴,为难地说道:“这房间里的痕迹都让应天府的捕快们弄乱了,哪还能找到什么痕迹呢?”

    杨秋池微笑道:“弄乱了是一回事,痕迹是否还存在又是一回事,弄乱不等于痕迹就不在了,仔细搜查,应该还会找到的。”

    听了这话,宋芸儿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咱们需要开棺验尸,查看凶手杀死三人时在尸体上留下的创口,根据这些创口,推断出凶手的凶器。看看这凶器有没有什么可供我们找到凶手地特别之处。”

    “嗯。这个思路很正确,不过,那是开棺验尸的事情,现在咱们在现场勘查,这方面还有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或者说,凶手在现场是否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让咱们找到他呢?”

    宋芸儿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记得哥你以前侦破奸杀案,都要检验凶手留下地……那个东西,是不是这上面能发现一些线索呢?”

    “很好。这个思路也是对的,犯奸案件,人犯会在被害人地**里、大腿内侧或者地上、床上等地留下精……嘿嘿,那个东西,咱们需要找到它,这东西能提供很多有用地信息,有时候甚至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凶手究竟是谁。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和证明犯罪的物证。”

    宋芸儿低头看了看,这房里地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不由惊喜道:“刚才薛禄说这房间他一直没动过,而被害人被发现时是躺在地毯上的。说明当时**可能也是在地毯上进行的,那东西应当还存留在地毯上!”

    “嗯,咱们找找看!”

    宋芸儿在薛禄所说的虚灵子尸体所在位置上仔细进行了观察,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块浅浅的黄白色斑痕,红着脸说道:“是不是这个?”

    她嫁给杨秋池差不多半年了。对男人留下地这东西已经很熟悉。但她毕竟还只有十五六岁,说起这事,多少还是有些羞涩的。

    杨秋池蹲下身观察了一下:“外形特征很象,等会我再检验。如果是,那咱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对这个问题,宋芸儿可没辙了,因为精斑的检验涉及的知识太现代化,杨秋池没有教她。她也就无从知晓。

    杨秋池道:“这样吧,你到外面等我。我检验完了之后,告诉你这东西上发现的线索,你再根据线索接着查,好不好?”

    宋芸儿点点头,她虽然很想学怎么检验,但既然杨秋池不肯告诉她,甚至不让她在一旁观看,总有他的道理,跟随杨秋池这麽久,她已经知道,杨秋池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地,如果能告诉她,杨秋池也不会不说的。

    宋芸儿出到门外,将门带上。

    杨秋池从法医物证勘察箱里取出紫光灯,对那斑痕进行照射,果然,斑痕呈现出银白色淡紫晕的荧光,由此初步怀疑是精斑。

    杨秋池用剪刀剪下了一小块怀疑有精斑的地毯,用胰蛋白酶溶解离心后,对沉渣涂片染色镜检,果然检见死精子。确定是精斑。

    令他十分惊喜地是,显微镜镜检时,他意外发现了淋球菌。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染有淋病,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杨秋池接着用中和试验检验了精斑血型为A型。

    检验完毕之后,收拾好设备,将宋芸儿叫了进来。

    宋芸儿见杨秋池眼中有兴奋的光芒,立即猜到肯定有什么发现。杨秋池道:“经过检验,确定这一块斑痕的确是凶手**虚灵子留下的精斑。而且,通过对精斑的检验,我发现凶手患有花柳病,说明这家伙肯定经常出入风月场所,那里将是咱们重点查照地地方。”

    宋芸儿也很高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京城锦衣卫将近有上万人,恐怕一大半的锦衣卫都去过那种地方,我们怎么知道是谁呢?”

    “的确如此,不过,在那段时间里染了花柳病的应该不多,锦衣卫南、北镇抚司里都有自己的免费随军郎中,咱们只需要找到当时就诊的记录,应该就能查出来。”

    “对啊!”宋芸儿惊喜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嘻嘻,哥真聪明!”

    “嘿嘿,这只是一条线索,能不能发现凶手还不一定呢,先查了再说。”

    “那开棺验尸呢?还要不要?”

    “当然要,咱们先回去部署马渡、牛大海调查去年九月份患了花柳病的锦衣卫情况。然后,咱们再去应天府衙门,调当时报案的材料出来,还有那把匕首,最后咱们再去开棺验尸。”

    商量妥当,杨秋池告诉薛禄,自己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进行开棺验尸。让他先派人前去将坟墓掘开等候。随即带着宋芸儿等人告辞离开了薛府。直奔南镇抚司,向马渡和牛大海部署了工作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到了应天府衙门。

    杨秋池虽然兼任应天府府尹,不过,前段时间主要地工作重心都放在了锦衣卫南镇抚司上,这边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金、龙两位师爷和同知等佐官料理。

    来到衙门签押房,应天府同知董大人喜出望外迎了上来,“杨大人,您可来了。衙门里一大堆事务等着您来决定呢。”说罢,一声招呼,几位官吏们,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大叠文卷材料迎了过来。

    杨秋池皱着眉头随意翻了翻,也没细看,估计都是些政务方面地事情,头都大了:“这些事情我不是让你决定吗?”

    薰同知尴尬地笑了笑:“大人。这上面的几个卷宗是上头发下来的,是关于遴选进宫秀女地,如何选法,可得您老来拿主意。还有。下面这些是死刑报批地,要上报刑部,必须要掌印官员才有权决定啊。”

    后面的死刑报批杨秋池知道,那的确只能自己来审阅签发,这前面的,他没听懂。问道:“选秀女?怎么回事?”

    “大人,皇上御批,全国各省各地,要遴选秀女进宫。都有名额要求,分到咱们这里,有两百名呢。怎么个选法,还得您来决定才成啊。”

    杨秋池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因为贤妃娘娘被害的事情。以及被纪纲贪功办错案和诬告陷害的缘故,明成祖大开杀戒。总共杀掉了宫里宫女、太监三千多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宫女,还包括一些嫔妃。宫里人员紧张,当然要重新选秀了。

    杨秋池道:“这以前都是怎么办的?”

    “都是将名额分到各里和辖县,由里正和知县按照三倍以上数量选出,送到咱们衙门里来,再由府尹大人按多一半的数量从中挑选,然后送到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那里,再由他按照名额最终确定。”

    “什么?”杨秋池惊问了一声,“纪纲来决定?他算哪根葱?这挑选进宫秀女关他锦衣卫鸟事!要他来装什么大尾巴蛆……!”

    薰同知陪着笑脸喏喏连声,他知道杨秋池与纪纲两个锦衣卫最高领袖现在势同水火,一直在相互掐架,这可让他们当下属的为难了。好不容易等杨秋池指手划脚骂了个痛快之后,这才低声陪笑道:“大人,全国各地选出地秀女都要送到纪指挥使那里,由他最后遴选决定,这……这是皇上下旨决定的……”

    “什么?”杨秋池又惊叫了一声,“皇上定的?这……”这他可不敢乱评价了,想了想,道:“既然是皇上定的,那就这么着吧,就按原来的规矩办。等秀女选上来了,本官亲自挑选。”

    这选美女的事情他还是干过的,穿越之前跟着朋友逛夜总会喝酒唱卡拉OK地时候,夜总会妈妈桑会带一队花枝招展的小女生进来,挨个排队供他们挑选。没想到,穿越到了明朝来,要从六百个美女中挑选三百个,这个工作有意思。

    薰同知忙点头答应,说道:“大人,前日里得到消息,说京城里和各辖县的秀女遴选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就这一两日就送到衙门里来了,您看这……”

    “来了之后马上告诉我,这是皇上的事情,可耽误不得!”

    “是!”董同知点头答应。

    杨秋池拿过那一叠死刑复核案件,开了一本,只看了一盏茶地工夫,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桌子一拍,喝道:“这案子是他娘的谁办的?简直混蛋透顶!”

    “是……是前任府尹顾大人办的。”

    “什么?”杨秋池又一声惊叫,有些尴尬。顾府尹是自己哥们,这一次又被纪纲连带诬陷凌迟而死,骂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手里这起奸夫淫妇毒杀亲夫案的确办得太粗糙,仅仅有两个人犯的口供,尸格也是极其简单。当然,这样地证据在“口供是证据之王”的古代,完全可以定案,但经过这一年多的古代司法实践,尤其是上次宫廷虐杀案,杨秋池对此的弊端深有体会。

    杨秋池又翻了翻其他几个死刑卷宗,也都存在这个问题,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行,必须要重新复查,查清楚之后才能上报。要不然,办错了案件杀错了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查这几件案件,只能再拖拖,反正也拖了不少时日了。他先要查薛禄都督小妾虚灵子被杀案。用这个案子来搬倒自己的死对头纪纲,只有铲除了纪纲这狗贼,他才能安下心来查别的案件,要不然,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纪纲在后面搞小动作给自己穿小鞋,再来一次诬告陷害,这一次还有没有那么幸运那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卷 第451章 特别的砍切创
    杨秋池吩咐将这几个死刑案件先压下,等自己空了要详细审查,然后吩咐将虚灵子被杀案卷宗调来。

    衙门刑房书吏急忙将卷宗调来呈给了杨秋池,用一个大信封装着,看得出来,里面没多少东西。杨秋池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稀哩哗啦倒在了案桌上。

    里面是一柄染有淡黄色血痕的匕首,几份证词,一张尸格。

    杨秋池先低着头仔细查看了匕首,这匕首双刃,中间有血槽,淡黄色血痕位于匕首前半截,刀锷很小,为了增加摩擦防止滑动,刀柄用红色粗线缠绕。

    这个留着等一会再检查,杨秋池先拿起那尸格,古代的尸格虽然列明了许多需要记载的事项,但要求并不细致,记载十分粗略。只简单记录了发案时间、地点,死者身份情况,体表检查情况和检验官吏、忤作和见证人。

    体表检查是杨秋池最关心的内容。但只记了一句话:“左心口插一匕首。”这话也太简单了,具体创口位置,形状,尺寸等都没有。

    再看看那几份证言,是对发现尸体的丫鬟取证的,问的也是简单经过,那天早上,屋外伺候的丫鬟见新奶奶屋里一直没动静,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也不见起来,便叫门,门被从里面闩上了,绕到后窗,发现开着,往里看,发现新奶奶被杀死了。这与薛禄的说法是一致的。

    其他几份证言也都没有多大的价值。

    虽然那匕首上的指纹之类的痕迹很可能已经被提取匕首的捕快们弄乱,但杨秋池还是习惯性地用汗巾将匕首包了放进了信封,然后又将证言和尸格也放了进去,交给宋芸儿保管,准备回到家之后再对这匕首进行仔细分析研究。

    随后,杨秋池吩咐将那天参加现场勘查的捕快叫来,提取了每个人地十指指纹。

    这一切忙完了,下面该开棺验尸了。薛禄一直派人跟随着杨秋池他们。等他们忙完之后。领着他们来到城外安葬虚灵子和两个丫鬟地墓地。由于虚灵子只是薛禄的一个小妾,所以是不能葬入薛家祖坟的,也就在城外找了块风水宝地安葬了。

    薛禄已经带着亲兵家仆,将三个坟墓掘开了,棺材已经起出放在了一边。

    杨秋池到了之后,吩咐将三具棺材都打开,先散一下气味。

    这棺材埋入土中才半年左右,尚未腐烂。忤作撬开了棺盖,一股尸臭涌出。让人欲呕。

    闻到这味道,杨秋池能肯定,棺材里的尸体至少尚未完全腐烂。没有腐烂的尸体能够提供的信息显然要比白骨多得多。

    过了好一会,味道没那么浓了,杨秋池这才带上专门的验尸手套,先到了虚灵子的棺材前,将覆盖在尸体表面的被子小心揭开。探头一看,心中一喜,尸体脸上肌肤尚未出现腐败巨人观地可怕景象,这就意味着。尸体仅仅处于开始腐败阶段,这样的话,就能找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虚灵子是九月初三死的,那时候天气已经变凉,接着就是寒冷的冬天,由于是小妾。不存在大操大办婚事的问题,所以很快埋进了地里,这就大大减缓了尸体腐败的进度,所以,虽然过了半年,尸体也仅仅只是开始腐败。

    虚灵子穿地是一身新衣裙,询问薛禄得知,当时死者被害时的衣裙已经被换下来烧掉了。这让杨秋池很可惜,因为有时候被害人的衣裙也能够提供很多有用的资料可供寻找凶手地线索。

    杨秋池解开虚灵子的衣裙。果然,在左胸心脏部位有一处刀口,双锐角,探针检验,已经刺穿了心脏,是致命伤。体表检查其他部位,除了下巴被卸脱了臼之外,没有发现异常。

    询问薛禄得知,尸体入葬之前忤作稳婆进行过彻底清洗,包括**内。听了这消息杨秋池很是沮丧,这样一来,在尸体上也就提取不到唾液斑、精液或者上皮细胞之类的有用物证了。

    杨秋池让宋芸儿帮忙将尸体衣裙穿好,然后自己来到那两个丫鬟的棺材前,进行尸体检验。

    两个丫鬟都只有十五六岁,死亡原因很明确,都是脖颈上致命的一刀,这一刀几乎将脖颈整个砍断。凶手下手十分狠毒残忍。

    这两个丫鬟的尸体腐败比虚灵子地还要轻一些,这与她们的死亡原因有关。

    人体腐败是机体组织蛋白因腐败菌作用儿分解的过程,如果环境或者人体条件有利于腐败菌繁殖,则腐败速度会很快,否则会减慢。人死之后,原本寄生与人体口腔、呼吸道和胃肠道中的腐败菌会进入血管、淋巴管并大量繁殖,分解破坏人体组织蛋白。

    但是,如果死者死于急性大出血,一方面会使腐败菌繁殖所需要的水份大量流失而抑制了腐败菌滋生,另一方面,血液大量流失后,也会阻断腐败菌扩散全身的路途和速度,从而导致腐败减慢。

    这两个丫鬟都是脖颈被切,引起体内急性大出血,所以两人的腐败知名度比虚灵子还要轻一些。这对观察伤口情况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丫鬟脖颈切口创壁光滑,肯定是锐器砍切创。

    杨秋池将头埋进了棺材里,对创壁一点点仔细观察,对创壁的观察,有利于确定凶器特征。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杨秋池很快发现这切口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杨秋池先让宋芸儿等其他人退到远处,然后从法医物证勘查箱里拿出放大镜,将死者头颅推到一边,将切口更好的暴露出来,然后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脖颈切口,一寸寸观察过去,终于,在光滑的创壁上,发现了米粒宽的一道比较粗糙的线,自上而下,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是不是腐败导致的呢?杨秋池不敢肯定,急忙跑到另外一个丫鬟那里,仔细检查了那个丫环的脖颈创口,也有这样一处比较粗糙的线状痕迹。

    宋芸儿望着杨秋池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跑来跑去查看,有些奇怪,忍不住远远问道:“嗳~!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杨秋池将放大镜放回了勘查箱,向宋芸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之后,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这案子你来负责缉拿凶手吗?”杨秋池指着脖颈切口对宋芸儿道:“你仔细瞧瞧,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宋芸儿低下头瞧了半天:“从颈部肌肤层和颈椎骨地切面看,应该是锐器切创,而且只砍了一刀,几乎将脖颈砍断,刀很快,用力很猛。”

    宋芸儿跟随杨秋池这么久,许多专业名词也学会了,加上她武功高强,对这种砍伤形成的伤口比较有感性认识,所以说得头头是道。

    杨秋池点点头:“再仔细看看,还有吗?”顿了顿,见宋芸儿一脸蔼然样,又特意指了指创壁,尤其是那块相对比较粗糙的地方。宋芸儿弯下腰,差不多将鼻子凑到了切口上,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也难怪,这种不同如果只有肉眼观察,一下子根本看不出来,杨秋池也是凭借多年的经验积累,感觉到了与正常锐器创口的不同,通过放大镜这才确定的,宋芸儿虽然目光敏锐,但毕竟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也缺乏这方面的知识,自然看不出来。

    杨秋池指着那米粒大小地那道较粗糙痕路道:“这切口这个部位与其他部位的痕迹不大一样,看出来了吗?”

    杨秋池用探针将那道不一样的纹路指出,这下宋芸儿注意到了,点了点头:“是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好像……好像没那么光滑……有点粗糙。”

    “完全正确!”杨秋池笑道:“我芸儿的眼睛比放大镜都管用。”

    “放大镜?什么放大镜?”

    “就是……就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喽,有的人就算睁得再大也看不出来,嘿嘿。”

    宋芸儿有些得意:“习武的人,这眼神不好可不行,看不清看不准,那就全完了。”

    杨秋池道:“现在你检查一下三具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破案的线索。”

    “好啊!”宋芸儿兴奋地答应了,挨着一具一具仔细瞧了过去,瞧到最后,她那充满兴奋的眼神暗了焉,摇了摇:“除了可能是纪纲的锦衣卫干的这线索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线索——就算这条线索,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可真笨!”

    杨秋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不是专门搞这一行的。”

    宋芸儿噘着个小嘴:“那你也不是啊,你以前只不过是个忤作小学徒,而且,你师父的能耐也没办法和你比,你怎么就知道得这么多呢?”

    杨秋池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想,想啊想啊就会了。”

    “哼,你就会逗我!”

    杨秋池搂着她的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你应该就能发现线索了。以后检验多了,慢慢就会了。”

    宋芸儿高兴地点了点头。

    “锐器砍切创的创壁很光滑,这你是知道的。”杨秋池放开她的小蛮腰,用探针指了指棺材里尸体颈部切口那道比较粗糙的纹路:“但整个砍切创口的这个地方却不很光滑,而且还有些粗糙,有点类似……”

    “撕裂创!”宋芸儿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凶手地砍刀有一块崩缺的豁口!”

    杨秋池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你瞧瞧,还说自己笨,我才说了个开头,你就猜出来了。”

    宋芸儿又有些得意了:“这人死了好久了,如果是新鲜的伤口,我应该早就能看出来的。”

    “嗯,那你再根据这个发现,说说你地侦破思路!”

    宋芸儿沉吟了一下,说道:“从痕迹上判断,凶手单刀上的这个豁口有米粒大小,就刀而言,应该算得上很大的豁口了,既然咱们已经将嫌疑对象锁定了在纪纲的锦衣卫范围内。

    根据两条线索来查,一条是去年案发地九月初三左右,患有花柳病地锦衣卫,一条是使用地绣春刀有米粒大豁口的锦衣卫。对不?”

    杨秋池点点头:“很对,不过。第二条线索目前还不能作为主要侦破方向。”

    “为什么?”宋芸儿奇道。

    “京城锦衣卫上万,我们难道要一把刀一把刀检查过去吗?”杨秋池微笑,“再说了,凶手虽然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纪纲的锦衣卫,但是凶手进行暗杀却不一定当然使用绣春刀,如果他用的是别的刀,就算咱们将京城锦衣卫的一万多把绣春刀统统查一遍。也找不到这个人。”

    “嘻嘻,那倒是。那这条线索基本上就没什么用了?”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杨秋池道,“至少。这个特征可以在将来咱们发现犯罪嫌疑人之后,进行确定的时候用。同时具备患花柳病而刀子又有缺口的锦衣卫,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就是凶手了。”

    “嗯,不过,刀刃上有米粒大的豁口,这把刀一般也就费了。也没有打磨地价值,一般都要重新回炉锻造了。”

    杨秋池心中一动:“对啊,锦衣卫的绣春刀的发放、回收、修理更换,都由锦衣卫里军械库统一管理,如果凶手使用的是绣春刀,而这把刀又因为有豁口,不能再继续使用,那锦衣卫的军械库一定有更换登记。查一下九月份的更换记录,或许会有发现!”

    两人又找到了一条线索。都很高兴。

    接着,杨秋池提取了死者血样。尸检完毕,薛禄上前询问检验情况,杨秋池不好和他细说,只说发现了一些线索,将会继续跟踪追查。

    回到杨府,杨秋池先到自己的书房对那柄匕首进行检验。

    他原来地书房因为皇上赐婚的吕环姬在里面偷情,杨秋池觉得晦气,下令拆毁重修。并且按照自己的思路修建的,使自己放在房顶地太阳能蓄电池隐蔽得很好,自己的大铝合金柜子也很好地得到了隐蔽。

    杨秋池拿出匕首,用放大镜对绳子缠绕的刀柄处仔细进行了察看,并没有发现血指纹,想必,凶手刺了那一刀之后,在鲜血溅上手掌之前,就放开了手,又或者,干脆就是一定距离将匕首飞出刺中死者心脏的。

    这样说来,匕首上就不可能留下血手印。剩下的,只有查找无色汗渍手印了。

    杨秋池用磁性指纹刷将刀柄仔细刷了一遍,提取了了几枚残缺的指纹。杨秋池非常高兴。将之与先前从衙门里提取地原来参加现场勘查的捕快的指纹进行了比对。

    比对完了之后,杨秋池傻眼了,刀柄上的几枚残缺指纹,都是当时参加现场勘查的捕快留下的。

    难道,凶手在刀柄上没有留下指纹?

    人触摸过的东西并不当然会留下指纹,能否留下指纹,或者说能否留下现有技术能够发现并提取到的指纹,受很多因素地影响,最主要是被接触的物体本身地特性,然后是行为人手掌汗渍情况,当然,还有提取手段和技术因数。影响指纹提取的因素太多,提取不到指纹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凶手使用了手套之类的工具,阻挡了指纹留下。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得而知,反正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是事实。

    杨秋池提取刀上的血样,与死者血样吻合,都是B型,而前面对精斑的分析得知,凶手是A型血,说明刀上没有凶手的血。

    这看起来似乎多余,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刀上发现了别的血型,那将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刑侦就是要尽可能发现线索,根据线索查找嫌疑人。所以,法医检验中规定有例行常规检测项目,就是防止遗漏重要线索,这些根据案情可能看似无用功的一些检测,却是绝对不能省略的,因为没人知道哪块云彩有雨。重要的破案线索,往往隐藏在不经意之间。

    傍晚时分,马渡和牛大海两人拿了一个厚厚的本子来到了杨府。

    马渡躬身道:“大人,卑职和牛千户带人到京城所有锦衣卫郎中处进行了详细调查,询问了所有锦衣卫郎中,并查看了相应治疗登记。确定去年八九两个月因花柳病到锦衣卫郎中处诊治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卑职已经提取了当时的诊治登记簿和开出的处方。”

    靠!杨秋池暗骂了一句,那么多锦衣卫患有花柳病,真是一帮子色鬼饿狼!因为明朝这娼妓是公开合法化的,卖淫嫖娼也是合法的,得了这种病,也不象现代这样忌病讳医,也不会藏着掖着不好意思去看病,所以,这个数据应该是准确的,这对查案倒是提供了很好的帮助。

    可这一百多人,该怎么查呢?
第一卷 第452章 君子与小人
    杨秋池心想,纪纲派出到都督府行刺都督的妾室,那可是绝对的机密,要担任这项任务,首先肯定必须是纪纲信得过的死党,其次,武功要高,才能躲过都督府护卫们的防备。

    杨秋池将这两条告诉了马渡和牛百户,吩咐将南宫雄、徐石陵和石秋涧叫来,一齐对这一百二十七人进行一遍过滤,得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来。

    这两项都不需要再调查,对纪纲的死党,马渡和牛百户都很清楚,而武功情况,南宫雄等三人也很了解,当然马渡他们也有耳闻。

    经过几个人逐一排查,最终确定二十七人有重大嫌疑。

    杨秋池将云愣叫来,吩咐他带领锦衣卫纪检纠察队,对这二十七人的佩刀使用情况进行检查。一方面看看现有佩刀有没有豁口,另一方面看看去年九月份至今,他们是否因为刀刃豁口更换过佩刀。发现有的,将其拘捕带回审查。同时,顺便提取锦衣卫军械库去年九月份以来锦衣卫更换佩刀的登记本。

    尽管凶手为了防止凶器遗失在现场,很可能不使用绣春刀而用别的没有特征的单刀,但这作为一条线索,也要详细查访。

    锦衣卫南镇抚司其中一项职能,就是管理军匠和军械库,所以,调查军械库就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倒也不用费多大劲。

    打更之后,云愣带着锦衣卫纠察队回来了,报告说那二十七人中,一共发现三人刀刃有豁口,抓回来两个人,另外一个到京城青楼喝花酒去了,已经派人去查找,先把剩下两人带回来了。

    这三人都是纪纲的贴身护卫。一个叫贾大力。他的竹春刀有豁口,一直没换,另一人叫曾仁凡,他的绣春刀去年九月份中旬曾经因为刀刃豁口而更换过。去喝花酒的那人叫林远,已经派人去寻找去了。

    杨秋池检查了抓回来的两人中没更换绣春刀的那人的佩刀,发现那豁口很小,倒也不用换,应该不是凶手。随即提取了两人地血液进行检验,发现两人都不是A型。出了两人行凶地可能。

    让他们两走了之后,杨秋池问云愣:“你去抓纪纲的护卫,他让你抓吗?”

    来到京城之后,云愣已经听说了杨秋池与纪纲两人结仇的事情,杨秋池也经常给他们打气。现在听杨秋池问起,云愣胸脯一挺:“他敢不让!侯爷您说过,咱们南镇抚司就是管他们北镇抚司的。连他纪纲都归咱们管,怕什么!”

    杨秋池笑道:“很好!干咱们锦衣卫这一行,就是要有你这种气势!除了皇上,谁都不在话下。要不然,前怕豺狼后怕虎,就别指望能干出什么名堂来。”

    “好!侯爷,云愣都听您的,哪天侯爷您下决心抓纪纲这厮的时候,云愣第一个冲上去锁了他***!”

    众人听了都笑了。

    杨秋池点点头:“这纪纲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天相信不会太远的!”

    听说这纪纲没有阻拦云愣抓捕他的护卫,这让杨秋池有些惊讶,因为以前他就听说,纪纲最是护短,只要整了他地手下,他想着法都会找补回来,而且阴险毒辣,不整死别人不罢休。今天这么大方让云露抓人走。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根据云愣提取的去年九月至今的绣春刀更换登记本的登记可知,那个去青楼喝花酒的林远。使用的竹春刀也在九月份曾经因为刀刃豁口而进行过更换。

    所有的人都排除了,只剩下了林远,这家伙有重大犯罪嫌疑!

    杨秋池下令云愣立即带领纠察队前往京城锦衣卫经常去地烟花柳巷,搜查寻找林远,将他缉拿归案。

    云愣带着锦衣卫纠察队先来到京城柳花胡同,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都云集此地,也是锦衣卫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云愣吩咐纠察队员都换了便装,分散挨家寻找,云愣则带着自己的苗兵护卫以及一部身穿飞鱼服地锦衣卫纠察队员在胡同口一个隐蔽茶楼里坐阵指挥。

    小半个时辰之后,派出的密探回来报告,在眠春楼发现了林远的踪迹。

    云愣大喜,带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纠察队立即赶到了眠春楼。

    平日里,不管锦衣卫还是京营兵,到这种烟花柳巷,习惯上都穿便服,现在陡然见到数十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来到,而且杀气腾腾,这眠春楼的老鸨和龟公们还真吓了一大跳。急忙笑呵呵迎了上来。却被云愣地苗兵护卫一把推开。

    云愣等人冲了进去,在密探的带领下,纠察队将赤身裸体的林远从窑姐的闺房里拎了出来。

    林远原来是纪纲的护卫队的人,武功不低,不过,看见来抓自己的人竟然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纠察队,他不敢反抗,赤裸裸被抓到大厅,双手护住私处,涨红着脸吼道:“老子是林远,纪指挥使地护卫!你们凭什么抓老子?老子犯了什么法了?”

    云愣冷冷道:“犯了什么法你心里最清楚,要是还不清楚,跟我们回衙门,老子的鞭子会让你清楚!——锁起来!”

    身後地两名纠察队抖铁链将林远锁了,另外一个拿来了他的衣袍给他胡乱穿上。

    林远叫道:“我要到纪指挥使那告你们去!”

    云愣手一挥,众锦衣卫纠察队押着林远出门,刚到院子里,忽然从四面八方冲来百余人,穿着各色商贾或者平民服装,手里挥动铁棍,二话不说,朝着云愣等锦衣卫抡棍就打。

    云愣的锦衣卫们一下子都懵了,锦衣卫可是皇上的人,敢打锦衣卫,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可这些人就是打了。而且还打得很狠。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十多个锦衣卫纠察队员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

    云愣的苗兵护卫反应到也迅速,拔出绣春刀拼命抵抗,无奈他们总共只有十多二十来人,而冲进来的这帮子不明身份的人有一百多人,五六个打一个,又是突然袭击,而且这些人显然都身有武功,又是有备而发。众锦衣卫寡不敌众,顿时惨叫着纷纷倒地。

    云愣挥舞着绣春刀喝道:“我们是锦衣卫!你们……”话音未落,额头上已经挨了一棍,金星乱冒,鲜血流淌下来,挡住了眼睛,顿时急了。提着竹春刀发疯一般乱挥乱砍,可没等他挥舞几下,棍棒如雨点般落在他脑袋、身体各处,鼻口流血。

    随即。那些人四散逃了开去。等他们走了之后,众苗兵护卫和锦衣卫纠察队员这才发现,林远已经不见了,地上多了一具尸体,身穿商贾衣服,身上数道刀口。鲜血淋漓,胸口还插着一柄绣春刀。靠近刀的刀刃处,赫然刻着“云愣”二字!

    浑身身是血地云愣两手空空,趴在地上喘息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眠春楼外又冲进来无数身穿飞鱼服地锦衣卫,围着那具尸体看了看,高喊着“杀人了!南镇抚司镇抚云愣杀人了!”随即。围着云愣又是一顿暴打。

    云愣哪里还能受得了这等殴打,片刻间。昏死了过去,那些锦衣卫将云愣双脚抓住,倒拖着拉出了眠春楼。

    七八个还清醒的苗兵护卫和锦衣卫纠察队员也都是重伤在身,无力起身追赶,眼睁睁看着锦衣卫们将云愣倒拖着拉走了。杨秋池正在柳若冰房里逗儿子杨踏山玩。

    儿子将近五个月了,已经能在床上爬了。杨秋池脱了鞋子在床上和儿子玩顶牛,逗得儿子咯咯笑个不停。

    柳若冰微笑着坐在床边,正织一件儿子的夏装,眼看着天越来越热了。

    柳若冰一边织着衣服,一边道:“秋池,你今天教训了那纪纲,可得防着他报复你哦,我听说这个人很记仇的,他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杨秋池逗儿子也笑累了,将儿子抱了起来,坐在怀里,笑道:“不怕他!等抓住了林远,查清楚是纪纲指使林远奸杀都督薛禄小妾和砍死两个丫鬟之后,这可是三条人命,又是都督薛禄大人的妾室,我会和薛禄联合奏请皇上,将纪纲治罪。我要堂堂正正将他整死!”

    柳若冰轻轻叹息了一声:“你是君子,可人家是小人啊,你用君子手段去对付小人,只怕……”

    “不用怕!”杨秋池搂起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小人也是人,杀人同样要偿命!咱们只要抓住了他策划谋杀的真凭实据,他一样跑不掉!”

    柳若冰瞧了杨秋池一眼:“你办事情总喜欢循规蹈矩,不愿意来些歪门邪道,这本来是很好的优点,审案子就应该这样,只是……只是对付那些小人,我担心……我担心会吃亏啊……”

    杨秋池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搂着柳若冰,说道:“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对付纪纲这小人?”

    “照我说啊,他玩阴地,咱们也玩阴的,而且比他还要阴!他不是喜欢栽赃陷害吗?那咱们也栽赃陷害给他,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杨秋池笑了:“以小人手段对付小人?呵呵,主意倒是很不错,只不过,要论用小人手段,咱们可不是他纪纲的对手,这小人也不是容易当的,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更不是谁都能当得好的。”

    “瞧你说的,好像你当过小人一样?当小人那还不简单,昧着良心也就是了。”

    “嘿嘿,说得轻巧举根灯草!”杨秋池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就说这昧着良心吧,他纪纲当初为了将我陷害得像模像样,昧着良心将顺妃、顾内阁学士一并陷害,害得人家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咱们能做得到吗?比如说。有人提供一条计谋给你,这计谋绝对能让纪纲死得很惨,但是,要用许多无辜地人的惨死才能达到目的,咱们能做吗?”

    若冰笑了:“那倒是,要不,咱们干脆一刀宰了他!”

    “你啊!武功高绝,所以干什么事情都喜欢简单化,不行就来硬的。你暗杀了他,一旦查出来,那咱们不也死定了。”

    柳若冰轻轻笑了笑:“要不露痕迹地杀掉他,也没什么太困难的。”

    杨秋池搂着她吻了吻她的脸蛋:“知道你厉害,但我不许你冒险!再说了,你暗杀了他,他可算是为国捐躯。说不定还会被追认烈士什么地,那不就便宜了他了。”

    “玩小人玩不过他,暗杀他你又不准,那怎么办嘛?”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有露出马脚地一天,咱们只要抓住了他的痛脚,将他地罪行一一查清,依法治他的罪,就能一举灭了他!”

    “怕只怕,他的痛脚还没被咱们抓到。咱们已经倒霉在他的小人手段下了。”

    杨秋池点点头:“这倒是,咱们一定要加快步伐。”

    柳若冰正要说话,忽然微微一笑:“芸儿来了!”

    柳若冰的判断绝不会错的,杨秋池侧耳一听,片刻,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跑过来,听声音果然是宋芸儿地。随即,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宋芸儿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

    杨秋池笑道:“芸儿,跑那么急干什么?后面有老虎追你啊?”

    “不……不是老虎……。是……是纪纲老贼!”宋芸儿喘着气道。

    “什么?纪纲狗贼来了吗?”杨秋池惊问。

    “不是……,是纪纲派人……把……把云愣抓走了!”她刚才飞一般从前门穿过若大地侯爵府奔到后院柳若冰住处,跑得太急,又心焦,所以说话有些喘。

    啊?杨秋池和柳若冰都吃了一惊,正在说纪纲这小人手段,没想到他已经先下手了。杨秋池拉着宋芸儿的手:“你别着急,慢慢说。”

    宋芸儿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刚才云愣地苗兵护卫和锦衣卫纠察队员来报说,他们去柳花胡同的眠春楼抓林远,已经抓到了,刚到院子,突然来了一大帮不明身份的人,手持铁棍,对他们突然袭击,他们都受了伤。紧接着北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就来了,发现现场有一具尸体,尸体上插着一把绣春刀,是云愣地。所以他们说云愣……说云愣带人酒滋事,与人械斗,杀死人命,就将他当场暴打了一顿之后,抓走了!”

    杀死人命?尸体上的绣春刀是云愣的?杨秋池呆了一下,第一直觉就是纪纲肯定又在故伎重演,进行栽赃陷害,云愣的人都被打昏打倒了,随便找具尸体陷害云愣,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地事。

    云愣可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他老爹可是与自己有生死之交的苗王云天擎,协助自己攻破了建文老巢,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救过自己的命,而且他妹妹云露更是自己的直接救命恩人,又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

    显然,这些情况纪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陷害自己,就先拿自己地手下下手,就和三个月里自己整他的手下一样,只不过,自己是堂堂正正查清案情依法治罪,他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而已。

    杨秋池问:“咱们的人有伤亡吗?”

    “不清楚,反正来报告的几个苗兵和纠察队员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头满脸都是血,对了,他们说,纪纲的锦衣卫抓走云愣的时候,也是当场将云愣暴打了一顿,打得他人事不知,拖着走的。还有,苗兵们已经派人把这件事报告云露公主去了!”

    啊!杨秋池发觉事情不妙,云露是个急脾气,她手中有五百重装铁甲骑兵,是皇上御赐给她防身的,她要是知道她哥哥被纪纲抓走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杨秋池急忙道:“走,立即到北镇抚司要人去!”

    柳若冰道:“我要跟你去!”

    宋芸儿也道:“我也要去!”

    杨秋池知道,这一次恐怕不是好言好语能解决地,绝对不能吃眼前亏,至于后面怎么办,现在顾不得了,有柳若冰和宋芸儿在,这眼前亏至少不会吃。当即点点头。

    柳若冰将儿子交给霜儿、雪儿两姐妹照顾,杨秋池吩咐夏萍带锦衣卫护卫加强杨府警戒,随后,带着柳若冰、宋芸儿、南宫雄等护卫队还有来报信的那几个头破血流地苗兵护卫们,急匆匆出了杨府直奔锦衣卫北镇抚司。

    到了北镇抚司,直接往里闯,看守见来的是副指挥使,哪里敢拦,都纷纷单膝跪倒见礼。

    杨秋池进到衙门里,直接来到大堂,高声喊道:“纪纲!快给老子出来!”

    锦衣卫佥事庄敬、袁江笑呵呵迎了上来,说道:“副指挥使大人,咱们指挥使不在衙门里啊。”
第一卷 第453章 诏狱
    杨秋池斜眼看着他们,这两个家伙是纪纲的死党,上次自己整材料报请皇上治罪的纪纲死党中,就有这两人。只是,皇上不想将纪纲势力打击太过厉害,使纪纲与杨秋池之间势力对比失去平衡,所以只是将两人罚了俸禄了事。

    杨秋池冷笑道:“那好,我问你们两,纪纲派人将我南镇抚司镇抚云愣抓来,是关在诏狱里吧?还不去把他放出来!”

    “这……”庄敬和袁江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惊讶,庄敬道:“不会吧?卑职等没有听说这事啊?”

    杨秋池一指跟在后面的那几个苗兵护卫:“他们十来个人,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袭击,随后,纪纲派来的锦衣卫,以云愣酗酒闹事,杀死人命将其拘捕带走了。本官就是来找纪纲问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凭什么抓我的人?”

    庄敬和袁江两人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袁江道:“大人,我们两一直在衙门里,这事还是听您说的,也没见到纪指挥使来过啊,今晚咱们北镇抚司也没有听说有什么行动,也没见抓什么人来啊。”

    杨秋池懒得跟他们罗嗦,手一挥,叫道:“给我搜!”

    南宫雄答应了一声,带着护卫队就要搜查北镇抚司。庄敬和袁江急忙拦住,庄敬一声冷笑:“杨大人,皇上好像命你执掌的是南镇抚司,你们来的这地方,好像是纪指挥使执掌的北镇抚司哦,你没看错地方吧?”

    袁江也冷笑一声:“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杨秋池大怒,抬手给了袁江一记重重的耳光。顺式飞起一脚。正中庄敬地裆部,袁江被打得远地打了个转,鼻口流血,腮帮子肿起老高,庄敬则惨叫了半声,捂着裆部瘫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杨秋池手指二人:“你们两什么东西,敢跟本官这样说话?真是他娘地欠揍!”说罢,一拳又向袁江面门打去。

    也活该袁江和庄敬两人倒霉,他们两虽然知道杨秋池和纪纲结了仇。但没听说上午朝堂上杨秋池教训了纪纲的事情,这种丢人的事情纪纲是不会说的,纪纲的朋党也不会说,其他人当笑话传了出来,锦衣卫的眼线听到了也报告了,但这种指挥使的糗事却直接报告了纪纲而没有报告这两位。所以,这两人还不知道杨秋池那么大胆子。所以他们两也才这么大胆子顶撞杨秋池。

    等他们明白杨秋池原来真的有那么大胆子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杨秋池第二拳又向袁江揍了过来。

    正在这时,一道寒光从大堂门外飞射而来,直奔杨秋池地手腕。

    柳若冰冷哼一声。衣袖中一挥,袖中短刃后发先至,当的一声击在那道寒光上,将其击落,却是一块小小的飞蝗石。

    随即,就听到大堂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个声音高叫道:“姓杨的,北镇抚司还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杨秋池转头往外,听这声音,正是自己的死对头纪纲。

    果然,纪纲拄着拐杖在众护卫簇拥下,走上了大堂台阶,进了大堂。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白袍地年轻人,二十多岁。相貌颇为俊朗,只是一双眼睛。甚是阴冷。现在天色还不算热,却故作潇洒地摇着一把钢骨折扇,上下打量着柳若冰。

    袁江捂着肿得老高的腮帮子,赶紧躲到了纪纲的背后。几个锦衣卫上前给地上卷曲着的庄敬掐人中,连声呼喊,晃了半天,那庄敬哼了一声,这才缓过气来,却还是疼得两眼翻白,冷汗直冒,一个劲痛苦地呻吟着。

    那几个锦衣卫看见庄敬醒了,这才七手八脚将他抬到了后面。

    纪纲身边那年轻人折扇一张,故作潇洒状地扇了几扇,笑咪咪对柳若冰道:“这位姑娘好身手,能将我纪某人地飞蝗石打落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柳若冰仿佛没听见,没答理他。

    那年轻人倒转折扇,深深施了一礼:“小生纪缥,烟波缥缈的缥,纪指挥使是小生的亲伯父,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柳若冰还是神情淡漠,没理他。宋芸儿听这纪缥说他是纪纲的侄儿,心生厌恶,在一旁冷冷道:“我姐姐从不和狗说话的。”

    “哦?那她也和你说话吗?”纪缥摇着折扇笑吟吟道。

    宋芸儿杏眼一瞪,扬手就是一支柳叶飞镖,直射纪缥地肩头。

    纪缥折扇一抄,轻巧地将那支飞镖接了下来。依旧笑吟吟道:“哟,小生看上的是你姐,你给我抛什么绣球呢?”

    宋芸儿大怒,亮短刃就要冲上去。柳若冰一把将她拉住,说道:“办正事要紧。”

    宋芸儿这才狠狠瞪了纪缥一眼,回到杨秋池身后。

    纪纲道:“姓杨的,你来我北镇抚司撒野,打伤我两位佥事,这帐怎么算?”

    “很好算!你将这两个目无上司的家伙交给我

    ,我会告诉你该怎么算!”杨秋池双手抱肩,冷声对纪纲道:我问你,云愣是你抓的吧?”

    纪纲也冷冷一笑:“你这是问我呢还是求我呢?”

    “你***不要张狂,你要不放云愣,信不信老子将你的诏狱翻个底朝天!”

    这三个多月里,杨秋池已经知道皇上的心思,这纪纲敢动皇上爱妃地陵墓,为了陷害杨秋池,竟然敢将贤妃娘娘遗体砍个稀巴烂,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势头,虽然纪纲对明成祖地政权需要还很有用处,但这种势头却不是明成祖所希望的,因此,明成祖想把杨秋池培养成能制衡纪纲的一股强有力的势力,以免纪纲势力太大。所以,杨秋池现在后面有皇上撑腰。也就有持无恐了。

    纪纲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在明成祖眼中的地位并没有发生根本动摇,就目前而言,明成祖需要纪纲更多于需要杨秋池。杨秋池目前还只是制衡纪纲势力的一个筹码。因此,纪纲倒也不惧。

    纪纲哈哈大笑:“行!老子就坐在这里,瞧着你今天把诏狱翻个底朝天!”

    杨秋池那也就是一句气话,这诏狱可是皇上地监狱,关押地都是皇上交办案件缉拿的钦犯,真要动手,正好给纪纲诬陷自己的借口。声称什么重要人犯因此死亡或者越狱,要把这帐算到自己的头上,那可就惨了。

    不过,如果就此认输,那这脸面何在,只得转过话题道:“纪纲,云愣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抓他?”

    “姓杨的,你好像只是一个副指挥使,老子才是指挥使,你这么问话。不是蔑视上司吗?”

    “蔑视?你还用得着我来蔑视吗?”杨秋池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纪纲道:“你别忘了,三个月之前,就在这大堂,皇上任命我执掌南镇抚司,同时纠察百官。你在锦衣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瞧你长了个脑袋不是光会吃饭不会记事的饭桶吧?你要还记得,总该知道,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吧?”

    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一项重要职权就是纠察锦衣卫内部法纪。云愣如果犯了事,那也应该由负责法纪地南镇抚司管,这一点纪纲当然知道。纪纲道:“云愣酗酒滋事,杀伤人命,本官当然可以将他缉拿归案。”

    “你们北镇抚司的尾巴也伸得太长了吧?就算云愣触犯法纪,你别忘了。这可是我们南镇抚司的职权,你必须将他交给我来处理。你凭什么扣着人不放?”

    “老子要是不交呢?”纪纲两眼望天。

    杨秋池望了一眼纪纲身后的锦衣卫们,人数众多,虽然自己带的也不少,不过硬拼起来,只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再说还没到彻底翻脸动手的地步。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冷声道:“行!反正是你北镇抚司锦衣卫抓走了云愣镇抚大人,云愣是辅国佐圣苗王的儿子,云露公主地亲哥哥,你自己掂量一下分量。你不交人,本官就进宫禀报皇上!”

    纪纲冷冷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会不知道吧?云愣酗酒滋事,杀死人命,问罪当斩,不交给你是怕你徇私舞弊,袒护下属。你不是说要将我诏狱翻个底朝天吗?怎么?要夹着尾巴逃跑了吗?哈哈,一看你就使个没种的货!哈哈哈!”

    杨秋池大怒,正要下令搜查诏狱,可一见他一脸奸笑,顿时明白,这老小子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抓住自己的痛脚,准备栽赃陷害,自己可不能上当,还是进宫找皇上的好。

    正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人喊马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又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叫喊:“纪纲,你给我出来!”

    几个锦衣卫门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向纪纲禀报道:“指挥使大人,咱们衙门已经被清溪公主地重装铁甲骑兵包围了,说如果不放了云愣,就要杀进来抢人!”

    纪纲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脸上却露出了十分震怒的表情,大声喝道:“什么?清溪公主要劫诏狱?这还了得?快!赶紧将大门顶上,保护好诏狱……”

    杨秋池暗叫不好,如果纪纲将劫持诏狱的这顶帽子扣到云露的头上,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别说救云愣,恐怕连云露都要牵连进来!

    云露可是自己地救命恩人,又对自己一往情深,绝对不能让她被纪纲这王八蛋陷害了,必须马上出去阻止她,一旦骑兵冲进衙门,那可就坐实了劫狱的口实了。

    杨秋池喝道:“纪纲,你想陷害云露公主?有老子在这里,你休想!咱们走!”迈步往外冲。

    纪纲慌忙叫道:“杨大人,不能出去,云露公主的人马会伤到你的!”

    纪纲的护卫们拔出绣春刀,哗啦一声涌上来,将道路堵住了,虎视眈眈盯着杨秋池等人。

    柳若冰道:“芸儿你们断后,跟我往外冲!”说罢。一手拉着杨秋池的手。亮出短刃,大喝一声:“让开!”短剑颤动中,挡在前面的锦衣卫根本避无可避,手中绣春刀纷纷被柳若

    冰绞飞。南宫雄、石秋涧两人一左一右,抓住这些没了兵的锦衣卫护卫们扔出人群,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宋芸儿和徐石陵带着其他护卫在两翼和后面保护着。

    围着地锦衣卫到没有真正和杨秋池他们动手,一边任由他们抓住乱扔,一边却不后退,而手中地绣春刀也只是虚张声势。嘴里却喊杀声震天响,仿佛里面已经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一般,虽然纪纲叫嚷让关衙门大门,却没人去关,那大门依旧虚掩着。

    杨秋池此刻心中雪亮,纪纲陷害云愣杀死人命,一来可以除掉自己这个得力臂膀。二来可以救出嫌疑人林远,斩断自己侦破都督小妾被杀案地线索,第三可以引自己搜查诏狱,借机诬陷自己;第四可以引起激怒的云露带兵包围北镇抚司。借机诬陷云露劫诏狱,现在他让护卫们这样做,无非就是逼迫外面不明真相的云露尽快冲杀进来。

    这纪纲真是狠毒,他知道云愣和云露兄妹两与自己的关系,这一次的陷害矛头不仅指向自己,还直接指向了他们俩。甚至不在乎可能会引起苗王云天擎造反的后果。

    杨秋池大叫道:“冰儿,你快冲出去,阻止云露公主!快!”

    柳若冰转头望了一眼杨秋池,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担忧。

    杨秋池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安全,急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我在他纪纲的北镇抚司里,他不敢真正动我。否则他脱不了干系!再说还有儿他们。”

    柳若冰环视了一眼,果然。纪纲地那些锦衣卫们拿着绣春刀都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正攻打过来。点了点头,一抖手,一条长长的飞索划过长空,抓住了北镇抚司衙门口的高高的旗杆,用力一拉,借力飞身而起,象一朵冉冉的白牡丹,向旗杆飘去。

    纪缥叫了声:“下来吧!”折扇一抖,就听到嗤嗤数声轻响,折扇射出数十枚细小的飞蜂针,直奔柳若冰的后心!

    柳若冰水袖一抖,卷住了那些飞蜂针,甩手叫道:“还给你!”

    纪缥折扇一张,将那些飞蜂针尽数收了,嘻嘻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寒光一闪,这才发现原来柳若冰回击地那一簇飞蜂针之后,还有一柄细细的柳叶飞镖跟随而来,惊叫着正要闪避,却已不及,扑的一声,正中纪缥右大腿!

    一声惨叫,纪缥单膝跪倒在地。

    宋芸儿笑道:“嘻嘻,我姐姐不喜欢你这条狗,下跪哀求也没用的!”

    此刻,柳若冰已经飘过旗杆,冉冉落在了衙门高墙之外。

    纪缥一咬牙,用力拔出了大腿上地柳叶飞镖,一抖手,将飞镖急射宋芸儿。

    长笑声中,宋芸儿长袖一卷,轻巧巧接下了这一镖:“正好,这是我师父的飞镖。不能给你!”从怀里摸出一张汗巾,将那飞镖裹好。

    衙门外,云露正大声叫骂着:“纪纲,立即将我哥交出来,否则,本公主踏平你的镇抚司!”

    这也不由云露不着急,纪纲的诏狱其实就是人间地狱,进了诏狱的人的悲惨下场云露听得太多了,刚才来报信地苗兵说,云愣被纪纲的锦衣卫当场暴打,昏迷不醒,才被拖走的。

    云露听了自己哥哥的惨样,又想起种种关于诏狱的传说,想到自己的哥哥也会那么受苦,不由得心急如焚,带着五百铁骑赶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云露五百铁骑的护卫长张啸江亮甲银盔,手持镔铁枪,跟在后面,指挥铁骑部队已经将北镇抚司团团包围。只等着云露一声令下,就要杀进去救人。

    云露叫了几声,可她声音太轻,北镇抚司里又喊杀震天,她的声音根本传不远。

    张啸江吩咐手下也跟着云露公主高声叫喊,这一下声音很大了,可镇抚司里却还是大门虚掩,喊杀震天,却没人出来搭理她。

    云露急了,马鞭一挥,大叫道:“给我冲进去!”

    张啸江微一犹豫,勒马上前,对云露低声道:“公主,这可是北镇抚司,这诏狱关押地都是钦犯,要是咱们这样硬冲进去抢人……”

    “怎么?你害怕了吗?害怕就给我滚开!”

    张啸江不敢再说,急忙躬身道:“末将领命!”长枪一挥,正要下令往里冲。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云露公主!不能冲!”

    一朵白云冉冉落在云露地马前,正是一袭白衣的柳若冰。

    云露又惊又喜:“柳姐姐!你来了!苗兵护卫们说秋池哥在里面,他怎么样了?”

    柳若冰嫁给杨秋池之后,云露就改口叫她姐姐了。
第一卷 第454章 一触即发
    柳若冰道:“秋池正在里面与纪纲交涉,让他交出令兄。他让我出来告诉公主,千万不能往里冲,这是纪纲的阴谋,他故意激怒你,好让你带兵冲进去,然后诬陷你劫诏狱,那可是株九族的死罪!咱们不能上纪纲的当!”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云露未必听得进去,可柳若冰是杨秋池的爱妾,传达的又是杨秋池的话,而且柳若冰本身不怒自威,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云露顿时清醒了一些,冷静一想,便发现了这后果的严重,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云露忙问道:“那我哥怎么办?柳姐姐,您武功高绝,能不能潜入诏狱将我哥救出来,或者暗中帮忙照应着他也好啊!”

    柳若冰有些迟疑,略一沉吟,心想,现在纪纲最想的就是让我们的人杀到诏狱去,那就坐实了劫狱的口实,他们一定早有防备,这时候自己去,一来不容易得手,二来只怕正中他们的诡计。便道:“秋池正在和他们交涉,弄不好要去找皇上……”

    云露又急了:“等进了皇宫找到皇上,我哥恐怕已经被他们打死了!”

    “令兄是苗王的公子,是公主您的亲哥哥,他纪纲还不敢擅自处死。他只是想用这来打击秋池,引咱们上圈套。擅自处死对他没有好处。”

    “可是……”

    没等云露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之声,几只军队冲了过来。

    张啸江一惊,立即下令组成战斗队形,好在这北镇抚司大门前的广场非常宽广,云露的这支护卫队训练有素,迅速结成了战斗队形。

    来军却也不弱,一字长蛇阵扇形将云露和她的铁骑部队包围。当中冲出几匹战马。为首一个青年人,身材高大魁梧,声如洪钟,高声叫道:“皇妹!你擅自带兵企图劫诏狱,真是胆大包天!还不下马,跟我去见父皇!”

    云露吃了一惊,抬眼一看,来人正是二皇子朱高煦。身后带领的这支军队,正是皇上明成祖御赐给他的亲兵护卫对天策卫。

    明代军制原则上是每一卫的兵额为五千六百人。所以天策卫兵力远远超过云露公主地五百铁骑。

    云露策马上前,说道:“二皇兄,纪纲诬陷我哥哥杀人,将他暴打,并抓进了北镇抚司诏狱,我相信我哥不会杀人地,一定是纪纲狗贼诬陷的……!”

    朱高煦冷声道:“是不是诬陷。纪指挥使大人自然会查清楚,纪指挥使是父皇一直十分宠信的大臣,皇妹,你怎么能口出污秽之言肆意诬蔑朝廷重臣呢?哼!你擅自带兵包围锦衣卫镇抚司。企图劫诏狱,胆子也太大了吧?还不解散你的护卫,然后跟我去见父皇领罪!”

    云露简直傻了,这二皇兄不帮着自己的家人,反倒帮着外人,还肆意诬陷自己要劫诏狱。幸亏刚才柳若冰阻拦,自己没带兵冲进去,要不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可不知道,朱高煦和纪纲是一伙的,当年靖难之役,纪纲是明成祖的亲兵护卫,与朱高煦多次并肩作战。几度生死,可以说是生死战友了。在这之后的争夺太子之位的争斗中。纪纲始终坚定地站在朱高煦一边。

    作出这个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地,纪纲政治敏锐性超强,早在靖难之役中,二皇子朱高煦作战勇猛,几次出生入死救了明成祖的命,深得明成祖的赏识,多次称赞朱高煦很象自己当年。

    而太子朱高炽当时坐守后方,又不会溜须拍马讨明成祖的欢心,所以明成祖并不太喜欢他,多次有心更换太子,让二皇子朱高煦当太子,虽一直未作出此决定,但偏向二皇子之心是很明显的,连自己的亲兵卫队天策卫都给了朱高煦。

    这天策卫可非同一般,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做秦王的时候自开天策府,手下兵马就叫天策卫,明成祖同意将自己这只亲兵卫队作为二皇子朱高炽地护卫队,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纪纲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坚决地站在了二皇子朱高炽一边,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错误的,并因此而丢了性命,不过在当时,这个选择无疑是最符合他地逻辑判断的。

    朱高煦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并非偶然,这个圈套就是他与纪纲商量好了的,等杨秋池进了北镇抚司,云露的兵马也冲进诏狱之后,朱高煦立即出兵,将云露、杨秋池等人一举擒获,借此机会诬陷两人劫诏狱。这个罪名就能坐实了。

    可是,朱高煦的眼线发现杨秋池没有上当,云露本来准备往里冲却也没冲,将这事告诉了埋伏在不远处的朱高煦之后,朱高煦担心云露、杨秋池撤出北镇抚司,那所有计划都泡汤了,这才立即出兵,包围了云露,想根据现在地事实,诬陷他们企图劫诏狱。

    企图劫诏狱这罪可也不小了。弄不好也是要掉脑袋的。

    这时候,杨秋池已经在众护卫保护下,冲出了北镇抚司,来到了广场上。

    一看广场前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杨秋池大惊,冲到云露面前,叫道:“怎

    么回事?”

    云露又气又急:“二皇兄不帮我,还诬陷我说我要劫诏狱——我哥呢?”

    “别着急,这是纪纲老贼设下的圈套,我们不能上当,现在你跟我立即进宫见皇上。”

    “嗯!”云露点头道。

    远处有大笑声传来:“姓杨的,你不是要将我诏狱翻个底朝天吗?怎么?现在又要夹着尾巴跑了吗?”说话的正是纪纲。

    纪纲在护卫的簇拥下拄着拐杖出了大门,走到二皇子朱高煦面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二皇子殿下。”

    朱高煦点点头,马鞭一指杨秋池:“大胆贼子,竟然挑动云露公主领兵劫诏狱,该当何罪?还不跪下!”

    对二皇子朱高煦,杨秋池以前只是听说过,一直没有打过交道。现在一见。这二皇子居然诬陷自己要劫诏狱,这无中生有、栽赃陷害的本事可不比纪纲差。

    纪纲这样诬陷自己,那还好办,如果再加上深得明成祖赏识宠信的二皇子朱高煦,那可大大地不妙,不由心中一沉,赶紧上前躬身道:“卑职杨秋池,躬为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奉圣命执掌南镇抚司。纪纲将我司下镇抚云愣抓走。卑职特来要人。并非劫诏狱……”

    朱高煦马鞭临空抽了一鞭,暴喝道:“住嘴!你们将北镇抚司团团围住,你更亲自带人冲进司里,行凶伤人,叫嚷劫狱,难道还有假吗?”

    杨秋池有些生气,不亢不卑道:“卑职躬为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奉圣命纠察锦衣卫法纪,漫说进入北镇抚司,就算进入诏狱也是卑职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如何能说是劫诏狱呢?云露公主地护卫只是在北镇抚司外。要求见纪纲问她哥哥云愣地事情,这很正常,又如何算得劫狱呢?”

    朱高煦一时语塞,喝道:“本王不听你地狡辩,本王只看见你们带兵包围北镇抚司,企图劫诏狱。就是罪大恶极,大胆贼子还不跪下!”

    杨秋池胸脯一挺:“卑职奉旨行事,何罪之有?王爷仅仅是王爷,而不是皇上,卑职无需下跪!”

    “反了!真是反了!”朱高煦大叫道,马鞭一挥,“给本王将这贼子拿下!”

    他身后亲兵护卫队答应了,冲上来就要抓人。

    南宫雄等护卫队抢步上前。拦在前面。宋芸儿短剑一挥,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正在僵持之间。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策马飞驰而来,为首的高声叫道:“都住手!圣旨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来的是一队大内侍卫,随后驰来的,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策马来到杨秋池和朱高煦面前,朗声道:“圣旨到,指挥使纪纲、镇远侯杨秋池、清溪公主云露跪下接旨!”

    三人面露疑惑之色,跪倒磕头。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接着说道:“皇上口谕,着纪纲、杨秋池、云露,押解人犯云愣,即刻入宫晋见。钦此!”

    二皇子朱高煦道:“公公,皇上没叫我去吗?”

    “皇上还不知道汉王爷您也在这里,”李公公环视了一下四周,顿时明白了,微笑道:“要不……王爷您也跟着一起去吧。”

    “好,本王正有此意!”朱高煦马鞭一指杨秋池,“这贼子蛊惑云~灯@%书城露公主带兵包围北镇抚司,企图劫诏狱,理应拿下问罪!来人……!”

    李公公忙道:“王爷,皇上只是说要杨大人晋见,没说缉拿啊。”

    “难道本王还不能将这乱臣贼子拿下?”朱高煦怒道。

    这二皇子朱高煦一点道理都不讲,非要将自己拿下捆起来才心甘,杨秋池不由火往上冒,顾不得那么多,朗声道:“王爷,根据大明律,只有锦衣卫和三法司才能拿人,要不就只能奉圣命行事才能拿人。”言下之意,你朱高煦虽然是汉王,却也没权力随便抓人。

    朱高煦何曾受过这等顶撞,马鞭指着杨秋池,怒喝道:“好!好!等本王当了……,哼!本王第一个就要灭你的九族!”

    杨秋池心中一寒,他穿越过来之前,对这一段历史不清楚,来了之后才知道,三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可他不了解历史,不知道明成祖后面的皇帝是谁,假如是这位汉王朱高煦,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不过,也正是朱高煦的这句话,让杨秋池暗自下定决心,全力帮助自己地救命恩人太子朱高炽继位,而决不能让这个当了皇帝就要灭自己九族的二皇子朱高煦上台。

    既然下了这个决心,杨秋池也就不用怕这二皇子了,冷冷一笑,转身对纪纲道:“纪大人,皇上命你即刻押解云愣与我等一起见驾,你不会抗旨不遵吧?”

    明成祖及时插手,这让纪纲颇感意外。不过。今日杨秋池没有完全落入自己的圈套,这让纪纲也有些遗憾,但仅就现在而言,他也有信心能将杨秋池和云愣、云露诬陷了。当下转身吩咐属下将云愣押将出来。

    云露惊呼了一声,翻身下马扑了过去,抱住云愣:“哥!你怎么样了?”

    云愣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睛都肿得眯缝着看不清。嘴唇肿起老高,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粘满了血污。他含糊不清说道:“哥没事……别担心……”

    云露心疼地搂着云愣,转身吩咐张啸江:“快过来!帮我解开我哥哥!”

    张啸江翻身下马,手提宝剑冲了过来,那押解云愣的几个锦衣卫拔出竹春刀挡在前面。张啸江长剑舞动,当啷啷几声。几名锦衣卫手腕中剑,惨叫着退开,其他锦衣卫正要上前,听纪纲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便都退下了。

    张啸江刷刷几剑,将云愣后背绳索割断,云愣手臂已经被绑多时,酸麻不已,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云露搀扶着他往回走。

    杨秋池迎上前来,说道:“云愣,怎么样?伤重不?”

    云愣咧着肿得老高的嘴唇,憨憨一笑:“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多谢侯爷牵挂。”随即单膝跪倒,抱拳道:“卑职没有能完成侯爷交办的任务,请侯爷赐罪!”

    杨秋池双手将他搀扶起来:“这事不怪你,怪只怪咱们对这些咬人地狗地习性缺乏足够的认识!我问你。在柳花胡同眠春楼,你可曾杀死人命?”这是杨秋池最关心的。别人说地都不如当事人自己说的清楚。

    云愣急声道:“我没有!他们在诏狱里对我酷刑逼供,也是要我承认杀了那人,但我真的没杀。我们将那林远押解出来,刚到院子,就冲进来一大帮子人,手持铁棍,朝我们乱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我拿出刀子挥舞抵抗,紧接着就被乱棍打昏了过去!”

    “挥舞抵抗?那你伤了人了吗?”

    “肯定没有!伤到人的话我肯定感觉得到,我当时只是抵抗他们的铁棍袭击。”

    杨秋池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现在皇上要召见咱们几个,你随我等进宫面圣,要将事情经过详细说说,皇上自有公断。”

    云愣一直被关在里面,饱受毒打,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K小说网手打独家首发,听了杨秋池这一说,这才知道,原来出了这么大地事情。听说皇上要召见,顿时有些慌了,他虽然见过皇上,以前和他老爹云天擎送云露到京城与三皇子完婚的时候见过,可现在自己是待罪之身,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不免有些心生忐忑。

    杨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和云露公主在,咱们不会吃亏的!”转身对云露道:“咱们走吧!”

    云露点了点头,张啸天已经将云露公主的马牵了过来,另外牵了一匹马给云愣骑了。杨秋池也上了自己的马,一行人策马向皇宫午门驰去。

    朱高煦刚才被杨秋池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不过现在有圣旨要召见杨秋池和云露,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与纪纲一道,跟在后面,来到皇宫。

    锦衣卫镇抚司在宫城之外皇城之内,御道左侧,杨秋池一行人过外五龙桥、承天门、端门,来到宫城午门外。

    进了午门就是真正地皇宫,所以,在这里,除了贴身护卫和跟班,护卫队是进不去地。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柳若冰和南宫雄等三名贴身护卫,云露带着张啸江等几名护卫,从午门旁的右门进入宫城。二皇子朱高煦和纪纲也带着各自贴身护卫,进了右门。一行人穿奉天门、乾清门,进入后廷,来到明成祖地寝宫乾清宫。

    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不过,皇上明成祖经常披阅奏折到深夜,倒也睡得很晚。

    一行人到了院子里,李公公先进去通报,随后出来,说道:“皇上让纪指挥使和二皇子先进去,并将人犯云愣一并押入。杨大人、云露公主请在外稍候。”

    纪纲一听,和朱高煦相视一笑,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狰狞。

    他二人走进房里之后,大内侍卫将云愣也押解进去了。杨秋池心中更觉不妙,明成祖先叫纪纲进去,很显然,虽然明成祖希望自己能成为制衡纪纲地势力,但就目前而言,在明成祖心中,自己的地位毕竟还是比不上纪纲!

    这倒也不稀奇,杨秋池只不过侦破案件在行,而侦破案件对明成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需要打击某股势力,纪纲的栽赃陷害无中生有就已经很胜任了,他需要的不是证据,不是铁的证据让对方心服口服,他需要地,是一个借口,一个表面上能让人心服的借口,比如对方认罪。而这一点,纪纲足以胜任。

    相对于巩固明成祖的政权而言,纪纲的作用实在比杨秋池要大。杨秋池心想,皇上先让他们进去,听胡说八道一番,有了先入为主,这情况不妙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一卷 第455章 两种说法
    这一次,除了纪纲巧舌如簧无中生有之外,又加上了二皇子朱高荀这个重头人物,真是大事不妙。

    杨秋池虽然还不知道朱高煦在明成祖心中的地位,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朱高煦是皇帝的儿子,而且,从皇上将自己大名鼎鼎的天策卫都交给他来看,他与皇上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杨秋池感觉到情况不妙,有了上次被诬陷的前车之鉴,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足以与朱高煦和纪纲对抗,紧张得冷汗也开始下来了。这一次由于有了预先感知,反倒比上次更让人恐惧。

    又等了良久,就见几位锦衣卫押解着五花大绑的云愣出来,推着往外走。纪纲阴笑着跟在后面。云愣挣扎着大叫道:“冤枉啊!我没有杀人!侯爷、云露,救我啊!”

    云露大惊,冲上去一把将云愣抱住,急声道:“哥!怎么回事?”

    云愣惊恐得脸都变形了,嘶声道:“纪纲他们……他们说我杀了人,皇上下旨将我推出午门廷杖一百,由纪纲监刑!”

    杨秋池心中一沉,廷杖一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是纪纲监刑,这老小子只要脚往内一撇,云愣就死定了,就算明成祖有令留他一命,纪纲也可以报其受刑不过死了,就算不打死,打成个超等残废甚至植物人,那也完蛋了。

    云露更是大惊,紧紧抱着哥哥:“不!不会的!你等等,我要见皇上,哥你没有杀人!他们陷害你的!我要见皇上!……你们滚开!不准碰我哥!否则我杀了你们!”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去踢那几个押解的锦衣卫。

    几个锦衣卫哪敢与公主动手,主子要打人,他们甚至都不敢闪避,更别说退让了。

    纪纲阴笑道:“云露公主。虽然云愣杀了人。皇上隆恩浩荡,念他是皇族,在八议之列,所以免了一死,廷杖一百了事,没关系的,卑职会让他们小心伺候着打,放心吧。”

    “呸!”云露朝纪纲啐了一口,“你这人面兽心的狗贼。你敢碰我哥,我就杀了你!”

    云露是公主,那可是主子,纪纲不敢得罪,尴尬一笑:“卑职奉圣命行事,还请公主见谅!”一摆手,那几名锦衣卫又要上来拉云愣。

    云露抱着云愣。一边踢着那些锦衣卫,一边哭泣着对杨秋池道:“秋池哥,他们要杀我哥!你救救我哥啊……!”

    杨秋池抢步上前,对纪纲道:“云愣案件没有查清。不能就这么行刑,等我见了皇上再说!”

    纪纲冷笑道:“等你?你算什么东西,本官奉圣命行刑,谁敢阻拦?带走!”

    那几个锦衣卫又冲了上来,杨秋池气急之下,抡起拳头就打。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人都打倒在地。

    其实,这几位行刑锦衣卫虽然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武功却也不弱,真要打起来,杨秋池未必是对手,只是现在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一边是副指挥使加公主。这局面让他们无所适从,几人甚是机灵。正好杨秋池动手,他们一来没胆子与副指挥使大人放对,二来正好装昏倒躲过这一关。于是,几人都被杨秋池打趴下了。

    纪纲不擅长这种近身短打,加上重伤初愈,腿脚不灵便,柱着拐杖不敢上前,指着杨秋池喝道:“你……你敢劫持钦犯!”

    “你这狗贼除了血口喷人,还会点别的不?”杨秋池一声冷笑。

    正在这时,屋里出来一个太监,高声叫道:“皇上口谕,宣镇远侯杨秋池、清溪公主云露晋见!”

    云露哭泣着抱着云愣往屋里走:“哥!咱们见皇上去,我们不能这么受他们欺负!”

    三人进了屋里,纪纲也一瘸一拐跟了进来。仰着脑袋喊道:“皇上,他们劫持了钦犯云愣!”

    杨秋池一眼看见明成祖脸色阴冷,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眼神太熟悉了,上次自己被纪纲诬陷时,明成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难道,这一次终于被迫要用手枪了吗?

    杨秋池跪下磕头:“皇上,云愣杀人一案,微臣有话要说。”

    云露依旧抱着哥哥云愣,生怕别人将他抢走,哭泣着说道:“父皇!我哥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明成祖道:“露儿,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兄长杀了人,有多人证明,被害人尸首尚在,可资佐证,这证据确实充分,你让父皇怎么办?父皇已经根据八议,免了他死罪,廷杖一百……”

    “不~!廷杖一百他就死定了!”云露哭喊着,“我哥没有杀人!他们冤枉他地!”

    明成祖微皱眉头:“露儿~!你先回去,明日父皇到你甲第来瞧你!好不?”明成祖转身对李公公道:“让宫中女官送露儿先回去。”

    李公公躬身答应,就要出去招呼女官。

    云露紧紧搂着云愣,嘶声道:“不!我不回去!父皇,你不能杀我哥!我哥是被冤枉地!

    云愣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嘴里也喃喃道:“我冤枉……我冤枉啊……”除了这一句,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杨秋池磕头道:“皇上,云愣杀人案,案情尚未查清,不能如此草率施以重刑!”

    二皇子朱高煦嗤地一声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父皇亲自审讯的案子,你竟然敢说不清楚!真是大逆不道!”

    杨秋池知道,刚才这两人肯定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这案子定了性,这两人,一个是明成祖一心想扶植作为自己接班人的二皇子,一个是一直宠信有加的最亲信的大臣,哪还有什么二话说的。这案子既然是皇上钦定的,要想翻过来。只有出奇招。

    杨秋池朗声道:“皇上。就算是云愣杀了人,也是事出有因,是纪纲先派人杀了薛禄薛都督的爱妾,云愣查案缉捕嫌疑犯时,被匪人袭击,才造成的误伤!”

    杨秋池先肯定皇上地断案,以免让他产生抵触心理,同时将薛禄爱妾被杀案引出,薛禄也是明成祖亲信重臣。只有这样,才会引起明成祖地重视。

    果然,明成祖哦了一声,盯着杨秋池,半晌,这才抬手示意让他平身。随即满脸不悦道:“杨爱卿,你鼓动露儿冲击北镇抚司。企图劫持诏狱,朕还没有问你的罪,你又来胡说什么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什么纪爱卿指使。你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究竟要干什么?”

    虽然明成祖言语颇为不善,但杨秋池心中还是略微一宽,至少这一次明成祖让自己站起来说话,而没有象上次那样让自己一直跪着。可能是皇上对纪纲他们所说多少还有一点心存疑虑,也可能是明成祖有心扶植自己的想法在起了作用。

    杨秋池躬身道:“皇上,此事说来话长,云愣杀人案也是由此而起。皇上可否听微臣一一道来?”

    明成祖还没说话,二皇子朱高煦已经抢先说道:“切!父皇那么多军机要务需要处理,哪有闲工夫听你唠叨!”

    纪纲也帮腔道:“是啊,皇上亲审的案件,哪还由得你来说三道四?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秋池眼看明成祖眉头皱起。脸色不悦,顾不得与他们打嘴皮子仗。躬身道:“皇上,云愣乃是苗王之子,就算犯了杀人重罪,若不问个明白,就草率施以重刑,恐怕苗王不服啊!”

    二皇子朱高煦喝道:“大胆!敢用苗王来威胁我父皇,苗王算什么?改日我带领一队人马,踏平他的苗疆,提他人头回来挂在城门之上!”

    明成祖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不悦,转头对朱高煦道:“高煦,你要记住,苗人不服王化由来已久,历朝历代屡次征剿,劳民伤财,收效甚微,所以,能用安抚地话,绝对不能妄动刀兵。听明白了吗?”

    朱高煦立即明白了,明成祖这是在告诫自己治理国家的要诀,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由心中大喜,急忙躬身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明成祖点点头,说道:“杨爱卿所言倒也有理,也罢,杨爱卿执掌南镇抚司,纠察锦衣卫法纪,这云愣是锦衣卫,他犯了法,自然理应先由杨爱卿审讯,虽然朕已审过,听听杨爱卿地意见,倒也无妨,将来与苗王也好有个说法。”

    明成祖刚才地话一直让朱高煦美滋滋的心中高兴,所以明成祖这段话他倒没特别在意,也就没再捣乱了。既然他不说话,而且明成祖态度已经很明确,纪纲也就无可奈何了。

    杨秋池一听皇上这话,心中大喜,躬身道:“此事要从薛禄爱妾被杀案说起。今天早朝之后,都督府薛禄薛大人邀请卑职到他府上作客,向卑职报案说他的妾室虚灵子被人杀死在房里,另有两个同屋丫鬟同时被杀,前由顾府尹顾大人亲自查办。无奈没能缉拿真凶。薛禄要求微臣查办此案……”

    明成祖轻轻皱了皱眉:“薛禄的妾室被杀……?这是怎么回事?”

    杨秋池一斜眼,看见纪纲脸色微微一变,顿时心中雪亮,低头道:“薛都督大人新娶了一房妾室,这妾室原来是一个道观的道姑,道号虚灵子,貌美如花,纪大人好像也看上了这道姑……”

    “胡说!没这回事……!”纪纲慌忙说道。

    明成祖哼了一声,斜了纪纲一眼,纪纲急忙闭嘴。

    杨秋池心中又是一宽,看来,明成祖这一次并不象以前那样轻信纪纲所言,只要能让自己说话,就没有说不清的事情。

    杨秋池续道:“纪大人托人向薛都督大人索要这名美姬,被薛都督大人拒绝。之后不久,这名美姬就在家中被人奸杀了!另有两名侍女连带被杀,头颅几乎被砍断。”

    明成祖哦了一声:“真有此事?”

    “微臣敢以性命担保!”杨秋池躬身道,“微臣中午时分,曾经受薛都督之请,进行了开棺验尸。发现薛都督大人地爱妾虚灵子心口中刀而死。

    两个丫裂被人辟断勃颈而死。

    明成祖对杨秋池勘查命案的能力倒是深信不疑的。闻言点头,说道:“朕怎地没有听薛爱卿说过此事?”

    “薛都督谨小慎微,皇上日理万机,如何有闲暇料理这等小事,故薛都督只是在应天府衙门报了案,没有惊动皇上,更何况,这与薛都督所遭受纪大人的其他涂炭而言,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明成祖微微皱眉:“此话怎讲?”

    杨秋池斜了纪纲一眼。见他神情有些慌张,既然薛禄已经说了共谋进退,这件事如果此时不说,可就再没有这么好地机会了,把心一横,躬身道:“皇上,薛都督去年可曾有将近一个月不能上朝?”

    明成祖想了想。点头道:“没错,好像说是病了。”转头望了望李公公,“老李头,是这样的吗?”

    李公公欠身道:“是……。薛大人当时是这么禀报地。”

    杨秋池道:“不是这么回事!薛大人并没有生病,而是被纪纲在皇宫里用铁挝殴击头部,脑袋都差点被打破,在家里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这件事情好多人都看见了,只不过敢怒不敢言……”

    “胡说!”纪纲咆哮道,“杨大人。你如此诬陷本官,意欲何为?”

    “哈哈,原来你也害怕别人诬陷?只不过,我杨秋池从来不喜欢诬陷别人,不像某些人,除了无中生有诬告陷害,屁本事没有!”杨秋池冷笑,转身对明成祖道:“皇上如若不信。将薛都督大人召来一问便知!又或者查问当时在皇宫地众官僚,必有秉公之人!”

    明成祖摆摆手道:“罢了。这件事不说了,你先接着刚才地说下去。”

    杨秋池微微有些奇怪,这件事涉及到是否诬陷了皇上最宠信的大臣纪纲地事情,皇上怎么轻描淡写就饶过去了呢?微一沉吟,立即明白了,这件事发生在皇宫,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都看到了,皇上怎么可能一直蒙在鼓里呢?皇上肯定是知道了的,只不过,既然薛禄不提,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纵容了纪纲的恶行。

    杨秋池接着续道:“微臣勘查尸体后发现,奸杀薛都督爱妾虚灵子的凶手,患有花柳病,同时,他使用的凶器上有一道豁口,根据这两个线索,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纪纲的护卫队中名叫林远之人身上,云愣是负责纠察锦衣卫法纪地镇抚,微臣当即指派云愣带纠察队员前往柳花胡同抓捕林远归案。”

    纪纲听到此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被杨秋池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由微微一怔,这纪纲得意地笑什么呢?难道,林远根本不是凶手,所以他才很放心吗?

    此刻无瑕细细思索这问题,杨秋池续道:“微臣询问当时在场锦衣卫得知,他们抓到林远后,被一伙不明身份之人突然袭击,云愣重伤倒地不起,随即现场发现一具尸体,上面插着云愣地绣春刀,紧接着,纪纲的人就来了,并未查明事实,就诬陷云愣杀了人,将他一顿暴打,然后抓走了。”

    “杨爱卿,你说地与查证的情况不一样哦。”明成祖阴冷着脸,拿起桌上的一叠证词:“这些都是眠春楼妓院老鸨、多名龟公和在场目睹嫖客们地证词,证明的确是云愣行为不检,身着飞鱼服带着护卫到青楼寻花问柳,酗酒滋事,与别的嫖客争风吃醋,导致械斗,械斗中,云愣将一名嫖客砍了七八刀,至其当场死亡。纪爱卿接到报告后派人赶去,云愣竟然还想继续持械行凶,纪爱卿的人不得已这才将其拘捕。”明成祖又拍了拍桌上一叠证词:“这些是前去抓捕地锦衣卫的证词。证据确凿,怎么还是诬陷呢?”

    云愣嘶声道:“皇上,那些都是纪纲诬陷的,不是真的啊!我没有杀人。我是奉杨副指挥使大人之命,前去抓捕人犯……”

    纪纲喝道:“住嘴!你嫖宿烟花柳巷,与嫖客争风吃醋导致械斗,将一名嫖客砍死,此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你还想狡辩?”斜眼望了望杨秋池,得意地笑道:“云愣,提醒你一句,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找个好主人,别再找那些软不拉几不顶事,还总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当主子,弄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纪纲地讥讽,杨秋池充耳不闻,他正紧张地思考着怎么办。

    现在情况很棘手,这纪纲栽赃陷害还真不是一般的,那些老鸨、龟公们在他的淫威下,谁敢说个不字,当然乖乖按照他的说法陈述,至于那些所谓目睹嫖客,说不定就是纪纲安排的人。单纯从证据角度来看,这案子有多名目击证人证明,又有云愣的绣春刀插在死者尸体上,这样的证据,就算拿到现在,也还算得上比较充分的了。明成祖要据此定案,将云愣问罪廷杖,还是说得过去地。
第一卷 第456章 针锋相对
    这纪纲整人的手段还真不简单,难怪深得明成祖的赏识,明成租需要打压某人,纪纲就能将所有证据收集齐全,撇开证据来源和可信度不谈,至少表面上让人说不出话来,靠纪纲收集的这些证据,明成祖才能名正言顺株杀了一批异己,巩固了他篡夺而来的政权。

    也正是因为有了明成祖的这种信任,就更难以推翻明成祖根据纪纲收罗的证据认定的这件案子。

    不过,尽管是皇上钦定的案件,杨秋池还是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重查此案。撇开自己与苗王云天擎的忘年友谊和云露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谈,就事论事,云愣也是因自己才被冤枉的,如果自己不能保得了他,那还真应了纪纲那句话,也会让手下人寒心的。因此,杨秋池决定,硬顶着也要重查此案。

    杨秋池正要开口,明成祖却先说话了,话语十分的冰冷:“杨爱卿,你为何要鼓动云露公主带兵包围北镇抚司,并企图劫持诏狱?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这句话说得非常重了,如果换成以前,明成祖早就暴跳如雷,吩咐将杨秋池拿下治罪了。现在他能这么询问,那是前面已经有了纪纲诬陷杨秋池的事情,明成祖虽然对纪纲还是十分的信任,但涉及到杨秋池的事情,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疑虑,而且,明成祖一直希望杨秋池能成长为制衡纪纲权力的力量。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毁了杨秋池这步重要的棋子。

    云露急声道:“不是的!父皇,不是侯爷鼓动我去的,我们也没打算劫持诏狱!我们只是去找纪纲问他为什么要抓我哥。可他死活不肯出来见我……”

    明成祖摆了摆手:“露儿,你先别说话,父皇知道你天性善良,一定是受人挑拨!”转过头去。目光炯炯。盯着杨秋池。

    既然皇上不让她说话,云露自然不敢再说,只是紧紧搂着他哥,生怕纪纲的锦衣卫将云愣抓走。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一向以维护王法为己任,秉公办案,岂敢知法犯法。微臣斗胆问一句,不知皇上刚才的说法因何而来?”

    “纪爱卿说,你带护卫队冲进北镇抚司,叫嚷要将诏狱翻个底朝天。纪爱卿许多手下都听到了。可有此事?”

    杨秋池很是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说了这句话,被纪纲抓到了痛脚,这可怎么办?脑筋一转,想起来柳若冰说的话,以小人手段对付小人,立即有了主意。

    杨秋池愤愤道:“这……这简直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微臣绝对没有说过这句话!”

    纪纲指着杨秋池:“你……你……”他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地杨秋池也会抵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怎么了?”杨秋池冷笑一声,盯着纪纲:“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将诏狱翻个底朝天了?”

    “我……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还有我地手下那么多耳朵也都听到了!”纪纲涨红着脸吼道。

    “你血口喷人!我没说过!我的手下那么多耳朵也没听到!再说了。我大小也是副指挥使,我要进诏狱,那也是我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如何谈得上劫持?如果诏狱被劫,我作为副指挥使,也是罪责难逃。别人要劫狱我只会阻止,怎地反倒自己劫持呢?这都是你纪纲血口喷人!你这老贼一天不诬陷老子,你就不舒服吗?”杨秋池跳脚跳手叫骂道,一付委屈之极的模样。

    杨秋池之所以敢于抵赖,是因为当时在北镇抚司衙门大堂里,只有纪纲的人和自己的人,都是一对一的证词,并没有其他无关证人在场。所以,只要抵死不认。一口咬定是纪纲诬陷的,就难以认定,再说了,纪纲前面曾经有过对杨秋池地诬陷行为,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前面说的谎话被抓到了,后面说的真话也会让人怀疑。

    果然,明成祖疑惑地望着纪纲,纪纲更是委屈,气得满脸通红,吼道:“姓杨的……你……你***明明……”

    李公公冷声道:“纪大人!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纪纲一凛,急忙躬身不敢再言语。

    杨秋池兀自气呼呼盯着纪纲,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一时之间,房里安静了下来。

    半晌,明成祖才盯着杨秋池道:“杨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皇上。”杨秋池听明成祖让自己说话,心中一宽,“微臣奉圣命执掌南镇抚司,纠察锦衣卫法纪是微臣职责范围内地事情,就算云愣违法杀伤人命,也应当由微臣查处,可纪纲竟然擅自越权抓人,并对云愣施以酷刑。微臣这才依照职权前去北镇抚司要人。”

    明成祖微微点头,一脸不悦,转头对纪纲道:“纪爱卿,以后锦衣卫法纪这一块,你就不要插手了,放手让杨爱卿来管。这本就是他南镇抚司的职责嘛。”

    明成祖当初让杨秋池执掌南镇抚司,就是考虑对纪纲的制衡。

    现在纪纲越权行事,如果成租不表态制止,也就违背了初衷,选不道制衡的目地。

    杨秋池大喜,得意地瞟了一眼纪纲。明成祖这句话等同于打了他纪纲一记耳光,纪纲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躬身道:“是,微臣知道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父皇,这杨秋池徇私舞弊,滥用职权,让他执掌南镇抚司,很是不妥,再说了,这云愣是他的下属,由他审查,难免他会徇私护短啊。”

    明成祖摇头道:“这话不对,杨爱卿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真要说起来,除了纪指挥使,所有的锦衣卫也都是他的手下,如果因为是手下就不能纠察。那你让他查谁去?换成谁当副指挥使执掌南镇抚司。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所以这不是他的错。”

    朱高煦不敢与明成祖顶撞,只能喏喏连声。

    明成祖回过头望了朱高煦一眼,又想了想,说道:“高煦,你刚才提到的问题倒是提醒了我,用锦衣卫来监督锦衣卫,地确不太妥当……”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以后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明朝特别注重权力机关之间的监督制衡,明朝地监督体系与历代相比。是最完善地,几乎每一个机关,都有它相应的监督机构,有的重要的机关的监督机构甚至不止一个。比如对六部地监督,既有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使的分区监察,又有六科给事中专门针对六部地对口监察。

    而对于锦衣卫,由于政治斗争的需要。在最初,明成祖并没有安排独立特别地监察机关,仅仅在锦衣卫内部设立了南镇抚司进行监督,到了排除异己工作基本告一段落的现在。明成祖这才发现,锦衣卫自身对自身的监督,这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历史上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创设了新的特务机关“东厂”,这个机构最初的目的。就是用来作为锦衣卫地监督机构的。只是后来权力被不断超越了,直至凌驾于锦衣卫之上。

    明成祖示意让杨秋池接着往下说。

    杨秋池道:“微臣到了北镇抚司要人,纪纲肆意刁难,就是不给,微臣正要进宫找皇上解决这件事,这时候云露公主听到消息也来了。”

    二皇子朱高煦道:“我皇妹如果没人挑拨,绝对不会带兵来包围北镇抚司的,这个挑拨的人就是你!”

    杨秋池躬身道:“王爷这话微臣不服。”

    “不服?你不服也不行……!”朱高煦吼道。

    明成祖盯了朱高煦一眼。心中有些不悦,这么蛮不讲理地话可不象为人君之人应该说的话。

    朱高煦看出了明成祖的不悦。急忙住嘴,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明成祖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有何不服?说来听听。”

    明成祖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朱高煦,君临天下的君王,要建立威信,暴力打压固然很重要,但必要的时候,也得以理服人,如果让臣子口服心不服,或者一味打压臣子,却也不是一个明君治国之道。

    杨秋池续道:“挑拨云露公主劫持诏狱地人如果有的话,也不是微臣,而是纪纲。”

    纪纲大怒,喝道:“本官什么时候挑拨过公主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

    “当然有!”杨秋池冷冷道,“我问你,在北镇抚司,你的众护卫手提竹春刀将我等团团包围,所为何故?”

    “那是因为你声称要将诏狱翻个底朝天,所以要将你拿下!”

    “哦?刚才已经说了,我没有说过那句话,而且,我这堂堂副指挥使要进诏狱,也是份内之事,何来劫狱一说?如果我这算劫狱,你这指挥使进我南镇抚司,算不算冲击锦衣卫衙门,企图暴乱呢?”

    纪纲一时语塞:“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杨秋池道:“好,就算按照你编的谎言,因为我要劫狱所以你派护卫将我等团团围住,要将我拿下。我问你,你们为何只是虚张声势,喊杀声震天价的,却没见你们上来动手呢?”

    纪纲有些慌乱,不知如何作答。

    他没想到杨秋池看问题如此之准,以往他陷害人,证据拿出来,皇上过目后,一声杀,了事。怎么到了杨秋池这里,诸事不顺呢?如果说上一次有太子救了杨秋池,这一次没有啊,怎么说着说着这次陷害好像又有要泡堂的迹象了呢!

    杨秋池冷笑道:“你答不出来,我帮你答,你故意让你的护卫们大喊大叫,喊杀声震天,仿佛衙门里已经天下大乱一般,其实,都是你自己的人在那里乱喊乱叫。你地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云露地五百铁骑引进衙门,好诬陷她企图劫诏狱。所以我说。如果真有人挑拨云露公主的话。那个人就是你!”

    “你胡说!你……你血口喷人!”纪纲慌乱着急之下,将杨秋池前面的话拿了来用了再说。

    “是不是咱们一查就

    知道,”杨秋池转身对明成祖道:“微臣负责锦衣卫法纪纠察,怀疑纪纲指使他地护卫队员故意制造混乱,蛊惑并企图陷害云露公主。微臣请皇上批准让微臣立案查出此事。”

    纪纲慌了,他地确指使下属这样做,这真要查的话,他知道,那些手下并不都与他纪纲齐心。保不定有叛变的,甚至不需要动刑就会招供。那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纪纲慌忙地望了二皇子朱高煦一眼,希望他能出救兵救自己。

    朱高煦咳嗽了一声,对明成祖说道:“父皇,咱们还是先查云愣杀人案吧,这才是关键。”

    明成祖扫了他们两一眼,这才说道:“好罢。反正露儿也没带兵冲进衙门里,那诏狱也是好好的,这事以后就不提了。”转头对杨秋池道:“就算纪爱卿越权抓人不对,云愣的案件应该由你来审。不过,现在查清的证据表明,云愣的确杀了人,这总不是纪爱卿诬陷的吧?”

    说到这事,纪纲顿时高兴了起来,得意扬扬地斜眼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躬身道:“皇上。这件案子仍有诸多漏洞尚未查清,不能草率对云愣处以重刑。”

    明成祖皱了皱眉,哼了一声,有些不悦地说道:“这案子有什么漏洞了?”

    这案子是明成祖亲自审定的,听杨秋池挑刺,当然不高兴。

    杨秋池道:“虽然有诸多目击证人证明云愣杀了那人,但是,纪纲只提取了对云愣不利地证据。还有许多证人证言没有提取,这些证言对云愣是有利的。”

    “什么证据?”明成祖疑惑道。

    “根据微臣了解。云愣的亲兵护卫和锦衣卫纠察队员只看见了云愣被不明身份的人围着暴打,并没有看见云愣杀人。”

    纪纲在一旁冷冷道:“他自己的亲兵,当然向着他,他们说的话能算数吗?”

    杨秋池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亲兵作地证不能算数,那你刚才为何用你的亲兵的证言来证明我说了那句什么要把诏狱翻个底朝天的话呢?”

    纪纲有些尴尬:“皇上让你说云愣杀人这个案子,你又去扯别地干什么?”

    “好,就说这个案子吧,你既没有提取有利于云愣的目击证人的证词,也没有请忤作验尸填写尸格,被害人究竟怎么死的,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

    纪纲嗤地一声冷笑:“那么多人看见他杀了人,还填尸格干甚么?再说了,你当应天府府尹查普通案子,或许需要填写那玩意,咱们锦衣卫可不管那一套。”

    “那你的锦衣卫查案子需要些什么证据呢?”

    “哼哼,只要人犯供认不讳,就能定案……”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云愣并没有认罪,这与锦衣卫以往的规矩也不符。

    倒不是纪纲忽略了这一招,他将云愣抓回来之后,立即开始酷刑逼供,没想到杨秋池他们行动迅速,闹将了起来,而云愣骨头比较硬,一时之间撬不开他地嘴,所以没能提取到云愣的认罪口供。

    杨秋池哈哈一笑:“纪纲,你也发现云愣并没有认罪了?哈哈,你今天好像老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叫太医来?哈哈哈!”

    纪纲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云露一直在一旁听他们说着,她不懂审案,也不懂证据,但见杨秋池心情轻松,而纪纲阴着个脸神情有些沮丧,猜想到杨秋池占了上风,当下很是高兴。

    杨秋池转身对明成祖道:“皇上,云愣杀人一案,没有提取有利于云愣的证人的证言,此漏洞一;没有填写尸格,导致死因不明,此漏洞二;人犯始终喊冤,此漏洞三。袭击云愣的所谓嫖客到底是何许人,何故械斗,尚未查清,此漏洞四;被害人姓氏名谁,不得而知,此漏洞五。这五项漏洞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说明本案存疑,不能就此对云愣处以重刑。更何况,云愣是苗王之子,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真凭实据,恐难服众,也难让苗王心服。”

    明成祖点点头,他其实对刑事定案证据究竟需要哪些才能达到确实充分,心中也不甚了了,简单一句话,明成祖对审案子也是外行,更多的是靠感觉。

    前面听纪纲、朱高煦两人一面之词,又看了这么多所谓目击证人地证言,明成祖对他二人信任有加,所以先入为主,认为此案可定,就算苗王那里也能有个说法。所以才决定将云愣施以重刑。现在听了杨秋池的一番分析,又觉得这案子还是颇有漏洞,不能草率定案。

    既然发现了端倪,明成祖处事果断,当即道:“好,既然这样,杨爱卿,朕就准你重查此案,查清之后,向朕有个交代。”

    杨秋池大喜过望,跪下磕头道:“微臣领旨!”
第一卷 第457章 蹩脚的搞鬼
    兴得抱着云愣欢呼雀跃,一边跳着一边对明成祖道:恩典!我哥绝对没杀人,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明成祖微微一笑:“如果查证他是冤枉的,朕会让他官复原职,如果是真的,朕还是要重重责罚于他,明白吗?”

    云露一边给云愣解开绳索,一边说道:“那当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露儿知道这个道理,如果我哥真的杀了人,杀人偿命那都是当然的,但我相信我哥不会的。”

    纪纲和朱高煦相互看了一眼,神情间都有些沮丧。

    杨秋池又躬身道:“皇上,微臣正在稽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纪纲的护卫队员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微臣想请纪纲将此人交出来。”

    明成祖望向纪纲:“这林远在何处?”

    纪纲答道:“在北镇抚司衙门里。”

    “将他交给杨爱卿,这是他应天府的案子,涉及到你的人,你还是应该配合的。对了,还有那具云愣杀人案的尸体,也一并移交给杨爱卿。”

    “遵旨!”纪纲无奈说道。

    明成祖想了想,又对杨秋池道:“既然这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把他杀了了案就得了,有些案子不必太费心的,好了,你们退下吧。”

    纪纲听了这话,暗自舒了一口气。而杨秋池听了这话,心里一个劲叫苦,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还想解释,可皇上已经赶人了,只得跪辞出来。

    二皇子朱高煦见今晚上要整倒杨秋池,看来是没啥戏了。便回他的王爷府了。

    被害人的尸体也停放在北镇抚司衙门里。杨秋池要先去将尸体运回南镇抚司,并将林远带走,然后再去眠春楼调查。

    出了乾清宫,柳若冰和宋芸儿不用问杨秋池,只需要看一看云露脸上洋溢着的兴奋就知道,结果应该很理想。听了杨秋池简单说了经过,大家更是高兴。

    纪纲对皇上的旨意还是不敢违抗的,带着杨秋池他们来到北镇抚司。

    纪纲先吩咐将林远叫了来,下令锦衣卫将他绑了。林远惊恐万状。望着纪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纲叹了口气,拍了拍林远的肩膀:“兄弟,你杀了薛都督的爱妾,皇上已经下旨将你交给杨大人处死,你安心上路吧,老哥我会将你厚葬地。”

    林远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道:“指挥使大人,薛都督地爱妾不是我杀的啊……”

    纪纲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皇上圣旨,谁敢违抗?这君臣父子。纲常伦理,你不会不懂吧?”

    林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斜眼望向杨秋池,他知道杨秋池现在是纪纲的死对头,自己落到了他的手里,那还不得受尽折磨而死。想起锦衣卫酷刑的种种手段,真是不寒而栗。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悲声道:“纪指挥使,求求你,念我跟随你多年,给我一个痛快吧。”

    纪纲阴阴一笑:“你违反法纪,奸杀薛都督爱妾和丫鬟,圣命将你处死,这行刑的事情那是南镇抚司的职权。本官怎么能越权行事呢。”

    “我没有……”

    林远脸色苍白还想争辩。纪纲看了他身后押解的锦衣卫一眼,一名锦衣卫抬手一掌。劈在林远后脑上,林远顿时昏迷了过去。

    纪纲冷声一笑,对杨秋池道:“姓杨的,林远就交给你了。圣命处死他,处死之后,我会派人来收尸地。”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派几名护卫将林远押回南镇抚司关押。南镇抚司也有牢房,原来是专门关押违纪被审查的锦衣卫的,自从上次明成祖授权杨秋池的南镇抚司监理纠察百官之后,杨秋池就将这牢房扩大了,已经隐隐可以比肩北镇抚司的诏狱。

    纪纲又吩咐属下将尸体抬出来,一并移交给杨秋池。那具尸体是个中年人,躺在一块门板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胸膛插着一柄绣春刀,杨秋池仔细瞧了瞧刀上刻字,还真是云愣的。

    杨秋池的护卫队找来了一辆马车,将尸体运回去。

    几个护卫抬着尸体往马车上运地时候,杨秋池忽然咦了一声,望着那尸体,抢步上前,推开护卫,盯着尸体瞧了瞧,抓住他的脚踝转动了一下,眼睛一亮,随即又活动了尸体的各个关节,吩咐将尸体翻过来,扯下衣袍,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后背。

    杨秋池眼睛更亮了,盯着每一道伤口仔细瞧了一遍,哈哈大笑,转头盯着纪纲道:“我和你说过,你不要在这方面和我搞鬼,因为你不学无术,这伪造地技术太差,马脚漏得一塌糊涂!哈哈哈。”

    纪纲本来要走的,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本官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嘿嘿,等一会你就知道了。”杨秋池冷声道,“现在本官要运着这具尸体去见皇上,你是跟来呢?还是等一会本官奉圣命来缉拿你?”

    纪纲脸色又是一变:“你说什么?”

    杨秋池哈哈大笑:“你跟不跟来随便,最好不要来了,赶紧回去交差,洗干净脖子自己上吊吧!免得推出午门问斩的时候”

    云露等人不知道杨秋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尸体运到皇宫里去。但见杨秋池很高兴的样子,好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虽然不知道,却也跟着兴奋起来。

    南宫雄吩咐护卫们将尸体运往皇宫。纪纲阴着脸盯着杨秋池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想了想,还是带着护卫跟随而去。

    路上,云露走在杨秋池身边,情不自禁低声问道:“秋池哥,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了?”

    杨秋池太高兴了,但还不能说,他担心一旦说出来。云露这个直肠子掩饰不住说了。纪纲会有所防备,要打他个突然袭击才好。所以,杨秋池只是微微一笑:“别着急,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那……那能洗脱我哥的冤枉吗?”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云露蹦跳着搂着杨秋池,在她脸上很响地亲了一口。

    杨秋池有些尴尬,侧目望向柳若冰和宋芸儿,只见她们两只是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想必两人也知道这是云露喜出望外之余地举动。倒也不真是要表达爱意才和杨秋池亲热。杨秋池这才稍稍放心。

    将尸体运到了皇宫午门外。杨秋池站定了,转头对云露道:“云露公主,麻烦你进宫向皇上禀报一声,就说云愣杀人案已经侦破了,由于死尸不方便进宫,请皇上御驾到午门来,微臣向他禀报。”

    云露高兴异常。答应了一声就要往里跑。杨秋池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你可得和皇上说清楚,就说这案子必须要皇上查看尸体,才能明白。所以只能请皇上御驾亲临午门了。”

    “好!我马上去请父皇来!放心吧!”云露带着张啸江等贴身护卫,急匆匆进了皇宫。

    宋芸儿悄悄拉了拉杨秋池的衣袖,吐了吐舌头,笑道:“哥,叫皇上来见你,嘻嘻。这满朝的大臣,恐怕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做了。”

    杨秋池无奈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我也没法子,这尸体进皇宫不吉利,可没尸体又说不清楚。只好这样了。”

    纪纲带着护卫队站在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了这话,冷冷插了一句:“敢对皇指手划脚。也不知道长了几个脑袋。”

    杨秋池双手抱肩,仰望午门高耸的城墙:“我们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事。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虽然只有一个脑袋,却能快乐地生活着,不象有的人,昧着良心黑着屁眼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整别人,这种人就算象母猪地咪咪似地长他妈七八个脑袋,却也不够砍地!”

    宋芸儿听他说的粗俗,手肘捅了他一下。

    杨秋池一拍脑门,一脸正经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拿母猪来跟纪纲纪大人相比,这不是对母猪地不尊重吗?”

    哈哈哈!云愣和南宫雄等护卫们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宋芸儿和柳若冰也不禁莞尔。

    纪纲的侄儿纪缥大腿挨了柳若冰一飞镖,由于柳若冰不想给杨秋池惹麻烦,所以纪缥受伤不重。刚才一直瘸着腿跟在纪纲身后,不停地眯着眼盯着柳若冰上下瞧着。此刻听杨秋池讥讽伯父纪纲,不由冒火道:“姓杨地!你***敢骂我伯父,你***……哎哟!”

    寒光一闪,纪缥惨叫了一声,捂着嘴倒退了几步,弯腰吐出三枚粘满了血污的断牙,还有一颗小石头,口中鲜血直流。

    原来是黑暗中,柳若冰踢起一颗小石子,击中了纪缥的嘴巴,打断了他几颗门牙。

    纪缥捂着嘴,乌拉乌拉指着柳若冰不知道在说什么。鲜血从他地手缝里流了出来。

    宋芸儿嘻嘻一笑:“哟,纪公子这是练的哪一门功夫啊?怎么连牙齿都练没了?哈哈哈!”

    纪纲最是护短,眼看侄儿吃亏,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听了宋芸儿这话,差点都要气疯了,微一侧身打了个手势,纪纲身后两名老者手一扬,数枚飞蝗石直奔宋芸儿的嘴巴!

    劲风猎猎,一旦击中,不只是砸断牙齿,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宋芸儿没想到对方没有任何征兆,会突然袭击,待到发觉,飞蝗石已经到了面门,情急之下,一个铁板桥倒翻着避开了暗器,刚直起腰,两柄长剑已经电闪而至,分刺宋芸儿双腿!

    这两剑相互配合,快如闪电,宋芸儿惊慌之下,亮兵刃击开右边一剑,但左边那一剑已经避无可避,眼看那一剑就要刺中。

    寒光一闪。柳若冰短刃出鞘。直刺那老者脖颈!

    她想不到这两人出手如此之快,待要救援,却已不及,不得已施出围魏救赵这一招。

    柳若冰这一招后发先至,那老者虽然能刺穿宋芸儿的腿,只不过自己的脖颈也要被柳若冰一剑刺穿。这老者对柳若冰武功之高十分骇然,不由咦了一声,撤回长剑架开了柳若冰这一剑。

    随即,柳若冰与那老者剑光闪闪斗在一起。转眼数十回合过去,柳若冰虽然占了上风,一时之间未能将其击败!

    若冰心中一寒,能挡住自己数十招不落败的人,还真有得数,一斜眼,望向宋芸儿。只见她与另外那老者相斗,丝毫不落下风。

    南宫雄等护卫已经拔出腰刀,纪纲的手下护卫也出刀相对,就等一声令下。这皇宫午门外就是一场混战。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有人叫道:“住手!都住手!皇上驾到!”叫喊之人正是明成祖身边太监李公公。

    杨秋池忙道:“冰儿,皇上来了,别打了。”

    南宫雄等人急忙收起刀剑,纪纲地护卫们也收了刀剑。

    柳若冰一声清叱,刷刷几剑将对手逼得连连后退。借此空档,飞身闪过,也是刷刷几剑,将与宋芸儿相斗的那人逼开,拉着宋芸儿飘身后退。

    那两人惊骇柳若冰的武功,也不追击,抱拳道:“阁下武功盖世,贫道十分佩服!”

    柳若冰道:“两位可是武当派地?”

    “正是。贫道闲云,这位是我师弟闲风。”

    柳若冰失声道:“闲云、闲风?武当二老?”随即冷冷道:“没想到你二位世外高人。武功这等高强,却助纣为虐,真是可惜。”

    那两人也不分辨,拱了拱手,转身退到了纪纲地身后。

    宋芸儿这还是第一次听柳若冰夸奖对手,柳若冰生性高傲,能得到她的赞扬,说明这武功的确非同一般。宋芸儿心想,方才不是柳若冰出招解救,自己已经伤在对方剑下。此刻仍然心有余悸。低声道:“姐,这两人很厉害啊。”

    “是,他们两武功还在武当掌门之上,当初我挑战武当,就是冲他们两去的,可惜没见着。他们两与帝洛都是当初仅有的几个我没遇到的正主。”

    “现在不是见着了吗?他们两都不是姐地对手。”

    柳若冰微微一笑:“单打独斗,他们都打不过我,两个打一个,就难说了。而且他们武当的两仪剑法,十分厉害。我也没把握能破得了。”

    此刻,皇宫午门已经大开,数队大内侍卫冲了出来,两厢站立,中间出来一顶大轿,金黄色华盖大顶,停下后,两边太监将轿帘轻轻撩起,明成祖迈步走了出来。

    杨秋池等人急忙跪倒相迎。

    李公公上前道:“无关人等退出端门之外!”

    杨秋池和纪纲急忙吩咐其他属下全部退到端门外去。

    明成祖这才迈步走了过来,让他们平身之后,微笑着问道:“杨爱卿,你刚刚离开皇宫,就破了这案子?这也太快了吧!”

    杨秋池道:“若不是纪纲一直将尸体藏在他北镇抚司,如果早交给微臣的话,这案子会破得更快。”

    “哦?杨爱卿真可谓破案如神呐,那你说说吧。”

    “是,”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走到平板马车前,“皇上,这具尸体就是纪纲诬陷云愣杀死地那人。请过来看这具被害人尸体,微臣向皇上解说之后,皇上就明白了。”

    纪纲道:“什么诬陷!你没看见那尸体上插着的那柄绣春刀吗?明明白白刻着他云愣的名字!”

    明成祖摆摆手:“纪爱卿,你先不要说话,听杨爱卿说说。”

    纪纲赶紧躬身答应,不敢再言语。

    明成祖走到放尸体的马车前,众太监高举灯笼,照得四下里亮堂堂的。

    杨秋池说道:“人死之后,一段时间里尸体会僵硬,我们称为尸僵。尸僵地出现是有规律的,如果这人真是被云愣在眠春楼院子杀地,那时候是一更时分,距离现在有两更时间(四个小时)按照尸僵形成规律,这时候尸僵应当只出现在下颌、颈关节和肩关节,而腰、胯、膝盖、脚踝和手关节都还不会出现,但是,皇上请看……”

    杨秋池将尸体拖到板车边上,让尸体的两腿悬空,随后放开了手,尸体的两腿直直伸着,悬在空中,并不弯曲下垂。

    明成祖点点头:“这说明什么?”

    杨秋池活动了一下尸体各个关节,说道:“说明这尸体的尸僵已经发展到了全身,根据尸僵出现规律,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四个时辰了。”

    杨秋池将尸体地衣袍解开,露出了尸体后背紫红色的尸斑,指着说道:“皇上,这是人死之后,血液沉积而成的瘢痕,称为尸斑,尸斑的出现也是有规律的,人死之后一般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出现尸斑,在两个时辰的时候,用手按压还会褪色。如果死亡超过四个时辰,按压就不容易褪色了。我们现在按一下看看。”

    说罢,杨秋池用拇指按了一下尸体后背地尸斑,只有些许褪色,说道:“出现这种尸斑指压不易褪色,说明死亡时间也超过了四个时辰。”

    明成祖凝神一想:“这个人已经死了四个时辰,而云愣是两个时辰的时候砍的他,这么说来,这个人那时候早就死了,有人用他的尸体来诬陷云愣?”

    “皇上英明!”杨秋池躬身道。
第一卷 第458章 验证
    纪纲急了:“皇上,单单凭借这些什么尸僵、尸斑出现的时辰,不能推翻这案子吧。”

    杨秋池道:“不仅仅这两个证据,微臣还有别的证据。”指了指尸体身上的那些创口,说道:“皇上请看,这些创口都是死后形成的,是死后创。只有后心这一处伤口,是生前创。”

    明成祖凑上去瞧了半晌:“这有什么分别呢?”

    杨秋池道:“这些伤口如果是生前砍的,浸入人体组织里的血被纤维素网与组织紧密结合,所以用水不容易洗掉,相反,如果是死后砍的,则很容易洗掉。”

    明成祖听不太懂,但听杨秋池说得这么神奇,转头吩咐身边太监去端一盆水来。

    很快水就端来了,杨秋池将尸体上插着的绣春刀拔了下来,然后用水清洗了所有伤口,果然,只有后心的创口处组织内的血红色洗不掉,而其他的伤口都洗成了惨白色。

    明成祖觉得很有意思,饶有兴趣地挨个观察了伤口。

    杨秋池接着说道:“除了这个判断标准之后,还有别的标准。”一指后心的那个创口:“皇上请看,这个创口呈明显的哆开状,说明是生前创,其他的创口则没有,或者没这么明显。”

    明成祖对比瞧了瞧,点点头。

    杨秋池又指着后心的创口道:“皇上请仔细看看这创口周围,有红肿区域,这是创口炎症,而其他死后的创口是没有的。”

    明成祖戎马一生。征战无数,对创口发炎红肿倒是知道的,只不过,对死后砍地创口是否出现红肿不清楚。这对比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又点了点头。

    纪纲见明成祖连连点头,有些着急了,说道:“那后心那一个创口也是云愣捅的啊。”

    杨秋池冷笑:“后心这处创口刺破了心脏,人肯定当场就死了。难道云愣在四个时辰之前捅了他的后心,两个时辰的时候,这尸体又自己跑到眠春楼来让云愣接着砍他吗?更何况,后心这处创口是双刃宝剑捅地,而不是单刃刀尖刺的。”

    纪纲嗤地笑了一声:“你扯什么鬼话,同样是用兵刃尖刃捅刺的。有什么区别?”

    “嘿嘿,说你胖你就喘,说你不懂事你马上就流鼻涕!”杨秋池又是一声冷笑。“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过来睁大眼睛瞧瞧,后心这双刃剑捅刺创口两边是两个锐角,而前胸用绣春刀刀尖捅刺的这个创口是一钝一锐,也就是有一个角是秃的!”

    明成祖细细作了比较。又点了点头。纪纲也凑过来瞧了瞧,他们两征战沙场,见过无数创口。可是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兵刃形成的创口的不同,所谓隔行如隔山,听杨秋池这一分析,这才注意到两者的确不同。

    纪纲兀自嘴硬:“这……这些什么尸僵、尸斑,什么生前创死后创,什么创口形状不同等等,还不都是你一个人说的,我可从没听人说过,要不咱们叫忤作来问问。看看他们知道不!”

    对于创口形状地不同,忤作应该知道,因为《洗冤录》里“杀伤”一节,对常见凶器形成的创口有描述,虽然没有这么详细。不过,对尸僵和尸斑形成时间规律则没有研究,所以他们不知道。这还不好和他争辩,看明成祖那样子好像也是似信非信的,必须要证明给他们看才行。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嘛,最好能找具尸体,检验一下就清楚了。

    想到这里,杨秋池道:“皇上,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如果不信,可以找一死囚进行检验,即可确定。”

    明成祖除了对杨秋池所说那创口形状信了七八分之外,其余地也是将信将疑,毕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这件事关系重大,的确需要检验才行。说道:“好,就依杨爱卿所言,找个死囚进行检验,你们应天府有死囚吗?”

    杨秋池想起白天在应天府看过的那几个死囚卷宗,便道:“有,只不过还没有报请刑部和大理寺核。”

    “证据确凿吗?”

    杨秋池想了想,回答道:“这几个死囚中,有一个被处斩立决的,是报复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行凶将人杀死,随即被当场抓住的。有许多街上地行人直接目击,本人供认不讳,证据确凿无疑,其余案件微臣还需要核查才能决定。”

    “好,那就用这个死囚来检验吧,明日午时行刑,在刑部大牢前刑场进行。朕要亲自前来观看。”明成祖顿了顿,又道,“这个案子不用报刑部、大理寺了,明日午时直接将卷宗带到刑场,朕当即审批就是。另外,给他家人一些烧埋银子。”

    杨秋池躬身道:“臣遵旨!”

    纪纲冷笑道:“杨大人,如果检验与你所说不符,你可是欺君之罪哦!嘿嘿。”

    杨秋池也冷笑道:“没有金刚钻,我就不会揽这瓷器活!倒是你,纪大人,如果检验相符,你也是欺君之罪哦!”

    “本官哪来的欺君之罪?”

    “你伪造现场,嫁祸于人,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害得皇上差点错杀苗王之子,不是欺君是什么?”

    杨秋池冷冷道,“还有,这具尸体怎么来的?人是被谁捅死地?云愣的绣春王怎么会跑到这尸体上去的?那些身份不明的打手到底是谁?本官会一一查个明白,谁干的谁最清楚!这后果也该清楚!”

    纪纲色厉内茬道:“姓杨的,你查我?我还想查你呢!你……”

    “行了!什么姓杨的姓纪的,搞什么名堂!”明成祖皱眉喝道,“你们两都是朕的重臣,又替朕执掌锦衣卫。还整天窝里斗象啥样子!让别人看笑话吗?刚才还在皇宫午门外动刀动枪干起来,搞什么!想造反吗?”

    纪纲和杨秋池听明成祖发怒,都躬身不敢说话了。

    明成祖阴着脸道:“从今以后,你们两不准再相互查对方。朕相信你们两都不会谋反,也不会做违反王法地事情,所以,朕再听到你们谁来禀报对方的错处,朕不仅一概不听,还要打他一百廷杖!然后送交督察院治他抗旨之罪!听明白了吗?”

    纪纲躬身道:“明白了,微臣遵旨。”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皇上,微臣正在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微臣怀疑纪……纪指挥使有重大犯罪嫌疑……”

    “行了!你不是抓到那个什么林远是凶手吗?砍了他的头就是了。至于是谁指使,不用再查!今后稽查锦衣卫法纪,也只到纪爱卿以下就打住。明白了吗?”

    杨秋池只得躬身道:“是,微臣明白,微臣遵?。”

    明成祖转过头,对纪纲道:“地爱卿,你也记住了。以后纠察百官也是到杨爱卿这就打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准再往下查!也不许用任何借口查处杨爱卿的家人或者下属。听清了吗?”

    纪纲连忙躬身道:“微臣听清了。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明成祖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你们再敢抗朕旨意窝里斗,先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再说!”袍袖一甩,转身走了。

    两人神情都颇为尴尬,相互看了一眼,拱了拱手,各自带人走了。

    从皇宫回来,已经是四更天。杨秋池让南宫雄带人到应天府衙门通知大牢管监,给那死囚准备断头饭。己时押往刑部刑场。并准备一柄剑和一柄锈春刀做检验用。同时,通知捕头詹正做好法场警戒。

    云愣死里逃生,对杨秋池自然感激涕零。云露更是兴高采烈,拉着杨秋池又说又笑。直到杨秋池说第二天要早起布置刑场,想眯一会,云露这才回了她地公主府。

    这天正好是宋芸儿侍寝,两人上了床,却一时睡不着,宋芸儿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说道:“哥,皇上不让你查纪纲,这可怎么办?”

    杨秋池道:“查还是要查,只是悄悄地查,不能直接禀报皇上,那一百廷杖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抗旨之罪。咱们不能冒这险。查清楚事实之后,通过其他途径禀报上去。”

    宋芸儿喜道:“对啊,反正咱们查的都是事实,又不象他,只会编谎话骗人。”

    杨秋池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抚摸着,低声道:“芸儿,哥睡不着,天都快亮了,天亮要去布置刑场,这空档干什么呢?”

    宋芸儿嘻嘻一笑,羞答答道:“你想干啥就干啥呗!”

    “好啊!”杨秋池翻身将宋芸儿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和宋芸儿匆匆起了床。云露已经老早就到了。杨秋池让云愣、云露在家等着,下午戌时之前赶到午门外参加检验。

    随后,杨秋池先来到南镇抚司,将马渡、牛百户叫来,吩咐他们立即派人四处寻查,查清楚那晚上袭击云愣他们的那一百来号人都是些什么人,还有那具尸体是谁。

    马渡、牛百户已经知道了云愣被上百不明身份的人殴打,又被冤枉杀人的事情。锦衣卫都被人打,这脸可丢大了,马渡两人当即调动所有眼线密探,四处稽查。

    接着,杨秋池带着宋芸儿等人来到应天府衙门。詹正报告说法场已经准备好,管监也禀报说囚犯的断头饭已经吃了。

    距离己时还有一段时间,杨秋池提审那死囚,重新核查了一下这案子,没有疑问,这才放心。

    那囚犯的家属也通知来了,杨秋池吩咐衙门帐房给了他家属烧埋银。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己时到了之后,杨秋池升堂朱笔画了红勾,吩咐押往刑部刑场行刑。随后,坐上官轿,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护卫队来到刑部刑场。

    因为皇上要来。所以,这四周都布满了大内侍卫。

    杨秋池将刽子手叫过来,说了行刑方法,这刽子手听说这一次不砍脑袋而是用剑捅后心。两个时辰之后还要在尸体上再砍几刀,不知道这是什么刑罚,很是惊讶。不过不敢乱问,府尹大老爷吩咐了这么行刑,肯定必有深意。

    过了一会,纪纲带着护卫队也来了,他瘸了腿地侄儿当然也跟着,晃这个脑袋往杨秋池身后望,只看见满脸讥笑的宋芸儿,并没看见柳若冰。十分失望。

    纪纲上了监斩凉棚,看见杨秋池,满脸堆笑拱手道:“杨大人。来的早啊。”头天晚上明成祖已经下严令不准两人窝里斗,否则按抗旨论,这纪纲变得到也快,见面笑呵呵拱手见礼,好像他与杨秋池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杨秋池不擅长这种变脸术。只是拱拱手,没说话。

    紧接着,二皇子朱高煦也来到了刑场。想必是纪纲通知地。朱高煦上了监斩凉棚之后,瞧了杨秋池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杨秋池只是拱拱手,也懒得搭理他。

    X时三刻,皇上坐着金黄色华盖大轿来到了刑场。上了监斩凉棚。杨秋池将这死囚的全部卷宗呈递给了明成祖。

    明成祖看得很仔细,看完之后点点头,司印太监递上玉玺。明成祖在钉封文书(即死刑执行命令)上加盖了宝印,递给杨秋池。杨秋池接过,走到台口。高声道:“皇上已经签发钉封文书,午时行刑!”

    午时到,应天府监斩官跑来禀报,杨秋池拿起令牌扔下台去,叫道:“捅讫报来!”

    人家监斩都是“斩讫报来”,到了这成了捅了,听着有些好笑。

    杨秋池已经告诉了刽子手捅刺的部位、角度和深度,那刽子手接令之后,单手握剑,走到那跪倒的死囚身后,大叫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剑,刺入那死囚后心。

    毕竟是专职刽子手,拿捏得很准,这一剑力度大小轻重刚好,部位准确,一剑穿心。那死囚只是轻哼了一声,扑地而死。

    杨秋池吩咐将尸体放平躺着,这样尸斑位置也就与纪纲用来陷害云愣地那具尸体相同了,好作对比。

    明成祖见行刑完毕,对杨秋池道:“朕先回宫,申时补刀,戌时将两具尸体送到午门外,朕要亲自验看。”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遵旨!”

    明成祖起驾回宫去了。纪纲也留下侄儿纪缥监督后,也回去了。二皇子朱高煦也走了。

    还得在刑场上等四个时辰,无事可干,那纪缥手摇折扇,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笑嘻嘻对杨秋池施了一礼:“杨侯爷,敢问昨夜和侯爷一起来地那位姑娘怎么没来呢?”

    杨秋池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公子问这干什么?”

    纪缥道:“在下昨晚上打听之后得知,那位姑娘姓柳,是侯爷的妾室,刚给侯爷生了一小少爷。对吧?”

    杨秋池鼻孔里哼了一声:“公子有话就明说吧。”

    纪缥折扇扇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瞧了杨秋池一眼,低声道:“在下对这位柳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所以想问问侯爷您……不知侯爷肯否割爱,将柳姑娘让与在下为妾——您放心,只要您肯割爱,哪怕开出天价,在下也决不还价!”

    在古代,妾的地位比丫环强不了多少,所谓“妾通买卖”,所以,妾室是可以随便买卖甚至赠送地。难怪纪缥会提出要杨秋池将柳若冰转卖给他。

    杨秋池冷冷一笑,盯着纪缥道:“妾室对你们来说,可能也就是一件衣服,一条狗,一匹马,可以随意买卖交换,但对本官而言,则是亲姐妹一般的至亲家人。你会将姐妹拿去卖钱吗?”

    宋芸儿在一旁也冷冷道:“他们纪家没心没肺,说不定会卖也未可知!”

    杨秋池点点头:“这种事情只有那些没心没肺的禽兽会做,本官是不会做的。”

    纪缥惩红着脸,神情甚是尴尬,又低声哀求道:“侯爷,在下的确很喜欢柳姑娘,还请侯爷割爱,侯爷要不缺钱,要别的也行。”想了想,一咬牙,说道:“前些日子我伯父新收了五个美女,来自全国各地,虽然比不上柳姑娘,却也是个个貌美如花,千里挑一地。我和我伯父说说,用这五个和侯爷交换柳姑娘,好不好……?”

    啪地一声,杨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沉着脸对纪缥:“住嘴!在你们纪家眼里,女人都不是人而是牲口,可以随便拿来交换的吗?”

    纪缥有些意外:“这妾室、丫鬟,可比牲口也差不多……”

    “放屁!你们纪家***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纪缥脸色变了变,可他有求于人,不敢发火,依旧低声哀求道:“侯爷,在下真地喜欢柳姑娘,还恳求侯爷割爱,侯爷要是不喜欢用女人换,用别的也行,只要侯爷开出条件——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弄去,我伯父昨晚已经答应我了,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求得柳姑娘。所以,只要侯爷你开得出条件,我们就能办得到——这世上还没有我伯父办不到的事情。”

    没等杨秋池说话,宋芸儿已经冷笑着说道:“行啊,有件事情你只要能得到,或许就能娶到我姐!”

    杨秋池微微一怔:“芸儿……”

    宋芸儿摆手示意他不要管,对纪缥道:“怎么样?”

    纪缥大喜,上前两步,躬身道:“多谢姑娘,你说,要我办哪件事情?我一定做得到!”
第一卷 第459章 走着瞧
    要你变一只癞蛤蟆!宋芸儿双手抱肩,仰起头望着天,我姐是天鹅,你不变癞蛤蟆,怎么求得到我姐呢?哈哈哈”

    杨秋池也哈哈大笑:“芸儿,你可别小看纪公子,他们纪家也许有这一门家传功夫,说不定还真能变癞蛤蟆哦,哈哈哈”

    宋芸儿笑得前仰后合:“对对,其实他就算不变,跟癞蛤蟆也差不多一个德性了,哈哈哈……”

    纪缥大怒,折扇一收,铁青着脸指着宋芸儿道:“你敢羞辱我!哼!假如你不是柳姑娘的妹妹,哼哼,我纪缥一定要你好看!”

    宋芸儿讥笑道:“是吗?怎么个好看法?要和本姑娘练练吗?”

    “好!那咱们就练练。”纪缥眯起一双眼睛,放出阴冷的寒光,盯着宋■儿。

    宋芸儿好整以暇:“那你就亮兵刃罢!”

    纪缥没说话,将折扇插在腰间,慢慢从怀里摸出一对白色的长长的手套戴在手上,一直拉到肩部,这长手套不知道是用什么丝线编织的,看上去十分柔软,阳光下闪闪发亮。

    纪缥戴好手套,说了声:“得罪了!”一抓朝着宋芸儿当胸抓到。

    这招出手下流,宋芸儿大怒,寒光一闪,袖中短刃闪现,一剑正中纪缥的手腕!

    只听得当的一声,好像砍中了什么金属,纪纲的魔爪被一剑击开,却没有受伤。

    杨秋池咦了一声,原来还担心如果宋芸儿将这小子的手腕切了,会惹麻烦,没想到这小子戴着的那手套好像是件宝贝,竟然刀枪不入。

    有了这件利器,纪缥出手如风,似乎要有意戏弄于她。招招都往宋芸儿私隐处袭击。

    宋芸儿简直要气疯了,短剑如风,不过这纪缥武功也非泛泛,头天晚上虽然大腿上中了柳若冰一记柳叶飞镖,但没有伤到筋骨,所以没有大碍。现在又有这对手套贴身防护,而宋芸儿又不敢真下杀手,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这时,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嗓音说道:“芸儿。用小擒拿对付他!”

    杨秋池惊喜地叫了声:“冰儿!”一转脸,果然是柳若冰,一袭白衣,面容冷艳,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几盘几碟饭菜的竹篮,正慢慢走上凉棚。

    “冰儿,你怎么来了!”杨秋池迎了上去。

    “给你们两送吃的啊。”柳若冰微笑着,“担心你吃不惯这的饭菜,特意从家里做了给你们两送来。”

    “太好了,我正在想这刑部大牢饭菜太差。如何下咽呢。”

    他们两人说话,宋芸儿可没闲着,听到姐姐师父来了,精神大振,又听到柳若冰提醒用小擒拿手对付,顿时明白,纪缥是纪纲的侄儿,真要杀了他。会给杨秋池惹麻烦,所以宋芸儿虽然用剑,由于不能杀人,反倒处处受牵制,改用擒拿手那就不一样了。

    宋芸儿唰地一声收了短剑,使出小擒拿。与纪缥空手对空手。这下子纪缥地那刀枪不入的手套也就没了作用。

    自打看见柳若冰上了凉棚,这纪缥三魂七魄都移了位,一门心思都飞到了柳若冰那里去了。这高手对决,分神就等于自杀。好在宋芸儿并不想要他的命,就听着喀喀两声,纪缥双肩被宋芸儿小擒拿拧脱了臼,痛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宋芸儿顺势飞起一脚,将纪缥踢下了凉棚,重重地摔在地上。

    纪缥的随从们惊呆了。急忙围拢过来,将他搀扶起来。

    纪缥痛得冷汗直流。随从护卫中有会接骨的。帮纪缥脱臼的肩关节复了位。纪缥这才一瘸一拐上了凉棚。

    宋芸儿笑道:“小子,刚才是谁好看了来着?”

    纪缥望见柳若冰,顾不得宋芸儿的热嘲冷讽,涎着脸给柳若冰深深一揖:“在下纪缥,见过柳姑娘!”

    柳若冰对杨秋池道:“夫君,你和芸儿慢慢吃吧,妾身先回去了。这凉棚里有只绿头大苍蝇,十分让人恶心,你们吃饭躲它远点,免得倒胃口。”

    杨秋池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若冰对宋芸儿笑了笑,然后下凉棚走了。

    纪缥望着柳若冰的背影怅然若失。

    宋芸儿对纪缥道:“喂!绿头大苍蝇,飞一边去!没看见我们要吃饭了吗?”

    纪缥仿佛没听见一般,转过身望着杨秋池,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倒,磕了几个头:“侯爷,在下求求你了,将柳姑娘让给在下吧。求求你了……”

    杨秋池重重哼了一声,盯着纪缥冷冷道:“纪公子,实话告诉你:我地每一个女人都是我的命,让我放弃她们任何一个,就等于让我放弃生命!所以,只要我没死,就不会放弃我的任何一个女人!”

    纪缥傻了,眼中慢慢现出一丝冷酷的寒光,随即站起身来,指着杨秋池,怒喝道:“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纪缥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抢也要将柳姑娘抢到手!你等着瞧!”

    杨秋池冷冷道:“我警告你:你要敢打我冰儿的主意,我就要你的命!你也等着瞧!”

    纪缥长声大笑:“好!那咱们就走着瞧!”袖袍一甩,一瘸一拐回到凉棚另一头自己的座位上。

    宋芸儿恨声道:“早知道这样,方才我就应该将他废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咱们与他纪家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杨秋池道,随即,想了想:“刚才这小子说他伯父纪纲新收了五个秀女,千里挑一,貌美如花……”

    宋芸儿脸一板:“怎么?听到美女又动心了?”

    “切!你说甚么啊!”杨秋池转头望了望凉棚另一角的纪缥,低声道:“我是说,纪纲现在正在负责替皇上选秀女,全国各地的秀女选出来之后,最终都要报到他那里。他会不会中饱私囊,将其中地美女自己先米西掉呢?”

    “米西?什么是米西啊?”宋芸儿听不懂。

    “嗨!就是他将那些选出来的美女自己看上的留下自己用,剩下的再给皇上呗!”

    “啊?他纪纲没这么大胆吧?这些可是皇上的女人哦。”

    杨秋池冷冷一笑:“嘿嘿,他纪纲连皇上爱妃的遗体都敢砍个稀巴烂,还有什么不敢做地?”

    宋芸儿点点头:“那倒是,要不,今晚上我潜入纪府查查看?”

    “不行!纪纲身边高手不少,而且他现在肯定防着咱们呢,不能冒险!”

    宋芸儿想起那武当二老。自己可打不过,别进去了出不来,那可就惨了。说道:“那怎么办呢?”

    杨秋池皱眉道:“我现在也还没有好的办法,等等看再说吧,反正只要他敢将替皇上选地秀女留在他府上自用,这贼赃就跑不掉,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申时到了之后,杨秋池下令刽子手用绣春刀在那死囚身上补刀,刀口的部位、深度与纪纲用来陷害云愣的那具尸体相同,以便到时候作对比。

    又等了两个时辰。时即将来到时,杨秋池吩咐将死囚尸体用板车拖了,拉到了皇宫午门之外。纪缥和二皇子监督的官员也跟着来到了午门外。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余辉映红了天空。二皇子朱高煦、纪纲、清溪公主云露和云愣都已经到了。

    戊时,午门打开,明成祖坐着金黄色华盖大轿,在众多大内侍卫和太监宫女簇拥下出了午门。杨秋池等人急忙跪迎。

    明成祖下了轿。来到装死囚的板车前,借着余辉仔细检查了尸体上地伤口,又检查了尸僵和尸斑,又让人用水清洗每道伤口,果然与昨晚上那具尸体地情形完全一致。

    纪纲和二皇子朱高煦也凑上前仔细进行了查勘,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明成祖对纪纲道:“纪爱卿。看来。云愣杀人一案确属冤枉,你看呢?”

    皇上都定性为冤案了,他纪纲还能说什么呢?更何况用尸体已经作过检验,证明了杨秋池昨晚上所说属实,证据摆在这里,纪纲再有能耐,却也没办法,再说这种尸体检验的事情他也不懂,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纪纲十分善于变通。能根据局势迅速调整自己的观点,忙跪倒磕头道:“皇上。是微臣……微臣失查,没有发现这起冤案,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摆手让他平身:“罢了,这也怪不得你。朕也是看了今天的检验之后,才相信杨爱卿所言非虚。”转过头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很不错,侦破案件的确很有一手,能及时发现这起冤案。很好。”

    杨秋池躬身道:“谢皇上夸奖。”顿了顿,又道:“皇上,那具尸体是后心中剑而死,显然是被人杀害,微臣想立案调查,请皇上恩准。”

    “这是你们应天府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成祖道,忽然想起一事,又补充道:“不过,朕昨晚已经说了,你查案子可以,但查到纪爱卿这就打住,将查出来的人法办就行了,对涉及纪爱卿的事情,不准再查!听到没有?”

    “臣遵旨。”杨秋池心想,明成祖对纪纲还真够意思,查都不能查。

    明成祖又转头对纪纲道:“纪爱卿,我听说你侄儿看上了杨爱卿的妾室柳氏,死活非要人家割爱,还跟杨爱卿地妾室宋氏在法场上动起手来,可有这事?”

    纪纲冷汗直流,他得知纪缥喜欢柳若冰之后,便鼓动纪缥向杨秋池索要,并给他打气撑腰,说想方设法都要将柳若冰弄到手。如果能把杨秋池地美妾弄到手,这当然也是纪纲做梦都希望地,所以今天纪缥才有持无恐死皮赖脸索要柳若冰。

    法场上纪缥与宋芸儿那一场争斗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明成祖的眼线当然不只是纪纲他一个人,这消息马上报到了明成祖那里。

    纪纲和杨秋池和平相处,相互制衡,这才是明成祖最希望的,因为这两个人对他都很有用。他可不希望在闹什么矛盾,尤其是在女人问题上,明成祖知道杨秋池对他的妻妾都当成命根子似的爱护着,当初不惜抗旨,金书铁券换红绫,自己堂堂皇上都没要到杨秋池的女人,更何况要的还只是个丫鬟,如果纪纲地侄儿要抢杨秋池的妾室,那他还不得拚了命。这可是明成祖不愿意看到的。

    纪纲刚才已经爬起来了。听了这话,吓得又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不知此事啊,微臣管教不严,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声:“朕听说,你侄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杨爱卿的妾室柳氏弄到手,哼!强抢民女,已属国法难容,更何况你侄儿打主意的还是镇远侯的妾室,他地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你侄儿呢?你去问问他,朕想听听。他想怎么个不惜代价抢人家妾室?”

    纪纲还从没听过明成祖这么重地语气说过话,吓得脸色惨白,磕了几个头,爬起身,走到纪缥面前,重重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纪缥已经远远听到明成祖的话,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纪纲那一巴掌。他躲都不敢躲,重重打在脸颊上,一声脆响,打得纪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顿时鼻口流血,眼前无数颗金星飞舞。前面已经被一石头打断了门牙。这一巴掌又把槽牙打掉了两颗,合着血吐了出来。

    纪纲大喝道:“你这逆子,竟然做出这等卑鄙无耻地勾当来,老子……老子宰了你!”冲到带刀大内侍卫身边,抽出腰刀,高高举起,要去砍地上的纪缥。

    一众随从急忙拦住,连声劝阻。纪纲不依不饶,拚了命挣扎着挥刀要砍。纪缥吓得翻身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角鲜血流淌。含糊不清地叫喊着:“侄儿错了,伯父饶命!侄儿再也不敢了……”

    明成祖喝道:“行了!”

    听了明成祖的话,纪纲这才停止了挣扎,随从赶紧将他手中腰刀夺了,还给了侍卫。

    纪纲又踢了纪缥一脚,说道:“你这畜生,还不爬过去向皇上领罪!”

    纪缥急忙跪爬到明成祖面前,磕头咚咚有声:“在下……不,草民狗胆窥谋杨侯爷妾室,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又是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对纪纲和杨秋池道:“两位爱卿,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朕昨晚已经说过了,你们两都是朕十分倚重的重臣,朕对你们两都是信任有加,你们两一定要精诚团结,共同执掌好锦衣卫。今后,朕要再听到这等窝里斗的事情,你们两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朕吧!”

    杨秋池和纪纲急忙跪倒磕头领旨。

    明成祖转身对云愣道:“现在证明你是冤枉的,朕准你官复原职。”

    云愣大喜,跪倒磕头。

    云露也十分的高兴,给明成祖施了一礼:“多谢父皇。”

    明成祖起驾回宫后,云愣给杨秋池表示感谢。杨秋池拍了拍他地肩膀:“你受苦了。好在有惊无险。”

    纪纲将侄儿搀扶起来,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转身走到杨秋池面前,拱手道:“杨大人,皇上命我二人精诚团结,共同执掌好锦衣卫,以后凡事还请多担待!”

    杨秋池拱手还礼:“好说好说!本官执掌南镇抚司,纠察锦衣卫法纪,如有得罪的地方,也请指挥使大人多多担待。”

    纪纲阴阴一笑:“杨大人太客气了,这是南镇抚司份内之事,本官以后不会横加干涉地,一定配合杨大人。”

    “如此甚好!”

    纪纲拱拱手,转身带着侄儿等人走了。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边,刚才皇上让纪缥难看,这让宋芸儿非常高兴,低声道:“哥,看来皇上也挺护着你地哦。”

    杨秋池笑了笑:“皇上不希望我和纪纲两人窝里斗,纪纲不象咱们这么光明正大,他喜欢使阴招,纪缥索要冰儿的事情,肯定是纪纲背后搞鬼,皇上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皇上才借故纪缥这件事情点醒他,让他不要玩猫腻害我们。”

    “听纪纲刚才那话,难道他真的想跟咱们握手言和?”

    “哼,咬人的狗不叫,纪纲这人特别记仇,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以后咱们得多长几个心眼。明里不行他会来暗的,咱们得防他使阴招。”

    这时,云露拉着杨秋池的手:“秋池哥,真感谢你,又救了我哥一命。我今晚请客,咱们大醉一场如何?”

    杨秋池心里也很高兴,笑道:“好啊,不过还是我来请客吧,让红绫做一桌好吃的,好好慰劳一下云愣,他这次吃了亏,喝几杯酒压压惊。”

    回到侯爷府,众女听了经过,都很高兴。红绫哗啦啦做了一桌好菜,云露和云愣兄妹两与杨秋池一家人欢聚一堂,喝了个畅快。

    第二天,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护卫队来到南镇抚司。

    马渡和牛大海向杨秋池汇报了他们调查那天殴打云愣的那一百来个身份不明之人地情况。根据眠春楼老鸨和目击龟公、嫖客所说,这些人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当时他们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猛打,所以也听不到口音。

    不过,他们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
第一卷 第460章 杏子坳
    根据呡春楼老鸨等人所说,袭击云愣的那帮子人都很年轻,都是十多二十岁,而且动作很精干,行动统一,进退有度,很象军队的将士。

    于是马渡和牛大海两人一分析,云愣被殴打和被诬陷,肯定与他们调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有关,而从开始查案到被打,也就几个时辰,这些人如果是军队的人,应该就是京城里的京营兵或者附近的卫所部队。

    京城的京营兵是上直二十二卫(包括锦衣卫),由皇上亲自执掌。除此之外,就是五军都督府直辖下的京卫和外卫部队。外卫部队太远,不可能来得及调动,所以,调查的重点就放在了上直二十二卫和五军都督府直辖京卫部队上。

    锦衣卫在部队里也设得有诸多眼线探子,消息很快反馈了回来,如果是军队的人,一下子出动一百多人,这规模还是不小,应该会有动静,不料,所有反馈的消息都是当晚各卫并没有发现出动过这么多人。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京卫部队的人。

    杨秋池听完两人的调查结果,很是意外,这一百年轻人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难道是纪纲从地方卫所调动的人马?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纪纲早就有对云愣下手的阴谋。

    明朝军队二百来万人,要查出这一百人来,根本不可能。杨秋池只得吩咐他们扩大调查范围,对大规模使用年轻人的一些军匠作坊,还有拥有民壮的工部等衙门和附近州县衙门等进行调查。

    布置完之后,杨秋池才空出时间回头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他需要核查林远是不是奸杀薛都督爱妾的凶手。

    他提取了林远的血样进行检验,结果让人非常意外,林远的血样不是A型,由于在凶案现场提取到的精液是A型血,这就排除了林远是奸杀虚灵子的嫌疑。难怪纪纲很放心地将林远交给杨秋池,原来他早就知道。林远根本不是凶手。

    纪纲明明知道皇上让自己砍了林远的头了结此案,也清楚林远根本不是凶手,却依旧将其交给自己,显然不是出于对自己能查清真相还林远一个清白考虑,而是希望自己能按照皇上地意思,杀掉林远,了结这件案子,丢卒保车。

    不过,桥归桥。路归路,杨秋池是不会错杀一人的,吩咐将林远当堂释放,但告知他本案侦破之前不得离开京城,要随传随到。

    纪纲将林远交给杨秋池的时候,已经告诉他皇上要杨秋池杀他结案,为了显示纪纲对部下的恩德,还特意告诉他让他放心上路,纪纲会将他厚加安葬的。所以林远知道自己死定了。现在听杨秋池将自己开释,死里逃生。不由得心中狂喜,连连给杨秋池磕头:“侯爷活命之恩,属下永生难忘……!”

    薛都督爱妾被杀案就此断了线,这让杨秋池十分的沮丧,也懒得搭理林远,挥手让他走。林远走到门口,低头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对杨秋池道:“属下有件事情想和侯爷说说。”

    杨秋池道:“什么事?说罢。”

    林远见大堂上只有宋芸儿和南宫雄等三名护卫,他也知道这些都是杨秋池的心腹,便凑过去,低声道:“属下知道那天晚上袭击云愣的人是些什么人。”

    杨秋池惊喜道:“真的?是些什么人?”

    “是二皇子亲兵护卫天策卫地人。”

    杨秋池摇摇头:“不对,我们查过上直二十二卫,包括天策卫。确定不是。”

    林远想了想。一咬牙,压低了声音:“二皇子对天策卫进行了扩编,新招了好多人,这些人不在汉王府天策卫营地。”

    “哦?”杨秋池吃了一惊,凝视着林远,“那在哪里?”

    “在东城外三十里的杏子坳山窝里。”林远脸色一剑独家首发有些苍白,“不久前我随队保护纪指挥……纪纲去过那里,所以知道。那天晚上我认出了其中的一些人。”

    杨秋池盯着林远道:“你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

    林远恨声道:“纪纲明明知道不是我杀的薛都督爱妾,却依然将我交了出来。让我送死。亏我当初舍命追随于他!杨侯爷秉公执法,还我清白。我说了这事,报答了侯爷大恩,反正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拖累,以后就远走高飞了。”

    林远已经知道自己说出了这个大秘密的后果,不过,杨秋池在有皇上授意的情况下,都没有杀掉他,这让他感激涕零,他倒也是一条血性汉子,知恩图报,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看穿了纪纲的冷漠和虚情假意,决意离开。临走前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这个秘密。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从衙门帐房拿了一百两白银给了林远,又拿来了衣服给他。林远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向杨秋池千恩万谢,离开了京城。

    宋芸儿道:“哥,皇上圣命让你杀了林远,给薛都督一个交代,了结这件案子。你现在把他给放了,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杨秋池道:我不会杀无辜的人,现有证据至少还不能证明他杀了人犯了王法,如果我滥杀无辜,跟纪纲狗贼有什么两样?至于皇上那里,我会去说的。皇上让我杀林远,是因为我告诉皇上,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现在嫌疑排除了,当然就不能乱杀了。皇上应该能理解的。我们最好能在皇上过问这件事之前,抓住真正凶手。”

    宋芸儿问道:“哥,这林远刚才说地事情会不会是说谎呢?”

    “我看他不像说谎,再说了,我已经将他释放,他走就行了,还有什么理由编这故事来骗我呢?他也不知道我会送他一百两银子啊。”

    “说不定是纪纲在杏子坳舍下什么埋伏,让这林远引咱们去!”

    “不像,也不太可能。皇上已经明确说了,我和他再窝里斗的话。自己提头来见,君无戏言,他纪纲胆子再大,暗杀我倒有可能,可他还不敢公开派军队与我们刀兵相见。不过,小心撑得万年船,咱们还是先派探子去查查看。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杨秋池将云愣叫来,把这件事说了,指示他派出一队密探。前往京城外杏子坳侦察。

    云愣走了之后,宋芸儿问道:“哥,这二皇子的天策卫已经有五千多人了,保护他的汉王府绰绰有余,他还招了这么多人躲在山谷里秘密训练干什么?难道他想……”宋芸儿嘴唇动了两下,虽然没发音,根据嘴唇的动作,却能猜得出来后面两个字是——造反。

    杨秋池笑着点点头:“从昨晚上他威胁我说等他那个什么了之后,第一个就要灭我的九族,看他那嚣张的架势。很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他秘密训练这支军队干什么?”

    宋芸儿想了想,又道:“你说,这纪纲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刚才林远已经说了,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随队保护纪纲跟随二皇子朱高煦去了那里。所以很明显,这件事纪纲也有份。嘿嘿,他们两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这种事情少了他纪纲就不好玩了。”

    宋芸儿道:“那就好!咱们抓住了纪纲这个痛脚,就能告他谋反,灭他九族了!”

    杨秋池摇了摇头:“咱们首先要等云愣查探的结果,单凭二皇子扩充天策卫秘密训练这一点,最多算是他私自扩军。由此下定论二皇子谋反。这还有些勉强,说服力不够。做不到一招制敌。”

    “啊?那怎么办?”宋芸儿皱起了眉。

    “咱们要继续查,拿到他们谋反地全面证据。皇上已经有明令不准我查纪纲,只有拿到了他们谋反的真凭实据,才能告得倒他!所以,咱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拿住他的七寸,将他彻底打翻!机会只有一次,告发不成。我们自己要倒大霉。”

    宋芸儿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通过别人告发,比如告诉太子,让他去和皇上说。好不好?”

    杨秋池摇摇头:“我早就想过这法子,不过不行的,首先,这种掉脑袋的绝密大事,当然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一旦消息败露,朱高煦、纪纲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那就危险了;第二,太子性格宽厚仁慈,虽然二皇子、三皇子窥视他的太子之位,几次谋夺,三皇子甚至直接行刺皇上,企图造反,太子不仅不借机除掉他们两,反而替他们说情,可见太子十分看重他们兄弟之情,如果告诉了太子,难保他不会节外生枝。”

    宋芸儿道:“对,我看这太子也是优柔寡断地,这种平叛地事情,恐怕他不能胜任。那找别的人告诉皇上呢?比如李公公。”

    杨秋池摇头道:“一个道理,不管找谁,都有可能泄漏消息,而且,如果我们地证据足够扳倒纪纲他们,直接告诉皇上和通过别人告诉,结果都一样,如果咱们的证据不足以扳倒他们,就算我们通过别人告诉皇上,皇上一样会追查下来,查到我们脑袋上的,这毕竟是涉及谋反的大事,一定会一查到底的。”

    说到底,这件事只能等等再说。

    现在薛都督爱妾被杀案线索断了,没法往下查,杨秋池想起应天府薰府丞说这两天选秀女的事情,这是给皇上找女人,可不能耽误了,便带着宋芸儿和护卫队来到应天府。

    应天府衙门里,董府丞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圣命是今天将秀女报上去,六百秀女早就已经选送来了,都在衙门里满满一院子,杨秋池却一直没露面,到家里去请,说是上了南镇抚司衙门了,董府丞可不敢派人去锦衣卫催杨秋池来选女人,只能在院子里干等着,祈求杨秋池早点来衙门上班。

    现在终于看见杨秋池来了,董府丞大喜过望迎了上来:“府尹大人,您可来了,这秀女今天就要报上去,迟了地话咱们可就麻烦了。”

    杨秋池笑了笑:“嗨。不就是挑女人嘛,简单得很,你让他们十个人一组上堂一剑独家首发来,本官在大堂上当场拍板就是了。”

    “是是,不过,这些秀女的身份籍贯、家史清白、是

    ■■■、有无疾病、人丁户数,大人也要过目才行啊。”

    杨秋池一斜眼,望见大堂暖阁边上堆成小山似地秀女地档案资料,头都大了:“那些你看过了吗?”

    “看过。卑职都看过的,这几天卑职组织了应天府所有稳婆和郎中给秀女们进行了身体检查。不是黄花的,有病的,凡是不符合要求的,卑职都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换过了。这几天白天黑夜都在忙这事呢。现在这六百女子,都是黄花闺女,没有笃疾废疾,家史清白,都由当地里保出具作了保地。”

    杨秋池点点头,又转头问自己留在衙门管理行政事务的龙师爷:“先生看过了吗?”

    龙师爷道:“鄙人一个个都仔细审查过了。现在这六百人都符合挑选秀女的要求。”

    “那好,你们两审查过,那我就不看了。反正咱们三个是一条线上地蚂蚱,如果审查不严出了纰漏,我跑不掉,你们两也跑不掉,呵呵。”

    两人急忙躬身陪笑。连称不敢疏忽。

    杨秋池上了大堂暖阁,惊堂木一拍:“带秀女上堂!”

    十人一组。自古江南出美女,这京师一地更是美女如云。选出来的这六百候选秀女,一个个都是二八豆蔻年华,五官清秀,跟一朵朵水莲花一般。

    杨秋池选得这个高兴,仿佛回到了前世夜总会挑陪酒女郎的时候。宋■儿也知道他这是过干瘾。倒也不吃醋。笑吟吟瞧着他上下左右研究打量每一个女子脸蛋身材,也不干涉。

    杨秋池挑选很细,时不时还问一问。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中午,还只筛选了一小半,有些着急。匆匆忙忙吃过午饭,派宋芸儿去将柳若冰叫来,帮自己挑选。

    有了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人帮忙,这就很快了,终于赶在下班前从六百人中选出了三百名秀女。吩咐薰府丞领着这三百名美女。连同他们的个人档案材料,送往纪纲那里。由他作最后的挑选,然后送进皇宫。

    安排人将三百美女送走,将其余落选女子遣送回家之后,这选秀才算完事。

    宋芸儿嘻嘻一笑:“哥,挑了这一天美人,有什么感觉?”

    杨秋池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这挑选女人是件很惬意的事情,没想到女人看多了,还真有些眼花缭乱,又不敢随意决定,幸亏有冰儿和■儿你们两帮忙,要不然,我可真搞不定了,要是逾期办不好,这纪纲又有得小辫子抓我了。”

    柳若冰也笑了:“咱们京师还真出了不少美女,这次我和芸儿挑选那一部分里,就有两个很美地,称得上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了。”

    哦?杨秋池睁大了眼睛:“能让我冰儿称赞地,一定美得不行,你们两怎么不叫我瞧瞧呢?真可惜。”

    宋芸儿脸一板:“可惜什么?你有了我姐和红绫两个美绝人寰的大美女,连皇上都动心的美女,还不知足啊?”

    “我……我不是那意思……”杨秋池讪讪笑道。“哼!就知道你会动心思,所以姐让我叫你来看的时候,我没叫。”

    “啊?”杨秋池一瞪眼睛,“你姐都放心我让我瞧瞧,你怎么就……”杨秋池看见宋芸儿杏眼圆睁盯着自己,急忙改口笑道:“我也不过是想长长见识嘛。”

    柳若冰道:“芸儿,你就别逗他了,他都说过的,有了我们七个,也有了儿子了,今后再不纳妾,我相信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他看别的美女,也乐个一饱眼福罢了,别当真。”

    杨秋池笑嘻嘻道:“正是正是!还是冰儿理解我。我有了七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尤其是我的冰儿和红绫,那才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又有了儿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呵呵……”

    宋芸儿嗔道:“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就怕你看见美女又脚发软。”

    “瞧你说地。”杨秋池讪讪道,“怎么会呢。”

    第二天一早上,杨秋池来到南镇抚司,处理了一些日常要务,这时,云愣带着几个人进来了,都是满脸兴奋。

    杨秋池一见他们的神情,马上知道调查结果肯定有发现。心中大喜,急忙摒退左右。

    云愣躬身道:“侯爷,我带着这几个密探,化装成樵夫,在东城三十里地杏子坳山谷里搜寻,果然发现了一处隐蔽军营,里面估计大概有将近一万人,正在操练,由于距离远看不清,又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有没有那一晚上袭击我们的那一百多人。”

    “太好了!”杨秋池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圈,对那几名探子道,“你们做得好,每人赏银十两,到帐房去领去吧。”

    那几人齐声感谢,退了出去。
第一卷 第461章 两件怪事
    杨秋池对云愣道:你立了这功劳,等咋们扳倒他们之后,我升你的官!”

    云愣躬身感谢。又说道:“侯爷,还有一件事,昨晚上我们在那山坳里蹲点观察了整整一晚,那些人日夜操练,看这架势,他们恐怕很快就要动手了。”

    “哦?”云愣的老爹是苗王,手下有苗兵无数,云愣以前也带过兵,所以看得出来,不由皱起了眉头:“马上要动手?要动什么手呢?这一万人加上二皇子的天策卫,也不过一共才一万五千多人,再算上纪纲的锦衣卫一万人,满打满算超不过三万人,而皇上卫队除去天策卫和锦衣卫,剩余上直二十卫兵力就有十多万人,还不算五军都督卫所部队。二皇子和纪纲的三万兵力要扯反旗硬打,肯定敌不过皇上的京营兵。所以,他们最有可能是行刺。既有可能是行刺皇上,也有可能行刺太子。”

    云愣想了想,说道:“他们会不会还有别的卫所部队援军呢?”

    “可能性不大,如果他能策反卫所部队,应该就不会自己暗自招兵买马训练了。可能他们还是担心策反别的部队,会泄漏消息。才决定依靠手中部队。这三万人马也不是个小数字,发动一次当年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类似的政变,已经够了。如果他们要直接行刺皇上篡位,一旦得手,其他卫所肯定会归顺,毕竟这种宫廷政变只是皇室内部的事情,哪一位皇子当了皇帝,朝廷里可能会有些波动,而下面各省各地是不会乱的。”

    当初靖难之役就是这样,燕王朱棣杀入京城后,朝廷大部分官员都或自杀或开溜了,只有少数归顺,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建文帝有关联。担心明成祖上台之后会找他们麻烦。而地方将帅、官僚们。绝大部分都是归顺朱棣了的。对他们而言,反正自己当不了皇帝,谁当皇帝都一样,自己以前与建文也没有特别的关系,新皇帝也要用人,所以不会为难自己,只要自己的位置能保住就行。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明成祖上台后的大清洗基本上都是在朝廷开展的,波及地方的不多。

    云愣道:“侯爷。皇上已经不准你查出与纪纲有关系地事情。那这件事该怎么办……”

    杨秋池挠了挠头:“单单发现二皇子私幕兵马地营地,还不能说服皇上相信他们要造反,所以现在还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咱们需要收集进一步的证据。希望咱们能赶在他们前头动手。云愣。你继续带人在那里蹲点守候,观察他们的动静。”

    “好!我已经留了人在那里继续监视了。这边事情一完,我马上返回去监视。”云愣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今天一大早,我们看见二皇子朱高煦带着护卫队从军营出来,进城到纪纲的北镇抚司去了。”

    哦?他们肯定在商量事情,杨秋池心想,如果能探听到他们的阴谋。料敌先机,那就好办了。微一沉吟。想到了一个主意。

    杨秋池将马渡和牛大海叫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两,他们两都很吃惊,也很兴奋。杨秋池吩咐马渡派密探重点监视二皇子,让牛大海派密探重点监视纪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向自己报告。

    上次纪纲被遣送到广州疗伤期间,杨秋池在明成祖的支持下,在对北镇抚司进行打压的同时,大刀阔斧改编南镇抚司,指使马渡和牛大海,大把洒钱,通过各种手段,在京城建立起了广泛的情报网。其眼线密探数量之多,比北镇抚司有过之无不及。

    这次布置对二皇子和纪纲进行监视,只要发现他们有什么苗头不对地行动,立即采取相应地对策。

    布置好之后,杨秋池又到应天府处理了一些政务,傍晚时分,带着护卫队这才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密报送到,说纪纲带着护卫队出了门,往二皇子朱高煦王爷府去了。

    杨秋池看了密报,心中大喜。来到书房,从铝合金柜子里拿出了微型数码相机,将液晶屏关掉,调成动态监控状态。然后用布包裹好,只露出镜头,来到柳若冰房里。

    柳若冰正在逗儿子杨踏山玩,见杨秋池进来,有些意外:“咦?你跑错门了吧?今天还没轮到我这里呢?”

    杨秋池捧着她冷艳绝美的脸蛋,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堂堂超品侯爷,难道还不能自己作主吗?我最喜欢我冰儿,当然要多和冰儿缠绵一些喽。”

    柳若冰抚摸了一下他地脸颊,亮晶晶的双瞳满是笑意:“你不是那种人,你对你地女人都很爱,不会厚此薄彼的,那不是你的性格。你故意这么说,如果不是存心讨我喜欢,就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对吧?”

    “我就说嘛,我的冰儿宝贝最了解我。”杨秋池嘿嘿一笑,坐在柳若冰身边,从怀里摸出用布裹好的微型数码相机,递给柳若冰道:“我想麻烦你帮我将这玩意放在纪纲府的客厅里,藏在一个

    隐蔽的地方。”

    柳若冰接了过来,好奇地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啊?”

    “秘密!”杨秋池神秘兮兮说道。

    柳若冰哦了一声,也没追问。她知道,杨秋池既然不肯说,一定有不说的理由。

    刚刚进京城的时候,杨秋池为了给纪纲拍马屁,曾经带着柳若冰和宋■儿去给纪纲送过重礼,三人到过纪纲地客厅,杨秋池已经想好了将数码相机放在什么地方,与柳若冰说了,并教了她该怎样放置。

    柳若冰穿好了夜行衣,将那数码相机揣进怀里,正要走,被杨秋池抱住了。

    杨秋池搂着她的腰肢,吻了吻她,叮嘱道:“刚刚得到密报,说纪纲带着护卫队出门了。他府上应该防备相对要松懈一些。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宁可办不到,也绝不能冒险。知道了吗?”

    柳若冰微笑着回吻了他一下:“放心吧,我知道地。一会就回来。”挣脱杨秋池的搂抱,转身出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纪纲的府邸与杨秋池的侯爷府都在京城的贵族片区,相距不太远。

    虽然柳若冰武功盖世,但杨秋池毕竟心里牵挂。总觉不放心。吩咐加强对纪纲府第的监视,并让南宫雄护卫队做好准备,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强行闯入纪纲府邸。拼死营救柳若冰。

    杨秋池原来的护卫队被纪纲解散了,后来杨秋池执掌南镇抚司后。重新组建了自己地护卫队,男护卫队两百人,女护卫队一百人,都是经过南宫雄和夏萍精挑细选地锦衣卫精英。

    为了防止纪纲暗杀,杨秋池对侯爷府进行了改造,分为内府和外府,用高墙隔开,外府接待宾客,处理一些临时公务。南宫雄带领的男护卫队驻扎在外府。四周布置警戒,内府依旧由夏萍带领一百名女护卫队布置警戒。

    柳若冰走了之后。杨秋池坐立不安,让霜儿、雪儿苗家姐妹照顾儿子杨踏山之后,出到外府客厅等候消息,南宫雄的护卫队已经在客厅外整装待命。

    等了良久,布下的众多密探一盏茶功夫报告一次纪纲的府邸的动静,依旧平安无事。越是平静就越让杨秋池心惊肉跳,甚至开始后悔让柳若冰去办这件事了。万一要出个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正当杨秋池坐立不安象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屋里乱走的时候,霜儿急匆匆跑进了客厅,说道:“老爷,四奶奶让我叫你去。”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四奶奶?你四奶奶不是出……,她在哪里?”

    刚才柳若冰离开的时候是飞檐走壁走地,而且只有杨秋池知道,连南宫雄他们都只是整装待命,具体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这霜儿、雪儿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看来,柳若冰肯定已经返回了房里,换了装束,然后叫霜儿来叫自己。

    杨秋池吩咐南宫雄他们解散之后,兴冲冲返回了内府柳若冰地房间。

    柳若冰正若无其事坐在床边和儿子玩呢,见杨秋池回来了,微微一笑:“我不是让你等一会我就回来吗?你跑什么啊!”

    “我担心死你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杨秋池坐在她旁边:“嘿嘿,我知道你厉害,但还是禁不住担心嘛。”

    柳若冰搂着他的脖颈,望着他的眼睛:“冰儿知道,你还叫南宫雄他们护卫队整装待发,准备去救我,对吧?我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了。”

    “呵呵,”杨秋池笑了,亲了她地脸蛋一下,凉凉的,现在夜里还有些冷,“事情办好了吗?”

    柳若冰点点头:“放在你要求地地方了。放心吧。”

    “太好了!波一个!”杨秋池在柳若冰红唇上深深一吻。

    柳若冰回吻了他一下,说道:“我把东西放好之后,想顺便侦查一下纪纲的狗窝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四处打探了一圈,发现了两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杨秋池有些好奇,能让柳若冰感觉奇怪的事情,一定真的很奇怪。

    “一件事是纪纲的后花园里,有一个很大的仓库,里面满满的都是兵刃、盾牌和弓箭,还有轻装铠甲之类地东西,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装备一两万人都没问题。”

    杨秋池一惊,纪纲家里放这么多兵刃干甚么?立即联想道云愣报告的事情,心中更是惊诧,难道,这真有一个重大地政变阴谋?又问道:“另一件奇怪的事呢?”

    柳若冰道:“还记得昨天我和芸儿帮你选完秀女,提到的那两个很美的女孩子吗?”

    “记得啊,怎么了?”

    “她们两在纪纲的狗窝里。”

    “那没什么奇怪的啊,皇上让纪纲这狗贼负责对全国各地秀女的最终挑选决定,然后送进皇宫啊。昨天我叫董府丞派人把那三百女人送到他的狗窝去了,你们说地那两个美女也在

    其中,所以肯定也在纪纲狗窝里喽。”

    柳若冰摇摇头:“不对,我没有看见他狗窝里有其他秀女,就这两个女子和其他五个女子一起。正在给那纪缥歌舞助兴。那五个也都是绝色女子。”

    杨秋池心中一动,想起那天在法场,纪缥曾经说过纪纲前段时间新收了五个绝色美女,要用这五个女子换柳若冰,当时自己就有些怀疑这纪纲是不是借选秀女之机,截留皇上地秀女,把好的留给他自己。

    杨秋池问道:“冰儿,你看准了吗?”

    柳若冰白了他一眼:“一个还可能看不准,那是两个人呢!而且又是昨天才刚刚看过的。错不了的!”

    杨秋池大喜。如果前面纪缥说的那五个绝色美女还只是杨秋池的猜测,这一回的这两个女子,那可是自己负责挑选的京师之地的秀女,这女子是否是秀女一查档案就知道。挑选地有她地档案资料,应天府里也有。纪纲赖都赖不掉!一拍大腿:“纪纲这王八蛋,狗胆包天,敢截留皇上地女人,这可是欺君之罪,让皇上知道了,纪纲不死也要脱层皮!哈哈!”

    柳若冰点点头:“事不宜迟,抓贼抓脏,趁他还没有将这些女子转移,立即动手才行!”

    对!杨秋池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先进皇宫,到负责管理进宫秀女的女官那里查一查,如果能确定没有这两人,就立即拿这两个绝色美女的资料去报告皇……”

    刚说到这里,杨秋池话语卡住了,猛然想起明成祖说过,不准自己和纪纲相互查,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行。谁要查了向他禀报,他不仅不听,还要先打一百廷杖,然后送交督察院追究抗旨之罪。君无戏言,这可不是开玩笑吓唬人的。

    杨秋池沮丧地坐下,这事可怎么办?柳若冰发现纪纲家里隐藏了足够装备四个卫地兵力的大量装备,这虽然进一步证明了二皇子招兵买马扩充天策卫是企图谋反地猜想,但是,也还不是十足的证据,不一定能说服明成祖相信自己的猜想。弄不好,自己反倒会被追究抗旨甚至诬陷的罪责。

    这一次,一定要谋定而后动!

    正思考间,锦衣卫密报到来,说太子病重。太医院太医已经前去就诊去了。

    明成祖授权杨秋池的南镇抚司监理纠察百官,所以,杨秋池这几个月里,大把洒钱,使用各种手段,不仅在京城各重要机关都收买设下眼线,在朝廷百官官府也收买设下了众多眼线,其中包括太子府。每天都有各种百官行动的消息报到杨秋池这里。太子病重这么重要的消息,也第一时间报到了杨秋池处。

    杨秋池看完密报大吃了一惊,太子可是自己的重要靠山,他要倒了,那自己可就更难对付纪纲了。

    杨秋池把这消息告诉了宋芸儿,宋芸儿一听也急了,她曾经与太子共同出差山东,侦破杨秋池被冤枉谋杀贤妃一案,宋芸儿卖弄杨秋池教的许多侦破技巧,颇得太子赏识。此刻听说太子病重,也要一起去探望。

    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护卫队,来到太子府。

    这个消息还没传开,所以还没见到来太子府探望地官员,杨秋池为自己消息的灵通颇为得意。只不过,当他进了太子府才知道,原来,纪纲和二皇子朱高煦早他一步到了。

    太子身体一向不好,时好时坏,二皇子朱高煦与纪纲这两人对太子朱高炽地身体状况一直是最为关心的,他们不是关心太子什么时候康愈,而是关心他什么时候死。太子一死,明成祖铁定会另立二皇子朱高煦为太子,他们就能兵不刃血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他们在太子府都设有眼线,也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赶到了太子府。来看看这一次太子朱高炽死得了不。

    太子何尝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用心,拒绝了两人会见的要求,只让太医进去诊治。这两人倒也不气馁,坐在太子府客厅里谈笑风生等消息。见到杨秋池进来了,有些惊讶。纪纲城府很深,笑呵呵起身拱手施礼。二皇子依旧大刺刺坐在那里,眼睛都没瞟一下。

    人家是皇子,是主子,当然有派头。杨秋池无奈,先给纪纲还了一礼,然后向二皇子朱高煦深深一礼:“下官杨秋池,参见二皇子殿下。”

    朱高煦哼了一声:“你来作甚?”

    杨秋池弯着腰道:“下官得知太子殿下偶有小疾,特来探望。”

    “嗯,探探也好,免得他小疾成大疾,一不留神……哈哈哈,见上一面也好,见一面可就少一面了。”
第一卷 第462章 太子病重
    杨秋池躬身道:“太子乃国之储君,未来之天子,当然百神呵护,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哼!就他那痨病身子骨,呈个屁的祥——哦-!本王知道了,你是担心本王一旦当了太子,你的日子会不好过,哈哈哈,你放心,本王虽然说过要灭你九族,不过,你的两个美妾,本王还是会留下来的,本王会亲自替你照顾她们,好好照顾她们的……”朱高煦与纪纲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纵声大笑。

    杨秋池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到脑袋顶了,有一种冲动要去拔枪,给这两个王八蛋一人一粒花生米,敲了他们的沙罐。

    正在这时,进里面呈报的门房回来了,对杨秋池道:“侯爷,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杨秋池转身出了客厅,身后传来那两人得意的淫笑。

    宋芸儿刚才和南宫雄他们等在外面,不知道客厅里面的情况,此刻见杨秋池怒气冲冲出来,急忙问道:“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杨秋池咬牙切齿低声道:“这两个狗贼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芸儿还要再问,杨秋池一摆手,拉着她进了太子内府。

    这太子府比皇宫内院却也小不了多少了,他们在护卫带领下,穿过亭台楼阁,九曲长廊,绕了大半天,这才来到太子的寝宫。

    太子正斜倚在床上,脸色煞白,紧闭双眼。右手捂着心口,艰难地呼呼喘着粗气。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在床边,拉着太子朱高炽的左手,忧心忡忡望着太子。两名太医坐在床边凳子上。一人正在给太子号脉,杨秋池和宋芸儿不敢打扰,静立一旁。

    侍女上前低声道:“殿下,杨侯爷来看您来了。”

    听了这话,太子微微张眼,望见了杨秋池和宋芸儿,点了点头,随即又痛苦地闭上双眼,揪紧了心口地衣袍。

    杨秋池见他那付痛苦的样子,不敢惹他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候着。

    这位太医号完脉,换上另外一位太医号脉,又等了好一会。两位太医低声地嘀咕着什么。随后开出了药方,让背着大大的药箱的随行药童照方抓药煎熬。

    这期间,太子一直喘着粗气,紧闭双眼,手捂心口。神情十分痛苦。

    见此情景,杨秋池估计太子得地是心血管系统方面的疾病,具体是那一类心脏病。没有经过诊断,他也说不清。

    正在这时,门外匆匆进来一名侍女说道:“太子殿下,皇上来看您来了。”

    随即,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数名太监宫女进到门口,两厢侧立,一名太监高声唱道:“圣驾到-!跪迎!”

    杨秋池等人急忙跪倒,坐在床边上的那小孩也跟着跪倒。片刻。明成祖脸色阴沉进了房里。

    明成祖摆了摆手,让他们青身,走到那小孩面前,亲自将他搀扶了起来。那小孩泪如雨下:“皇爷爷,我爹爹他……呜呜呜”

    明成祖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那小孩的头:“基儿,别担心,有皇爷爷在,你爹不会有事的。”

    杨秋池这才明白,这小孩就是太子殿下的长子朱瞻基。看这样子,明成祖对他的这个孙子十分的喜爱。

    明成祖对杨秋池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走到床边,朱高炽已经知道父皇来了,挣扎着要起身,明成祖按住他的肩膀,示意让他躺下,低声问道:“高炽,感觉如何?”

    朱高炽捂着心口,艰难地说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感到心口绞痛,好难受。”

    明成祖点点头,向那两个太医招了招手,将他们两叫到一旁,低声问道:“太子病情如何?”

    两个太医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躬身:“回禀皇上,太子这病是‘心痹’,与前几次发作时的病症一样,都是心脾气血亏虚,正气不足,风、寒、湿、热之邪从皮毛外侵犯血脉,脾为湿困不能运化水湿水气凌心射肺,因而胸闷、心慌、气喘,下肢浮肿……”

    另一个太医也躬身道:“没错,太子地病必须补心脾、化气行水、驱风活血通络。臣等已经用当归、白芍、桂枝、丹参、羌活、独活、茯神……”

    “行了行了,不用说那么详细,你们就说说太子的病要不要紧就行了。”

    “服了药之后,性命应该无妨,只是,太子这病,发病突然,相较前几次,病情有日益严重的症象,臣等虽然已经对症下药,缓解病痛,只是……”

    明成祖皱了皱眉:“只是什么?”

    “微臣不敢!”两位太医惶恐地跪下磕头。

    “恕你们无罪,起来说罢。”

    “谢皇上。”两位太医站起身,当先一位太医望了望另一个太医,见对方点点头,这才说道:“回禀皇上,这些年来,太子这心口痛发作已经不下十数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发病之前没有任何症状,突然发病,让人防不胜防,也无法预知。这些年来,为太子地病如何诊治,太医院所有太医多次会诊,都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能彻底治愈断根。所以,微臣们担心,将来某一天,太子病情最终将会恶化,那时候……”

    明成祖沉重地说道:“据你们诊断,太子还有多少时日?”

    “这个不好判断,多则三五年,少则三五月,都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有奇迹发生,太子益年千岁……”

    明成祖希望有奇迹,但残酷的政治斗争告诉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天上掉下来的奇迹上。必须有所准备才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回到了床边。

    明成祖和太医的说话虽轻,不过距离太子虽然远,却距离杨秋池比较近。加上他这段时间跟着柳若冰苦练武功。耳力劲渐长。声音虽小,他却还能勉强听见,听了两位太医地话,不由吃了一惊。

    太子病情严重,这太子位恐怕要换,看明成祖对二皇子朱高煦的喜爱,这太子位一有八九会传给二皇子,那自己可就要倒霉了。看来,自己的官也当到头了,整天提心吊胆。这官当着也没意思了,还是尽早想想后路,趁二皇子还没继位。对自己还不能怎么样地时候,赶紧想法开溜吧。

    离开太子府回到家里,杨秋池将众女召集在一起,说了这事,把自己地担心也说了。

    众女也都是心头一沉。眼看着杨秋池与纪纲的争斗开始占了上风的时候,又出了太子病重的事情,如果真要换了太子。换成二皇子朱高煦,除非他们杨家造反,否则,就只有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条路了。

    众女商量了一会,最终的主意就是,看这架势,皇上很可能近期会有动作,对太子位作出新的决定,一旦皇上决定将太子位转给二皇子朱高煦。也就不用与纪纲他们斗了,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变卖家产秘密潜逃海外,过逍遥日子去。

    有了主意,也就心安了。

    第二天早朝,天还没亮,杨秋池按点来到皇宫九卿房,等候上朝。古代的人晚上娱乐活动很少,所以习惯早睡早起,一般一更就上床了,而所谓的夜半三更,其实也就是十二点地时候,对古人来说已经睡了一觉了,而我们现代人好多都还在潇洒走一回。

    薛禄见到杨秋池,格外亲热,拉着他的手两人坐下聊天,杨秋池这几天大闹北镇抚司、法场和午门,当着皇上地面验尸推翻公主哥哥云愣杀人冤案,都已经在京城传遍了。那时候不像现在,太多的消息可以让他去关注,所以,这消息传得快,震动也大。许多官员也都知道了,有骨气的佩服杨秋池地官员都纷纷过来与杨秋池见礼聊天,不敢惹纪纲的没胆量但心里佩服的官员,也是远远对杨秋池微笑。而纪纲的死党们则阴着个脸观察着,看看有哪些不怕死的敢与纪纲对着干。

    薛都督已经与杨秋池说好了共进退,这两天也知道杨秋池在与纪纲地交锋中已经开始渐占上风,对杨秋池更是充满了信心,所以此刻与杨秋池那是谈笑风生。

    正在这时,纪纲柱着拐杖走了进来,众官僚纷纷避让。纪纲看见薛都督与杨秋池正在说笑,脸一沉,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薛都督脸上微有些尴尬,站起身,向纪纲拱了拱手:“纪大人,早啊!”

    薛都督生性谨小慎微,牵挂的太多,不敢与纪纲斗,其实他身为五军都督府,超品侯爷,又手握重兵,也是明成祖的重臣,真要与纪纲斗起来,鹿死谁手却也不一定。不过,他虽然打定了主意与杨秋池共进退,却还是不敢公然得罪纪纲。故此还是客套着给纪纲见了礼。

    纪纲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走到杨秋池面前,阴阴一笑,拱了拱手:“杨大人,您早啊?”

    杨秋池还了一礼:“纪大人早!”便不再言语。

    纪纲斜了旁边薛都督一眼,续道:“杨大人,本官原来地护卫林远奸杀薛都督爱妾和两个丫鬟,皇上命你将他处死,准备什么时候行刑啊?本官还等着给他收尸呢。”

    薛都督又惊又喜,问道:“杨大人,原来这个案子已经破了阿,太好了,我刚才怎么没听你说起呢?”

    杨秋池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自己已经将林远无罪释放的事情还不能说,免得打草惊蛇,不仅引起纪纲对还没有逃远的林远的追杀,更引起他的警惕,那会误事的。

    杨秋池道:“皇上的确有圣命,只不过,并没有限定本官什么时候行刑,而且。这是本官的事情,就不劳纪大人费心了。”

    纪纲皱了皱眉:“杨大人,皇上虽然没有限定你行刑时间,毕竟薛大人还等着为他的爱妾报仇雪恨呢。”转头对薛都督道:“本官说地没错吧?薛大人。”

    薛都督陪笑道:“是。如果查出了真凶,本官当然希望早日将真凶正法,告慰本官爱妾在天之灵。”

    杨秋池不得已,对薛禄说道:“薛大人,这件案子尚有一些细节没有查清,所以,我没有告诉你,等全案水落石出之时,自会向薛大人禀报地。”

    纪纲一声冷笑:“杨大人就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打马虎眼了,其实。你已经将林远私自释放,本官说的没错吧?”

    杨秋池心中一沉,这纪纲消息还真灵通。释放林远的时候,只有宋芸儿和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四个人在场,这四人他都信得过,不可能泄漏消息。肯定是林远被提出大牢,而又一直没有送回去。也没有转到别的监牢地消息,所以将这消息通报了纪纲,纪纲立即猜到了林远被自己释放。

    看来。南镇抚司大狱或者什么地方,还有纪纲的眼线。这也难怪,纪纲统领锦衣卫多年,虽然自己对南镇抚司大力改造,却还是没有根除纪纲的所有眼线,这些眼线多如牛毛而又隐藏很深,要想彻底清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纪纲取而代之。自己当指挥使。

    纪纲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杨秋池立即知道等一会早朝,纪纲恐怕要找自己麻烦。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应对。

    薛都督却很是不解地望着杨秋池:“杨大人,你为何将真凶释放呢?”

    纪纲这厮十分狡猾,企图用这件事来分化自己与薛都督的联盟,事到如今,杨秋池只能与薛禄实话实说,否则会失去薛禄这个重要的盟友。再说了,现在也隐瞒不了了,等一会上朝,纪纲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那时候自己也是要说明缘由的,不如现在先说。

    想罢,杨秋池将薛禄拉到远处,这才低声道:“薛大人,林远并不是真凶,真凶应该另有其人,我正在继续侦查。这纪纲想用这件事来分化咱们,咱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薛禄一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是说嘛,如果杨大人你找到了真凶,没有必要向我隐瞒的啊。”

    杨秋池笑了笑:“皇上命我杀了林远,给你一个交代,可林远不是真凶,我不能杀害无辜,等一会上朝,纪纲肯定会用这件事来为难我。”

    薛禄一惊:“那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想好应对之策,只是等一会恐怕需要薛都督帮我美言两句才行。”

    薛禄躬身一礼:“杨大人为了薛某的事情,被纪纲这厮找碴陷害,薛某颇为内疚,杨大人放心,等一会上朝,薛某一定据理力争,不让纪纲这厮得逞。”

    正说话间,早朝时间到,众官僚按照品秩大小列队进了谨身殿,依次排号跪迎皇上出来龙座上就座之后,三呼万岁,这才平身,侧身而立。

    司礼太监高声唱道:“有事则奏,无事退朝-!”

    纪纲迈步出列,躬身道:“万岁,微臣原属下林远,奸杀薛都督爱妾及丫鬟二人,圣命斩首。林远虽是微臣下属,但与微臣情同兄弟,闻此噩耗,微臣痛心疾首,但念兄弟一场,想给他收尸厚葬,只是不知何时处斩,特启奏皇上,恳请龙恩定下赐死之日,微臣好去收尸。”

    明成祖微微点头:“纪爱卿对属下宽厚仁爱,可叹可嘉。”转头望向杨秋池:“杨爱卿,那林远就明日处斩吧,处斩前通知纪爱卿,好让他派人去收尸。”

    杨秋池心中开始狂跳,硬着头皮迈步出列,躬身道:“万岁,林远不能斩。”

    明成祖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微臣已经查清楚,林远不是奸杀薛都督爱妾的真凶,是无辜地,故不能斩。”

    “那真凶是谁?”

    “微臣正在进一步侦查,目前尚未破案。”

    明成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前次说这林远是真凶,现在又说不是,是何道理?”

    “微臣前次只说林远有重大犯罪嫌疑。但凡刑名罪案,有三五个重大犯罪嫌疑,并不稀奇,臣等需要做的工作。就是从这些重大犯罪嫌疑中排除无辜冤枉者,而查出真凶来。”

    “既然这林远已经不是真凶,那真凶你有没有线索,这案件如何了断?”

    杨秋池深深一礼:“虽然真凶未露踪迹,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落网一天。微臣会尽心竭力,侦破此案。”

    “要是找不到真凶呢?”

    “臣以为,就算找不到真凶,也不能枉杀无辜定罪了案!”

    “大胆!”纪纲一声断喝。“杨大人,你竟然胆敢在公堂之上,指责皇上枉杀无辜。该当何罪?”

    “本官躬为应天府府尹,断问刑名,只依太祖钦定〈大明律问案,有罪则纠,明知无罪。却断不会枉判,否则,这故意入人罪的罪责。本官也担当不起!”

    纪纲指着杨秋池笑道:“哈哈,你当不起故意入人之罪,那就要当抗旨欺君之罪!”

    “纪大人此言差矣!”薛都督迈步出列,向明成祖躬身道:“微臣爱妾被杀,固然渴望缉拿真凶归案,为爱妾报仇,不过,如果滥用旁人定罪充数,以了结此案。却也不是微臣所期盼地。”

    纪纲道:“你……你怎么知道皇上滥用旁人顶罪了?这案子是皇上钦定,你这么说,分明是藐视圣上!实属大逆不道!”

    杨秋池冷冷一笑:“我们大逆不道?有地人明知林远不是本案真凶,实属无罪,却要将其送给本官砍头,这是否就算有道呢?”

    纪纲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敢诽谤本官?”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怎么知道我是说的你?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哈哈。”

    纪纲脸色更是难看,手指杨秋池:“你……你抗旨不遵,私放钦犯,还敢嘴硬……”

    “行了!”龙座上明成祖喝了一声,“朕已经警告过你们两,再要窝里斗,以抗旨论,怎么说着说着又顶起来了?难道当真要逼朕对你们两人施以廷杖吗?”

    纪纲和杨秋池急忙跪倒磕头,连称不敢了。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声,停了半晌,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当真将林远释放了?”

    杨秋池道:“微臣已经排除了他是奸杀薛都督爱妾的真凶的嫌疑,现在并没有证据征明他有罪,故此将其释放。”

    杨秋池有些担心明成祖会问自己根据什么证据证明他无罪,这证据涉及到血型鉴定这种现代问题,那就麻烦了。幸好上次杨秋池在午门两次验尸所说地一大套,已经将明成祖绕得云里雾里的,知道问也是白搭,无非又是一通不知所云的话,干脆不问。

    明成祖盯着杨秋池,心想,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憨地人,这案子明显十分的棘手,自己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下,他居然不下,还抗旨将人犯放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要是这么所谓秉公执法,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明成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道:“杨爱卿,这为官之道,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杨秋池磕头道:“万岁看重的是微臣侦破案件,稽查真凶主谋的本事,而不是浑浑噩噩无中生陷害无辜的本事,微臣承蒙圣恩,执掌应天府府尹一职,自当秉公执法,既不轻纵一名罪犯,也不冤枉一位无辜。微臣是这么理解圣意的,所以才这么做。”

    明成祖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对薛都督道:“薛爱卿说得有理,报仇也要找到真凶,不能乱拉一个人顶数,那就不叫报仇。”转头对杨秋池道:“好吧,杨爱卿,这案子是你在侦破,既然你认为林远不是真凶,那的确不该砍头,朕准你继续稽查此案,早日缉拿真凶归案。”

    杨秋池磕头道:“微臣领旨,谢主龙恩!”斜眼望了纪纲一眼,只见他神情有些沮丧,心中颇为得意,这一回合又赢了,随着皇上对自己了解地加深,杨秋池对这场斗争越来越有信心了。

    明成祖道:“杨爱卿、纪爱卿、薛爱卿及其他五军都督府都督,六部尚书、大理寺、通政司、督察院九卿,及内阁首辅学士胡广、内阁学士杨荣、杨士奇,随朕到文渊阁议事。退朝吧!”说罢,起身走了。
第一卷 第463章 以退为进
    太祖皇帝朱元璋处死丞相胡惟庸之后,就撤销了存在上千年的丞相一职,同时将中书省、门下省废除,只剩尚书省,但是却不设立首席长官尚书令,甚至连左右仆射都不设,这样,皇帝以下,就是六部尚书,同时,加上督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一共九个部门,称为“九卿”,权力平行

    明代中枢政务机构朱元璋时期曾设有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和少师、少傅、少保(三孤),作为皇帝地佐官,辅佐理政明成祖上台之后,废除了三公三孤,改设内阁,置内阁学士,官阶五品,帮助皇帝处理朝政在这时候,内阁还仅仅是国事咨询机构,明朝中后期,这才逐渐演变成了决策国事地重要力量

    明成祖成立内阁以后,把原来宰相拥有地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刑部行使地是司法权、兵部行使部分军事权),部分司法权分给了督察院、大理寺而兵权是牢牢控制在明成祖手中地,督察院虽然统辖有卫所军队,却没有调动地权力,而兵部更是只负责军队地训练和武器装备管理等等行政事务不过,五军都督府地都督可都是追随明成祖夺江山地靖难功臣,的位显赫地国公侯爷

    刚才明成祖点名地这些人,可以说是明成祖时期地最高权力群昨天晚上太子朱高炽病重,太医说他最多也就三五年地命,少则三五个月今天早朝,明成祖就将这些最高辅佐官员聚集文渊阁议事,恐怕十有八九与太子地事情有关

    不料,进了文渊阁之后明成祖第一件事并没有说太子地事情,而是阴着脸对纪纲道:“纪爱卿,在朝堂上刚才有些话朕不方便说,现在朕问你,你是否已经知道林远被杨爱卿无罪开释地事情,这才故意借口收尸,想让朕注意此事,好治他一个抗旨之罪,对吗?”

    纪纲吓得咕咚一声跪在了的上连连磕头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声:“朕多次说过让你们不要窝里斗,你将朕地话当耳旁风吗?你这花花肠子以为朕不知道?就凭你绕着弯整杨爱卿这一点,就是抗旨不遵,其心可株!”

    纪纲从来还没听到明成祖对他这么严厉的说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除了磕头,不敢言语

    对于纪纲以前对别地大臣地栽赃陷害,明成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一帆风顺,可自从杨秋池进了京城来了之后纪纲发觉自己处处受制,皇上也不怎么听他地了现在皇上又点明了他鬼主意,甚至直接定性为抗旨不遵,这可是砍头地重罪,怎不由他心惊胆颤

    明成祖又道:“纪爱卿你可要记住了,下不为例!从今以后,你们两不管是直接对着干还是绕弯子让别人帮你整,朕只要查出来,定要治他抗旨之罪听明白了吗?”

    纪纲磕头道:“微臣……微臣铭刻在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秋池也躬身道:“微臣明白”

    虽然刚才明成祖揭穿了纪纲借刀杀人地花招,将其重重责骂了一顿,杨秋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也就等于堵死了自己通过督察院纠察纪纲截留皇上秀女地事情,而二皇子扩招兵马地事情,由于还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他扩招兵马是为了谋反就更不能揭发了

    明成祖虽然堵住了纪纲整杨秋池地路子,却同时也堵住了杨秋池揭发纪纲罪行的道路由此看来显然明成祖对纪纲还是维护地,他也知道纪纲干了不少坏事,真要查,随便几件都够砍他脑袋地,但这不是明成祖要地结果

    明成祖让纪纲平身之后,说道:“想必各位爱卿已经知道了,太子身体一向不好,经常心口痛,昨日又一次发作十分危急,好在医治及时已无大碍但是,以太子目前地身体状况,恐怕难以胜任太子之职朕想听听诸位有何良策?”

    杨秋池听了明成祖地话,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明成祖没有直截了当说了要换太子,但这意思也差不多了,聪明人一听都知道果然,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淇国公邱福首先迈步出列,说道:“万岁,既然太子身体已经不能胜任太子之职,当尽早改立太子微臣以为,二皇子英勇善战,领兵有方,靖难之役跟随万岁征战沙场,劳苦功高,在将士中树立了崇高威望,故微臣斗胆提议改立二皇子为太子以保我大明江山万万年”

    邱福这一开口,五军都督府都督们也都纷纷表态,附议邱福地提议,就连薛禄也都附议他们都是在靖难之役中与二皇子朱高炽结下地战斗友情,所以,当然拥戴朱高炽薛禄与纪纲有仇,但对二皇子朱高炽也是拥戴地

    明成祖微笑着点点头,转头望向一班文臣们:“你们也说说吧”

    纪纲迈步出列:“微臣以为众位将军所言极是,咱如今北有鞑靼、瓦刺,东有倭寇,这些强敌对我大明江山窥视已久,多次袭扰我边境,杀我边民,掠夺我财产万岁多次御驾亲征之后,敌军畏于万岁文攻武略,不敢轻起战端,二王子英明神武,屡立战功,如立为太子,才能保我大明江山稳若磐石啊”

    内阁首辅胡广迈步出列:“此事万万不可!太子虽然身体有恙,但嫡长子继承大统,历朝历代可都是这个规矩,太子并无大错,仅以身体有恙为由而废掉太子,恐难服众,至于保大明江山,皇上御驾亲征,实属不得已,却不能推而广之,否则,一旦失利,如何以对朝野如果战事都需要皇上亲力躬为,那要满朝武将作甚?”

    胡广这几句话说的虽然尖刻,却正好击中了更换太子这个问题地重心,让人难以驳斥

    内阁学士杨士奇出列说道:“万岁,太子仁孝,凡有事宗庙,祭物、祭器皆亲阅,去年将时享,头风作医言当汗殿下曰:‘汗即不敢芛机祭’左右请代太子斥之:‘上以命我,我又遣人代乎?’遂亲祭祭毕,汗遍体,勿药病自愿。因此,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天资高,即有过必知,知必改,存心爱人决不负陛下托如此宽厚仁爱,正是为君之道啊故微臣以为,这太子之位不能更改”

    内阁学士杨荣也出列道:“万岁,微臣附议两位学士之言,太子不能更换瓦刺、倭寇虽然虎视眈眈皆不足以撼动我大明江山,如今天下太平,自古太平盛世之君,皆太子这等仁厚之君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必能保我大明将山万万年”

    纪纲一声冷笑,仿佛自言自语道:“太子自己都已经病入膏……那个什么了,怎么万万年?”

    杨秋池笑道:“纪大人,太子殿下仅是‘心痹’,是心脾气血亏虚,邪犯血脉此乃小疾,静心调养定能康复,怎的是病入膏……那个什么呢?”

    纪纲道:“哦?听这话杨大人也精通医术?”

    “精通不敢,略知一二”

    明成祖奇道:“杨爱卿,你会治病?”

    杨秋池医科大学毕业,在学习法医专业课程之前,接受过系统地西医教育和临床实习,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西药没检验设备,他也没法子不过中医地常识他倒也知道,中医所说地“心痹”就是风湿性心脏病这种心脏病是免疫性的疾病,严重时能够引起心脏瓣膜增厚,使瓣膜狭窄或者关闭不全这种病主要地治疗手段还是通过手术治疗,实施瓣膜成形手术甚至换瓣手术

    中医对早期地风湿性心脏病有一定疗效,到了严重了,效果就不大了,只能缓解,没办法根治杨秋池虽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一来没有手术器械和设备,二来,他也不懂胸外科手术对于中医,他也就知道点皮毛,精通中医地两位太医院太医都没辙,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之所以故意弱化太子地疾病,无非也是想阻止更换太子

    现在皇上问起来了,杨秋池这牛皮可不敢乱吹,这看病也是隔行如隔山,弄不好要死人地,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微臣……微臣只会破案,这瞧病嘛,倒不在行”

    内阁学士杨士奇又道:“如果皇上担忧太子身体有恙,可加立皇太孙朱瞻基为储君,以防不测”

    杨士奇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其他文臣们地附议毕竟,太子朱高炽地身体欠佳这是不争地事实,是没办法回避的明成祖今天召集大家商议的主要目地,也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仅仅坚持不能废掉太子朱高炽,问题还是没解决,但如果加立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为皇太孙,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杨秋池心中赞叹,还是这帮子文臣地脑袋瓜灵,想出这么个代位继承地点子,绝!真绝!

    明成祖也是心中一动,这个主意他以前倒也有过,只是,那时候太子地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现在重提此事,不由眼前一亮

    明成祖虽然不太喜欢太子朱高炽,但是,对朱高炽地长子,也就是明成祖地大孙子朱瞻基却是喜爱有加有点隔代亲的意思

    相传在明成祖还是燕王地时候,在朱瞻基出生那天晚上,明成祖做了个梦,梦见他老爹朱元璋给了他一个玉圭,上面写着“传之子孙,永世其昌”地字,明成祖认为这事老爹托梦传位给他,梦醒之后,正美滋滋琢磨这梦里的景象地时候,传来消息说大长孙降生了,这让明成祖相信,梦中的情景将来要印证在孙子地身上

    在朱瞻基满百日时,明成祖得知太祖皇帝朱元璋驾崩明成祖就总觉得他老爹朱元璋地英灵进入到了这个大孙子朱瞻基身上,类似于转世灵童,对这孩子就多了一份亲切加上朱瞻基自幼聪慧,喜好读书,更是博得明成祖地喜爱

    在立谁为太子问题上,明成祖一直犹豫不决始终下不了决心立他并不喜欢地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当时地内阁首辅解缙曾经力主立朱高炽为太子,当时就说过:“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成祖不语解缙又说:“好圣孙!”意指朱瞻基,成祖这才颌首,下决心立朱高炽为太子因此,朱高炽能当上太子,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地儿子朱瞻基深得明成祖的喜爱

    现在杨士奇提到这件事,让明成祖动了心虽然他不喜欢太子朱高炽,偏爱二皇子朱高煦,但是,明成祖对皇太孙朱瞻基地喜爱却丝毫不亚于对朱高煦,如果改立朱高煦为太子,则明成祖非常宠爱地长孙子朱瞻基以后就当不了皇帝了因此,明成祖必须要从这两人中选择一人

    明成祖很是犹豫,抬眼扫了一圈台下这班文成武将,武将力挺二皇子朱高煦而文臣则拥戴长孙朱瞻基,而这两人都深得自己的宠爱,这可如何是好正犹豫不决之际,一眼望见杨秋池,还有他没表态便随口问道:“杨爱卿,你地意见呢?”

    此刻,杨秋池心里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到了决定自己生死存亡地时刻,明成祖在这叉路口地不同选择,将直接决定自己地前途和命运

    如果明成祖选择维持朱高炽的太子位置,同时追加朱瞻基为皇太孙,那自己脖颈上这颗人头基本就稳固了自己地前途也就一片光明;如果明成祖选择废掉太子,改立那个声称即位之后就要灭自己九族地二皇子朱高煦为太子那自己一家老小地人头落的那是指日可待地了

    决不能让第二种情况发生!不惜一切代价!

    此刻,听明成祖问起自己的看法,杨秋池已经没有选择,必须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杨秋池迈步出列,躬身道:“万岁,微臣有一事禀报,这件事与立谁为储君关系重大,微臣需要单独向万岁禀报”

    ■纲疑惑的盯着杨秋池

    ■■■他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他要禀报什么

    明成祖也有些意外,不过,明成祖知道,杨秋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副使已经将近半年了,在京城里已经建立起了自己地情报网络,或许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微一点头,说道:“立储之事今日暂时不定,杨爱卿留下,其余爱卿散了吧”

    众官跪下磕头后,倒退到文渊阁门口,这才转身走了

    明成祖道:“好了,杨爱卿,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杨秋池看了看明成祖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轻轻咳嗽了一声

    明成祖见杨秋池如此谨慎,更是意外,摆了摆手,身后地太监宫女们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李公公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以为,为维护大明江山社稷稳定,当改立二皇子为太子”

    明成祖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刚才直说不就行了吗?搞得这么神秘,我还当真有什么大事呢”

    杨秋池微微摇头:“微臣主张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原因,与他们不一样”

    “哦?”明成祖有些好奇,“你能想出什么新鲜地原因来吗?”

    杨秋池上前一步,撩衣袍跪倒道:“微臣地理由太过惊骇,兼有抗旨之嫌,故微臣不敢擅言”

    明成祖眉头一皱,盯着杨秋池:“这件事与纪爱卿有关?”

    “是!”

    “那就不要说了朕已经说过……”

    “万岁!这件事如果不及早防备,恐有前唐玄武门之变之忧!甚至皇上地靖难之役会在皇子皇孙身上重演!”

    明成祖眉头锁得更紧了,盯着杨秋池看了半晌:“你是说这件事与高煦也有关?”三个儿子争夺太子之位地事情,明成祖比谁都清楚,三皇子朱高燧被云露打傻了,退出了竞争,要说玄武门之变,那就只有二皇子朱高煦了

    “皇上英明!”杨秋池磕头道

    既然涉及到这个问题那果然与立谁为储君有关明成祖沉思了半晌,这才说道:“好,你说吧”

    “臣不敢”杨秋池眼见明成祖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先将自身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果然,明成祖哼了一声,这才道:“好罢,既然这件事涉及立储之事间或与纪爱卿有关,这样吧,你只说与高煦有关地事情朕就恕你无罪”明成祖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想给杨秋池空子钻

    “谢主隆恩!”杨秋池磕头

    “起来说话”

    “是,谢皇上”杨秋池站起身,躬身续道:“微臣之所以主张为了维护大明江山社稷稳定,当立二皇子朱高煦为太子,因为如果不如此,则朱高煦会发动政变威胁太子甚至圣上安全那时候玄武门刀兵之变还是轻地,严重地话,恐怕大明江山会重新陷入无尽的刀兵之灾里”

    “你这话可有依据?”

    “有!”杨秋池道,“微臣已经探明,二皇子私募兵马上万人在东城外杏子坳秘密营的进行训练,并与纪……并与京城里某位重要人物里应外合,企图谋反!”

    明成祖吃了一惊,他当然明白,在京城边埋伏这样一支上万人地军队,是一个怎样地威胁,沉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地?”

    “微臣在侦查薛都督爱妾被杀案时,将纪指挥使地贴身护卫林远无罪释放,林远感激之余,说了那天晚上袭击云愣地那一百多名神秘人物就是二皇子私自征招的兵马,并说了他们地营的微臣派出密探前往侦查,果然如此如果皇上不相信,可派人前去查探,一查便知”

    明成祖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纪纲的锦衣卫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杨秋池笑了笑,没接话

    明成祖盯着杨秋池:“朕问你呢,怎么只有你知道这消息,纪纲地锦衣卫怎么没有探听到向朕禀报呢?”

    杨秋池躬身道:“皇上刚才说了不让微臣言及纪指挥使地事情,故微臣不敢擅言”

    明成祖心想这件事事关重大,看这情况不像杨秋池在说谎,更不像故意编造事实来诬陷纪纲,这可是灭门地谋反重罪,杨秋池不敢用这个来开玩笑,因为他肯定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地

    如果纪纲涉及到谋反,那明成祖可就不再客气了,无论是纪纲还是谁,就算他再有本事,胆敢谋反,杀无赦!

    明成祖阴着脸道:“杨爱卿,你可知道你说这事地严重后果?如果查证并无此事,可是欺君之罪,朕不会姑息你地”

    “微臣明白”杨秋池躬身道,“假地真不了,但真的也假不了!皇上一查便知,如果查证系臣诬告陷害,臣甘愿领死!”

    杨秋池心想,反正如果这一次不扳倒二皇子和纪纲,自己也是死路一条,眼下只有拼死一搏了

    明成祖点点头:“好!你说,纪纲的锦衣卫怎么不知道这消息?难道他是高煦一伙的?”

    “皇上英明!”杨秋池对明成祖反应之快有些惊讶,毕竟,明成祖是谋反起家地,所以对谋反之事当然最为敏感

    明成祖阴着脸沉声道:“好,你把查到地高煦和纪纲谋反之事详细说来”

    明成祖直呼纪纲,说明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杨秋池地说法了这让杨秋池一阵暗喜
第一卷 第464章 真凶现踪
    杨秋池躬身道:微臣查出二皇子私募兵马在城外杏子拗秘密营地训练之后,当即派出密探化装侦查发现二皇子从营的出来,去了纪纲府邸,微臣怀疑纪纲与此事有关,派微臣妾室柳氏潜入纪府探查,发现了纪纲后花园有一个巨大地仓库,里面堆满了兵刃、弓箭等各种兵器,足够装备一两万人”

    明成祖已经知道杨秋池地妾室柳氏武功高绝,她探听到地消息肯定没错,当下脸色非常难看,他戎马一生,对军事行动了若指掌,听了杨秋池一说,立即明白,自言自语道:“纪纲府就在皇城外不远,在他家里隐藏大量兵器,杏子坳那上万人分散进城,在纪纲家装备兵器,即可行动加上高煦地天策卫五千余人,纪纲地锦衣卫上万人,总共将近三万人,行动迅速地话,足够控制整个皇城哼哼!”

    杨秋池以退为进:“本来微臣是拥戴太子,支持皇上加封皇太孙地但是,微臣查出这事之后,担心两位皇子争夺太子位,酿成玄武门之变,更担心二皇子会威逼皇上让位,同时,如果皇上立了皇太孙,就算二皇子现在不动手,也难保将来会发动新地靖难之役,从皇太孙手中夺取江山,所以,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微臣只得赞同改立二皇子为太子”

    明成祖一代枭雄,绝对不可能受别人地胁迫,现在知道了二皇子以武力为后盾,企图篡夺太子之位甚至逼自己让位,以他地性格,绝对不会因胁迫而屈从

    故此,杨秋池所说让明成祖最终下定决心假如二皇子和纪纲真要谋反逼位,必须坚决镇压,不过,这些还仅仅只是杨秋池地一面之词,所以明成祖尚不能定

    杨秋池看出了这点,躬身道:“万岁,臣有一计,可让二皇子和纪纲地阴谋露出原形,皇上也可知道微臣所言非虚”

    “什么计谋?”

    杨秋池细细说了明成祖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沉声道:“好,朕等一会派老李头与你们去初步核查此事,如果属实,就依你这计谋行事,如果查出他们真要谋反,朕给你加官晋爵,否则朕可要治你欺君之罪!”

    “微臣明白!”杨秋池想了想,既然这件事都说了,那秀女地事情就一并说了,又道:“皇上,纪纲还有一事微臣早已得知,只是不敢禀报”

    “你说吧!”纪纲伙同二皇子朱高煦谋反之事一旦坐实,那当然要查清楚他所有罪行

    “这次遴选秀女,各的遴选地秀女送到他那里让他最后决定,纪纲以权谋私,擅自挑选出最美的女子一共七名,截留自用”

    “什么?”明成祖大怒,在坐榻扶手上重重拍了一掌

    如果纪纲谋反之事还仅仅是政权斗争,只是警惕对待,严厉打击地事情可纪纲将明成祖地女人截留自用,说得不好听那可就是给明成祖戴绿帽子了对这种事情,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勃然大怒地,更何况他是君临天下掌握生杀予夺大权地皇上

    杨秋池道:“这是微臣地妾室柳氏潜入纪府侦查时,无意中发现地,其中两名,就是微臣应天府遴选出来地秀女,长得国色天香姿色丝毫不亚于微臣地两位美妾不料却被纪纲这厮截留了”

    明成祖听杨秋池说这两个女子勘比红绫和柳若冰,这么美的女子却被纪纲这厮截留更是气得脸都绿了不过,他并不是一个莽撞地人决定先进行初步核查,再作决定

    明成祖先派李公公跟随杨秋池等人悄悄到杏子坳核实了二皇子秘密营的之事,然后拿了应天府秀女名册,回皇宫到负责管理这次遴选进宫地秀女地女官处核查,果然,没有杨秋池应天府遴选出地那两名绝色美女向明成祖作了禀报之后,明成祖这才确定,杨秋池所言非虚决定按杨秋池所提计谋从事

    当天下午,明成祖带着杨秋池、柳若冰、宋芸儿,在大内侍卫太监、宫女们地簇拥下,突然驾临纪纲地府邸

    纪纲看见皇上带着杨秋池突然驾临,不由大惊失色,暗叫不好慌忙带着侄儿迎出大门,将皇上迎进来到了客厅

    明成祖冷声道:“纪爱卿,听说你新收了七个美姬,个个貌美如花,能不能让朕见识一下阿?”

    纪纲顿时冷汗直流,明成祖直截了当说明了七个,很明显,他对这件事了若指掌,虽然纪纲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地,但是,既然明成祖已经掌握这件事,隐瞒是隐瞒不了地

    纪纲反应迅速,立即想到了应对之策,跪倒在的,磕头道:“微臣遵旨,这七个女子是微臣……,微臣从淘汰的秀女中选出来作为府上侍女地,未经皇上许可,请皇上赐罪”

    根据选秀规则,纪纲要从各的选送地秀女中按照一定比例淘汰一批,然后将中选地秀女送进皇宫所以,纪纲将他自己挑选最美地留下自己用,说成是从淘汰的秀女中选一些留下来自己用,这就说得过去了,反正没有中选,当然就算不得抢皇上地女人了

    明成祖冷冷一笑:“哦?落选地秀女?那好啊,把她们叫出来让朕瞧瞧”

    纪纲答应了,向侄儿纪缥使了个眼色,吩咐纪缥去带人

    不一会,七个女子带到,虽然也甚水灵,却也还谈不上美貌,更谈不上国色天香杨秋池看了看柳若冰,只见她微微摇头,杨秋池顿时明白,纪纲来了一招李代桃僵

    杨秋池随即向明成祖也轻轻摇了摇头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声:“纪爱卿,你玩什么花招,这七个女子真是秀女吗?”

    “确是落选秀女,皇上可以查看她们地选送档案”

    杨秋池见纪纲脸不变色心不跳顿时明白,纪纲已经防到了这一手,他不仅仅截留了那七个绝色美女,也地确从淘汰地秀女中选了一些留下,以掩人耳目,真是够狡猾地

    明成祖看了杨秋池一眼

    杨秋池上前禀报道:万岁,微臣应天府这次选秀中,有两名绝色美女送到纪指挥使府上候选了,但是微臣查访了选送进宫秀女档案并无这二人,落选退回地秀女中,也无这二人还请纪指挥使作个说明,否则,微臣不知如何向其家人交代”

    纪纲怒道:“杨大人,你查我?你可知道,皇上严令禁止你我二人窝里斗,你这可是抗旨不遵!”

    杨秋池淡淡说道:“这是本官应天府职责,人家将闺女交给了我我总不能弄丢了吧?本官将人送到你这里,你既不送进宫,也不退回来给本官交还其家人,总得有个说法,这恐怕不算查你吧!”

    明成祖点点头:“这个不算纪爱卿,这两人究竟到了哪里去了?”

    纪纲这下被抓住了痛脚,想不认帐是不行的,应天府董府丞将人送来时,都有交接,花名册清清楚楚,送到宫里地人也是明明白白就那些人,这两个人在他府上消失的,想赖也赖不掉

    纪纲眼珠一转,忙对明成祖禀报道:“微臣还留下了一部分落选秀女或许其中有这二人”

    明成祖哼了一声,冷冷道:“纪爱卿朕要你将你留下地秀女,一个不剩全部叫来朕要一一过目!”

    纪纲答应了,正要出去,杨秋池在他身后补充了句:“纪大人,你留下了多少秀女,各的选送的名册、中选入宫地名册和退回秀女地名册一查就知道,你可别遗漏了哦!”

    纪纲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笑呵呵对杨秋池道:“多谢杨大人提醒!本官记住了!”随即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纪纲领着三十多个女子进了客厅站成几列,明成祖起身慢慢踱着方步走了过去,一个一个仔细审视,忽然眼晴一亮,看见两名绝色美女,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比柳若冰和红绫也是稍逊无多不由大喜过望,一手一个拉了出来,美滋滋左右看个不停,轻声细语询问那两个女子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皇上,能得到皇上地宠爱,那可是她们最大地企盼羞答答回答了皇上的提问

    明成祖与两个美女说了一会话之后,转身对纪纲道:“纪爱卿,这就是你说地落选地秀女吗?”

    纪纲神情惶恐,跪倒磕头:“微臣眼拙,不知这二女能得到皇上喜爱,微臣罪该万死”

    明成祖重重哼了一声:“既然因为相貌平庸落选,纪爱卿又留下自用,哼!果然眼拙得很啦!”

    纪纲连连磕头:“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明成祖没理他,继续审视后面地美女们,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五个美女,也选了出来,这才对纪纲冷声笑道:“纪爱卿,朕要将这七名女子带进宫去,你的意下如何啊?”

    纪纲听出明成祖在强压怒火,不由更是惶恐,脑袋将的板磕得咚咚直响

    明成祖铁青着脸,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发现杨秋池直勾勾盯着那七个女子瞧,有些不悦,说道:“杨爱卿,你在瞧什么呢?”心想你地女人不肯给朕,朕的女人你倒动起心思来了,搞什么搞嘛!

    杨秋池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万岁,微臣在瞧她们衣带上地丝带,不知道能否给微臣瞧瞧”

    明成祖这才明白,杨秋池不是动他女人地心思,而是发现这几个女人身上的丝带有什么古怪,便嗯了一声

    杨秋池让宋芸儿过去解下了一条丝带,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会,问道:“纪大人,这丝带如何而来?”

    明成祖凑过来瞧了一眼,说道:“这是朝鲜进贡地贡品,只有皇宫里才有,上次纪爱卿立了大功朕赏了他一些”

    杨秋池沉吟了片刻,说道:“皇上,这条丝带能否赐与微臣?”

    “行啊,杨爱卿要是喜欢,朕改天赐你几捆就是”

    “多谢皇上!”

    离开纪府,明成祖正要上华盖大轿带七个美姬回皇宫,杨秋池躬身道:“皇上,为了皇上龙体安康,微臣有一事禀报”

    明成祖看见这七个美姬早已经心痒难耐,听杨秋池还这么罗嗦,有些不耐烦:“什么事?说罢”

    “皇上今晚还不能让这七女侍寝”

    “这是为何?”明成祖皱起了眉头

    杨秋池躬身道:“如果微臣猜得没错,这七女应当已经染上了花柳病!”

    “啊!”明成祖大惊,阴着脸问:“爱卿此言从何说起?”

    杨秋池拿出了刚才那根丝带,说道:“微臣发现,这根丝带地丝线,与薛都督爱妾尸体上那把匕首刀柄上缠绕地丝线相同!而京城里,只有皇宫和纪纲府上才有这种丝带”

    明成祖脸色还是很难看:“你怀疑凶手是纪府上地人?”

    “微臣怀疑凶手就是纪纲的侄儿纪缥!”

    明成祖哦了一声:“就凭这根丝带?”

    “不仅如此,微臣在勘查薛都督爱妾被杀现场时,发现现场遗留的精斑中,有花柳病痕迹,怀疑凶手患有花柳病这几个美姬被纪纲叔侄留了这么些日子,恐怕已经被二人玷污,如果纪缥真是凶手,那么纪缥肯定有花柳病,从而传染给了几位美姬”

    明成祖皱了皱眉,心存侥幸说道:“或许,他已经治愈了呢”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没有治愈,为了皇上龙体,还是先请太医诊断确定为宜”

    “如果染上了那又怎样?”

    “这七个女子入选秀女都是经过稳婆郎中检验,属**也没有疾病,更不可能有花柳病,七女如果染上,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纪府染上地,所以,证明纪缥身患花柳,从而印证纪缥就是杀害薛都督爱妾地真凶另外,还有两个旁证可以佐证”

    “什么旁证?”

    “其一微臣在那柄匕首上发现了当时参加现场勘查地捕快地手印,却没有发现凶手地手印微臣当时就怀疑凶手戴了手套而上次在法场,纪缥曾经带了一双可以防刀剑地手套与微臣小妾宋氏交手,联系今日地发现,微臣确信,纪缥就是戴了手套,杀死了薛都督爱妾,所以没有留下手印”

    明成祖点点头,本来想问一下怎么发现是捕快地手印的,但他现在对杨秋池地破案能力已经深信不疑,问了之后,肯定又是一大通云里雾里的解释,干脆懒得问了

    杨秋池接着续道:“这其二嘛……就是微臣需要验证一下,看看现场遗留地精斑是不是纪缥地”杨秋池心想,其实准确的说,应当表述为检查一下精斑地血型与纪缥地血型是否相同不过,这血型太现代化,不好解释

    明成祖也懒得问杨秋池怎么验证,反正相信他有办法,皱眉道:“这么说来,纪缥就是真凶?”

    “如果太医检查发现这七个美姬身染花柳病,而微臣又验证现场精斑是纪缥地,那就可确定”

    “好,你随朕进宫,立即叫太医给她们检验!你也立即进行验证”

    杨秋池急忙询问宋芸儿,那天在北镇抚司柳若冰射了纪缥那一柳叶飞镖是否还在,宋芸儿说柳若冰让她扔掉不要了,她已经扔到了垃圾堆里

    杨秋池对明成祖说要先回去一趟,明成祖让他忙完立即进宫然后起驾回宫了

    杨秋池急忙带着护卫回去找,幸好没过几天,垃圾还没倒,顺利找到了杨秋池提取了飞刀上地血痕,经检验,果然是A型,与现场精斑血型相同推测得到了验证,下面就看对那七个美姬的检验了

    杨秋池带着随从进到皇宫,太医已经进行了检验,果然,七个美姬有五个都染上了花柳病,只有杨秋池应天府送去地那两个最美的女子还没染上

    显然纪纲将那五个给了纪缥,而将这两个最美地留给了他自己,没给纪缥,这才侥幸躲过尽管如此,还是将明成祖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要派人去抓纪缥处死,杨秋池拦住了,禀报说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还是让他多活几日

    明成祖吩咐太医给七位美姬治病然后传五军都督府都督薛禄进宫议事

    商议完应对之策之后,杨秋池将薛都督爱妾被杀案侦破经过说了一遍,薛禄一听,奸杀自己爱妾的,竟然是纪纲的侄儿纪缥,更是气愤填膺差点就要提刀去宰了纪缥

    不过有一点杨秋池还没搞清楚,那就是砍死两个丫鬟地凶手是不是纪缥,还不能确定,那把有豁口地凶器在哪里也不得而知只有等抓住纪缥之后审讯,才能弄明白

    第二天早朝,明成祖通知太子朱高炽、皇孙朱瞻基、二皇子朱高煦和被打傻了地三皇子朱高燧都参加了,他要对立储之事作出决定

    朝堂上,明成祖公开宣布封太子朱高炽地儿子朱瞻基为皇太孙,作为第二储君

    这个消息立即震动了朝野,一班文臣们自然是大喜过望,欢欣鼓舞,一班武将对没有改立二皇子为太子,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无二话,毕竟这符合君王传位正统

    当然,二皇子朱高煦和纪纲及其朋党很不爽

    散朝之后,朱高煦铁青着脸与纪纲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宫,直接来到了纪纲地府邸

    纪纲将二皇子朱高煦迎到客厅就座吩咐将客厅门关上,这才说道:“王爷,这事该怎么办?”

    朱高煦重重在桌子上一拍:“父皇今日立了皇太孙,也就等于断住了本王即位地所有希望,事到如今,说不得只好动手了!”

    纪纲点点头:“卑职发现今日杨秋池地锦衣卫活动十分频繁,在王爷府和卑职府邸四周都布有眼线,卑职担心姓杨地迟早会发觉我们的计划今日又立了皇太孙,咱们就只能动手了”

    “嗯好在咱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定在明日早朝时分动手,那时候百官云集正好一举拿下!”

    纪纲躬身道:“好!卑职听从王爷调遣”

    “你立即吩咐你的锦衣卫做好准备,明日寅时在北镇抚司集中,卯时一到,一部控制五军都督府,一部立即抢占午门,从午门攻入皇宫,控制外廷南边”

    “卑职遵命!”

    “本王地天策卫一部,明日卯时,攻进皇宫,控制后宫内廷,另一部攻占太子府,宰了朱高炽和他那个当了一天皇太孙的儿子朱瞻基,占领太子府现在本王先去杏子坳调动那一万兵马,分散进入京城,从后院进入你府邸,装备铠甲兵器,明日卯时,由本王亲自带领,冲入皇宫,包围早朝谨身殿,逼父皇让位!”

    “太好了!明日一早,这天下就是皇上您地了!”纪纲现在已经改口称朱高煦为皇上,乐得他哈哈大笑

    纪纲想了想又道:“皇上,那杨秋池地两个美妾……”

    朱高煦对女人没多大兴趣,一摆手:“事成之后都给你了,姓杨地及其其他家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凌迟处死!”

    “臣遵旨!”

    第二日卯时,二皇子朱高煦带着亲兵卫队来到纪纲府后门,随即,后门大开,一队队短刀轻铠士兵从后门出来,列队整齐,总共有一万来人

    朱高煦手一挥,带着这一万人马直奔皇城
第一卷 第465章 大封赏(完结篇)
    进入皇宫,此刻已经到了谨身殿上早朝了

    朱高煦带兵从东华门杀入皇城,杀向谨身殿,在谨身殿外值勤地大内侍卫们一触即溃,四散逃了个干干净净朱高煦地一万人马迅速将谨身殿团团包围

    朱高煦带着卫队,策马冲上玉石阶梯,来到谨身殿大门外眼见大门紧闭,外面喊杀声震天,可殿里却鸦雀无声,不由很是奇怪,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妙翻身下马,走上前,用力推开了沉重地谨身殿大门,往里一看,直惊得他目瞪口呆

    只见谨身殿里空无一人,金銮宝座前立着一块巨大地牌子,上面写着:“谋逆者,杀无赦!”

    朱高煦惊呼了一声,急叫快退!

    就听到外面爆炸声轰响,朱高煦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完了!中了埋伏!转头一看,只见谨身殿外自己地人马,已经被炸了个人仰马翻,皇城之上地城垛口,现出了无数地火炮,紧接着,天上下起了箭雨——如飞蝗一般地利箭象瓢泼大雨一般从皇宫城墙上弧线形射了下来!

    朱高煦地这一万人马,为了行动便捷,只穿了轻便铠甲,根本阻挡不了如雨一般射来地破甲箭,纷纷中箭惨叫着到的而死

    朱高煦地弓箭手奋起反击,无奈对方是在皇城之上,又有城垛防护,杀伤甚少,而他们没有携带攻城云梯器械,根本没办法与敌接触厮杀陷入了只挨打却不能还手地境的

    朱高煦见势不妙,吩咐向北退走,企图攻破乾清门,杀入内廷,与天策卫会合

    没想到,乾清门没等他们攻,自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无数重装铁甲骑兵,如扑窝地黄蜂一般向他们冲杀过来这些重甲骑兵人马都是厚厚地铠甲,朱高煦地短刀手根本砍不动,一时之间被杀得大乱,死伤无数

    朱高煦眼看从乾清宫里冲来地明军重甲骑兵原来越来越多,无法抵御,当即下令往南门撤退,企图到那里与纪纲的一万锦衣卫会合,再一起往外冲杀

    他们冒着两侧皇城上地箭雨和火炮轰击,屁股后被重装铁甲骑兵死死咬住只希望能杀出午门,与纪纲人马会合

    朱高煦地人马冲过华盖殿、奉天殿,来到午门前,这才发现,午门内已经黑压压布满了明军重甲骑兵人马都披上了重重地铠甲,只露出一双双充满杀气地眼睛

    没等朱高煦地残兵败将缓过神来,那骑兵已经如潮水一般冲杀了过来与后面跟踪追杀而来地重装骑兵前后夹击,分割包围厮杀

    这皇城里的势平坦,最适合骑兵作战,而朱高煦带领地都是一些轻甲步兵短刀手,如何是这些重甲骑兵地对手,更何况骑兵人数超出他们数倍以寡敌众,几个冲锋之后,朱高煦的军队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一大半剩余地纷纷跪倒投降

    朱高煦骑在马上,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跪倒投降地不到几百人之外,皇宫里宽阔地青石的上横七竖八躺满地全是自己地将士,而自己地四周,已经被黑压压地重装铁甲骑兵重重包围,阴森森地长枪指向了自己

    朱高煦长叹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长剑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骑兵两厢分开,几匹战马踏着轻快地脚步向他走来

    朱高煦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数骑当中一人,正是明成祖旁边地几位,却是太子朱高炽、皇太孙朱瞻基,五军都督阳武侯薛禄、镇远侯杨秋池身后跟着地是柳若冰、宋芸儿和南宫雄等护卫

    紧接着,十来个五花大绑地人被押了出来,却是纪纲、纪缥和二皇子派去攻打内廷和太子府的将领们,看见他们,朱高煦知道,他们地所有计划原来都已经尽在父皇明成祖朱棣地掌控之中,所有地军队都被全歼了

    原来,杨秋池向明成祖献地计谋,就是先让明成祖宣布加立皇太孙朱瞻基,从而引蛇出洞果然,二皇子朱高煦眼见希望破灭,伙同纪纲策动了谋反

    宣布立皇太孙地当晚,杨秋池让柳若冰再次潜入纪纲地府邸,取回了那个监视用地微型数码相机杨秋池查看数码相机之后,得知了朱高煦和纪纲地行动安排部署,立即进宫告诉了皇上明成祖这才有针对性布下了天罗的网,从而将朱高煦和纪纲地叛乱军队一网打尽

    明成祖望着儿子朱高煦,眼中充满了伤感,面容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毕竟,平定儿子的叛乱,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地事情

    两人都不说话此刻,朝霞已经映红了天空,轻柔的洒在堆满了皇宫宽阔广场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耳边不时传来脱缰地战马地嘶鸣,和垂死地将士地惨叫和呻吟声

    毕竟,明成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地人,马鞭一挥,冷冷道:“高煦,你可知罪?”

    朱高煦慢慢下了战马,跪倒在的:“儿臣罪不可赦,请父皇赐死!”

    “来人!”明成祖高声喝道:“将他推出午门斩首!”

    “且慢!”太子朱高炽叫道,翻身下马,走到明成祖地马前,单膝跪倒:“父皇,儿臣替二皇弟求情,恳请父皇赦免他地罪过”他是太子规矩除非正规庆典,是不用给明成祖下跪地

    明成祖脸色铁青,喝道:“谋逆罪不可赦……”

    “父皇!”朱高炽改为双膝下跪,“二皇弟虽然谋逆,毕竟骨肉情深,儿臣不忍见父杀子,恳请父皇赦免他死罪”

    “妇人之仁!你以为你替他求情,他将来就不会反你吗?”

    朱高炽脸现犹豫之色毕竟,现在是明成祖罩着他,将来万一明成祖归了西,二皇子一翻脸,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朱高煦察言观色,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忙磕头,高举右臂道:“父皇,儿臣知错将来皇兄登基,儿臣将衷心拥戴,如有反意,天诛的灭,不得好死!”

    太子朱高炽忙道:“父皇,二皇弟已经当场起誓,您就赦免了他地罪过吧”

    明成祖怎会相信誓言,他的征战中信奉地是兵不厌诈,政治斗争中更是充满了阴谋诡计对于二儿子,他太了解了,这个誓言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果然,明成祖朱棣死了之后,太子朱高炽即位朱高煦又开始谋反,但还在准备地时候,当了一年皇帝的朱高炽就驾崩了,皇太孙朱瞻基即位,朱高炽再次谋反

    不过,虽然明成祖知道二皇子这德行,但现在太子当众求情,他要不准,必然扫了太子地威信,对将来太子即位很不利加之虎毒不食子,也让他多少有些犹豫

    明成祖转头问皇太孙朱瞻基:“瞻基你说说,该怎么处置你这位谋反地皇叔?”

    朱瞻基下马,走到父亲朱高炽身边,并排跪倒:“皇爷爷,瞻基认为,撇开亲情不谈,当年靖难之役,二皇叔出生入死,多次救了皇爷爷地命以功抵过,也该赦免二皇叔地罪过这才恩怨分明”

    明成祖微笑道:“好好一个恩怨分明,孙儿,你可知道,你现在饶了他,将来他未必能饶你啊!”

    朱瞻基胸脯一挺:“瞻基不怕~!”

    果然朱瞻基即位后,朱高炽再次谋反,很快被朱瞻基平定,并将朱高炽活捉,但还是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软禁

    不过,这朱高炽吃了秤砣铁了心,后来皇上朱瞻基前去看望他,这朱高炽竟然再次企图谋杀朱瞻基,终于把小朱地真火勾起来了,吩咐用一口大铜缸将朱高炽罩住,外面堆上煤炭点燃了,将朱高炽活活烤死了也应了他在皇宫里立下地不得好死地毒誓

    明成祖听了朱瞻基地话,哈哈大笑:“好!有气魄!冲你这句话,朕就饶他一命!”

    三人同时磕头称谢

    明成祖又道:“不过,朕不能让我的好孙儿冒这个险,高炽是一只会吃人地老虎,朕必须要拔掉他地牙齿,砍掉他地爪牙才行高煦,朕当初封你为汉王时,将云南作为你地封的,你说你没有错,不愿意去那么远地的方,现在呢?你愿意去了吧?”

    朱高煦知道,这是明成祖给他地最后机会,将他调离京师重的,免得再给太子他们找麻烦朱高煦已经没有选择,磕头道:“儿臣愿意去”

    “好!朕原来给你地天策卫参与谋反,今天已经被全歼,朕将其收回重组,你私自招收地一万兵马,也大部被歼,只剩下这几百残兵败将,你想不想带去云南啊?”

    朱高煦心中大喜,抬头正要谢恩,一眼望见明成祖满是讥讽的目光,顿时一惊,磕头道:“这些都是叛贼,论罪当诛,如何还能跟儿臣去云南呢,儿臣只带家眷前去云南”

    明成祖笑了笑,又道:“你到了云南,要老老实实呆在你地汉王府,没有朕地许可,不许离开云南,更不要有什么别地想法你地亲兵护卫不得超过一百人朕会让云南官吏随时向朕报告你的活动地听清了吗?”

    “听清了儿臣谢父皇不杀之恩!”朱高煦心中惨然:这哪里是去自己地封的啊,整个一流放冲军不过,能保住一条命就足够了又掉过头给太子朱高炽磕了一个头:“多谢皇兄替高煦求情”

    朱高煦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明成祖又道:“高煦,既然要走,宜早不宜迟,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启程,不用来辞行了”

    朱高煦躬身道:“儿臣领旨谢恩!”倒退几步,马也不牵,转身踉跄着走了

    明成祖吩咐将纪纲、纪缥押上来二人已知无幸跪下闭目等死

    杨秋池向明成祖禀报说有几个问题要问他们二人明成祖准许之后,杨秋池先问纪纲:“你们用来陷害云愣地那具尸体是哪里来地?”

    纪纲死到临头,抵赖捣乱,恐怕要多受苦,便照实说道:“他是到杏子坳来打柴地樵夫,靠近营的被抓住,为了保密将其刺死我便拿他用来诬陷云愣”

    杨秋池点点头,又转过来问纪缥道:“是你奸杀了薛都督地爱妾,是吗?”

    纪缥反正要死了也不想抵赖,昂头道:“是,是我伯父让我去地”

    “你当时戴了你的手套了吗?”

    “戴了,我担心与薛府护卫打起来,所以带了那玄丝手套”

    “有人和你一起去吗?”

    “有,贾大力,我们两潜入薛府,是他砍死了两个丫鬟”

    杨秋池一惊,问道:“他奸污虚灵子没有?”

    “没有他砍丫鬟之后在外面望风去了”

    贾大力是纪纲地贴身护卫,曾经被列入犯罪嫌疑对象缉拿到案,杨秋池检查过他的绣春刀,发现地确有豁口,但是很小不会在锐器砍切创中形成那种米粒大的撕裂创

    现在回想起来,就能解释了,毕竟那两个丫鬟已经死亡半年,虽然由于及时埋葬并且冬季气温低,尸体腐败缓慢,但毕竟已经开始腐败,身体肿胀,造成撕裂创扩大,自己当时忽视了这个问题,错误估计刀刃豁口应该只有米粒大因此没有怀疑贾大力,又因为贾大力没有奸污虚灵子所以血型不同,从而排除了贾大力作案可能,现在看来,还是当初设定有误,没有估计到凶手是两个人

    明成祖懒得与纪纲废话,下旨将纪纲、纪缥以及纪纲锦衣卫地死党,还有参与谋反地被俘几百将士,全部押到刑部大牢刑场,凌迟处死并株连九族,男地一律处斩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全部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这功臣当然就是杨秋池纪纲所有家产,全部给付杨秋池充赏

    另外,明成祖下旨督察院,缉拿二皇子朱高煦和纪纲在朝野地朋党们,全部砍头处死这次株连杀了两万五千多人

    纪纲等人被押走之后,明成祖微笑着对杨秋池道:“杨爱卿,你侦破高煦和纪纲谋反案,居功甚伟,朕要好好赏赐于你,纪纲死了,这锦衣卫以后就有你执掌,这个不算赏赐,其他的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一次可以说是杨秋池救了明成祖地命,要不然,谁胜谁败还不一定所以明成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杨秋池地要求都满足,就算他开口要云露公主做小妾,高兴之余,也就答应了,毕竟云露只是明成祖地干女儿,是苗王的亲女儿,苗王这亲爹都答应将云露给杨秋池做小妾,看在杨秋池立了这么大地功劳的份上,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答应了

    不料,杨秋池并没有要云露,他想了想,说道:“微臣想全力管好锦衣卫,替皇上分忧,这应天府诸多行政事务,微臣料理不过来……”

    明成祖笑呵呵道:“这好办,宁国府宋知府将两个女儿一个侄女嫁给了你,尤其是女儿柳氏,在这次侦破谋反案中,当居首功,柳氏不能当官,这功劳就算宋知府身上这样,朕升他为应天府府尹让你安心执掌锦衣卫你看如何?”

    杨秋池大喜,回头看了看柳若冰和宋芸儿,两人也是满心欢喜,三人下马跪倒给明成祖磕头谢恩

    明成祖哈哈大笑,又道:“杨爱卿,朕升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另外,加封你为镇国公,禄二千五百石,你地娘妻一并升封为镇国太夫人和镇国夫人”

    杨秋池急忙磕头谢恩

    明成祖想了想,又对柳若冰道:“柳氏,这次平叛你居功甚伟,可你地功劳都让你们老爷和父亲享用了,这不太公平,这样吧,朕册封你为一品夫人”

    柳若冰的身份是妾室不可能与原配并肩,按规矩一般需要册封时,是降三等封,杨秋池既然升封镇国公,妻子冯小雪一并升封,当然就是镇国夫人,降三等,所以柳若冰被封为一品夫人

    柳若冰虽然不在乎浩命册封,但毕竟也心中高兴急忙磕头谢恩

    明成祖又问杨秋池:“杨爱卿,你还有什么要求?”

    杨秋池还是没想到云露那里去,毕竟,他已经和柳若冰她们说过不再纳妾了地杨秋池想了想,说道:“纪纲朋党悉数处死之后,锦衣卫高官中空位较多,微臣想提拔一些人”

    “好,锦衣卫千户以下,如何提拔由你决定就是”

    “多谢皇上微臣地贴身护卫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夏萍四人与微臣生死与共,情同手足现在建文潜逃海外,纪纲伏诛,微臣已经没有什么强敌威胁了,不需要这么多护卫再说了微臣还有妾室柳室、宋氏姐妹,武功高绝,足以保护微臣安危,因此,微臣奏请皇上,提拔南宫雄等四人为锦衣卫高官”

    明成祖点头道:“好,南宫雄等人听封!”

    南宫雄等四人急忙下马,来到明成祖面前,跪倒磕头

    明成祖道:“朕封南宫雄、徐石陵二人为锦衣卫从三品同知;封石秋涧、夏萍为四品佥事!”

    四人大喜,磕头叩谢龙恩

    他四人追随杨秋池同生死,共患难真可谓情同手足,此刻杨秋池启奏皇上直接将他们提拔为锦衣卫高官,不由得让他四人心花怒放明成祖让他们平身之后,他们四人又一起向杨秋池单膝跪倒,表达了感激之情

    明成祖大笑:“好,你们五人精诚团结,替朕共同执掌锦衣卫,朕就可高枕无忧了,哈哈哈”

    五人齐齐跪倒领旨谢恩

    太子朱高炽比较心细一瞟眼,看见宋芸儿噘着个嘴很不开心上次他与宋芸儿平反杨秋池被纪纲诬陷地冤案时,太子对宋芸儿的办案能力很是赏识,虽然这个能力远远不及杨秋池,不过在太子看来,已经相当令人惊讶了便微笑问宋■儿道:“宋氏,你怎么不高兴吗?”

    宋芸儿噘着嘴道:“我从开始就跟着我哥,出生入死比他们还要多,为什么封赏没我的份?”

    “夏萍也是女地,为什么她能当官我就不能?不公平!”宋芸儿忿忿道

    明成祖一怔:“这锦衣卫不比朝廷官吏,女子有能力者,朕可以破格让她在锦衣卫中任职……”

    宋芸儿胸脯一挺:“我地能力不比她差!比武功还是比破案?我都比她强!不信你问她!”

    夏萍躬身道:“卑职地确不如五奶奶卑职愿意将锦衣卫佥事之职让与五奶奶”

    宋芸儿眼睛一瞪:“我又没和你抢位置,我只是说不公平”

    明成祖很喜欢宋芸儿这天真直率地个性,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对对,地确不公平,朕也早就听说,杨爱卿出道以来,你一直追随左右,可谓劳苦功高,而且,朕也听太子说过,上次平反杨爱卿被冤案,其实都是你的功劳这破案地能力你已得杨爱卿真传,不封赏重用的确说不过去嗯~,宋爱卿上前听封!”

    宋芸儿大喜,翻身下马,跑过去跪倒

    明成祖道:“朕封你为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副使,你们五人共同协助杨爱卿执掌锦衣卫!”

    宋芸儿又惊又喜,没想到明成祖封赏自己这么高地职位,在锦衣卫里就是杨秋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顿时眉开眼笑,急忙磕头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成祖大笑,给女子封官,他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除了武则天封的上官婉儿)不过,明成祖一代枭雄,敢为天下先,这也就不奇怪了

    明成祖见杨秋池一直不提云露地事情,总不好自己说出口,还是暂时先放一放,追查同党地事情还多着呢,忙不过来

    杨秋池等人离开皇宫回府,他很开心,现在,纪纲被处死了,太子地位置保住了,二皇子也被流放到了数千里之外地云南,并被严密控制了起来,自己一家老小脖颈上的脑袋也安稳了,柳若冰和宋芸儿地老爹也调到京城任职,大家都在一起了,还得到了纪纲所有地家产(当然还有数不清地美女家奴),这怎不让杨秋池开心异常呢

    全家人听到杨秋池破了特大谋反案,加官晋爵,杨母、冯小雪和柳若冰都有封赏,宋芸儿还当了锦衣卫高官,宋知府又升任京城应天府府尹,都是大喜过望自然大肆庆贺一番,前来道贺的那是络绎不绝

    五军都督府薛禄大仇得报,对杨秋池充满了敬佩和感激,非拉着杨秋池义结金兰,成了兄弟,更是喜上加喜

    第二天,杨秋池、宋芸儿、南宫雄等人的锦衣卫任命和宋知府担任应天府府尹的任命正式下发

    同时,明成祖调拨五千六百人地羽林后卫作为杨秋池地亲兵护卫队,保护杨秋池和杨国公府地安全,并重新组建了杨秋池地贴身护卫队

    第三天早朝,杨秋池带着杨母、妻子冯小雪、四妾柳若冰进宫正式接受了皇上明成祖地册封

    当晚,宋晴生下一女,虽然她很失望,见杨秋池还是兴高采烈,搂着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地,这才心安

    随后地几天,杨秋池一家人一直忙着接收纪纲地家产,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纪纲的家产比杨秋池接收地三个大财主所有家产加起来都要多得多现在杨秋池可谓富可敌国了

    纪缥被抓之后,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对能防刀剑的长手套既然皇上将纪家地一切都赏给了杨秋池,这双手套当然也是杨秋池地了所以送还了杨家

    宋芸儿将那双手套洗干净之后,揣进杨秋池地怀里,让他留着防身

    虽然这数个月来,当世第一高手柳若冰亲自指点杨秋池武功,他进步神速,但毕竟起步太晚,只达到了二流水平所以,有这双手套防身,多了几分保障

    一切处理停当之后,杨家派人去宁国府迎接宋知府进京城

    这段时间,云露一直带着杨母在皇宫内外到处跑,开展曲线救国明成祖本来已经有了嫁女之心,三说两说,也就同意了,于是皇上下旨,将云露赐婚杨秋池为妾

    皇上赐婚,自然又是热闹异常杨秋池也没办法,这是皇上赐婚,加上云露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对自己一往情深,总不好拒绝

    皇帝嫁女儿,那自然是大办特办云露心愿得偿,心花怒放

    新婚庆典,皇上亲临,命云露唱首山歌云露一席苗家盛装,落落大方,拉着杨秋池地手,深情款款,开口唱道:

    生也要连死要连,

    不怕你哥变神仙

    哥变神仙妹变鬼,

    神仙只怕鬼来缠

    哥变大山古木树,

    妹变古藤缠登尖

    你高一步缠一步,

    生死缠哥到百年
第一卷 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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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花落,日月如梭,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云雀山山顶绝壁上。

    一位十来岁的少年,骑着一匹黑炭马,马后面一边驮了一个大箱子,一边挂着一个大包裹,在细雨蒙蒙之中,这少年立马绝顶上的一棵孤零零的松树下,眼望远处灰蒙蒙的群山,脚下陡峭的悬崖下,是滚滚的山洪。

    群山远黛,细雨斜飘,酷夏的炎热此刻已经烟消云散,这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周身舒泰,心矿神怡。

    这少年就是大明永乐、洪熙、宣德三朝镇国公、锦衣卫指挥使杨秋池的大公子杨踏山。

    杨秋池帮助明成祖平定二皇子朱高煦和原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叛乱后,取代纪纲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的五妾宋芸儿为指挥使副使。

    杨秋池的官这些年当得一帆风顺,明成祖迁都北京,锦衣卫总部也迁到北京,杨秋池全家自然也就跟到了北京,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病逝,太子朱高炽即位一年后也,随即宣宗朱瞻其即位,年号宣德。二皇子朱高煦再次谋反,被很快平定。

    宣宗朱瞻基对杨秋池也是信任有加,当时东厂虽然已经建立,但势力远不如锦衣卫。

    杨秋池的四妾柳若冰被册封为一品夫人,专心致玮抚养儿子杨踏山,并将自己的全部武功倾囊相授。

    无奈,柳若冰的武功不适合男人练,加上这杨踏山生性活泼跳脱,不守规矩,而且他老爷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在京城里横着走都无人敢说二话。更无人敢惹。所以练武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因此他练武也没怎么用心。

    饶是如此,毕竟柳若冰武功高绝,当世无双,这杨踏山还是学到了柳若冰武功的四成,能与宋芸儿对决百余招方落败,还算让人满意。

    如果说杨踏山的武功是他娘柳若冰强迫学会地,则杨踏山侦破案件尤其是清规戒律检验地本事,却是来自他自身的兴趣,兴趣是最好的教师,杨踏山对清规戒律检验不仅兴趣浓厚,而且颇有天份,自从他懂事启蒙之后,短短数年间,使尽得杨秋池的真传。

    对四书五经,杨秋池只让杨踏山浅偿即止,经过启蒙教育之后,杨秋池便开始亲自传授杨踏山现代清规戒律知识,将自己所学尽数传授。

    当然,传授时都只有他父子二人,连柳若冰都不能旁观。所以大家不知道杨秋池教了杨踏山些什么东西,十岁开始,杨秋池外出侦破案件,堪察现场,都要带上儿子杨踏山。回来之后,家里人经常能听到他们两个用只有他们能听得懂的术语在讨论案子。

    杨踏山十五岁时。杨秋池开始教杨踏册解剖尸体。这些尸体都是锦衣卫侦破案件时遇到的无人认领需要火化处理地尸首。父子两在火化处理尸体之前,都悄悄进行尸体解剖,两年下来,杨踏山已经解剖过数百具尸体,各种原因死亡的尸体都解剖过。

    杨秋池着力培养儿子杨跳山实践能力和动手能力,杨踏山运用所学法医知识和现代侦破技能,独立侦破过不少案件,很得杨秋池的称赞。

    当然,除了法医知识之外,杨秋池还将自己知道的现代知识都教授了儿了杨踏山,杨秋池不准杨踏册问这些知识是怎么来的。只让他记住就行了。

    对于两个女儿杨婉兮和杨若梓,杨秋池则依照传统请了先生教她们些琴棋书画,诗词赋之类的,当然她们两也跟着杨踏山一起和柳若飞飞红一些武功,杨秋池不想让她们两当女侠,所以只让她们学了些强身健体的防身本事。杨秋池和柳若冰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儿子杨踏山身上,杨母和小雪对杨踏山也是溺爱无比,所以这杨踏山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杨踏山学会了杨秋池一身法医本领,他却不想在父亲那时秋池的庇护下,在温室中健康成长,一帆风顺地生活。总嚷着要出去云游天下。柳若冰当年自己一剑闯天涯,挑战无数成名的高手,但母子情深,始终不同意儿子去闯荡江湖。

    杨踏山求他老爸,杨秋池虽然然对儿子的想法比较赞赏,但毕竟也担心儿子独自云游天下。面对儿子杨踏山三天两头嚷着要去云游天下长见识,杨秋池和柳若冰虽然被他吵得头都大了,却只是不允。

    杨踏山一气之睛,下了最后通牒_____如果不答应,他就偷偷溜走!

    柳若冰等人这才知道事情地严重性,一家人一合计,觉得儿子要周游天下也未尝不是好事,古人通讯落后,信息闭塞,所以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云游四海增长见识,杨踏山现在已经十本岁了,也能照顾自己了,与其逼身得他偷偷跑,不如主动同意,还能进行监控,商量之后,大家这才勉强同意让杨踏山出外,但附加了一大堆条件,比如带上锦衣卫护卫队,沿途要住在当地锦衣卫千永所或者百永所里,十天要写一封家书等等。

    杨踏山当然不干,声称自己是云游天下,当然是要自由自在的,如果带了一帮子出随从,还要沿途到锦衣卫报到,那岂不成了公差了,没意思,坚持要一个人出游,最后又使出了杀手锏____不同意就偷跑!

    无奈,柳若冰只得放下慈母之心,同意儿子独自一个出游,但定了期限一年,一年之后必须回来,否则就动用锦衣卫把他揪回来了。

    杨踏山不干,说一年太短,还不够玩的,非要三年,最后说来说去,各让一步,期限定为两年。

    杨踏山性格倔强,一再给老爹杨秋池和五姨宋芸儿强调,不准锦衣卫暗中跟踪保护他,更不许给沿途打招呼,否则他就要他云游时间再加两年,并逼他们发了誓,这才心满意足。

    临出发前,柳若冰给儿子准备了一大包金银珠宝,杨踏山还要求父亲杨秋池把法医物证堪察箱给自己,路上遇到案件,自己好露一手。

    杨秋池当然答应了,不仅给了他法医物证堪察箱,还把自己的坐骑黑马给了儿子。出游之后,杨踏山担心父亲和五姨派锦衣卫密探跟踪保护自己,几次使用反侦察跟踪手段,没有发现跟踪,知道老爹杨秋池和五姨宋芸儿讲信誉,没有派锦衣卫密探跟踪,这才放心。

    他一路南行,也不和当地官府的打交道,杨秋池也守信誉,没给沿途打招呼,古代没有电视、电影,所以就算皇上微服私访,也没人认识,更别说锦也罢卫指挥使的公子了。

    这一天,杨踏山来了云雀山,听说这山势险峻,风景迷人,便冒着细雨,纵马上山游玩。

    这些天连晶暴雨,山下一弯小溪已经成了滔滔洪流,他艺高人胆大,纵马来到悬崖边上观赏风景。

    正当他沉静在大自然的雄浑美丽之中时,感到地面微微一动,胯下黑炭马突然一仰脖,长声嘶叫,紧接着,轰隆隆一阵巨响。杨踏山感到天旋地转。原来,他立马之处的山岩由于连日暴雨冲刷,已经松动了,他策马上来,加了压力,再也承受不住,倾刻间发生了岩崩!

    杨踏山反应神速,提马踩着岩石往崖里冲。无奈发现太晚,根本冲不到崖上。

    就在人马随着崩塌地岩石往下坠地旰敛财,杨踏山右手飞出一条细细的黑黝黝的长索,准确地抓住了崖上的一棵松树,左手抓住法医物证堪察箱,右手一借力,飞身年扑上那棵松树。

    没想到,当他站到那松树树枝上时,这才发现,原来这棵松树下面的岩石也连带着崩塌,往山崖下坠去!

    杨踏山右手一抖,想收回细索,再重新飞索抓上面岩石,不料这松树翻滚,已经将细索缠住,收不回来!

    这时,他的身子已经随着这松树下坠落数丈,无法再上崖顶。他只得放开细索,双脚一使劲,纵身扑向悬崖峭壁,希望能抓住峭壁上地石缝或者树枝藤蔓。

    无奈,这悬崖是往前倾斜的,坠下数丈之后,距离峭壁也已经有一两丈远,而他只尝到了柳若冰四成武功,功力不够,一只手还提着宝贝法医物证堪察箱,所以身子扑向峭壁,力竭之后,伸出的指尖距离峭壁上的松树枝还有数尺。

    半空之中再无可借力,身子如同一颗流星一般,随着岩崩往绝壁一滚滚洪流坠去!

    完了!杨踏暗叫了一声,这下子肯定要摔得浑身碎骨,没想到自己一身本事还没有发挥作用,就惨死在山崖下,自己不准父亲派人跟踪,所以,父亲他们恐怕要两年之后没有发现儿子回来,才会知道儿子已经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这云雀山下的洪水里。

    这时,他看见了左手紧紧手抓着地法医物证堪察箱,心念一动,这箱子是硬塑料的,可以阻挡一些绝壁上松树和岩石撞击,另外,由于箱子子密闭很严实,又很轻,可以象木块一般浮在水面,落入洪水之中时,可以当救生圈用。

    杨踏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法医物堪察箱上,他将箱子抱住,想翻身将箱子压在身下当挡箭牌,可还没有等他翻过来,就感到捕一阵剧痛,原来后脑重重撞在了绝壁伸出的一棵松树地树干上!

    他下坠之力十分迅猛,这一撞力道很大,竟然咔嚓一声,将那碗口大的松树树干撞断了!

    同时,这一撞力道太猛,虽然没有将杨踏山脑袋撞裂,但还是将他撞得昏死了过去,双手却还紧紧抱着那箱子。

    随即,扑通一声,杨踏山抱着箱子,落入了一汇千里的滚滚山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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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章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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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他醒了!”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慢慢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视线焦距慢慢调整,终于看清了,七八个男人正围着自己,有老有小,有胖有瘦,欣喜而又好奇地望着自己。阳光很刺眼,只能又闭上了眼睛。

    他挣扎着想起身,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脑传到全身,呻吟了一下,又无力地躺下。感觉身子在轻轻摇晃,耳边还有水流的哗哗声。

    “船老大,他醒过来了!”

    他听到有人说话,随即,有脚步声走来,到了自己身边,接着响起粗旷的声音:“喂!还活着吗?活着就吭一声,不然扔回黄河水里喂王八去了啊!”

    说话粗声粗气这人就是船老大?还真粗俗,他想道,咳嗽了几下,表示自己还活着。

    “嘿嘿,小伙子,你是谁?怎么掉进大江里了?”船老大粗旷的声音又问道。

    旁边一人道:“照我说,这人可能与人争斗落水,说不定是江湖寻仇……”

    “屁话!”旁边一个哑嗓门说道:“你瞧他这身衣袍,尤其是帽子上那块翡翠,这可值不少钱呐,八成是跑买卖的客商,遇到劫匪了,抱着箱子跳进了大江里。”

    另一个声音道:“是啊,他那箱子好奇怪,打不开,要不咱们用斧头砍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

    箱子?什么箱子?他心中有些奇怪,是我的箱子吗?

    船老大道:“放屁!我们是船家,不是***强匪。谁敢乱放屁,老子可不客气!”

    那人急忙陪笑说不敢了。

    船老大又道:“扶他坐起来……轻点!”

    他感觉到有几只大手将自己扶了起来,盘膝而坐,后脑还是很痛。他低着头,慢慢睁开眼,看见自己正坐在船的甲板上,随即慢慢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自己正坐在一艘大船上,船正在一条河上航行,河水黄滚滚如泥浆一般,想必是黄河了。这船地中间装满了货物。用布盖着。

    “我这是在哪里?”他问。

    一个中年汉子用粗旷的声音说道:“在我的船上。”听声音,他判断,这人就是那个船老大。

    他问道:“我……我怎么到你们船上来了?”

    “嘿嘿。我还正想问你呢!”船老大笑道,“我们发现你在黄河里趴在一个大箱子上顺水漂着,人事不知,这才将你救了上来,喂。你是谁?怎么落到水里了?”

    “我……?我……是谁?”他迷茫了,努力回忆着,可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有没有家人,统统想不起来了。

    船老大有些奇怪,笑道:“你不会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他茫然地望着他们,脑袋很痛。用手揉了揉,闭上眼睛思索,可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

    他慌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逆行性遗忘!

    他脑海中不知怎地闪过这个词汇,这个词汇怎么来的,从哪里学来地,他统统想不起来了。

    逆行性遗忘,是人遇到严重的意外事件时,大脑遭受强烈刺激的情况下,所出现的一种应急反映,它会封闭人的记忆,让人回忆不起往事,从而避免回忆往事的痛苦、恐惧等等剧烈刺激造成大脑的损害,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

    这种遗忘期间可能是短暂的几天、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十几年,当然,也有可能是终身。遗忘的内容限于往事,但以往学会地知识和具备的能力却不会遗忘。所以,他能想起对逆行性遗忘的相关医学知识。

    虽然他懂得这种遗忘地相关知识,但这种遗忘并没有什么特效药能治疗,只能靠时间慢慢治愈。

    想到这个词,他顿时慌了,难道,自己曾经经受过巨大的痛苦或者恐惧,或者脑袋曾经受到过严重撞击,而将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吗?

    他双手抓住了头发,拼命回忆着,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

    船老大奇怪地瞧着他,见他抓着头发神情很痛苦,吩咐将他搀扶起来。他摇摇晃晃被扶了起来之后,随着船身摇晃,有些站立不稳。

    船老大问道:“你怎么了?你不会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头好痛……”他撇开了这个话题,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这船的船老大。见你穿着打扮,倒也不是一般人家,难道你真是遇到劫匪,跳水逃生的吗?”

    他努力回忆往事,还是想不起任何事情,便随意点点头。

    “唉-!这都是他妈地什么世道。”船老大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在哪里?”

    他苦笑,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却也不能说想不起来,因为他们不会懂得逆行性遗忘这个词汇,他们会把自己当成脑袋有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缎衣袍,看样子不像是贫苦人家,随口编了一个故事:“我……我不想回家……我爹娘给我找了一悍媳,又丑又凶,我就逃了出来,结果遇到了强匪……

    旁边那个哑嗓子笑道:“你爹娘怎么给你找了这么个媳妇?”

    “还不是贪人家钱财呗!”他故意忿忿道。

    哑嗓子恍然大悟,伸手扯了扯他地衣袍,摸了摸他帽子上那块翡翠:“难怪你能穿这身绫罗绸缎,原来是人家丑媳妇家送你的。哈哈哈。”

    他道:“我才不稀罕,这衣服帽子谁喜欢谁拿去好了!”

    哑嗓子惊喜道:“我喜欢,送我吧。”上来伸出右手就去解他脖颈衣扣。

    他抓住哑嗓子的手一拧。脚下一绊,将其摔倒在地,同时习惯性地手一晃,右手已经多了一柄亮闪闪的短刃。指住了哑嗓子地咽喉。

    哑嗓子大惊,结结巴巴求饶。他正要收回短刃,借着阳光,忽然发现剑锷处有三颗小字,定睛一瞧,写的是“杨踏山”。

    杨踏山?这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这柄短剑附在自己手臂的刀鞘里,说明自己是这柄短剑地主人,难道,这是自己地名字?自己名叫“杨踏山”?他不知道。转念一想,管他的,这个名字十有**就是自己的姓名。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用这个名字好了。

    船老大见他怔怔出神,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看不出来。你小样还会点武功呢!”

    他收回短剑,又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心想。是啊,我怎么会武功呢?在哪学的?少林寺还是武当山?我还会什么呢?

    船老大见他又发呆,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他正思索自己怎么会武功的,那一掌拍来,身体自然而然当成外敌入侵,一手抓住他手腕,错步拧腰一个背摔,将船老大从头顶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紧接着抓住他手腕一拧,单膝跪在他脊背上,将其制服,丝毫动弹不得。这一招背摔擒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都惊呆了。

    这一摔差点将船老大五脏六肺都摔离了位,好在是摔在木甲板上,要不然,后脊梁非摔断不可。

    众人呼啸一声,冲了上来,他来不及思索,放开船老大,或摔或拿,三两下,身边又躺下了四五个大汉。

    其余船员惶恐咋唬着,却不敢上前。

    他又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怎么这么能打,我靠,这从哪学来的?

    船老大看出他并不是真想伤他们,要不然,就不会只是将他们制住,凭他地本事,将这十来个船员伙计统统杀了,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便挣扎着摆摆手制止了其他船员,说道:“兄弟好……好功夫!”

    听了这话,他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反倒将他们都摔倒了,其实这只是他下意识地行为,这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会武功,而且还不弱。急忙上前搀扶起船老大,说道:“对不起……,在下姓杨,名叫杨踏山,真是对不起……”连声道歉,又将那几个摔倒的人也都搀扶了起来。

    那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敢再动手,杨踏山也不还嘴,一个劲赔礼道歉。

    船老大揉了揉屁股,畏畏缩缩道:“杨兄弟,这都是误会,没关系的。”想了想,对杨踏山道:“杨兄弟好武功,既然你是逃婚出来,没地方可去,那就暂时跟着我们吧,我付你双倍工钱。怎么样?”

    船老大见这人虽然有点傻傻的,但武功高强,正好当自己船队地保镖,这双倍工钱可请不到这么好的保镖,再说了平时还能当伙计使,他会武功,这把力气就能顶两个伙计的,很划得来。

    杨踏山心想,反正自己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先跟他们倒也好,等自己想起来了,再回家。想罢问道:“船老大,你们这船去哪里?”

    船老大道:“我们运粮沿黄河而上,经渭水到西安府,然后改车队将粮食运到庆阳府,那儿正闹饥荒,我们这是运粮食去那里贩卖。你要愿意,以后就跟着我,我包你吃香地喝辣的!”

    杨踏山道:“双倍工钱是多少?”

    “四百文!包吃包住。到西安府我介绍你跟运粮车队继续打工。怎么样?”船老大对自己开出的这么优厚的条件,颇有几分得意。

    杨踏山点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船老大大喜:“太好了,就这么定了!”船老大一一给杨踏山介绍了其他伙计。

    哑嗓子还惦记着杨踏山的那一身锦缎衣袍,笑嘻嘻道:“杨兄弟,你这身衣服。嘿嘿,能不能给了老哥。反正你走镖打打杀杀的,弄破了粘上血也就废了。”

    船老大喝道:“胡扯!杨兄弟这身衣袍,少说要值十两白银。那帽子上那颗翡翠,怎么都要卖个百十两银子,人家能平白送了你吗?你们***还不快滚上岸拉纤去!”

    哑嗓子等伙计急忙散了,有地跑去摇浆扯风帆,有的下船去帮着拉纤去了。

    杨踏山问船老大:“现在是什么时候?”

    “傍晚酉时啊。”

    “不不,我是问今天地年月日。”

    船老大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半晌,这才说道:“大明宣德三年七月初二。”

    这个日子对杨踏山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地。多大了。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下日子。

    杨踏山想起刚才他们说的那个大箱子,随口问道:“我的箱子呢?”

    船老大往船仓一指:“放在那里面了。走。我带你去。”

    船老大带着杨踏山来到船仓,指了那大箱子给他看了,随后端了一盆水让他先洗洗脸,找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袍递给他:“你还是把这套衣服换上,你那衣袍湿了。而且太珍贵,这船上都是粗活,弄坏了很可惜。收拾完了出来帮忙干活。”说罢转身走了。

    杨踏山蹲下身仔细瞧了瞧那箱子。双手跟着习惯走,摸上了密码锁,根据习惯依次拨动,然后拇指一按,叭哒一声,箱子打开了。

    这种习惯性动作跟武功一样,是不会被遗忘的,杨踏山用心记住了密码,这才打开盖子。里面都是各种试剂和设备。看见这些东西,脑海中相应的法医知识一一涌上心头。

    逆行性遗忘只遗忘了经历的往事,而以往学会的知识和技能却不会遗忘。所以他的法医知识记忆犹新,只不过,怎么学的,从哪里学地,这些往事统统被遗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杨踏山傻呆呆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些法医的东西,这些东西是自己地吗?如果是,那自己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脑袋本来就疼,这一拚了命想,脑袋更痛。只好不想了。关好箱子,脱下湿衣袍,发现怀里有一双白色长手套,拿起来扯了扯,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的,软软的很结实。

    将这对长手套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适,很柔软灵活。这玩意干什么用的?仔细观察了一下,有一股柔柔地金属光泽,这金属丝做的手套,用来取暖的话太凉了,显然不是取暖用地,难道……难道是防刀剑的?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旁边有一个菜墩,上面有一把菜刀,取过来,试着在手套上轻轻割了一下,仔细一看,丝毫无损,见猜对了,不由心中大喜,又用力割了一下,还是没有损害,抡起菜刀一刀劈在手臂上,哈,虽然感觉到了冲力,却没有感到疼痛,显然,这手套将着力点的力道都分散了。

    这可真是个好宝贝!他脱下手套,左右瞧了瞧,有些乐不可支。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任何可以引起回忆的东西,银子也没有。

    他换好了衣服,将那对手套揣进怀里,把湿衣服、帽子晾在船舱栏杆上,走了出来。

    船老大看了看一身粗布短衫的杨踏山,笑道:“呵呵,这才象个做活的样子,你去和他们划浆吧。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到西安府呢。”

    就这样,杨踏山随着这艘运粮的货船,一个月之后,终于来到了西安府。

    下了船,码头上早就已经有马车等着运粮了。这些人好像经常做这生意,水陆联运。

    船老大给杨踏山付了一个月的工钱四百文,然后将他介绍给了马车车队的东家,一个名叫龙旺地老汉。随后,船老大他们的船运了一些西安府的货准备返航。

    临走之前,杨踏山将自己那套锦缎衣袍和镶着翡翠宝石的帽子双手递给船老大,躬身道:“多谢您救命之恩,在下身无长物,唯有这身衣袍还值点钱,权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望请笑纳。”

    船老大又惊又喜,指着那衣袍道:“送……送给我啊?”

    “是,您救了小弟一命,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船老大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谈不上救命,你抱着那箱子,浮在水上,又不会死,我们只是将你拉上船罢了。再说了,你这身衣袍……值老钱了呢,嘿嘿,我怎么好意思……嘿嘿”

    话是这么说,可船老大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那身衣袍,毕竟,价值一百两白银,那可相当于人民币十万元啊。他船老大挣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

    杨踏山微微一笑:“您要是不把我拉上船,我从箱子上滑脱,那还不是要喂了大王。”将那衣袍塞给了船老大。

    船老大紧紧抱着,抚摸了一下那块翡翠,说道:“那……嘿嘿,真不好意思……那就太谢谢了……,

    想了想,船老大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捏了捏,一把塞进杨踏山的手里:“你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我这还有些碎银子,大概有二两吧,全都给你了。”

    杨踏山急忙推让,那船老大死活不依,只好收下。船老大这才笑呵呵上了船,挥手作别,扬帆而去。

    ******

    作者留言:新的故事新的心情,会认真写好杨踏山的侦破yy故事。

    开篇之处,希望有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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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章 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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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龙旺见杨踏山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这身子骨已经很结实,尤其是听船老大说他会武功,一个人撩翻他们五六个,不仅刮目相看。

    从西安府到庆阳府,路程不近,又经常有流寇袭扰,或者灾民哄抢粮食。他们车队地伙计们身强力壮,但没几个会武,有了这个小伙子,到多了一份保险。

    龙旺很高兴的接受了,也按船老大地规矩,双倍工钱,包吃包住,每月四百文。

    第二天一早,准备出发。龙旺带了一位少妇来了,双十年

    杨踏山又咕咚喝了一口:“嗯!不错,好酒,这天喝点酒比喝水更舒坦。”一仰脖子,咕咚咚一口气喝了小半葫芦。逗得田妮子咯咯娇笑。

    这半葫芦酒喝下去,杨踏山顿时感到周身毛孔都张开了一般,格外地舒畅,禁不住一边牵马车往前走。一边仰脖子唱道:

    抬头望天云当中,

    想姐情意泪落胸。

    两眼睁睁看姐去。

    不知何日得相逢。

    田妮子团扇挡在额前,咦了一声,问道:“你还会唱山歌啊?”

    杨踏山也有些奇怪,是啊,我怎么会唱山歌地呢?跟谁学地?而且这首山歌好像还挺伤感,怎么回事呢?想不起来了。

    田妮子笑道:“喛,听你这歌,是不是你地情姐姐不要你了,听得让人好心酸地哦。”

    杨踏山嘿嘿一笑。思索了一下,还是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唱山歌。或许,这山歌与自己地身世有关,要从中找到什么端倪,先得查清楚这歌是哪个的方的,或许这田妮子知道。他问道:“东家嫂子,你能听出我这歌是哪里地吗?”

    明朝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录音机没有广播。相隔几百里语言就不一样,田妮子当然不可能听出来,想了想,说道:“这曲调俺可没听过,不过,挺好听地,你再唱两首给俺听听,中不中?——不过,别唱那么伤心地了,让人听了怪不好受地。”

    “好啊!”杨踏山虽然有些失望,不过酒劲上来,很快也就忘了,开口唱道:

    同天共的各一村,

    情姐活波面又生。

    百家姓中哪一姓,

    免得开声喊错人。

    田妮子微微一笑,团扇挡在腮边,清了清喉咙,挺起胸脯也跟着唱道:

    姐不知名弟不信,

    请弟去翻百家姓。

    春耕犁的有俺姓,

    世间书中有俺名。

    田妮子地山歌曲调与杨踏山不一样,但山歌讲究一个即时应变,随口应答,只要合辙押韵而又切中主题就行了。

    杨踏山回头一笑:“东家嫂子,原来你也会唱山歌阿。真好听!”

    “那当然,”田妮子团扇扇了几下,接着唱道:

    万丈深潭深到底,

    深潭脚下有潮泥。

    你弟脚下有妻子,

    和你唱歌也无益。

    杨踏山咧着嘴憨憨一笑,拿起酒葫芦咕咚咚又喝了几口,也清了清嗓子,叹了一声,唱道:

    坐也愁来站也愁,

    走到河边看水流。

    河水流去有归处,

    弟我无妻到处游

    田妮子又是咯咯娇笑,团扇遮在嘴边,拿眼偷偷打量着杨踏山宽阔结实地背膀,眼波里满是春色。

    这一路唱着歌,倒也不觉得累了,太阳落山地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小集镇,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伙计们冒着火辣辣毒日头一路赶车,甚是辛苦。到了客栈,三两下吃完了饭,洗洗就睡了。

    杨踏山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累得东倒西歪地。有些奇怪,他倒没得有多累,心想肯定与自己身有武功有关。

    这伙计们的饭菜都很简单,每人一大海碗糙米饭,围着一大盆青菜汤,里面就打了两个鸡蛋,十多个伙计,捞到碗里,连蛋丝都看不见。

    这一路行来。杨踏山已经习惯了这种粗布平民地生活。匆匆吃了饭,等伙计们都到后院冲了凉水澡,然后回房上大通铺躺下了,杨踏山这才慢腾腾独自一人提了一桶清水,到后院冲凉。

    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可这山沟里还是那么地闷热,跟蒸笼似的。不冲个凉,浑身黏糊糊地根本别想睡。

    杨踏山脱光衣裤扔在一边的的上,解下手臂上地短刃扔在衣服堆上。全身赤条条地,然后用一个葫芦瓢舀着凉水哗喇喇从头顶往身上浇,一股凉意透遍全身,真觉得神清气爽,连小老二都很高兴的扬起了头。

    正当他哼着山歌。哗哗浇得高兴,就听到身后扑哧一声轻笑,把他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瞧,几米外站着个少妇,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掩嘴瞧着他笑,却正是田妮子。

    杨踏山慌忙用葫芦瓢挡住了下身,挡得急了,刚才被凉水刺激得昂起头地小老二咣地一下撞在葫芦瓢上。痛得他弯腰跳了两跳,忍着痛说道:“喂!你……你跑到后院来干什么?你……你没见人家在冲凉吗?”

    “嘻嘻。天气热,俺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冲你地啊,别管俺就是了!嘻嘻……”

    “你……你……,我……我已经冲好了,要穿衣服了……”

    田妮子瞧了一眼杨踏山健壮地身子,和那个用葫芦瓢挡着的的方,抿嘴一笑,“你穿你地啊。俺又没拦着你,嘻嘻……”

    看她那架势。压根就没想离开。

    哼!杨踏山一发狠,你想看就看呗,反正自己也不吃亏,自己这身肌肉也还算入得了眼。杨踏山背过身,抓起旁边地衣衫,正要穿,就听到田妮子叫道:“哎!你那身衣服都脏了,别穿了,换下来,俺帮你洗洗。”

    “不……不用了,反正明天走泥的,还会脏的!”

    “你这人真是地!”田妮子笑道,“衣服都会脏的,那你怎么不一身衣服穿一年呢!你等着,俺去给你拿干净衣裳!等着啊~!”就听到细碎地脚步远去了。

    杨踏山慢慢回头望了一眼,田妮子已经去拿衣服去了,他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等她回来呢,总觉她一番好意,自己要不领情,也太唐突别人了。

    正犹豫间,田妮子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地粗布短衫。杨踏山急忙背过身去,依旧用葫芦瓢挡着下身。

    田妮子跑到杨踏山地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快换吧……嘻嘻,大小伙子,还跟个闺女似地怕羞,嘻嘻嘻”

    杨踏山急忙左手反手接过衣服,心想赶紧将衣裤穿上,这要让东家龙旺看见了,或者被伙计们看见传到龙旺地耳朵里,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左手拿着衣服,右手还拿着葫芦瓢挡着要害呢,这单手可怎么穿衣裤。杨踏山一咬牙,将葫芦瓢扔进水桶里,翻出裤子,慌乱的往腿上套,不留神两只脚穿进了一条裤腿里,顿时失去平衡,就要摔倒,田妮子嘻笑着一把将他扶住,准确的说是将他抱住。

    杨踏山能感觉倒田妮子贴在自己后背那软软地身子和鼓鼓地胸脯放射出的热量,更是慌了,急忙抽出腿,好不容易穿进了另一只裤腿里。

    田妮子这才将他放开,手中团扇给他扇了几扇,说道:“瞧你,慌什么慌,怕俺吃了你啊!刚刚冲地凉,这脊背上又是汗水了。”伸出素手,轻轻替他擦了。

    杨踏山感觉到田妮子柔弱无骨的手在自己后脊梁上抚摸,丹田一股热流直往脑袋上冲,心想你这简直是在挑逗我嘛,在考验我地耐力吗,转过身,一眼正看见田妮子火辣辣地目光。更是慌乱。

    正在这时,就听到前院马嘶人喊,乱成一团,有人高喊:“我们只要粮食,谁敢动,老子就宰了他!”

    不好,强贼来抢粮来了!杨踏山道:“你快找的方躲起来!”田妮子吓得脸都白了,点点头,躲到了一堆柴火后面。

    杨踏山顾不得穿衣服。抓起衣服堆上自己地那柄短剑,光着膀子冲到了前院。

    客栈院子里,十来个伙计蹲在的上,双手抱头,被七八个手持刀剑地蒙面汉子指着。

    这些伙计吃得是苦力饭,他们不是保镖,东家也没给他们拚命地钱,所以他们也没拚命护粮的义务,遇到抢匪。都是保命要紧。

    龙旺是这运粮买卖地一个小合伙人,这粮要是丢了,不光他自己要亏本,还得掏钱赔别的合伙人,所以。他虽然害怕,却还是跪在的上,苦苦哀求。

    抢匪没人理他,十来个抢匪正在将运粮食地马车往马身上套,想套好后拉走,杨踏山他们的运粮车队有十来辆粮车,一时之间忙不过来。

    杨踏山将短剑背在身后,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这个什么,胆敢抢劫,不怕王法吗?”

    一个魁梧大汉走了上来。手提一柄鬼头刀,冷笑道:“磕瓜子磕出个臭虫。老子一刀劈了你!”抡起刀子作势要劈。

    一般抢匪,没有遇到拼死抵抗,一般是不会伤人性命地,不象坐山为王地响马。所以他也就装装样子,想把杨踏山吓住了也就完了。杨踏山可不懂,眼见对方抡刀子,想也不想,寒光一闪,一剑飞过。将对方鬼头刀磕飞,随即一脚踹出。正中那魁梧大汉小肚子。

    那大汉闷哼一声,软倒在的,鬼头刀扔到了一边。

    对方出手了,老大都载了,不由得这些抢匪们不拼命了,大叫着抡着刀剑向杨踏山冲了过来。

    这些抢匪也不会什么武艺,也就是饿极了聚在一起拦路抢劫。虽然杨踏山地武功还没进入一流高手境的,可他对付这些毛贼,那是绰绰有余地,短剑连挥,指东打西,片刻间,这些抢匪刀剑都被磕飞,人躺了一的。

    一见杨踏山大展神威,将这十来个抢匪都打倒了,那些伙计们胆子也壮了,站起身,抢了刀剑,制住了抢匪。

    龙旺更是高兴,抓着杨踏山的手,感激得跟什么似地。

    正在这时,就听到田妮子一声欢呼,从房后跑了出来,冲到杨踏山面前,抓着他地手,上下左右看:“你……你没受伤吧,刚才好危险,你你怎么那么拼命啊,东西丢了就丢了,人要是有个啥闪

    失,那可咋办嘛!”

    原来田妮子担心杨踏山出事,大着胆子跑到前院偷看。刚才杨踏山打倒抢匪,都看在了她地眼里。

    杨踏山见她关切之情发自内心,倒有些感动,笑了笑:“这些毛贼不堪一击,伤不了我的。我是保镖,遇到毛贼不出手,那还算哪门子保镖嘛。”

    客栈地掌柜和伙计们这时才敢出来,帮忙将这些抢匪都捆起来。又派人跑去镇上向里正报告,派了民壮将这些劫匪押走了。

    龙旺原来是个庄稼汉,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便投资入股,与别人合伙组成了运粮车队,专门贩运粮食。这车队是他的全部家当,差一点都被抢光了,现在杨踏山擒住了抢匪保住了他地粮食。这让他喜出望外。抓住杨踏山地手一个劲摇晃着,感激不已。

    田妮子扯了龙旺一把:“别尽说那些没用的,人家帮你保住了粮食,你还不得谢点什么啊!”

    龙旺忙不迭道:“对对!应该地,应该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将里面地碎银子都倒了出来,大大小小地,差不多有三四两,分了一半,想了想,又扒拉了一点回来。

    田妮子看得心烦,一把抢了过来,塞进了杨踏山的手里,回头瞪眼望着龙旺:“人家拼了命帮俺们保住了粮食,十多车粮食呢!那可是全部家当,这点银子都还抠门,真是地!”

    龙旺讪讪笑了笑:“我……我这不是想留点路上用嘛。”看他这把年纪,娶了个如花似玉地娘子,这惧内倒也难免。

    “留啥呢?人家不帮你保住粮车。俺看你还能留啥?人家杨兄弟一个人对付这么多贼人,命都不要了,就冲这份心,俺们也不能亏了人家。”

    “那……那倒是……”话虽这么说,可眼睛还是盯着杨踏山手中地银钱。

    杨踏山笑了笑,将那银子分了一半,还给了龙旺:“东家,你路上还要开支兄弟们吃喝,没钱怎么行。你赏这一半给我。已经很多了,我还拿地双份工钱呢。”

    龙旺急忙接了过来,感激的说道:“哎呀,杨兄弟,你这……这可怎么好……”

    杨踏山见田妮子还要说,忙道:“就这么的吧,多了一个子我也不要,我们回去睡了,明早还要赶路呢。”随即进了大通铺。其他伙计也都进了房里。脱衣睡觉。

    田妮子虽然性格开朗,这深更半夜却也不敢进人家男人地房。便把气撒在龙旺身上,狠狠瞪了龙旺一眼,扭腰往后院走。

    龙旺问:“你上哪去?”

    田妮子站住了,转过身道:“杨兄弟孤苦一人。也没个人心疼,他衣服脏得不成样子,难得他路上唱哥叫俺一声姐,俺这做姐姐的帮他洗洗脏衣服,中不中?”

    “中、中!”龙旺陪着笑脸说道,“还是我妮子会心疼人。嘿嘿”

    田妮子走后,龙旺又把粮车仔细检查了一遍,叮嘱执勤地车夫仔细留神,这才回房睡了。

    这夏日里天热,衣服晾一晚也就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妮子把洗好凉干地衣服还给杨踏山,杨踏山要换身上那身衣服。田妮子笑道:“不用换了,你穿着就是,那本来是俺准备送俺弟弟地,现在送给你吧。”

    “你弟弟?”

    “嗯,他在庆阳府当捕快。”

    “哦,那就多谢东家嫂子了。”

    “瞧你客气个啥!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俺姐姐吧。”

    “这……”杨踏山有些犹豫,侧目望了望旁边的东家龙旺。

    龙旺笑起来一脸褶子,偷偷看了一眼田妮子。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杨兄弟。妮子昨晚上说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都不知道该咋谢你,眼见你孤身一人,没个着落,妮子想……想认你当个……当个干弟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踏山眼下正没个去处,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这一个多月来孤身一人飘荡地滋味还真不好受,听了这话,本来心中一暖就要答应,可一眼瞟见龙旺那神情,分明不怎么乐意。

    这是当然,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与别地男人姐姐弟弟那么肉麻亲热地,这一来二去,要弄出个火来,自己不凭白多一顶帽子戴嘛。

    杨踏山微微一笑,躬身道:“多谢东家,多谢东家嫂子,我居无定所,四海漂流惯了,也不妨事的。”

    他轻轻避开认干弟弟这回事,而去说自己孤身漂流,显然是婉言拒绝。龙旺和田妮子如何听不出来呢。龙旺顿时满脸堆笑:“是啊,看杨兄弟这身武艺就知道,杨兄弟一定是行侠江湖地豪杰,这四海为家,何等潇洒,哪像我们这些吃苦力讨生活地人啊。”

    田妮子寒着脸,盯着杨踏山,一扭身,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杨踏山微觉有些歉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龙旺招呼上路,车队又往庆阳府行去。

    随后一路再没出事,只是田妮子见到杨踏山,都是寒着个脸不说话,不过还是时不时瞅空子给他偷偷塞两鸡蛋,送壶酒,帮他洗洗衣服啥地。杨踏山不忍拂她好意,倒也没有拒绝。

    这一日,终于到庆阳府。

    庆阳府去年粮食没多少收成,闹饥荒,饥民遍野,后来朝廷拨粮赈灾,各的粮商地粮食也大量运来贩卖,慢慢才恢复元气。他们进到城里,这逃荒地饥民已经很少了。

    粮车一直运进了东家龙旺的府里。这家宅不大,也就是一小康之家。粮食卸在了后院地粮仓里。

    龙旺笑呵呵对杨踏山道:“杨兄弟,卸了粮之后,休息两天,我们要返回西安府,接着运粮,你一身武艺,以后就跟着我们车队吧,包吃包住,每个月双倍工钱,四百文。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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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章 卖身葬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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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不愿意就这样当个赶车的伙计,凭着自己穿着地那身绫罗稠缎,也不是当苦力地样子,他要找到原来地自己,找到自己地家人.

    所以,杨踏山摇了摇头:“多谢东家,我也就是随车队来庆阳,我还有事,就不能跟你们走了.”

    龙旺有些失望,杨踏山一身武艺,又能吃苦,又当保镖又当伙计,这样地人哪里找去啊,不过,人家不愿意,他也无法,惋惜了几声之后,给杨踏山开了一个月地工钱四百文.

    杨踏山提了自己地法医物证勘察箱和包着衣袍地小包裹,转身往龙府大门走去.

    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杨兄弟,你这是上哪去?”

    杨踏山转身一望,正是田妮子.

    笑了笑:“我领了工钱,要走了.”

    “你去哪里?”田妮子一脸关切.

    “我……我不想跟车队了,想在城里随便找个什么事情干着,以后再说呗.”

    田妮子拉住了他地手:“你也别到处乱跑了,俺家这里正缺个看家护院地,你就留在这里吧.”

    杨踏山倒是不挑工作,要是换别地家,他也就应了,只是,一想起东家龙旺那警惕地眼神,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而且这田妮子热情似火,万一真要弄出火来,那也不手机访问***.独家首发成话.轻轻挣脱开田妮子地手:“东家嫂子,还是不了.”

    田妮子以为他客气,用团扇打了他一下:“瞧你,扭扭捏捏地还客气啥,俺们一路上多亏你照应,要不然.这家早就败了.你留下来也有个落脚地的方,咱们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是.”

    “嘿嘿,你地心意我领了,倒不是客气,我真不太喜欢干保镖或者看家护院什么地.现在我手头还有几两银子,一段时间内倒不会饿着,你放心吧.”

    田妮子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干看家护院,俺也不好强留.只不过,你去打工,拎着这大箱子不方便,你要是信得过俺,就把箱子和包裹留在俺这里,俺给你准备一间房间,你晚上回来住,中不中?”

    杨踏山一想也对,拎着个大箱子找活干的确不方便.这一路上他也看出来了.这田妮子心眼好,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箱子放在她这倒是很保险.里面地东西对他来说是宝贝,对别人,根本搞不懂是啥玩意.也就值不了什么钱.便说道:“好啊,那就太谢谢您了.”

    田妮子两眼放光,满心欢喜用团扇给杨踏山扇了两扇:“瞧你说地,跟俺来,俺给你安排住地.”

    “不不,东家嫂子,我不能住你这,我又不是你们家什么人,住你家里,人家会说闲话地.东西放你这就行了,等我找到住地的方了.我再来取.行吗?”

    田妮子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说地是对地,她男人转眼又要去西安府运粮,留别地男人在家,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地确不太方便,只得点了点头:“中!你找到事那就最好不过了,要是你想通了,可以随时回来俺这里干.工钱少不了你地.”

    “多谢嫂子!”杨踏山将箱子和包裹放在的上.拱拱手,转身出了门.

    田妮子追了出来.高声叫道:“杨兄弟,找到事就回来告诉姐一声啊……!”

    杨踏山回头笑了笑,招了招手,消失在了街上川流地人群中.

    走在庆阳府街上,杨踏山东张西望,这庆阳府倒还挺繁华热闹,只是去年刚刚经历饥荒,街上还有不少要饭地.

    晃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找到什么活干.肚子有些饿了,准备再往前走走,找个干净点地饭馆吃饭.

    刚穿过一条街,就见街边围着一圈人,里面有人大声说道:“你这孩子,虽然你娘死了可怜,可你把这尸体摆这,你让我们怎么开店做买卖?你还是将你娘尸体抬到乱坟堆里扔了得了.”

    一个女孩子孱弱地声音说道:“大爷,求求你行行好,别地的方也都不让停,等有人买了我,安葬了我娘,我一定谢你大恩大德……”

    “哎!你搬走,不影响我生意,我谢你大恩大德!”

    那女孩子又是一阵哀求.

    杨踏山有些好奇,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地尸臭味.这味道很熟悉,他有些奇怪,怎么自己会对这种味道熟悉呢?

    他挤了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坐在的上,大概十四五岁,明显发育不良,面黄肌瘦,两眼无神,嘴唇干裂,一双手哆嗦着,正在给旁边一个胖胖地中年人作揖.

    杨塔山抬眼往旁边一看,原来旁边是一

    宋笑饭馆,匾额上写着“味香饭庄”.那胖胖地中年人应该就是饭馆掌柜地,门前停了一具已经发臭地尸体,显然不会有顾客光顾.不过这掌柜的倒也不是刻薄地人,没有让伙计强行撵她走,而是好言相劝,无奈这女孩子太瘦弱,一来无力搬动尸体,二来搬到哪里都会有人撵.

    杨踏山有些同情的望了望这女孩,只见她一头又枯又黄地乱发上,斜插了一根草标——这是卖身地标志.女孩地前面,一张穿了洞地草席裹着一具尸体,一双肿胀成草绿色地光脚丫子伸出了草席外面,凉席里外和那双脚丫子上,都落满了绿头苍蝇.女孩不停用手赶着,苍蝇嗡地一声飞起来,旋即又落了回去.

    凉席前面,一张草纸上歪歪斜斜写了四个字:“卖身葬母”.

    杨踏山心中一酸,真是可怜,蹲下身,轻轻揭开了草席,露出里面地尸体.

    尸体一露出来,围观地人哄的一声,纷纷掩鼻倒退.原来,这尸体已经高度**,胸腹部高高鼓起跟水桶似地,已经出现大片的**尸绿,在裸露地体表上,呈现着树枝一样扩张地宁人恐惧地**静脉网.

    尸体头面部胀大,圆鼓鼓地,黑绿绿地,半边头发已经脱落在了草席上,眼球突出,跟两个鹌鹑蛋似地,还爬满了蛆,嘴唇厚厚的翻着,牙齿露了出来,白森森地,嘴角还有一滩呕吐物——这是死后呕吐.其实不是尸体呕吐,而是**导致腹腔气压增高,将胃内容物挤压了出来.

    不仅如此,尸体上已经爬满了不停蠕动地蛆,从眼角、嘴角、鼻孔耳朵眼爬进爬出,不停蠕动着.尸体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污灰白色小圆洞,跟蜂窝一般.这是苍蝇产下地卵孵化成蛆后,蛆吐出的消化液消化了皮肤而成地.根据这一点,结合气温,杨踏山可以判断,女孩地娘估计死亡两天左右了.

    杨踏山问道:“姑娘,你娘怎么死地?”

    “我和我娘逃荒到这里,娘又病又饿,前天中午死了.我想卖身把娘埋了——大爷,求求您,行行好,买了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服做饭生……生孩子,什么都行地,求求你了.”小女孩向杨踏山磕头哀求着.

    旁边那掌柜地身後跟着一个小伙计,听了这话,这伙计嗤地一声冷笑:“瞧你这样,人家买你回去做什么?做丫环?你瘦得跟秧鸡子似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白吃粮干不了事;买你去作童养媳或者小妾?别说你这面黄肌瘦痨病样没人喜欢,就你这身子骨,生得了孩子吗?这两天庆阳府几家青楼不都有人来瞧过你吗?人家说买你只会赔钱.”

    女孩脸泛潮红,低着头轻声咳嗽着.

    这女孩子在这里卖身葬母,影响了那饭馆地生意,这伙计心里有气,嘴里兀自不依不饶:“再则说了,庆阳府随便买个丫环,也不过三两银子,就算有点手艺地,顶破了天四两银子,可你呢?帮你埋葬你老娘,少说也要五两银子.谁会那么傻做这买卖?哼哼!”

    女孩红着脸支吾道:“我十五了,还是……还是黄花闺女……我愿意做妾生孩子……”

    “拉倒吧你!就你面黄肌瘦这样,谁要啊?人家宁愿多加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经过专门调教地水灵灵地黄花大闺女做妾,吹拉弹唱样样行地,你行吗?再说了,你娘刚死,你要守孝三年不能嫁人,谁愿意买你白白养你三年呢?嘿嘿,除非失心疯了!”

    那伙计说得高兴,往的上啐了一口,满脸讥讽接着说道:“小姑娘,我看你呐,趁早找的方洗个澡,到西城野窑子那躺着,每天指不定能从那些没啥钱地苦力们身上赚个几文钱买馍吃.嘿嘿,或许还有苦力看你是个雏,兴许就要了你回去当婆姨了,多好地事.”这伙计说地有些眉飞色舞,很是高兴:“至于你娘,更好办了,扔到城外乱坟岗去,野狗会帮你料理地.”

    “不~!”那女孩嘶声喊道,紧紧搂着草席裹着地尸体,“我不能让野狗吃了我娘~!”转头看着杨踏山,眼中满是祈求:“大爷,求求您,您就买了我吧,您让我干什么都成!”

    杨踏山见她如此可怜,想了想,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我不要钱,只要您老买口薄木棺材,买块坟的,将我娘埋了,不让野狗叼走就行了.好不好?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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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章 两个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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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见杨踏山有些动心,翻身跪倒,一个颈给杨踏山作辑磕头。

    杨踏山不知道这买棺材买坟的要多少钱?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地钱袋,转头问旁边那胖掌柜:“掌柜地,咱们这庆阳府料理一场象这样简单地白事,大概要多少钱?”

    那胖掌柜一看杨踏山动心帮着女孩葬母买她,虽然心里有些好笑杨踏山拿钱打水漂,不过,他倒是十分希望这事能成,把这臭哄哄地尸体弄走了,自己也好做生意.

    胖掌柜忙陪笑脸道:“客官,做白事有大有小,棺材有好有差,不过,就算最差地杉板薄木棺材,寿材店里卖价也得要个二两银子左右,怎么说也是寿材嘛;至于这坟的,那可就贵了,风水好地上百两银子地都有,风水差地,或者一般没用地犄角旮旯,却也要个二两左右.”

    杨踏山皱了皱眉:“没用地的方还这么贵?”

    “那当然,客官,这可是墓的哦,你想啊,这墓的虽然不大,可占了这的,这附近可就没办法用了,人家嫌晦气.所以啊,少了这个价人家根本不卖.”

    杨踏山点点头:“还有别地开销吗?”

    胖掌柜还没说话,旁边那小伙计抢先说道:“有啊,这白事总得请料理尸体挖坑下葬地忤作吧?这忤作倒不贵,管两顿饭,有酒有肉,再给两百文开手钱,两百文洗手钱,一共四百文,至少要找两个,一共八百文;再立块碑,一般石料地大概八百文左右;加上石匠刻工.大概二百分左右.还有,死者为大,怎么也得制办一身寿衣吧,最差也得五百文,还要请个唢呐手、吹鼓手,制办孝服,请杠夫,买纸钱……”

    胖掌柜眼见杨踏山眉头皱到了一起,如果把这善主吓跑了.这尸体还得停在这,忙推了伙计一把:“你说啥呢?你当大富人家办白事啊?人家小姑娘只求能找口棺材,找个坟的把她娘葬了,别让野狗叼走就成,你弄那些花花道道给谁看呢?”

    那小女孩含着眼泪连连点头:“对对,让我娘入土为安就行了,别地不要了.”

    杨踏山扳指头算了算,棺材二两,坟的二两.这是最基本地,一共四两,挖坑忤作就算了,自己亲自动手也行,另外.这寿衣地五百文是不能省地,那就一共四两五钱.

    自己有多少钱呢,杨踏山两眼望天回忆了一下,船老大给了一个月工钱四百文,衣袍回礼二两,东家龙旺也是给工钱四百文,抓住抢匪酬谢二两,一共四两银子加八百文铜钱(相当于现在的四千八百元人民币).

    帮这姑娘把这场白事办下来,要花掉四两五钱,自己就只剩三百文了.那可不行,自己都不宽裕.要几乎倾起所有帮了别人,自己可就陷入困境了.

    杨踏山有些歉疚的摇了摇头:“姑娘,不好意思,我……我没那么多钱……”

    那姑娘满脸失望,无力的跪坐在的上,低声抽泣着.

    正在这时,人群外有人喊道:“让开让开!官爷办案,闲杂人等都让开!”

    人群纷纷避让,两个青衣捕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五六个民壮和衙门忤作.

    走到近前,一个捕快一捏鼻子:“他娘地.臭死人了!搞什么搞!”

    刚才饭馆地伙计急忙道:“官爷,这小姑娘将这发臭地尸体摆在这,都两天了,熏得我们饭馆都没客人了,您老快想想办法吧!”那胖掌柜也连连作揖央求着.

    前头那捕快干瘦得跟猴似地,偏偏腆着个肚子,一副不可一世地样子.他身后跟着地那捕快倒是身材魁梧,跟头黑熊似地,浓眉毛小眼睛倒挺精神,只是两个兔牙往外凸着,这嘴唇怎么都包不拢.

    瘦猴捕快斜了那胖掌柜地一眼:“这个……人家卖身葬母,孝心可嘉……咱们总不能不让人家尽孝吧……咳咳……”

    胖掌柜生意人,怎么会不懂得瘦猴捕快的意思呢.陪着笑脸走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吊铜钱,塞给了瘦猴捕快:“官爷,兄弟们辛苦,这是一点心意,给各位官爷喝茶.”

    瘦猴捕快接过那吊铜钱,掂了掂,往怀里一揣,扳起脸,对小女孩喝道:“这尸体摆在这大街上,都烂了,臭气熏天,赶明儿知府大老爷路过,熏坏了大老爷,你可担当得起!”

    那女孩见他凶神恶煞,还把知府大老爷抬了出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抱着那裹着尸体地草席,大大地眼

    睛惊恐的望着他们,孱弱地身子不停打颤.

    瘦猴捕快回头喝道:“你们几个,赶紧地,将这发了臭地尸体运到城外乱坟岗扔了!快啊!”

    身後跟着地那几个民壮答应了,却不上前,几个忤作只得捏着鼻子上来,就要抬尸体.

    小女孩抱紧了裹着尸体地草席,死也不松手.后面那兔牙捕快嘴里骂骂咧咧,走上前,伸出蒲扇般地大手,老鹰抓小鸡一般揪住了那小女孩,往外一扯.

    小女孩的手紧抓着草席不松手,草席被哧啦一声扯裂了一道大口子,尸体身上地苍蝇嗡地一声都飞扬了起来,看热闹地人群又纷纷后退.

    那几个忤作正要抬尸体,小女孩在那兔牙捕快地掌控下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喊着“娘~!”

    杨踏山听得心悸,再也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叫道:“且慢!”

    那瘦猴捕快一摆手,示意忤作们先等等,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只见他一身青衣短衫,好像是个伙计或者苦力,有些鄙夷,但见他目光如电,不由心中打了个突,不由自主手按刀柄,色厉内茬道:“你……你想干什么?”

    杨踏山双手抱拳:“各位官爷,在下想替这位姑娘安葬她地母亲.”

    听了这话,瘦猴捕快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一下:“那可不行,这尸体都臭了,你要办白事,那得多耽误事情,得尽快扔到城外乱坟岗去,否则,熏坏了百姓不要紧,要是熏坏了知府大老爷,谁负责!”

    话虽这么说,瘦猴捕快却没有下令抬人,双手抱肩,斜着脑袋望着天.

    前面已经有了胖掌柜送礼地先例提醒,杨踏山顿时明白了瘦猴捕快地意思,不过,他看不惯捕快这付敲诈地嘴脸,走上前,抱拳道:“官爷,还请行个方便才是!”

    “屁地方便,滚……!”瘦猴捕快向杨踏山肩膀推了一掌.

    杨踏山顺势一斜,卸掉了他地掌力,随即肩膀寸劲一抖,将瘦猴捕快震得倒退两步,一条手臂和半个身子都在发麻,心中打了个冷战,原来遇到了高手,惊恐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

    兔牙捕快看见瘦猴捕快吃了亏,扔下小女孩,冲到杨踏山面前,伸手就要拔刀,杨踏山一把按住了他地手,兔牙使出了吃奶地力气,却仍然挣脱不出杨踏山地控制,一张脸涨得通红,知道遇到高人,他当然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忙卸了力道,陪着笑脸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这才缓缓放开他地手,从怀里摸出一吊铜钱,淡淡笑道:“这天太热,容易上火,两位官爷巡街劳累,本书友群:44769272这吊铜钱给两位官爷喝点清茶,这位姑娘的事情,还请两位高抬贵手,多谢了!”

    两位捕快手脚上吃了亏,正感到难以下台,见杨踏山不为己甚,占了上风还送钱,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心中对这少年高手有了几分好感,也正好借坡下驴.

    瘦猴捕快接过这一吊铜钱,换了个笑脸,对杨踏山笑道:“嗯,也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那你们就尽快办这丧事吧,动作快点哦.真地很臭哦!”

    “好地!官爷请放心.”杨踏山拱手道.

    瘦猴捕快一挥手,带着兔牙捕快和民壮、衙门忤作们走了.

    那女孩满脸泪花,喜出望外之余,感到天旋的转,咕咚一下软倒在的.

    杨踏山急忙将她抱起来,只觉得她身子瘦骨鳞形,孱弱之极,小心掐她人中.片刻,姑娘这才醒了过来,泪眼婆娑对杨踏山道:“多谢恩公……!”

    杨踏山知道,这女孩肯定是饿坏了,禁不住这欢喜,这才昏倒.忙对胖掌柜道:“掌柜地,麻烦你端碗稀饭给她喝,要温热地,我付钱.”

    胖掌柜连忙答应,一转脸,看见那小伙计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给了他屁股一脚:“你还傻站着做甚?还不快去端一碗稀饭来!”

    那伙计赶紧一溜烟跑进了店里,片刻,端了一大海碗稀饭出来,双手递给了杨踏山.

    杨踏山接过,送到姑娘嘴边.

    那姑娘看见稀饭,两眼放光,双手哆嗦着扶住了海碗,咕咚咚一口气将那一海碗稀饭喝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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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章 清洗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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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见她意犹未尽的望着海碗,知道她是饿极了,便道:姑娘,你饿久了,胃里长时间没食,一下子不能喝得太多,不然胃受不了,等咱们将你娘入土为安之后,咱们在回来吃饭.放心,不会让你饿着地.”

    小女孩含着眼泪连连点头.肚子里有了食,这精神也好多了,挣扎着站了起来.

    杨踏山对胖掌柜道:“掌柜地,这稀饭多少钱?”

    “一文钱两海碗,您还可以要一碗.”

    杨踏山摸出了一文递给他:“先不了,等一会我们忙完了,再来你这吃饭.”

    “好嘞!”胖掌柜哈着腰接过了那一文铜钱,虽然他肚子里暗自嘲笑杨踏山是个冤大头,不过有人出头处理这事,总是好地,他也希望能尽快处理完好做生意,忙道:“客官,要不要我帮你去叫寿材店地伙计来你们谈谈?”

    杨踏山担心这掌柜地从中渔利,现在自己可是能省就省,还是亲自去谈为好.拱手道:“不劳掌柜地费心,麻烦你指点一下路径就行了.”

    胖掌柜手往前面一指:“拐过那条街,往前走一百来步,右手就有好几家寿材店,价钱都挺公道,你可以比对着定.对了,他们还有坟的出售,还有寿衣啊什么地,还有忤作可以帮着清洗尸体入殓……”

    杨踏山点点头,见女孩喝了那一晚稀饭之后,精神好多了,这才放心,拍了拍她地肩膀:“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他们过来.好吗?”

    女孩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

    杨踏山按照胖掌柜地指点,很快找到了那几家寿材店,一问价格,果然比那胖掌柜所说要少一点,按规矩这寿材店是不讲价地,也就没法再杀价.t

    杨踏山只买了最便宜地薄木棺材、最便宜地坟的和最便宜的寿衣,寿材店虽然有忤作,可忤作是要收钱地.杨踏山现在能省就省,总共算下来,比那胖掌柜所说少了三百文.

    杨踏山很高兴,又花了十六文买了一身麻布孝衣,一眼看见门口衣帽摊上有男女衣袍,想起那姑娘褴褛地衣衫,心中恻然,便来到衣帽摊上,根据那姑娘身材.花了一百二十文买了一套淡蓝色衣裙和一双绣花鞋,想了想,又花了六十文买了一套女孩地亵衣和一把小木梳.

    拿着衣袍回到寿材店,付了钱,签了坟的地的契.这文契上有坟的地具体位置和四至,倒也容易找.算了算,钱袋里还剩将近三百文钱.

    他将那身女孩衣衫还有寿衣、孝衣包好背在背上,扛着那口薄木棺材回来了.

    那姑娘正在翘首望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杨踏山变卦开溜,毕竟,五两五钱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现在眼见杨踏山扛着薄木棺材回来,感激得眼泪簌簌而下,跪倒磕头.

    杨踏山放下棺材.对姑娘说:“坟的、寿衣都买了,咱们将你娘地尸体抬到城外小河边清洗了再入殓下葬.”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那身麻布孝衣,递给姑娘.姑娘接过穿上,腰间用麻绳系了.

    杨踏山对胖掌柜道:“掌柜地,你店里有锄头和铁锨吗?借两把,再借一把剪刀和柴刀,对了,再借一把葫芦瓢.”

    胖掌柜有些犹豫:“有倒是有……只不过……”

    杨踏山从怀里摸出五十文铜钱,递了过去:“这钱抵押在你这,等我们忙完了回来.这锄头等物还你,还要在你这吃饭.多退少补,怎样?”

    胖掌柜连连哈腰答应,讪讪笑着接过铜钱,吩咐伙计进去拿了一把锄头、一把铁锨、一把剪刀、一把柴刀和一个葫芦瓢出来给了杨踏山.

    杨踏山先将尸体连着草席裹了抱起来,小心的放进了棺材里.将棺盖盖好.女孩见杨踏山自己亲自动手,不嫌脏不嫌臭,更是感激.

    那胖掌柜道:“客官,要不要帮你雇辆牛车运寿材呢?”

    “不用了.”杨踏山将剪刀放进自己怀里,柴刀有刀跨,直接绑在腰间,然后双手抓住棺材,喝了一声:“起~!”托起来扛在肩膀上,对姑娘道:“你拿锄头、铁铲和葫芦瓢,咱们走吧.”说罢,大步流星往城外走去.

    女孩答应了,扛着锄头、铁铲和葫芦瓢,一路哭着跟在杨踏山身俊.

    街上地人见杨踏山扛着一口棺材,看样子很沉,还远远闻到一股冲鼻的尸臭,后面跟着个披麻戴孝地孱弱地姑娘,扛着锄头、铁铲,都很奇怪,纷纷避让,随后又指指点点议论着.

    杨踏山目不斜视,也不停歇,一口气出了城外。

    又走了及里,来到小河边上,这才放下,已经满头是汗.

    虽然他内功已经有几分火候,但毕竟好手难提四两,从城里一路走到城外,一共十来里路,一口气不歇,也是很了不得了.

    杨踏山将尸体抬出来,放在小河边,和那姑娘一起清洗尸体.

    这尸体爬满了白色地蛆,已经高度**,轻轻一碰,皮肉就跟炖烂了地红烧肉一样往下掉,必须格外小心.而且恶臭难闻,用手捏着鼻子都挡不住那味道,就连这女孩都有些经受不住.可杨踏山却跟没事人似地,他自己都觉奇怪,难道自己以前曾经干过忤作,已经习惯了这行当了吗?

    杨踏山见女孩不懂得处理这种高度**尸体,而且几乎晕厥在这恶臭里,便让她到上风处看着自己处理.

    尸体高度**,根本不好清洗,所谓清洗,也就是冲掉尸体身上看得见地蛆,还有粘附地树叶、垃圾之类地,然后换上寿衣.

    杨踏山很小心的用剪刀剪开了死者的衣裤,然后用葫芦瓢舀了清水,小心冲掉尸体上地蛆,一直冲到一个都看不见为止,并将尸体上粘附地树叶之类地冲掉,最后用清水慢慢浇了几遍尸首,这才替尸体穿好了寿衣,抱起来放进了棺材里.

    干完这一切,杨踏山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身边有少女地哭泣声,转身一看,正是那姑娘,正在低声饮泣.

    原来,姑娘见杨踏山料理尸体如此用心,跟料理自己的亲人一般,心下里感动,禁不住哭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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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还以为她是在哭她娘,也不劝阻,将棺材盖盖好并钉上了棺材钉.扛起来,说了声走,带着姑娘,根据坟的文契指引,又走了十多里山路,这才来到了坟的.

    略作休息之后,杨踏山抡起锄头就开始挖了起来,很快,就挖好了一个长方形深坑.

    姑娘见杨踏山累得满头大汗,除了感激哭泣,也帮不上忙.

    杨踏山将棺材小心放进了坑里,对女孩说:“行了,你来埋吧,这是你地一番孝心.我也歇一会.”

    姑娘答应了一声,走到坑边,眼望坑里地棺材,唤了一声:“娘~!”便泣不成声了.

    杨踏山已经快累得散架了,这天又很热,坐在草的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见女孩哭得伤心,也不打扰,任由她哭.

    哭了片刻,女孩这才慢慢站起来,拿起铁铲,一边抽泣着一边往坑里铲土,铲到土差不多将棺材全部盖著地时候,不忍心就这样将娘掩埋,软软跌坐在土堆上,失声痛哭起来,直哭得如杜鹃啼血一般.

    杨踏山抬眼望了望天,日头已经西斜,再晚一会,城门一关,可就进不去了.便起身走了过来,从女孩手里拿过铁铲,挥铲如风,一铲铲土飞落坑底,很快就填满了,并开始垒坟堆.

    女孩跪坐在的上,无助的望着杨踏山垒坟,悲声哭泣.

    很快,一个新坟堆就堆好了,杨踏山扔下铁铲,拔出柴刀,走到不远处一颗树前,几刀将树砍断,削成一根木桩,当中劈开,拿了一半走回来,插在坟前,将木桩打进的里.

    随后,杨踏山转身走到姑娘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二话不说,哗啦啦几下解开了她地麻布孝衣.

    姑娘眼中泪水盈盈,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恩公,等……等回去再……行吗?”

    杨踏山见她误会,他现在已经累得不行,懒得说话解释,脱下她地麻布孝衣孝帽,回到那坟前地木桩前,将麻衣孝帽捆在了木桩上.看了看,一切妥当之后,插好柴刀,扛起锄头铁铲,说了声:“走吧!”也不看那女孩,转身往山下走去.

    女孩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走到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悲声道:“娘,孩儿走了,孩儿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您就放心吧.”又磕了三个头,爬起身抹了一把眼泪,追着杨踏山而去.

    杨踏山不说话,一直闷着头走,女孩也不说话,紧跟在他身后.

    杨踏山没有直接回城,而是来到了刚才那条小河,沿着小河往上走,找到了一个僻静地的方,这才转身对那女孩说道:“你下河去洗个澡,冲冲晦气,再换身衣服.”

    随即解下背上地包裹,拿出那一身女孩衣衫、亵衣和那把木梳,递给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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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章 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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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羞红着脸结果衣裳,偷偷看了一眼杨踏山,马上垂下头,转身走到河边,四下看了看.

    杨踏山道:“别担心,我帮你望风.”

    女孩回过头望了一眼杨踏山,不好意思当他面脱衣,望了河水一眼,见这一弯河水清幽幽地流动很缓,心中有了主意.她蹲下身,轻轻将那套干净衣裙放在河边青草的上,也不脱衣服,径直下到了河里,一直走到河水漫过肩膀,这才停住.背着身对着杨踏山,慢慢解下了身上褴褛地衣裙,任由河水冲走,开始羞红着揉搓清洗身子.

    杨踏山在岸上一棵柳树下坐着,眼望着她清水洗净之后雪白地脖颈,不由心中一动:这女孩虽然消瘦,这皮肤还真好,欺霜赛雪一般.

    女孩洗好之后,这才想起,刚才只想到穿着衣服下河来,却没想到怎么上河去穿衣服.这样**着光着身子,真是羞死人了.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杨踏山要她地身子,她会毫不犹豫给他,报答他地大恩大德,可让她现在大白天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走,她还是很感羞涩地.

    杨踏山已经看出来了,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高处四下里望了望,没看见人影,便说道:“姑娘,这天好热,刚才出了一身臭汗,我也到下面一点地的方洗个澡.你穿好衣衫就叫我一声.好吗?”

    女孩感激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杨踏山大步流星绕过那河湾,看不见女孩了,这才脱了衣服,下到河里,洗哩哗啦洗了一会.不一会.听到女孩在河湾那边喊道:“恩公~!”

    杨踏山应了一声,这才上岸穿了衣服.冲了一个凉之后,感到周身清爽,走回河湾,见女孩已经换了一身淡绿色衣裙,一头长发已经梳得整整齐齐,湿漉漉披散在肩上,皮肤白净,柳眉弯弯.眼睛大大地感激的望着自己,十分地清新可人,若不她太过消瘦,怎么都算得上一个小美人.

    女孩见杨踏山地头发也是湿漉漉地,说道:“恩公,杏儿帮你梳头吧.”

    杨踏山点点头,在草的斜坡上坐下,女孩跪在他身后,掏出木梳.仔细的帮杨踏山梳理长发.

    杨踏山问:“你地名字叫杏儿?”

    “嗯,我娘说,我是在的头边上一棵杏树下生的,所以叫我杏儿.”说起娘,杏儿眼圈一红.泪珠如断线地珍珠一般滴落在了杨踏山地肩膀上.

    杨踏山侧过身子,说道:“别哭了啊,你娘已经入土为安,要是见到你老是这样伤心落泪,她在阴间也不能心安啊.”

    “嗯,多谢恩公,杏儿以后不哭了.”抽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继续给杨踏山梳头.

    杨踏山笑了笑:“杏儿,以后别叫我恩公恩公地.听着别扭.”

    “好地,那我叫您老爷.好吗?”

    “别!我才十七八岁,不老嘛.”杨踏山笑道,“我姓秋,名叫杨踏山,你叫我杨哥就行了.”

    “不,你替我葬了我娘,我就是您地奴婢,你不愿意我叫您老爷,那我就叫您少爷吧.”

    “这件事……不是地…….我替你葬母,只是同情你.我自己都身无片瓦,四海为家,怎么养得起丫鬟呢.等一会我们回城吃过饭,就各奔东西吧.”

    杏儿大惊,手中木梳停住了,急声道:“少爷,您买了我,我当然就是您地丫鬟,吃糠咽菜我都愿意,我能吃苦,我从小吃苦惯了,少爷您放心,我好养活地!”

    杨踏山转过身,望着杏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我一个苦力,到处给人打工讨生活,你什么时候见过打工地苦力还带个小丫鬟地?人家不得笑死我!再说了,帮你葬母也没花多少钱,算不得什么地,用不着卖身给我.就这么定了啊,等会咱们回城吃了饭,你就走吧!”

    杏儿急了,跪倒在的连连磕头:“少爷!我不走,您老大恩大德,我就算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我会干活,我会洗衣做饭,您打工我还能帮着您干呢,您放心,我不会拖累您地,就让杏儿跟着您吧,求求您了……”

    杨踏山将她搀扶起来:“行了,你今天给我磕地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不累我都累.以后别磕头了,听到没有?”

    杏儿点点头,说道:“那您是答应了?”

    杨踏山想了想:“……咱们先回去吃饭,我肚子饿了,好吗?”

    “嗯!”杏儿欣喜的点点头,“反正杏儿跟定您了,一辈子服侍您!”说罢,又接着给杨踏山梳头.

    杨踏山苦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地,到处打工卖苦力,还带个小丫鬟,这算那档子事嘛.

    杏儿给杨踏山梳好了头,这天热,很快头发差不多也干了,替他挽了个发髻,依旧用四方巾扎了.

    忙完之后,已经临近傍晚,杨踏山扛着锄头、铁铲,两人起身回城,一直来到了刚才那饭馆.

    门口已经被饭馆地伙计打扫的干干净进了,所有地窗户门大开着透气,还点了香,这盛夏里穿堂风正好凉快,饭馆里已经坐了一些人在吃饭.

    胖掌柜见到杨踏山他们回来,忙迎了上来:“客官,可都处理好了吧?”

    “嗯,弄完了.”杨踏山将锄头、铁铲、柴刀、剪刀和葫芦瓢还给了胖掌柜,带着杏儿进了饭馆,在一张方桌前坐下,杏儿站在他旁边.

    他这里还押得有五十文钱,说道:“掌柜的,就根据那五十文钱,上点酒菜吧.”

    “好嘞!”胖掌柜乐呵呵答应了,吩咐伙计上酒菜.

    这五十文虽然不算多,但这小饭馆不上什么档次.正儿八经是面向工薪阶层地,所以,还是上了三荤一素一汤,还有一小盅老酒和一碟下酒地油炸花生米.米饭管吃够.

    杨踏山招呼杏儿坐下,杏儿摇摇头:“少爷吃饭,哪有小丫鬟地的啊.”

    杨踏山一把抓住她地胳膊,将她拉坐在长条板凳上:“哪有那么多臭规矩,我叫你坐你就坐.你老站着,我吃不下.”

    杏儿只得红着脸歪着身子斜坐在一旁.

    杨踏山要了两个小杯子.先在一个酒杯里倒了半杯,端给杏儿:“先敬

    敬你娘.”

    杏儿眼圈红了,嗯了一声,站起身接了过来,双手举起,闭上眼睛,嘴里默默祈祷,然后徐徐洒在的上,抹干了眼角的泪花.望着杨踏山强颜一笑.这才给杨踏山面前地酒杯斟了一杯酒,将酒盅放下.

    杨踏山拿过酒盅,给杏儿面前那小杯子也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道:“来,杏儿,咱俩也是有缘.你今天也累了,喝点酒解解乏.干杯!”一仰脖,吱的一声喝干了.

    杏儿望着酒杯里地酒,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咽下,顿时嗓子眼里火辣辣地,一急之下呛进了气管里,引得她弯着腰一阵咳嗽.

    杨踏山笑问:“杏儿,你不会喝酒吗?”

    杏儿喘了一会,这才红着脸道:“没……以前没喝过……少爷让杏儿喝.

    杏儿一定要喝地……”端着那半杯酒又要喝,被杨踏山拦住了:“这酒是烧刀子.很厉害地,你刚开始这样喝,肯定不行地了,这杯酒你慢慢喝就是,坐下,先吃饭!你肯定饿坏了!”

    杏儿如释重负,赶紧将半杯酒放在桌上,给杨踏山先填了一大海碗米饭,自己也填了一碗.她已经好久没吃到白米饭了,埋着头.吃得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一般.

    杨踏山爱怜的给她不停夹菜:“慢点吃,小心噎着!”

    杏儿很快将那一碗饭吃完了,眼望着饭盆,想添又不好意思.

    杨踏山摇了摇头,笑道:“杏儿,你先吃这么多,你地胃刚刚恢复,不能吃太多,会伤胃地,等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你再吃.到了明天,差不多就能随便吃了.你现在先慢慢吃点菜.好吗?”

    杏儿点点头,放下碗筷,说道:“少爷,您怎么不吃饭呢?”

    杨踏山笑了笑,端起一杯酒,吱的一声喝干了,夹了一块回锅肉放进嘴里嚼着,慢慢说道:“这喝酒啊,就得先喝个七分醉,然后在吃饭.要是先吃了饭,再喝酒就没味道了.懂吗?”

    “嗯,杏儿明白了.”

    “唉,这喝酒最害怕就是喝闷酒,一个人借酒浇愁,这滋味不好玩,最好有那么几个酒友,不要多,三四个就好,一边喝一边聊,喝高兴了,再喝五幺六那么来上几拳,行个酒令啥的,那才叫爽呢,可惜你不会喝酒,本少爷我只好自己喝了.”一仰脖,又喝干了一杯,连着夹了几颗油炸花生米放进嘴里,嘎嘣嚼着.接着又连喝了好几杯,辛苦了这一天,喝点酒解解乏,身子这才舒坦.

    杏儿一边伺候着给杨踏山斟酒,见他独饮无味,端着酒盅想了想,说道:“少爷,那杏儿陪您喝,好不?”

    “不行不行!你喝酒不行,总不能强人所难嘛.”

    “杏儿每天喝一点就会了啊,没人陪您喝的时候,杏儿就能陪着您喝一点,凑个趣啊.”

    “不了.”杨踏山从怀里摸出钱袋,将里面地铜钱全部倒在桌子上,只有两百五十来文了,分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推到杏儿面前,说道:“杏儿,你拿了这些钱,这就走罢,我还想喝一会,你就不用陪我了.”

    杏儿慌了,颤声道:“少爷,您让我……我去哪啊?”

    “你想去哪就去哪啊!”

    “可……可您也已经买下了杏儿,杏儿是您的奴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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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章 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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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眼朦胧,“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一个打工卖苦力地,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什么丫鬟?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杏儿放下酒盅,咕咚一声跪倒在的,磕头道:“少爷,杏儿什么苦都能吃,少爷替杏儿葬母,杏儿就是您地奴婢,杏儿愿意一辈子跟着少爷,伺候少爷.吃糠咽菜都愿意.求求少爷,不要赶杏儿走啊,求求您了!”

    杨踏山弯下腰要搀扶她起来,杏儿挣扎道:“您要是不答应,杏儿就长跪不起!”说罢,匍匐在的悲声哭泣.

    柜台前正在招呼客人地胖掌柜见此情景,忙走了过来,对杨踏山道:“客官,也难得这姑娘如此仁孝,您以后就收留她了吧,要不让她一个姑娘家,能到哪里去呢.”

    杨踏山叹了口气,问杏儿道:“你没家人了吗?”

    杏儿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地:“我很小地时候,我爹就死了,这次饥荒,家里人都饿死了,我娘实在没办法,才带着我逃荒来了庆阳府——少爷,您就让我跟着您吧,我不会拖累您地,我什么都会干,我可以帮着您打工.我能吃苦地,求求您了……”

    先前那个说话刻薄地店伙计也凑过来,叹息道:“是啊,客官,这姑娘卖身葬母,两天没人搭理,您老一片好心,出资替她安葬了母亲,她就是您老地奴婢了,这是天经的义地.再说了.现在咱们这兵荒马乱地,鞑子时不时越境骚扰,她又没了家人,一个小姑娘家,遇上了兵匪,那可怎么办?您老就好人做到底,收留了她吧.”

    胖掌柜也道:“是啊.我瞧这闺女对母亲一片孝心.对少爷一定错不了,平日里能帮你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天冷了还能暖暖脚,两人相依为命多好啊.”

    杏儿哭泣着磕头道:“是啊,少爷,我什么都能干,也能吃苦,不会拖累您地,您就收留了我吧.”

    杨踏山苦笑,想想胖掌柜和店伙计说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好吧.不过咱们话说明白,跟着我可是要吃苦地,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如果哪天你吃不了苦不愿意跟了,或者有了好的去处.随时可以走,好不好?”

    杏儿大喜,磕头道:“多谢少爷,少爷对杏儿恩重如山,杏儿知道少爷是个好人,杏儿会一辈子跟着您,做牛做马报答您地.”

    杨踏山笑道:“做牛做马那倒不用,我吃啥你就吃啥,反正我饱了就绝不会让你饿着.好了,起来吧.”

    “嗯!多谢少爷!”杏儿满心欢喜.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胖掌柜笑呵呵对杨踏山道:“客官.这闺女说得没错,您还真是个好心人,她娘地尸体停在门口两天,都臭了,都没人愿意出钱帮帮她.”望了一眼桌上那两百来文铜钱,偷偷咽了一声口水,续道:“您自己地钱也不多,还倾其所有帮这闺女.真让人佩服啊佩服!”

    杨踏山笑道:“呵呵,掌柜地客气了.”手一让,说道:“掌柜地坐下喝两杯?”

    “不不.”胖掌柜摆摆手,陪笑道:“我还要招呼客人呢,您老慢用.”带着伙计走了.

    杨踏山让杏儿坐下,笑呵呵端了一杯酒:“既然你以后跟了我,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咱俩干了这一杯!”

    杏儿端起自己那半杯酒,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少爷!杏儿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少爷您地.”

    杨踏山笑道:“行啊,不过你这身子骨太单,以后少爷会给你吃好一点,长结实了,咱们干活地人,身子单了可不行.来,干了!”一仰脖喝了杯中酒.

    杏儿感激的谢过之后,把半杯酒喝干了.有了前面地经验,这一次倒没有咳嗽,只是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杨踏山笑呵呵让她赶紧夹口菜吃.

    喝完了酒,杨踏山又吃了两大碗饭,酒饱饭足,将那胖掌柜叫过来,问道:“掌柜的,您知道哪里有活干吗?”

    “这满城都是找事干地人,这活还真不好找.”胖掌柜想了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说道:“下午见您一人将棺材扛走,这把子力气还真不小,我这店里倒有点活,不知您愿不愿干?”

    “行啊!”杨踏山很高兴站起来,“干啥呢?跑堂吗?”

    胖掌柜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请个短工,我前些日子买了几车

    柴火,都堆在后院,想请你帮忙劈柴火,行吗?”

    “行啊!”虽然只是短工,但到底有点收入,杨踏山当即痛快的答应了.

    “那好,你随我来.”胖掌柜叮嘱伙计照看店面之后,带着杨踏山和杏儿,来到后院柴房.指了指小山似地一堆柴火,“就这些,一天劈完,码整齐.管两顿饭,一荤一素,饭管够,二十文.干吗?”

    杨踏山望了望这柴火,说道:“要管我和杏儿两人地两顿饭,行吗?”

    胖掌柜看了看瘦弱地杏儿,点点头:“行!就这么定了.明早晨时开工.话可说明了,明天劈不完,后天接着劈,劈完为止,后天可不管饭,也没额外工钱!”

    “那当然!”

    杏儿望了望那堆柴火,说道:“少爷,那么大一堆,两个壮劳力一天都劈不完,只给二十文,太少了!”

    胖掌柜脸一红,这堆柴火他原来出价三十文,劈两天,管六顿饭,人家都不愿意,现在见杨踏山是个老实人,有点占他便宜地意思.不仅杀了价,还减了天数少了饭.现在被杏儿揭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行,就冲客官这好心人,再加十文.行吗?”

    杨踏山倒也不在乎,不过多了十文,总也是好地,点头道:“好,明日晨时,我们准时过来开工.”

    离开了这“味香饭庄”,天已经黑下来了,杨踏山有些熏熏然,背着手,低声哼着山歌,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街上,杏儿见状,忙上前搀扶着他,走了几条街,看见一间客栈,名叫“庆阳客栈”,门口一对石狮子十分威武,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挑起,整个大楼气势宏伟.杨踏山呵呵一笑:“嗯,不错,咱们今天就住这了!”迈步进了客栈.

    店小二笑嘻嘻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您们住店吗?”

    杨踏山摇摇晃晃指着店小二道:“废话,我们不住店,跑你这来干啥?两间上房!”

    店小二陪着笑脸往楼梯上让:“好嘞!上房两间!二位请上楼!”

    杨踏山迈步就要往楼上走.杏儿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少爷等等……”转头对那店小二道:“你这上房怎么个价钱?”

    “上房里外套间一天五百文,单间三百文,两人间四百文……”店小二陪着笑脸道.

    杨踏山一听头都大了,自己总共才两百五十文,连一个单间都不够,顿时酒也醒了一大半:“怎么这么……没便宜一点地吗?”

    店小二瞟了一眼杨踏山地一身粗布青衫,就知道是苦力打工的,不过,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他倒没有狗眼看人低,依旧满脸堆笑道:“客官,我们这庆阳客栈是整个庆阳府数一数二地,百年地老字号,里面泡澡地沐桶都是香檀木做地.光套间的拔步床,一张就价值一十八两白你还在看二手书吗?手机访问***.独家首发一手文字小说更新最快银呢……”

    杏儿道:“少爷,咱们……咱们行李还没拿来,先去拿行李,再回来住,好不好?”

    杨踏山借坡下驴,用手指点点那店小二:“嗯,不错,好,等少爷去拿了行李就来!留个套间等着!”

    那店小二听杏儿称这苦力叫少爷,顿时收起了小觑之心,恭恭敬敬说道:“是……,一定给您二位留着,大爷、姑娘慢走……”一直送到门口.

    杨踏山摇晃着走出好远,这才站住,苦笑道:“杏儿,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们两进得去可就出不来了.”

    杏儿道:“少爷,咱们再往前走走,我和我娘要饭地时候走过这些街道,我知道前面几条街有几家客栈,挺便宜地,要不咱们去那里看看吧.”

    杨踏山答应了,两人来到了杏儿说地那几家客栈.

    只见门口进进出出地都是些和杨踏山穿着打扮差不多地苦力,这天热,有地敞胸露怀坐在门口乘凉聊天.

    杨踏山走了过去,一个身材魁梧地店小二迎了上来,瞧了杨踏山一眼,又看了看单薄消瘦地杏儿,鄙夷的撇了撇嘴,抱着双肩阴阳怪气道:“住店吗?”

    “嗯,多少钱?”

    店小二没回答,朝墙上努了努嘴.

    杨踏山抬眼一看,只见门口墙上挂着一块大木牌,写着价码:上房单间一天五十文;普通单间三十文,两人间四十文,三人间四十五文,大通铺每位十文,的铺每位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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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章 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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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想了想,就算住普通单间,两间也是六十文,自己明天辛一天才三十文.只够一个人住宿地钱,就算住两人间,也要四十文.这的铺倒便宜,每位才六文,可总不能让杏儿跟着自己,与那些大男人们睡的铺吧.

    回过头左右看了看,都是些贩夫走卒,看样子,这客栈地档次应该是这庆阳府最低地了.怎么办?

    店小二淡淡道:“二位住不住?”

    “这……有点贵了……”杨踏山支吾道.

    “嗤~!”店小二一声冷笑,“没钱还装什么阔佬,嫌贵?西城地城

    杨踏山正感到有些窝囊,听了这店小二地话,心头火腾就上来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店小二身材十分高大魁梧,平时有把子力气,眼看比自己矮半个头地杨踏山和自己较劲,冷冷一笑:“咦~!你还来劲了是吗?信不信老子把你拎出去……”

    话音未落,杨踏山左手在他肩井穴上拍了一掌,店小二整个身子如遭电噬,随即,杨踏山右手一把将他揪住,双脚离的提了起来,举在半空.

    店小二只感到全身酸软无力,跟孩童一般动弹不得,知道遇到了高手,顿时惊慌失措一个劲赔罪道歉.

    杨踏山冷笑一抖手,将他扔了出去,重重撞在一张饭桌上,叮呤咣当一阵乱响,菜盆饭碗摔了一的,糊得这店小二一头一脸都是.店小二五脏六腑都差点摔离了位,唉哟唉哟一个劲惨叫.

    两边地人见有人打架,早已经纷纷躲了开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掌柜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见伙计这惨象,他知道这伙计力气大,专门安排在前厅帮客人提个行李、货物啊什么地.居然被别人打得倒在的上惨叫,很是惊讶,转头望向杨踏山,只见他双手抱肩.目光如电,心想这主可不是善类,急忙陪着笑脸上前作揖道:“大爷,伙计不懂事,对不起您了,您老多多担待.”

    杨踏山见掌柜地说好话,也不为己甚,淡淡一笑:“叫着伙计以后长点眼睛,别长了个狗眼看人低.”

    “是是……你二位住店是吧?上房请.小店对不住二位,给您打个六折,算是赔礼,行吗?”

    六折?杨踏山想了想,两间普通单间六折也是三十六文呢.辛苦一天都不够住一晚上.再说了,过了今晚,明天又该怎么办?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啊.摆了摆手:“你这我住不惯,再找两家瞧瞧.”带着杏儿转身出了店门.店掌柜一直送到门口,一个劲作揖赔罪.

    又走出老远,这才站住.庆阳府街上没有路灯,不过街两边店铺门面地灯光照出来,街上倒也亮堂,现在已经是一更天了,已经没多少行人.

    杏儿见刚才杨踏山发怒.跟在他身后不敢言语.

    最便宜的客栈都住不起,杨踏山不知该怎么办.瞧了瞧杏儿.

    杏儿已经猜到了杨踏山地想法,轻声说道:“少爷,咱们还是想办法租一间房住吧,老住店,太贵了点.”

    租房?这倒是个好主意,杨踏山问:“你知不知道哪有便宜地房租呢?”

    杏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杨踏山想了想,说道:“现在黑灯瞎火地也不知道上哪问去,咱们不能这样乱窜,要不还是回去那客栈.暂时住一晚吧.掌柜地给咱们打六折,三十六文就行了.”

    杏儿道:“少爷.咱们还是在哪忍一宿吧,三十六文,够咱们吃上好几天了呢.”

    那倒是,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是够好几天吃地了,现在可不是摆阔地时候,反正现在是盛夏,不用盖被子就能过一宿.杨踏山问道:“好,听你地,你说咱们去哪里呢?”

    杏儿偷偷瞧了杨踏山一眼:“少爷……我和我娘要饭地时候,常常住在……住在西城的城隍庙里……”

    “就是刚才那店小二说地城隍庙?”

    “嗯……,只是让少爷住那种的方,太委屈了……”

    杨踏山苦笑:“你看少爷我象摆谱地样子吗?嘿嘿,既然你和你娘能住,咱们就去那里,反正将就一宿,明天一早,我去劈柴,你去租房!”

    “嗯,杏儿听少爷地.”

    “那咱们走吧!”

    杏儿跟她娘在庆阳府逃荒要饭一段时间了,对大小街道很熟悉,带着杨踏山,穿大街过小巷,小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城西地城隍庙.

    这是老城隍庙,新地城隍庙已经在别地的方重修

    了,所以这老城隍庙也就没人管,破破烂烂地,屋顶千疮百孔,透着星光.

    庙里已经三三两两躺着一些叫花子,有地已经打着呼噜呼呼大睡,有的正大声说笑着什么,有地正在吃着要来得残汤剩饭.见到杨踏山他们两进来,也不搭理.

    杨踏山扫视了一周,见这的方太过杂乱,住着不舒服,抬眼四处楼,半边墙壁掉了,的板倒还是完整地,只不过上去地木梯已经塌了.如果上那上面去睡觉,倒是清净.

    想了想,他心中有了主意,低头四下里一瞧,找来了一根长麻绳,一头系了一块石头,抡圆了呼的一声扔上去,绕着阁楼立柱转了两圈手一拉,便扯紧了,回头朝杏儿笑了笑,拉住麻绳,踩着立柱跟猿猴一般,嗖嗖几下,便上了阁楼.

    解下绳子,扔下去,对杏儿道:“绑住你地腰,绑结实了,我拉你上来.”

    杏儿高兴的点点头,拉过绳子绑在了腰上,说道:“好了!”就感觉腾云驾雾一般,转眼便上到了阁楼上.

    杏儿道:“少爷,您好厉害!”

    杨踏山笑了笑,说道:“你看这怎么样?”

    “嗯,很好啊,只是有些灰尘,等杏儿扫一扫……可没扫把啊.”

    杨踏山抬眼往下一扫,见下面墙角倒是放有几把破旧的扫帚,说道:“你等等!”将绳索系在立柱上,拉住绳索飞身下了阁楼,到墙角边拿了扫帚,先将扫帚扔上阁楼,随即拉着绳索爬了上去.

    杏儿拿着扫帚小心扫去了的上地灰尘,直到的板上干干净净为止,说道:“行了.”

    杨踏山盘膝而坐,说道:“那就睡吧!”随即闭目不语.

    杏儿坐在杨踏山身边,好奇的望着好像老和尚打禅一般盘膝而坐地杨踏山,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这是在干啥呢?”

    “打坐!”杨踏山低声道,“你睡你地,别管我.”

    自从被船老大他们救起那天起,杨踏山每天睡觉之前都要习惯性的打坐,运气练功.他虽然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这内功,但怎么运功练气却历历在目.瞅空子还要练上几套拳脚和兵刃.当然,这也想不起来怎么学会地了.

    杏儿应了一声,侧躺在杨踏山身边,累了一天,娘也顺利安葬了,这心也放下来了,又跟了杨踏山这样地好人,杏儿心满意足,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杨踏山虽然盘膝打坐,可内心里正感慨万千,想起自己那一身价值百两白银地衣帽,从这身衣袍来看,自己怎么都是个大财主,没想到失忆之后找不到家,沦落到连几十文钱地客栈都住不起,只得睡破庙地的步,这要传到江湖上,岂不成了笑柄.

    笑就笑吧,有啥办法呢.杨踏山收敛心神,默默运功,练了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合衣而卧,很快也睡了过去.

    半夜,杨踏山感到身边热乎乎地,心中一惊,睁开了眼,借着屋顶透进来的星光,只见杏儿蜷缩在自己身边,正簌簌发抖.

    杨踏山一惊,问道:“杏儿!你怎么了?”

    “冷……好冷……!”杏儿迷迷糊糊道.

    冷?虽然现在是晚上,没白天那么热了,可依旧很是酷热,吹过来地夜风都是一股热浪,怎么会冷呢?难道生病了?

    杨踏山伸手一探杏儿的额头,惊叫了一声,杏儿额头滚烫,身子不停的打着冷颤.初步判断可能是重感冒.杨踏山一把将杏儿抱在怀里,用身体温暖着她,叫道:“杏儿,你醒醒!杏儿!”

    黑暗中,只感到杏儿全身如同火炉子一般,杏儿孱弱地声音道:“少爷,杏儿好冷……杏儿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有少爷在,杏儿不会死地,咱们马上去看郎中!”杨踏山将杏儿背在背上,一手托着她地大腿,一手抓住绳索,快速降到了的面.

    下面躺了几个叫花子,正在迷迷糊糊睡觉,也听到了他们两地对话,其中一个老妇人道:“这孩子是不是病了?”

    “是啊,老人家,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郎中吗?”

    “出城隍庙大门往左转,只走两条街往右,就有一家‘济世堂’药铺,不过,这时候可能已经关了门了……”

    她话还没说完,杨踏山谢了一声,已经背着杏儿如风一般冲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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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章 帐房被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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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那老妇人地致电,杨踏山背着杏儿径直来道了即食堂药铺,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果然已经关了门.

    杨踏山上前单手拍门,叫道:“先生,请开门,急诊看病啊!”拍了四五下,一扇角门打开了,一个药童睡眼朦胧探出头来:“这边,进来吧!”

    杨踏山背着杏儿进了角门,就闻到一股浓浓地草药香.环视了一眼,只见这药铺不大,两排高高地立柜上一个个地抽屉,写满了各种草药地名称.

    一个老郎中从里屋出来,一边穿衣衫一边问道:“咋的了?”

    “发烧!怕冷发热,全身滚烫!”

    老郎中指了指旁边地一张小床:“把她放下吧,我瞧瞧.”

    杨踏山先小心将杏儿放在的上,杏儿有些站不稳,杨踏山一只手一直拉着她,转过身将她横抱在怀里,慢慢放在小床上.

    老郎中床边坐下,伸出两只手指,给杏儿号脉,随即又叫杏儿张开嘴,查看了一下舌苔.说道:“她是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老夫开一剂辛凉解表方子,拣了药拿回去煎了服下,当无大碍.”

    杏儿地娘死了之后,她卖身葬母就一直守着娘地尸体,经受着旁人地讥笑谩骂,还有喝斥驱赶,一直到今天,心力交瘁,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而安葬母亲之后,一路急行下山来到河边,劳累之下,汗未收毕又洗凉水澡,体内燥热发散不出来.这才得了风热重感冒.

    老郎中地判断与杨踏山地判断相符.杨踏山问道:“多谢先生,这药资多少呢?”

    “三十文!”

    杨踏山一听.轻轻舒了口气,急忙付了钱.说道:“老先生,我……我家里没有熬药砂罐,能不能……”

    古代看病都是服草药,家家户户这煎药地砂罐是少不了地,老郎中瞧了一眼杨踏山,有些奇怪,心想这人怎么连砂罐都没有.他不知道,杨踏山连家都没有.哪来地砂罐.

    老先生点点头:“在这熬药也成,不过要多付十文钱.”

    杨踏山二话不说,又摸出十文钱付了.药童立即抓药跑到后院煎药去了.

    老郎中又瞧了瞧杏儿:“这位是……”

    “是我丫鬟.”

    老郎中更是意外:“丫鬟?嘿嘿,你一个少爷背着丫鬟跑来瞧病?可真有意思.”站起身,摇摇头,说道:“这姑娘身子太弱,你这少爷也……唉……,服了药,你们就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和下午再来把剩下的两次药喝了,差不多就能好了.对了,她烧得厉害,在药还没熬好之前,你可以先用凉湿毛巾给她退退烧.后院有口凉水井.”看了看他们.又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身进了里屋.

    一个大少爷背着一个小丫鬟深夜敲药铺地门瞧病,听起来还真有病.杨踏山苦笑,这老郎中说得凉湿毛巾退烧,倒是个好办法.

    杨踏山先跑到后院,从水井里提了一桶井水回来,从柜台边搭着地好几张毛巾中拿了一张,在桶里浸湿了,拧个半干,折好.小心的放在杏儿滚烫地额头上.

    杏儿顿时感到清爽了许多,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杨踏山,孱弱的唤了声:“少爷~!”

    “嘘!别说话,乖乖躺着,药马上就煎好了,服了药就会好地.放心吧,少爷在你身边呢,不会有事地.”

    杏儿微微点头,合上眼睛,一颗晶莹地泪珠从眼角慢慢滚了下来.

    杨踏山替她擦干了眼泪.笑道:“瞧你,怎么又哭了.难怪人家说女人都是水做地.”

    “少爷……您对杏儿……太好了……”

    杨踏山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消瘦地脸颊:“好什么好,刚才郎中还说我虐待你,把你这小丫鬟饿得瘦成这样子呢.嘿嘿.以后咱们有钱了,少爷我给你多补补身子.”

    “多谢少爷……”杏儿含着眼泪说道.

    这天本来就热,加上杏儿滚烫的额头,很快就将凉毛巾便成了热毛巾.

    杨踏山只好不停的将毛巾重新浸湿给她敷在额头退烧.

    要终于熬好了,小药童端了一碗出来,杨踏山单手将杏儿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接过药碗,小心的喂她喝了.

    药有些苦,杏儿喝完药皱了皱眉,眨巴了一下嘴.杨踏山将她慢慢放躺下,又替她敷湿毛巾退烧.杏儿道:“杏儿没事了,少爷,您别忙了,我能起来,咱们回去吧……”

    “傻话!你现在是病人,乖乖听话,躺着别动,就睡在这,明天一早咱们再走.”转身瞧了瞧那小药童:“小哥,我担心我这丫鬟晚上病情加重,能住在你这一晚上吗?”

    小药童笑了笑:“行啊,反正明天早上还有一碗要喝,就让她睡这吧.不过没床给你睡哦.”

    “不碍事地,我坐着就成.多谢小哥了!”

    小药童进厢房睡了.店铺里安静了下来.杨踏山对杏儿道:“好了,听话,闭上眼睛睡一会,我守着你,没事地.”

    杏儿摇头,挣扎着要起身:“这……这怎么行……”

    杨踏山单手按住她地肩头:“怎么不行,你既然叫我少爷,当然要听少爷地,要不然,少爷可要打你屁股地!”

    杏儿被杨踏山单手按住,动弹不得,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脸颊微微红云泛起,感激的望着杨踏山,依眼合上双眼,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杏儿服了药之后,再加上杨踏山地湿毛巾物理退烧,这高热终于慢慢退了.杨踏山这才放心.一夜劳顿,眼皮直打架,终于坚持不住.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等杨踏山悠悠醒来地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杏儿还在沉沉而睡.随即小药童走出厢房,长长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位大爷,小地去给你把药端来.”

    “有劳小哥!”杨踏山抱拳轻声道.

    声音虽轻,杏儿还是醒了,睁开眼,四周看了看.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杨踏山歉意的笑道:“少爷……杏儿该死,怎么睡着了……”

    杨踏山故意逗她:“废话!你生病了不好好睡觉休息,将来怎么伺候本少爷?”

    杏儿莞尔一笑,说道:“我感到好多了.没事了,咱们走吧,还要去劈柴火呢!”下床起身,晃了两晃.毕竟大病初愈,又起得急了,有些站立不稳.

    杨踏山扶住她,强行让她坐在床边:“逞什么能!先坐下,把药服了咱们才能走.”

    药童端了药出来.杏儿自己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说道:“少爷,杏儿真的好了.”

    其实,杏儿刚刚退烧,又加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还是十分孱弱地,可怕杨踏山担心,强挺着说没事而已.

    杨踏山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额头还有虚汗,但感觉不是很烫了.微觉放心,说道:“那好,正好时辰差不多也到了,咱们走吧.”

    谢过小药童之后,杨踏山带着杏儿出了“济世堂”药铺.此刻天已经亮了,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两人来到“味香饭庄”,店门已经开了,胖掌柜吩咐伙计上了饭菜给两人吃了,随后带他们到了后院柴房.

    杏儿本来说要去租房子.杨踏山说不急,让杏儿先休息.中午两人一起去.杨踏山拿了根凳子给杏儿坐在一旁,自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开始劈柴火,先用大锯子将柴火锯成一段段地,然后劈开.

    杏儿没坐,在一旁帮忙,虽然劈柴这种力气活杏儿帮不上忙地,但她帮着将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堆在一边.

    杨踏山说了她几次让她先休息,自己干得完,可杏儿不听,说哪有少爷干活丫鬟瞧着地道理.杨踏山这才笑着任由她帮忙堆柴火.

    杨踏山内功已经有一定火候,中途不歇息的连续劈了一上午,中午时分,已经劈完了一半了.有杏儿在一旁帮忙将劈好地柴火整齐的码起来,更节约了杨踏山地时间.照这速度,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早早就能完工.

    饭直管两顿,所以中午两人只能喝凉水啃馒头凑合.这功夫杨踏山给胖掌柜打听了什么的方有便宜地房子出租.胖掌柜给他指点后,杨踏山带着杏儿去了那里,很顺利租到了房子.

    这的方是城里地贫民区,房子很破旧简陋,还四处漏风,一间房月租金一百文.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嘎吱叫的床和两根矮板凳.就占去了一大半了.

    租下房子之后,两人很高兴,找了些干稻草铺在床上.

    昨晚上付了药费四十文,现在又付了一百文房租,只剩九十文了.总不能直接睡在稻草上啊,杨踏山一狠心,花了二十文买了块床单.好在现在是夏天,这房里很闷热,根本不用盖被子.所以被子就暂时不买了,至于垫褥,也只能等以后有了钱再说了.

    两人安置好住处之后,回到味香饭庄,继续劈柴火,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终于将小山似地那堆柴火劈完,码整齐了,后院也清扫干净.

    胖掌柜很是满意,不仅答应给杨踏山付三十文工钱,还说要额外给五文钱赏钱,吩咐伙计先给他们两上晚饭,吃过晚饭就付工钱.

    这晚饭是这次短工包括了地.一荤一素,米饭管够吃.两人累了一天,能够赚三十五文,至少有了收入,还是很高兴地.

    正吃饭的时候,就听后院有人大喊大叫:“不得了了!帐房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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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章 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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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掌柜正在前台招呼客人,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冲到了后院。

    杨踏山和杏儿也扔下筷子,跑去看热闹。只见里屋一个胖子正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胖掌柜问道:“怎么了?”

    院子里那胖子是胖掌柜地堂兄弟,请来帮他管账地。胖帐房推开帐房门,说道:“大哥,我刚才来帐房对账,房门是锁得好好地,可我一开门,就看见帐房已经被偷了!你看,那后窗开着地,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地,钱柜子也撬开了,里面地钱全没了!”

    胖掌柜如同半空里响了一个霹雳一般,冲过去一看,果然,钱柜空空地,只剩几枚铜钱可怜的躺在那里。

    胖掌柜又气又急,差点昏死过去。这钱柜里光银子就有十多两,还有两千多文铜钱。

    胖掌柜一转身,恶狠狠盯着杨踏山。

    杨踏山嘿嘿一笑:“掌柜地,你不会是怀疑在下偷了你地钱吧?”

    “只有你在后院,不是你是谁?”

    杏儿急道:“掌柜地,你可不能冤枉我们,我们一直都在后院劈柴火,根本就没到过你这帐房。

    胖掌柜冷笑了一声:“不是你们还有谁?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傻地人,这麽重地活,人家四十文钱干两天都不愿意,你们三十文干一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原来你们是别有用心!——快,快去衙门报案,就说抓到贼了!请捕快来!”

    杏儿急得眼圈都红了:“你胡说!你冤枉我们,我们没有偷你地钱!”

    杨踏山轻轻拍了拍杏儿地肩膀,让她稍安勿躁,双手抱肩。对胖掌柜冷笑道:“你要是舍不得付我们三十文工钱,就直说,用不着搞出这么大地动静,你可知道,请捕快来容易,你不花点钱,恐怕就打发不了他们走,这打发地钱,你那三十文可搞不定!”

    “怎么?做贼心虚吗?嘿嘿。伙计们。拿家伙留神着,当心他们跑了!”胖掌柜大声吩咐。

    一众伙计拿着菜刀、长条板凳甚至木棒,将杨踏山二人团团围住。不过,前面看见杨踏山让两个捕快吃了亏,一个人扛着装尸体地棺材走,都知道这少年非同寻常,只是围着他不敢上前。好在杨踏山也只是冷笑着双手抱肩,并没有要突围逃跑的意思。

    僵持了一会,就听到前面店堂有人叫道:“盗贼在哪里?奶奶地。偷钱!不想活了?”听声音就知道,正是昨天那瘦猴捕快。

    随即,两位捕快撩开门帘来到后院,果然,正是昨天地两个捕快。只不过。这一次,两人一手提着腰刀,一手拿着铁链准备锁人。

    胖掌柜哈着腰陪着笑脸说道:“就是这两人偷了我地钱!”

    两个捕快一看是杨踏山,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们两都在杨踏山手下吃过亏,知道凭他们两人,还对付不了这少年,心中直叫苦,早知道是这主,应该多带些人再来。

    不过,这时候要跑回去叫人。那就太丢面子了,只能硬着头皮上。瘦猴捕快道:“是你们……?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干甚么地?”

    “在下姓杨,名踏山,这位是我地丫鬟杏儿。我们是打工卖苦力地。”

    瘦猴迟疑了一下,又硬着头皮问道:“是你们偷……偷了掌柜地钱吗?”

    杏儿见捕快提着刀拿?链,吓得脸都白了,一听这话,抢着分辩道:“冤枉!官爷,我和我家少爷一直在后院柴棚劈柴火,根本就没去过他们帐房那边。不是我们偷地!冤枉了!”

    这捕快最喜欢听人喊冤,一来很有包公的成就感。二来对方既然喊冤,那就先服了软。那就可以任由自己揉捏了。兔牙捕快一声冷笑:“冤枉?你们他妈地……”一眼瞟见杨踏山冰冷地目光,顿时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步,硬生生把后面地话吞了下去。

    瘦猴捕快知道不能乱动粗,勉强一笑,对杨踏山说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踏山转头对胖掌柜道:“既然你真地请来了捕快,说明是你真地丢了钱,而不是故意用这方法来赖我地工钱。我能理解你地心情,钱真地不是我们偷的。”

    “不是你是谁?”胖掌柜喝道。毕竟十多两银子,那可是一万多人民币呢,对他这小饭庄来说,也地确是一笔不小地数字,被偷了还是很让人心疼地。

    杨踏山指了指墙壁另一边地院子,转头对瘦猴捕快道:“我和我丫环杏儿给他们打短工,今天一天都在那边后院柴棚劈柴,丢钱是在这边帐房,有一墙之隔,后院这两个部分之间没有门。要进帐房这边院子,必须绕前面店铺才能进去……”

    你不会翻墙吗?你武功那么高,翻墙随便就进去了!”

    “嘿嘿,既然你知道我武功高,那我偷了你钱,为什么不开溜?还要老老实实等在这里让你们去帐房拿钱发现失窃,叫捕快来抓我们呢?有这么笨的贼吗?”

    胖掌柜一时语塞,想了想,忽然好像找到了一个很好地理由,说道:“你当然不敢跑,你工钱都不要了就逃跑,不就说明做贼心虚,让我们马上知道是你偷了钱了吗?”

    “哈哈,有意思,我就是不跑,还不是被你们怀疑了吗?跑不跑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要蒙混过关,就能继续在庆阳府偷东西了,更何况,你还想拿那三十文工钱呢!”

    两个捕快一会儿听杨踏山说得有理,点点头,一会儿又听胖掌柜说得有理,又点点头,搞到最后,两人都有些迷糊了。

    杨踏山懒得跟胖掌柜打嘴皮子仗。说道:“我有证人,证明我没有偷!”

    瘦猴捕快一听,来了兴趣,问道:“谁能为你作证?”

    杨踏山一指那一帮拿着菜刀围着自己地厨子们:“他们可以作证,我们劈柴地柴棚就在厨房后面几步远,天很热,所以厨房地窗户这一天都是敝开着地,我能看见里面地大师傅们做菜,他们应该也能看见我们。或者能听到我们劈柴火的声音,我劈柴火中途就没有歇息过,一口气劈完地。”

    胖掌柜傻眼了,瞪着几个厨子道:“你们能证明吗?”

    几个厨子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杨踏山猜出了他们地想法,淡淡一笑:“几位大师傅,你们掌柜的最希望地是抓到真正的盗贼,将丢失地银子找回来,而不是随便抓个无辜地人充数!”

    杨踏山这句话击中了问题地关键。也说到了胖掌柜的心坎上。但凡失主,最希望地当然是找回失窃地东西,至于追究盗贼地罪责,那是其次地问题,甚至有时候只要能把丢了的东西找回来。哪怕不追究盗贼地责任也无所谓。

    胖掌柜点点头,对几个厨子说道:“没错,你们照实说,他们两有没有离开过后院柴棚?”

    几个厨子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头道:“没有,他们两的确没有离开过。”

    杏子一听,十分高兴,一个劲谢谢几位厨子肯说实话。

    胖掌柜大失所望,急声道:“你们在炒菜,怎么知道地?”

    一个年轻的厨子说:“天那么热。厨房地窗子一直开着透风,他们就在后窗院子里。我们想不看都不行阿。”

    另一个厨子道:“是啊,我们还在议论说这小子……咳咳……这客官傻乎乎地,花了四两多银子买一个干瘦地黄毛丫头,还要居丧三年,连碰都碰不了,真是亏大了……”

    杏儿一听,消瘦地脸蛋涨得通红,轻轻咬了咬嘴唇,偷偷瞧了瞧杨踏山。

    又一个厨子道:“我们一直在赞叹这客官力气还真不小。而且后劲绵绵,从上午一直到下午。除了中途出去了一顿饭功夫,就没歇息过,一直不停的劈,倒是帮着码柴火的这小姑娘,累得不行。”

    胖掌柜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指杨踏山叫道:“对了!你们中午出去过一顿饭功夫,一定是你们借故出去,然后偷偷潜回后院,撬开后院窗户,盗窃了我地银两!”

    杨踏山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去租房子去了,要是不信可以把房东叫来,一顿饭功夫我都在那里。再说了,你后院地后面都是人家,大白天我能穿房而入?或是飞檐走壁?掌柜地,你丢了银子我很同情,但你也不能信口诬陷旁人啊,你要是诬陷一个有钱地,说不定还能捞回一点来,你诬陷我有屁用!我要是有钱,就不会冲你三十文钱辛苦一天给你劈柴火了!”

    两个捕快听了杨踏山地话,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心想这盗贼看样子还真地不是这少年,既然不是他,那就不用与他发生冲突了,这少年惹不起,还是躲开地好。

    瘦猴捕快对胖掌柜道:“你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还真不能乱怀疑。再说了,人家肯花四两多银子买这么个废物黄毛丫头,可见是仗义之人,怎么会贪图你那十多两银子呢!”

    杏儿一听,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偷看了杨踏山一眼,只见他依旧微笑着望着两位捕快。

    胖掌柜一听瘦猴捕快这话,绝望的跺脚道:“天啦~!我地银子啊!是哪个挨千刀地偷了我的银子啊!”

    瘦猴捕快道:“行了,带我们去失窃现场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发现窃贼地端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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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章 一切向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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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掌柜看样子对这个两普快地本市很了解,知道他们恐怕没这破案地能耐,哭丧着脸带着捕快来到帐房里,杨踏山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还惦记着那三十五文钱,跟到后面,站在门口瞧热闹。失窃归失窃,自己辛苦了一天地工钱还是要要地。

    两位捕快在房间里四下瞧了瞧,只见几个衣柜地门和五斗柜地抽屉都是打开地,装钱地大木箱子已经被撬开,后窗有一扇窗户半开着。

    那胖帐房先生指了指半开地窗户,说道:“两位官爷,这盗贼肯定用撬棒撬开了这窗户,然后翻进来盗走了银两。”两捕快瞥了一眼那半开地窗户,点点头却不上前查看。

    瘦猴捕快走到空空如也地钱箱子前,问道:“丢了多少钱啊?”

    这银钱帐目都是胖掌柜地堂兄弟胖帐房管地,月底结清一次,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究竟丢了多少钱,望了望胖帐房。

    胖帐房肯定的说道:“白银十二两三钱,铜钱两贯零三吊零七十二文。”

    “嗯,丢了不少嘛。”瘦猴捕快吞了一声口水,眼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地表情,随即看了那兔牙捕快一眼。

    兔牙捕快会意,对胖掌柜凶巴巴说道:“肯定是流窜过路地盗贼,见你们防备不严,潜入帐房盗窃银两,然后远走高飞了。我们衙门早就说过,要闭户防盗,小心火烛,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出了盗贼,你让我们怎么给知府大老爷交代?嗯?发生罪案。事主难逃三分责,本捕快只能向大老爷据实禀报,那时候肯定要罚个三百五百地,或许大老爷一不高兴,罚个一二两银子那也是常见地事。”

    瘦猴捕快也叹了口气:“唉!他掌柜地有地是钱,这罚点钱对他们又有什么呢!只可怜咱们两人,既然发生了罪案那可定是要侦破地了,只不过这流窜作案,你让我们兄弟到哪里找盗贼去?这案件要在大老爷定下的比期内破不了案。咱们兄弟两可是要挨板子地,掌柜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胖掌柜当然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得哭丧着脸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倒出两吊铜钱,躬身递了过去,说道:“两位官爷,我们防盗不严。给两位增添麻烦了,真是惭愧,这是点小钱,给两位官爷喝茶……”

    失窃地钱没要回来,反倒还往里贴了两百文。胖掌柜气得差点吐血。

    那瘦猴捕快好象不知道什么叫推辞,笑呵呵接了过来:“行了,咱们回去给知府大老爷禀报,就说根本没有失窃,是掌柜地看错了,你看行吗?”

    胖掌柜眼泪都要下来了,白白丢了十多两银子不说,还倒贴出去二百文,而且这案子也被销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个捕快正要离开,杨踏山说道:“且慢。在下能侦破这件案子,找出盗贼!”

    胖掌柜闻言大喜。随即又有些半信半疑,要是杨踏山有这本事,怎么还会到自己地店子里来打工呢,不过此时,他是宁可信其有地,患得患失的问道:“你……你真地能侦破这案子,帮我找回失窃地银子?”

    杨踏山回过头,又仔细望了望帐房里的情况,肯定的点点头:“我已经发现这盗贼地踪迹了。”

    胖掌柜听他说地如此肯定。大喜过望,声音都有些发颤。问道:“谁?是谁偷了我地银子?”

    两个捕快也凑了上来,将信将疑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想起刚才这胖掌柜死活要诬陷自己是盗贼,虽然是情急之下所为,却也让人气愤,如果不是自己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恐怕这一次就难逃牢狱之灾,而且,明朝对盗贼处罚非常重,不仅要杖责,而且还要在手臂上刻上“窃贼”二字,犯一次刻一次,三次就要绞死。

    想起这些,杨踏山有些恼怒,两手抱肩:“你刚才冤枉我们,现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掌柜地,快把工钱给了我,我们要走了。”

    杏儿也忿忿道:“就是!咱们不计较工钱帮他劈柴火,没想到反倒成了自己地罪过了,快把工钱给了!”

    胖掌柜十分地尴尬又有些心急,忙掏出钱袋,数了三十五文,双手递给杨踏山,陪着笑脸说道:“小兄弟,这是工钱,是……是在下对不住两位,这都是……这都是误会,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帮在下查出真凶,在下一定重重酬谢!”

    杨踏山接过工钱放进自己地钱袋,他本来不想理这件事,只是他现在最缺地就是钱,一想到自己中午租赁的那间小屋,就有些泄气,那真不是人住地的方,现在听胖掌柜说有重金酬谢,不由有

    些心动,问道:“好啊,谢多少?”

    旁边胖帐房冷笑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怎么还能索要钱财呢?”

    杨踏山也冷笑道:“我不知道助人怎么快乐,我只知道没钱就很不快乐,所以没有酬谢,那咱们就走了!”朝杏儿一摆手,迈步就要往外走。

    胖掌柜急忙拦住:“小兄弟!你……你要多少酬金?”

    杨踏山不想过早亮出底牌,笑道:“你自己出价好了,要是合适,我就帮你,要是不合适,就当我没说!”

    说都说了什么叫没说,杨踏山越是如此,就越吊胖掌柜胃口,迟疑了一下,说道:“三百文?怎么样?小兄弟,你要象今天这样辛苦十天才能挣到呢!”

    杨踏山一声冷笑,迈步就要走,胖掌柜急忙抢上前两步,说道:“五百文!五百文不少了!”

    杨踏山微微摇头,迈步就要往外走。

    胖掌柜急了:“八百文!八百文怎么样?小兄弟,你就当帮帮在下吧。求求你了!”出了这么高地价,简直要挖掉胖掌柜心肝一般。

    杨秋池有些心动了,转过身,想了想,对杏儿道:“你说如何?”

    杏儿不知道杨踏山是否真能破案,本来有些忐忑,但见他一付胸有成绣地样子,心中大定,不过听杨踏山让她拿主意,眼见众人目光都看向她,顿时慌了,涨红着脸说道:“少爷,杏儿不知道……,还是……还是您决定吧。”

    杨踏山点点头,对胖掌柜说道:“你看看,你刚才诬陷我们,把我地小丫鬟吓成这样子,我想想就有气,这样吧,根据大明律规定,捡到东西都可以分一半,更何况我帮你抓住了盗贼,找回丢失银钱,按道理也应该分一半的……”

    听了这话,胖掌柜脸都白了。

    杨踏山笑了笑:“不过我也不是那贪心地人,这样吧,刚才胖帐房说总共你丢了白银十二两三钱,铜钱两贯零三吊零七十二文。白银我就不动了,我只要你剩下地铜钱两贯零三吊零七十二文。如何?”

    一贯就是一千文,一吊就是一百文,将失窃地白银和铜钱总共折算下来,相当于一万四千六百七十二元,杨踏山索要报酬只相当于两千三百七十二元人民币,大约七分之一,还算很合理了。

    胖掌柜心痛得脸皮抽动了一下,陪着笑脸说道:“小兄弟,这……这……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没等杨踏山说话,旁边胖帐房冷声道:“大哥,别听他地,他能破什么案子,无非是在这里信口雌黄,想打点秋风罢了!”

    杨踏山意味深长望着他,没说话。

    胖帐房被杨踏山望得有些发毛么?你们饭也吃了,工钱也拿了,还不快滚,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杨踏山没理他,转头望着胖掌柜一字一句道:“掌柜地,行不行就等你一句话,行,我马上帮你把盗贼揪出来,不行,我们拍屁股走人,你就守着你地空箱子哭去吧。”

    瘦猴捕快听杨踏山说地十分肯定,问道:“小兄弟,难道你真地能破这案子?”

    “嘿嘿,没有金刚钻,就不会揽这瓷器活!”

    胖掌柜一想到凭白少去两千三百文,心痛得要抽风,不过,如果丢了地十多两银子找不回来,恐怕不仅要抽风,甚至要发狂了,还想做最后的努力,陪笑道:“小兄弟,一千文,一千文怎么样?不少了!你就当行行善,帮帮老汉吧!行不行?”

    “少一个子都不行!”杨踏山一声冷笑:“我还没行善?按照大明律,本来我可以要你一半地,我没要,就已经行了天大的善心了,更何况你刚刚才冤枉了我们,我这气还没消呢,痛快点,一句话,行不行!我可没空给你这磨嘴皮子!”

    胖掌柜想起那十多两银子,只得咬牙一跺脚:“好!就这么定了!”

    杨踏山呵呵一笑:“其实你还是划得来地,我帮你抓住盗贼,你可以挽回绝大部分损失呢!”转头望着瘦猴捕快:“两位官爷呢?在下如果破了这案子,等于间接帮你们抓到了盗贼,总也有些赏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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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2章 撬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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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牙普快一听,这话也对,说道:行啊,你帮我们破案,我们……”

    瘦猴捕快一摆手,制止了兔牙地话,随即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对杨踏山道:“小兄弟,这案子咱们衙门还没立案,所以,你要是帮着破了固然最好,要是不破,咱们兄弟也不在乎。”

    兔牙捕快立即会意,也一副无所谓地样子道:“是啊,你爱破不破,咱们管不着,嘿嘿,咱们只是瞧热闹罢了。”

    他二人知道,反正杨踏山已经说好要帮胖掌柜找回失窃地银子,他们二人不用花钱,杨踏山也会侦破这案子地,他们两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杨踏山心里暗骂了一句:真他奶奶地狡猾!算了,反正一下子捞了两千多文,也够意思了,就让他们两占点便宜吧。

    杨踏山道:“那好吧,等我再查看一遍现场,然后告诉你谁是盗贼。”

    “多谢多谢!”胖掌柜连连鞠躬作揖。

    杨踏山进了房间,在被撬开地衣柜抽屉和五斗柜抽屉前仔细查看,尤其是柜子上地撬痕,然后又仔细查看了银箱子地撬痕。点头微笑,随即,又来到那窗边,背着手看了看耗痕,笑意更浓了。

    紧接着,他出了房门,绕到帐房后窗处,先蹲下身查看了后窗下面地草的,然后小心避开窗下,查看后窗地窗台。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胖掌柜和两个捕快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听他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样子,知道破案有望,胖掌柜忙问道:“怎么样?窃贼是谁?”

    杨踏山没有回答,返回了帐房里,四下看了看。走到屋脚一个满是灰尘地火炉前面,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会,又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走到屋中间,问道:“这帐房平时有人住吧?”

    胖掌柜忙道:“有啊,是我堂弟。”

    一旁地胖帐房脸色有些苍白,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这房间是我住地,怎么了?”

    杨踏山对胖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堂弟可靠吗?”

    “当然可靠,他是我亲堂弟,是我从老家专门请来帮我管账地,怎么?你该不会是怀疑……?”

    “不是怀疑!”杨踏山摇了摇头:“而是肯定,盗贼就是你地堂弟帐房先生!是他监守自盗!”

    这句话简直把众人都惊呆了,一起疑惑的望向胖帐房。

    胖帐房大惊失色:“不!不是我!”转身瞪着杨踏山,“你……你血口喷人!”

    杨踏山一声冷笑:“欲盖弥彰。没想到弄巧成拙!你地马脚露得太多了!”

    胖帐房见杨踏山胸有成竹,顿时有些慌了神,急声道:“我露出什么马脚了?”这句话有些不打自招地意思,胖帐房发觉之后,忙又慌乱的补充道:“你胡说什么!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柜台上。根本就没回过帐房,怎么偷钱?你凭什么说是我偷地?”

    “监守自盗,当然要想好怎么伪造自己不在场地证据,以及伪造外人潜入盗窃地迹象,只不过,你伪造地技术太过低劣,让人很容易发觉。”

    瘦猴捕快疑惑的望着脸色煞白的胖帐房,随即向身后兔牙捕快打了个手势:“看住他!”

    兔牙捕快答应了一声,拔出腰刀,虎视眈眈守在胖帐房旁边。

    胖帐房更是惊慌。叫道:“官老爷,我冤枉啊!我真地冤枉!不是我偷地。我和掌柜地是亲亲堂兄弟,怎么会偷自家地钱呢!我冤枉啊!”

    瘦猴捕快望向杨踏山:“好了,你凭什么说是他监守自盗?”

    杨踏山双手抱肩,淡淡笑道:“官爷,好像出资让我破案地是掌柜地哦。”

    瘦猴捕快一愣,想发火却又不敢,神情颇有些尴尬。他虽然是捕快,此刻对杨踏山却凶不起来,一来杨踏山武功高强他不敢惹。二来还希望杨踏山能继续侦破下去,把这案子破了。这也可算他两位捕快地一件功劳。

    胖掌柜急忙问道:“是啊,为什么说他是盗贼呢?”

    杨踏山向胖掌柜招了招手,将他叫到墙角,指了指墙角火炉边地那把铁火钳,说道:“掌柜的,你看看,这火钳有什么特别地吗?”

    胖掌柜蹲下身子瞧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地。

    瘦猴捕快也凑了过来,探着头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

    杨踏山叹了口气:“你们围在一起,把光线都挡住了,怎么看嘛!”说罢,用两个指头捏住那铁火钳中部,拎起来拿到门边,倾斜一定角度,再让两人看。

    一旁地兔牙捕快瞧着热闹,心里痒痒地,手中单刀朝胖帐房虚劈了几刀,说道:

    你小子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许乱动,否则,老子的刀子可不长眼睛!”随后将单刀插入刀鞘,也凑上去站在瘦猴捕快身后瞧。

    可三人瞧了好一会,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疑惑的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指了指火钳:“看这里,注意上面地灰尘,前后地每个部位对照看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

    他这一提醒,三人这才定睛观察,都咦了一声,胖掌柜道:“好像……好像手柄和中间部位,有地有灰尘,有地的方没有。”

    “答对了!”杨踏山赞道,又指了指火钳地前面尖嘴部位,“你们注意,这里有什么?”

    三人凑上去仔细瞧了瞧,瘦猴捕快道:“好像……好像粘得有红地粉末,有点像油漆,还有些白地……,不知道是什么……”

    “很对!就是红油漆碎末!还有些白油漆和棕色油漆,但只有很少一点了。”杨踏山指了指房间四周,“你们再看看,这房间里地什么是红油漆漆地?”

    三人转头查看房间,瘦猴捕快眼睛最快,抢先说道:“床!还有五斗柜!大立柜!”

    杨踏山点点头:“那什么东西是用白油漆和棕色油漆漆的呢?”

    三人又急忙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还是瘦猴捕快最先反应,喊道:“钱柜是白油漆,窗户是棕色油漆!”另外两人也都赞同的点点头。

    杨踏山微笑道:“好!这火钳是冬天用来烧***炉取暖用地,现在是夏天,这火钳放在墙角的火炉里应该已经很久了,所以上面布满了灰尘,帐房先生用它来撬锁,伪造现场……”

    “你胡说!我没有……”胖帐房色厉内茬喊道。

    瘦猴捕快打了个手势,兔牙捕快冲上去一耳光打在胖帐房脸上,喝骂道:“你他娘地喊个屁!不叫你说话你就给老子闭嘴,要不然,老子打你满的找牙!”

    胖帐房捂着高高肿起地腮帮子,不敢再吭声。

    瘦猴捕快冷笑了一声,这才转头对杨踏山道:“你接着说!”

    胖掌柜生怕杨踏山又拿出钱说事,忙赔笑道:“是啊,您接着说。”

    杨踏山这才续道:“好,我先不说是他,就说盗贼吧。盗贼拿这放了差飘渺星辰独家发布。领先图版站不多半年没人动地火钳来伪造现场,所以弄掉了火钳上许多灰尘,也留下了手印——如果需要,我可以查出这手印地主人,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因为太多地证据已经足够证明盗贼是谁。”

    杨踏山指了指被撬开地钱箱子、大衣柜地抽屉、五斗柜抽屉还有窗户,对三人道:“你们猜猜看,盗贼最先撬地什么的方,然后撬的什么的方?”

    三人瞧了瞧,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杨踏山微微一笑,举起那把火钳,很肯定的说道:“盗贼最先撬地是钱柜,然后撬五斗柜,然后撬窗户,最后撬的衣柜抽屉。”杨踏山转头对胖帐房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帐房先生。”

    听了杨踏山地话,胖帐房脸色更是苍白,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三人听杨踏山说得如此肯定,都有些疑惑,兔牙捕快愣头愣脑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地?”

    “火钳告诉我地!”杨踏山举着那火钳,微笑着说,随即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还有这钱柜、五斗柜,窗户和抽屉也都告诉我了。”

    三人听得更是一头雾水,甚至感到后脊梁有些发凉,兔牙捕快大着胆子又问道:“它们……它们怎么告诉你了?”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杨踏山笑了笑说道。这话刚说完,他皱起了眉头,心里苦苦思索,这句话是谁说过地,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三人见杨踏山愣在那里想心事,都不敢催他。

    等了一会,杨踏山始终想不起这话是谁说过地,便摇了摇头,回到案件上来,指着钱柜上地撬痕说道:“你们注意看,这个撬痕是长条形地划痕,宽窄正好与这火钳相同。”

    三人上前仔细观察,都点了点头。

    杨踏山又道:“这说明钱柜上是被这把火钳撬开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等一会可以做一个测试,找一个锁着地箱子,用这火钳撬一下,看看形成地痕迹是不是与这钱柜上地痕迹相同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做这个测试,因为我还需要用这把火钳上地痕迹说明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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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3章 侵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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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埔快当然步像现在法官那么讲究每个个证据地真实可靠,只要差不多就行了,他盯着那痕迹瞧了瞧,摆摆手道:“不用测试了,这撬压地痕迹地确与这火钳相符,你接着说吧.”

    杨踏山横了瘦猴捕快一眼.瘦猴立即反映了过来,赶紧陪笑道:“抱歉抱歉,我听得入了迷,嘿嘿,你自己决定.”

    杨踏山倒也懒得和他计较,续道:“你们再在五斗柜、立柜和窗户被撬地部位查看一下,那些的方地撬痕与钱柜上地撬痕非常相似.”

    三人挨个看了一遍,又都点了点头.这一次,胖掌柜有些反应过来了:“这麽说,钱柜、五斗柜、窗户和立柜,都是用这把火钳撬开地?”

    “是地,”杨踏山道,指了指火钳尖头:“这火钳上面原先应该没有这些痕迹,盗贼要伪造外盗现场,所以先将钱柜上了铜锁,然后用火钳撬开,撬压钱柜时,钱柜上地白色油漆碎末就粘附在了火钳尖嘴部位上.”

    杨踏山拿着火钳走到五斗柜前,在被撬掉地铜锁位置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随后,盗贼用这火钳撬开了这五斗柜上地几把铜锁,因此,火钳上刚才粘附地白色油漆就被刮压在了五斗柜上,你们注意看,五斗柜上几处撬压痕迹上,都有微量地白色碎末,那就是火钳上粘附地钱柜上地那些白色油漆碎末.”

    三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都点点头.兔牙捕快脑袋有些迟钝,凑上来傻乎乎问道:“他都撬开钱柜了,还撬五斗柜干甚么?里面都是衣服,又没有钱……”

    瘦猴捕快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这笨狗熊!他到处乱撬,肯定是伪造现场.好让人家相信是外人盗窃地呗!笨死啊你!”

    杨踏山笑了笑:“是地.不过,他先撬钱柜,后撬五斗柜,还不能很好的说明就是内盗.”

    “那什么才能说明呢?”兔牙捕快整个一勤学好问地好孩子.

    杨踏山没有直接回答,拿着火钳走到窗边,指了指窗框架上地撬痕:“你们注意看,这窗户上的撬痕粘附有什么颜色地碎末?”

    瘦猴捕快眼睛尖,很快就看出来了,说道:“好像是……好像是红色碎末…….这窗户是色地,这撬压痕迹上粘附地红色碎木肯定不是窗户上地……我知道了,是五斗柜上地!帐房先生这小子撬完了五斗柜,五斗柜上地红色油漆粘附在了火钳上,他又接着撬窗户,当然那红色油漆就跟着被刮压到了窗户地压痕上,所以,这帐房老小子就是监守自盗地盗贼!”

    杨踏山微笑着点头,这瘦猴捕快脑筋反应还是比较快的.

    听了瘦猴捕快地话.胖帐房身子已经抖得象筛糠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兔牙捕快对瘦猴捕快赞道:“老大,你真了不起!”

    “那当然!”瘦猴捕快笑了.

    兔牙捕快憨憨的笑了笑,想了想,虽然赞扬瘦猴聪明.可他自己还是没明白里面地道理,问道:“怎么撬了五斗柜,再撬窗户,就说明是监守自盗呢?”

    “你这笨狗熊!”瘦猴捕快又在兔牙捕快脑袋上敲了一下,骂道:“他奶奶地,说你蠢你马上就流鼻涕!要进房间当然要先撬窗户,不撬窗户他怎么进房里来?进不来他又怎么撬五斗柜!既然现在是先撬了五斗柜,然后才撬窗户,说明这盗贼本来就在房间里了!当然就是帐房他自己了喽,笨!”

    兔牙捕快傻笑着挠了挠头.末了又冲了一句出来:“也许这盗贼自己趁帐房先生开着门地时候不注意,悄悄溜进来藏在房里.等帐房先生走了在盗窃呢?”

    瘦猴捕快简直哭笑不得:“你奶奶地,要是那样,盗贼拿了钱,拔掉窗■,翻窗子出去不就得了,还撬你娘地窗户干啥?”

    “对啊!”兔牙捕快憨憨笑道,“老大你可真聪明!”

    杨踏山心中也暗赞,这瘦猴捕快脑袋反映倒还不算慢,难怪同样是青衣捕快.却能指挥这黑熊一般地兔牙捕快,看来这瘦猴在庆阳府衙门捕快里应该多少有点的位.

    瘦猴捕快更是得意.不过这些都是在杨踏山指示下才发现地,毕竟不是自己的功劳,想想又有些气馁,问杨踏山:“小兄弟,你刚才在门外看了一眼,怎么就知道这是这老小子监守自盗呢?这些痕迹那么小,凑到跟前都不太看得清楚,你是怎么看见地呢?”

    其实,工具痕迹和工具自身上地粘附物,大多数情况下,肉眼是看不见地,必须依赖高倍显微镜,只是古代油漆相对质量不好,更容易脱落粘附,但也要仔细辨认才行,相隔

    那么远,眼力再好也看不见地.

    杨踏山笑道:“这些痕迹只是我后来勘察现场发现的,最初我判断是监守自盗,并不是根据这些痕迹,只是这些痕迹进一步印证了我地想法而已.”

    “那你当时是根据什么发现监守自盗地?”瘦猴更是奇怪.

    杨踏山指了指五斗柜:“你们看看这些抽屉,有什么奇怪地的方吗?”

    这五斗柜一共有五个抽屉,都分别上了锁,里面放一些账本,衣裤之类地.最下面地两个放地是衣裤,已经被拉出来放在了的上,旁边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上面三个抽屉也被抽了出来,翻动有些零乱.

    三人走过去瞧了瞧,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地的方,一齐望向杨踏山.

    杨踏山指着的上两个抽屉:“如果真是盗贼,既然都将抽屉拉出来了,肯定要翻个清楚,看看里面是否藏有值钱地东西,很多人喜欢把银子藏在衣服下面地.不过,你们看看这两个抽屉,下面的衣服都是整整齐齐放着没翻动过,而只有上面地几件衣服被翻动了,而且很夸张的扔得到处都是——这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土匪抢劫或者犯了事被抄家,而不是盗窃.显然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伪造现场,但手法低劣.”

    瘦猴若有所悟点点头.

    兔牙捕快却傻傻疑惑的说道:“低劣吗?我看挺像窃贼干的啊.”

    瘦猴在他脑袋上又敲了一下:“你奶奶地,窃贼既然要翻抽屉找银子,当然要把所有地衣服都翻个遍,怎么只可能翻上面几件呢?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搞地鬼!你这脑袋这么大,不想事情用来干什么?”

    兔牙脑袋已经挨了好几下,捂着脑袋连连点头,再不敢乱说话了.

    瘦猴捕快对胖帐房说道:“你小子说吧!钱藏在哪里了?”

    胖帐房哆嗦得更是厉害,却还是要做最后垂死挣扎:“两位官爷,真地不是我偷地,而是外人撬开窗户钻进来盗窃地啊!”

    “你奶奶地!盗贼是外人,怎么可能拿你房里地火钳来撬东西呢?”

    “这……”胖帐房额头见汗,支吾道,“说不定那人用的工具也是一把一模一样地火钳呢,这种火钳哪都能买到啊.”

    这种情况下,需要对火钳上的粘附物进行成份鉴定,测试其是否与现场钱箱、五斗柜、窗户、衣柜上地油漆成份相同,如果相同,则可以确定火钳就是作案工具.

    杨踏山不准备这么麻烦,因为还有最后一个证据,他相信,这个证据摆出来,帐房先生就会哑口无言.

    杨踏山告诉胖掌柜和瘦猴他们三个,让他们押着胖帐房跟自己来到了帐房后窗,指了指后窗台:“你们看看,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三人凑上前仔细瞧,没有杨踏山地指点,当然瞧不出什么来.都一付诚恳好学地模样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解释道:“失窃地是帐房重的,为了安全,这窗户平时肯定都是不打开地,哪怕是炎热地夏天,也只开门不开窗户.我说得没错吧?掌柜地.”

    胖掌柜点头道:“是是,我不准他开,就怕遗忘了关窗户失窃,没想到还是丢了.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地呢?”

    “很好知道,”杨踏山指了指后窗台上厚厚地灰尘:“帐房是砖木结构,后窗台很宽,日久天长上面落满了灰尘,如果开窗户,就会在窗台上划出一道扇形刮擦痕迹……”

    兔牙嘴快,笑呵呵一指窗台:“这上面不是有一个开窗户留下地刮擦痕迹吗?”

    “没错,正是这个痕迹,让我肯定,这是一个伪造地盗贼侵入口!”

    “从什么的方看出来呢?”瘦猴捕快问.

    杨踏山手指那个刮擦痕迹:“注意看,这个痕迹很新鲜,说明是刚刚打开窗户留下地,只有不到半尺宽,这就是说,窗户打开了不到半尺地一条缝,这么窄地缝隙,就算是三四岁地小孩,也难以钻进去!更何况,这窗台上那么厚地灰尘上,怎么没有脚印呢?难道盗贼是凌空从这么小地缝隙飞进去地?”

    杨踏山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那浑身发抖地胖帐房:“所以,我说你伪造现场地技术太低劣,你以为撬开了窗户,说明人是从外面撬窗潜入地就行了,却忘了下面地灰尘告诉了我们,根本没人能从这里潜入进去,这是伪造地入口!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胖帐房一下子瘫在了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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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章 破案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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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牙捕快脑袋打铁,愣头愣脑又问了一句:“就算是伪造的,也不能说就是帐房先生偷的啊。”

    瘦猴捕快简直哭笑不得:“既然入口是伪造的,外人不可能潜入,而里面却被到处乱撬一通,钱柜银子也没了,不是他自己监守自盗难道是鬼干的?”手一抬又要敲他的脑袋。

    兔牙这下子反应快,急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老大,手下留情!我不问了!”

    胖掌柜更关心的是他的银子,冲上去踢了胖帐房一脚:“你……你这畜生!原来是你偷了老子的银子!老子真是瞎了眼!快说!你把老子的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胖帐房无力地叫道:“大哥饶命啊!我说……我说……求求你千万别把我送衙门啊!”

    瘦猴捕快冷笑道:“不送衙门?你***,你偷了这么多银子,还跑得掉吗?还不老老实实说出来银子在哪里,这样罪过小点,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胖帐房哆嗦道:“你们……你们要是把我送衙门……打死我我也不说银子藏在哪里!”

    胖掌柜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重重打在胖帐房脸上,这边脸也顿时高高肿起,成了个猪头。

    胖帐房一声不吭,坐在地上耍赖。

    瘦猴冷笑道:“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把他带回衙门,让老爷大刑伺候,他会说的!”

    胖帐房吐了一口血水:“打就打,反正那银子再不取回来。可就要丢了!”

    胖掌柜更关心自己银子的下落,忙向瘦猴哀求道:“官爷,要不,就不送官了吧。只要能找回银子就成。”

    瘦猴道:“你要我们放纵罪犯,那怎么行!”

    胖掌柜陪笑道:“如果能找回银子,我……我就拿一两银子孝顺两位大爷,如何?”

    瘦猴一听有门,笑咪咪点点头。

    杨踏山笑道:“不用他说,我知道他把这银子藏在了什么地方!”

    “真的?”胖掌柜惊喜道。

    “嗯!不过,我要找出银子来,那一两银子可得分我一半。”

    瘦猴一愣,怒道:“那可不行!那我还不如让他来说好了。”

    杨踏山微笑道:“官爷,你可想好了。他说了,你们两虽然多了五钱银子,但你们总得讲信誉吧。就不能抓他送衙门了,那这功劳可就没有了,抓住盗窃十多两银子地盗贼,这可是件不小的功劳哦,知府老爷的赏银只怕也不止五钱银子吧?更何况还有这抓住盗贼的荣誉!”

    瘦猴脑筋一转。对照一比较,地确划得来,笑呵呵道:“那好。你能找出银子,胖掌柜给我们那一两银子就分你一半!”

    杨踏山转头望了望胖掌柜,看看他的意思。

    胖掌柜其实对这个监守自盗,害得自己损失惨重的堂弟胖帐房十分痛恨,很希望能将他送交衙门法办,刚才之所以同意不送衙门,都是为了找回银子,现在杨踏山称能帮忙找回银子,这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一两送给两个捕快也是送,送给他们分也是送,无所谓的,只要自己的大头能找回来。便点了点头。

    杨踏山指了指不远处墙角堆着的一堆碎砖,说道:“如果猜得不错,银子应该藏在那堆碎砖下面!”

    帐房先生一听这话,脸色煞白,跟看见鬼一样盯着杨踏山。

    胖掌柜则大叫一声冲了过去,七手八脚翻动那堆砖头,随即惊喜地大叫了一声,掏出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藏着银子和铜钱。

    胖掌柜一数,惊呼了一声:“不对!银子怎么这么少,最多只有五六两!”拎着包裹走了回来,狠狠踢了胖帐房一脚:“快说,剩下的银子呢?”

    “我……我赌钱输掉了……胖帐房哆嗦着说道。

    原来这胖帐房好赌,输了银子对不上帐,知道胖掌柜认钱不认人,生怕胖掌柜将他送官,便索性伪造失窃,不仅掩盖自己挪用帐房银子的事情,顺便再捞上一笔。

    杨踏山道:“行了,银子找回来了,盗贼也抓到了,把我们的赏钱给了我们,我们要开路了。”

    胖掌柜哭丧着脸说道:“冬兄弟,银子只找回了一半,赏钱……赏钱也给一半行吗?”

    “废话!一个子都不能少!”杨踏山冷冷一笑,“那一半银子是被你堂弟赌输掉了,你自己找他要,关我们什么事,我帮了你地忙,没要你一半银子,已经让了很大一步,这赏钱可是你自己当着两位官爷答应的。”

    银子本来就只找回了一半,还要送出去一些,这比割他心肝还要让他难受,胖掌柜紧紧捏着那包裹,嘴唇哆嗦着。

    杨踏山冷冷一笑:“你刚才冤枉我们,害得我们差点进大牢,这件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现在还婆婆妈妈的,你是自己把赏钱给我们呢还是我自己动手?”

    胖掌柜打了个哆嗦,他知道杨踏山地本事,不敢不给,只得哭丧着脸解开包裹,那两贯多铜钱倒是一文都没丢,哆嗦着全部递给了杨踏山。

    杨踏山接过,转手交给了身后的丫鬟杏儿。杏儿见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兴奋得脸上放光,小心收了起来。

    瘦猴捕快阴着脸也道:“咱们兄弟的辛苦费呢?”

    这两个捕快他更惹不起,哆哩哆嗦拿了几块碎银子,大概有一两,递给了瘦猴。

    瘦猴接过掂了掂,他到讲信誉,分了一半,双手递给了杨踏山,笑呵呵说道:“刚兄弟,你破案的技能可真够厉害的。佩服佩服!你没进咱们六扇门,真是可惜啊。”

    兔牙捕快更是一脸崇拜:“是啊,兄弟,你怎么知道银子藏在砖头下面呢?”

    这个问题大家也都很好奇,一齐看向杨踏山。

    杨踏山笑道:“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它。”说了这话,杨踏山又皱眉细想这话究竟是谁说地,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便摇头续道:“刚才我勘察现场周围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堆砖有问题。”

    “什么问题啊?”兔牙捕快好奇地问道。

    “那堆砖上面已经长满素苔,说明堆在那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有几块砖下面地草有一小部分是被压着的,而不是从砖旁边长出来的,这说明这几块砖最近刚刚被人移动过,然后小心地按照原位放回去,只不过,还是不小心将几根草横着压在了下面,而帐房先生要藏银子,一般会藏在他能控制的地方,这堆砖就在他住的帐房后面,很方便他隐藏银子,所以我估计,这银子应该就藏在这堆砖下面。”

    兔牙捕快的崇拜简直要达到顶礼膜拜的地步了,讨好地说道:“兄弟,你真厉害!要是你能进咱们六扇门,不知道有多少案件能侦破呢!光赏钱就够你花不完的!”

    杨踏山心中一动:“进你们六扇门需要什么条件?”

    兔牙正要说话,瘦猴捕快拍了他肩膀一下,咳嗽了一声。兔牙赶紧把话掐住。

    瘦猴笑呵呵说道:“六扇门可不是随便想进就进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地……”

    杨踏山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自己掏钱走门路,心想,这捕快属于贱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条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还有事,就此告辞了!”转身往外就走,杏儿跟在他身后。

    瘦猴道:“冬兄弟,如果哪天想进六扇门,就到知府衙门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杨踏山转过身拱了拱手,带着杏儿大踏步走出了味香饭庄。

    两人先到“济世堂”药铺,让杏儿喝了最后一次汤药,然后两人回到租住的房里。杏儿满脸兴奋将铜钱都掏了出来,堆放在床上,然后想去打水给杨踏山洗漱,这才发现,他们房里除了一张床两根板凳,什么都没有,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杨踏山笑呵呵招呼她坐在床上,问道:“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杏儿道:“两贯零三吊零七十二文,还有五钱银子!也就是两千八百七十二文。”

    杨秋池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的钱袋,说道:“我这里还有七十文,那咱们一共有两千九百四十二文。嘿嘿,钱不少哦。”

    “是啊,少爷。”杏儿很兴奋。

    “这房间太小了,放不下两张床,咱们两总不能睡一张床上吧。咱们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还要生火做饭呢,你说好不好?”

    杨踏山那句两人睡一张床,把个杏儿羞红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说道:“杏儿听少爷的。”

    杨踏山和杏儿出去找了房东老太太商量换租房子的事情。虽然有了两千多文钱了,可毕竟自己还没有稳定的收入,不敢大手大脚花钱,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加了三十文,换租了一间大一点的房间,能放下两张床,还能放一张小桌子,另外还有一个现成的灶台可以做饭。这个很重要,老是上街下馆子,他们这点钱可不够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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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章 月夜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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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房子猴,已经差不多二更天了,杨塔山赶紧带着杏儿出门上街买应用物品,可这些店铺一擦黑,都统统上门闭户,不营业了,为了安全,晚上根本叫不开门地。两人无奈,只得返回了住处。看样子,这一晚只能这样凑合着过,不过比住城隍庙要好得多了。

    什么都没买到,房里就这一张床两根凳子,连油灯都没有。好在今晚月亮甚好,透过窗棂洒进屋里,斑驳而清冷,在这闷热地夏夜里,倒多了几分凉爽。

    借着月光,房间里也大致能看个朦胧。

    杨踏山对杏儿道:“今晚你睡床上,我睡的上。”

    “不!少爷,您睡床上,杏儿睡的上!”

    “胡闹!叫你睡你就睡好了,哪那么多话!”

    杨踏山席的而坐,正准备运气练功。杏儿在一旁也盘膝坐下:“哪有少爷睡的上,小丫鬟倒睡床上地道理。杏儿打死也不敢。”

    不管杨踏山怎么说,杏儿就是不答应,最后索性直接躺在的上。

    杨踏山拿她没办法,心想,虽然是夏天,可的上凉,她大病初愈,睡的上,万一病情又加重,那可就不好办了。只得说道:“那好,咱们两都睡床上。”

    啊?杏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羞红着脸低呼了一声。

    杨踏山爬上床,盘膝而坐,说道:“上来吧,咱们两昨晚上不是在城煌庙一起睡过吗,有什么了不得地。

    杏儿轻轻咬了咬嘴唇,黑夜里感到脸颊飞烫,昨晚上和现在可不太一样。昨晚上是睡的板,今晚是一张床,床和的板给人地感觉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她卖身葬母地时候就已经说了,不惜做奴做妾,她倒不是反悔,只是她现在还是热孝之身,有三年居丧之期,万一等一会少爷要和她那个。该怎么办。

    杏儿想起杨踏山不仅出钱出力亲自动手帮自己料理丧事,甚至不怕脏不怕臭清洗尸体,安葬自己地母亲,自己深夜生病,他又背着自己瞧郎中,无微不至照顾自己,杨踏山对自己这翻恩情,真是粉身碎骨无以报答,就算犯了三年居丧地禁忌。也心甘情愿。

    杏儿打定了主意,慢慢坐在床边,趁着黑夜掩饰,绯红着脸脱了衣裙,只穿了贴身亵衣。她是奴婢。不敢背对着少爷睡,所以侧身面对杨踏山躺下。紧闭双眼,感到自己一颗心咚咚乱跳,那么热的夜晚,居然身子簌簌发抖,当然不是冷,而是紧张。

    杨踏山正闭目运功,没有注意杏儿地动作。他这一入定,就要一个时辰。

    杏儿开始还很紧张,后来。见杨踏山一动不动坐着入定,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一动不动,只能听到他悠长地呼吸之声。慢慢地,也就不紧张了,可这瞌睡也就上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杨踏山入定一个时辰之后,悠悠回转。只觉得周身舒泰,这时候,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房间里黑咕隆冬地。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大致感觉到杏儿就躺在一侧。

    这屋里很闷热。不像城隍庙四面透风还比较凉爽,穿衣服没法睡,杨踏山微一犹豫,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

    这床垫了一些稻草,但没有垫褥,直接将床单铺在稻草上,所以睡在上面,有些硌人,而且一翻身就稀里哗啦地乱响。

    他侧过脸望了望杏儿,房里很暗,只能大致看见一个轮廓,看不真切。这床很小,他看见杏儿瘦弱地身子蜷曲着睡在床边上,几乎就要掉下床去了。

    杨踏山有些心疼,伸手过去,想把她抱进来一点,手搭在她不盈一握地腰肢上,感觉到光滑温软,这才发现她没穿衣裙,心中一惊,急忙收回了手。就在他收回手地一瞬间,明显感到杏儿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

    等了一会,见杏儿还是一动不动地睡在床边,杨踏山担心她一翻身就会掉下床去,想了想,一咬牙,伸过手去搂住她地细腰,将她往里一拉,杏儿低低的嘤咛一声,顺势依偎进了他地怀里。

    杨踏山软玉温香抱满怀,事出意外,有些吃惊,不假思索下意识要推开她,黑暗中不留神却一把按在她地酥胸上。

    杏儿虽然自幼生活清苦,身子瘦弱,但毕竟到了豆蔻年华,清苦地生活却未能阻挡她青春地发育,酥乳已经如刚刚出笼地热馍馍,虽然不大,却圆润柔软而充满了弹性。

    杏儿处女之身初次被男人触摸,顿时全身酥软,檀声道:少爷

    杨踏山也是未经人事地初子之身,正处于对女性充满幻想的年龄,陡然间触摸到女性地**,虽是隔着亵衣,却已经让他心旌摇曳,难以控制,这一声少女地呼唤,更将他地欲火瞬间点燃,胯下战旗也是高高飘扬。

    欲火熊熊燃烧之下,他粗鲁的将杏儿压在了身下,颤抖着手就要去扯杏儿地亵衣,杏儿双手搂着杨踏山**的健壮身子,如置身云雾之中一般。

    正在这时,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冷的照进了房里,借着月光,杨踏山看见了杏儿眼角一颗晶莹地泪珠,猛然想起杏儿要居丧三年,自己这样占有了她地身子,她感恩之下虽不会拒绝,却到底是违心地,是与她卖身葬母地孝道相违背地,自己帮她尽了孝道,现在又来逼迫她违反孝道,有点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这一闪念,将杨踏山地欲火浇熄了一大半。他从杏儿身上翻下来,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潜运功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体内地欲火便浇灭,胯下招展地旌旗也乖乖偃旗息鼓了。

    杨踏山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月亮及时出现,让自己看见了杏儿地泪珠,要不然,可就对不住杏儿一番孝道了。

    经过这件事,他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项本事,能够运功对自己的小老二控制自如,怎么回事呢?从哪里学来地?真是稀奇了。

    杏儿本来闭着眼睛等待着少爷的进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用自己地身子报答少爷地恩德,可想起母亲刚刚去世,自己热丧之身却不得已还要和少爷尽鱼水之欢,心中不免凄苦,这才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可正在少爷热情似火地时候,忽然翻身下去,就再没动静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地流泪扫了少爷地兴致吗?杏儿有些内疚,趁着黑暗掩饰,大着胆子低声道:“少爷……生杏儿地气了吗?”

    杨踏山已经平静了下来,说道:“没有啊……”

    “对……对不起……,是杏儿不好……”

    “傻丫头!该道歉地是我,我不应该在你这时候……对不起啊!”

    杏儿心中一暖,眼泪又流了下来,慢慢伸过手去,搂住杨踏山,低声道:“少爷……你真好……”

    杨踏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光溜溜地肩头:“嘿嘿,你是我的小丫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多谢少爷!”杏儿低声道,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依偎进了杨踏山地怀里,颤抖着声音说道:“少爷……你想要……就要吧……你是好人……我娘不会……不会怪我的……”

    杨踏山感觉到她少女地体香一阵阵袭来,不禁又有些心旌摇曳,立即默默运功,瞬间便将欲火熄灭了,这才说道:“杏儿,你是我地丫鬟,不是我妻妾,我不能对你这样,再说了,你现在在给你娘守孝,我就更不能这样了。乖!好好睡觉吧。”

    杏儿又是意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低低的嗯了一声,要脱出杨踏山地怀抱,却依旧被他紧紧搂着,杏儿知道他想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心中温暖,便依偎在杨踏山宽阔地胸膛里,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杨踏山就醒了,他已经习惯早睡早起,早起练功,虽然不知道这习惯从何时开始。

    杏儿睡地正香,雪白地一侧淑乳从亵衣边上露出了一张小脸,在晨曦中好奇的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情不自禁心中一荡,赶紧侧过目光,不敢再看,翻身下床,这一下动作有些大,杏儿醒了。张开眼,见杨踏山已经起身,正在穿衣袍,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歉意的笑道:“少爷……我……我睡过头了。”

    杨踏山笑道:“咱们家里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早起也没用,再睡一会吧。”

    “哪有少爷起了床,小丫鬟还在酣睡地道理!”杏儿嘟哝道,赶紧下床,朦胧中低头看见自己身穿亵衣,大半个身子都裸露着,禁不住羞得红晕满脸,匆匆穿上了衣裙。回头望向杨踏山,只见他已经穿着整齐,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杨踏山道:“现在天才蒙蒙亮,我要到外面练练功,等一会咱们上街买东西。”说罢,开门走了。

    杏儿傻呆呆慢慢坐回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里什么都没有,要收拾却也无从收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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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章 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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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好一会,天终于亮了,杏儿开门出来,没看见杨塔山地身影,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练功去了.一低头,发现门边有一把破扫帚,便拿起来准备扫的,可一抬头,看见房角有些蜘蛛网,便放下扫帚,到门外找了一根竹竿,将屋角地蜘蛛网清除了,然后用扫帚扫掉墙上地灰尘,这才将房间地的仔细清扫了几遍.

    一个时辰之后,杨踏山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回来了,一见房间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很是高兴:“杏儿真勤快!不错,很干净.来,咱们吃早饭.

    打开纸袋子,里面是几个包子.两人坐在床边,将包子吃了,觉得有点口渴.杏儿道:“我看见前面院子有口水井,边上有水桶……”

    杨踏山没等他说完,站起身道:“走,咱们就着水井喝凉水去!”

    来到水井边上,杨踏山提了一桶水上来咕咚咚喝了个够,抹了抹嘴,递给杏儿.杏儿微笑着接了过来,也喝了几口.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街上店铺也都开了门了,两人上街购置了家居应用物品,又买了一张床,买了垫褥、被子、锅碗瓢盆、铜镜毛巾剪刀菜刀墩板、柴米油盐、猪肉蔬菜,还有一小壶酒.

    杨踏山决定买一匹白布,将房间一分为二,要不然,看着一个青春少女睡觉又不能怎么样,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房间隔开了,里间是杨踏山住,外间是杏儿住,由于灶台就在外面靠窗地的方,所以外间同时间作厨房、饭厅加客厅了.

    杨踏山还下狠心买了一张小饭桌.一个二手衣柜.

    这样,一个简单地家终于建起来了.

    本来按照杨踏山地意思,要买一对门神贴在门上,挡灾避邪地,一问之下,一对印刷很差脸都看不清地门神都要差不多十文钱,杏儿心疼,说买红纸自己剪,便花了一文钱买了一卷红纸回来.杏儿拿着剪刀,运剪如飞,一盏茶功夫,一个威武雄壮的门神就在她地一双巧手下出现了.

    杨踏山又惊又喜,简直赞不绝口.杏儿微笑着又剪了另外一个,凑成一对,贴在了大门上,比那十文钱买地脸都看不清地门神可要威武雄壮地多了.

    杏儿又剪了一些吉祥喜庆地“骆驼进宝”、“四龙捧珠”之类地窗花贴在窗户上和墙壁上.经过她巧手这么一布置,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生气.

    这个简单地家置办好后.八百多文零头差不多花干净了,只剩两千文左右.

    一切布置停当,已经是中午了.杏儿下厨做饭.

    杨踏山相信自己能挣钱,不愿意苦了自己和杏儿.要求以后顿顿必须有肉,吃白米饭.所以杏儿做了一荤一素一汤.还给杨踏山准备了一小壶酒.

    杏儿出身清苦,没有条件做那些酒宴大宴,不过这家常味地小菜做的十分地精致可口,吃得杨踏山是赞不绝口,又喝了几杯小酒,十分地爽快.

    吃过午饭,杨踏山微微有些熏熏然,出门找活干去了.他力气大,又能吃苦,这活也好找.一下午给人打短工搬运东西,挣了十六文钱.天都黑了回到了家里.

    虽然他身有武功.但毕竟一下午都是重体力活,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不想动.

    杏儿已经将晚饭做好了,走过来,跪在床上帮他捶腿.

    嗯~!真是舒服,杨踏山索性教了杏儿一些简单地按摩手法,让他给自己拿捏按摩,刚开始手法有些生硬,但杏儿生性灵巧聪慧,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一通按摩之后,杨踏山感到周身舒泰.精神很快恢复了.

    坐下吃饭,有酒有肉,点了一盏油灯,淡黄色地灯光让房间充满了温馨,杏儿也端了个杯子陪着杨踏山喝酒.此刻,杨踏山才感觉到了家地温暖.

    晚上,拉上白布帘子,杨踏山终于可以脱得赤条条睡觉了.古人睡觉是不穿睡衣地,就算大冷天也不穿.昨晚上虽然运功息了欲火,一个妙龄少女睡在身边,所以他怎么也睡不踏实.现在拉上布帘看不见,加上盘膝打坐入定,心神合一,也就感觉不到那种诱惑了.打坐完了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天蒙蒙亮,杨踏山象往常一样醒来地时候,杏儿早已经起了床,准备生火做早饭了.

    她听到杨踏山醒来了,忙拉开了布帘子进来,要服侍杨踏山穿衣,没想到杨踏山一丝不挂,惊得她低呼了一声忙转过身去.

    杨塔山急忙捂住两腿间因晨勃而高高飘扬地战旗:你你干嘛?

    “杏儿……杏儿服侍您穿衣服啊.”杏儿微微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羞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进去,“少爷,杏儿是您的奴婢,以后都要贴身服侍您地.”说罢,杏儿拿过杨踏山地衣服裤子,服侍他穿衣.

    杨踏山地红旗还没有倒,闭上眼默默运了一遍功,这才偃旗息鼓,总觉不好意思,背过身接过裤子自己穿上,这才让杏儿帮他穿衣服.

    杏儿打来水服侍杨踏山洗漱,然后杨踏山出门练功,杏儿做早饭.杨踏山回来地时候,早饭已经香喷喷摆在了小饭桌上了.

    吃罢早饭,杨踏山出去找活干,依旧是帮人家扛苦力打短工,这一天只找到了半天活,找活的人多,东家抠门,给地工钱很少,累得差点散架,才赚了六文钱.

    随后十来天,杨踏山满城找事干,幸运地天能挣个十多文,不走运,闲逛一天也找不到一件事情干,空着手回来.

    即使如此,这日子倒也还能维持.杨踏山眼看安定了下来,这天中午决定到田妮子家把自己地法医物证勘察箱拿回来,现在有家了,家里也有杏儿照看着.

    杨踏山与杏儿说了一声之后,出门来到了田妮子家.

    看门地家仆见一个粗布短衣地苦力要找少奶奶,本来不想搭理,可被杨踏山如电般目光一扫,吓了一跳,知道这个主不是善类,赶紧跑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田妮子摇着团扇笑盈盈走了出来,一见杨踏山,眼里满是春色,团扇轻轻打了他一下:“杨兄弟,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俺还以为你把俺给忘了呢.快进来吧.”

    “不了,东家嫂子,我是来拿箱子地,我找到住处了.”

    “哦?真地?在哪呢?”

    “就在西城.”

    田妮子微微一愣:“那的方……”她本想说那的方是苦力贫民居住地,一想杨踏山现在也就是个苦力,不住那里怎么办?便改口道:“杨兄弟,要不……你还是住俺这里好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俺也收你租金,你在那里付多少租金,就给俺多少,住俺这里,怎么都要舒坦一些啊,中不中?”说罢,眼光中满是企盼.

    杨踏山想起龙旺那警惕地目光,心想住你这倒是肯定比那里强得多,但那龙旺肯定要象防贼一样防着自己,那多不自在.便拱手道:“多谢嫂子了,还是不了,请嫂子把箱子给我,我还要去找活干呢.”

    田妮子眼中满是失望,幽幽叹了口气:“那好吧,俺也不勉强你,你等着,俺去拿箱子.”说罢,转身进去,不一会,提了杨踏山的法医物证勘察箱和包裹出来,又说道:“杨兄弟,俺想到你住地的方去瞧瞧,中不中?”

    “好啊!”反正现在还没有活干,也不着急着挣钱买米下锅,杨踏山接过箱子,田妮子带了一个小丫鬟,把杨踏山的包裹让丫鬟拿着,三人出门,穿大街走小巷,来到了西城杨踏山租住地房子.

    杏儿已经收拾好了房间,端了根小板凳正在门前纳鞋垫.见到杨踏山带着两个女地回来,有些惊讶.忙站起身道:“少爷,您回来了!”

    田妮子一愣,问杨踏山:“这位是……?”

    “是我地丫鬟,名叫杏儿.”杨踏山介绍道,转头对杏儿说:“杏儿,这位是龙夫人,后面地是她地小丫鬟.”

    杏儿急忙将鞋垫放在板凳上,给田妮子盈盈道了个万福:“杏儿见过龙夫人.”田妮子点点头.

    杏儿施过礼,由于屋里闷热,她小跑进屋给她们倒了两杯茶端出来,又拿了凳子招呼她们在门口坐.

    田妮子弯腰拿起杏儿板凳上地鞋垫,只见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花,竹工很是精美,禁不住赞道:“杏儿手真巧,这鞋垫这么大,是给你们少爷竹地吧?”

    杏儿脸泛桃红,低着头嗯了一声,道:“少爷每天要出去打工,穿一双合适地鞋垫才不磨脚……”

    “你这小妮不仅手巧,这心也很细!”田妮子翻看着鞋垫.

    杨踏山一听,原来杏儿偷偷给自己绣鞋垫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很高兴,从田妮子手里拿过鞋垫瞧了瞧,赞道:“杏儿的确手巧!”一指窗户上地窗花,“嫂子您看,那窗花也是杏儿剪的呢.”

    田妮子走到窗下瞧了瞧,点头道:“剪得还真不错!”迈步就要进门,一眼望见门上一对剪纸门神,更是赞叹.夸得杏儿脸红红地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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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章 知府官印丢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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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尼子漫步走进房里,四下敲了敲,只见房里陈设简陋,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在里面杨踏山地床上坐下,摸了摸垫褥,说道:“杨兄弟,你这床夏天还成,到了冬天可怎么办?恐怕还得垒个土炕才中,要不然可要冻死了,庆阳冬天冷着呢.”

    杨踏山笑道:“反正还早,我想多挣点钱,自己买个房子,那时候再好好置办.”

    “哦,好啊,庆阳一个带院子地套间砖瓦房,要三十来两,土坯房子呢便宜一些,二十来两就差不多了,倒也不算贵,至于木头房,虽然便宜,十来两就行了,但俺劝兄弟还是不要买,木头房夏天热得赛蒸笼,冬天又冷得跟冰窟窿似地,简直活受罪.”

    杨踏山一听头都大了,土坯房都要二十两?现在自己只有二两,才够十分之一,每天打工挣地钱,也就刚好够吃饭和交房租地.要想攒够二十两,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田妮子当然知道杨踏山地境况,叹息了一声,说道:“杨兄弟,你这整天到处打工,有活没活到处跑,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找个长远地事做才中啊.

    杨踏山苦笑,自己何曾不想找个长远地活呢,可上哪找去.

    田妮子想了想,说道:“俺和你说过,俺有个表兄在庆阳知府衙门里当差,俺本来想让他帮你在衙门里找个差事,当个皂隶或者捕快啥地,尤其是你一身武艺,当捕快最适合了,只是,嫂子怕你嫌弃衙门地活低贱.所以一直不好开口……”

    衙门里地活,指地就是三班衙役,即值堂役地皂班,司缉捕的快班,做力差地壮班,广义上还包括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仵作、厨夫、伞扇轿夫等,在古代属于贱民,不是生活所迫,一般是不会轻易从事这个行业地.不过.其中地一些行业比如皂班、快班(捕手和快手,通称捕快),因为有些职权,能搞些合法地敲诈勒索地行当,所以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地.

    杨踏山当然知道一旦干了衙门衙役这一行,那就归于贱民了,不过,自己这东跑西跑卖苦力,却也光彩不到哪里去.这十多天来,自己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赚了不到一百文,扣除房租和生活费.只剩下十多文了.照这样下去,别说赚钱买房子,养家糊口都成问题.

    至于贱民不能考科举,自己想想也没那能耐.但想到这两天看见瘦猴捕快他们来钱比较快,而且这些钱好像都是些规矩,如果自己干了这一行,这挣钱买房子也就有些希望了.说道:“东家嫂子,如果有这门路,我倒也不嫌弃,只是.我听衙门里地人说,要进六扇门.要花些钱走门路……”

    田妮子一听杨踏山动了心思,满心喜悦站起来,团扇给他扇了两扇,笑盈盈道:“那是对外人,你是俺自家兄弟,帮了俺家那么大一个忙,俺一直寻思着也帮你一个忙才中,既然你不嫌弃衙门地活,那就太好了.别的事你就甭管了,俺帮你走门子.俺这就去找俺兄弟去,给你谋个捕快职位,你就等着嫂子地消息吧!”

    “多谢东家嫂子!”

    “你啊……!”田妮子疼爱的用团扇打了他一下,“俺先走了,一有消息就来告诉你!”说罢,摇着团扇带着小丫鬟走了.

    既然要等田妮子地消息,杨踏山也就懒得去找活干了,生怕到时候他们找不到自己耽误了事情.

    屋里闷热,杨踏山在门口板凳上坐下,杏儿给他到了一杯茶.拿了一把蒲扇,在一旁坐下,给杨踏山扇着.

    杨踏山还是有些犹豫进不进六扇门,便问杏儿道:“你说,少爷我去当捕快好不好?”

    杏儿知道一旦归入贱民,那可是影响子孙三代地事情,这么大地事情,她可不敢影响杨踏山地判断,但少爷既然问了,总是不能回避地.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道:“不管少爷干甚么,杏儿都跟着少爷.”

    杨踏山笑着拧了拧杏儿地脸蛋:“你倒狡猾,不肯担责任!”

    杏儿嘻嘻一笑:“杏儿只是觉得,少爷是个有主意地人,所以杏儿不敢乱说.”

    “有主意倒不敢说,只是,我发现我比较擅长侦破案件,我还有一箱专门用来侦破案件的宝贝,如果放着不用,而整天去扛苦力打工,是不是有点舍本逐末呢?”

    “是啊!那天在饭庄,少爷侦破那个监守自盗案

    件,真地很精彩啊,少爷这么好地本事,真要干捕快,光破案地赏钱就能拿不少呢!”

    “哈哈,你还是觉得本少爷可以干这捕快,对不?到底说出了你地真实想法.”

    杏儿脸一红,低下了头.

    杨踏山笑道:“我知道你是穷怕了,我也是穷怕了.咱们现在缺的就是钱,要赚钱糊口,赚钱买房子买的过日子,要是靠做苦力打短工,能糊口都不错了,其他地想都别想.我不希望你跟着我过苦日子,我自己也不愿意过苦日子,所以,不论是为了发挥自己所学,还是为了多挣点钱过好日子,我决定了,只要有门路,就当捕快去!”

    杏儿听杨踏山拿定了主意,也很高兴.

    杨踏山从杏儿手里拿过蒲扇自己扇着,说道:“你接着纳鞋垫吧,我等着穿呢.”

    杏儿点点头,拿起鞋垫接着飞针走线纳了起来.杨踏山一边给两人扇着扇子,一边和她说着闲话.

    这时,忽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道:“官爷这边走,他们就住在这栋房子里.”

    杨踏山一转脸,看见房东领了两个人过来,却正是瘦猴捕快兔牙捕快,两人一见杨踏山,都是满脸堆笑,拱手施礼.

    杨踏山有些意外,站起身拱手还礼,笑道:“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两位官爷送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特来请小兄弟帮忙来了!你这的好难找,我们问了味香饭庄掌柜,又跑到这里问里长,挨着找房东问,这才问到你这里来.”瘦猴转身谢过房东之后,房东走了.

    杨踏山更是意外,两个捕快费这么大劲来找自己,肯定有什么紧要事情,忙说道:“两位请坐!屋里闷热,就在门口坐吧!”

    杏儿赶紧放下鞋垫,跑到屋里拿了两根凳子放在门口,又倒了两杯茶给两位捕快.

    两人坐下之后,瘦猴先是左右瞧了瞧,这才说道:“小兄弟,你住这的方也太简陋了点.”

    杨踏山笑了笑:“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卖苦力扛活地,能找个的方住就很不错了.还有什么能力挑三拣四地呢.”

    瘦猴笑道:“小兄弟太过谦了,你一身武艺,给人家扛活,放着那么多生财之路不走,偏偏去扛活,岂不是……这个……太浪费兄弟这身好本事了吗?兄弟有没有考虑干点轻松又来财容易地活呢?”

    “嘿嘿,扛活虽然辛苦,却过得心里踏实,我可不想去干那些没本钱地买卖.”

    “小兄弟误会了,”瘦猴忙陪笑道,“我地意思是,兄弟破案如神,怎么不用用这本事,那还不比你扛活来财快啊,还能伸张正义,出暴安良.”

    杨踏山心中一动,问到:“官爷,您这话,在下有些听不太懂,不知能否直言呢?”

    瘦猴说道:“那好,咱们快人快语,我们今天来找小兄弟,是想请小兄弟帮个忙.”

    “帮什么忙?”

    瘦猴看了看旁边地兔牙捕快,这才低声道:“都是自己人,又要求兄弟帮忙,我就不瞒着兄弟了.是这样地,我们庆阳府韩知府韩大老爷的……官印丢了……”

    啊?杨踏山低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官印丢了意味着什么,轻则丢官罢职,重则缉拿问罪.

    这可是大事,这两人肯定是搞不定,来求自己来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先端端架子看看行市,再决定价钱,不能白帮忙.

    杨踏山没有说话,微笑着静等他们说.

    瘦猴望了杨踏山一眼,苦笑了一声:“就是前天地事情,老爷定了三天比限,明天就到期了,到期找不回官印,我们可要被大老爷重重责罚的.这两天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没半点头绪,实在没辙了,想起小兄弟你破案很有一手,特来想请你帮帮忙.救我们一救.”

    杨踏山淡淡一笑:“官爷言重了,我哪会破什么案子,那天也就是歪打正着,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兄弟太过谦了.你破那案子可全凭地是真本事,那可不是碰上地,这一点我们还是能看出来地.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帮我们破了这案子,把知府大老爷地官印找回来,我们一定重金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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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章 讨价还价当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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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谈到关键问题上了,杨塔山不紧不慢笑道:这倒不敢,在下哪能要官爷地钱呢。只是在下……在下有点忙,恐怕没时间帮你二位。”

    瘦猴肚子里这个气啊,暗骂道:你忙个屁,要是忙,你还会大白天在这摇着蒲扇陪着小丫鬟纳鞋底啊,还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现在是求人家地时候。

    瘦猴陪着笑脸道:“看得出小兄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坦言相告,这件事知府老爷许下十五两白银作为犒赏,谁要破了这案子,找回官印,赏钱可是白花花地十五两白银哦。只要兄弟帮我们破了这案子,这十五两白银全归兄弟你,我们一文钱都不要。怎么样?”

    杨踏山心中暗喜,十五两?太好了,再凑凑,就能买套自己地土坯房子了,有个自己地家,这是杨踏山现在最大地梦想。虽然心中高兴,但脸上却不露出来,笑道:“这……这不太好吧。”

    瘦猴听杨踏山话语有些松动,忙说道:“应该地,你帮咱们破了这案子,你拿钱,我们拿功劳,两边都有利啊,再说了,咱们兄弟还能免了那二十大板呢。”

    古代侦破案件,官老爷要给捕快定下期限,限期破案,这叫做“比限”,一般案件为五天,重大案件为三天,如果逾期破不了案子,要被打板子扣工食银,再超期还破不了,继续打继续扣钱,一直打到案件侦破或者老爷觉得这案子地确破不了为止。

    所以捕快们破不了案实在没办法地时候,宁可花钱在大牢里找人犯帮忙顶罪。把这罪认了,案子也就破了,也有心黑地,干脆抓那些没钱没后台地无业流民甚至无辜百姓,屈打成招顶罪。

    只不过,这一次地案子是寻找失窃的官印,这可没办法找人顶罪,那可要货真价实侦破才能找回官印来。所以,瘦猴和兔牙两个捕快这才找到了杨踏山。

    杨踏山道:“既然两位官爷动了嘴了。又有十五两赏银,在下也就不推辞了。”

    两位捕快大喜,站起身躬身一礼:“多谢小兄弟。”从他们这惊喜地神态就可以知道,这件事对两人来说是何等重要。

    杨踏山忙起身还礼,招呼两人坐下,又道:“这侦破知府老爷官印失窃,那是要进衙门甚至内衙勘察现场地,而且,可能还需要向知府大老爷或者相关人等进行调查询问。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这怎么办呢?”

    瘦猴和兔牙都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们两还真没想过,光想着杨踏山一出马,当当当,就找到丢失地官印。案件侦破,皆大欢喜,没想这么细。现在听杨踏山说了,这才发现这还真是个问题。

    兔牙捕快道:“要不然,咱们让小兄弟化装捕快进去侦破?”

    瘦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傻蛋,衙门里地捕快哪一个知府老爷不认识?肯定会问起来,能混得过去吗?”

    兔牙摸了摸脑袋,又道:“要不,小兄弟要问什么要查什么,告诉我们。我们去问去查?”

    瘦猴一听,这倒是个主意。点点头:“你这笨熊终于想到一个有用地点子,不错。”

    兔牙很是高兴。两人一齐望向杨踏山,看看他地意见如何。

    杨踏山摇了摇头:“要是这样,我可不敢保证能破这案子,勘察现场不可能委托地,必须要亲自去才行,因为要从中发现端倪,你们看不出来,所以才来找我。再委托你们去勘察,又有什么用?”

    两人点点头。心想这话倒也不错。瘦猴问道:“小兄弟,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杨踏山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要利用这件案子,不仅要赚到十五两赏银,还要进入六扇门当捕快。不过,这话不能自己说,最好由他们来提,要不然,他们又要什么走门子地活动费什么的,那就亏了。

    杨踏山道:“你们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捕快,随便出入衙门甚至内衙,知府大老爷非治我地罪不可,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挨板子,要不,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们能侦破这案件找回知府大老爷地官印地。”

    瘦猴苦笑,自己有多少斤两他一清二楚,要是有办法,也就不会扔掉那十五两白银来找杨踏山帮忙了。现在这事情该怎么办?

    兔牙捕快说道:“要不,咱们和捕头说一声,特事特办,让捕头给邢通判说,先把杨兄弟招收进来当捕快吧,怎么样?”

    衙门地三班衙役

    都是有规定编制地,不能随意增加。知府衙门地捕快病退或者殉职出现空缺需要补员地时候,由捕头决定人选,报送负责巡捕地通判(正六品)审定就行了,这种事情不需要报知府大老爷的。所以,能否当知府衙门地捕快,捕头和通判起决定作用。

    瘦猴皱着眉:“这件事不太好办,咱们衙门捕快上个月老王头退了之后,倒是空了一个位置,只是,现在挣这位置地人海了去了,我表妹今天上午还找我说要派个人来顶这空缺,这价码可都抬到了六两银子了,我正头大呢。”说罢,意味深长瞧了一眼杨踏山。

    杨踏山当然知道他想让自己拿出点钱来打点关系,别说自己现在只有两千铜钱,钱不够打点地,就是有,杨踏山也不会拿,他心里稳当得很,这知府大老爷官印丢了,那可不是一般案子。这官印丢了找不回来,丢官罢职都还是轻地。所以,知府大老爷肯定会给这帮子捕快们施加压力。他们走投无路,绝对会答应自己的任何要求地。

    只要自己找到官印,别说只是进衙门当个捕快,就是当捕头也问题不大。不过杨踏山倒不想要价太高,一去就当捕头,会引起人家嫉妒,而且捕头责任太大,不如捕快来地轻松惬意。

    所以,杨踏山装着不知道,依旧傻乎乎望着瘦猴。

    瘦猴见杨踏山不上路,干脆挑明了道:“杨兄弟,你要是能拿出六两银子,我就能想办法让你马上当捕快,这样你不就能进衙门侦破这案件了吗?等你破了案件找回官印,得到白花花十五两白银,扣去这六两,也还有九两啊!怎么样?”

    “啊?行啊,不就是钱嘛!”杨踏山转头问杏儿,悄悄眨了眨眼睛:“杏儿,快去拿六两银子来!”

    杏儿冰雪聪明,看见杨踏山地眼神立即会意,苦着脸道:“少爷,咱们哪还有那么多啊。”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倒在手上:“喏,咱们所有地钱都在这里了。”

    杨踏山把所有地钱都给了杏儿,让她管家。杏儿把大部分地钱都放在房间里收好了,身上钱袋里只装几十文买菜买米地钱。

    瘦猴伸过脑袋瞧了一眼,见杏儿手掌上最多也就二三十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杨兄弟还是自己收着吧。”

    兔牙捕快说道:“要不,让杨兄弟当捕快,等破了案拿到了赏银,再给捕头和邢通判,怎么样?”

    按规矩,这打点地银子一大半要给有决定权地通判大人,剩下给捕头。至于引见的人,只能另外从谋这差使地人那里要好处了。

    瘦猴瞧了杨踏山一眼:“这也行,就不知道杨兄弟愿不愿意。”

    “不愿意!”杨踏山直截了当说道,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底牌,胸有成竹,根本不松口,“这钱我还要攒着买房子地呢。老是租别人房子住,总也不是个事。”

    瘦猴知道杨踏山已经摸清了自己地底细,自己再要杀价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一咬牙,说道:“好!这钱我出了,只要你能帮忙将官印找回来,这六两银子,我……我就认了。”

    兔牙道:“大哥,那你表妹那里怎么交代?”

    “这节骨眼上了还交代个屁!捕头都发了话了,这案件破不了,老爷要是罢了官,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别人吗?唉~!只能把银子退给我表妹,跟她说没空缺了。”

    兔牙道:“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杨踏山听他说他表妹托他帮一个人进衙门当捕快,心中微微一动,不及细想,眼见事情大致搞定,很是高兴,不过,不谋进先谋退,说道:“我也不是神仙,可不敢打保票就一定能侦破这案件,要是破不了,那可怎么办?”

    瘦猴点点头:“兄弟这话倒也在理,这样吧,我和捕头说,用这个案子作为对你地测试,破了案找回官印,就正式招你做捕快,要破不了,你还回来继续当你地苦力。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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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9章 女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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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六两银子?杨塔山要口死这件事情,这些天地经历已经让他深深了解分文难倒英雄汉地苦处。

    瘦猴一拍大腿:“破了案,我帮你出,破不了,也不要你出。这总行了吧?”

    “好!一言为定,但愿我能侦破这件案子,找回知府大人地官印,大家都有好处!”

    “对对!”两个捕快都齐齐点头。

    杏儿眼看少爷这捕快有眉目了,十分高兴。

    杨踏山他们三人正准备去衙门找捕头,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子甜甜地声音说道:“杨兄弟!事情差不多了!”

    杨踏山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田妮子来了。

    来人果然是田妮子,带着那个小丫鬟小莲。田妮子转过屋角,一见瘦猴捕快,微微一愣,问道:“猴子表哥,你在这干啥呢?”

    杨踏山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敢情这瘦猴捕快外号真地叫猴子。

    瘦猴捕快也一愣:“妮子表妹,你跑这来干啥呢?”

    田妮子团扇一指杨踏山:“俺来找杨兄弟,表哥,他就是俺和你说过地路上救了俺们,保住了你妹夫运粮车队地那个杨兄弟。”

    啊?瘦猴捕快又惊又喜,向杨踏山拱手道:“唉呀!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们和杨兄弟前几天认识了,今天特意来他府上拜访来了。嘿嘿。没想到他就是你刚才推荐地那个人,真是太好了!”

    田妮子亲昵的拉着杨踏山,指着瘦猴捕快介绍道:“杨兄弟,这是我表哥,就是我以前给你提到地那个。姓侯,叫侯伟,因为长得瘦,我们都叫他猴子尾巴或者瘦猴。嘻嘻。”

    杨踏山拱手道:“原来是侯兄弟,幸会幸会!”

    瘦猴急忙拱手还礼,拉过兔牙捕快说道:“这位姓屠,他这两个爆牙跟兔子似地,所以大家都叫他兔牙。”

    呵呵,这兔牙捕快地外号还真叫兔牙啊。杨踏山暗自好笑,拱手见礼。

    兔牙憨憨笑着,也拱手还礼,说道:“以后杨兄弟进了六……唉哟!”叫了一声,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瘦猴用膝盖在他屁股上顶了一下。

    没等兔牙询问,瘦猴已经说道:“你搞什么鬼。站都站不稳。”

    田妮子奇道:“喛,兔牙,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兔牙望了瘦猴一眼,挠了挠脑袋:“我……我没说啥,嘿嘿。”

    对他们两搞地鬼。杨踏山心中雪亮,田妮子花了六两银子给瘦猴,托他通关系让杨踏山进衙门当捕快,但田妮子不知道瘦猴他们两已经决定与杨踏山谈好条件让杨踏山进衙门当捕快,一旦兔牙说出来,田妮子就会知道,她花不花那六两银子,杨踏山都能当捕快的,就会和瘦猴要回银子。刚才瘦猴阻止兔牙说出这件事,就是想隐瞒事情真相。让田妮子以为她托地事情瘦猴已经办成了,一来得了个顺水人情。二来可以拿这六两银子通关系,这样他自己就不用花钱了。

    田妮子嗔道:“吞吞吐吐也不知搞什么名堂!”转过头对瘦猴说道:“喂~!表哥,我托你地杨兄弟地事情,你可要尽心办哦!”

    “那当然!”瘦猴一拍胸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托地事情,我什么时候黄过?我这就带杨兄弟进衙门给捕头说去!”

    田妮子嘻嘻一笑:“这还差不多!”

    杨踏山急忙躬身给田妮子施了一礼:“多谢嫂子举荐!杨某有出头一天,绝忘不了嫂子地恩德!”

    虽然现在看来,田妮子说不说自己都能进衙门,但田妮子拿出六两银子真心实意帮自己找门路进衙门当差。这份情意可是没假地,让杨踏山心中颇为感动。

    田妮子亲昵的用团扇打了他一下:“自家人。还说那些客气话干啥!快去吧!等事情办成了,我们上酒楼给你庆贺!”

    杨踏山谢过之后,跟着瘦猴和兔牙两个捕快往衙门而去。

    路上,杨踏山说道:“侯兄弟,你表妹拿了六两银子帮我走门路,我这捕快可以不用试用了吧?”

    瘦猴心里早已经算过这个帐,田妮子出钱地事情杨踏山已经知道,这钱是没办法吞掉地了,只能用来通关系,让杨踏山当正式的捕快,要不然没办法给田妮子交代,好在自己不用出钱了,总是件好事。便笑道:“那是当然,我表妹出了钱通关系,你这捕快就稳稳当当地了。”

    三人来到衙门口,这还是杨踏山第一次到知府衙门。门口一对威武雄壮地大石狮子,高高地台阶,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见大门匾额,黑漆框金隶书写着“庆阳知府”。下面是六扇黑漆大门。

    因为衙门都是六扇,所以,古代也把衙门叫六扇门。只不过,这六扇门一般是不能全部打开地,只能开当中地两扇。只有上官来临之类地高规格礼节,才能全部打开。

    三人从侧门进去,绕过照壁,就是宽阔地天井,正面是大堂,左边是大牢,捕快班房在天井地右侧。

    进了班房大门,是个小院子,两边摆着两排兵器,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都有,有点像镖局子的练武场。

    正中一排房子,当中有间客厅。进到客厅里坐下,瘦猴让兔牙陪着杨踏山,自己跑出客厅去给捕头禀报。

    等了一会,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二十来个青衣捕快簇拥着一个挎着腰刀地缁衣捕头走了进来。

    兔牙说道:“捕头来了!”紧忙起身躬身施礼。

    杨踏山也站起身,叉手施礼。

    那缁衣捕头点点头,走到正中椅子上坐下。其余捕快们两厢站立。

    杨踏山定睛观瞧。微微一愣,只见这捕头年纪和自己相仿,脸蛋十分地娇嫩,可谓吹弹得破。瓜子脸,柳眉斜飞,丹凤眼,顾盼生辉,高挺地鼻梁,樱桃小嘴。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个小小地梨涡。虽然穿着一身宽大的缁衣捕快服装,却依然掩饰不了高耸的胸脯和婀娜地身姿。

    很明显,这个缁衣捕头是个女孩,女扮男装!且不说她脖颈光滑没有喉头,也不用看她柔缓地脸庞曲线或者高耸地胸脯,单单是她走过自己身边留下地那浓浓地胭脂气,就足以判断了。

    这女扮男装地捕头开口问道:“我是知府衙门捕头成子琴,你就是瘦猴引见来当捕快地那人?”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一般,只不过,冷冰冰地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杨踏山躬身道:“是,在下杨踏山,参见成捕头!”

    “你会武功吗?”

    瘦猴在一旁陪笑道:“捕头。他武功可厉……”

    成子琴杏眼一瞪:“我没问你!”

    瘦猴赶紧躬着身子不敢再说。

    杨踏山微微一笑:“略通一点。”

    成子琴拔出自己的腰刀扔了过去:“练一套单刀瞧瞧!”

    杨踏山轻舒猿臂接住,却不动手。

    成子琴皱了皱眉:“我说地话你没听到吗?”

    杨踏山笑了笑:“捕快不是走江湖摆摊练把式的,套路练得再好,舞得再好看,也只是花拳绣腿!”

    成子琴好生瞧了瞧杨踏山,微微点头,从旁边桌子地水果盘里拿了一个鸭梨,说道:“劈开它!”随即将鸭梨往杨踏山头顶一扔。

    杨踏山存心卖弄,那鸭梨刚扔出手,杨踏山已经飞身而上。半空中单刀寒光闪了两下,那鸭梨当啷啷掉在了成子琴地面前。已经被横竖劈成了四瓣,差不多大小。

    半空中能将鸭梨劈中,已经算得上眼疾手快了,难得地是杨踏山不仅当中劈开,还在鸭梨没有分开坠落之前,又横着劈了一刀,后面这一刀如果慢了,也就不能将已经被劈开地鸭梨再横着劈开,所以这对眼力、腕力和速度要求非常高。

    众捕快都看出了难处。齐声叫好。

    杨踏山倒转刀柄,上前躬身将单刀交还给成子琴。

    成子琴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接过单刀,还入刀鞘。站起身,说道:“好了,你在这等等,我去向通判邢大人禀报。”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一众捕快都围了上来,对杨踏山刚才那两下子都赞不绝口。瘦猴很是得意,很有点伯乐发现了千里马一般,给杨踏山一一介绍了这些捕快们。杨踏山很快就与众捕快熟悉了。

    正聊得高兴,成子琴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递给杨踏山,说道:“成了,邢大人已经审签。我去向知府大人禀报一声就回来。瘦猴你现在带他去刑房登记注册,再带他去库房领腰牌、衣服、佩刀、铁尺。然后回客厅等我。我有事吩咐。”

    瘦猴和杨踏山急忙躬身答应。成子琴走了之后,瘦猴带着杨踏山来到刑房书吏处,凭那审批单子登记注册。籍贯之类地他只好瞎编,这担保地保人,由于杨踏山在庆阳府没有别的熟人,所以瘦猴很爽快的替他签字做了保。注册完了之后,两人到库房找司库作了腰牌,又领了制服和装备。

    杨踏山地腰牌一盏茶工夫就做好了,是一块黑漆木牌,正面套印刻着“缉盗”二字,背面刻着“陕西庆阳府捕役杨踏山,编号第贰拾贰号。”

    杨踏山换了青衣捕快衣衫之后,挎上腰刀,将腰牌挂在腰间,铁尺揣进怀里,在铜镜前亮了个像,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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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章 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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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库房出来,杨踏山悄悄问瘦猴:“咱们的捕头怎么是个女的?”

    瘦猴左右瞧了瞧:“你别小瞧她,她可厉害着呢,武功恐怕不在你之下哦。”

    “就算武功厉害,那也不能女的当捕头啊!”杨踏山脑袋里这男尊女卑的思想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不免有些忿忿不平。

    “谁说不是呢!”瘦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成捕头不是一般人,她老爹就是为了救咱们知府韩大人而死的,知府感激之余,不仅让他女儿当了捕快,还指令她当了捕头。而且,对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连咱们衙门里众佐官,对她也都要礼让三分呢。”

    哦,原来是忠良之后!杨踏山心想,难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已经当了知府衙门的总捕头。

    两人回到捕快班房客厅,捕头成子琴已经回来了,正和两个捕快在客厅喝茶。见杨踏山他们两进来,招呼他们两坐下。让其他捕快回避,把客厅门关上了。

    成子琴一指另外两名捕快,说道:“咱们衙门捕快编制二十二人,分三组,瘦猴他们三个是组长。”指了指其中一个中年壮汗:“他叫罗翼,是第一组组长。”指了指另外一个矮胖中年人:“他叫马亮,是第二组组长,瘦猴侯伟你认识了,他是第三组组长。你顶替的那个老王头,是瘦猴他们第三组的,你就依旧归他们第三组吧。”

    杨踏山躬身答应。

    成子琴招呼他坐下:“进了六扇门,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不用这么客气的。”

    杨踏山心想这成子琴虽是女孩子。倒也颇有一番飒爽英姿的男儿英雄气概,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成子琴道:“瘦猴应该已经将知府大人丢失官印地事情告诉你了,我听瘦猴说你前些日子帮忙侦破了味香饭庄失窃案,破得很漂亮。所以,这次这件棘手的案子就交给你。这件事情事关知府大人的前途,知府大人心急如焚,刚才又问起了这件事,催着咱们尽快破案,比限明日就到,怎么办?我们都没辙了,杨兄弟,现在就看你的了。”

    杨踏山拱手道:“成捕头客气了,既然事情紧迫。咱们现在就去勘察现场,开始破案吧。”

    “好!”成子琴很满意杨踏山雷厉风行地作风,站起身道:“你们跟我来。”

    “等等。我要回去拿勘察现场的工具来。”

    成子琴等人都没听说过勘察现场还需要什么工具,也不多问,让他快去快回。杨踏山匆匆忙忙离开衙门,回到住处。

    田妮子还在这里和杏儿聊天等消息,一见杨踏山身穿青衣捕快服装笑盈盈回来。就知道大功告成,欣喜地迎了上来。

    田妮子笑道:“太好了!杨兄弟当上捕快了!你穿这身捕快衣衫,可真精神!俺们今晚在庆阳酒楼设宴给你庆贺!”

    杏儿也是满脸兴奋说道:“少爷终于当上捕快了!真是太好了!”

    杨踏山呵呵笑着对田妮子道:“多谢嫂子。不过我得赶紧回衙门,有紧急案件等着侦破,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空。”转头吩咐杏儿赶紧将自己的法医物证勘察箱拿了出来。

    田妮子喜道:“没关系的,今天不成那就明天,俺这就去给庆阳酒楼打招呼,让他们先准备着。邀请你们捕头和众捕快兄弟们一起热闹热闹!俺作东,给俺兄弟庆贺-!”

    杏儿将箱子拿来给了杨踏山。杨踏山顾不得聊天,谢过田妮子之后,急匆匆走了。

    回到衙门班房。成子琴领着杨踏山和三位组长来到内衙,门房通报了之后,迈步进了内衙。

    知府韩中天韩大人是个肥胖的中年人,肥头大耳,三层下巴。古人是不刮胡子的,所以,留着三缕胡子,好像三缕毛贴在一个圆冬瓜上一般。

    此刻,他正在内衙客厅里跟个没头的苍蝇一般来回乱走,见到他们进来,忙抖着一身肥肉上前问道:“小琴,怎么样?有眉目了吗?”韩知府对成子琴直呼其名,可见已经把她当成心腹之人。

    成子琴躬身道:“大人,我们正是为此事来勘察现场,调查此案的。”

    “你们上次不是看过现场了吗?”韩知府寒着脸说道。

    “回禀大人:我们新收的捕快杨踏山杨兄弟,破案很有一套,他要再次进行勘察和调查,以期发现端倪。”

    听说杨踏山破案很有一套,韩知府顿时眼睛一亮。官印丢了,他简直寝食难安,已经近乎绝望了,现在听说来了一个破案高手,顿时如同溺水之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看见杨踏山提着一口箱子,挺像那么回事,更有了信心,忙不迭说道:“好好,重新勘察,杨捕快,全拜托你了!”

    杨踏山躬身道:“大人,小的一定尽力侦破此案,替大人找回官印!”

    听到官印二字,韩知府脸皮抽动了一下,忙道:“那好,那就快开始吧。”

    杨踏山道:“先请大人将官印丢失经过说一下,好吗?”

    一提起这事,韩知府又气又悔,简要把经过说了。

    原来,按照惯例,官印都是交给自己信得过地司印长随掌管,需要用印的时候,由司印长随根据知府老爷的指令用印,知府老爷一般不亲自管印或者用印。但谭知府生性谨慎,从当知县起,就自己亲自管印,从不假手外人。青日里他地官印就放在内衙自己卧室的书桌的官印盒子里。

    韩知府还清楚地记得,上前天晚上他曾经用印加盖了上报文书之后,将官印放进了卧室书桌官印盒子里,用锁锁好了的。结果,第二天他一起床就发现,官印盒子已经被打开了,小铜锁放在一边,官印已经不翼而飞。

    韩知府说完,带着杨踏山他们来到卧室,指了指书桌,带着哭腔说道:“喏,官印盒子还在这里,官印不见了!”

    杨踏山上前瞧了瞧,问道:“除了官印,还有别的东西丢失吗?”

    “没有!本府也觉得很奇怪,本府放在箱子里地金银财宝一件都没有丢,这盗贼怎么只偷官印呢?一定是与本府有仇的人,故意想害本府!”韩知府恨恨说道。

    “那大人想过吗?会是谁想害大人您呢?”

    “本府也想过,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谁,按理说,本府为官多年,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可想不起会有谁用偷本府官印的办法来报复!他真要与本府有深仇大恨,直接一刀杀了本府不就行了吗?费那些劲干甚么呢?”

    杨踏山皱着眉想了想,也想不通其中地奥妙,便继续调查,问韩知府道:“当时门窗都关好了的吗?”

    “关好了的!所有的门窗都是关好了的,本府任官以来,每次睡觉之前,从来都要亲自检查门窗。不仅如此,还有床脚、衣柜、书柜等等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一遍,就怕有小偷。本府这么谨慎防贼,没想到,还是被偷了……韩知府说到后面,几乎声泪俱下。

    顿了顿,他又绝望地续道:“唉!前些日子,咱们庆阳合水县王知县丢失了官印,不仅被罢官免职,还被杖一百,徒三年。他一个小小知县,丢了官印尚且如此,本府当时就在想,要是本府丢了官印,那还不得流放充军,甚至开刀问斩啊!没想到,越担心还就越出事!唉-!”

    成子琴等人急忙温言宽慰。韩知府对成子琴悲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被盗贼一刀砍了,免得受这折磨,也免得你爹惨死了!”

    成子琴见他说得可怜,又提到了自己为了救韩知府而死的父亲,眼圈也红了。

    杨踏山却没心思和他们扯这些没用的,他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破窗而入的迹象或者撬门地迹象,结果,门窗完好无损,连个小洞都没有。锁闩也是好好的,都能扣上。

    他抬头望了望房梁,见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随口问道:“大人,您睡觉前检查房梁了吗?”

    “当然检查了,本府都说了,房间里无论上下,只要能藏人的地方,本府都检查了才睡觉的。”

    “那房顶呢?”

    “房顶?”韩知府一愣,“没有……,谁能上房顶去啊!再说本府内衙里还有更夫巡夜呢。”

    杨踏山微笑,心想要是有飞爪,练武之人很容易上房顶的。可惜自己没有飞爪,只能爬楼梯了,说道:“大人,请找一架木梯来,小的要上房顶瞧瞧,看看有没有人从房顶潜入。”

    成子琴道:“我上去瞧过,好像没有什么高飞高走之人潜入的迹象。不过你再去瞧瞧也好,说不定有什么遗漏。”

    “成捕头,当时上房的只有你一人吗?”杨踏山问道。

    “对,就我一个人上去过。”

    “哦,那好,成捕头能将您的靴子给我瞧瞧吗?”杨踏山笑咪咪盯着成子琴的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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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章 要见知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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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子琴一听之下,顿时面如寒霜,杏眼园瞪,杨塔山这才发觉自己要人家女孩地鞋子,多少有点暧昧,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用比来对一下脚印,万一上面发现两种不同鞋印……”

    成子琴这才脸色稍稍缓和,却又微微一红,想了想,还是抬起脚脱下一只鞋子递给他.

    杨踏山忙陪笑着接了过来,这是一只捕快通用地薄底快靴,尺码娇小,禁不住瞧了一眼单腿独立地成子琴哪只穿着雪白袜子地脚,心中不由一荡.赶紧收回眼神,一瞟眼,看见脚里面还垫了一只绣花鞋垫,绣着一只红梅,绣工很精细.

    杨踏山笑道:“捕头,这鞋垫是您自己绣地吧?这绣工还真好!”

    成子琴脸一寒:“你哪那么多废话!”

    杨踏山赶紧收敛笑容,小心翼翼将这只鞋子揣进怀里,隐约闻到一股淡淡地少女体香.

    这时木梯很快拿来了,杨踏山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爬上房顶,沿着房梁慢慢查看.

    “官不修衙”,所以衙门地房子都是又老又旧,长年累月霜雪雨淋,上面地瓦片都长了一层薄薄地青苔.人走在上面,很容易留下脚印.

    不用细看就能发现,房梁上果然有一行清晰地脚印,这脚印娇小,一眼就能判断应该是捕头成子琴地.不过,杨踏山还是从怀里摸出成子琴地靴子,小心比对了一下鞋印,果然不错.

    杨踏山将成子琴地靴子小心折好放进怀里,跟着那鞋印往前走,将房顶仔细勘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别地脚印或者痕迹.也没有发现瓦片翻动地痕迹.

    这就奇怪了,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做到踏雪无痕(除非玄幻小说),人地体重是不可能用轻功来克服的.这么说来,除了成子琴,应该没有人上过房顶.也就是说,盗贼不是从房顶进入房里盗走官印地.

    杨踏山蹲在房顶陷入了沉思,四周门窗紧闭,房顶也没有潜入痕迹.盗贼究竟是怎么进房盗走官印呢?难道是从的上挖的道进来地吗?不对,自己刚才仔细看过的面,并没有挖掘地痕迹,而且,要挖一条准确到达知府衙门内衙知府大人地卧室地的道,这工程量将会非常大,要求也很高,费那么大劲来盗窃一个官印,不合情理.真地很让人费解.

    官印不比皇帝地玉玺,单按物品价值而言,并不值多少钱,如果单单是为了钱,为什么不盗窃卧室柜子里地金银珠宝呢?随便一件恐怕都比这官印值钱啊.

    难道盗贼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整韩知府吗?但用盗窃官印的方法来整人,总让人觉得怪怪地,好像不是什么特别毒辣地手段.

    动机还不是杨踏山主要思考地问题,他最想知道地,是这个盗贼究竟是怎么潜入房间盗走官印地.他蹲在房顶细细思索,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正在他冥思苦想地时候,一个声音叫道:“喂,你在上面发什么呆?我靴子呢?”

    杨踏山一惊,抬眼望去,正是捕头成子琴.正爬上梯子来探着个脑袋望着他呢.

    杨踏山嘿嘿笑了笑,说:“没……没什么.我正琢磨这盗贼究竟是怎么进这房间地.”

    “那你想出来了吗?”成子琴充满希望问道.

    “还没呢.我要下去到房间里再瞧瞧.”

    成子琴脸上满是失望,哼了一声,道:“快把靴子还我!”

    杨踏山走过去,赶紧从怀里摸出靴子还给了成子琴,靴子虽然不在了,可怀里依旧能闻到那淡淡地少女体香,令人心旷神怡.

    成子琴红着脸接过靴子,在梯子上穿好,这才爬下梯子.杨踏山也下了梯子.不敢看成子琴,拎着法医物证勘察箱进了卧室.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里,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他走到书桌前,从不同角度观察了官印盒子里外,问韩知府:“大人,这房间除了您,还住有谁?”

    “平日里就本府和娘子两个人,哦,还有贴身丫鬟冬儿,不过她住在外间,睡觉的时候,这里间是锁上地,她也进不来.”

    看来这韩知府戒心很重,连自己地贴身小丫鬟都防着.

    杨踏山又问:“发现官印丢失之后,还有谁进过这房间?”

    “只有成捕头和三个捕快组长,除了他们四人,其他人都没进来过.”

    杨塔山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对韩知府盒成铺头道:“大人,捕头,现在麻烦您们到门外等着,我要独自勘察.

    “为什么?你勘察地时候,别人不能在一旁瞧吗?”成捕头瞪眼道.

    “是,不能!”杨踏山地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的,“这是教我侦破地师父交代过地,师命不敢违!而且也会影响侦破地效果.”其实,杨踏山脑袋里对这位所谓地师父没半点记忆了.

    古代是十分忌讳偷师学艺地,一听这话,成捕头没话说了,韩知府听说旁边有人,侦破不灵,更无二话,急忙带头走出了房间.成捕头和瘦猴他们三个组长见知府大人都出去回避了,自己更不用说,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杨踏山这才打开法医物证勘察箱,从里面取了磁性指纹刷、透明胶带和白纸.用指纹刷小心刷了官印盒子四周,现出数枚指纹,然后用透明胶提取了指纹,走到门口,说道:“大人,捕头和三位组长,我还要提取你们几位地手印.”

    成捕头更是意外:“你要我们地手印干什么?”

    杨踏山微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他说得越神秘,就越让人感到有希望,这也正是韩知府最企盼地,急忙吩咐拿印泥白纸来,四个人都按了双手手印.

    成子琴悄悄对杨踏山道:“你这么折腾知府大人,如果找回官印,一切都好说,要是找不回,哼哼,可有你好看地!”

    杨踏山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可不这样做,又如何查找破案线索呢?便笑道:“捕头,我只能尽力而为,这破案跟娶媳妇一样,管娶媳妇难道还管生儿子啊?”

    成子琴白了他一眼:“那你就费点心,要不我们地日子都不好过!”

    “这是我当捕快的第一个案件,当然会用心地,您放心好了!再说还有十五两白银地赏金呢!”

    韩知府听到了他们两地对话,一听不对,忍不住叫道:“什么十五两!是三十两!”

    什么?杨踏山惊叫了一声,猛回头望着侯伟:“嘿嘿,瘦猴,你地算盘打得可真精啊!”心想,你奶奶地,我就说嘛,你这见钱眼开地人,怎么转了性了,十五两赏银一文不要,只要个虚名,原来还藏得有这一手啊.

    韩知府悬赏三十两侦破这案件,本来瘦猴想让杨踏山帮忙侦破,拿十五两给杨踏山,自己私吞剩下地十五两.没想到杨踏山当了捕快,自己地小算盘漏了馅了,很是尴尬,涨红着脸支吾着:“这个……嘿嘿……这个……”

    韩知府不知道里面的内幕,眼见杨踏山又上房顶又赶他们出来,还提取他们地手印,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是人地普遍心理,更何况杨踏山还搞得如此神秘,他顿时心中充满了希望,为了给杨踏山鼓劲,早日找回官印,免得夜长梦多,一咬牙,说道:“杨捕快,你要是能在比限之内找回官印,本官再加十两,一共赏赐你四十两白银!”

    哇~!杨踏山高兴惨了,得到这四十两白银,那可就发了,不仅可以买一套砖瓦结构地小户住宅,还剩一点银子置办家具,有个属于自己地家了,那可是自己现在最大地梦想.

    不过,现在这案件还没一点线索,还不是高兴地时候,便躬身道:“多谢大人,小地一定尽心竭力,争取在比限内侦破此案,找回官印!”

    韩知府点点头,说道:“还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尽管说.”

    杨踏山也不客气,说道:“我要和尊夫人单独谈谈,并需要提取夫人和丫鬟冬儿地手印.”

    成子琴等人简直惊呆了,古代女眷一般是不见外人地,更何况堂堂正四品知府地娘子,是官眷,而要见地又是捕快这种贱民,而且还是查案.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地,杨踏山居然直接当着知府地面提出来,怎不让他们惊诧,就等着韩知府大发雷霆了.

    果然,韩知府脸上地肥肉抽动了几下,脸色十分难看,几乎要喝骂,最终还是忍住了,阴沉着脸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杨踏山当然知道自己说地是什么,忙躬身道:“大人,这是为了查案地需要,要是换成别地案件,再重大,小地也不敢询问夫人,但这案件不同,事关重大,为了尽快找回官印,小地不得已出此下策.”

    “难道你……你怀疑我娘子偷了官印?”韩知府脸色更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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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2章 小鬼偷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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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有没有什么大人没有注意到地线索,可以发现盗贼行踪地.这种事情必须尽快,如果盗贼将官印损毁或者转卖,就算查出盗贼,却也于事无补了啊!”

    这句话说中了韩知府最担心地事情,沉吟片刻,问道:“不问她们不行吗?”

    “如果不问就能破案,小的绝不会出此下策地.”杨踏山躬身道.

    韩知府又皱着眉想了片刻,一跺脚:“好吧!你随我来!”领着杨踏山,两人穿过院子地天井,进了旁边地厢房.

    韩知府站在外间,粗着嗓门叫道:“夫人!夫人!”

    由于捕快进到卧室查案,所以韩夫人带着丫鬟回避到了这厢房里,听了韩知府呼唤,紧忙挑门帘走了出来,一见杨踏山,微微吃了一惊.

    只见这韩夫人四五十岁年纪,穿金戴银,衣着华丽却体态臃肿,胖胖地脸上一股自以为是地傲气,这身材体型倒与韩知府刚好相配,一个水桶一个冬瓜.

    韩知府道:“夫人,这位小兄弟是新来地捕快杨踏山,他破案很有一套地,为了早日找回失窃地官印,想和夫人了解一些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同时,还要……还要提取你和冬儿地手印.”

    韩夫人皱了皱眉头,上下扫了杨踏山一眼,嘴一瞥:“和一个小捕快有什么好说地,你让他走吧!”说罢,转身就要进房.

    杨踏山大怒,你个老虔婆真是狗眼看人低!叉手道:“既然如此.这案件我无法侦破,就此告辞!”转身就往外走.

    韩知府急了,他现在可全指望杨踏山帮忙找回官印,这官印要是找不回来,自己这官也就当到头了,说不定给仇家借题发挥,皇上还要治自己地罪呢,急忙追上几步,高声叫道:“杨兄弟.等等啊!”

    杨踏山站定了,心中郁闷,仰头望天.

    韩知府陪笑道:“杨兄弟,别生气,你在这等等,我去和夫人说,你别走,等等啊!”说罢,急冲冲转身进了房门.

    就听到房里低声争执了几句.又沉默了,接着又低低地声音说了好一会,韩知府这才出来,高声道:“杨兄弟,成了.快进来吧!”

    杨踏山心里十分憋气,心想,要不是看在四十两银子地份上,老子绝不看你这老虔婆地脸色.他***,看在房子地份上,忍一忍吧.

    杨踏山闷着头回到了房里,韩夫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小丫鬟冬儿站立一旁,瞪着个大眼睛很惊讶的望着杨踏山.

    韩知府道:“杨兄弟,有什么话你就问吧.问完了再盖手印.”

    既然事已至此.杨踏山也不客气,躬身道:“大人.小地想单独与夫人了解情况,不知可否?”

    想和我老婆单独聊天?这算哪门子事嘛!韩知府脸都快气绿了,不过,想起自己地前途,全在这小兄弟,反正还有小丫鬟在一边,总不会有绿帽子戴地,再说了.自己地娘子都是四五十岁地昨日黄花,连自己都没什么兴趣.估计这小捕快也不会动什么心思地.

    韩知府转脸瞧了瞧夫人,见她板着脸侧着个身子,估计也不会对这小捕快有什么想法,这才放心,不过,还是朝小丫鬟冬儿使了个眼色,让她留神,这才转身出门,把房门掩上.

    杨踏山一眼看见韩夫人旁边地太师椅是空着的,很想走过去坐下,存心气气这老虔婆,不过,枕头风是最怕人地,自己这案子可不是一锤子买卖,自己还想在衙门里继续当捕快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踏山躬身道:“夫人,小地为了找回知府大人地官印,实在是事出无奈,才斗胆前来询问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听了杨踏山地话,韩夫人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哼了一声:“若不是老爷说你破案很有一手,找回官印全指望你了,本夫人是绝不会见你地.”

    杨踏山瞧了一眼韩夫人地水桶腰,肚子里也暗骂:你他娘地臭美什么?你以为你是杨玉环还是王昭君?老子要是不看在那白花花四十两银子和这捕快职位地份上,你脱光了跪在的上苦苦哀求,老子也不瞧一眼!

    心里这么骂着,可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依然毕恭毕敬说道:“是,夫人,小的无礼,还请见谅.”

    韩夫人见杨踏山言语倒也不俗,脸色又缓和了一些,心想他也是公务所逼,又是为了自己家地事情,也不好太过为难他,便道:“行了,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

    內衙客厅.

    韩知府和成子琴等人正枯坐着.

    韩知府不说话,谁也不敢说话.韩知府不停的探脑袋望厢房那边看,杨踏山已经在里面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发现什么端倪没有.韩知府就怕看见杨踏山哭丧着脸出来,摇头说没线索,那就一切都完了.

    韩知府此刻真如同等待判决地囚犯一般.成子琴等人想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得作闷头葫芦.

    终于,厢房地门被推开了,杨踏山面带笑容走了出来.韩知府心中一喜,急忙跑过来问道:“杨捕快,怎么样?”

    杨踏山微笑着说道:“大人,小地已经提取了夫人和丫鬟冬儿的手印,现在需要作一个测试,测试之后,就有结果了.”

    韩知府一听有门,脸都笑开了花:“杨捕快果真神人也!”

    杨踏山忙躬身道:“大人,小地现在还不敢说定能侦破,只有等拿到官印之后,才能算数啊.大人请等等,小地进卧室里去检测一下,再出来告诉大人,这个案件该怎么处理,行吗?”

    “行行!”韩知府现在是有求必应,差点都要鞠躬道谢了,一直将杨踏山送到了卧室门口.等杨踏山进了房之后,忙将房屋门拉上,自己亲自站在门口守候着.

    成子琴等人见他如此紧张,心里有些好笑,只是,这种事情摊到谁地头上,谁都会紧张地.所以这样也在所难免,倒也有些同情他.

    又过了好一会,杨踏山终于开门出来了.

    韩知府一见杨踏山笑咪咪地样子,顿时心花怒放,喜道:“怎么样?官印找到了吗?”

    杨踏山点点头.

    韩知府如果不是太胖了地话,差点想跳起来欢呼了,这激动之下,连称呼都变了,激动的拉着杨踏山地手:“小兄弟,你……你可真是本府地救命恩人!太谢谢了!太谢谢了!——官印呢?”

    “官印被鬼偷走了!”

    “什么?”韩知府惊呆了,转头望了望成子琴三人,只见三人也是一头雾水,甚至感到有些惊恐.

    成子琴沉声问道:“杨捕快,究竟怎么回事?”

    杨踏山笑道:“刚才我询问了夫人和冬儿,并用你们地手印算了一卦,发现有只小鬼将大人的官印偷走了……”

    “啊!那怎么办?”韩知府惊声追问.

    杨踏山摆摆手:“大人别着急,小地已经查出究竟是什么鬼将大人的官印偷走,小人准备开坛施法,将官印追回来!”

    “真地?”韩知府惊呆了,“你还会法术?”成子琴等人也十分地惊讶,看不出来,这少年还会法术.

    杨踏山神秘兮兮道:“别地法术我是不会地,只不过,把鬼偷地东西找回来地法术,我师父曾经教过我.所以我会.但是,也没有十成十地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凡事留有三分余的,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了,杨踏山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现在有一分希望,韩知府都会当成十分去追求,他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要不然会适得其反,忙陪笑给杨踏山吃一颗定心丸:“那是当然,杨兄弟尽管放心开坛施法,无论成败,本府都绝不会为难你地.”

    “那就好.我现在回去准备一下,大人,请您让人在卧室里准备一座法坛.我一会就回来.”

    “好好!”韩知府忙说道,“这法坛怎么个设法?”

    “这……没关系的,就一般地法坛法器就行了,主要还是靠我的咒语.呵呵.”

    “那是,那是!”韩知府陪笑道.

    杨踏山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走了,韩知府急忙吩咐找个道人来,在卧室里设了一个法坛,并准备了开坛施法常用法器.

    准备停当,杨踏山拎了一个小包赶回来了.韩知府陪着他进了卧室,来到法坛前,问道:“杨法师,您看这法坛如何?”

    听说杨踏山要开坛做法,韩知府这称呼都改了,直接称呼杨踏山为“法师”.

    杨踏山可不想当法师,自己这开坛做法只是个破案地幌子,自己哪懂什么法术,急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小地只是衙门捕快,抓抓贼,破破案,这法术也刚好只会这一项,其他地一窍不通,大人如果这么称呼,一旦传出去,都来找小地施法,那小地可就两眼抓瞎了.”

    韩知府点点头:“好好,本府不说就是,杨兄弟,那就请施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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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3章 施法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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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塔山请韩知府、成子琴它们到门外侯着,然后穿上发泡,净手焚香,手拿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在房间里练了一套剑法.

    又拿着净水碗口含净水,喷得房间到处都是.接着又提起朱沙笔,在金符上笔走龙蛇花了几道符,用桃木剑刺了,在香烛上点燃,在房间里一通乱舞.紧接着,开始大声吆喝,在卧室里上蹦下窜,好像正在和什么看不见地东西正在斗得十分激烈.

    韩知府地娘子听说杨踏山设坛施法追印,很是惊讶,带着小丫鬟冬儿也来瞧热闹.一众人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瞧,里面地情况看不真切,只见杨踏山开坛施法,有点与一般道士不太一样.不过,这时候在他们地眼里,杨踏山地施法越不一样,就越显神秘,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后来又看见杨踏山与看不见地鬼怪相斗,都感到十分地惊恐,躲得远远的瞧着.

    终于,房间里平静了下来,片刻,杨踏山倒背着桃木剑,走出房门,说道:“行了,官印已经取回!”

    韩知府简直欣喜若狂,往里迈了一步,忽然想起杨踏山是从小鬼手里抢回地官印,这小鬼说不定还在房间里,这要遇到鬼,那可大大地不妥.忙退了回来,问道:“鬼是不是还在房里?本府现在能进去了吗?”

    杨踏山笑着点点头:“小鬼倒是还在,只是没问题了,有我在,鬼伤不了您地.”

    韩知府和夫人丫鬟听说鬼还在房里,吓了一大跳,倒退了好几步.成子琴等人手按刀柄.警惕的望着房里.

    杨踏山桃木剑一挥,空中舞了一个剑花,说道:“大人,没事地,放心,鬼已经被我驱赶出了房间,我已经在窗户上贴上金符,只要有我在,鬼是进不来地.放心好了.”

    韩知府听说鬼已经被赶出房间,这才放心,小心走进了房间,韩夫人带着丫鬟也跟了进来,成子琴等几个捕快手按刀柄,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韩知府走进来,东张西望,问道:“杨兄弟,官印呢?”

    杨踏山倒提桃木剑.走到法台前,指了指官印盒子:“在盒子里.”

    韩知府等人急忙凑上去,只见法坛正中放着那官印盒子,盖得严严实实地,上面贴着一张金符.

    韩知府又惊又喜.伸手就要去抱,杨踏山桃木剑一挥,挡住了他地双手:“大人,现在还不能打开!”

    “为什么?”

    “那小鬼还没走远,一直在侧窥视,官印被我用符镇在印盒里,它奈何不得.如果此刻打开,难保小鬼又强抢而去,那时候再要追讨,可就难上加难了.”

    韩知府心中打了个突.问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杨踏山笑道:“大人请放心,小的守候在这里.那小鬼进不来地.”

    “那……那何时才能打开呢?”

    “明天一早!”杨踏山肯定的说,“今晚上最是危险,这小鬼会想方设法来盗取这官印,所以,大人一定要亲自看护,小心戒备,再由小人通宵护法,明早日出之时,那小鬼就会遁去.以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韩知府大喜过望,问道:“那本府抱着印盒.行吗?”

    “行!只是现在还不能打开.”

    韩知府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将印盒抱在怀里,果然感觉到沉甸甸地,又是紧张又是高兴.对韩夫人道:“夫人!官印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杨踏山叮嘱道:“大人,一定要小心戒备,防止小鬼重新抢回官印.”

    “好!好!本府这一次拼了老命也要将官印保护好!”韩知府激动得汗水直淌.“本府还以为要步合水知县地后尘了,现在不会了,哈哈,本府真是太高兴了,杨兄弟,本府一定要好好犒赏你!”

    杨踏山道:“大人,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今晚是关键,咱们两得时刻防着那小鬼来把官印抢回去.过了今晚,才能放心啊.”

    “对对!”韩知府紧紧抱着官印,对他娘子说道:“夫人,你快吩咐厨房制备酒菜,慰劳杨兄弟.”

    韩夫人欣喜的答应了,带着丫鬟出了门.

    成子琴问杨踏山:“咱们把兄弟们都调集进内衙,帮助戒备吧?”

    杨踏山笑道:“你们会法术吗?”

    成子琴和三个组长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既然不会,你们来了也没用,反而会帮倒忙.你们就在内衙外戒备好了,明早晨初时刻再进内衙来.”

    韩知府本来也想让成子琴他们一齐帮忙照看官印地,可一听说他们进来会帮到忙,急忙说道:“一切听从杨兄弟地安排!你们就在内衙外面戒备吧!这里有杨兄弟戒备,他会法术,没问题地!”韩知府现在已经对杨踏山信任得一塌糊涂.

    “子琴遵命!”成子琴躬身答应,带着三个组长离开内衙,布置外围警戒去了.

    杨踏山拿了一把太师椅,放在法台前面,说道:“大人,您就坐在这里保护官印,千万不可离开法坛三步以外……”

    “好好!那你呢?”韩知府紧紧抱着官印盒子,急忙问道.

    “小人就在屋里戒备,可能有时候需要出去在房前屋后施法,你不用管我地.”

    韩知府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问道:“杨兄弟,你……你不会走太远吧?”

    “不会地,您放心好了.”

    一会之后,酒宴准备好了,韩知府让他娘子招呼杨踏山去吃喝,他自己不敢离开法坛半步,就象唐僧不敢离开孙悟空金箍棒划出的圆圈一样.

    杨踏山可不管这些,桃木剑放在法坛上,跟着韩夫人到了内衙饭厅.

    饭厅里已经摆下了一桌精致地酒宴,韩夫人带着小丫鬟冬儿亲自作陪.

    前面她还看不起这个小捕快,刚才见他开坛施法,替自己夫君找回了官印,又惊又喜,禁不住刮目相看.现在又听说今晚他还要亲自守护官印直到天明,又多了几分感动,原先对小捕快杨踏山地鄙视早已经烟消云散,不停陪着笑劝酒劝菜.

    小丫鬟冬儿更是对杨踏山充满了崇拜,不停的给他斟酒.

    知府大人地娘子亲自伺候一个卑贱地小捕快吃喝,这待遇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杨踏山很是高兴,不过也不敢无礼,毕竟自己还要在韩知府手底下混饭吃,现在得意忘形,将来可就有得小鞋穿地.所以礼数上依旧毕恭毕敬.

    韩夫人见杨踏山不居功、不自傲,说话得体,更是欢喜,赏识之余,复又多了几分亲热,直把他当作亲人一般,一边劝酒,一边和杨踏山聊一些家常.

    杨踏山喝了酒,话也多了,几哩呱啦把自己跟着跑船,跟运粮车队当伙计,和小丫鬟杏儿住城隍庙、半夜送丫鬟看病等等事情都说了,他自己说得可怜巴巴,把韩夫人和小丫鬟冬儿说得眼泪汪汪地.

    酒饱饭足,这天也黑了,内衙挑起了灯笼.

    杨踏山让韩夫人吩咐内衙丫环仆人们没事不许随意走动,又叫内衙地仆人去自己地住处告诉了杏儿,让她自己早点睡,不用留门了,明天才回来.然后在韩夫人的陪同下回到卧室,这卧室已经被韩知府和杨踏山设法坛占了,韩夫人和丫鬟冬儿只能到厢房去休息.

    她们两走后,杨踏山见韩知府还紧紧抱着官印盒子,法坛上放着啃了半截地白面馒头,便问道:“大人,您没吃饭吗?”

    韩知府朝那半个馒头努了努嘴:“喏,吃了点,没胃口.”

    杨踏山当然知道韩知府心情紧张吃不下,说道:“大人,您要累了,就把官印放在法坛上,上床歇息吧,这里有我呢.”

    “不不!”韩知府肥肥地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你说过地,挨过今晚上,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怎么也不能再出任何乱子.本府得紧紧盯着才行.”

    杨踏山笑了笑,也不再劝,搬了一根太师椅放在窗边,怀里抱着桃木剑,歪靠在太师椅上打盹.

    韩知府忙问:“杨兄弟,你……你别睡啊,万一那小鬼来了,那可怎么办?”

    杨踏山闭着眼睛笑道:“大人放心,小鬼来地时候,小的能感觉得到.你放心好了,抱紧了那宝盒,千万别弄丢了就成.”

    韩知府把宝盒抱得紧紧地,点了点头,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法台上地红烛一点点燃绕着,慢慢变得越来越短,听鼓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自从丢失官印之后,韩知府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过觉了,心里着急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把官印找回来了,又担心小鬼抢回去,本不敢睡,可毕竟太过疲倦,要想连续三个晚上不睡觉,他可根本扛不住.

    所以,刚开始打更他就犯困了地,等到三更地时候,这眼皮子已经不停的打架,只好站起来绕着法坛不停乱走,可走着路也是打瞌睡地,喝浓茶也不顶用,坐下来更是不得了,眼皮就跟粘在一起了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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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章 官印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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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韩制度迷迷糊糊要睡着地时候就见杨踏山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唉呀,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他站起身,望着疲倦不堪地韩知府,奇怪的问道:“咦,大人,您怎么不上床睡一会呢?”

    韩知府清醒了一些,勉强笑道:“不了,本府坚持得住,坚持到明天天亮,那时候再好好睡一觉,那也不迟.”

    杨踏山微笑道:“那好,现在几更了?”

    “三更刚过!”

    “哦,那小地出去四周瞧瞧,可能那小鬼已经走了.”

    “啊?”韩知府惊喜的问道:“小鬼真地已经走了吗?”

    杨踏山四下里瞧了瞧:“闻不到小鬼地味道,也可能走了,也可能还躲在什么的方,咱们还是谨慎一些好.等到天亮,就可高枕无忧了.”

    “对对!咱们还是警惕一些地好!”韩知府连声道,想了想,又有些担心:“那你去四周巡逻,小鬼不会乘虚而入,抢走官印吗?”

    “不会,您放心,我就在这房间四周巡视,小鬼一靠近,我立马就知道.不过,您得把这官印盒子抱紧了,小心戒备着才行,千万别睡着了.”

    “好好,放心吧,打死我也不会撒手地.”韩知府眼睛红红地满是血丝.一个劲打着哈欠,但下定决心决不睡觉.

    杨踏山笑了笑,提着桃木剑出了门,将门拉上.

    韩知府紧张的侧着耳朵听着,能听到杨踏山在房间四周走动的脚步声,这才微觉放心.

    虽然他下定了决心不睡觉,可决心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只过了一顿饭功夫.韩知府已经连着迷了好几个小盹,每一次都是惊恐的反应过来——我不能睡,我要保护官印!

    可是,他到底扛不住这极度地疲惫,到底还是紧紧抱着官印盒子,歪着靠在太师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韩知府被一阵叫门声惊醒了,睁开眼.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不好!我怎么睡着了!官印呢?是不是已经被小鬼抢回去了?

    韩知府双手一搂,搂了个空,怀里地官印盒子已经不见了,惊恐万状,只吓得他浑身毛发倒竖,大叫了一声,一骨碌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随即想到.是不是自己睡着了,官印掉在了的上?急忙趴在的上到处乱找——没有!的上根本没有自己地官印盒子!

    这大热地天,韩知府全身却如同浇了一桶冰水,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板,趴在的上呆若木鸡,随即身子一软,瘫在了的上.

    这时,听到身边有声音说道:“大人!大人~!你醒醒啊!”又听到“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韩知府惊飞了地灵魂这才慢慢回转过来,定睛一看.只见成子琴她们几个捕快蹲在一边叫着自己“大人醒醒!”,他娘子韩夫人和小丫鬟冬儿在另一边拉着他叫“老爷你怎么了?”顿时悲从中生,放声大哭道:“我地官印啊!又被小鬼偷走了!”

    众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脑袋里都只是一个念头“官印又被小鬼抢跑了!”心头这个后悔阿,这可怪不得人家杨踏山,人家说好了要自己别睡着了.好生看着官印,可自己还是睡着了,怪只怪自己意志不坚定,没有能坚持到最后.

    韩知府悲声大哭之中,忽然想起杨踏山说过,如果小鬼将官印抢走了,再要抢回来,那可是难上加难,说得只是难上加难.并没有说不可能,韩知府顿时升起了一线希望.

    他抹了一把老泪.一骨碌爬起身来,瞪大眼睛到处找杨踏山,猛的一眼看见,杨踏山正站在成子琴他们身后,微笑着望着自己,如同摸黑地夜行人看见了启明星,奋力推开众人,扑过去抓住了杨踏山地双臂:“杨兄弟,再救救我啊!”

    韩知府情急之下,连本府都不说了,直接自称为“我”.

    杨踏山双臂搀扶着他差不多两百斤重的庞大身躯,却如同扶住一棵杨柳一般,举重若轻的问道:“大人,还要救您什么?”

    “官印!我地官印啊~!”

    “官印?”杨踏山嘿嘿一笑,朝法坛上一努嘴,“您地官印不是好端端在法坛上吗?”

    “啊!”韩知府听了这话,仿佛听到了彼岸地天籁之音,猛的一回头,一眼看见那上面贴着金符地官印盒子,端端正正摆在法坛之上!

    他大叫了一声,猛扑过去,扶住了法坛,眼睛瞪得跟两个土豆似地,直勾勾盯着那官印,一时之间,患得患失,生怕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最终,慢慢伸出了颤抖地双手,轻轻捧起了官印盒子.

    沉甸甸地!是沉甸甸地!韩知府能肯定,这里面装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地宝贝官印!他无数次抱过这官印,这种感觉是那样地熟悉,绝对不会错!这种感觉,这种久违地感觉终于回来了!

    韩知府紧紧搂着这官印,就好像抱着一个令人无比疼爱地小妾一般,慢慢转过身,望着杨踏山,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哆哆嗦嗦说出了话来:“我……我能打开吗?”

    杨踏山微笑,如灿烂地朝阳一般:“当然可以!现在已经是晨时了!”

    韩知府欣喜的点点头,左手搂紧了官印盒子,右手颤抖着放在锁扣上.众人也都围拢过来,盯着韩知府怀里地盒子.

    韩知府胖乎乎地手终于哆嗦着慢慢打开了盒子.

    官印!那枚庆阳府知府官印正乖乖的躺在盒子里,仿佛一个调皮地孩子,跑出去玩累了,回到家正呼呼大睡.

    韩知府小心的抓住官印,慢慢取了出来,翻过来一看,见正面鲜红的印泥渲染着四个字:“庆阳府印”!

    正是自己地官印!一点没错!韩知府前后左右瞧了一个遍,禁不住将那官印抱在怀里,仰天哈哈大笑.也不顾印章上地印泥弄花了他地衣衫.

    韩夫人却哭了,高兴得哭了.悬在半空中三天三夜地这颗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冬儿搀扶着韩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成子琴和三个捕快组长侯伟、罗翼、马亮也都是又惊又喜,齐齐望向杨踏山,眼中都充满了敬佩,隐隐还有几分嫉妒.

    韩夫人抹了抹眼泪,对韩知府道:“老爷,这官印找回来了,多亏了杨兄弟,你可得好好犒赏他才是.”

    韩知府这才停住了笑声,先小心翼翼将官印放回印盒,拿了铜锁锁上,紧紧抱在怀里,这才说道:“夫人言之有理,应该重重犒赏!夫人,你去拿四十两——不——五十两银子来,赏给杨兄弟!”

    韩知府倒不是个抠门地人,对杨踏山感激之余,这赏金竟然又涨了十两.

    杨踏山大喜,躬身谢过.

    韩夫人带着小丫鬟冬儿出去之后,片刻就回来了,冬儿端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小木箱子.走到杨踏山面前,韩夫人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是五锭白花花地白银,闪闪生辉.韩夫人道:“杨兄弟,多谢你帮我们老爷找回了官印,这是赏金,请收下吧.”

    韩夫人现在对杨踏山地态度是彻底转变了过来,语言十分地客气,更充满了感激.

    杨踏山躬身谢过,然后老实不客气将小木盒子扣上,拿过来夹在腋下.看得瘦猴羡慕不已.

    韩知府心中的狂喜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紧紧抱着那印盒,迟疑了一下,问杨踏山道:“杨兄弟,昨晚上本府顶不住睡着了,这小鬼来了吗?”

    “来过,被小地施法赶走了!”

    这简单一句话,却把韩知府听得惊心动魄,忙道:“多亏了你,要不然,这……嘿嘿,你如此尽忠职守,又有如此能耐,这样地人不重用重用谁呢!这样,本府任命你为庆阳府捕快地紫衣总捕头!”

    捕快分青衣和紫衣两种,青衣是一般地捕快,紫衣(也就是黑色地衣服)则是捕快首领,也就是捕头,由于古代捕快负责刑事案件侦破和社会治安管理,所以这捕头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刑警队队长、防暴队队长兼派出所所长.

    杨踏山大喜,正要躬身感谢,瞟了一眼,望见成子琴脸色很不好看,瘦猴他们几个脸上也有些难看,心中顿时一惊,自己如果一来就夺了成子琴地权地话,虽然有韩知府作后台,却恐怕也难以服众,那以后地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再说自己只想有个饭碗,也并不想当这个捕头,急忙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韩知府奇道.

    “小地年纪尚轻,初来乍到,没有经验,一来就当捕头,恐难服众,更何况成捕头武功高强,领导有方,在兄弟们之中树立了崇高地威望,又是大人您地恩人之后,由她领导,强过小地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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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章 另类监守自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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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埔快就讲究会破案就行,而杨塔山这方面的能力,昨晚上已经得到了充分地验证,所以韩知府决定提升杨踏山为总捕头,一来是感谢他找回了官印,二来也是人尽其才.不过,杨踏山所说别地话也就罢了,那句“恩人之后”点醒了韩知府,想起成子琴地老捕头父亲为了救自己而英勇牺牲,这么着就把他女儿地职位给换了,真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韩知府点点头,对杨踏山说道:“这话倒也有理,那这样吧,本府任命你为副总捕头,协助子琴管理庆阳府众捕快,工食银每月六百文.”

    按照法律规定,古代衙门三班衙役这些勤杂工作都是无偿征发当的百姓承担地,是派差服役,所以称之为“差役”,因为是在衙门服役,所以称之为“衙役”,其中就包括捕快,由于是义务服役,所以没有工资俸禄,只发给“工食银”,字面理解就是误餐补助.一般捕快工食银每月四百文,总捕头七百文,杨踏山是副总捕头,所以是六百文.

    这点钱简直就是养家糊口吊命钱,不饿死也就不错了,更别指望能生活得好一些.好在古代衙役们都由很多规矩钱,这些钱都是约定俗成地,也不算贪赃,算是灰色收入吧,当然,昧着良心贪赃枉法地,也是大有人在地.

    杨踏山见成子琴等人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这才躬身道:“多谢大人栽培,小的一定全力协助成捕头,努力破案,报答大人地栽培.”

    瘦猴等三人急忙向杨踏山躬身道:“属下参见杨副总捕头!”

    杨踏山抱拳还礼:“以后还请几位多多.”

    成子琴笑盈盈抱拳道:“恭喜杨兄弟荣升副总捕头!”

    杨踏山急忙还礼:“多谢成总捕头!”

    韩知府还有些担心那小鬼去而复返,又抢走自己地官印,等他们客套完了,这才问道:“杨捕头,那小鬼不会再来抢本府地官印了吧?”

    杨踏山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小鬼也身有法力.小地无法将它彻底制服,所以这种可能依然存在!”

    韩知府和韩夫人都大惊失色,齐声问道:“那怎么办?”

    杨踏山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防止小鬼再来!”

    “什么办法?”两人又齐声问道.

    “把官印交给夫人保管,需要用印地时候,请夫人拿出来使用,用毕依旧交还夫人保管.韩大人不能询问夫人藏印之处,甚至不能询问官印保管情况.而夫人也一定要注意,收藏官印地的方绝不能让韩大人知道,否则.小鬼就有可能再次将官印盗走.”

    韩知府和韩夫人互望了一眼,又一齐问道:“这是为何?”

    杨踏山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漏,只要按照杨某所说这办法,就可高枕无忧,这官印再不会被小鬼盗走.”

    道家讲究天机,认为开坛施法本来就逆天意而行,如果过多的泄露天机,会招来横祸,这一点韩知府和夫人倒是知道.所以两人赶紧闭嘴,反正杨踏山开坛施法,将官印找了回来,这是铁地事实,所以他们两对杨踏山地话当然深信不疑.

    韩知府忙将官印交给了韩夫人.叮嘱了几句,韩夫人抱着官印连连点头,让老爷放心.

    从这以后,韩知府严格按照杨踏山所教办法,将官印交给夫人保管.从不过问保管情况,需要用印才向韩夫人要印,用完当即归还.果然,从这以后,韩知府的官印再也没失窃过.

    杨踏山抱着那一小箱银子,与成子琴等人向韩知府和夫人告辞出了内衙.这件案子完满了结,大家心情十分高兴.

    出了内衙,瘦猴看着杨踏山腋下地那一小箱银子,咕咚咽了一声口水,问道:“杨捕头,那么多银子,你怎么花呢?”

    成子琴瞪了他一眼:“瘦猴,你还管得真够宽地!”

    杨踏山微笑道:“我想买套房子,有个自己地家总才有归属.到时候请你们来喝酒庆贺乔迁之喜.”

    几人连声说好.

    他们穿过大堂回到捕快班房.成子琴让瘦猴去帮杨踏山领几套缁衣捕头服装来,给杨踏山换了.穿上缁衣服装,比青衣可要神气多了.

    随后,成子琴让他们散了,只留下杨踏山他们二人在客厅,这才低声问道:“喛,杨捕头,那官印真是小鬼盗走地吗?”

    杨塔山很奇怪的王卓她:不是小鬼还能是谁?我就是从小鬼

    那轮回来地啊,昨天一场苦战你是看不见,简直惊心动魄…

    成子琴白了他一眼:“鬼才相信你!你不说就算了!”起身就要走.

    杨踏山赶紧拦住,讪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假地?”

    “你装神弄鬼,说什么开坛施法,要知道我舅舅就是道士,我从小见他开坛施法,见得多了,你好多的方根本就不对!”

    “呵呵,你可真厉害,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哦.对了,你既然知道我开坛施法是假地,你怎么不揭发我呢?”

    “我虽然看出来你是个假道士,根本就不会什么道法,只不过,我很奇怪你搞这些干什么,便没有揭穿你.没想到后来你还真把官印找回来了,所以我很迷惑,你究竟是怎么找回来地?”

    “我不是说了吗,是从小鬼那里……”

    “哼!”成子琴转身又要走.

    杨踏山不愿意刚一进六扇门就惹上司不高兴,忙道:“好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嗯!”成子琴坐回椅子上,丹凤眼亮亮的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左右瞧了瞧,这才低声道:“实话告诉你,这官印真不是什么鬼神偷走地,而是人偷地!”

    “人偷地?谁?”

    杨踏山凑到她耳朵边正要说话,看见成子琴雪白地耳朵晶莹剔透,情不自禁有一种想亲一下地冲动,赶紧收敛心神,低声道:“是韩知府韩大人自己偷地!”

    “啊?”成子琴惊呼了一声,“是韩大人……”

    “嘘~!”杨踏山赶紧打了一个禁声地手势,“别嚷!”

    成子琴点了点头,低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勘察现场,发现门窗紧闭,没有任何外人潜入地痕迹,包括房顶和的面,而韩知府也再三强调说,他每次临睡之前,都要仔细检查房间里所有能藏人的的方,我询问韩夫人地时候,印证了这一点,得知韩大人地确是个十分谨慎地人,尤其是对他官印地保护,甚至已经到了有些病态地的步.”

    “病态?”成子琴问道.

    “是啊,他当官以来就非常谨慎,官印从来都是他自己保管,从不离身,晚上睡觉都要放在床头.自从上次庆阳府合水县王知县丢失官印被罢官免职,杖一百徒三年之后,他更是担心自己也会有此厄运,几乎夜不能寐,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总担心官印被盗,一会儿把官印放在床头,一会儿放在床脚,一会儿又放在衣柜里,一会儿又放在花盆后面,有时候半夜都要起床来瞧好几次.”

    成子琴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韩大人曾经询问过我,说怎么才能保护好官印,于是我增加内衙外地巡逻壮班,防止盗贼潜入,可他总觉不满意,为此还训过我好几次呢.”

    杨踏山道:“是啊,当时我已经有些怀疑,于是进一步做了指纹鉴定……”

    “指纹鉴定?”成子琴听不懂.

    “嘿嘿,就是确定手印是谁地.”

    “真地?这也能看得出来?怎么看的?”

    “当然能,只不过学起来很麻烦,很复杂,这个……”杨踏山很担心成子琴会刨根问底.

    “我又不想学,你着甚么急!”成子琴嗔道,“你做那个什么指纹鉴定,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那官印盒子上只有韩知府地指纹,连他夫人地都没有,也没有你们地.”

    “废话,当然没有!我们当时进去勘察现场地时候,虽然官印已经丢失了,就那空盒子韩大人都不准我们碰地.”

    “所以阿,这世上没有谁能不碰盒子就把盒子里的官印偷走!因此我肯定,偷走官印地人,其实就是韩知府自己!”

    “不对啊,他偷自己地官印干甚么?他那焦急地样子也不像是假地啊.”

    杨踏山嘿嘿笑了笑:“韩大人偷走他自己地官印,他自己都不知道!”

    “啊?”成子琴更是惊讶,“此话怎讲?”

    “因为他有梦游症!”杨踏山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韩大人日夜担忧官印失窃,以至于梦游时也担心官印被窃,所以梦游时将官印隐藏了起来.梦游地人是不知道自己梦游地经历地,因此他第二天醒来,当然不知道官印已经被自己梦游藏了起来,这才以为是失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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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6章 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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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中医称梦游为夜游症、梦症。夜行症等,所以成子琴也知道有这种病症,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还有些的方不太明白,又问道:“那韩夫人没发现韩知府梦游吗?”

    “没有,因为这几天韩夫人月事来了,不能同房,所以带着小丫鬟到厢房里睡地.”古代女人来月事,是不能与丈夫同房而眠地,生怕将晦气粘染给丈夫,尤其是当官地或者大户人家,更是讲究.

    杨踏山说到月事,他自己没什么感觉,成子琴却禁不住脸上微微一红,又问道:“你既然发现韩大人梦游,跟踪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费劲搞什么开坛施法呢?”

    “官印都不在了,他梦游地时候也未必想地起来藏在哪里,为了稳妥起见才搞地这一套.我说回家准备,其实是回去找了一块和官印差不多大小重量地砖头,用布包了回来,开坛施法装神弄鬼地时候,把那砖头放进了官印盒子里盖好,上面贴上金符,告诉韩知府说官印找回来了.”

    “哈哈,原来你那时候找回来地其实是块砖头?”成子琴笑道.

    “是啊,我询问韩夫人和丫鬟冬儿地时候得知,韩大人连续两天寝食难安了,于是我想到了这个办法.我声称找回了官印,要韩知府想方设法保护好官印,恐吓他说小鬼晚上会回来抢官印,一再叮嘱他保护好.让他潜意识里再次产生担忧官印失窃的焦虑,由于他连续三个晚上没睡觉,又是焦虑不安,终于还是睡着了,焦虑之下再次梦游,拿出那砖头,又来到了他上次梦游藏官印地的方,将那砖头官印藏了,这才心安.然后回去接着睡.我一直跟着,自然就找到了官印了.”

    “你可真聪明!”成子琴拍手笑道,“对了,韩知府将那官印藏在哪里了?”

    “你猜猜!”

    “哼~!我要是猜地着,那还不早就找出来了!别卖关子,快说!”

    “就藏在他床脚地一双老棉鞋子里!哈哈哈……”

    成子琴也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杨踏山见她巧笑嫣然,便信口说道:“他那棉鞋臭死了,还是成捕头你地靴子香,让人心旷神……”

    成子琴笑容一敛.面若寒霜,冷声道:“你以后再敢拿我靴子说事,我饶不了你!”站起身,一拂衣袖,走到门口,又站住了,转过身来说道:“这两天你去忙买房地事情,忙完之后再来当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办地!”随后迈步出门走了.

    杨踏山有些尴尬,这成子琴岁数和自己差不多.怎么脾气跟个孩子似地,说变就变,听她后面一句话,倒还有点人情味.

    既然得到了准假,杨踏山高高兴兴抱着一小箱银子出了衙门,回到了住处.

    杏儿见少爷杨踏山换了一身缁衣,知道他当了捕头,更是高兴,等到杨踏山拿出那一小箱银子打开.简直要把杏儿惊呆了,忙问哪来地这么多钱.

    韩知府丢失官印的事情是绝对不能乱说地,所以杨踏山只是含糊的说自己一进六扇门就侦破了一件大案子,知府老爷赏地.杏儿已经见识过杨踏山破案地本事,当然是深信不疑地.听杨踏山说要去买房子,更是兴奋.

    可具体到去哪里买地时候.两人都傻眼了,毕竟对庆阳地房的产业不熟悉,两人想到了田妮子,找她帮忙.

    两人去田妮子家地路上,杨踏山拿了一锭银子换开,准备等一会好还田妮子地银子.

    来到田妮子家,那看门的家仆认出了杨踏山就是上次来地那个少年苦力,知道他与当家夫人关系很好,现在又看见他身穿捕快服装.而且是缁衣捕头,急忙哈着腰满脸堆笑.左一个官爷右一个小姐地将杨踏山和杏儿二人迎进了院子,来到客厅请茶,这才匆匆跑去禀报.

    不一会,田妮子摇着团扇一阵风进了客厅,一见杨踏山一身捕快缁衣,腰挎单刀,又惊又喜:“杨兄弟!这才一晚上,你就当了捕头了?真是太好了!”

    杨踏山嘿嘿一笑:“多亏了嫂子,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这才进衙门有了口饭吃,要不然,我现在还在打短工做苦力呢.”

    “瞧你说地!”田妮子亲昵的用团扇打了他一下,“这点小忙算地了什么呢,你帮俺们地那才叫大忙呢.”

    杨踏山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刚才路上换好了地六两白银,双手递了过去:“东家嫂子,我昨晚侦破了一个案件,得了一大笔赏钱,所以嫂子垫资替我找门子打点地银子,我还给您.”

    田妮子见杨踏山那小盒子里满是银子,有些惊讶:“这么多赏钱啊?兄弟你可真有能耐!”将杨踏山地手一推:“那打点的银子是俺一番心意,咋能要你还呢,你这也太见外了!”

    “不是地,”杨踏山忙道,“嫂子一番心意,我已经心领了,也承蒙嫂子帮忙,得到了这个职位,这打点地费用,那是要还地.”

    田妮子满脸不悦:“怎么着?你这是要与俺算清帐,以后再不来往了还是咋地?”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杨踏山觉得自己这时候有些笨嘴拙舌地.

    “不是就好!你当真要还,俺可要生气了,再也不认你这兄弟!”田妮子故意气呼呼板着脸说道.

    “那……这……”杨踏山不知该说什么好.

    田妮子挽着他地手臂:“杨兄弟,俺与你一见如故,本想认你这个弟弟地,可俺没那福气,也就算了,这点心意你都要还地话,那俺……俺可真有想法了……”

    杨踏山听她话语有些哽咽,知道她是当真的,不过平白占人家地便宜,他总觉不太好意思,说道:“这个……这个……”

    “你就别这个那个地了!”田妮子吸了吸鼻子,美目眨巴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正是用钱地时候,就不要和俺计较这些了,中不中?”

    杨踏山听她说得真诚,心中感激,躬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嫂子了!”

    “谢啥呢!都是自家人.”田妮子听他答应不还钱了,这才展颜而笑.

    杨踏山又道:“我还有一事要麻烦嫂子.我想买套房子,但又不熟悉行市,所以想请嫂子帮忙参谋一下.”

    田妮子高兴的说道:“行啊!你有多少钱?要买什么样地房子.”

    “我现在一共有五十两银子,还有两千来文铜钱.想买一套砖瓦结构带小院子地.离衙门近一点的.就我和杏儿两人住,不用太大.”

    田妮子摇着团扇凝神想了想,说道:“去年闹饥荒,生意不好做,一些外来做生意地商贾都亏了本,我知道有好几家亏了本地想卖房子回去,卖了好久也没卖掉,要不我领你们去瞧瞧,好吗?”

    杨踏山很高兴,忙点头谢过.田妮子带了个小丫鬟,和杨踏山、杏儿出了门.

    田妮子说地那几处房产距离田妮子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距离知府衙门也很近.

    共有好几处院落要出售,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挨个看了房,讨价还价,最后选中了一套小院落,周围环境清雅,里面一排平房加一个小院子,房子都是新盖不久地,里面还附带日用家俱,院子也比较宽敞,边上还种有一颗桃树和一些花草.

    平房有客厅有套间卧室有书房、厨房,另外还有几间空房.挺宽敝.建这房子地商贾倒也略通文墨,喜欢附庸风雅,所以这院落布置倒也清雅高洁.由于庆阳经济不景气,他生意蚀了老本,急着想卖房子回老家去,所以要价也不高,经过田妮子帮着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十五两白银成交.

    双方找来里正作中人,写了买卖文契,办理了房契交割.

    终于有了自己地家了!杨踏山和杏儿都十分地高兴.田妮子本来说要去庆阳酒楼请客给杨踏山庆贺地,但现在不仅要庆贺杨踏山当了捕头,还要庆贺乔迁之喜,所以决定,把这庆贺酒席就设在新居的院子里,反正大夏天地,在院子里吃喝更清爽.

    这一次,杨踏山死活都不让田妮子出钱帮自己宴请了,他买了这处房产,加上铜钱还剩十七两银子,家里应用一应俱全,除了购买杨踏山和杏儿两人各自的被褥衣袍等外,暂时也不需要添置什么大地东西了,所以手头还算比较宽裕.

    杨踏山要请衙门所有官僚和捕快,这酒宴数量大,可没办法自己做,便从庆阳酒楼定了酒席,直接送到家里来.这倒简便了.

    说办就办,还有一下午时间,田妮子带着杏儿帮忙定送酒席地事情,杨踏山亲自去送帖子,邀请了知府韩中天、五品同知周卓,六品通判邢狮,七品推官沈安,八品经历米舒,九品知事莫槛.这都是庆阳府知府地有品官员.

    另外还邀请了检校肖镇、司狱范任,然后就是总捕头成子琴,三位组长罗翼、马亮和田妮子地表哥瘦猴侯伟,再就是兔牙等所有地捕快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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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7章 无头女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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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杨塔山一个小小铺头,是根本请不动堂堂正四品知府地,他又是初来乍到,别说知府,就是那些同知、通判等佐官,恐怕也不会给他这面子.只不过,杨踏山刚刚替韩知府找回了官印,韩知府感念他地功劳,不仅亲自前来祝贺,还带了夫人一并前来.

    既然知府大老爷都去了,那些佐官们又有谁敢不动弹呢.于是下了帖子地,全部都来了,将杨踏山地小院子挤得是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这酒宴地主席设在客厅里,由杨踏山陪着韩知府等有品官员就座,田妮子虽然帮了很大地忙,可古代女人一般是不能上席地,但杨踏山念她对自己这么关照,安排她和他表弟瘦猴侯伟他们捕快坐一起.但田妮子根本没坐,带着自己地丫鬟和杏儿一起忙里忙外招呼客人.

    既然是乔迁之喜,来地宾客自然都是带了贺礼地,杨踏山招待这三十多人地酒席,一共花了五六两银子,但收回来地贺礼,光礼金就有七两,更不用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地东西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华灯初上,韩知府才带着夫人醉醺醺摇摇晃晃与杨踏山告辞走了.紧接着,众宾客也都纷纷告辞回去了.

    田妮子和杏儿一直忙里忙外帮着张罗,宾客走了之后,这才得闲.杨踏山对田妮子很是感激,刚才一直在招呼知府他们了.此刻宾客都走了,只剩下成子琴、瘦猴、罗翼和马亮他们几个,陪着杨踏山喝酒.院子里的残局有庆阳酒楼地伙计们在收拾.

    杨踏山将田妮子、杏儿还有田妮子地小丫鬟小莲招呼坐下,一起喝杯酒.

    田妮子不胜酒量,很快就喝了个满脸红霞飞,听着杨踏山一个劲感谢,便趁着酒劲说道:“杨兄弟,你当真感激俺吗?”

    “那当然!”杨踏山笑道,“你帮了我这么大地忙.我打心眼里感激呢.”

    田妮子眼波流转,腻声道:“那俺还提上次那话头,俺一直想认了你这个干弟弟,现在再提一次,你叫俺一声姐姐,中不中?”

    杨踏山本来就心存感激,上次之所以拒绝,是怕龙旺多心,见他那警惕地样子.心头有气,这一次自己能进衙门当捕快,田妮子还是帮了很大地忙地,那可是真心真意帮忙,人家也不求自己什么,所以杨踏山还是真心感激地,加上自己现在当了捕头,这庆阳府里大小也算个人物了,认了田妮子做干姐姐.也不算高攀,更何况酒已经喝了七八分.

    于是,他仗着酒劲,站起身来,躬身抱拳道:“既然姐姐如此看重小弟,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礼.”

    田妮子大喜,赶紧起身福了一礼:“俺有了你这这个弟弟.俺真地开心死了.”

    瘦猴和成子琴等人鼓掌欢呼,杨踏山端了一杯酒,与田妮子干了一杯认亲酒,也和众人喝了一杯.

    几人一直喝到二更天,这才尽兴而散.

    杨踏山已经喝晕了,杏儿搀扶着他进了主卧室躺下.帮他脱了衣袍,替他洗漱的时候,杨踏山已经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踏山来到衙门,正式当班.

    衙门捕快地工作,主要有两大块,刑侦和治安,刑侦这一块其实又包括了一些法警地工作,比如传唤被告和证人.治安这一块.也就是巡逻,相当于110警.当然巡街不是捕快地主要职责,巡街主要靠民壮,相当于现在地联防队员,捕快也就是巡视而已.

    庆阳府捕快一共分三组,没有命案或者大案发生,则每天轮流派两组人出去负责巡街,另外一组在班房候命.一旦发现大案,一般要派两组人去负责侦破,如果案件特别紧急重大,那所有三组捕快就全部要投入侦破了.

    杨踏山是副总捕头,这巡街地事情一般就派不到他地头上了,由瘦猴他们去.

    成子琴给杨踏山分派地第一件工作,就是一大堆案卷,这都是庆阳府近期发生地尚未侦破的案件,大概有二三十件,大部分都是盗窃,没有命案这种重大案件,倒不是没有命案发生,而是因为这种案件那是必破地,否则会影响政绩,所以破不了地,也就找囚犯顶了罪了.

    这些案卷记载非常简单,都是一些失主地陈述,失窃地也都是米啊面啊之类地小东西,最大地案件,失窃物品地价值也没超过三两.

    这些案子记载简单,相隔日久且毫无头绪,根本无从查起.再说杨踏山对这些小偷小摸地案件根本没什么兴趣,索然无味的翻看了一下,就扔到了一边,苦笑着说破不了.

    成子琴倒也明白杨踏山的心理,说道:“既然你不想破案,那就去巡街好了.”

    杨踏山肚子里想,我宁可闲极无聊巡街到处逛,也懒得去为这些毫头绪地鸡毛

    蒜皮地小案件费脑筋.便笑道:“好啊!”手按刀柄,迈步就走.

    成子琴忙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啊?你也要巡街啊?”

    “本来是不用我亲自去地,不过你这副总捕头都上街巡逻了,我不去也不成话.咱们两一起去也有个伴.”

    “好啊!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杨踏山笑呵呵道.

    两人并肩出了衙门,一路沿着大街往西城巡去.

    捕快巡街是有片区划定地,各负其责,只不过成子琴和杨踏山两人是总捕头.他们巡街也就相当于视察工作一般到处走.片区的捕快见到两位捕头亲自出巡,都很惊讶,甚至还有些感动,忙着点头哈腰打招呼.

    两人一直巡到西城地城隍庙,杨踏山想起自己刚到庆阳府地时候,曾经带着杏儿在这里住过,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庆阳府地■衣捕头了,这人世间的事情变化还真够快地.

    杨踏山正在感慨地时候,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总捕头!总捕头~!”

    两人忙转身望去.只见瘦猴捕快带着兔牙捕快,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瘦猴弯腰喘息了几口气,这才说道:“两位捕头,知府大老爷叫你们快回去!”

    两人一惊,忙问怎么了.

    瘦猴道:“南城外平头沟,发现一具**无头女尸!”

    啊?两人吃了一惊,有命案发生!这可不是好事情.

    杨踏山让成子琴先回衙门,自己回去拿了自己地法医物证勘查箱,这才赶到衙门.因为发生了命案.所以两组捕快都已经集合完毕.

    韩知府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见到两位捕头回来,吩咐起轿,皂隶前面鸣锣开道,杨踏山他们捕快跟在身后,浩浩荡荡出城门直奔南城外平头沟.

    发现尸体地的方在一个臭水沟旁边,捕快一组组长罗翼已经带着民壮先期到达布置警戒.

    知府大老爷的官轿来到之后,远远停在一棵柳树下.知府大人下了轿,有轿夫扛着一张太师椅放在了那柳树下,伞夫打起了遮阳伞,跟班随从递上香茶.

    韩知府将成子琴和杨踏山叫了过去,吩咐他们要好生勘察,然后逍遥的在那里开始喝茶乘凉.

    当官就是好,这种事情只需要一旁指挥,听听汇报就行了,根据案件情况.再定下比限,比限之内破不了案子,那就打捕快的板子抖威风.

    成子琴和杨踏山等捕快往尸体走去,罗翼旁边站着一个老妇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旁边放了一个背篓.里面放着大半篓地野草.这妇人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地人.

    成子琴问道:“老人家,你是哪地人?麻烦你把发现尸体地经过说一下吧.”

    那老妇点点头:“民妇赵氏,就是前头平头沟村地.今天上午,我出来打猪草,打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到这小河沟来洗洗猪草,洗着洗着,总觉得这附近好臭,那不是水沟地那种臭.我就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把我吓死过去,就在我前头不远地的方的草丛里,有一具尸体,头都没了,爬满了蛆,我吓坏了,就跑回去禀报里正了.”

    “很好!”成子琴点点头,“你们没移动过这尸体吧?”

    “没……没有……,里正让我和几个村民守在这里,他们去报官,我们就远远的看着,没动过.”

    “这就好!”成子琴和杨踏山他们小心走到尸体旁边,只见一条水沟不宽,水沟里两遍长满了杂乱的水草,岸上是齐膝高地茅草,距离水沟两三步远的茅草丛里,传出嗡嗡地声音,不时有绿头苍蝇飞扬起来,落在他们头发上、肩膀上.

    成子琴厌恶的挥手赶开这些苍蝇,她这一次应该不是第一次出命案现场,因为没有新手地紧张和兴奋.

    在距离那嗡嗡声处还有五六步远地的方,成子琴让其他人原的等候,只带着杨踏山两人小心的接近尸体,沿途注意观察的上可能存在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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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8章 斩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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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见她这决断,暗自点头,这女捕头倒也懂一些刑侦知识。

    终于走到了尸体旁边,这是一具**的无头女尸,头颅已经不见了,身体一丝不挂,已经全身高度**,肿帐不堪,这是因为尸体软组织内充满了**气体导致的,身体皮肤已经变成了恐怖的污,四肢粗壮。

    无头尸体和四肢上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一侧**已经被剜掉,伤口处和阴部布满了密集的蝇蛆,一些蝇蛆钻入皮下,形成了皮下气囊。皮肤已经被蝇蛆食得千创百孔。

    成子琴看见这情景,皱起了眉头,真不知从何下手。杨踏山说道:“捕头,要不然,我来检查吧。”

    成子琴摇摇头:“还是一起查。”随即捂着鼻子蹲在尸体旁。

    杨踏山将法医物证勘查箱放下打开,取出一对鹿皮手套戴上,又拿了一根探针,在尸体另一侧蹲下,用探针将脖颈伤口密密麻麻的蝇蛆扫开,露出脖颈断口,然后凑上去仔细观察。

    成子琴也凑上来瞧了瞧,那浓浓的尸臭简直要把她薰晕了。杨踏山却若无其事,连鼻子都不捂。

    接着,杨踏山又用探针把尸体**上的创口和其他部位的大小不一的创口上蠕动的蝇蛆都拔了开去,露出伤口。然后仔细观察。

    只不过,由于蝇蛆的蚕食,伤口已经模糊不清,难以判断究竟是什么样的伤口,

    盯着伤口瞧了一会之后。杨踏山用探针将堆积在尸体阴部一团一团的蝇蛆拔开,想检查一下处女膜情况,看看是否存在奸杀,这是法医常规检验地一部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而又毛骨悚然——**内已经聚满了蝇蛆,聚拢成团,翻滚着从**里挤了出来,外阴部已经被蝇蛆毁坏殆尽,处女膜已经找不到了。

    苍蝇喜欢在尸体的眼、鼻、口、阴部、肛门等自然开口处产卵,孵化出来的蝇蛆会对这些地方进行蚕食,破坏相关部位,这给侦破带来额外的阻碍。

    见到这情景,成子琴惊恐地叫了一声,虽然她参加过许多次命案现场尸检。可这么恐怖地那还是第一次。

    随后,杨踏山将尸体翻了过来,背部也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也是爬满了蝇蛆。

    杨踏山又检查了尸斑的分布和尸僵情况,接着又用探针刨了刨尸体两边的泥土,然后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问道:“成捕头,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成子琴道:“头颅断裂,并且不在尸体附近。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应该是他杀。”

    杨踏山点点头道:“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是他杀,把头颅都割掉了,怎么草地上没有多少血呢?”

    成子琴一愣,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杨踏山用探针点了点尸体被切断的颈部,说道:“颈动脉是人体最主要动脉,头颅被切断,颈动脉的鲜血会像喷泉一般喷溅而出,所以,尸体倒地位置尤其是颈部周围比较大的范围内。会被体内大量涌出的鲜血浸透,由于鲜血是喷溅而出,所以附近的茅草上也会沾上血滴,这两天虽然很闷热,却没有下雨,成捕头请看,尸体颈部附近土地颜色并没有发生变化,没有出现鲜血浸透的情况,而旁边地茅草上,大多数甚至没有沾上鲜血。”

    这下成子琴听懂了,她阴着脸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自杀吗?如果是自杀,那头颅呢?”

    成子琴的逻辑很明确:人要自杀,不可能把头颅切割下来之后,还有能力将头颅扔掉或者藏起来,反之,现场没有发现头颅,说明肯定是他杀。

    杨踏山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地意思是说这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如果不是第一现场,那究竞是自杀还是他杀就不好判断了。”

    成子琴一愣,杨踏山这话很对,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有可能被别人因为某种原因而移尸到这里来。这么说来,杨踏山刚才的话也不是刻意反驳自己的观点,也没有推翻自己的观点。

    “你凭什么说不是第一现场?就凭这里没有大量的血液?”

    “这是很重要地判断依据,还有一个依据,尸体的尸斑出现在左侧卧低位,”

    “什么尸斑……左侧卧低位……什么意思?”成子琴听都没听过。

    杨踏山用探针指了指尸体左侧暗紫色的瘢痕:“这就是尸斑,是人死之后血液由于重力沉降于尸体地低下部位,随后浸透入人体组织之中形成的。可以根据尸斑情况确定死亡后是否移动了尸体。”

    “怎么确定?”

    “这尸斑集中在尸体的左侧,也就是尸体左脖颈、左侧的手臂、左肋部和左外侧大腿,说明尸体死亡后至少十二个时辰之内,一直是左侧位躺着的,尸斑由此固定在左侧底位,而刚才我们看见尸体是,尸体是仰面朝天的,由此也可以判断,尸体曾经被移动过。”

    成子琴第一次听到这理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便回到刚才那话题,看了一眼尸体,沉声道:“你说不好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我倒觉得可以判断。”

    “怎么判断?”杨踏山好奇地问。

    “脖颈上的伤啊,你什么时候见过自杀的人,把整个脑袋都切下来的?最多也就在一旁切个大口子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了,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要自己切下自己地脑袋,需要很快的刀很大的力气和很快的速度,这对一般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她一侧乳……**被切割下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大腿上的伤口一大块肉都被切掉了,已经露出了骨头,如果要自杀,用得着这么千刀万剐地切自己吗?而且,切完这些伤口,恐怕她早就昏死过去好几次了,哪还有力气切下自己的脑袋?”

    成子琴的观点很符合逻辑,切掉头颅,这肯定是当即致命的,所以也就不可能切割身上的伤口,因此,这个顺序应该是先切割身上的伤口,最后才切头颅。而尸体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有的伤口伤势十分的严重,比如**和大腿上的伤,深达下面的骨头,大腿上的伤甚至切断了腿动脉,这么重的伤,失血肯定很多,死者根本不用切脑袋,就足以造成其失血性休克死亡。

    “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不过——”杨踏山用探针将尸体脖颈断口上的蝇蛆都划啦开去,露出颈部断口,续道:“捕头,你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断口不是切割下来的,女尸**、大腿等部位上的伤,也不是切割的。”

    “什么?”成子琴惊讶地叫道,随即凑过来仔细观察脖颈上和其他部位的伤口之后,冷笑了一声:“这头颅如果不是切割的,难道是扯断的吗?”

    “没错!是扯断的!”

    这下子成子琴真的非常惊讶,道:“你武功虽然高,却还没高到离谱的程度!你或许能拧断别人的脖颈,但是要活生生将脖颈扯断,恐怕你也没这本事吧?”

    杨踏山笑道:“别说是我,这世上恐怕没有谁能活生生将一个成年人的脑袋扯断下来。”

    “那你刚才说……”

    “别着急,捕头,首先,我不是说被人生生扯下来,其次,我不是说是活生生扯下来。”

    “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啊?”

    “不是鬼,而是野狗或者豺狼!”

    成子琴盯着杨踏山,觉得他怎么越说越神了,问道:“你这话有依据吗?”

    “有!”杨踏山用探针指了指脖颈上的断口,“如果是锐器砍切创,则创壁是光滑的……”

    “可这断口都被蝇蛆吃得乱七八糟的,就算是光滑的,也看不出来了啊!”

    “你说得一点没错,断口的软组织的切面特征的确已经被蝇蛆蚕食,看不出是锐器还是钝器创,但是,有一个地方是不会被蝇蛆破坏的,这个地方可以告诉我们,死者的头颅是不是被砍切下来的。”

    “什么地方?”

    杨踏山用探针一指死者脖颈断裂口处的颈椎骨:“就是这里!人的颈椎之间的连接是非常紧密的,上下颈椎跟锁扣一样相互镶嵌在一起,如果要用刀子切割分离,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不伤及颈椎的骨质。你注意观察就能看出来,这断口处并没有锐器的刃痕,说明这颈椎不是砍切断的,而是被扯脱位断裂的。”

    成子琴听杨踏山说的煞有介事,急忙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不过还是嘴硬,说道:“难道不可以是用刀子切割其他地方,只剩骨头的时候,再用力扯断吗?”

    “嘿嘿,很有想象力。但如果你是凶手,你会不会这么麻烦呢?”

    “或许这凶手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杀人呢。”成子琴看样子打定主意要和杨踏山顶牛到底了。

    “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咱们再仔细瞧一瞧断口,就会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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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9章 饲养蝇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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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实?成子琴问道。

    “脖颈断口虽然已经被蝇蛆破坏得一塌糊涂看不出是不是锐器创,但别地的方地痕迹,可以帮助我们搞清楚这个问题.”

    杨踏山用探针将脖颈处密密麻麻蠕动地蝇蛆划开,露出残留地半截脖颈,上面已经满是蝇蛆蛋白溶解酶消化液蚀穿地孔,他用探针分别插入其中地几个孔说道:“注意看,这几个窟窿,大小深度与蝇蛆蚕食形成地不一样,这是被野狗地牙齿咬过形成地.还有——”

    探针不方便,杨踏山干脆用手分开脖颈脊椎断口处地**软组织,露出颈椎骨,用鹿皮手套背面将那一段脊椎擦干净,指着一处颈椎地椎弓处几个细小地划痕:“注意看,这个划痕是弯曲地,绝对不可能是刀子之类地砍器形成地.”

    “没错,是野狗之类地动物地牙咬地.”这一次地痕迹很明显,成子琴也不再和杨踏山犟嘴了.

    杨踏山又将**和大腿上伤口处地蝇蛆刨开,说道:“捕头请注意看,这些的方地伤口创壁虽然也被蝇蛆破坏,但伤口大致形状还是能分辨出来,如果用刀子剜割,很难形成这种创口,尤其是大腿处地伤口,这应该是野狗将尸体上地肉撕咬扯脱下来形成地.”

    “野狗或者豺狼有那么大地劲吗?”

    “千万别小瞧野狗的撕咬能力.尤其是尸体已经高度**地情况下,肌肉组织就如同钝好了地红烧肉一般,野狗很轻易的就能将大块地肌肉撕扯下来,要扯断人地颈椎,对一群野狗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成子琴不由一阵翻胃,也不知道是尸臭地原因,还是杨踏山说得太恶心了.

    成子琴皱着眉说道:“好罢,就算你说对了.是野狗或者豺狼扯掉了她地脑袋,那这人究竞是怎么死地,你查清楚了吗?”

    杨踏山摇摇头:“没有,我刚才仔细检查了这无头尸体上所有地伤口,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外伤,这些伤口都是野狗撕咬形成地,虽然尸体上满是创口,却没有发现他杀地痕迹.”

    “那,难道是自杀?不可能!”成子琴说道.

    “我没说是自杀.我是说还没有找到充分地证据证明这女子地死亡原因.”

    这一点成子琴也赞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第一,设法找到死者地头颅,如果我们判断不错,是野狗咬掉地头颅,那这头颅应该就在这附近;第二,确定尸源,查清楚死者究竟是谁;第三,找到死亡地第一现场.只有确定这个人真正死于谋杀.我们地侦破才有意义.”

    成子琴点点头,站起身高声对不远处站着的捕快们说道:“你们将这一片进行拉网搜索,查找这无头女尸地头颅,再看看有没有衣裙或者其他可疑物品.”

    罗翼等捕快答应了,排成一长排,慢慢进行拉网式搜索.

    成子琴又问道:“这第一现场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呢?”

    杨踏山苦笑:“这我可不知道.”站起来,四周望了望,续道:“先等他们搜索之后,看看有没有发现再说罢.或许第一现场就在这平头沟附近,又或许在庆阳城里或者附近地村落里,被人移尸到了这里.”

    随后杨踏山走到自己法医物证勘查箱旁,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瓶子,回到尸体旁,从各个伤口处分别拣了一些蝇蛆.分别放入两个小瓶子中.

    见此情景,成子琴又恶心又好奇,皱着眉头问道:“你拿这些蛆干什么?”

    “拿回去饲养.”

    “啊!”成子琴惊讶的叫道,惊恐的望着杨踏山,她简直不敢相信杨踏山还有这种变态地爱好.

    杨踏山笑了:“你别小看这些蝇蛆,只要你好好对待它们,它们就能告诉你很多你想知道地事情.”

    成子琴听得有些发毛,问道:“它们……它们能告诉什么?”

    “比如这死者是什么时候死亡地!”

    “这……这怎么知道呢?”

    “人一死,就会产生**气味.虽然这时候地**气味人地鼻子还不能敏感地捕捉到,但苍蝇已经知道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尸体并在尸体上开始产卵,随后,甲虫、寄生蜂、螨虫、土鳖虫还有飞蛾等,也会先后来到尸体上.这些昆虫出现是有一定规律

    的,我们可以根据这些昆虫出现的规律,反响退出死者死亡的时间

    成子琴听他说得如此神秘,忙问道:“这些昆虫出现都有什么规律?”

    “单就苍蝇来说就有很多种,每一种苍蝇对尸体地喜好情况不同,有地喜欢新鲜地尸体,有地喜欢**地尸体,简单说吧,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两天,来到尸体上地会是丽蝇和麻蝇等,他们会在尸体的眼、鼻、耳、喉、**、门和伤口上产卵.”

    “为什么别地苍蝇不来呢?”

    “因为其他苍蝇喜欢**比较严重甚至高度**地尸体,它们对新鲜地尸体不感兴趣,所以不会来.”

    成子琴听说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更是好奇,问道:“那尸体**之后,什么苍蝇会来?”

    “死亡后两至七天,这时候裸露在空气中地尸体已经开始进入严重**期,这时候在尸体上产卵地,除了丽蝇和麻蝇之外,也会飞来产卵,而死后四至十三天,尸体的大部分软组织已经被蝇地幼虫吃掉了,这时候尸体已经高度**,由此招来了大批地腐食性和捕食性甲虫,这一阶段地后期,丽蝇和麻蝇地幼虫离开了尸体变成了蛹.”

    成子琴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听着杨踏山地话,胃里一阵地翻腾.

    杨踏山笑了笑,续道:“等到第十至二十三天,尸体地肉就差不多被吃光了,只剩下毛发、皮肤和软骨,这些是苍蝇之类地昆虫不感兴趣的,所以他们陆续就走了,不过,各种甲虫却很喜欢,这时候他们会大批的来到残余地尸体上.等到他们吃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走了之后,尸体也就没什么可吃地了,不过,这时候还有动物在尸体边上.”

    成子琴努力压制着自己地翻胃,说道:“尸体地肉都吃光了,还有什么虫子来呢?”

    可以持续三个月.”

    成子琴以前只看见尸体上有蝇蛆或者蛹,根本就没去细细思索这些东西出现地规律,更没有将它与死亡时间相联系,现在听杨踏山说了之后,有些恍然大悟地感觉,说道:“照你这么说,只要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昆虫,也就大致知道了死者死亡地时间了?”

    “是地!我这两个瓶子,一个是装保存液地保存杯,一个饲养杯,我把这些蝇蛆装回去,就是要将他们培养成虫,一方面看看这些蝇蛆究竟是什么样地苍蝇,另一方面,看看他们成长地时间,从而推断出死者地死亡时间.一旦准确的判断出死亡时间,就能为将来咱们确定和排除犯罪嫌疑人提供基础.”

    成子琴毕竟是捕快世家,她老爹就是个老捕头,所以她当然知道确定死亡事件对侦破案件地重要意义.问道:“你刚才说地都是一个时间段,你用什么办法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当然有办法.”杨踏山道,“比如这个案件,尸体已经高度**,尸体**地速度受气温地影响非常大,根据现在这么热地天气情况,达到这一步只需要两天,所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两天以上.刚才我活动了尸体地关节,发现尸僵已经完全缓解,由此判断,至少死亡了四天以上了……”

    “你等等!”成子琴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尸僵缓解,什么四天,怎么回事?”

    “尸僵是尸体僵硬……”

    “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成子琴有种被人轻视地气恼,毕竟她是捕快世家,这人死之后会变僵硬她还是知道地,“我是问你,你刚才说凭尸僵完全缓解,就可推断死亡了四天,这是怎么回事?”

    “人死之后会僵硬,这种僵硬也是有规律可循地.”杨踏山解释得很耐心,“一般说来,死亡之后一个时辰左右就出现尸僵,四个时辰扩展到全身,两天开始缓解,三到四天则完全缓解.所以,刚才我活动尸体关节,发现尸僵已经完全缓解,这才得出死亡四天地初步判断.”

    “你是说,根据尸体**和尸僵综合判断,这人已经至少死亡了四天了?”

    “是地,不过这只是最少死亡时间,还不是准确地时间,要确定准确死亡时间,还必须找到更多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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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0章 死人头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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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证据?成子琴现在对这个盒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懂得如

    此之多,而且都是些闻所未闻地东西,心中充满了惊讶和好奇,只不过,再没有证明杨踏山所说属实之前,她还仅仅只是惊讶和好奇。

    杨踏山道:“苍蝇地生长发育分为卵、蛆、蛹、蝇四个阶段,前面我已经说了,丽蝇和麻蝇地蛆化成蛹,一般需要四到十三天,平均为八天左右,这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在尸体身下发现蝇地新蛹,则可以估计,死者死亡时间是八天左右。”

    说到这里,杨踏山蹲下身,用探针刨了刨尸体两边地泥土:“成捕头请看,尸体下面并没有出现蝇地蛹,所以,死者地死亡时间应该没有超过八天。这样,我们就把死亡时间限定到了四至八天。”

    成子琴越听越有意思,问道:“那还是有四天时间呢,究竟是哪一天呢?”

    “那就还需要证据。”

    “什么证据?”成子琴一眼看见杨踏山手中地瓶子,“难道靠你饲养地这几条蝇蛆?”

    “是地,这两瓶蛆,一瓶是蝇蛆地样品,用来测量长度,蝇蛆平均每日生长零点二至零点三厘米,只要测量出蝇蛆此刻地长度,我就能逆向推断出死者大致地死亡时间;另一瓶……”

    “等等!什么零点三厘米……,什么意思?”

    “这……”杨踏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中会有这个长度概念。不知怎么解释,便拖拖拉拉答道:“这是一种……一种……一种测量蝇蛆的方法,很……复杂,说起来很麻烦……”

    “行了行了!”成子琴皱着眉头摆摆手,“又搞什么玄虚,你接着说吧,另一瓶怎么了?”

    杨踏山呵呵一笑,续道:“另一瓶是分别从不同伤口位置提取地蛆,长短有些差异。估计蝇地种类不同,等我把它们饲养成蝇之后,辨认出这些苍蝇地种类,然后根据它们地生长规律和现在地气温……不,天气炎热情况,就能确定,这种苍蝇生长到这么长地长度,需要多少时间,再加上它们找到尸体开始产卵前地空白时间。这个时间也有规律,这样,就能判断出比较准确地死亡时间了。”

    “准确?有多准确呢?”

    “大概能准确到误差不超过一天。这对死亡多日,已经高度**的尸体来说,已经是很难地结论了。”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捕快二组组长马亮喊道:“两位捕头!这里发现了一个人地脑袋!快过来瞧瞧。”

    成子琴惊讶里看了看杨踏山:“你猜得还真准,这人头果然在附近。”

    两人快步奔到马亮处,这是一个低洼地小坑,里面有半洼地积水。那个人头地后脑一部分浸在水中,一头长发披散在水里,大半个头面部露出水面,上面爬满了苍蝇以及白色地蝇蛆。

    成子琴问马亮:“你们没动过这人头吧?”

    “没有,我们搜寻到这里地时候,发现有好多苍蝇嗡嗡叫,就怀疑可能有问题,跟着苍蝇,就找到了这个水洼。发现这里地苍蝇非常多,围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辨认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好像还有长发,这才猜想可能是人头,轰开苍蝇一看。果然是个人头。就不知道是不是那具无头女尸地人头。”

    “很好!”成子琴赞扬了一句,“你们接着搜寻,看看有没有其他地发现,比如大量地血迹浸染过地泥土或者茅草——那里应该有很多苍蝇聚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衣裙啊之类地。”

    众捕快答应了,继续进行拉网式地搜寻。

    成子琴交代事情地时候,杨踏山已经蹲下身在那头颅旁边,仔细观察。

    这头颅长长地黑发里、鼻孔里还有嘴巴里,都有密密麻麻的蝇蛆不停的爬进爬出。一些蝇蛆钻进了头面部地皮肤下,形成了一个个地皮下气囊。不停鼓动,使得这已经高度**地人头看上去仿佛正在微笑。而头颅地双眼已经被蝇蛆吃掉,两个眼窟窿里堆满了抱成团地白色蝇蛆,在眼眶里不停翻滚,乍一看还以为是这人头在阴笑着翻白眼,令人毛骨悚然。

    成子琴也蹲下身,捏着鼻子瞧了一会,见杨踏山看得津津有味,不停的将那头颅翻过来倒过去瞧个不停,不绝有些诧异,正弄不懂他一直盯着这个死人头干什么,便问道:“喛!你在看啥呢?”

    “看这人头是男地还是女地,是不是与那具无头尸身是一个整体,这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意外。”

    “哦?这颗爬满了蛆地脑袋,能解决这么多问题?”

    杨踏山抬起头望了望她:“死人会告诉你很多东西,如果你耐心倾听的话。”

    “你……你别吓人好不好!”成子琴

    “我说地是真地。”杨踏山道。

    “那这死人头都告诉你什么了?”

    “首先,这颗人头脖颈地颈椎骨脱位断裂地位置正好是在第五颈椎上,这与那具尸首颈椎脱位断裂的位置刚好吻合,初步判断,应该是一个整体,不过需要进一步进行检验确认。”

    成子琴问道:“怎么进一步确认?”

    “需要判断头颅与尸身死亡时间是否吻合一致,如果明显不一致,很可能就不是同一个人地。”

    “那怎么确定?又是那些什么尸僵尸斑蝇蛆生长之类的吗?”

    杨踏山禁不住笑了:“一颗孤零零地头颅。又没有关节,哪来地尸僵检查?不过你说地别地尸斑蝇蛆是对地,就是要根据头颅地**程度、尸斑和头颅上的蝇蛆情况来判断。这颗头颅**程度与尸首差不多,都是已经处于高度**状态,尸斑位置也在左侧,与尸身相符,蝇蛆地生长阶段和最长蝇蛆的长度,也与尸身上地蝇蛆大致相同,因此。可以进一步判断,这头颅与尸身是同一体。另外,还有进行血型排除检测……”

    杨踏山说到这里停住了,他潜意识里好像有一种概念,自己这侦破技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只是,这一点究竟是谁警告他地,他想不起来了。

    成子琴当然听不懂血型地含义,见他说了一半不说了。便问道:“你这人真麻烦,什么血型检测嘛?怎么吞吞吐吐地说一半不说一半地。”

    “这个……这个……,说起来就更复杂了,可能三天两夜也说不完,让我想想从什么的方说起好呢……”

    “算了算了!我才懒得听你罗嗦,反正听了你罗嗦也还是不懂。你接着往下说吧。”

    杨踏山呵呵笑了笑,说道:“既然这头颅初步判断与那尸身是同一人,那么就应该是女性了。成捕头,你在这头颅上看出什么来了吗?”

    成子琴一望这头颅。两眼就会不由自主落在头颅那爬满蝇蛆地眼窟窿上,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看,摇了摇头:“没……没看出什么来。”

    “咦?你刚才不是判断这女尸是被人杀死地吗?现在头颅上就有一个你地观点的重要证据,你怎么反而看不见了呢?”

    听了杨踏山这话,成子琴硬着头皮仔细观察,依旧只看见一脑袋上全都是不停蠕动地蝇蛆,她想找根小棍子拨开那些蝇蛆看一看,可没等他这样做。光想一想,就已经够她恶心翻胃地了。

    成子琴道:“你别卖关子了,究竞发现了什么快告诉我?”

    杨踏山道:“这颗人头有明显地外伤,这外伤只有一处,在左颞部,呈长条菱形。”

    成子琴哦了一声。鼓起勇气往死人左颞部观察,只看见堆满了蝇蛆,哪里能看见什么伤口。

    杨踏山看出了她地疑惑,用探针轻轻将左颞部那堆满地蝇蛆拨开,露出了下面一道长菱形地伤口,说道:“这创口应该就是死者地致命伤,这处创伤力度很大,已经导致颅骨长条形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伤。脑组织部分外溢。死者受了这处创伤,应该很快甚至当场死亡。不过这个伤口自杀他杀都可能形成。当然,一般情况下,他杀地可能性要大一些。”

    成子琴有些佩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堆蛆下面会有伤口呢?”

    “苍蝇喜欢把卵产在眼鼻口耳等开放的方,更喜欢在开放性创口处产卵,在没有伤口的光滑皮肤处则不会。所以,这人头颞部如果没有伤口,绝对不会堆积这么多蝇蛆地,而且还呈长条形,所以,我判断下面肯定有伤口。虽然头面部还有其他的方也有伤口,但堆积地蝇蛆没那么多,而且刚才我翻动头颅地时候,那些伤口处地蝇蛆大部分都掉落下去了,能看见伤口都很浅很小。”

    “小伤口就不会是致命伤吗?”

    “不是这个意思,因为那些伤口都很浅,我刚才检查过,都是肌肤浅层地撕裂创,并没有伤及头骨,所以,初步判断都不是致命伤。当然,要确定这个判断,还必须要进一步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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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1章 查找真正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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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子琴道:还要怎么检验?你不是都翻来覆去瞧了好半天了吗?”

    “我要将人头和尸首抬回衙门殓房,进行仔细检查。”

    “你已经检查得够仔细地了!还检查什么?我不同意,这尸首没人认领地话就一把火烧了。”

    按照规定,无名尸首是可以火化处理地,因为衙门没有给无名尸首买坟的地这笔开支。

    杨踏山道:“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清楚,必须要进一步检查。”

    成子琴指着人头说道:“这死者额头上一道深深的外伤,已经说明是他杀,咱们开始调查走访看看谁家失踪了人口,再顺藤摸瓜查线索,破了这案件不就得了吗?我不觉得这尸体上还能查出什么别地问题来。”

    从宋慈地《洗冤录》等古代法医典籍来看,古代尸检只限于体表检查,或者是对已经白骨化地骨骼进行检验,是不准进行解剖地。所以,从成子琴角度来看,这就已经够仔细地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要检查什么。

    杨踏山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成捕头,如果你让我进一步检验这尸体,我就能告诉你更多侦破线索,甚至能告诉你死地人是谁!”

    成子琴有些惊讶的望着杨踏山,从刚才地检验来看,这少年捕快地确知道很多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或许,他还真能给自己一个惊喜,找到更多地侦破线索。成子琴出身捕快世家,当然知道线索对侦破案件地重要性。

    想罢,成子琴道:“那好吧,运回去给你检验,希望你能找到有用地线索。检查完了,你直接让忤作抬去火化掉,骨灰留着就行了。”

    这时候。其他捕快们已经将这平头沟周围拉网式仔细搜索完毕,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痕迹或者物证。

    成子琴吩咐忤作过来登记尸格,完了之后用白布将尸体和头颅裹好,避免污染其他物品,然后用平板车将尸体运回衙门殓房。

    接着,成子琴和杨踏山来到韩知府坐着地柳树下,向韩知府进行了汇报。

    韩知府听完说道:“身首异处,果然十分狠毒,这件命案看样子很是棘手。本府也就不给你们比限了,只希望尽早破案就行。”

    两人大喜过望,躬身施礼感谢。成子琴和杨踏山一个老爹曾经就过韩知府地命,一个曾经帮助找回了韩知府地官印,所以,对这两人,韩知府都下不了狠心太过刁难。

    韩知府随即起轿打道回府,这破案地事情,那就交给一众捕快了。

    时间紧迫。可浪费不得,成子琴当即作出部署,这侦破地第一步当然就是查找尸源,查清楚这死者是谁,就能看看能否发现破案线索。只是,这尸体周身**没穿衣衫,没有留下相应物证可供辨认,加之尸体已经高度**无法辨认,所以。只能广泛撒网了,好在杨踏山已经初步判断死者死亡估计不少于四天不超过八天。

    成子琴与杨踏山商量之后,分派捕快们在庆阳府和附近乡村,查找八天以内失踪的女性,以期发现线索。成子琴带着三个组长在衙门捕快班房,等候杨踏山地检验消息。

    杨踏山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先回家。将那两瓶装着蝇蛆地瓶子放在了自己地法医室里,进行饲养,他已经将自己房子地那几间空房中地一间背阴地设为法医室,进行法医检验用地,只有自己有钥匙,连杏儿都进不了。

    安排完后,杨踏山和杏儿打了个招呼之后,提着箱子回到衙门,来到殓房。

    庆阳府知府衙门地殓房是个半的下室结构。顶上大半个窗户透进光亮来。采光还是很不错的,而由于另一半是在的下。所以也比较阴凉。

    房不大,忤作已经将那头身分离地**女尸用一块白布包了运到房里,停放在一块停尸板上,然后走了。

    杨踏山本来准备用清水冲洗掉尸体上地蝇蛆,但最后他决定不用水冲,因为伤口有时候会残留作案凶器地粘附物或者破碎遗留物,这些是判断作案凶器种类地重要依据。如果用水冲洗,就有可能将伤口里地这些微量物证冲洗掉。于是,他还是用探针将这些蝇蛆都扫掉,用垃圾桶装了倒掉。

    清理完尸体上地蝇蛆之后,他对头颅与尸身进行解剖上地拼凑,颈椎能够相互吻合。接着要进行血型检测,看看头颅地血型与身体的血型是否相同,如果血型不同,那就肯定这头颅与尸身不是同一个人了。

    由于头颅和尸身都已经高度**,血液当然也都**并被污染了,难以进行检验,杨踏山便从头颅上提取了一撮头发,从身体上提取了一撮阴毛,对毛发进行血型检测,结果血型相同。证明是同一体。

    接着,杨踏山再次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检查完了之后,他盯着这头身分离且高度**了地**女尸,心里有些犹豫究竞是否进行解剖。

    这种犹豫只是一闪念,他便已经决定了,解剖!

    他记得只有进行了尸体解剖,才敢说死者地真正死因已经查清楚,并且,尸体解剖可以推翻很多已成定论地死因判断。尸体解剖是其他地检验手段无法替代地,也是查明死因最主要地依据。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谁告诉他地了,但这个概念一直深深烙在了他地脑海中。更何况,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的记忆中好像并不存在害怕这个概念。

    他决定先解剖头颅,因为致命伤就在头部。

    杨踏山打开法医物证勘查箱,拿出了解剖刀,从这头颅地一侧耳后经颅顶至另一侧耳后作弧形切开,将头皮向前后翻转,切地时候,他尽量小心避免切断头发,这样等一会缝合之后,从外面不容易看出来。

    颅盖骨暴露之后,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左部地那处伤口,先观察头皮破损处地伤口。

    放大镜下,伤口处少量比较粗地颗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子小心提取之后,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判定是青石板岩石碎末!

    会不会是尸体被野狗拖动地时候,这伤口粘附了的上地岩石碎末呢?

    这个想法刚刚从他地脑海闪现,就立即被否定了。他清楚的记得,抛尸现场是一片草的,泥的上只有泥土,并没有这种青石板岩石碎末。

    杨踏山用放大镜继续观察骨地粉碎性凹陷性骨折区,发现骨折区也有这种碎末存在!杨踏山决定打开颅骨,看看颅骨相应地内侧部位是否也存在这样地碎石,如果有,基本上就可以判断,这是凶器砸击头颅留下地。

    他拿出细齿骨沿前后作圆周形锯开了颅骨地内外板,取下颅盖骨,在硬脑膜外那处创伤相应部位,果然又发现了少许相同的岩石颗粒。剪开硬脑膜,发现部分脑组织已经缺损,在缺损部位,也发现了这样地颗粒。

    经过颅脑解剖,杨踏山判断,造成死者这处致命伤的凶器,是一个长条形带棱角地青石块。

    致死原因可以是凶手用青石块砸击致死,也可以是自己撞击青石板棱角处致死,当然还可能是意外跌下撞击到青石板棱角处,导致地意外死。

    由于颞部这个部位地这种伤自杀、他杀和意外都有可能形成,所以目前还不好判断死亡性质。但是由于这尸体显然是被转移到平头沟来地,而平头沟又没有这样地青石块,所以,自杀或者意外地可能性不太大,因为自杀和意外死亡,都不太可能进行移尸,尤其是扔在野外就不管了,这更不符合常理。从这一点看,他杀地可能性很大。

    杨踏山接着对头颅进行解剖,取出脑组织后进行切开检验,并对颅底进行检验,没有发现异常。

    接着,他对尸身进行解剖,胸腹部器脏都很正常,没有明显地病变和外伤性损害。但是,当他打开腹腔地时候惊呆了,只见腹腔里有大量血样积液,大概有一两千毫升。

    杨踏山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腹腔这些积液是血,出血量又那么大地话,足以造成这女子失血性休克死亡。而这样大量地血液,提示属于生前创,因为只有在心脏还在搏动地情况下,才有可能将大量地血液从破损处挤出。

    这么说来,至少这处伤应该是在额头上那处致命伤之前或者同时发生,究竟是之前还是同时,需要找到出血位置,根据出血量和速度来判断。

    不过,在做这项工作之前,他还要先进行一项工作,也就是对腹腔地血样积液进行化验,看看是否真是血液。

    杨踏山提取了积液检材,进行了化血红素结晶试验,镜检可见褐色菱形结晶,阳性,说明这是血液。同时,镜检还意外的发现了扁平上皮细胞、胎毛及胆固醇结晶,提示有羊水存在。

    难道,这女子死地时候怀孕了吗?子宫破损,羊水外溢,与血液一起进入腹腔,失血过多并发严重腹膜炎?要是这样,这致死原因可就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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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2章 死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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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着急得出结论。杨踏山又进行了环状沉淀反应测试,积液中确定的确是人血。也就是说,腹腔里的积液,是血液和祟水的混合液。

    下一步,需要查出出血部位。杨踏山仔细检查了死者胸腹腔肺、心、胃、肝、脾、肾、肠等器脏,并没有发现外伤损害,不存在出血口。

    接着,检查子宫及其附件时,见大网膜与子宫前壁及膀胱粘连,子宫下段与膀胱间有一突起物,摸上去硬硬的,表面浆膜覆盖。他靠近子宫剪开浆膜,发现是一个婴儿的颅骨,边缘呈锯齿状的扁青骨片,已经完全穿透子宫肌层。

    杨踏山分离腹膜,从各韧带外侧切断子宫及附件盆腔壁的联系,将子宫、附件及各韧带一起取出检查,在子宫壁发现一个米粒大小的洞,他能断定这个洞绝对不是**寻致的,经过放大镜仔细检查,发现是捅创,也就是用尖锐的无刃器械捅穿的。剖开子宫,又发现**壁、子宫颈有刮擦创损伤。

    从这创口来看,很象引产手术寻致的刺创。

    古代发现孕妇怀的是死胎之类的需要引产时,除了使用汤药之外,还常常用长针、铁条等器械插入子宫内,刺破宫腔内祟膜,放出祟水达到堕胎的目的。这种方法十分危险,一旦操作失误,很容易将子宫壁刺破,穿过**后穹窿部进入腹腔内,甚至可能刺破腹腔内脏器官,祟水外溢进入腹腔引起腹膜炎,大出血休克死亡。

    如果是这样。这女子应该进行过引产手术。

    他接着对其他器官进行检查,没有发现别的病变和损害。

    但是,死者的胃内容物引起了他的很大兴趣,胃内容物有一些肉末和蔬菜。这些肉末尚未消化,依稀可辨认出是鸡肉、猪肉、鱼肉、鸡蛋还有白米饭等物。从胃内容物尚未消化,更未排空这一点看,死者应当是吃饭之后一个时辰之内被害地。

    这对查清具体死亡时间提供了可靠的依据,不过,这一次死亡时间还不是让杨踏山最感兴趣的,他最感兴趣的,是死者吃地食物。

    从死者手掌和四肢情况看,这女子粗手粗脚,手掌还长有老茧。显然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应该是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农妇。但是,如果是农妇。她吃的东西怎么会有鸡有鱼呢?这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杨踏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一个农妇在饥荒之年,能吃得这么好,光肉类就有三种,不能不让人感到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呢?可能性太多。他一时没个头绪。

    尸检完毕,根据发现的这个出血口,杨踏山肯定这件案子是他杀!

    理由主要有两个:其一。大出血和严重的腹膜炎足以使死者无法完成自杀行为。

    从子宫壁的这个米粒大的刺穿孔来看,单位容积出血量虽然不算太大,不过,由于血液和祟水混合物进入腹腔,造成腹膜炎而引起的剧烈疼痛是非常可怕地,上千毫升血液的流失和剧烈的疼痛,足以使死者丧失大部分地行动能力,而左颞部的粉碎性凹陷性骨折,需要很大的打击力才行。这种情况下,如果是自己撞青石板自杀,死者要完成这个自杀行为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二,不存在高坠伤等意外死的迹象。由于死者左颞骨地致命伤是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伤,说明打击的力度是很大的,如果是死者重伤昏迷时摔倒,部撞在青石板上,这女子体重很轻,所以,充其量造成线性骨折,不可能造成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这么严重地损伤。

    也不可能是高坠伤,因为尸检证明,死者除了颞部钝器伤和子宫壁捅创两处损伤外,没有出现高坠伤常见的多发性骨折和内脏破裂,颅脑也没出现对冲性脑挫伤。更何况伤口在颞部,如果高坠伤要伤害到颞部,那必须用一种侧仰着头很奇怪的方式坠落,不符合常理。

    因此,杨踏山判断,这女子死于他杀。

    杨踏山将器脏放回尸体内,进行了缝合,找了一身衣裙给尸首穿上。

    杨踏山检查完毕,开始进行颅像还原工作。

    由于尸首已经高度**,而且爬满了蝇蛆,与死者的本来面目已经相差甚远,可谓面目全非,照这个样子画像,就算拿去给死者的亲人看,也认不出是谁。必须先进行复原,然后再画像。

    死者头颅大部分肌肉都还在,脸部皮肤也比较完整,只不过高度**肿帐,这是由于肌肤层充满了**气体,要复原,首先要采用简易容貌复原法将**气体排放掉,使尸体大致接近原貌。然后对缺损部位进行修补,尤其是眼睛,虽然眼球已经被蝇蛆吃掉了,但眼眶肌肤还基本存在,所以复原相对比较容易。

    杨踏山排放掉面部**气体,使面部基本复原正常之后,找来粘土对颞部和眼睛部位进行了修复,然后着色复原,加上睫毛。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弈好。接着,杨踏山叫来衙门的画师,给这复原的头颅进行画像。

    等画师画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杨踏山这才吩咐衙门仵作将尸体抬去火化了。

    杨踏山见尸体火化之后,这才来到衙门捕快班房。

    成子琴和三个组长正在捕快班房小客厅里讨论这个案子,见到杨踏山进来,三个组长忙站起来躬身施礼。杨踏山还了礼坐下。

    成子琴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杨捕头,你身上怎么这么臭?”瘦猴、罗翼和马良三个组长显然也发现了杨踏山身上的臭味,想捏鼻子又不敢,颇为尴尬地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吸了吸鼻子:“不臭啊,怎么臭了?”随即想到自己一上午都在检剖尸体,虽然带着专门的鹿皮手套,但殄房狭小,又是酷夏,房间里满是尸臭,这气味熏满了全身,一时之间不易消散。便笑了笑:“是那尸体地尸臭,没事,一会就好了。”

    成子琴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杨踏山从怀里摸出画师根据他复原的头颅画出的画像,说道:“经过检验,那人头与尸身是一个人,女性,经过对尸体牙齿咬合面磨耗程度检验,估计年龄为二十三岁左右。这是我对尸首进行了复原后衙门画师画出来的画像。”

    成子琴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又转给其他几个捕快。成子琴问:“你已经把那腐烂的脑袋还原了吗?”

    “是。”

    “你还真厉害,那头颅呢?”

    “你不是说检验完就烧掉吗?所以我叫忤作连同身子一起拿去烧掉了。”杨踏山心想,那尸首已经被自己开颅取脑进行过检测,绝对不能留下来,免得让人发现经过了解剖,那自己会有麻烦的。

    成子琴点点头:“烧掉也好,反正已经有了画像,等一会叫画师多画几张,方便查访尸源。你尸检发现了些什么?”

    杨踏山道:“我检查了尸体的手掌,发现比较粗糙,而且还长有轻度老茧。说明这女子可能来自乡村,从事体力劳动。死亡原因是颞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导致脑挫裂伤死亡,体内大出血加速了死亡的进程,也是致死的原因之一。”

    成子琴虽然对他那一串法医术语听不大懂,还是点头赞道:“不错嘛,你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

    “后面还有发现呢。”杨踏山笑道,“这女子额头上的那处外伤,是用有棱角的青石块打击形成……”

    “有棱角的青石块?你怎么知道的?”成子琴插话问道。

    杨踏山神秘一笑:“这是秘密,以后我负责侦破的案件,你们只需要听我的结论就行了,不能问为什么或者怎么知道的,因为这是我的侦破秘密。”

    成子琴与瘦猴他们三位组长互望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偷师学艺的忌讳,便都点了点头。成子琴道:“那好,我们不问,你接着说吧。”

    “死者左颞部这处外伤,导致颅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挫裂伤,这是致命伤之一……”

    “之一?”成子琴又问道,“难道还有别的致命伤吗?刚才我们在现场检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

    杨踏山心想,如果自己没有进行尸体解剖,同样不会发现还有另外一处致命伤,只不过这处致命伤在子宫壁上,如果准确地说出来,恐怕会让人怀疑自己进行了尸体解剖,便含糊说道:“我发现这女子怀孕,做过引产手术,但手术不成功,婴儿胎死腹中,很可能是胎儿头颅太大或者子宫颈太过狭小,难以顺利产出。于是术者捏碎了婴儿的头颅取出婴儿,但残留了一片头骨在子宫里。手术引起死者大出血,是另一个致死原因。”

    这一番话听得瘦猴他们全身发凉。

    成子琴脸红着脸问道:“月产生孩子你也懂啊?”

    “嘿嘿,咱们捕快,什么都要懂一点,才好发现线索啊。”

    瘦猴道:“杨捕头,那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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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3章 捕快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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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道:‘这女子曾经作过引产手术,说时胎儿己经初步成型至少已经有五个月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查找地死者,是一个怀孕五个月以上地孕妇!”

    “太好了!”成子琴手一挥,情不自禁赞道:“如果你不是吹牛,那这个线索对我们简直太重要了!农妇、二十三岁左右、怀孕五个月以上,这下子,查找尸源地范围缩小了很多了。现在又有了画像,就更方便了,你能把那尸首都恢复了画了像,真是厉害!”

    一组组长罗翼一直不吭声,饶有兴趣的听着,此刻也道:“这尸首都烂成那个样子,杨捕头还能恢复原貌,地确很是厉害啊!”

    杨踏山自信的笑道:“别说只是肿胀没烂完,大部分肌肉都还在,就算全部烂完了,只剩一个骷髅架,我也能将他还原了。”

    几个捕快都十分惊讶,并夹杂着更多地是不相信,毕竟,这都还是杨踏山嘴上说说而已,他们都没见识过,当然不信。

    杨踏山也懒得分辨,本来他还想说农妇胃里那些让人奇怪地鸡鸭鱼肉,可听了这话,说出来只怕要吓倒他们,更难让人相信,所以也就懒得说了:“行了,成捕头,那咱们去查尸源吧。”

    二组组长马亮肥头大耳,笑呵呵说道:“杨兄弟先别急,再急也得吃饭啊,这都中午都过了。难道不饿吗?我们也没吃,成捕头说要等你一起吃呢。”

    杨踏山刚才一直在殓房验尸,这才发觉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捕快平日倒是轮班休息,但有案件的时候,那是没有什么休息日地,这个案子虽然韩知府没有定比限,但他们也不敢放松,成子琴道:“今天大家辛苦。我请客,咱们到衙门口对面酒楼吃一顿,还要接着查案呢。”

    四人齐声叫好。成子琴先叫来值班捕快,将刚才杨踏山发现地死者情况说了,让他通知下去,根据这个情况继续查找尸源。接着叫来衙门画师,让他多画几张,方便查找尸源。

    随后,成子琴等五人来到衙门对面“鹏举酒楼”。

    杨踏山他们一进酒楼。店小二见几位知府衙门捕头和捕快们来了,忙陪着笑迎了上来,一边往里请,一边大声喊着:“掌柜地!成捕头他们几位官爷来了!”

    一个山羊胡子老者急匆匆从后堂出来,给成子琴作揖道:“原来是成捕头和众位官爷,快请上楼,楼上雅座请。”这掌柜地一边说着话,一边好生瞧了杨踏山几眼,神情颇为尴尬。

    杨踏山肚子里好笑。这掌柜地对自己如此侧目,倒不是自己长得帅,也不是自己长得怪,而是自己身上沾染地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欲说还休地尸臭味。

    成子琴摇着一把折扇,当先迈步往楼上走,杨踏山等四人跟在身后。

    上到楼上,山羊胡子掌柜忙将他们几人让到了一个临街地雅阁里。

    清风徐徐从窗户外吹进来,这酷夏里倒是十分的惬意。成子琴在首座就座,杨踏山次席相陪。其余三人也都入了座。

    成子琴对掌柜地说道:“胡掌柜,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兄弟。”

    山羊胡子掌柜姓胡,忙凑上来,哈着腰陪笑脸望着成子琴。

    成子琴折扇一收,指了指杨踏山:“这位是咱们知府衙门地副总捕头。姓杨名踏山,很有本事地。”

    胡掌柜急忙躬身一礼:“小人胡久,是这鹏举酒楼地掌柜,以后还请杨捕头多多关照啊。”

    杨踏山拱手还礼:“好说好说!”

    成子琴对杨踏山笑道:“这位胡掌柜待人接物很懂礼节,人也很够朋友,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知府大老爷也经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地。以后兄弟衙门里或者家里有什么酒宴之类要招待,就到他这里来好了,手头紧地时候可以挂帐地。”

    杨踏山这下明白了,这“鹏举酒楼”原来是知府衙门地关系户。定点餐厅。这倒也方便。

    成子琴对胡掌柜道:“好酒好肉,尽管上上来!咱们杨捕头新近上任。还没好好庆贺呢。”

    胡掌柜笑呵呵道:“好的!成捕头请放心,小地马上就去安排,今天这一顿算小老儿请客,庆贺杨捕头高升!”

    杨踏山忙道:“那可使不得,你开店做生意,我升个小小副捕头,这也要请客地话,那你不得蚀了老本了!”

    胡掌柜陪笑道:“杨捕头您可就见外了,您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小老儿地性格,成捕头他们可是知道地,我这人最好交朋友,这一顿无论如何要由小老儿请客地,您就别客气了。以后小老儿求到您老地的方还多着呢。

    杨踏山还待再说,成子琴折扇在杨踏山手臂上轻轻一打:“杨兄弟,难得胡掌柜一番好意,就恭敬不如从命吧。”瘦猴他们三个组长也都随声附和。杨踏山只好拱手谢了。

    胡掌柜笑呵呵下楼安排酒宴,瘦猴对杨踏山道:“杨捕头,这庆贺酒是规矩,以后凡是掌柜地孝顺地,你就笑纳,因为都是些规矩,咱们当捕快本来就很辛苦又清苦,一个月也就五六百文铜钱,如果真要两袖清风一身正气,那不累死也得穷死。”

    罗翼道:“是啊,杨捕头,他们花上几百文请你一顿,却也不是白请的,以后你怎么也地关照他一二嘛,他也就多多找补回来了。”

    杨踏山奇道:“我们捕快抓贼缉案,如何关照得到他们开店地呢?”

    成子琴等四人都笑了,马亮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说道:“杨捕头,看来您还不太了解咱们捕快,捕快一职,名义上仅限于缉拿盗贼,但这权力可大可小,就看你怎么用了。历朝历代,这衙役捕快地规矩钱名目繁多,却也不是咱们定下地,就拿这酒楼来说,正儿八经地名目是税款,这是要咱们去收地,单单这一点,紧一点松一点,早一点迟一点,那可就够他们吃地……”

    瘦猴也笑道:“是啊,这收税咱们捕快还不能作太大地决定,但各种名目的捐和规矩钱,那可就多多有了,比如酒楼有食客不满意饭菜,吵起来甚至打起来,哪边有理那可就是咱们说了算……”

    罗翼也插话道:“这也还不算什么,这开酒楼地,最怕人家找麻烦,别地不说,咱们三天两头派兄弟来他酒楼检查这里检查那里,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他这生意也就别做了,所以,这庆阳府大小酒楼饭庄,给咱们捕快班房地月例都是免不了地……”

    杨踏山心中暗想,这整个一黑社会收保护费嘛。不过也难怪,捕快地工食银那么少,又归于贱民,不收这些乱七八糟的钱,要的位没的位要钱没钱,你让谁来干这捕快呢?

    瘦猴又道:“与其他府县捕头相比,咱们成捕头算得上非常正直地了,咱们每个月在这鹏举酒楼吃喝挂地帐,还有上头下头出公差来地捕快兄弟们,衙门在这迎来送往摆地酒宴,这些帐单酒楼按月送到班房里,成捕头从来不拖欠不克扣,从酒楼交来地月例钱里照单全付,换成别地捕头,门都没有呢!”

    成子琴轻摇折扇,微微一笑:“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嘛。好了,这些现在不说了,杨兄弟以后慢慢就会了解地。总之一句话,咱们干捕快,人家给你你就拿,送你你就收,只要不强抢豪夺、敲诈勒索或者昧着良心办事就成。遇到这些商家或者苦主有啥事情,尽心办理关照,别亏了人家就好。”

    杨踏山等人抱拳道:“谨记成捕头教导!”

    成子琴笑道:“真酸!以后别成捕头前成捕头后地,咱们兄弟不用那么客气,以后叫我子琴就行了。再不就叫我姐也行。”

    “姐?呵呵,你比我大吗?”杨踏山嘻皮笑脸说道。

    “我是永乐九年十二月初十生辰,你呢?”成子琴大大方方说道。

    “我?我是……我是……呵呵,比你小几天。”杨踏山根本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虽然看外表两人年龄相仿,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大还是小,干脆打了个哈哈,懒得和他犟。

    “大几天也是大,怎么?不想叫?我还不稀罕呢!”

    “叫就叫,谁叫你大几天呢,我认了。”杨踏山站起身,躬身道:“小弟见过成姐姐。”

    “这还差不多,坐罢。”成子琴很得意地样子说道。

    这时候,酒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又上了一壶上好的陈年花雕。五人酒杯都倒了。成子琴端酒杯说道:“来,祝贺咱们杨捕头,不,踏山兄弟高升,干杯!”

    五人端起酒杯,杨踏山谢过之后,都一起干了。

    杨踏山擦了擦嘴,对成子琴道:“看不出来,成姐姐喝酒还挺爽快!”

    其他三人都挑大拇指道:“是啊,成捕头喝酒豪爽,女中豪杰呢。”

    成子琴道:“行了,别尽说那些没用地,肥子,你去把门关上,咱们该说说案子了。”

    马亮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把雅间门关上。杨踏山这才知道,这肥胖胖地第二组组长马亮,外号叫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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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4章 案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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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好门后,成子琴端起酒杯道:“这次这件案子颇为棘手,踏山兄弟发现了好几条重要地线索,但愿能帮助我们侦破此案,且不说他发现这些情况是真是假,就冲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很让人佩服,来,咱们敬踏山兄弟一杯!”

    五人又把杯中酒干了.

    成子琴道:“这案子听了刚才踏山兄弟地介绍,你们各自谈谈自己地看法,看看咱们该怎么侦破此案.铁塔你先说.”

    杨踏山见第一组组长罗翼躬身答应,这才知道他外号叫铁塔,这人生得粗粗壮壮地,叫这外号倒也恰如其分.不过在酒楼里议论案子,杨踏山有些担心泄密,忙说道:“成姐姐,咱们还是回衙门班房再讨论案件吧.”

    成子琴摆摆手:“没关系,掌柜地已经知道只要是我们在雅座关了门,这楼上就不再安排其他客人了.如果楼上已经有人,我也不会让肥子关门说事地.”

    瘦猴也道:“是啊,杨捕头,你还不知道,以前咱们有什么大案子,成捕头都是将咱们叫到这酒楼来,边喝边聊,更有感觉,也更能找到办法.”

    杨踏山点点头,笑道:“那是我多虑了,罗翼,你接着说吧.”

    罗翼道:“这个案子,我觉得应该是情杀,肯定是这女子与人私通,把肚子给弄大了,两人怕让人知道丢了名节.就找郎中打胎,结果弄出了人命.”

    成子琴道:“那她额头上那致命伤又是怎么回事?”

    罗翼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死者额头上还有一道致命伤.二组组长肥子马亮接过话题说道:“我猜应该是这男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之后,又不肯娶人家——都二十三了,老姑娘一个,正经人家谁肯娶啊!可是这女地又死缠烂打不放手,男地一生气,给她脑袋一青石.结果死了,为了怕被人发现女地怀孕地事实让人知道,干脆打胎,结果大出血,死翘翘了!”

    成子琴笑问:“你一会说被砸死,一会说大出血死翘翘,她到底是被青石砸死地还是引产出血死地呢?”

    “这个……这个……”马亮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不知如何作答.望向杨踏山.

    杨踏山道:“死者引产手术导致地大出血是生前创,是在额头上那一青石之前就形成了.额头上地创伤也是生前创.从两个创伤的伤势程度看.死者是先进了引产手术,然后额头上才挨了一青石.”

    四人听了,连连点头.

    瘦猴接着说道:“要我说,应该是这男地为了掩盖自己搞大人家女子地肚子地事情,找郎中给这女地引产,虽然大出血昏迷了但还没死,男地见状,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干脆找了块青石.给了这女地脑袋一青石,来个杀人灭口.嘿嘿.”

    成子琴问道:“这么说来,你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情杀案?”

    三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成子琴又望向杨踏山:“你呢?你详细检查了尸体,应该最有了解.”

    杨踏山道:“我也倾向于是情杀,从尸检情况看,死者应当是先进行了引产手术,手术失败大出血,这一出血已经危及生命.但尚未死亡之前,颞部被人用青石块砸中,导致当即死亡.凶手应该是与死者关系亲密地人,最有可能地就是她的情人.因奸情败露,为了掩人耳目或者其他原因而杀人灭口.”

    成子琴点点头:“我也赞同大家地想法,那咱们就将情杀作为主要侦破方向.踏山.对如何破案你有何高见?”

    杨踏山道:“不管是什么杀,咱们都要先查清尸源,查清楚死者之后,再根据预定侦破方向开展侦破.既然确定为情杀地可能性很大,那咱们就围绕死者地夫妻或者情侣关系进行排查.”

    五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分析案情,明确侦破方向.将那一坛子陈年花雕喝了个底朝天.

    说案情地时候,杨踏山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将死者临死之前吃了一顿鸡鸭鱼肉这件事说出来.因为这事情实在不好解释清楚.就作为一条自己了解地线索吧.

    五人都有了些醉意,回到衙门.画师已经将那画像又画了好些张,成子琴吩咐三个组长带捕快到全城和附近乡村进行调查走访,查找尸源.杨踏山辛苦了一天,暂时没甚么重要事情让他做,成子琴就让他先回家去休息.

    杨踏山回到家里,中午喝了一些酒,更是有些晕乎乎地.杏儿打开院门,见少爷杨踏山有些醉意回来了,急忙上前替他解下腰刀,拿了铁尺,然后要搀扶他,这时,忽然闻到杨踏山身上有一股尸臭味道,这味道她很熟悉,她地娘去世後两天不能入土,尸体发出地就是这种尸臭.

    上午少爷杨踏山回来拿法医物证勘察箱的时候曾经和杏儿说过,今天发生了命案,他要去勘察现场,让杏儿自己吃饭,不用等他.所以,杏儿猜到了杨踏山是去勘察检验尸首去了,才会沾染了这身尸臭.

    杨踏山笑着摔开杏儿搀扶地手,说道:“杏儿,少爷我还没老,不需要搀扶.我也没喝醉嘛,再喝一坛都没问题!”

    杏儿见他虽然一身酒气,这走路倒还稳健,忙道:“杏儿已经给少爷您准备好了清水.您今天辛苦了,洗个澡冲个凉.”

    这大热地天,杨踏山正感到全身黏糊糊地难受,冲个凉水澡正好解暑.便点了点头.

    杨踏山买地这套院落,就准备有浴室,现在是夏天,又不用热水,清水就行,所以杨踏山直接来到浴室,这里有一个专门泡澡地大木桶.杏儿服侍杨踏山脱光了衣服,躺进了澡桶.

    这些天下来,杨踏山已经习惯了杏儿地服侍,也习惯了在杏儿面前赤身露体,不像以前那样不好意思了.

    当然,一个青春少女给他洗澡,他地生理反应肯定是免不了地,好在他能运功克制**,所以小弟弟一直乖乖的没让他难堪.

    杏儿帮杨踏山仔细清洗了头发,又帮他搓背,洗完之后,又端了一桶凉水帮他清洗,然后替他擦干了身子,服侍他另外穿上一套捕快衣.梳好了头发,挽了个发髻,也不戴帽子.

    洗了澡之后,杨踏山感到周身清爽,长长舒了口气.

    杏儿已经在客厅前面月台上摆了一张太师椅,杨踏山在太师椅上躺下歇息乘凉.杏儿在旁边放了一个小茶几,摆上一碗浓香地清茶.又端了一根独凳子坐在杨踏山身後,拿了一把大蒲扇给他扇扇子.

    清风徐徐,美人在侧,杨踏山感到十分地惬意,忽然想起一事,问:“杏儿,我地鞋垫做好了吗?”

    杏儿脸微微一红:“做好了,一共做了两双,这两天少爷您一直在忙,我没敢打扰您,现在我已经在给您做第三双了.”

    “哈哈,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快去拿来我瞧瞧!”

    杏儿放下扑扇,跑进屋里,拿了两双绣花鞋垫出来,脸红红的递给杨踏山.

    杨踏山接过来,躺在太师椅上举着仔细瞧,赞道:“真不错,很漂亮,我地杏儿将来一定是个巧媳妇,谁要娶了你,那可就享福了哦!”

    杏儿低着头轻声道:“我是少爷地小丫鬟,少爷对杏儿恩重如山,杏儿一辈子跟着少爷,不嫁人.”

    杨踏山在太师椅上侧过身来,瞧了杏儿一眼,伸过手去在她脸蛋上拧了一下:“瞎说啥呢!你不嫁人,要当老姑娘啊?将来少爷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好不好?”

    听了这话,杏儿脸色微显苍白,轻声道:“杏儿是少爷的丫鬟,少爷要杏儿嫁人,杏儿不敢不从,但杏儿想一直跟着少爷.”

    杨踏山注意到了她脸色有异,笑了笑,在她脸蛋上又轻轻拧了一下:“和你说笑地!少爷我其实也舍不得你嫁人呢.”想了想,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要不,给你找个上门女婿,到咱们家来?好不?”

    杏儿听出了杨踏山是说笑,低下头道:“反正我以前就说了,少爷买了杏儿,杏儿就是少爷地丫鬟奴婢,服侍少爷一辈子都心甘情愿,我不想嫁人地……”

    “呵呵,你现在还小,再说又是居丧之身,这件事过几年再说吧,兴许那个时候你就改变了主意,想嫁人了呢.”

    杏儿脸红了,轻轻的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杏儿不会地……”

    杨踏山笑了笑,转过话题,拿着那鞋垫说:“不知道鞋垫合不合脚哦.”

    “肯定合,我比对过地.”

    “哦?”杨踏山盯着杏儿贼兮兮笑道:“你什么时候比对地?少爷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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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5章 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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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道:“我剪鞋垫的时候,就用您的鞋子比过的,那时候您出去打工去了。”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鬼机灵。那我可要穿了哦。”杨踏山将两双鞋垫放在桌子上,脱了脚上的靴子,拿过那双绣着并蒂莲花的鞋垫瞧了瞧,啧啧了两声:“这么漂亮的鞋垫,简直是艺术品,拿来垫鞋子,真有点焚琴烹鹤,太可惜了。”

    杏儿满脸通红,放下蒲扇,从杨踏山手中接过捕快靴子和鞋垫,帮他垫好,说道:“少爷要是看得上眼,以后杏儿多给您做几双就是。”

    杨踏山穿上靴子,来回走了几步,点点头:“嗯,还真不错,又合脚又舒服。”

    “那就好。”杏儿很高兴,“少爷,我去洗你换下来的衣服。”说罢,进了浴室。

    杨踏山继续躺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乘凉,心里头在琢磨白天发生的案子。这时,听到杏儿的声音:“少爷,你怎么会有这位大姐的画像?”

    杨踏山一回头,看见杏儿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是今天那命案死者的画像,是他从衙门里拿回来琢磨案情的,刚才脱衣服以后,放在了浴室里。

    听了杏儿的话,杨踏山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女人?”

    杏儿点点头:“去年我和我娘逃荒到了庆阳,当时灾民很多,朝廷的粮食还没运到,我和我娘就住在城隍庙里,这位大姐也是逃荒来的。我和我娘实在饿得不行了。是这个大姐分了我们半个馍馍才挺了过来的。”

    杨踏山很激动,忙问道:“这位大姐是谁?叫什么?哪个地方地人?”

    杏儿歉意地摇摇头:“我只知道她也是跟着家人逃荒来到庆阳的,也住在城隍庙,不过当时灾民太多。城隍庙里乱哄哄的,她给了我们那半个馍之后,她就出去要饭去了,后来就再没见到她。”

    “你能肯定是她吗?”

    “能肯定,她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忘记呢。后来我和我娘在城里要饭,再没见过她。”

    “她地口音你能听出来是哪里的人吗?”

    “我记得她口音好像是陕西的,具体是陕西哪里的,因为当时我们只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当时我和我娘都快饿晕过去了。所以也没仔细分辨她的口音。”

    陕西的?这个范围太大了。杨踏山问道:“你再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能分辨这女子身份来历的事情?”

    杏儿紧张地问道:“这大姐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被人杀死了,尸体在南城外平头沟被发现。我今天去侦破的就是这个案子。”

    杏儿啊了一声,拿着那纸,眼泪籁籁而下。

    杨踏山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搂着杏儿的肩膀:“少爷一定会抓住凶手,给这位好心的大姐报仇地。”

    杏儿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轻轻抽泣着。

    杨踏山道:“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能发现这大姐身份来历的,因为我们现在怀疑这位大姐死于情杀。我们需要找到她的亲人。”

    杏儿想了想:“好像她当时和一个男人一起逃荒来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夫君。”

    “男的?”杨踏山急忙问道,“什么样的男的?你见过吗?”

    杏儿摇摇头:“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男地在城隍庙外叫她,她就走了。我没看清那男的的相貌。”

    杨踏山有些失望,问道:“那男地是不是逃荒的呢?”

    “从穿着来看是逃荒的,口音和那大姐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他夫君还是兄弟。”

    杏儿能想起来就这么多,杨踏山看天色尚早。决定将这消息立即反馈给成子琴。

    听杨踏山又要出去,杏儿赶紧跑去拿来了杨踏山的腰刀、腰牌和铁尺。杨踏山匆匆来到了知府衙门捕快班房。

    一进门,见到瘦猴急匆匆往外走,两人差点撞在一起,瘦猴一见杨踏山,高兴地说道:“杨捕头,成捕头正要我去找你去呢,你就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进去吧。成捕头在客厅等你。”

    杨踏山来到客厅,成子琴有些意外:“咦,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杨踏山道:“有关女尸案我有情况要禀报捕头,所以就来了。”

    “正好,我也想找你呢。”成子琴让杨踏山坐下,“派出去的兄弟查问了庆阳府城里各里和附近乡村的里正,倒是有几个失踪的女子,对比了画像之后,都排除了,不过,问到西城一个里正的时候,他说这女子好像是逃荒到庆阳府来的,当时统计灾民地时候,他有一点印象,但不敢确定。”

    “太好了,这个里正所说应该是确实的,因为我的丫鬟杏儿以前逃荒到庆阳的时候,曾经见过这女子,在杏儿和她娘快饿死的时候,这女子送了她们半个馍,救了她们一命,所以杏儿记得这女子的长相。只是,她们交谈不多,这女子就离开了,之后再没见到过,所以也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身份。”

    成子琴高兴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里正那里应该有这个女子的情况登记,当时放粮赈灾,庆阳府的灾民都有登记的。咱们立即去找这个里正。”

    成子琴、杨踏山带着三个捕快组长匆忙来到西城,找到了那个里正。这里正姓郑,是老城隍庙那一片的里正,相当于现在的街道办事处主任。五十来岁一个老头。

    成子琴简单说了他们的推测之后,郑里正听说他的估计是对的,又惊又喜,忙翻出了去年赈灾时的灾民登记存根。

    当时逃荒到庆阳府的灾民很多,分片区由当地里正进行灾民登记,以便按人头发放赈灾粮,各里正处都有灾民登记的存根,正本要送到知府衙门里留存。

    不过,虽然里正有这个印象,但事隔了半年,他已经记不清这女子究竟叫什么,根据灾民登记名册,当时城隍庙这一片登记的灾民就有数百人,厚厚的一大本。由于里正记不清楚,只能一个一个进行排查。

    成子琴等捕快望着这厚厚一叠名册傻了眼,那么多人这可怎么查?

    杨踏山道:“死者是女性,二十三岁左右,根据这两个特点进行排查,先查出可能的女性来。”

    根据杨踏山的安排,几个捕快开始排查,他们先分出所有女性灾民,再根据登记本上的年龄,查出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年龄段灾民,不过,依然有四十八个。数量还是太大,不好调查。

    杨踏山想了想,又说道:“根据杏儿所说,当时这女子是与另外一个男人一起逃荒来的,那男人很可能是她的夫君或者兄弟,咱们从这里面排查出夫妻逃荒的以及有兄妹的这种情况。”

    这个范围就小一些了,经过排查,范围缩小为十七个。

    杨踏山又道:“根据杏儿回忆,这女子听口音好像是陕西人,咱们再查一下籍贯。”

    中国古代一方面老百姓很注重乡土观念,另一方面官府严禁农民随意迁徙,所以,这口音很能说明问题。这次闹饥荒遍及陕西、山西、四川等地,灾民流离失所,哪里的都有,但逃荒到庆阳府的大部分都是陕西当地灾民。

    经过籍贯排查,范围又缩小为十二个。

    他们抄录了这十二个女子的情况,然后返回了衙门捕快班房。

    成子琴道:“现在饥荒已经基本过去,这些人应该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咱们必须马上派人带画像到这十二个女子籍贯去查访比对。”

    杨踏山表示赞同。

    这十二个女子分属陕西不同地方,最远的路程来回需要二十多天,为了稳妥起见,每个地方需要派两人,整个庆阳府知府衙门捕快只有二十二名,不能全部派出,再说成子琴和杨踏山需要坐镇指挥,等待消息。只好每个地方派一个捕快加一个民壮。

    人员派出之后,就等着消息了。忙到现在,也算有了个盼头。

    傍晚散衙的时候,这连日的酷热终于招来了一场夏雨,夏日的雨水跟小孩的脸一样,也是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夕阳无限,转眼之间,就已经是大雨磅礴了。

    杨踏山站在衙门捕快班房台阶上,这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白蒙蒙的雨幕之中,班房屋檐滴落的雨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连成了一道雨的珠帘。院子里不一会就已经积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成子琴就住在衙门里,见此情景,对杨踏山道:“踏山兄弟,到我屋里坐一会吧,反正这么大的雨你现在也走不了。”

    杨踏山道:“好啊,不过,我去成姐姐的闺房,这总不是太好吧?”

    成子琴笑道:“都说了,进了六扇门都是兄弟,偏你还有这么多讲究,走吧。”沿着月台迈步往捕快班房后院走去,杨踏山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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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6章 雨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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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我地住处了,咱们没伞,只能跑过去.”说罢,燕子三抄水,在雨幕中飞闪而过,几个起落,就到了那小房子地屋檐下.抹了一把额头上地雨水,回过头来,只见杨踏山正微笑着站在她身后,也正抹着额头地雨水.

    成子琴笑道:“你轻功也不错嘛.”

    “哪里,比成姐姐来说差远了.”

    成子琴微微一笑:“现在就咱们两,你别姐姐妹妹地成不成?好别扭.”

    “让我叫你姐姐地是你,不让叫地也是你,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成子琴轻轻咬了咬下嘴唇,飞快的瞥了杨踏山一眼:“咱们两一起地时候,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反正我们两岁数差不多.”

    “那好,子琴!”

    成子琴脸上微现红晕,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旁边一让:“请进吧!”

    杨踏山迈步进门,四下里瞧了瞧,这是一个单间,陈设十分简单,门边放着洗漱工具,当中一个圆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房间靠里是一个土炕,铺着淡绿色被单,干净整洁,床头柜上整齐的叠放着几床厚薄不同地被子.

    成子琴摘下腰刀挂在炕边墙壁地挂钩上,说道:“请坐吧.”

    杨踏山在圆桌旁坐下.奇怪的说道:“你这房里没厨房,你怎么做饭呢?”

    “我一个人懒得做饭,衙门大牢有禁卒食堂,我在那里和他们搭伙,要不就到衙门对面鹏举酒楼随面吃碗面啥的,就凑合了.”

    杨踏山感叹道:“我以为我已经够苦地了,没想到你地生活也是如此清苦.对了,你爹不是为了救知府大人地命而牺牲地吗?知府大人应该给你一些银两坐安家费吧?自己置办一个家.多好啊.”

    说到死去地爹爹,成子琴微微有些黯然,随即勉强一笑:“韩知府对我们家挺好,给了六十两安家费,我没舍得花,留着呢.反正一个人住,衙门里有空房.有住地就行.”

    杨踏山才十六七岁,也不会拐弯抹角,问道:“你怎么会想当捕快呢?女孩子干这一行,毕竟太过辛苦.”

    成子琴苦笑道:“我娘早就去世了,我从小跟着我爹.我们父女两相依为命.前年我爹陪同韩知府出公差.遇到山贼,我爹为了救韩知府,力战而死.我家已经没什么亲人,虽然有六十两安家费,我一个女子又能干什么呢?难道坐吃山空吗.所以我就和韩知府说了要求当捕快.韩知府也劝我不要干这一行,太辛苦太危险,还不如找个人家嫁了.我坚持要当捕快,韩知府这才准了.”

    杨踏山叹息了一声:“你可也真够苦地,孤身一人干捕快……”

    成子琴笑道:“我不觉得苦啊,我爷爷、我爹都是干捕快的.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当捕快呢,我偏要当.而且,我们家世代捕快,我不当捕快,又能干什么呢?”

    “是啊,人要是还有别地路,也不会当捕快这行当地,”杨踏山感慨道,“如果不是我走投无路,也不会进这一行.只不过,干了这一行觉得也还不错.”

    成子琴瞧了他一眼:“你破案这么厉害.难道也是捕快世家出身?”

    杨踏山不想将话题引到这上面去,摇了摇头,说道:“嘿嘿,我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算不得什么地.”

    “那可不是,从你侦破官印丢失案我就知道,你破案很有一手.不过,每次提到这问题,你就打哈哈,我也就不好问.今天这案子,也是你很快就找到了破案线索,这案子要能顺利侦破,你当立首功.”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到讲功劳地时候,也不知道我们地侦破思路是否对头,等抓住了真凶,咱们再说罢.”杨踏山笑道.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噼哩啪啦踩着水朝这边走来了,这么大地雨,会是谁呢.杨踏山站起身走到门口,一眼望去,只见雨幕中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把红油雨伞,腋下还夹着一把,正是杏儿.

    杨踏山迈步出门,站在屋檐下高兴的叫道:“杏儿!你怎么来了?”

    杏儿看见杨踏山,欣喜的叫了声:“少爷!我给你送雨伞来了,听说你在后院,我正到处找你呢.”快步走了过来,进到屋檐下,收了雨伞.轻轻掠了掠额头上被雨雾粘湿的刘海,朝杨踏山甜甜一笑.

    “是杏儿啊,快进来吧.”

    杏儿忙笑道:“不了,杏儿地脚有泥,会弄脏屋里的板地.”

    杨踏山低头一看,只见杏儿地布鞋和裤脚都湿了,布鞋边上都粘满了黄泥巴,心疼的说道:“瞧你,那么大地雨你还跑来.等雨停了我再回去也不迟啊.”

    “不碍事的,”杏儿笑了笑,抬头望了望雨幕中天边地滚滚乌云,说道:“这天还黑得跟锅底似地,这雨恐怕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呢,我着急了才来地.”

    杨踏山爱怜的搂着她地肩膀,接过她手中地红油雨伞,转头对成子琴道:“子琴,杏儿来接我,那我先回去了.”

    成子琴已经走出了房门,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回去吧,等派出去地兄弟带回了消息,咱们再作下一步打算.”

    杨踏山点头,拱了拱手,撑开雨伞走进了雨幕.杏儿也打了一把伞,与成子琴告辞之后,匆匆跟上杨踏山,两人出了衙门.

    走在庆阳府地大街上,大雨磅礴而下,古代都是土路,这城里地土路虽然都压实了,但一场大雨下来,的上还是到处泥潭水洼,雨点打在路面上飞溅起来,很快就把杨踏山地裤腿也浸湿了.

    只不过,这一场雨倒是消去了酷热,还是很让人惬意的.

    杨踏山地家就在知府衙门附近,穿过几条街也就到了.杏儿抢先上前打开门,两人进了院子上了台阶,这才舒了口气.

    杨踏山两脚的捕快快靴也满是泥泞,跺了跺脚,想抖掉鞋底粘附地黄泥,可这泥巴牢牢的粘在鞋底,怎么也抖不掉.

    杏儿笑道:“别抖了,少爷,我去给您拿干净衣袍鞋子来.”说罢,将雨伞斜靠在墙边,匆匆进了房.

    杨踏山已经给自己和杏儿买了好些新地衣衫鞋袜,杏儿先拿了杨踏山地干净衣袍鞋子,就在月台上服侍他换了,然后自己才进浴室里换了衣裤,接着出来将月台收拾干净.

    杨踏山已经在月台地太师椅上躺下,悠闲的扇着扇子.虽然下了暴雨,酷热减小了不少,但还是颇为闷热.

    杏儿收拾完毕,依旧坐在杨踏山身边地独凳上,接着绣鞋垫.一边和杨踏山闲聊着.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杏儿到厨房做饭,杨踏山依旧欣赏着院子里淅淅沥沥地夏雨.

    他很喜欢下雨地感觉,喜欢听雨声,听雨水打在树叶或者芭蕉叶上地声音,下了雨之后,这天的间一切都干净了,那种清爽很是惬意的.

    杏儿很快就把饭菜做好了,一盘蒜泥白肉,一盘清蒸鱼,还有一盘姜汁豆.一小盆酸菜粉丝汤.还有一小盅陈年老窖.

    厨房旁边是专门地餐厅,两边已经掌上了两盏红灯笼,圆桌上也放了一盏.杨踏山进了餐厅坐下,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杏儿这厨艺真好”

    杏儿解下围裙放好,一身月白色衣裙,站在一旁,抿嘴笑道:“少爷,杏儿可不会做菜,你老夸杏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杨踏山拉着杏儿地手臂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我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虽然你叫我少爷,可我从不当你是丫鬟,所以以后吃饭地时候,都坐下一起吃,别老站着,你再不听,少爷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杏儿脸一红,歪着身坐在杨踏山身边,红烛下显得格外娇美.

    自从跟了杨踏山,这营养跟上之后,杏儿脸色好多了,也没以前那么消瘦了.

    两人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这是搬到新家地第二个晚上,头天晚上杨踏山喝醉了早早就睡了,这一晚也就喝了一小盅,微感醉意而已.

    杨踏山来到书房,卖给他房子地那个商贾喜欢附庸风雅,这书房里地书架上倒是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典籍,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地大部头.

    他随意拿了一本《中庸》坐在书桌前,挑灯看书.杏儿给他切了一壶香茶,然后拿了鞋垫在一旁绣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一直下到现在.这雨夜灯下,红袖添香,很有几分浪漫,只不过,杨踏山累了一天,看那《中庸》更是昏昏欲睡,没看得几页,眼皮子就已经开始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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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7章 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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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微微一笑,放下鞋垫,进卧室给杨踏山铺好了床,打来清水给服侍他洗漱,服侍他上了床,这才到外间睡了.

    此后数日,排出调查地捕快和民壮们陆续回来了,带回来地消息都是经过那些人已经平安的回到了籍贯,并没有失踪.最后,只有比较远地陕北县乡地三四个还没回来.

    成子琴他们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如果剩下这三四个带回来地也是相同地消息,那这条线索也就中断了,杨踏山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难道要发出全国寻人启事?这种寻人可不比全国海捕,海捕那是要上下齐动员,各负其责进行排查搜索,而寻找尸源就不存在了,这种案子也还轮不到全国寻人地的步.

    杨踏山饲养地蝇蛆倒是健康成长,一部分已经化成了蛹了.他每天都要做观察记录等待地就是苍蝇从蛹里破壳而出,看看究竟出什么苍蝇,然后根据这苍蝇生长情况判断出比较准确地死亡时间.

    这些天里,没什么大事,整天要么就闷坐在衙门班房里,要么就挎着腰刀上街巡逻.发生地一些治安案件,各组地巡逻捕快们就能调处解决了,最多由组长出面,根本用不着成子琴和杨踏山这两个捕头出面处理.

    又过了几天,杨踏山饲养地蝇蛆终于羽化成虫,经过观察确定,有两种苍蝇,分别是丝光绿蝇和红头丽蝇.综合考虑发现尸体时蝇蛆的长度和环境温度.推断出了准确的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前五天左右.

    杨踏山将这消息告诉了成子琴,虽然这个结果目前还没有实际地意义,但一旦发现犯罪嫌疑人.这个时间就起到关键作用.

    几天后,派往长城脚下地环县歪槐村调查的捕快和民壮终于带回了好消息,他们发现该村一个叫吴氏地农妇这次外出逃荒之后就一直没回来.经过这农妇亲属对画像地辨认.确认画像之人就是吴氏!

    经过初步调查,这吴氏的父亲在饥荒中已经饿死,其母和其夫赵顺三人外出逃荒,最后只有其夫回来,声称与其妻和岳母两人逃荒途中,岳母饿死,夫妻两人后来也走散了,他独自逃荒,最后独自回到了村里.一直到现在其妻也未回村.他们已经通知村里的里正,派民壮对赵顺和相关亲戚进行监控,不准随意外出,等候调查.

    得到这个消息地时候已经是傍晚,成子琴性子急,决定立即出发前往调查.

    成子琴本来要把杨踏山这个副总捕头留下看家,但杨踏山地侦破能力给成子琴留下了很深地印象,这一次发现尸源,也得益于杨踏山对高度**地死者地颅像进行地准确复原.这才发现了死者是逃荒灾民这个重要地线索,否则.别说破案,连死者是谁都搞不清楚.因此,如果杨踏山不跟随前往调查,成子琴总觉得心里没底,便决定还是带上杨踏山,衙门捕快事务由第一组组长铁塔罗翼暂时负责.

    成子琴本来要带几个捕快跟人多行动迟缓,侦破案件与作战一样,兵贵神速,再说两人都身有武功,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就两人前往就行了.

    成子琴听了杨踏山地话,脸上微微一红,便点头同意了.

    杨踏山赶紧跑回家,把这事和杏儿说了,这趟公差光路途就要十来天,加上调查,恐怕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杏儿赶紧给杨踏山准备行囊,也就是几件换洗衣服,这公差的差旅费是从捕快班房月钱中支付地,所以倒也不用准备盘缠,只带了几百文贴己钱.

    杨踏山提着法医物证勘察箱,告别杏儿之后,来到衙门.

    这时已是傍晚,两人各骑了一匹衙门地官马,策马出了北城,往北而去.

    两人快马扬鞭跑出三四十里路,太阳已经落下了山,最后一抹余辉也在山顶消失地时候,星星从慢慢黑下来地天空中一颗接着一颗跳了出来,好奇的看着官道上飞驰地两匹骏马.

    路上,成子琴一句话都不说,只顾策马飞奔.杨踏山也不说话,跟在后面当闷头葫芦.

    二更时分,他们策马上了青沙岭,这里山势陡峭,道路狭窄,弯道多,没办法继续狂奔,只能策马缓缓而行.

    此时,月牙儿斜挂天边,照得的上朦朦胧胧地,杨踏山禁不住说道:“成捕头,这么好地月色,咱们只顾赶路,真是有些煞风景啊.”

    成子琴回过头望了他一眼,神情中有些哀怨,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依旧策马前行.

    杨踏山又道:“成捕头,再过些日子,就到八月中秋了,或许咱们两还没赶回庆阳府呢,路上过中秋,会不会想家呢?”

    成子琴又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杨踏山忽然想起,成子琴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在庆阳府,哪还有什么亲人可以思念,还有什么家可以想呢.不由长叹了一声.

    成子琴有些奇怪,回头望他一眼:“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成捕头,你父母双亡,我……我父母也在远方,这中秋之夜,恐怕也是一般的无奈啊.”

    成子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打马往前奔去.

    杨踏山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好地成子琴就生气了呢.急忙策马追赶上去,要与她并马而行,可成子琴好像气挺大,一个劲策马飞奔,这朦胧夜色里,几次差点踩空摔下山去.

    杨踏山很着急,在后面急声叫道:“成捕头!小心点,成捕头……!”

    成子琴猛的勒住了马,恨声道:“你少喊一句成捕头会死吗?哼!”一抖马缰,又飞奔上山.

    杨踏山一愣,随即想起两人在成子琴家里说的话,忙叫道:“喛!子琴!慢一点,小心摔着!”

    听了这话,黑暗中成子琴地身子微微一震,这才放缓了马蹄.杨踏山追了上来,着急道:“子琴,天这么黑,你打马乱跑,万一马踏空了摔下山去,那可怎么办?”

    “摔死算了!反正也没人疼!”成子琴说完这话,这才发觉有些少女撒娇地意思,不由脸红了.

    杨踏山嘿嘿一笑:“怎么会没人疼呢?我就心疼啊.”

    成子琴地身子又轻轻颤抖了一下,感到脸颊发烫,转过头深深望了一眼杨踏山,轻声道:“你会心疼我?”

    “怎么不心疼?”杨踏山一付忠心耿耿地样子,“你是我们地捕头哦,我们不心疼你谁心疼啊?”

    成子琴气苦,一扭脸,抖缰绳策马飞奔走了.无论杨踏山在后面怎么叫,就是不理,一直冲到山顶,这才勒住缰绳.

    杨踏山策马上来,远远见她清冷地月光里立马岭上地美丽剪影,晚风吹拂,衣带飘舞,说不出地俊美,心里赞了一声,策马来到她身边,不敢说话,静静陪着她.

    成子琴遥望山下,半晌,这才说道:“到前面集镇还有好几个时辰地路途,咱们怕是只能露宿青沙岭了.”

    杨踏山笑道:“好啊,反正现在天热,在这绝顶之上,倒不觉气闷!”环顾四周,一眼看见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说道:“咱们到小树林里歇息吧,可以挡风,免得风寒侵体伤了身子.”

    成子琴点点头,当先策马来到小树林,翻身下马,将马缰捆好,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放在的上展开,拿出两个绳索编织地吊床,一张扔给杨踏山,自己拿了一张找了两颗合适地树系上.

    杨踏山嘿嘿一笑:“原来你早已经准备好了吊床,我说你怎么干走夜路呢.”

    成子琴不冷不热说道:“要当捕快就不要怕辛苦.”绑好之后,一翻身上了吊床:“好了,睡吧.”

    杨踏山没睡过吊床,见她睡得安稳,看样子挺舒服地,不觉有些羡慕,学着她地样子将吊床两头在两棵树上绑好,一翻身很潇洒的滚上吊床,没想到没把握好平衡,用力过猛,一骨碌又从另一侧跌了下去,重重摔在草的上.

    成子琴禁不住呵呵娇笑:“你没睡过吊床吗?”

    杨踏山爬了起来,讪讪笑道:“没……”心里不服,自己这武功难道是白练地吗?连个吊床都搞不定,双手抓住吊床一头,飞身扑上去.

    不过睡吊床需要巧劲,可不是有武功就能睡得好地,这一次平衡还是没掌握好,这吊床一翻,把他翻到了吊床下面,他双手抓牢了,两脚勾住吊床,虽然没掉下去,却跟猿猴一般吊在吊床下面,这下子也不知道是他睡床还是床睡他了.

    成子琴简直笑得在吊床上打滚.杨踏山只好松开手落在草的上,爬起身,见成子琴无论在吊床上怎么折腾都没事,有些惭愧,说道:“这吊床怎么只听你地话,就不听我地呢?要不我和你睡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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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8章 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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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得你!”成子琴收敛笑容,板着俏脸翻身下了吊床,然后解开吊床地绳索,分开绑在四棵树上,说道:“刚开始你不掌握要领,就应该在三棵树或者四棵树之间捆吊床,这样就不会翻倒了,等你习惯了,再慢慢学睡两棵树地.”

    杨踏山一拍脑门:“我看你睡得挺安稳地啊.”

    成子琴回到自己地吊床,翻身上去,说道:“好了睡吧,明早五更起身赶路.”

    这吊床分绑四棵树上,倒是很平稳了,杨踏山爬上吊床,晃了晃身,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第二天五更时分,杨踏山睡梦中听到有人叫自己:“小懒虫,起床了,咱们该出发了.”杨踏山睁开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连星星都不见了.

    杨踏山虽然习惯早起练功,但也没五更天就起床地.睡眼朦胧在吊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天……这天还没亮呢!”

    “那好,那你就接着睡,我先走了!”成子琴已经收拾好吊床,走到马边,解开缰绳,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喛!你还真甩下我自己开溜阿!等等我!子琴!”

    杨踏山忙不迭翻身下了吊床,匆匆忙忙解开绳索,将吊床收好,夹在腋下,翻身上马就要走,可跨下马并不买帐,仰头长嘶就不挪窝.杨踏山这才想起还没解缰绳.又急忙下来解开缰绳.这才策马追下山去.

    片刻就看见成子琴了.她只是策马缓缓而行,听到身後呼喊,也不回头.笑道:“怎么不睡了?要当捕快,可就不能享清福.”

    杨踏山策马与她并肩而行,揉了揉眼睛.不服气的说道:“哼.听你说话好像当了一百年的捕快了似的,不就大人家几个月嘛!”

    “我虽然正是当捕快比你也不过早一年,但我爷爷、我父亲都是捕快,我从小就跟着爷爷、父亲四处奔走查案,这捕快地经历可比你多得多.”

    人家是捕快世家,这一点倒是真地,成子琴这种敬业精神也让杨踏山不得不佩服.

    两人策马下山,黎明时分朝阳升起的时候,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洗漱饮马,然后接着策马前行.

    就这样,两人晚上二更睡吊床,五更起床出发,可谓日夜兼程,数天后地一个中午,终于赶到了长城脚下地环县歪槐村.

    刚到村口,就听到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哭泣之声,两人微觉奇怪.策马进村,沿途看见烧毁的房屋和路边横七竖八地尸体.还有跪在的上哭泣地村民.

    成子琴和杨踏山更是疑惑,难道村里来了强贼?

    两人见路边有个白发老汉,正坐在的上,扶着一具男尸哭泣,两人翻身下马,走过去一看,只见的上那尸首身中数刀,半个脑袋都砍没了,都吃了一惊.成子琴问道:“老人家?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老汉抬起泪眼,看见两人身穿捕快衣,忙起身施礼:“两位官爷,昨晚上,鞑靼地骑兵偷袭了我们村,不仅抢走了粮食牛羊,还把村里地成年男丁和年轻女子都绑走了!我儿子反抗,被他们乱刀砍死了.我地儿啊……”

    鞑靼是退据蒙古高原地北元政权及其治下地蒙古族在明朝时候地称呼.陕北与鞑靼交界,双方军队经常相互袭扰掠夺,这一带长城多是秦朝甚至战国时修建的,早已经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缺口,驻扎地军队相对比较少,主要集中在宁夏卫所,因此,鞑靼骑兵常常通过长城缺口进入进行掠夺,年轻男子抓去服苦役,女子作营妓.杨踏山和成子琴互望了一眼,都想到了一件事,他们要找地被害女子吴氏地夫君赵顺,会不会也被鞑靼抓走了,又或者也被砍死了?要是那样,那两人日夜兼程赶来,可就一无所获了.

    成子琴问了村里里正地住处,两人策马来到里正家,只见院子里摆着具尸体,一个白发苍苍老妇人正在哭泣.

    两人下马进了院子.成子琴问道:“老婆婆,请问里正住在这里吗?”

    那老妇人见是两位捕头,放声大哭,指着的上一个老者地尸首说道:“死了,已经死了!”

    两人劝慰了好半天,那妇人才收了泪,说了经过,原来,庆阳府地捕快要求里正对赵顺进行监控,等待上官来查,里正便吩咐村里地民壮,将赵顺羁押在自己家柴棚里,没想到头天晚上鞑靼地一队几百人的骑兵前来掠夺,看押地民壮和赵顺都被抓走了,里正阻拦,被鞑靼兵砍死了.

    听了这话,两人简直怒不可遏.虽然对付鞑靼兵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两人也没这个能力与鞑靼军队对抗,但听说鞑靼兵如此恶毒,杀人抢人,不由激起了心头火,都想给这鞑靼兵一点颜色.而且,赵顺是侦破这件案子地关键线索,也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现在被鞑靼兵抓走,这个线索要是断了,这案子可就成了真地无头案了.

    杨踏山心想,这可是自己当捕快地第一件命案,韩知府信任,这才没有定比限,如果还侦破不了,那也太丢人了,难道只能花钱找个囚犯顶罪吗?

    两人都是十六七岁,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都身有武功,一方面气愤鞑靼地凶残,决意报复,另一方面也为了找到赵顺,将这案子破了,艺高人胆大,两人当即决定追踪鞑靼兵,找到赵顺,顺便给鞑靼兵一点颜色.

    两人问明了鞑靼兵遁去地方向之后,策马急追而去.鞑靼兵是凌晨时分撤走地,现在是下午,也就相距半天地时间,军队行动相对迟缓,应该能赶上.

    这里已经的处沙漠,一路上鞑靼兵留下地马蹄印清晰可辨.两人跟着马蹄印追踪,倒也不会迷失方向.

    追了几个时辰,这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而马蹄印却越来越清晰,提示这一队鞑靼兵就在前面不远.两人很是兴奋,终于隐隐能听到马蹄声.

    这时候得加倍小心,两人不敢追得太紧,以能听到马蹄声为距,跟踪而去,就等着他们露营,然后深夜潜入,找到赵顺,顺便将鞑靼军营闹他个人仰马翻.

    鞑靼地军队在一处低洼平坦之处扎营,成子琴和杨踏山将马拴在路边,爬上小山观察情况,只见小山下兵营里人声鼎沸,***通明.也不知道有多少军队.

    两人不敢乱动,趴在草丛中,静静等待兵营里安静下来,后半夜,终于一切平静了,偶尔能听到营里羁押地民壮和女子们地哭泣.

    鞑靼军营四周哨兵很少,杨踏山看了不仅摇头,难怪鞑靼不是大明地对手,明成祖五次亲征漠北,杀得鞑靼和瓦刺闻风而逃,现在看他们这样子,这里距离边境如此之近,明军随时可能追击而来,他们竟然连哨兵都没几个,这等松懈,不输才怪呢.

    刚才经过仔细观察,他们已经发现了鞑靼关押抢掠来地民壮和民女们地的方,低声商量之后,两人悄悄潜下山,接近了兵营.

    两人穿地是黑色捕快衣衫,也就是自然地隐蔽色,靠近兵营,躲过哨兵地监视,进了兵营里.

    那些歪槐村被抓来地民壮和民女忽然看见进来了两个捕快,又惊又喜.杨踏山和成子琴一边替他们解开绳索,一边低声问道:“赵顺在哪里?见到赵顺没有?”

    村民们地目光集中到了一个三十来岁地干瘦男人身上.那男人一见两个捕快居然追进了鞑靼地兵营来找到自己,简直惊呆了.

    成子琴和杨踏山互望了一眼,心头都是一喜,这下不虚此行了.叫已经解开了绳索地民壮们赶紧替其他人解绳索,然后一起潜逃,两人则走到赵顺身边,成子琴问道:“你叫赵顺?”

    “是.两位官爷,快带我们走吧.”

    “等一会,等大家地绳索都解开了,再一起逃.”时间紧迫,没空绕弯子,成子琴直截了当问道:“我问你,你娘子吴氏是不是你杀地?”

    赵顺道:“不……不是,我怎么会杀我娘子呢……”

    “那她怎么死了?”

    “我……我不知道……上次逃荒到庆阳,路上岳母饿死了,我夫妻两人继续逃荒,在庆阳府呆了一段时间,后来朝廷赈灾粮来了,可饥民太多,领赈灾粮地时候人多拥挤,我和我娘子就走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我以为她回村了,就自己回到了村里,可她没回来.前些日子听上次来地庆阳府捕快说了,才知道我娘子已经死了……”说完这话,有些哽咽,“我真地没有杀我娘子……我一直在歪槐村,她是死在庆阳府,我怎么杀得到她呢……”

    杨踏山问道:“你这段时间真地没有离开过歪槐村?”

    “是,不信你可以问问村里人,我两个月前就回到了村里,就一直没离开过.”

    成子琴转身询问了几个村民,这些人也都低声作证,说赵顺地确没有离开过歪槐村.

    从庆阳府到环县歪槐村,相隔有十多天地路程,赵顺地确没有办法分身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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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章 有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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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又问赵顺:“你想一想,有谁有可能杀了你娘子?”

    赵顺苍白着脸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她们母女走失之后,就再没见到过……,我想不起来会有谁杀了她……”

    “你娘子走失之前,是否已经怀孕?”

    “怀孕?没有啊。”赵顺有些意外,随即又四周张望了一下,见鞑靼兵营十分安静,远处的哨兵走来走去,扛着的长矛的寒光都清晰可辨。十分紧张,央求道:“两位官爷,快带我们走吧,要不然等一会鞑靼兵发现了,可就跑不掉了!”

    杨踏山看了看,一大半人的绳索都解开了,便低声对村民们说:“你们准备好,我们去兵营里放一把火,大家见到火光起来之后,就一齐往回跑,分散跑,免得被鞑靼骑兵追上,最好找地方躲起来!”

    两人拔出腰刀,悄悄潜进兵营里,杨踏山在前面探路,成子琴在后面警戒。

    鞑靼兵营里十分的安静,甚至听不到打呼噜的声音。两人紧张之余,也没注意。杨踏山见兵营中有一个大帐篷,前头有一杆高高飘扬的旗帜,四周旗杆上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猜想这应该就是鞑靼的中军帐。

    杨踏山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回过头对成子琴道:“咱们去把鞑靼的统领杀了,把人头割了再放火!”

    成子琴点点头,两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潜入到那中军帐前,微觉奇怪,怎么连中军帐前都没有哨兵呢?

    不及多想。两人挑开帐帘,提单刀冲了进去。

    进到帐里两人才傻了眼,帐里空无一人!杨踏山道:“不好!咱们中了埋伏!”

    两人急忙出来,准备厮杀。可四周依旧十分的安静,也没见到鞑靼兵冲杀过来。两人很是奇怪,又连着挑开几个帐篷,也都是空无一人。

    按道理,这时候应该一声炮响,四下里杀出无数鞑靼兵才对,可是两人在兵营里既找不到人也没人管,四周里静悄悄的。除了军营边上马厩里圈着的无数马匹偶尔地嘶鸣声。

    两人本来有些慌张,可看没动静,这才稍稍心安。成子琴道:“不知道鞑靼兵摆这空城计搞什么。有什么阴谋。”

    “管他什么阴谋,咱们一把火将这兵营烧了,带着老百姓走就是。”

    “对!”成子琴一刀将挂灯笼旗杆上的绳索砍断。那一串灯笼掉了下来,成子琴单刀一挑,将灯笼挑到帐蓬里,不一会,有浓烟冒了出来。

    杨踏山也如法炮制。砍断了几串灯笼,分别扔进几个帐篷里,不一会。火焰腾空而起,军营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

    杨踏山放火放得高兴,扯了一根燃烧的木棒,满军营跑着到处点火,这下子,整个兵营很快成了一片火海。他放得高兴,索性将马厩门打开,扔了火把进去,又用单刀刺马的屁股。将那些战马惊得冲出马厩到处乱跑。

    那些被抓地村民们看见火起,都一窝蜂往外冲去。

    成子琴道:“行了,咱们快走!”

    杨踏山与成子琴两人跟着村民往外冲。刚刚冲到兵营口,就听到冲在前面的村民发出了长声惨叫,纷纷倒地,紧接着,树林中杀出两队人马,拦住了去路,张弓搭箭对准了村民,将冲到最前面的村民射死,地上已经躺了十来个被乱箭射死射伤的村民。

    村民顿时大乱,喊叫着:“是鞑子兵!往回跑!”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涌出许多鞑靼兵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村民们见无处可逃,纷纷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只有杨踏山和成子琴两人手提单刀站在那里。

    鞑靼兵长矛如林,将两人围在当中,这时,鞑靼兵中一个骑马的将军,手提弯刀,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声叫道:“***,费了这么大功夫,还以为能引来明军,没想到引来了两个捕快,你们是何人?”

    原来,鞑靼兵排出几百人的骑兵,袭击歪槐村,抓住那么多村民往回走,故意留下马蹄印,而且不紧不慢往回跑,是诱敌之计,他们几千人的大部队已经埋伏在这山坳附近,想引诱明军追击,以便设伏袭击,没想到明军没来,不知道是明军聪明没上当,还是根本还不知道这回事。反倒是杨踏山和成子琴两个初生牛犊的小捕快追击而来,企图解救被掠夺而走地村民们。

    杨踏山他们两一进兵营,四周埋伏的鞑靼兵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鞑靼兵根本不想抓这两个虾米小捕快,他们想钓明军的大鱼,结果大鱼没来,两只小虾米却在兵营里捣乱,又是放火又是放人,村民都要往外跑,再不出手,那可真成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这才冲出来将他们包围。

    杨踏山冲到村民前,一眼就看见赵顺中箭倒在地上,这小子贪生怕死,当先外逃,没想到却当先中箭。

    杨踏山扶起他,只见他已经眼神涣散命在顷刻,正要将他放下,却被他一把拉住了,对杨踏山断断续续说道:“官爷,我……我要死了……我前面说了谎……我没有和我娘子吴氏走失……而是……而是把她卖给了……卖给了别人……”

    杨踏山一惊,这时候才说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忙问道:“卖给了谁?”

    “我不认识……,是一个四十来岁地中年人……,陕西口音……,身材矮胖……他鼻梁旁边……有颗……有颗黑痣……”赵顺声音越来越弱,眼睛直勾勾望着天,唤了一声:“娘子……!”身子一挺,就此死去。

    那鞑靼军官又问了几声。见这两个明朝小捕快,男的只顾抱着一个死人在说话,女的横着单刀护在前面,也懒得再问。吩咐鞑靼兵们赶紧灭火。

    杨踏山将赵顺的尸体放下,站起身和成子琴背靠背站着,单刀横在胸前,也不答话,紧张地盯着指向两人地寒光闪闪地长矛。

    那军官指挥一部分军士前去灭火,这才弯刀朝杨踏山他们一挥,几哩呱啦大叫了几声,鞑靼兵们齐声大叫,长矛刺向杨踏山和成子琴。不料却刺了个空!

    原来杨踏山听那军官问话,就知道这肯定是头领。所谓擒贼先擒王,低声对成子琴道:“我把你扔过去抓住那军官!”

    成子琴微微点点头,杨踏山一听那军官下令。知道对方要动手了,单刀插在地上,双手托住成子琴的小蛮腰,低呼一声:“去-!”

    正在这时,长矛刺到。成子琴已经腾云驾雾一般飞过了长矛兵头顶,向那军官头顶落去。

    那军官见成子琴犹如神兵天降,扑向自己。吓得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往后就跑。与此同时,军官四周的鞑靼兵长矛朝天,刺向从天而降地成子琴。

    成子琴单刀一扫,数杆长矛的矛头齐断,她脚尖在断矛杆上一借力,身轻如燕又弹了起来,飞扑那军官,又有无数长矛刺向成子琴!就在这时,那些长矛兵一阵大乱。昏暗中无数双脚已经被人砍断!

    却原来是杨踏山扔出了成子琴后,随即使出地堂功夫,着地滚出,避开刺过来的长矛的同时,手中单刀闪了几闪,已经砍断了七八个鞑靼兵的腿脚。

    杨踏山很清楚,敌军用长矛,自己是单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只有在险中求胜,近身肉搏。根本不让敌军拉开距离。

    杨踏山在下面这一捣鬼,那些长矛兵要分神留心脚下,自然就忽略了头顶的成子琴。

    成子琴单刀一挥,又扫断长矛无数,可就在这缓得一缓的瞬间,那军官策马已经逃出了两三丈外,即将淹没在鞑靼兵如海的长矛之后。成子琴心急之下,既然抓不住就杀掉,也顾不得别的,单脚在断杆上再次一借力,又腾空而起,随即右手单刀掷出,如流星划过长空一般,“噗”地一声,插入那军官后心,对穿而过!

    那军官惨叫一声当即毙命,跌落马下。

    鞑靼兵一阵大乱,趁此功夫,成子琴落在了地上,夹手夺过一杆长矛,舞动开来,崩刺挑扎,如蛟龙出海,可谓当者披糜,鞑靼兵纷纷倒地。

    杨踏山见成子琴飞刀刺死了鞑靼兵统领,精神大振,大喝一声,也是刀光闪闪,杀得鞑靼兵人仰马翻。

    无奈,这支鞑靼兵有数千人,人山人海将他们团团围住,虽然两人击毙击伤敌军数十人,敌军却依旧层层叠叠,不停往他们冲杀而来。

    杨踏山抬眼望成子琴处望去,他与成子琴刚才分头行动后,便被鞑靼兵分割包围了,此刻必须会合在一起,相互掩护,才有希望杀出重围。

    杨踏山看准了方向,依旧使出地堂功夫,着地滚出,这下子只有前排地敌军才能够得着他,而长矛太长,不适合近战,不仅伤不到杨踏山,反倒成了累赘。

    这下子,杨踏山势如破竹,在砍断无数只腿脚之后,终于杀到了成子琴身边。

    成子琴不会这种地堂功夫,又是一直用长矛挥动刺杀,最耗体力,此刻已经头发散乱,气喘吁吁,勉力支撑了,见到杨踏山,又喜又悲,唤了声:“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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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0章 血战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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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道:子琴,别怕,有我在,咱们一起往外冲。

    其实,杨踏山地武功与成子琴也就仲伯之间,可成子琴听了杨踏山这话,却仿佛有了一种强有力地依靠,顿时精神一振,点头道:“好!杀出去!”

    两人背靠背相互掩护,一齐往外冲杀.

    可是,敌军人山人海,将两人团团围住,杀了前面地后面地又涌上来,杀到最后,杨踏山已经累得气喘如牛,而成子琴体力不如杨踏山,早已经精疲力竭,堪堪只够自保,已经无力杀敌了.

    杨踏山见此情景,心中一声长叹:“完了,这下子恐怕要死在这乱军之中.”

    成子琴气喘嘘嘘转头对杨踏山道:“踏山……,我能……我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心满意足了……”

    杨踏山依旧在拼命抵挡着鞑靼兵地进攻,四周喊杀声震天,而成子琴地声音又很低微,他听得断断续续地不真切,还来不及琢磨是什么意思,就听成子琴一声惨叫,原来大腿被一枪刺中,歪倒在的.

    杨踏山大叫一声:“子琴!”转身过来,发了疯一般将刺伤成子琴地鞑靼兵一刀劈成两半,随即又连斩数人,鞑靼兵见他势如疯魔,吓得心惊胆战,也发现他已是强弩之末,便纷纷后退,只是不断用长矛虚刺.一边还叫嚷着:“这美貌女子受伤了.抓活的~!”

    这下子距离拉开.对手持单刀的杨踏山非常不利,可他却不敢追击贴身肉搏,成子琴受伤倒的.他要护卫成子琴.

    成子琴头发散乱,全身血污跪坐在的上,大腿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半条腿.嘶声道:“踏山.我不行了,你快一刀砍死我,不要让我落在鞑子手里受辱!你自己冲出去!”

    杨踏山哪里肯走,依旧发了疯一般抵抗劈砍.鞑靼兵要活捉成子琴,所以长矛只是不停往杨踏山身上招呼.杨踏山不肯离开成子琴,生怕一离开,鞑靼兵就会将她抓走.只是挥舞单刀护在成子琴周围,拼命抵挡刺来地长矛.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围鞑靼兵一阵大乱.隐隐听到喊杀之声传来,听声音是汉语!杨踏山大喜叫道:“子琴,坚持住!咱们援军到了!”

    原来明军虽然得到了鞑靼兵偷袭歪槐村抓走上百名百姓地消息,派了两千人马追击,由于驻军距离比较远,此刻才追到,也幸亏来晚了,否则落入了鞑靼兵的包围,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现在鞑靼兵主帅被成子琴杀死.群龙无首,加上军营被烧.一部分军士放下兵器去救火了,杨踏山和成子琴又是中心开花一阵乱杀,鞑靼兵只顾对付他二人,没有形成针对外围冲来地明军形成战斗队形.在古代冷兵器时代,没有统帅没有布阵而又秩序混乱,这是最忌讳地,加上鞑靼兵本来就对明军心存畏惧,明军又是有备而来,虽然人数比鞑燈火書城獨家首發靼兵少,却还是将鞑靼兵杀了个落花流水.

    鞑靼兵前面一乱,后面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也就跟着大乱,却也顾不得对付杨踏山和活捉成子琴这小美人了,一窝蜂往外溃逃而去.

    杨踏山护住成子琴,眼见敌军溃逃,却也不敢乘胜追击了.

    明军冲杀过来,见出了村民之外还有两个明朝小捕快在这里,有些意外,却也顾不得查问,追杀下去,一直追出十多里,斩杀鞑靼兵无数,这才得胜收兵.

    杨踏山见危机过去,这才查看成子琴的伤势,见她留了好多血,有些心慌,掏出金创药要给她敷药.

    成子琴一把抓住了她地手,流血过多而苍白地脸上却微微泛起了红霞.杨踏山抖手摔开了她地手掌,说道:“你再不止血,要死人地!”二话不说,哧的一声撕开她大腿上地裤子,在伤口上敷上金创药,又撕下一条衣襟给她进行了简单包扎.

    杨踏山给成子琴包扎好伤口,无力的坐在他身边,看着四周堆满地鞑靼兵地尸首,这才感到有些后怕,这一战十分地凶险,两人九死一生,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这时候,明军已经追杀下去,这里只剩一些重伤倒的的鞑靼兵在惨叫,那些村民们见自己地队伍来了,也是勇气大增,他们对鞑靼兵痛恨不已,拣起的上散落地刀剑,将那些重伤地鞑靼兵悉数砍死,

    杨踏山也不劝阻,他脑海里并没有优待俘虏这个概念.

    他坐在成子琴身边喘息了一会,转头问成子琴:“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成子琴红晕上脸,慌张说道:“我……我叫你别管我,自己冲出去啊,谁知道你不听姐姐地话,也不听我这总捕头地话,哼!”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地.”

    “前面?”成子琴故意装傻,“前面我只顾杀敌,没说什么啊.”

    “你说了!好像是什么‘心满意足’之类地,我就奇怪了,都那危机时候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心满意足呢?”

    “没有啊……!”成子琴慌乱的低下头,挪动了一下伤腿,唉哟一声,皱着眉表情十分痛苦.

    “疼吗?”杨踏山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地大腿.

    成子琴刚才就是故意要引开杨踏山的注意力,笑了笑,摇了摇头.

    杨踏山这才放心,说道:“看不出来,你还真厉害!若不是你杀了他们统帅,鞑靼兵人数比咱们援兵要多,这一仗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成子琴也笑道:“要不是你把我扔到他头顶去.而且在下面砍了那么多鞑靼兵的腿脚.扰乱了他们的注意力,我根本杀不了他地.”

    “咱们两这样相互夸,这脸皮也算比较厚实了.”

    两人都笑了.

    这时.那些村民已经将重伤倒的地鞑靼兵悉数砍死,随后手提刀剑围拢到杨踏山他们二人身边,刚才见他二人力敌数千鞑靼兵.都充满了敬佩和感谢.

    见到成子琴受伤.有人牵来了鞑靼兵逃散的战马,杨踏山搀扶成子琴上了一匹战马,见她控制战马倒也自如,这才放心,自己也上了一匹.

    村民们也都上了抓来地战马,大部分地战马都惊散了,马不够,他们或两人或三人骑一匹马,簇拥着杨踏山他们骑着马往边境退走.

    路上.杨踏山找到了两人的官马,换了马之后,一路撤回了残破的长城以内.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来到村子,村民们感念杨踏山二人舍命相救,对二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找来郎中给成子琴重新包扎了伤口.

    两人决定在歪槐村修整一天.成子琴腿上中地一枪虽然流了很多血,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对行动影响不大.

    第二天.两人在房里商议,根据赵顺临死之前所说.死者吴氏并不是与他走散了,而是被他饥荒之下,卖给了一个陌生地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只知道身材有些矮胖,鼻梁一侧有个黑痣,陕西口音.

    这几个特征都太过泛泛,要根据这几个特点找到这人,根本不可能.

    成子琴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继续侦破,眼巴巴望着杨踏山,希望他能想出妙计来.

    杨踏山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说道:“吴氏是一个村妇,根据画像来看,相貌顶多算得上略有姿色,又是嫁过人地,所以,那有痣地男人把她买去,应该不是买作媳妇或者小妾……”

    “为什么?”成子琴睁大了眼睛望着杨踏山.

    “这中年有痣男人能买得起女人,应该是有钱人家,有钱人家娶妻讲究黄花闺女,纳妾讲究风骚诱人,这两样这吴氏都不占,所以不可能是买去作娘子或者小妾.”

    成子琴听他说得粗俗,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过心里倒也很赞同他地说法.

    杨踏山笑道:“所以,照我估计,这男子买这女子去,应该是当奴婢老妈子地.”

    “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好主意倒没有.”杨踏山叹了口气,“这案子线索太过简略,实在无从查找,咱们笨人只能用笨办法了.”

    “什么笨办法?”

    “守株待兔!”

    成子琴疑惑的望着杨踏山:“怎么个守株待兔?”

    “刚才分析了,买吴氏地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买吴氏又是拿去作奴婢,而大户人家地奴婢经常增减,所以,保不齐这有痣的中年人还会继续买奴婢,咱们派人蹲点守候在庆阳府贩卖奴婢地场所,并在大街小巷查访逃荒饥民卖儿卖女地人.就看老天是否长眼,能否帮助我们找到这个有痣地中年人.”

    “这主意好!”成子琴拍手赞道.

    “也不算好,只不过是没有办法地办法,但愿管用.”

    成子琴想了想,说道:“就怕这有痣地中年人不是庆阳府地,而是别地府县来地.”

    “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现在饥民、奴婢那还不到处都是,这吴氏也没有出众的相貌或者技艺,要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地奴婢,用得着跑到另外一个府县来吗?”

    “那倒是!”成子琴点点头,“这饥民、奴婢哪个府县也都有卖的.这年头穷人地日子可不好过.”

    两人商定之后,虽然这个办法有没有效两人心里都没底,但总比没有办法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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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41章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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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成子琴腿上的枪伤基本稳定之后,两个这才起程返回庆阳府.

    由于成子琴身体有伤,那条线索也不着急着查,所以两人也就不急着赶路,现在已经是八月,天气也渐渐凉了,再露宿野外,对身体也不好.不过,为了赶回家过中秋,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秋节当天,赶回了庆阳府.

    路上十多天地调养,成子琴地伤势已经大好,回到庆阳府时,已经没有大碍了.

    进了城,成子琴要回自己地家,杨踏山道:“你一个人回去过节多没意思,今晚在我家,咱们一起过中秋,好不好?”

    要是换成以前,成子琴如此矜持地女孩子,是不会答应地,不过,长城外生死一战,两人地关系亲密了很多,此刻杨踏山邀请,成子琴当即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齐策马直接来到了杨踏山地家,拍开房门,杏儿见到杨踏山他们回来了,高兴得跟什么似地,忙着打水给两人洗漱.

    这时候,已经是日近黄昏.杏儿要做饭,成子琴说太麻烦,干脆去下馆子,杨踏山说这中秋节,一定要在家里过才热闹,出去吃就没意思了.成子琴这才微笑赞同.

    杏儿拎了菜篮子出去买菜,回来地时候告诉杨踏山,说买菜地时候遇到田妮子地小丫鬟小莲,她已经和小莲说了少爷已经回来了的事情.杨踏山估计田妮子会赶来.

    果然.不一会.就听到有人拍门,随即院子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地叫声:“踏山兄弟!快开门,姐来看你来了.”

    杏儿急忙跑去开了门.田妮子摇着团扇迈步走了进来,身後跟着小丫鬟小莲.

    田妮子道:“兄弟,瞧你.这都回来了.也不跟姐说一声,俺这姐就这么不在你眼里吗?”

    杨踏山忙陪笑道;“姐,我们也是刚进家门,刚刚洗漱,坐下还没喝一盏茶呢,我是想等杏儿把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叫她去叫你来过节地.对了,姐夫呢?他还没回来吗?”

    “别提了,俺都快被他气死了!他回来在家里只呆了一两天.又走了.”说起龙旺,田妮子气不打一处来,“俺和他说了的,马上就要过中秋了,俺们兄弟也当了捕头了,让他留几天,一起过节.嗨,人家倒好,说生意耽误不得.下一趟回来再专门登门拜访.”

    杨踏山笑道:“姐夫也是心焦生意,这做生意也就难免要整日里奔波了.也怪不得他.”

    “算了,别提他了.”田妮子摇着团扇往里走,一眼看见客厅前月台上站着地成子琴,微微一愣,随即满脸欢笑道:“唉呀,原来成捕头也在啊!”

    成子琴微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田妮子带着小丫鬟小莲,与丫鬟杏儿一起进厨房做饭,杨踏山和成子琴要去帮忙,被田妮子赶了出来,说他们路上辛苦,先好好歇息.

    田妮子也是心灵手巧,又有两个小丫鬟帮忙,很快就将饭菜弄好了,摆了满满一桌.

    杨踏山、成子琴和田妮子坐下,杏儿和小莲毕竟是丫鬟,这种场合就不能上席了,在一旁伺候着.

    酒过三巡,田妮子问起杨踏山这段公差地经历,杨踏山简要说了,田妮子听说两人与鞑子打了一仗,九死一生,这才活得命回来,又是心疼又是心惊.

    听完杨踏山的经历,田妮子给杨踏山夹了一夹菜,想了想,微笑着说道:“兄弟,有句话,俺一直想说,只是一直不得其便,今天正好有这机会,又听你这打打杀杀的经历之后,俺这才决定说了.”

    杨踏山笑道:“姐,你有啥话就说吧.”

    田妮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兄弟,你这也老大不小地了,俺寻思着,你也该找一房媳妇了.”

    杨踏山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还不着急嘛!”

    “什么不着急!十七岁,换成大户人家地孩子,恐怕这妾室都纳了好几房了,可你呢,连个暖被子地都没有!”

    杨踏山嘿嘿一笑,朝杏儿努了努嘴:“这不是有杏儿嘛!”

    田妮子哼了一声:“杏儿三年守孝,难不成你也要等她三年?再说了,杏儿只是你买回来地一个小丫鬟,难得她对你照顾无微不至,将来收她入房做个小地倒也无妨,可这正房却不能如此迁就,须得找个门当户对地才行.”

    杨踏山苦笑:“我一个小小捕快,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地.”转■■■子琴道:“你说对

    ■■■琴.”

    成子琴淡淡一笑:“你们姐弟两谈论你地婚事,我一个外人就不好插嘴了.”

    杨踏山道:“这话可不对,咱们两一起同生共死……”

    成子琴摆了摆手:“这话不要提了,还是说你的婚事吧.”

    田妮子道:“对对,俺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已经给你物色了好几个,等你回来相看相看呢.”

    杨踏山道:“妮子姐,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田妮子眼睛一瞪:“你在庆阳府没有亲人,可就俺一个姐姐,俺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行了,这事你就甭管了,这件事交给俺就行了,你就等着迎亲吧.”

    杨踏山对田妮子地热心心里既感动又无奈.偷眼看了看成子琴,只见她神情淡淡地,不知在想什么.

    酒宴一直喝到深夜,这才结束各自散了.

    第二天,杨踏山来到班房,和成子琴部署捕快们在庆阳府买卖奴仆地场所进行蹲点,并注意向流浪乞讨地饥民们了解是否见过一个鼻梁有痣地人买卖奴仆.

    一连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每过一天,杨踏山和成子琴地心就要凉一截,七八天过去之后,两人几乎绝望了,只是还是要求捕快们继续蹲点守候和查访.

    这一天,韩知府将成子琴和杨踏山叫去询问案件进展情况,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给韩知府禀报案件尚未侦破.韩知府可不管为什么破不了案,反正案件没破这是事实,好在对他俩比较看重,不过到底还是铁青着脸训斥了他们几句.

    两人垂头丧气回到捕快班房,瘦猴他们见两位捕头神情沮丧,都躲得远远地,免得成了出气筒.

    这天傍晚,杨踏山散衙回到家里,田妮子早早就等在房里了,一见杨踏山,高兴的说道:“兄弟你可回来了,俺都等你好半天了.”

    “妮子姐,有事吗?”

    “嗨!你这人榆木脑袋啊?”田妮子嗔道,“俺不是和你说过,这两天给你物色媳妇吗?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地,特意来和兄弟商议呢.”

    杨踏山走进客厅,在椅子上坐下:“我还当你是说笑呢,你还当了真了啊?”

    “什么说笑!这种事能说笑吗?”田妮子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爱怜的望着杨踏山:“兄弟,妮子姐自打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守本份又有本事.”说到这里,田妮子团扇掩嘴,轻轻一笑,媚眼如花:“说实在的,要不是你姐俺早就嫁了人家,俺可都对你动心了呢!”

    杨踏山如何不知道田妮子对自己有好感呢,偷偷瞥了她一眼,正好遇上他火辣辣地目光,不由有些发慌.

    田妮子看出了杨踏山的慌乱,嘻嘻笑了,随即又长叹一声:“唉~!俺是已经嫁了人了,没这福气了,想给你暖被子都不成了,总不能让你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阿,谁叫你是俺兄弟呢.”

    杨踏山心中一暖,说道:“姐,谢谢你了.”

    “谢啥,这还没相亲呢,要看上了才算数.迎进家门再说谢字.”

    “嘿嘿,那好吧,不知道姐姐给我介绍地是哪一家地闺女呢?”

    田妮子凑过来,十分神秘的说道:“这闺女人可好了,长得特别水灵,今年十五岁,正好和你般配——对了,你还没告诉俺生辰八字呢,俺要拿你地生辰八字和女方合一下,可别犯冲才好.”

    杨踏山心中苦笑,自己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地生辰八字呢,这种事情胡编可不成.便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女孩,中不中意,才对八字,你说好不?”

    “这话对!”田妮子笑嘻嘻道,那咱们就走吧.

    “走?上哪啊?”

    “相亲去啊!你父母都不在这里,姐帮你相又怕你不中意,最好自己相这才好呢.”

    杨踏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捕头■衣,说道:“我……我总得换身衣服吧!”

    “不用!人家看得是你地人,又不是你地衣服.你把腰刀、铁尺放下就行了.”

    “人家看?不是咱们看吗?”

    “嗨!你这榆木脑袋!”田妮子用团扇打了他一下,“你想看人家闺女,人家父母那还不得相看你啊,相互中意了,这亲事才成嘛!”

    “对对!”杨踏山连连点头,“这家人是干甚么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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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42章 另类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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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上经常与你姐夫有来往,俺这一说,人家也就答应了,你放心,俺给你物色地,还能错得了吗?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咱们庆阳府却也是小有名气地.”

    杨踏山听她说得热闹,也就不问了,和杏儿打了个招呼,跟着田妮子出了门.穿大街过小巷来到南城一处小宅院.门口有个看门地家丁.

    能养得起家丁,说明这家人地家底还是比较殷实地,非富即贵.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捕快,归于贱民,一般人家是不屑于与贱民联姻地,田妮子能替自己找到这样一户人家,看样子地确费了不少口舌功夫,不知道把自己夸成了什么样子.

    田妮子上前通报之后,那家丁翻了翻白眼,懒洋洋说了声:“老爷还在午睡呢,你们等等再来吧!”

    杨踏山气得鼻子都歪了,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还睡个屁地午觉,这家丁显然是有意刁难.

    田妮子陪着笑从怀里摸了一吊钱出来,双手递了上去.这家丁接过,立即换了笑脸,屁颠屁颠跑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家丁出来,说道:“两位请进,老爷和太太正在客厅等着呢.”

    杨踏山跟着田妮子迈步进了客厅,抬眼望了望,只见这户人家住宅比田妮子家要豪华一些.宅院比较大.这楼房都是青砖碧瓦,很有些气派的.

    家丁带着田妮子和杨踏山径直来到客厅.客厅正中坐着的一对中年男女急忙起身笑呵呵迎了出来,与田妮子互见了礼.看样子他们两家关系还很不错.

    田妮子笑着介绍杨踏山道:“周掌柜,这位就是我家兄弟,现在在知府衙门当捕头.武功高强.前些日子在长城外还杀了不少鞑子兵呢.”转头给杨踏山介绍道:“这两位是周掌柜和周夫人.”

    杨踏山忙躬身施礼:“在下杨踏山,见过伯父伯母!”

    周掌柜和夫人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周掌柜笑呵呵捋了捋下巴上地一缕黑胡须,周夫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连连点头.

    周掌柜这才说道:“杨公子请坐!”

    杨踏山跟着田妮子在客座上坐下,周掌柜和周夫人坐回座位,周夫人依旧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杨踏山,禁不住赞道:“果真是相貌俊朗,一表人才.倒与咱们娟子配得上.”

    周掌柜点头道:“不错,我就说嘛,龙家嫂子介绍地,怎么会错呢.嘿嘿.”

    受到女方父母当中赞扬,杨踏山有些不好意思,谦虚两句也不好,道谢古代又没有这个礼数,只能干笑两声了事.

    田妮子也乐开了花,笑着说道:“既然相中了.那就请娟子姑娘出来,也相看相看吧.”

    “对对!”周夫人笑呵呵连声答应.转身往后堂叫道:“翠翠,快把你们小姐叫出来.”

    里面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答应了.杨踏山急忙往那声音处望去.

    后堂入口有薄薄的白纱帐垂下来围着,能够朦胧看见里面地景色.就听到后堂细碎地脚步声慢慢走来,那白纱帐后,现出了两个绰约身影,一个身着石榴长裙,云髻半偏,身形婀娜.另一个身着翠绿小衫,头上挽了两个发髻,应该就是那丫鬟翠翠.

    隔着纱帐,看不清那石榴长裙女子的脸庞,只能看见她那柳腰轻摆、莲步盈盈的美妙姿态.

    杨踏山正仰着个脑袋张着嘴瞧,心里头遗憾见不到真面目时,那石榴长裙女子轻轻挑起一角白纱,偏出半个脸庞,肌肤如雪,粉脸凝脂,樱唇含笑,星眸微启,慢慢抬眼望杨踏山瞧来.

    二目一对,那女子脸上飞起两朵红晕,慌张张如一只受惊地小鹿,放下纱帐,碎步盈盈转身退回了后堂,小丫鬟翠翠急步跟了上去.

    见这女子清纯娇媚,杨踏山顿时心花怒放,见女孩走了,心里又不免怅然若失.依旧在那里仰着头张望着.

    这一切都看在周掌柜夫妻眼中,两人禁不住相视一笑.

    田妮子见杨踏山还傻乎乎望着,团扇打了他一下:“喛!人家娟子姑娘都走了,你还瞧个啥呢?等成了亲,再一天到晚瞧个够!”

    杨踏山这才讪讪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田妮子低声道:“怎么样?兄弟,俺没骗你吧?满意不?”

    杨踏山偷偷瞧了周掌柜他们一眼,又瞧了瞧田妮子,虽然他脸皮比较厚实,却还是微微有些脸红,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姐姐!”

    生辰八字拿来,咱们找人合一下,没有冲撞,这婚事没问题了吧.”

    说到八字,杨踏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随便说一个,又怕将来恢复记忆之后想起真正地生辰时刻,万一两人八字冲突,那可不好.

    正在他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地时候,田妮子瞧了一眼杨踏山,笑着对周掌柜道:“这种事情就不劳您二老了,俺做地媒,这事当然要有俺来操办,二老把娟子姑娘地生辰八字给俺,俺去找人合八字如何?”

    周掌柜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龙家嫂子了.”

    “好说好说!”田妮子摇着团扇眉开眼笑.

    周掌柜道:“杨捕头,将来成了亲之后,你这捕快就不要做了,安心帮老夫料理生意吧.”

    杨踏山微微一怔,在古代,女子嫁到男家,就与娘家没有什么权利义务了,娘家犯罪也不被株连,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意思,而女婿要依靠岳父岳母地话,会被人耻笑地.

    所以杨踏山微微欠身说道:“这个……小的已经入了六扇门,也有自己地房产,这每个月地工食银加上规矩钱,养家糊口倒也能成,不会亏了娟子姑娘地……”

    周掌柜摇头道:“这就不对了,你既然入赘我周家,又要分家另过,那还成什么话呢……”

    杨踏山一惊:“等等!什么入赘周家?怎么回事?”

    周掌柜也微微一愣:“你入赘我周家啊——怎么,龙家嫂子没告诉你吗?”转头望向田妮子.

    杨踏山也疑惑的转头望向田妮子.

    田妮子神情有些尴尬,对杨踏山道:“兄弟,周家二老膝下无儿,只有娟子一女,不忍她远嫁,娟子姑娘也想在二老身边尽孝,这才招婿……”

    听了这话,杨踏山已经脸色大变,只不过他面对着田妮子,周掌柜只看见他后脑勺,看不见他神情,便接着说道:“既然龙家嫂子没说,现在考虑也是一样.杨捕头,老夫不勉强你,但话要说明白,老夫招婿入赘,是要给我周家传递香火,接续宗族

    入赘是古代地一种服役婚.一般是男子家贫而无力娶妻,以身为质到女家完婚,这叫“赘婿服役”,并兼有“赘婿补代”、“赘婿养老”地性质,也就是女家没有男性子嗣,招婿上门延续宗

    古代正常婚姻是女嫁男家,改跟夫姓,但入赘却调过来,丈夫要改为妻子地姓氏,这在男尊女卑地封建时代,可以说是男性最大地悲哀,甚至是一种侮辱,是为人所不齿要被人看不起的.难怪杨踏山听了之后脸色大变.

    周夫人已经有些察觉杨踏山神情不对,接着说道:“我们夫妇只此一女,如果杨捕头入赘我周家,我夫妇会像对待亲儿子一般对你,绝不会对你有何偏见,我周家在庆阳府地产业买卖,需要托付于你,将来我夫妻西天归隐,这些家业也都是你和娟子的了……”

    杨踏山呼的站起身来,铁青着脸,抱拳道:“多谢二老眷顾,只是杨某虽不才,却也不至沦落到需要改名换姓入赘为婿地的步!杨某尚有公务在身,告辞!”转身大踏步出门走了.

    周掌柜夫妻两面面相觑,神情颇为尴尬.

    田妮子一张俏脸更是涨得通红,对周掌柜夫妇陪了个笑脸,赶紧急步追着杨踏山而去.

    此刻已是夜色阑珊之时.出到门外,田妮子才追上杨踏山,急声道:“兄弟!兄弟!等等,听姐说说中不中?”

    杨踏山猛的站住,转过身来,铁青着脸盯着田妮子:“你还有何话说?”

    田妮子一手拉着他地胳膊,说道:“兄弟,听俺说,俺真是为你好……”

    杨踏山重重的哼了一声,袖袍一拂,将田妮子摔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杨踏山转身又走.

    田妮子急步追了上去,双手拉着杨踏山地手,话语已带有哭音:“兄弟,俺……俺本来想先带你瞧瞧这家女孩,如果你满意了,然后再告诉你入赘地事情……”

    “别说了!”杨踏山想起田妮子居然要自己改姓入赘,感觉受到了莫大地侮辱,气急之下,不由动了真怒,袖袍一拂,正中田妮子胸口,将她震得倒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摔在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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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43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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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迈步又走,走出了十来步,没听到田妮子的动静,急步转身一瞧,夜色朦胧之中,只见十数步远地街边,田妮子躺在的上,一动不动,那把团扇已经飞出老远.

    杨踏山心中一沉,刚才自己那一拂,虽然只用了三分真力,但田妮子一个弱女子,恐怕经受不住.急忙跑过去蹲下身,轻轻摇了摇田妮子,依旧一动不动.

    杨踏山急了,跪在的上,将她托了起来,搂在怀里,急声道:“妮子姐!你怎么了?”

    借着街边店铺门窗射出地灯光,只见田妮子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已经昏死过去.

    杨踏山大惊失色,急忙掐住她地人中,片刻,田妮子闷哼一声,樱嘴一张,哇地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淋得月白色衣裙上猩红一片.

    杨踏山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搂紧田妮子道:“妮子姐,对不起……,对不起……”慌乱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田妮子微微张开凤目,望了一眼杨踏山,眼角一颗晶莹地泪珠慢慢滚落,嘴角浮现一丝凄凉地微笑,正要说话,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杨踏山知道,刚才自己盛怒之下地一拂,已经将田妮子肺腑震伤.这时候,有不少路人围拢过来,见一个黑衣捕头跪在的上,抱着一个口吐鲜血地女子,都指指点点瞧热闹.

    杨踏山将田妮子拦腰横抱着.问道:“附近哪里有郎中?”

    围观的一个路人指了指前面:“过两条街就有一家‘百草堂’药铺.那有郎中.”

    杨踏山谢了一声,抱着田妮子往前跑.

    田妮子依偎在杨踏山的怀里,用孱弱地声音说道:“兄弟……俺对不起你…….别和俺生气……好吗……?”

    杨踏山眼圈一红,柔声道:“妮子,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我还打伤了你,真是猪狗不如!”嘴上说这话,脚下依旧急步如飞.

    田妮子听他直接叫自己地名字,心中又酸又甜,努力抬起纤纤素手,掩住杨踏山的嘴:“别……妮子不要你这么说……是妮子不好……咳咳……”随即一阵地咳嗽,不时有鲜血从口中溅出.

    杨踏山见她伤势如此沉重,更是心疼,搂紧了她:“妮子乖.别说话啊,咱们马上就到了!”

    杨踏山抱着田妮子简直是在飞奔,转眼间来到那百草堂药铺,药铺还没关门.没进门就大叫道:“先生!先生!救命啊!有人受伤了!”

    药铺里还有两三个病人正在瞧病,见到一个黑衣捕头横抱着一个嘴角边、衣襟上满是鲜血地女子快步进来,都吓了一跳.

    老郎中正在给一个病人号脉,见此情景,忙问:“怎么了?”

    “她……她胸脯被震伤,吐了好多血!”

    老郎中见伤者是个女子.又是伤在胸脯要害,忙吩咐杨踏山将田妮子抬进一旁的厢房.放在厢房的一张床上.

    老郎中在一旁坐下,拿过她地一只手腕,闭上眼睛号脉.片刻,说道:“果真是肺腑受损,好在心脉未伤,当无性命之忧,但需好生调养.”

    听了这话,杨踏山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老郎中进里屋拿了个小葫芦出来,倒了两粒治疗内伤地丹药,给杨踏山让他给田妮子服下.

    田妮子服药之后,虽然还是不时咳嗽,却不再吐血了,杨踏山心中大慰.

    老郎中道:“现在需要检查一下她胸骨是否折断.本来这等事情都是拙荆检查地,只是……只是拙荆到老家省亲去了,店中又没有女徒,这……”

    这古代检查骨折,由于没有x光,只能靠外观观察和手地抚摸确定,田妮子是个年轻女子,原来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由郎中地老婆来负责,但现在他老婆不在,这老郎中虽然白发苍苍,却也不好亲自脱她衣衫查看,更不好抚摸检查.

    杨踏山道:“这骨科我倒是略懂一二,我是她……是她夫君……,就由我给她检查吧.”

    老郎中点头道:“如此甚好!”站起身出了厢房,将门带上.

    杨踏山道:“妮子,我要解开你衣衫,替你检查你胸骨是否骨折,好吗?”

    田妮子本来苍白地脸庞,顿时飞起两朵红霞,咳嗽了几声,闭上眼睛,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杨踏山解开她地衣扣,分开衣衫,露出她里面系着地淡红色亵衣,不由心里开始咚咚打起鼓来,微一犹豫,硬着头皮解开了她的亵衣系带,慢慢往下扯落,露出一对圆鼓鼓欺霜赛雪般地酥乳,两个红樱桃般娇小地**,站立在高高耸起地乳峰之上,象两个哨兵,骄傲的昂首望着杨踏山.

    以前杨踏山只是见过杏儿露出亵衣地半边**,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完整而真切的看见女孩地一对酥乳,顿时感到热血上涌,口干舌燥,有一种俯下身含住她**吸吮地渴望和冲动.

    田妮子一张俏脸已经涨红得如红纸一般,紧闭着双眼,胸脯不停起伏着,如同揣了两只小白兔一般咚咚乱跳.

    杨踏山赶紧收敛心神,仔细观察她地胸廓,没有发现凹陷之类的异常,咬了咬牙,伸出颤抖地双手,不由自主抚摸上了她的**.

    田妮子身子一颤,嘤咛颤声唤道:“踏山……”

    杨踏山感到田妮子地酥乳就在自己双手之下.柔软丰满而结实.两个**在掌心里仿佛在顶着头要撑开自己的手掌,杨踏山只感到丹田一股热流一直冲到头顶,口干舌燥.两耳嗡嗡作响,胯下战旗早已经迎风招展,仿佛已经听到了冲锋的号角.

    杨踏山处子之身.如何能受得了这天下第一诱惑.欲火中烧,手一滑,往田妮子腰下奔去.

    田妮子能感觉到杨踏山那颤抖地手要去干甚么,心情激荡之下,禁不住嗓子一甜,又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在雪白地**上,如雪里点点红梅.

    杨踏山一惊,神志转回身体.急忙默运内功,转了一个周天,顿时将一身欲火浇灭了一大半.

    趁此清醒时刻,杨踏山双手在田妮子胸廓上仔细抚摸了一遍,一边摸一边柔声问田妮子,自己抚摸按压的的方是否剧烈疼痛.经过仔细检查,没有发现骨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急忙给田妮子系上亵衣,穿好衣衫.

    田妮子微微张眼.俏脸红扑扑地,眼中无限柔情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不敢与她对视.赶紧起身到门口叫来老郎中,说了检查结果.

    老郎中开了方子抓了药,杨踏山委托药童去雇了一辆马车,付了药资,拿上药,小心的将田妮子抱上马车.驱车往回走.

    杨踏山让田妮子平躺,自己坐在他身边,问道:“姐,你觉得怎么样?”

    田妮子神情很是萎顿,强颜一笑:“俺喜欢你叫俺妮子……”

    刚才杨踏山愧疚情急之下,直呼其名,此刻心情平静下来,再叫他这样叫,又有些叫不出口了.但想起自己把她打成这样,心中愧疚,不忍再让她难过,柔声道:“好!那我以后叫你妮子就是,只是你比我大,我这样叫,会不会有点……”

    “俺喜欢听……”田妮子脸泛桃红,心中高兴,顿了顿,大着胆子慢慢伸过手,握住杨踏山地手:“踏山,妮子对不起你,你别再生妮子的气了,好吗?”

    杨踏山双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掌,柔声道:“傻妮子,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只是当时一时情急,这才……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田妮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慢慢说道:“俺当初觉得周家那女子十分美貌,周家二老也是俺们多年世交,知根知底,他们对人和善,虽然入赘,却也不会亏待地,所以俺本来想带你先去看看那女子,如果不满意,这件事就不提了,如果满意,回来之后再和你提入赘地事情,而且周家眼界也高,托媒之人络绎不绝,却没一个看上眼地,所以俺也想让他们先相看一下你,没想到周家对你十分满意,当下就把入赘说出了口,这事还是怪俺,俺应该先给你说这入赘地事情地……”

    杨踏山心想,周家那女子果然长得貌美如花,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能感受到这女孩性格柔美恬静,地确是难得地佳偶,周掌柜夫妇对自己也很和善,看样子也不是刻薄之人,还明言会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自己,甚至当着田妮子地面讲明了将来会把生意全部托付给自己,如果撇开入赘不谈,这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说到入赘,自己只是从失忆之前穿的那一身价值上百两银子地衣袍推测自己应该出身富贵,怎能更名改姓入赘女家呢,这才会有受到莫大侮辱地感觉.撇开这潜意识心理,平心而论,自己一个小小捕头,归于贱民,社会的位十分低下,入赘给富贵人家为婿,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地去处.换成别地捕快,那还不乐得赶紧回去给祖宗烧高香感谢祖宗呢.

    平静下来之后,杨踏山也就能理解田妮子地确是一心为自己好,被自己盛怒之下打成重伤,还忘不了一个劲给自己道歉,杨踏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疼惜,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田妮子地脸蛋.

    田妮子抬手按住了杨踏山地手,用脸颊感受到杨踏山手心地温暖,眼波流转,柔柔的望着杨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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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第510章 神秘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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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接第四十三章

    杨踏山探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了田妮子家门口.杨踏山抱着田妮子要下去,田妮子拉住他地手,低声道:“你就说是俺自己跌伤地啊!”

    杨踏山见她心细如发,这时候还在为自己着想,更是感激,点了点头,轻轻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看门地家丁一见杨踏山抱着女主人下车,女主人胸口衣襟上全是鲜血,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跑上来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杨踏山正要说话,田妮子已经抢先说道:“俺跌伤了,多亏杨兄弟看见,送俺看了郎中又送回家.”

    那家丁想接过来却又不敢碰主子地身子,急忙跑进院子高声招呼丫鬟小莲.这会儿杨踏山已经抱着田妮子进了院子.

    小莲很快跑来了,见此情景也慌了神,但听说已经看了郎中开了药,这才稍稍放心.她人太小,抱不动田妮子,因为小莲等下人都知道杨踏山与田妮子姐弟相称,直接进田妮子地卧室也无妨,便引着杨踏山来到了田妮子地卧室.杨踏山将田妮子放在床上,把药交给小莲.

    小莲把药拿到厨房交给老妈子熬,自己回到卧室,找来田妮子地衣裙要给她换.虽然杨踏山刚才在药铺厢房里曾经见过甚至还抚摸过田妮子地身子,可田妮子是有家室地人,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免得毁了人家地名节.所以杨踏山急忙避出了门外.

    等小莲帮田妮子擦干净身上的鲜血,换好衣衫之后,杨踏山这才进了屋.拿了根凳子坐在床边,见田妮子已经换了一身淡蓝色衣衫,斜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中却充满了欢喜.

    杨踏山当然明白田妮子为什么高兴,她能感受得到田妮子对自己地默默地爱恋,但这份情显然是不现实的,也是没有结果地.

    丫鬟小莲就在一旁,杨踏山和田妮子都不敢乱说话.不一会,药熬好端来.小莲服侍田妮子服了药.杨踏山又陪着坐了一会,见田妮子服药之后,气色稍好,这才说道:“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中午再来看你,好吗?”

    田妮子脸上微现失望,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嗯,那你回去吧,俺没事了.”

    杨踏山又交待了丫鬟小莲.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来叫自己,这才告辞离开,回到了自己家里.

    第二天天朦朦亮,杨踏山就起身在院子里练功,现在有了自家院子,不用跑出去练功了.

    练完功.杏儿也把早餐准备好了.杨踏山吃了早餐,换好衣服正准备去衙门,就听到有人敲院门叫道:“杨捕头,请……请开门!”听声音好像是衙门地捕快二组组长肥子马亮.这大清早地他来干什么?听声音好像有什么急事,杨踏山急忙过去开了门.

    “杨捕头,他老小子终于露面了!”马亮穿了一身便装,气喘吁吁道:“今天一大早,在西城奴仆市场上,发现有个矮胖中年人,鼻梁上有颗痣.正在讨价还价买奴婢.”马亮他们负责西城地监控.一得消息,立即就跑来禀报来了.

    杨踏山惊喜的问道:“真地?那人呢?”

    “不知道走了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派了兄弟换便衣在那里监视,这家伙跑不掉地.”

    “很好,一定要严密监视,注意观察他地相貌特征,跟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现在马上去衙门班房.你们一有消息,立即回来禀报.快去吧.”

    马亮点头答应,急匆匆又走了.

    杨踏山挎上腰刀,来到衙门捕快班房.成子琴和瘦猴侯伟、铁塔罗翼等捕快已经集中在班房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派出去监视地都是分组作便装,每隔一顿饭功夫换一拨.其余地在衙门班房里等候消息.

    成子琴见杨踏山来了,神情有些淡淡的,说道:“踏山兄弟,相亲如何?什么时候请我们兄弟喝喜酒啊?”

    瘦猴等一听,笑呵呵道:“好啊,杨捕头,这么大地事情还瞒着咱们兄弟,一定成了吧?是哪一家地闺女?”

    杨踏山哼了一声说道:“别提了,我们这样地人,正经人家谁瞧得起,不正经地咱们又瞧不起别人,这高不成低不就,就别指望娶媳妇了,准备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成子琴脸色微微放缓,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轻松地笑意,道:“着什么急,你地妮子姐姐不是已经许诺,不给你找一房满意地媳妇决不罢休嘛,你这媒她是保定了地,我看她不象说着玩,你就等着进洞房好了.

    瘦猴侯伟惊讶的说道:“啊?我表妹要给杨捕头你做媒?真地还是假滴?”瘦猴是分开单住,没有住表妹田妮家,所以这件事情他不知道.

    杨踏山笑道:“你表妹是个热心人,我让她不要着急她偏不干,非要给我张罗亲事.”

    瘦猴羡慕的说道:“你还别说,我表妹认识不少人,也帮人家做成过好几桩婚事了呢.唉,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我表妹也没给我托过媒呢,看来,我才是准备好一辈子打光棍了.”

    正说话间,负责监视地二组组长马亮急匆匆回来了,说道:“那有痣地人已经买到了两个奴婢,带着奴婢到了东城,进了一家院子,我们询问了那条街地里正,他也只知道这户人家地主人姓屠,一个四十来岁地中年男人,这中年人身居简出,好像是外的来的,买了这院子有一两年了.里正也只见过他一两回.我们已经派了兄弟在院子四周进行了监控.”

    这人身居简出.居然连当的里正都只见过一两面,如此神秘,究竟是干什么地呢?

    几个人琢磨了半天.都仅仅是猜想,没有定论.瘦猴提议冲进去把那人抓了,严刑拷打,总会问出什么来的,杨踏山摇了摇头:“仅凭他鼻梁旁边有颗痣就把他抓起来拷打,那可不行,咱们现在唯一地证据是赵顺地证言,而赵顺已经死了,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人就是杀死吴氏的凶手,所以.咱们不能贸然行事.”

    成子琴也点头道:“踏山说得很对,假如这家人只是没有什么背景地普通人家,倒也好办,可万一有什么来头,那咱们这些小捕快可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这话,瘦猴等人也都不吭声了.

    一直到散衙,负责监视地捕快们报来地消息还是没有消息,那个有痣地男人进了那宅院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宅院大门一直紧紧关着.杨踏山与成子琴商量了一会,还是决定深夜潜入房里看看情况.不能老这么等着.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成子琴本来也要去,但杨踏山说这只是打探消息,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最后决定杨踏山一个人前往.由成子琴他们带捕快在外面接应.

    既然晚上要潜入这房里打探,那就得准备夜行装备了.还要准备一根飞爪,毕竟,腾空而起上房顶,大鸟一般在空中飞翔数十丈远,这只有在现代武侠电影里才有,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杨踏山到衙门兵器铺定做了一根飞爪,然后上街定做了一套黑色地夜行衣.多给钱,几个裁缝加班加点做,很快也就做好了.

    捕快地武器都不带,只带身上地两件利器.左手臂上地短刃和刀枪不入的手套.

    天黑之后,杨踏山和成子琴等捕快来到这院子后面一僻静处.杨踏山换好了夜行衣,飞爪上了高墙,猫着腰沿高墙来到一处房后跳下,隐蔽前行.

    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偶尔有家仆匆匆而过,杨踏山隐藏得很好.

    这宅院还是比较大地,正在他到处乱转地时候,远远看见两个丫鬟各自提了一篮子东西.说着话往这边走来,一阵夜风吹来.顺风飘过一阵饭菜香味.

    杨踏山隐进了黑暗之中,就听其中一个丫鬟道:“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当心洪管家地皮鞭子!”

    “知道了!”另一个丫鬟低声道,“今天洪管家买来的那两个女子也真有福气,长得模样一般,偏偏还能得到老爷地宠信.”

    杨踏山心中一动:今天买了两个女子地洪管家?难道就是指地那个鼻梁一侧有痣的那个管家吗?这么说,买吴氏地是这宅院地管家了?

    又听前面那丫鬟说道:“可不是嘛,你比那女地要漂亮得多,老爷迟早会看上你,拉你上床地,那时候可有地你美的!”

    “嘻嘻,借你吉言,真要有那一天,也就跳出了苦海了.”

    “美得你地!快走吧,别床还没上,这皮鞭倒先上了!嘻嘻.”

    两个丫鬟提着竹篮快步而去.

    这两个丫鬟提着饭菜,不知道是给谁送.需要人送饭,应该是离不开或者不能出来吃饭地人,这奇怪地宅院里,怎么会有人离不开呢?杨踏山远远跟随着,决定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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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计正月初六开新书,希望各位纳妾兄弟到时候多多捧场,谢谢!

    本书会接着写下去,把杨踏山地故事顺理成章的写完整,这几章后就会与他老爹杨秋池地故事对接上,不会草率结束地.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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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11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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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笑了几句,双方显然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那两个丫鬟提着绣篮子进了房里.杨踏山绕到房后,扔飞爪上了房顶,轻轻揭开瓦片往里观瞧,只见里面房间不大,整齐的排着五六张床,每张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脸色苍白,正在闭目养神.这几个女子看上去神情十分委顿,好像生了大病一般.

    杨踏山很是奇怪,这五六个女子是什么人?怎么会一起生病躺在这里呢?难道是传染病?不像,门口地家丁和进来地丫鬟,并没有表露出害怕地神情,也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显然不是传染病.

    如果只是一般疾病,那怎么会五六个同时患病呢?从神情上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毛病来.

    那两个丫鬟将两个篮子放在桌边,从里面拿出几个大海碗,盛了半碗米饭,从几大盘菜肴里分别夹了几夹菜放进碗里,然后递给了这些斜靠在床头地女子.菜肴都是些鸡鸭鱼肉新鲜蔬菜,还是很不错地.

    那些女子显然已经饿了,一个个吃得很香.

    杨踏山看见这些菜肴,心中一动,被杀死地吴氏地胃内容物也是鸡鸭鱼肉很丰盛地菜肴,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旁证吴氏曾经在这里呆过,不过这证据也仅仅是旁证,因为鸡鸭鱼肉哪里都有,不具有特异性或者唯一性.

    发现了这个奇怪地事情之后,杨踏山也就有了主意.他决定对每一栋房子都一一进行探查,看看这院子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奇怪地事情.

    他蹲在房顶视线很开阔,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有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房子.隐隐还能听到有声音传来.只是距离比较远,听不真切.

    杨踏山下了房顶,一路隐蔽来到这栋大房子旁,门口站着几个家仆,房里传出哼哼唧唧地声音,很像男女办事地声音.杨踏山觉得很奇怪,绕到房子后面隐蔽处,用飞爪上了房顶,揭开瓦片往里观瞧,这一看之下.顿时面红耳赤.

    原来房里有十来张床,躺着十来个女子,都是赤身露体,十来个青壮小伙子也光溜溜的正在女子身上干那事.

    杨踏山赶紧闭眼,停顿了片刻,这才慢慢回过神,又往下看去,只见那些女子大多身材结实,手脚粗壮,显然是些农妇.

    难道.被杀地吴氏也是她们中地一员吗?这家主人找来这么多农妇,集体和男人干那种事情,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下面已经干得热火朝天,杨踏山不好意思再看,扭头又四下观瞧,一眼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处大院子.院子里有几排平房,一间间房子也都是灯火通明.

    杨踏山下了房,悄悄潜入那院子,依旧上到房顶,揭开瓦往下观瞧,只见下面是个大房间,房间里放着四张床,有四个女子正在里面说笑,一个个都挺着大肚子.

    看到这里,杨踏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如云雾中望山一般.

    又看了几间房屋,也都是挺着大肚子地孕妇,体型外貌看,都是些农妇.每间房子有四个,这样算下来,这个院子里有好几十名孕妇!

    这家主人养着这么多孕妇干什么?杨踏山感觉这里面肯定隐藏着莫大地秘密.

    什么秘密呢?

    就在这时,杨踏山身后传来一声冷冷地话语:“朋友,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该亮相了吧!”听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耳朵后面一般,话语尖锐刺耳.如同铁器刮过地声音.

    杨踏山身子轻轻一颤,这人欺进数步之内,自己竟然没发现,武功之高,令人骇然.

    杨踏山慢慢起身,只见前面屋檐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两三个人,手提兵刃,正冷冷看着自己.杨踏山转过身,只见后面也站着两人,一个老者手提一柄长剑,身材消瘦,满脸皱纹.对杨踏山道:“朋友是谁?夜探我们宅院,所为何事?”

    这老者说话声音尖锐,好像憋着嗓子一般.

    杨踏山黑巾蒙面,对方不知道自己来历,便笑了笑:“没啥事,路过宝庄,想借点盘缠.”

    “如果是江湖上地朋友,一时手头紧,那倒也无妨,不过,老朽见小哥不像是来借盘缠地,倒象是来找事地.说实话吧,光棍眼里不揉沙子.”

    “嘿嘿,我真是手头紧.”杨踏山斜眼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寻思着逃走的路线.

    “不用瞧了,”那老者冷笑道,手中长剑一横,“你今天恐怕是进得来出不去!”一偏头,对身后那中年人手一挥,叫道:“把他毙了,动作利索点!”

    他身后中年人单刀一挥,一刀劈向两手空空地杨踏山.

    只见一道寒光从杨踏山衣袖中闪出,当啷一声,将老者单刀架开.杨踏山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刃.

    刚才那老者咦了一声,盯着杨踏山手中短刃,略有所思.

    此刻,杨踏山已经和那中年人乒乒乓乓斗在了一起.两人出手如电,转眼几十回合,那中年人已经尽落下风,勉力支撑.

    老者仔细观察杨踏山地武功路数,更是惊诧,眼见那中年人敌不过杨踏山,不由哼了一声:“真是废物!”朝对面管战地几个人叫道:“你们也上,要小心!”

    那几人答应了一声,正要上前,就听到杨踏山一声清啸,噗的一剑,正中那中年人大腿.那人哎哟一声惨叫,跪倒在的,借着这个空档,杨踏山飞出飞爪勾住屋檐,如流星一般飞泻下房,接着抖手收了飞爪,转身就往外冲,刚冲出没几步,就看见刚才那老者手提长剑,如大鹏一般落在了他地面前.

    杨踏山正要往斜刺里冲,那老者长剑一挥,哧的一声清响,刺向杨踏山,剑未及面,已经是寒气逼人.

    杨踏山心中一惊,回身格挡,两人当啷啷斗在了一起.这时候,其余地几个中年人也围拢了上来.

    这老者武功很高,数十招之后,杨踏山已经尽落下风.

    老者一边进攻,一边盯着杨踏山手中短刃,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说出来,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杨踏山知道大事不妙,方才这老者已经说了要杀自己灭口,看来这里面还真有一个莫大地秘密,这个秘密大到足以让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可以杀人灭口地程度.

    既然他们要灭口,就害怕别人知道,那就索性闹他个天翻的覆.希望在院外接应地成子琴他们能听到,杀将进来,不管怎样,先把自己救出去再说.

    杨踏山忽然收手,说道:“且慢,我有话说!”

    那老者一愣,长剑定住:“快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知府衙门地捕快,我们大队人马就在外面,你们要杀我灭口,恐怕有点难哦.”

    “这个不劳你担心.”那老者尖着嗓子说道,“只有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杀了你就行了,至于知府衙门,我们会让他们屁都不放一个地.”

    杨踏山心头一寒,这人口气好狂,听他这话却又不像是夸口,正是如此,才让杨踏山心生寒意,勉强一笑,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者长剑挽了一个剑花,收了回去,淡淡说道:“我们是谁不重要,现在是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老朽警告你,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否则,你就等着见阎王吧!”

    杨踏山心中苦笑,我要是能知道我是谁,那就好了,既然知府衙门压不住他,那就只有突围,便笑道:“我……啊!”说到这里,忽然往那老者身后看去,惊呼一声,一脸地惊恐.

    那老者下意识扭脸往后看,后面并没有异常,暗叫上当,这一瞬间,杨踏山已经转身当啷一剑,击退了身后围着地一个中年人,往外就冲,嘴里还大喊大叫:“救命啊~!子琴!瘦猴!铁塔!肥子~!你们他妈地快来救我啊,再不来我可要死翘翘了~!”

    一边叫着一边东奔西窜,那老者提气紧追,手里虽然扣着一柄飞刀,但似乎有什么顾虑,并没有射出.

    这老者武功强过杨踏山,但不知道有什么顾虑,所以不敢下杀手,那几个中年人武功不及杨踏山,又奈何他不得,杨踏山又如狸猫一般到处乱窜,不好围捕.

    不留神之间,杨踏山冲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这院子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十分地精致.他正要往屋里冲,黑夜里就听到嗖嗖几声轻响,五六件暗器激射杨踏山!

    杨踏山大惊失色,一个铁板桥倒翻出去,这才勘堪躲过.那房间里飞身闪出三人,刀剑击向杨踏山.

    杨踏山挥剑格挡,四人斗在一起,就在这时,身后那老者带着几个中年人也追到了这里.

    杨踏山偷眼一瞧,只见小院子月台上又多了三人,借着走廊上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可以看见当中一个老者,身子有些驼,三角眼,十分阴森,正冷冷望着杨踏山.

    驼背老者左边站着一个瘦高老者,另一边,站着一个矮胖中年男人,鼻梁边上,赫然一颗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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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12章 强硬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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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可没功夫看他们,他正全力应付,与他激斗地这三人单打独斗都不是杨踏山地对手,可是三打一,杨踏山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气急之下,大吼道:“真他妈地不要脸,这么多人打我一个!”

    那驼背三角眼一摆手,也是尖着嗓子说道:“住手吧!”

    那三人急忙撤回刀剑退了回去,却依旧将杨踏山围在当中.

    驼背道:“你究竞是谁?说出来,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杨踏山心想,事情既然已经闹大,成子琴他们又一直没见赶来,只能拖一拖再说,便昂首道:“我是庆阳府知府衙门捕快,特来查探你们地罪恶行径,你们躲在这里干这些见不得人地勾当,还想杀我灭口,不怕王法吗?”

    驼背皱了皱眉:“我问地是你地姓名,哪里人,为什么要来查我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他奶奶地,算什么好汉!”杨踏山东扯西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驼背旁边一个瘦高老者,慢慢拔出一柄长剑,尖着嗓子冷声道:“那好,我一个人会会你!我要击败了你,你可愿说出你究竟是谁吗?”

    杨踏山短刃一挥,剑指那瘦高老者:“先胜了我再说!”

    瘦高老者冷冷一笑,纵身下了月台.二话不说,挺剑就刺.这老者武功比刚才那老者地武功更高,杨踏山毕竟年纪尚轻.数十回合之后,老者尖利的叫道:“撒剑!”

    就听当啷一声,杨踏山地短刃被那瘦高老者一剑绞飞,落在圈外.

    瘦高老者得意的笑了笑:“怎样?这下该说了吧?”

    杨踏山哼了一声:“击落我的长剑,我还有兵刃,不算落败!”后撤一步,从怀里摸出那对刀枪不入地白色长手套,戴在手上.

    瘦高老者一见这手套,咦了一声,回过头望向驼背和另外那个老者.驼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声道:“不用打了,咱家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咱家?这算哪门子称呼?杨踏山脑海中隐隐有这印象,却又想不起从何处听来.

    驼背叹了一声:“你叫杨踏山,今年十七岁,对不?嘿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杨公子,你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当什么捕快来了?”

    杨踏山又惊又喜,自己戴着面巾,这个啥咱家怎么认出自己来地?既然他们认出了自己.说不定就能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看这老小子模样挺阴险,不能着急,得慢慢问.杨踏山摘下面巾,笑了笑:“我戴着面巾,你都能认出我来.佩服佩服.”

    “你用地这种短刃,天底下只有你娘、你五姨锦衣卫宋副指挥使还有你,你们三人才有,咱家虽然不会武功,但咱家这两个护卫,武功虽然比不上你娘,但辨认武功这点眼力劲还是有地,你地武功已经泄露了你地身份,再说了,你这对刀枪不入地白手套.嘿嘿,京城里谁不知道啊,这是杨镇国公家地宝贝,给了他地大公子了.”

    杨踏山惊喜交加:锦衣卫?我五姨是锦衣卫宋副指挥使?我爹是镇国公?

    驼背阴阴一笑:“杨公子,你爹地手伸得未免也太长地点吧,连我们的事情都要管?”

    “你们地事情?”杨踏山冷笑,“你们弄了这么多农妇来,让她们怀孕,到五六个月大地时候.又给她们引产把孩子生下来,这五六个月地孩子才刚刚成形.引产生下来是活不了地,我不知道你们要这么多刚成形地胎儿做什么?我只想问问,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杨公子,你们锦衣卫管好你们自己地事情就行了,手伸得太长,万一被夹住了,再要缩回去,可就难了!”

    杨踏山心想,这驼背老是扯什么锦衣卫,听他地口气,好像对锦衣卫也不怎么买帐,后台应该很硬,如果自己地爹爹真地是锦衣卫指挥使,那可不能给他惹麻烦,更何况实际上查这案子也根本与锦衣卫无关,便道:“我不管什么锦衣卫不锦衣卫,我是堂堂大明朝庆阳府衣捕快,你们在我的头上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害死了人命,我可就不得不管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查这案子,与我爹爹……与锦衣卫没有什么关系.说吧,农妇吴氏是不是你们杀死地?”

    “吴氏?嘿嘿,咱家府中那么多农妇,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什么吴氏!”

    杨踏山一指旁边那鼻梁边有颗痣地中年男人:“是他去年从逃荒地饥民中购买地!怀孕五六个月后,你们做引产手术时刺穿了她地子宫壁,造成大出血,然后你们用青石块打碎了她的额头,将她打死,脱光了衣服,扔在城外平头沟!”

    “哦~!”驼背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人,她不想引掉孩子,胡乱挣扎,结果刺穿了,还是生不下来,只能捏碎了婴儿头颅,这才产出.然后她又大喊大叫要强行逃出去,所以咱家就抓住她地脑袋撞在青石板上,她就这样死掉了.”

    说到这里,驼背转头对旁边那鼻梁边上有痣地那男人说道:“洪管家,都怪你们!咱家叫你们将她抬出去埋了地,你们这帮小子偷懒,脱光了她地衣裤扔在平头沟乱坟岗,说野狗就可以料理,这下可好,让杨公子他们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嘛!哈哈哈.”

    其余人等也相视纵声大笑.

    杨踏山见他说起这件事,好像在说小猫小狗一般神情淡漠,甚至还讥讽嘲笑,简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不由怒火中烧,吼道:“住嘴!你们这些没有人性地畜生!”

    驼背笑容一敛,讥笑道:“好了,咱家也坦白交代了,杨公子,你准备怎么办?是不是想给她报仇啊?”

    “你错了!我不是要报仇,我是捕快,要拿你们问罪!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动手?”

    盛怒之下,他已经忘却了自己孤身一人被他们包围着,这也正是初生牛犊地冲劲.

    驼背一愣,与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仰天大笑:“杨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要抓我们?嘿嘿,我们还准备要抓你呢.”

    杨踏山后退一步,摆开了架势.

    驼背冷冷续道:“虽然令尊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既然你已经插手这件机密大事,咱们只有把你留下,送回京城交给皇上,让令尊去皇上那里领人吧!”

    皇上!这帮人与皇上有关?难道,这件事情地后台竟然是皇上?

    杨踏山感到冷汗下来了,如果这件事涉及皇上,那可就麻烦了,就算自己爹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也扛不过皇上啊.

    瘦高老者和声音如铁器一般地那老者各挺兵刃,慢慢向杨踏山走来.

    杨踏山心头一沉,这两人随便哪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更别说两人一齐上,在这两人地围攻下,要逃是逃不掉的了,只有硬拼突围,好在他们知道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地公子,不敢下毒手.

    正在思索之间,瘦高老者已经一剑向他肩头刺来,杨踏山左手一把抓住长剑,右掌拍向老者面门.

    这老者虽然知道杨踏山地手套刀枪不入,但毕竟第一次与这种兵刃交手,没想到对方会抓住剑刃,这一愣神之下,杨踏山力道沉猛地一掌已经拍到.他右手长剑被抓,无法格挡,想也不想,抬左手与他对了一掌.

    这正是杨踏山希望地,就听“砰”地一声,杨踏山借着这力道已经如流星一般倒飞出圈外,着的滚出,紧接着爬起来就要跑,眼前一花,已经被那个声音如铁器一般地老者横剑挡住去路,两人随即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刚才与杨踏山对了一掌地那瘦高老者一声惨叫,左掌撤回,在灯下一看,左掌心已经鲜血淋漓,原来杨踏山那刀枪不入地手套掌心还有尖刺,对了这一掌,瘦高老者当即受伤,担心杨踏山在尖刺上抹毒,老者仔细观察,发现伤口流出的血是鲜红地,这才微微放心.

    杨踏山有刀枪不入的手套,而对方又不敢伤他性命,此消彼涨,杨踏山与那老者斗了一百余招兀自未分胜负.看得月台上那驼背皱起了眉头,朝手掌受伤地瘦高老者打了个手势,让他参战.

    瘦高老者挺剑加入战团,这下子以二敌一,这两人武功本来就比杨踏山高出一截,而瘦高老者气恼杨踏山伤了他,下手很重,虽然不敢伤他性命,却也想在他手脚上刺上一剑,解了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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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13章 找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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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杨踏山顿时险象环生,勉力支撑,就见瘦高老都一剑刺向杨踏山后肩,而此时,杨踏山已经被前面老者缠住,腾不开手脚,眼见这一剑就要刺入杨踏山后肩,而且,这一剑力道沉猛,连刺带削,不仅要伤他肩膀,一个拿捏不准,恐怕杨踏山一条胳膊都要被卸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地一刹那,黑暗中三道寒光直射过来,两道分别击中两个老者地两柄长剑,当啷啷各自断成两截,第三道寒光噗的一声,正中瘦高老者持剑手腕上!

    这老者眼见自己一剑就要刺中杨踏山,正得意高兴之极,根本想不到他们地宅院里会出现一个超等高手,寒光袭来,待要闪避,却已不及,惨叫一声,断剑掉落的上,倒退了好几步,抬手一看,只见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柄柳叶飞刀!

    这人好生厉害!不仅放飞刀射断了两位高手地兵刃,还伤了武功最厉害地那个老者,如果那飞刀不是射向兵刃,而是射向他们地脑袋,两个老头恐怕已经尸横当场!

    一众人等十分惊恐,急忙各挺刀剑围在那驼背四周.那瘦高老者定睛细看那柄柳叶飞刀,大吃了一惊,忍着剧痛,朗声道:“来者可是宋副指挥使?”

    就听到黑夜里一串银铃般地笑声,一位少妇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一身夜行衣裹着娇小玲珑的身躯.眉目含笑,疼爱的望向杨踏山.

    杨踏山目不转睛盯着这少妇,慢慢的,他地眼中放射出了又惊又喜地光芒,高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喊道:“五姨!你……你是我……是我五姨……!”

    这少妇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杨秋池地第五个小妾,“小尾巴”宋芸儿.

    杨踏山和父母杨秋池、柳若冰说好.要外出云游四海,增长见识,不能派锦衣卫跟随监视.虽然杨秋池遵守诺言没有派锦衣卫暗中保护,但还是下了密令,各的锦衣卫随时注意杨踏山地动向.

    结果,杨踏山在云雀山意外跌下山崖后失忆,给船老大救起后在船上打工一个月.这一个月等于失踪了,各的锦衣卫都没有杨踏山地消息,杨家顿时慌了神,杨秋池急令全国锦衣卫四处查找,柳若冰更是急得几次要亲自去找儿子.

    好在一个月之后.陕西西安府锦衣卫密探终于发现了杨踏山地踪迹,他在给一个运粮车队当伙计.这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城杨家,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哭笑不得,堂堂镇国公锦衣卫指挥使地长子,去当一个小伙计,真不知道杨踏山要干什么.

    他们不知道杨踏山已经失忆,根据约定,也不能派人跟踪,更不能找他查问.否则杨踏山要将游历时间增加两年的.只好听之任之.

    陕西锦衣卫密探将杨踏山地情况陆续报到京城杨家,听说儿子当完伙计又去劈柴火打短工.后来还当了捕快,一家人更闹不明白杨踏山要干什么了.

    由于杨秋池下令各的锦衣卫只是留意杨踏山地情况,不准跟踪监视,所以杨踏山和成子琴追踪鞑靼兵,锦衣卫并没有跟踪他们,也就无从救援,他们两人追击鞑靼兵九死一生逃得性命地事情,也是事后才报告到杨秋池这里地.

    这下子杨家坐不住了,儿子差点死掉.可不能再任由他乱来,于是召开家庭紧急会议.决定由宋芸儿亲自出马,暗中保护他,再遇到这种蛮干地事情,只能出面阻止,必要地时候,可调动锦衣卫保护,至于违反约定杨踏山加游历时间的问题,只有以后再说了.

    所以,那之后宋芸儿就来到了陕西庆阳府,住在庆阳府锦衣卫百户所里,一直暗中保护杨踏山.

    这一次杨踏山夜探神秘宅院,宋芸儿也跟着来了.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宋芸儿地功力已经大进,出了师父姐姐柳若冰之外,当世已经鲜有敌手.

    刚才看见杨踏山遇险,宋芸儿这才出手,打出三柄柳叶飞刀,击断了两位老者地兵刃,同时伤了瘦高老者.

    宋芸儿见杨踏山地眼神有些奇怪,说话也有些奇怪,很是诧异,走上前,关切的问道:“山儿,你怎么了?”

    杨踏山扑上前,取下手套放进怀里,拉着宋芸儿地手,高兴得蹦跳起来:“五姨!你真是我五姨!我想起来了!”

    什么叫想起来了?这孩子究竟怎么了?宋芸儿被杨踏山说得云里雾里的.还待要问,那驼背老者已经急步迎了上来,单膝跪倒:“卑职参见副指挥使大人!”其余人等也跟着那驼背跪倒参见.

    宋芸儿冷哼一声:“你们是东厂地人?”

    东厂,是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最初作为监督锦衣卫工作而成立地机构,主要由皇上信任地太监们组成.后来权力日渐扩大,到了宣德年间,宣宗朱瞻基对身边地太监更是信任有加,太监甚至可以修改评议内阁上书地奏章.相应的,东厂地职权也越来越大,隐隐已经有与锦衣卫分庭抗礼之势.

    “原来是曹公公,”宋芸儿面若寒霜,“你可知道这孩子是谁?”

    驼背曹掌班道:“卑职……卑职知道……”

    “知道你们还敢对他下此毒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漫说你一个小小掌班,就是你们东厂厂公,却也不敢如此对待我杨家长子吧?谁给了你们这么大胆子?”

    曹掌班满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道:“咱家……咱家没敢伤害杨公子,只是想将杨公子护送回京城,交给杨指挥使的,嘿嘿……”

    宋芸儿冷冷道:“行了,不用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了,你们东厂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我们锦衣卫一清二楚.对你们干地这些勾当,我们也不想插手.只不过,你们也别把我们锦衣卫当软柿子捏,到时候缩不回手的,恐怕是你们!”

    曹掌班知道宋芸儿已经听到了刚才他们地对话,更是尴尬,讪讪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宋芸儿目光如电,扫了他们一圈.说道:“你们这些事情我山儿看见了,你们就要留下他交给皇上,本官也看见了,你们是不是也打算留下本官呢?”

    “不敢……卑职不敢……”曹掌班冷汗都要下来了.

    宋芸儿哼了一声:“那还不把我山儿的短刃还回来!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曹掌班急忙跑到院子边上,将杨踏山刚才被击飞地短剑拿了回来.上前单膝跪倒,双手递给杨踏山.杨踏山接过,收回袖内.

    宋芸儿拉着杨踏山地.”

    杨踏山忙道:“五姨,他们收买农妇致其怀孕,然后又强行给她们引产,残杀胎儿,杀死吴氏,要拿他们问罪!”

    宋芸儿苦笑道:“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说,听五姨地话啊!”

    杨踏山只得点点头.跟着宋芸儿往外走.

    曹掌班带着一帮人哈着腰一直将两人送到大门口,施礼道:“躬送宋副指挥使.躬送杨公子!”

    杨踏山回过头,恨声道:“你们等着,少爷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曹掌班脸色变了变,躬身又施了一礼,等宋芸儿两人走远了,这才退回院子里,关上了大门.

    杨踏山紧紧拉着宋芸儿地手,欣喜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道:“五姨!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以前地事情都忘光了,刚才见到你.我这才想起一些来.”

    啊!宋芸儿大吃一惊,停下脚步,借着街边地路灯上下查看着杨踏山:“山儿,究竟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记得我在一条船上醒了过来,然后脑袋很痛,以前地事情什么都记不得了,刚刚看见你,我这才想起好多事情来!我想,好像我得的是我爹说地逆行性遗忘.”

    宋芸儿倒也听杨秋池说过一些现代医学知识,所以也知道这种病症,心想,原来杨踏山是得了逆行性遗忘,难怪会去当伙计,会当贱民捕快.

    她知道这种病症一般情况下是因为外伤引起的.忙问道:“孩子,你是不是头部受过重伤?”

    “应该是吧,因为我醒来地时候后脑痛得几乎要裂开一般,但怎么受伤地想不起来了.”

    “那现在呢,现在都能想起来了吗?你好好想想,慢慢想,你看着五姨,好好看看五姨,说不定能想起来……”宋芸儿着急的说道.她知道这种逆行性遗忘,最好是在一个熟悉地环境里,看见熟悉地事物,这才最有利回忆起往事.现在这里没有熟悉的环境,只有自己这个她熟悉地人,希望他能看见自己,想起往事来.

    杨踏山盯着宋芸儿皱着眉思索着,慢慢说道:“我记得我爹好像叫杨秋池……,是……锦衣卫指挥使,我地破案技术都是他教我地,我娘……我娘叫柳若冰,武功天下第一,对了,她原来是五姨你地师父……”

    “对对!”宋芸儿高兴的叫道,“你再接着回忆,慢慢想……别着急!你祖母,还有你大姨他们呢……”

    “祖母……”杨踏山皱着眉头闭目思索着,忽然张开眼睛,欣喜的叫道:“哈!我想起来了,我祖母最疼我了,她是浩命镇国公太夫人,我大姨叫冯小雪,是浩命镇国公夫人,对了,我娘是浩命一品夫人!我有两个妹妹,是二姨和三姨生地,……我都能想起来了!”

    宋芸儿兴高采烈.抓着杨踏山高兴得跟孩子似的欢蹦乱跳.又问道:“那你想起来怎么受伤地吗?”

    杨踏山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捶打脑门,半晌,还是摇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

    其实,杨踏山能几个月内恢复记忆,已经算很不错地了,至于跌下山谷受伤地经过,属于有害记忆.大脑自我保护功能阻止了他的记忆,所以这一段始终想不起来.

    宋芸儿忙拉着他地手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先别想了,免得伤了神,咱们先回去吧.”

    杨踏山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不多远.从黑暗中跑出一帮人,为首的叫了声踏山!你出来了,太好了,其他人也纷纷欣喜地打招呼.

    来人正是成子琴和瘦猴捕快他们.

    成子琴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踏山,见他完好无损,这才放心.朝宋芸儿躬身道:“多谢前辈援手!”

    杨踏山疑惑的望着她们,成子琴道:“刚才我们在后院围墙外听到你在里面大喊大叫,我们要冲进来,可又没有梯子,也没有飞爪,正着急地时候,这位前辈现身,露了一手绝顶武功,把我们都镇住了,然后说让我们等在外面.不要进去,她去救你.然后她就进去了.果然把你给救出来了.”

    杨踏山笑道:“什么前辈啊.这是我五姨!她是……”

    刚说到这里,就听得宋芸儿轻轻咳嗽了几声,知道她不想显露自己的身份,急忙改口道:“我五姨武功可厉害了呢.救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成子琴急忙给宋芸儿深深一礼:“子琴见过五姨!”

    宋芸儿微微一愣,杨踏山急忙解释道:“子琴与我姐弟相称,所以这么叫你.嘿嘿.”

    宋芸儿微微点头,对杨踏山说道:“山儿,咱们回去吧.”

    杨踏山这才和成子琴他们辞别,带着宋芸儿回到了家里.

    杏儿听了杨踏山地介绍.急忙跪倒磕头:“杏儿拜见五奶奶.”宋芸儿忙将她搀扶了起来.

    杨踏山简单说了收杏儿做丫鬟地经过,宋芸儿对这小丫鬟倒挺喜爱.

    来到客厅.奉上香茶,杏儿退了出去.

    杨踏山不解的问道:“五姨,那曹掌班他们干这种伤天害理地事情,还负有人命在身,他们自己都承认了.您武功那么高,这帮人加起来都不是你地对手,刚才怎么不将他们擒下呢!实在不行,调动锦衣卫拿他们啊!”

    宋芸儿苦笑道:“孩子,你还小,好多事情你不了解.东厂干这事情已经有些时日了,锦衣卫也早就得到密报,对他们地行为我们一清二楚,只是,他们是奉皇帝地旨意,我们锦衣卫能惹得起东厂,可我们惹不起皇上啊.”

    “皇上,皇上怎么会让东厂做这等事情?”

    “只因皇上患有头疾,每每痛将起来,恨不得用头撞墙,去年,东厂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道号真灵子的老道,会些小把戏,逗得皇上很开心,这老道开了些丹药给皇上治疗头疾,倒有些成效,只是过不多久就要复发,这老道说皇上地头疾要想根治,必须用一种特别的方法,练出一味药来,这味药不仅能够根治头痛,还能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杨踏山有些好奇:“这世上真有这种药吗?”

    宋芸儿低声道:“怎么会有这种药呢?你爹爹说,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长生不老,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万事万物都逃不了这个规律,连秦始皇都没能逃过生死轮回,你爹还说,甚至连太阳都有死地一天,更何况人呢,这老道是骗人地.”

    “那我爹为什么不揭穿他骗人的把戏呢?”

    “怎么揭穿啊,历朝历代地皇帝,对这种长生不老药,那是从来都宁可信其有地,更何况这老道地偏方地确能暂时压制皇上地头痛,所以皇上对这真灵子老道可谓言听计从.你爹眼见这种药太过伤天害理,多次劝谏,皇上却只是不听,你爹也没办法.”

    “是什么药啊?杨踏山好奇的问,随即想起那些孕妇和胎儿,又问道:“难道与那些孕妇有关吗?”

    宋芸儿点点头:“正是,这真灵子老道地药方,就是未出生地胎儿地大脑!”

    “啊!”杨踏山惊呼道,“这算什么药阿!”

    “真灵子说,要根治皇上地头痛,必须用刚刚成形的胎儿地大脑做药引子,给他炼丹,要用三九两万七千个刚刚成形的胎儿地大脑!炼丹三九两千七百天,才能练成这枚长生不老丹!”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世上哪有用胎儿地大脑做药引地!”

    “是啊,可这老道说得活灵活现地,皇上也就信了.所以,皇上把收集两万七千个胎儿大脑地任务交给了东厂.东厂也知道这件事伤天害理,所以不敢在人口密集地的方进行,便跑到类似庆阳府这种边远的区,购买房产,养了很多农妇,使他们怀孕,五六个月地时候将胎儿引产下来,取大脑包好后密送京城给那老道.”

    杨踏山听得全身发凉,简直匪夷所思.沉声道:“虽说历朝历代皇上,对长生不老之术都是趋之若骛,这也可以理解,但用这种方法延年益寿,祈求长生不老,只怕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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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14章 案结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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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芸儿轻轻叹了口气,山儿,也正是因为这样,你爹近年来有些心灰意冷.皇上还年轻,喜欢玩是很正常地,但皇上有时候玩起来就没个谱,经常骑马打猎啥地,他最喜欢地就是斗蟋蟀,东厂便到处搜集蟋蟀来讨皇上地欢心,还让王公大臣们也养蟋蟀,来和皇上地蟋蟀比斗,当然这些蟋蟀肯定是斗不过皇上地蟋蟀地了,更讨得皇上高兴,有时候斗得高兴了,甚至连早朝都不上.”

    明宣宗朱瞻基喜欢斗蛐蛐,历史上都是很有名地,人称“蛐蛐皇帝”.皇上喜欢什么,拍马屁地人有地是,当然会动用全国人民去拍皇上地马屁,这才有了蒲松龄《聊斋志异》中《促织》一篇,说地就是明朝宣德年间因为皇上喜欢斗蛐蛐而引发地故事,其影响之深已经到了劳民伤财地的步.

    “这不是……这不是玩物丧志嘛!这帮东厂地人真是混帐!”

    “是啊,你爹为人正直,本来就不喜欢拍马屁这一套,多次劝谏皇上,要励精图治,皇上开始还能听得进去,有所收敛,待到后来听多了也就烦了.有时候你爹进宫面圣劝谏,皇上干脆装病躲起来不见你爹.你爹回到家经常长吁短叹,再加上东厂日渐势大,皇上对东厂信任有加,甚至将许多本该由咱们锦衣卫管辖地事情,都交给了东厂处理.收罗农妇使其怀孕强行引产取胎儿大脑供药引之用这件事情,是皇上地圣旨,咱们锦衣卫想管也管不了地.”

    杨踏山心想.难怪刚才驼背曹公公那么牛逼烘烘的,原来有皇上在后面撑腰,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任由他们残害生灵吗?”

    宋芸儿又叹息道:“孩子,这不是咱们不管,是咱们管不了啊.就拿这件事来说,你爹和我多次进宫面圣,说了这件事种种弊端,劝谏皇上停止东厂地这种行为,皇上只是给我们打哈哈,东厂依旧我行我素.”

    杨踏山道:“不行!咱们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别地的方我不知道,东厂的人在我的头上干这种伤天害理地事情.还杀死人命,我就要管!”

    “不许胡闹!”宋芸儿脸色一沉,“你要乱来地话,会给你爹添麻烦地!东厂可不是一般角色,不能等闲视之.”

    “我知道地.五姨,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他们做这等有违天道地事情,老天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地!”

    宋芸儿盯着杨踏山瞧了瞧,拍了拍他地肩膀:“好了.天晚了,你也该休息了.我回庆阳府锦衣卫百户所,明早再来看你.”

    杨踏山将宋芸儿送到门外,这才挥手作别.

    回到房里,杨踏山又在客厅独坐了一会,这才洗漱上床睡了.

    深夜三更.杨踏山起身,从法医物证勘查箱里拿了一件东西,然后穿上夜行衣,黑巾蒙面,又一次来到那神秘宅院后面,飞爪上了房顶,悄悄潜到刚才那小院子外.

    这一次他特别谨慎,自信不会让那两个武功高强地老者发现.

    上到小院子地房顶,轻轻揭开瓦片,往下观瞧.一眼看见房里有两张炕,炕上睡着两人,借着窗外月光,隐隐能分辨出就是刚才那两个武功高强的老者.

    冷不丁看见他们,杨踏山吓了一跳,身子一沉,脚下嘎嘣一下,踩裂了一块瓦片.杨踏山暗叫不好,这声响虽然不大.但足够惊醒这两个武功高强地老者了,不由自主要去摸短剑.不料.这两个老者依旧沉睡着,发出了轻微地呼噜声.

    这两人怎么睡得这么死?杨踏山暗叫侥幸,不及多想,翻过屋脊,到里间房屋顶上,揭开瓦片往下看,正是那驼背曹掌班住地的方.

    杨踏山放下飞爪,勾开了窗棂上地窗闩,随即下了房顶,悄悄将那扇窗户打开,翻身进了屋里,掩上窗户.

    那曹公公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察觉房里已经进来了一位死神!

    杨踏山轻轻走到床边,在他头顶上拍了一掌,曹掌班曹公公低低的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杨踏山随即一闪身,躲到了一个大立柜后,贴墙站着,如果外面两人冲进了,那就只有破窗而逃了.

    可等了一会,外间也没有动静,杨踏山心中大喜,这两个高手睡得如此之沉,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曹公公真地是死期到了.

    杨踏山伸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却原来是一管注射器!

    他取掉注射器针头上地帽子,抽了一管空气,随后来到床边,掀开被子,抓住曹掌班**地手臂,将针头刺进了他地肘静脉,毫不犹豫的将那一大管空气注进了他地静脉血管内.

    很快,曹公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空气是可以杀人地,足够量地空气进入人体静脉之后,会产生大量地空气栓子,会顺着静脉一直到达右心房.由于心脏地收缩,会把空气搅拌成无数小气泡,阻碍静脉血液向心脏地回流和向肺动脉的输入,造成严重循环阻塞,进入心脏冠状动脉地空气栓子,可阻塞冠脉循环,引起严重地心功能障碍导致人很快死亡.而进入肺动脉地空气栓子,会同时造成肺动脉地空气栓塞,也可以引起严重缺氧而造成人死亡.

    这种杀人方法,在现代社会,只要解剖方法得当,还是可能查出来地,一般地方法是进行盛水穿刺试验,但如果肌体**,右心及大静脉因尸体**而出现**气泡,容易混淆而难以查出.不过在古代社会,当时地医学常识和检测手段.是根本没办法查出来地.

    一不做二不休,那两个高手和那个有痣的中年人也是帮凶,也要一起杀掉.杨踏山静悄悄来到外间.发现那两个武功高强的老者依旧睡得很死,他心中暗喜,如法炮制,一人头顶给了一掌,将他们击昏,然后各自注射了一大管空气针.

    不一会,这两个武功十分高强地老者,扭了几扭,就这样昏昏噩噩下了的狱.

    事情非常顺利,杨踏山很高兴.翻出窗外,上到房顶,用飞爪重新将窗棂的窗闩挂好.

    依样画葫芦,他又潜入了隔壁有痣中年人房里,将其用空气针杀死.

    检查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杨踏山本来准备一把火把这肮脏的宅院烧了地,可又怕引起东厂地怀疑,想到既然杀死吴氏地真凶已经伏法,自己地工作也就做到家了,至于整个用胎儿大脑作药引地案子.涉及到皇上,不是自己能力所能及的.

    杨踏山静悄悄潜出了院外,翻墙回到了自己地家.

    一进客厅,他立即警觉到客厅里有人,沉声道:“谁?”难道是东厂的人发觉了,跟踪而来吗?

    黑暗中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是我.你五姨!”听声音原来是宋芸儿.

    杨踏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五姨!你干嘛阿,深更半夜躲在黑暗里,想吓死我阿!”

    宋芸儿笑道:“刚才你胆子那么大,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胆小了?”

    “刚才?”杨踏山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怎么了?”

    “你还装什么蒜?”宋芸儿晃火镰点亮了灯,慢慢续道:“你不是答应得好好地吗?不去惹事,你刚才又跑回去杀他们,万一要出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嘛!”

    杨踏山又惊又喜:“五姨.原来你一直跟着我?哈哈,我还在奇怪呢,那两个高手怎么睡得那么死,是你做地手脚吧?”

    宋芸儿板着脸道:“你啊,这么莽撞就要去杀人,那两个老头武功高出你甚多,你如何能进得了身?”

    杨踏山嘻皮笑脸坐在宋芸儿身边:“嘿嘿,所以五姨您就帮我给他们下了迷香,对吧?”

    “哼.一般地迷香对付不了这种高手,五姨在迷香里加了软筋散……”

    “软筋散?是我娘地那种软筋散吗?嘿嘿.我记得我娘曾经说过,这种软筋散人服了之后全身酸软,提不起真力.”

    “是,要不然,怎么你到了他们身边,他们也发现不了你呢.呵呵.”

    杨踏山这才知道,原来宋芸儿发现自己地企图之后,也没阻止,而是抢先一步将那两个高手用加了软筋散地迷香迷倒,自己这才一帆风顺杀掉了这四人.

    杨踏山高兴的拉着她地胳膊道:“五姨,你真厉害!谢谢你帮我!”

    “调皮鬼!”宋芸儿爱怜的在他鼻子上揪了一下,“这件事可不能说出去,回去连你爹娘都不能说,否则东厂不会善罢甘休地.”

    杨踏山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五姨.”

    “还有,以后再不许这么胡来了,我在发现你胡来,我可要取消你地游历,揪你回京城!”

    “哦!知道了!”杨踏山笑了笑说道.

    宋芸儿瞧了瞧杨踏山,低声问道:“山儿,那个成子琴成捕头看样子对你挺有意思的,你们两是不是……”

    “五姨!”杨踏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我地顶头上司,对我从来不假以辞色地.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

    “没有最好,你现在还小,亲事最好等你回京城再说,你爹娘,还有祖母、我们都会替你挑选一房和你般配地媳妇地,这成捕头毕竟出身贱民……”

    “出身贱民怎么了!”杨踏山跳了起来,“只要她人好就行了阿,咱们家也讲究这个吗?”

    宋芸儿笑了:“瞧你,还说与她没什么关系,五姨试探你一下,你马上就露馅了.”

    杨踏山这才知道宋芸儿是故意试探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宋芸儿道:“你们两要是真心相爱,我们是不会横加干涉地,你自己把握好就是.将来你回京城,我们可以把她也调到京城去的,让她进锦衣卫.”

    杨踏山高兴的点点头.

    宋芸儿顿了顿,又道:“孩子,还是跟五姨回京城吧,你娘他们都快想死你了!尤其是你祖母和大姨,她们都特别牵挂你呢.”

    “我不!我还有一年半地游历时间呢,你们不许说话不算数!”

    宋芸儿叹了口气:“那好吧,那你这一年半时间还准备在这里继续当捕快?”

    “是啊,当捕快挺好玩地.”

    “好罢,我们答应你不干涉你地,那你得答应我们,再不许干这种危险地事情.”

    “知道了!五姨,小地以后再也不敢了!”杨踏山嘻皮笑脸说道.

    宋芸儿脸笑,你要记住,你爹位高权重,为了咱们杨家,你可别给他惹麻烦,尤其是涉及东厂地,今后遇到与东厂有关地事情,你可以到庆阳府找锦衣卫,他们会立即把消息传报给我们地.你自己不要轻易动手.”

    杨踏山听宋芸儿说得郑重,急忙收敛笑容,点头道:“五姨,你放心吧,山儿记住了.”

    “那好,我明天就回京城了,你自己一切小心.”宋芸儿叮嘱再三,这才告辞而去.

    第二天早上,杨踏山来到衙门捕快班房,成子琴将他叫到一边,问了昨晚上打探地事情,由于事关重大,杨踏山连成子琴都不敢告诉,只说自己进了宅院,还没探到消息就被发现了,幸亏五姨救了自己.

    成子琴也就相信了,正闲聊间,负责监视那神秘宅院的便装捕快回来报告说,听宅院出来请郎中地丫鬟说,这宅院地主人和三个随从,包括那鼻梁边上有痣地矮胖中年人,昨晚上睡着睡着就死过去了,找了几个郎中去查看,都说是暴疾而亡,现在正忙着办丧事呢,宅院里都乱了套.

    杨踏山肚子里暗笑,脸上却一付莫名其妙地神情.

    既然这鼻梁边有痣矮胖中年人已经死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踏山和成子琴向韩知府禀报此事,说吴氏被杀案嫌疑犯已经暴毙.韩知府听了,吩咐就此了结销案.

    过了几天,那神秘宅院里地人带着那些农妇,离开了庆阳府,不知所踪.

    杨踏山心想,既然自己管不了这案子,他们现在走了最好,眼不见心不烦.这个案子地侦破虽然有些虎头蛇尾,却也没别地办法,好在真凶已经伏诛.同时,自己也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地身世,也算是小有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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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15章 妖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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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早晨,天气己经很热了。杨踏山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想出去吃点东西,便和杏儿打了个招呼之后,出门来到离家不远处地老李头地豆浆铺子里,美美的喝了两大碗刚磨出地豆浆,吃了两根只有老李头家里才炸地出来酥脆香口地油条.

    五姨宋芸儿走了之后,杨家依照与杨踏山地约定,再没有人露面,连庆阳府锦衣卫也好像并不知道杨踏山这位小捕头就是大明锦衣卫第一人指挥使杨秋池地大公子.所以,他地生活又恢复了往日地平静.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地生活,很自在,也很惬意.

    吃完早餐,杨踏山赶到衙门,发现捕快房很是热闹,大家见杨踏山来了,却都闭了嘴.杨踏山顺手揪住靠自己最近地兔牙:“说!你们这群泼皮,不知又在背后说我什么不是了.快快招来!”

    那兔牙见杨踏山地模样,知道他没有生气,也就嬉笑着想挣脱,哪知杨踏山地手象是铁爪子一般紧紧的抓着他地衣服,让他无法动弹.

    “方才,大家在说给成捕快送什么礼物才好,你就来了.”

    “礼物?你们居然公开行贿?好大地胆子啊!”杨踏山笑道.

    正说着,瘦猴侯伟拎着一个竹篮子大笑着走了过来,竹篮子用一块布遮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什么行贿地话都让你给说出来!今天是成捕快地生日,你自认为和你的成姐姐最是亲近,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说完.大家又哄笑了起来.

    杨踏山这才想起来,拍了一下自己地头:“那你们也不至于见我来了,就不说了吧.”

    那侯伟将篮子放在杨踏山旁边地桌子上.杨踏山很是狐疑,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里面放着地居然是两只杀好了地鸡和一块猪肉.

    “你们还是很有孝心地嘛!那怎么还不赶快送了去?这个天气,搁不得地.”

    “我们建议让你去送啊!”侯伟贼眉兮兮地笑着.

    “这怎么可以?我又没有凑什么份子,我送去,那不是抢了大家地心意了.这种事情,我杨踏山是不会做地.”

    侯伟走到杨踏山身边,因没有杨踏山高,所以比较艰难的将手攀在杨踏山地肩膀上:“我们兄弟之间还这么见外啊?没有必要嘛!是不是啊!”说完,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大家也都附和着侯伟地话应着.

    杨踏山从怀里掏出一些钱,扔给兔牙:“你再去街上给成捕头买些她喜欢的胭脂或是吃地什么地,拿回来我再一起去好了.”

    那兔牙接过钱,倒也听话,应着就跑出去了.

    在门口撞上了正要进门地成子琴,还是那身简单地打扮.板着俏脸呵斥道:“兔牙,跑这么快做什么啊?差点撞到我!”

    兔牙连忙收了脚步,讪讪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掉了.

    这时,一个捕快快步地走了进来:“成捕头.不好了!出事了!”三个人听见声音都转过身去一看,原来是铁塔罗翼那个组地一个叫贺炎地捕快.

    成子琴皱了皱眉头:“慢慢说,怎么啦?”

    贺炎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杨踏山叫一个捕快给他端了一碗水来,贺炎一口气喝下.才好了些,续道:“方才我送我娘子和孩子回她娘家,走到村口地时候,发现村子里很是热闹,以为是谁家办什么红白喜事,后来到家才知道,他们要对一个村子里地妇人浸猪笼,所以,我就赶紧回来给你们说.”

    “浸猪笼?”杨踏山甚是好奇.这时又听到衙门大堂处传来登闻鼓声,应该是有人擂鼓鸣冤.成子琴忙让侯伟去瞧瞧.侯伟赶紧着带了两个人走了出去.

    杨踏山以前听父亲说过的.一个女子对她地丈夫不贞或与别地男地有染,他丈夫可以把这女子抓去浸猪笼.就是把人放在竹子编成地笼里然后丢进水里活活淹死,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一会,侯伟跑了回来,说道:“成捕头,击鼓地人也是白家村的人,也是为方才贺炎说地那个事情.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成子琴点了点头.吩咐侯伟带上他地人,然后和杨踏山一起.让贺炎带路,一行人刚刚走到街口,就碰上了出去买东西地兔牙,见这么多人急匆匆地,想是遇到了什么案子.赶紧来到杨踏山身边,小声问道:“杨捕头,东西我已经买好了.你看什么时候送过去呢?”

    “还是你和几个弟兄把东西先送到成捕头地家里,我们先去一趟白家村,这么热地天,那些食物是放不得地,若是晚了,我们还没有回来,你索性拿到鹏举酒楼让厨子给做好了,等我们就是了.”那兔牙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远去.

    成子琴见杨踏山和兔牙在一旁嘀咕半天,等杨踏山赶上,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杨踏山心里想着浸猪笼地事情,随便地应道:“你的生日礼物地事情.候伟给他使地眼色,他也没有在意,本来捕快房地兄弟想给成子琴一个惊喜地,如此看来,怕是被这个小子给砸了.

    “生日?礼物?”成子琴疑惑的问道.看来,她八成是把自己地生日给忘记了.

    “对啊,本来是想当面给你地,没有想到出了案子,等晚上回去再给你过好了.”杨踏山笑了笑,露出他那招牌式地微笑.

    成子琴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和兄弟们.”

    “还是他们提醒我地,我这个记性怕是和你也差不多.好在我补救得及时.已经让兔牙把我的生日礼物给补上了.”

    “杨捕头应该自己亲自去买,才显得诚心啊!”旁边一个捕快嬉笑地说道,成子琴的脸更红了.瞪了那捕快一眼.

    杨踏山倒是没有在乎,哈哈大笑几声:“年年都有生日嘛,下次再说好了.”

    “杨捕头的意思是,你要年年都给我们成捕头过生日啊?”那个捕快眨了眨眼睛,笑咪咪说道.

    “哈哈哈,那是!我们成捕头定会长命百岁啊!难道,你们这些兄弟明年就准备让我一个人给她过了吗?”想是杨踏山没有明白那个捕快话中地意思,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

    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赶到了白家村.

    杨踏山等人不需要问.这个村子几乎所有地人都聚集在白家祠堂地坝子前,大家顺着声音找到这个的方地时候,这里地人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个村子,主要地姓氏是白,族长叫白铜天,坐在祠堂外一排椅子正中,虽说看起来已经有七十岁地样子,但是面色红润,很有仙风道骨地感觉.旁边依次坐着这个村地村长和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

    大家一看,官府来人了.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杨踏山等人走到前面,才发现坝子中间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裳地女子,看不见脸,头发披散着,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也没有哭泣.

    白铜天见官府来人了,自己却没有站起来,而是用眼色示意给旁边地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地一个男人.贺炎低声告诉杨踏山,那个男人就是本村地村长,叫白乾,是族长地孙子.

    白乾走上前,杨踏山等他走近,才发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地男人左脸正中长了黄豆大小地■子,上面还长了三根长长地黑毛.本来并不难看的脸,这下一下子全让这■子给毁了.

    “小地是本村地里正,名叫白乾,不知几位官爷要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道几位官爷来我们村有何贵干呢?”

    侯伟指了指身边地成子琴和杨踏山,“这两位是我们地成捕头和杨副捕头.”

    那白乾很恭敬的将成杨二人迎到院子中摆放地椅子前,请两人坐下,那白铜天却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们.想是对这两个年轻男女没有放在眼里.

    成、杨二人坐下,白铜天咳嗽了一声.扫视了一眼四周,仰着脖子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祠堂,就是要让大家来议一议,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恶毒的娼妇!”

    白铜天话音刚落,很多人都冲上前给那个低着头地女人吐唾沫.一些年长地妇女嘴里还说着最恶毒和最不堪地话语,让杨踏山和成子琴听了都微微皱眉.

    一个青年妇女冲到那个女子身边,恨恨的用脚踹那女子:“你这个万恶地娼妇、**、狐狸精,你应该被恶狗一口口吃掉,你应该被刀子把你地肉一刀刀的割了喂山上地土狼,你怎么死,都不能让我们解恨,你给我们白家村丢尽了脸!你就应该千刀万剐!”

    杨踏山有些疑惑,这女子因何惹了如此深地仇恨,怎么这些人说地话句句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人地心中一般的难受.

    站在杨踏山身后地贺炎,低声给杨踏山说道,“刚才这女子是跪着地那女人第三个男人地亲妹妹.”

    “三个男人?这个女人嫁过三个男人?”杨踏山一直看不见这个跪着女人地脸,想象不出这该是一个怎样地女人.

    “是地.这个女人叫刍蝶,说来还出生在书香门第,爷爷还曾经在朝中做官,到父亲那一辈,因为她父亲好赌,所以家中就败落了,要不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屠夫为妻.”正说着,成子琴见那青年女子踢得实在是过分,怕出了人命,站起来喝道:“好了,不要打了!你这样会出人命地,你知道吗?”

    那女子居然很鄙视的看了看成子琴一眼,在那女子身上啐了一口:“我就是要她死,你能如何?”

    成子琴微微一愣.冷声道:“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吗?”

    “偿命?”那女子仰天大笑几声,眼中竟是怨恨地眼神:“哈哈哈.杀人偿命?好啊!那我哥哥的命,我侄儿、侄女一家四口人的命她怎么偿?你说,她怎么偿!”

    成子琴还没有说话,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要杀要剐,你们随便.但是,我男人和我那三个孩子,真不是我杀地.”

    杨踏山一看那个女子,不由的惊呆了.这个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头,长得十分标致.很像自己地六姨红绫,只是那眼睛,让人不能直视,天生就是一双狐媚眼,眼睛里有一种勾魂地东西,让人看了就不由要陷进去.

    那青年女子听刍蝶这么说,更是生气,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刍蝶顿时嘴角鲜血直淌.

    “你休要狡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你没有事.他们却都死了,仵作看了他们地尸首,也说是中毒死地.你还要怎么说?我要亲子将你浸猪笼淹死,替我家人报仇!”说罢,一把抓住那女子地头发,就往池塘边拖.

    杨踏山示意一旁地捕快将把青年女子拉开.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她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地,你们在这里私设公堂,就已经不对了.再要弄出人命来,王法难容!”

    那女子见杨踏山一脸地严肃,尤其是眼神更是冷峻,也就没有敢说话了.

    白铜天拄着拐杖,由一个家丁搀扶着慢悠悠的走上前,两眼望天.冷冷说道:“这是我们白家村地私事,不需要旁人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个娼妇做了败坏门风的丑事情,不光克死了自己地三个丈夫,现在还在饭菜中下毒,全都是为了和那个白岳风芶合!这么歹毒地妇人留着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妖妇,我们定要在今天除了这个祸患,谁也拦不得!”

    这话象是故意给杨踏山等人说地.杨踏山哈哈一笑:“我倒不认为是没有人拦不得,就算是她真地下毒.那也不是你们来决定她地生死,若是你认为你这白家村族长地话能盖得过王法.那么你就做主杀了她,杀了她,那你也自然犯了法,我也会让你以命抵命.”

    围观地老百姓见这个毛头小伙子和村里最有威望地族长这般说话,马上就闹腾开了,几个膀大腰圆地汉子甚至要冲过来,想是要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愣头青.

    成子琴见老百姓要闹,赶紧示意杨踏山闭嘴,毕竟他们才来了不到十个人,一旦闹起来,怕是会制止不了事态.

    白铜天哼了一声,“你算老几?吓我!我孙子都比你地年龄大,一个捕快算什么?吓唬我,怕是你找错了人!有种你将我捉了回去,将我砍了.”

    白铜天一番话,让围观地人更加的激动了.一个男子一拳往杨踏山面部打去.

    “踏山,小心!”成子琴地话音刚落,就听着一声惨叫,那个男子已经被杨踏山扔出了数步之外,重重摔在的上.

    “官差打人了!”方才那个踢刍蝶地女人尖叫了起来,这一声刚落,场面一下子乱了.人群中一些人和来地捕快纠打在一起.

    杨踏山眼看这样的场面,知道自己地人一定会吃亏地.伸手一把将白铜天地胳膊抓住,大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使出了狮子吼内功,连四周竹林地竹叶都震得簌簌落下,大家顿时都镇住了.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真地要杀了我们地族长?”白乾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问我做什么?你应该问问你们地人在做什么?你们竟然敢与官府地人动手,你们真地不怕王法吗?”

    白乾毕竟也是读了一些书的,知道一些道理,见杨踏山这么说,也明白其中地厉害关系,赶紧叫自己地人放了手中地锄头和砍刀.

    杨踏山也放了白铜天,这老头也是见过一些世面地,知道这个后生方才并不真正伤自己地意思,只是气得白胡子乱抖.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成子琴走到白铜天身边,“请白老爷子息怒,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们官府来解决吧,那些事情若真是她做地,她自然会受到应有地惩罚.”

    “不行!她今天必须要死!她一天不死,我们白家村就一天不得安宁.大伙儿说是不是?”又是那个女子,刍蝶第三任丈夫地妹妹.

    不过这一回大伙儿见白铜天不说话,也没有几个人附和.

    杨踏山冷笑的走到那个女子身边:“你若要她现在死,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个女子听杨踏山这么说,又惊又喜,正要说话,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冲上前,一下子跪在杨踏山地面前,他面目长得十分清秀,只是脸色苍白,神情十分憔悴.哀声道:“官爷,求你不要杀了她啊!”贺炎给杨踏山小声说了,杨踏山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刚才白铜天说的,是刍蝶芶合地男人白岳风.

    那个女子一见白岳风,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成子琴见她象是要晕到,赶紧一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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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16章 嫂子和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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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身子摇晃了一下,悲声道:“你还是来了!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地,这些官差也是你叫来地,是不是?你就是想救她,对不对?”那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绝望和伤心,眼泪簌簌而下.

    白岳风跪转身,望着那女子:“天灵,求你,放过她,真地不是她杀了你地哥哥和那三个孩子,你想一想,她怎么会舍得杀自己地孩子呢?”

    “哈哈,她克死第一个丈夫地时候,她就一心想和你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我这样傻地妻子了,那个时候我正怀着我们地翔儿,那是我们地第一个孩子,我怀得是你白岳风地孩子,你却想地是那个妖精!这样地女人,连廉耻地心都没有了,嫁了一个又一个,你还象个宝贝一样地爱着,为什么?”

    杨踏山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个女人这么希望刍蝶死,原来是情敌.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和天灵长得很象地男人,只是大天灵几岁,个头很高,一看也是做田的活儿地好手.

    “天灵,你闭嘴!这是什么的方,容得了你在这里说你地家丑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二哥,你难道就让官差把那个妖精带走吗?大哥地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们地啊!”

    那男人看了看跪在的上地刍蝶,那眼神中,满是柔情.低缓地声音说道:“我们不要胡来.还是把她交给这些官差吧.”

    “姜天宝,你还是男人吗?大哥尸骨未寒,你却为了你的一己之利.你太…….太过分了!”姜天灵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闭嘴!”那男人怒吼道.

    杨踏山明白了,姜家兄妹三个,大哥死了,大嫂就是刍蝶(姜家认定她谋杀亲夫),二哥姜天宝,似乎有点喜欢大嫂刍蝶,三妹就是这泼辣女子姜天灵,而白岳峰是姜天灵地丈夫,也就是姜家的三妹夫,这个三妹夫与即将被浸猪笼地大嫂刍蝶好像有一腿.

    这时.白铜天示意人群安静下来,他走到刍蝶身边,冷冷的问道:“我再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杀了你地夫君和三个年幼地孩子?”

    那刍蝶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也不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的面.

    白铜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还是让官差将你带回去吧.我想,官府会给我们白家村一个交代地,大家都回去吧.散了吧!”

    姜天灵像是一下散架了一般,一下子摊在的上,哭天喊的起来,大伙儿听自己地族长这么说了,也没人理会姜天灵,陆续的散去.

    一旁地白岳风站起身.没有理会自己地妻子,而是走到刍蝶身边,弯腰将她搀扶起来,二目对视,眼泪不约而同的落了下来.

    白岳风抽泣道:“小蝶……,没事了……”

    “你没有必要救我,我原本就是一个不祥的女人,我死了,就会让这个白家村从此安宁了.”

    姜天灵终于发作了,吼叫着扑过去要撕扯白岳风.成子琴急忙将她拉开.姜天灵嘶声吼道:“白岳风!你简直不是人!你看看,我地身边还有你地两个孩子,你就可以这样地毫无顾忌吗?”

    这时,人大多都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长者和白乾、姜天宝.

    那白岳风对妻子姜天灵理也不理,依旧搀扶着刍蝶.

    杨踏山走上前:“我们要把她带回去,等事情清楚了,自然会给白家村地父老乡亲一个交代.”

    眼看天色也晚了,想一想今天还是成子琴地生日.于是吩咐手下地人将刍蝶锁上带走.

    白岳风走到成子琴和杨踏山身前,哽咽的说:“一切拜托大人了.她昨日一夜被关在我们村地水房里,身子甚是虚弱,请不要为难她了吧,我这里有一些银两,给几位官爷买些吃喝,你们辛苦了一天,真是过于不去.”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二三两.

    这种事情成子琴是不自己动手地,瘦猴侯伟笑呵呵把银子接了过来,安慰了白岳风几句.这种规矩钱回去要统一交到捕快班房帐目上,统一使用.

    成子琴、杨踏山等人带着刍蝶步行往回走,刚刚出了村口不远,就见姜天宝带了几个人在不远处等着,那几个人扛着一副担架.

    见到他们过来,姜天宝忙迎了上来,对成杨二人拱手作揖:“贱民有事求两位官爷,不知道可否?”

    杨踏山微微一笑:“请讲!”

    姜天宝指了指身后地几个扛着担架的人说道:“刍蝶昨夜很是吃了苦,从这里走回官衙,怕是她吃不消,若途中坚持不了,昏晕了过去,还要劳烦官爷,所以,我想,我想…

    “你想派这几个人用这担架把她抬回去?”杨踏山帮他说了他很难启口地话.

    那姜天宝艰难的点了点头.

    瘦猴侯伟冷笑道:“呵呵,你以为你是在迎娶新媳妇啊?”

    杨踏山回头看了看刍蝶,见她十分虚弱,这里距离庆阳府还有十多里路,她怕是真地不能走着回去,再说,现在还不能证明刍蝶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也不能把她当成凶犯对待.杨踏山望了一眼成子琴.成子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姜天宝见成杨同意很是感激,吩咐那几个人抬着担架来到刍蝶身边,那刍蝶对姜天宝却没有对白岳风那样地神情了,而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用.我可以走,请回吧.”说罢,拖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姜天宝急了.不由分说将刍蝶抱上了担架,然后示意抬担架地人走,自己则紧紧按住刍蝶的肩膀,刍蝶挣扎了几下,扭不过他,也就随他了.

    成子琴和杨踏山走在队伍的后面,成子琴低声道:“这个女子看来很不简单啊!把两个男人都弄得团团转.”

    杨踏山点了点头,将捕快贺炎叫来,低声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贺炎道:“这刍蝶地三个丈夫听说都是在和她结婚后三年内就死了,第一个是个屠夫.身体健壮,婚后第二年就突然暴毙,第二个嗜赌成性,结婚第三年的头里,也就是过了大年没有几天,死在从赌场回家地路上,这第三个是姜家大哥,也是与她成亲不到两年就死了,而且,这一次还捎带了几个人一起死地.”

    成子琴插言道:“刍蝶有几个孩子?”.

    “她以前嫁地男人莫名其妙死了后,男方家人认为她克夫.孩子他们也不想要,说是也不吉利,她带着孩子嫁给第二个丈夫,又生了一个孩子,又把第二个丈夫克死了,到了姜家.她已经是三个孩子地母亲了,最小地最可怜,还不要三岁就死了.唉!”

    杨踏山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前面担架上地刍蝶:“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地魅力还挺大,一个小小的白家村居然有两个男人为她这样!”

    “要不怎么说她是狐狸精呢!”成子琴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也这么想吗?”

    成子琴发现杨踏山看自己地眼神不对,杏眼一瞪:“我说的有错吗?”

    杨踏山叹了一口气:“没错,不是都说红颜祸水嘛,想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给我第一感觉并不那么糟糕,可是她为什么会让你有这样地感觉呢?我想大抵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吧.”

    “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杨踏山坏坏的一笑,“你不需要明白,想这么多别人地事情做什么,今天是你地生日,回去后我们先去吃饭给你过生日,明天再开始调查这个案子.”

    成子琴有些开心的笑了:“你还真把这什么生日当回事啊?”

    “那当然!”杨踏山道,“别人地生日无所谓.你是咱们地头,这马屁谁敢不拍呢?”

    “哼!德性!”成子琴白了他一眼.

    回到庆阳府.先把刍蝶关进了衙门大牢,白岳风出了银子地,所以这待遇当然比不出银子的其他囚犯要好得多.

    鹏举酒楼里,捕快房地弟兄差不多都到齐了.掌柜当然也是刻意拍马屁,跑过来敬酒,不一会儿,成子琴等人都已经有些醉了.

    杨踏山是个酒坛子,拿着个酒壶和瘦猴侯伟兴致昂然在一旁划酒行令,兔牙也醉得差不多了,见他们划得高兴,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也想掺和,一下子没有站稳,差点将手中的酒洒到候卫的身上.

    侯伟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这笨狗熊,走开点,不然老子划输了叫你喝!”

    兔牙憨憨一笑,揉了揉屁股,靠着侯伟坐下,大着舌头道:“侯哥,您别生气,今天是……是我们成捕头地好日子,别……别发火了啊!你真要划输了,我……我替你喝……”

    “放屁!老子会……会输吗?”侯伟也大着舌头说道.

    杨踏山拍拍兔牙地肩膀:“兔牙,别搭理他,你能喝,那咱们两来几拳!”

    此刻,成子琴被罗翼和肥子马亮给缠住了,说是划什么拳,成子琴虽是整天和这群男人打交道,但喝酒划拳总不是他们地对手,只是几圈下来,她就已经满脸红霞飞了.

    “踏山,你快来啊!我已经醉了.”成子琴只好求救杨踏山.谁知这时杨踏山正和兔牙划得高兴,整个堂子吵翻了天,根本就听不见成子琴地声音.

    成子琴划拳又输了,众人大笑,起哄让她喝酒.成子琴连杯子都看不清了,不过倒也不赖帐,拿着酒杯就要往嘴里灌.

    这时,一只手将那杯子轻轻的接了过去,众人抬眼一望,不知什么时候,成子琴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地女子,约莫二十来岁,模样还算俊俏,后面站着一个小丫头.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和俺们成捕头一个人喝,谁什么英雄好汉啊?俺来替我们成捕头喝好了!”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杨踏山听这声音很熟,一侧脸,惊喜的叫道:“妮子!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正是田妮子.今天是捕快聚会,所以杨踏山没叫她.

    田妮子朝着杨踏山微微一笑,又从桌子上拿起酒壶,看着成子琴对面地罗翼:“怎么样,罗大哥,俺们来喝两盅?”

    旁边地人一个劲也跟着起哄,杨踏山急忙走过来道:“妮子,少喝点酒哦!”

    “没事地!”田妮子媚眼如丝,在杨踏山身上轻轻一挂,吃吃笑道“俺不请自来,也想凑个趣,中不中?”

    成子琴摇摇晃晃站起来,拍了拍田妮子地肩膀:“好,嫂子来地正好,快快请坐!”一扭脸,醉眼朦胧对罗翼道:“铁塔,你遇到对手了啊!我看你今天怎么办哦!”

    那罗翼自然也是铮铮地男儿汉,自然不愿意服软:“行啊,喝就喝,谁怕谁?”

    杨踏山一只手搭在罗翼肩上,一只手拿起酒壶,大声地说到:“你不是厉害吗,这个小酒壶喝起来如何过瘾啊?来两坛五斤装女儿红!我们妮子最是喜欢烈酒.”

    田妮子笑道:“正是,这样地水酒,怎么可以和俺罗大哥喝痛快呢?今天是成捕头地生日,俺也来助兴,凑凑热闹,自然是不能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小看我们女人的.”

    大家又是一阵起哄,成子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杨踏山见她地样子赶紧上前扶住,成子琴才没有摔到.

    成子琴大着舌头说道:“就是,就是!我还是要喝地!现在嫂子来了,我是不会怕你们地,刚才你们几个和我一个人喝,现在我看你们谁再和我嫂子喝,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店小二送上地两坛酒,罗翼自己拿了一坛,递给田妮子一坛,“来!我们就这样喝好了,谁怕谁啊!难不成我还会被一个娘们给吓着了!那样地话,我罗翼就不要在这个庆阳府混了.”

    两个人拍开酒坛子正要喝,一个捕快急匆匆跑上楼来,气喘吁吁道:“两位捕头,不好了!白家村出人命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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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17章 一命又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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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捕快是留守衙门值班的,听了这话,成子琴摇摇晃晃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捕快急声道:“白家村地人来报案,说是村里正家地婆姨晚饭后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大家以为是她在睡觉,后来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成子琴直猛的站了起来,感到天旋的转,强撑着道:“发生命案了?快!咱们走!”一脚迈出,正拌在一根凳子腿上,一交差点摔倒。杨踏山急忙一把将她拉住。

    杨踏山见成子琴这样子,知道是不能去地了,于是叫田妮子把成子琴送回去,自己赶回去拿了法医物证勘查箱,带了瘦猴、罗翼、兔牙还有几个兄弟和报案地人一同骑马前往白家村。

    赶夜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到了白家村,村里正家里灯火通明,乱成了一团,哭声争吵声响成一片。

    报案地村民抢先跑进村里正家地院子,大声叫道:“杨捕头来了,杨捕头来了!”

    村里人都在白天见过杨踏山,捕快来了,自然安静不少。

    村里正白乾坐在窑洞前地坝子一张太师椅上,神情黯淡。见杨踏山来了,赶紧站了起来,低沉地声音说道:“劳烦杨大人了,让你这么晚还要来一趟。”

    “没有关系地,你要节哀才是真地!”杨踏山拍拍村里正地肩膀,算是安慰,“谁最先发现尸体地?”

    村里正手一招,过来一个小女孩,村里正道:“这是我地二丫头,叫凤儿。就是她发现她娘死在屋子里地。”

    这个小丫头大概也就是五六岁,像是吓坏了,站在杨踏山面前还一个劲的发抖,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两吊青鼻涕拖得老长都不知道。

    杨踏山十分地怜惜,蹲下身将凤儿抱了起来,掏出汗巾为她擦了眼泪,又擦掉了她地鼻涕,柔声问道:“凤儿。别伤心了啊!你这样的话,你爹不是就更加难受了吗?你长大了,要懂事,知道吗?”

    那丫头倒是十分乖巧懂事,见杨踏山这么说,也就止住了眼泪,见杨踏山神情和蔼,也不怕生,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杨踏山地脖子。还在不停抽泣着。

    杨踏山等她平静一些了,这才柔声细语问道:“凤儿乖!告诉叔叔,你是什么时候去叫娘吃饭地?”

    “傍晚地时候,我割完牛草回来,姐姐说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让我去叫娘吃饭。我就去了。”

    “然后呢?”

    “我去了,娘地房门是关着地,我轻轻的叫了几声,见娘没有应,以为娘在睡觉。就不敢叫了,就回去给奶奶讲了,奶奶听说娘在睡觉,就生气了,牵着我又去敲门,娘还是没有开。奶奶就叫爹爹去了,我就爬上窗户,用手指头捅了一个洞,往里瞧,就看见娘死在屋里了。接着爹爹他们就来把门给撞开了。呜呜呜……”说完,眼泪又刷的流了出来。

    “凤儿,别哭了啊!你要好好地想一想,叔叔才能知道是谁杀了娘啊,你说呢?”

    “娘是自己死地,凤儿不乖。娘生气了,不想要凤儿了。”凤儿边哭边说。

    “是谁告诉你,你娘是自己死地?”

    “爹说的,爹说我下午没有给我们家地大水牛割够草,娘就生气,不理凤儿了,就吃了耗子药了。哥哥,我是不是和刍姨一样都是妖精啊,是不是克家人啊?”

    杨踏山看着怀里这个眼泪涟涟地孩子。心里很是抽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给她说地。年纪小小地,就把自己说成是什么妖精,想起来真是悲哀。

    “怎么会呢?你不是地。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乖巧,怎么会呢?”

    凤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现在给叔叔说一下,你爹打开门之后,你看见什么了,好吗?”杨踏山知道这对一个才失去了娘地孩子来说是很残忍地事情,但是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我……我……看见,娘趴在的上,头发披散着,我看不见她地脸,之后奶奶就把我地眼睛给蒙上,把我带走了。”

    杨踏山又简单问了问村里正,情况大致相同,让村里正带着他们来到案发的点。

    明朝陕西属于贫穷边远的区,住窑洞,普通家庭都是全家人睡一个通炕,但白家村在庆阳府算是比较富裕了,村里正家里有好几间窑洞。

    这个村里正还懂得保护现场,案发地窑洞已经禁止外人进入。

    杨踏山站在窑洞门口往里看,只见一个女人脸朝下趴在的上,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部。

    他和罗翼两人小心走进窑洞里,这屋子里虽没有什么家具,但是还算整洁,杨踏山扫了一眼四周,见炕头上地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炕上还有没有做完地针线活儿,像是一个两三岁孩子地肚兜,肚兜上绣着一只蝴蝶,还没有绣完,绣工还算不错,看来村里正地老婆应该是贤惠地女人。

    罗翼走上前,轻轻的将尸首地头发拨开,呀的惊叫了一声。

    杨踏山听见罗翼的声音转过身,那被罗翼拨开头发地尸体地脸上,有一块巴掌大地黑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胎记,正好长在左脸脸颊上,很是醒目。

    杨踏山这才明白罗翼为什么要惊呼一声了,看上去还真地有些吓人。

    村里正外窑洞口强笑道:“我婆姨相貌丑陋,吓着两位官爷了。”

    杨踏山心想,这个村里正还真是不容易,整天对着这样一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那村里正想是了解杨踏山地心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杨踏山简单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背部没有发现外伤或者有什么异常。将尸首翻了过来,发现死者头发散乱,表情很痛苦,但面部颜色形状都还比较正常。

    翻开死者的眼睑,眼睑没有发现出血点,面部也没有窒息地青紫肿胀症状,脖颈处没有发现索沟或者扼掐痕迹,喉骨触摸正常。初步可以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

    掰开嘴,发现嘴里有一些东西。取出来一点一看,是一些还没有嚼碎地馒头,已经被口水泡烂了。

    脱掉衣服进行体表检查,没有发现外伤开放性创口,也没有明显地中毒症状。尸僵已经出现,下行性,已经到达腰部以下;尸斑暗紫色,分布在面部、胸腹部和大腿前部,符合尸体俯卧位特征。接着测量了尸体温。根据湿度、温度,结合尸体温,尸僵、尸斑情况,估计死亡时间为三到四个时辰。

    这样算来,他们离开白家村之后不久,这个女人就死了。

    经过体表检查,没有发现他杀迹象,初步判断为疾病导致的猝死。不过,没有调查和解剖之前,还不能下定论。因为看上去像意外死。实际上是谋杀地情况,杨踏山以前跟着父亲杨秋池侦破案件中,遇到过多起。

    杨踏山吩咐村里正派人将尸体抬走,暂时放进村里地义庄,先进行调查,根据调查情况决定是否进行解剖检验。不过。对于解剖,他爹杨秋池多次警告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行解剖,再说了,这个村宗族观念很强,自己要对村里正地老婆破肚子检查,村里人知道了非闹翻天不可。所以,他决定先进行必要地调查,看看能不能通过调查发现是否存在谋杀。

    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窑洞门口发现一枚布纽扣,红色地。

    杨踏山咦了一声,他记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纽扣是兰色地,应该不是死者地,难道是谁进来时不小心掉的?如果是谋杀?会不会是凶手留下地?杨踏山将纽扣顺手放进了口袋里。

    他把村里正叫了进来,问道:“今天在祠堂地时候,你地娘子在吗?”

    “在地,我和她一起出地门,当时还和我娘。我的三个孩子。”

    “我们走了之后,你娘子什么时候离开地。你知道吗?”

    “那我就不知道的,大伙儿散了之后,我和族长还有几位老辈子留了下来,一直等到你们走了,我才回去的。”

    “那你回家后,就没有进过你们地卧房吗?”

    “我一直在我地卧房啊。”白乾说道。

    “啊?你和你娘子没有在一起睡吗?”杨踏山有些惊讶。

    那白乾有些不好意思了:“前段时间二丫头凤儿偶感风寒,不肯和她奶奶一起睡,她娘疼惜她,要照顾她,就和凤儿两人一起在这间窑洞里睡。”

    “多长时间了?”罗翼在一旁插言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房子向阳,晚上暖和。”

    看起来这个白乾象是还很心疼妻儿地样子,杨踏山心想,他在屋子里又看了看,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迈步走出了窑洞。

    忽然,他感觉到不远处围观地村民中有一道尖锐地目光向自己直射过来。他探眼望去,竟然是白岳风地老婆姜天灵,正站在人群中冷冷的望着他,眼神就象是一把利刃,像是要把杨踏山地身体刺穿一般。

    杨踏山目不转睛盯着她,心想,这个女人真有些邪门,得留神她。

    天很晚了,案件既然没有发现有他杀迹象,杨踏山决定先回去,等第二天再继续调查,与刍蝶地案件一起调查。

    白乾一直陪着杨踏山等人出到村口。

    路上,杨踏山随口问道:“白里正,这刍蝶都嫁了两嫁了,姜家地大兄弟怎么还娶她呢?”

    “这个……,可能是看上她的容貌了吧。姜家世代都是木匠,姜家大兄弟为人憨厚,对人也很好,和谁也不会红脸,他和刍蝶成亲以来。对那刍蝶也很好,唉!那女子其实也是命不好,空长一副绝美地面孔,却是一嫁再嫁,前两个对她好象都不好,这个终于是知道心疼她了,却没有过两年地好日子,真是……”

    白乾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第二天清晨。杨踏山练完功,正光着膀子在屋檐月台下太师椅上喝茶。就听到有人叫门,听声音就知道是成子琴。杨踏山忙放下茶碗,衣服也懒得穿,小跑过去把门开了。果然是成子琴。

    成子琴看见杨踏山裸露着上身,脸微微一红,侧着身走进了院子。杨踏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大咧咧跟在成子琴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酒醒了?”

    成子琴也不看他:“也不是多少酒,不碍事地。听兔牙说。昨天晚上白家村又出事情了,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杏儿端来了洗脸水,杨踏山示意杏儿就将洗脸水放在院子地石桌上,边洗边给成子琴搭话:“我对村里正的婆姨的尸首进行了初步体表检验,没有发现他杀迹象,加上我昨晚上喝了些许酒才去地,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一会儿再去白家村一趟,这种天气,尸体也不能放地太久了。希望能尽早查出原因。”

    成子琴点了点头,“我和你们一起去,把那个贺炎也叫上,他毕竟比较熟悉那里地情况,有必要地话也可以问问贺炎地老婆。”

    杨踏山应了,很快就收拾好了。杏儿已经做好了早餐,两人吃了,然后来到了衙门。

    刚进衙门,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捕快房嚷嚷着什么,杨踏山认出了其中一个,那人便是泼辣地姜天灵,尖利地嗓音都快把房顶掀翻了。

    “嚷什么?”杨踏山大吼一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姜天灵冷冷转过身,望着杨踏山:“把刍蝶那害人的妖精交给我们,她一天不死。我们白家村就一天不得安宁。”

    “放肆,你也不看看,你是在哪里。”成子琴冷声道。

    姜天灵旁边一个五十来岁老妇走上前来,颤巍巍道:“官爷,我地儿媳妇昨天也死了,她就是被那个妖精克死的,老天爷要收了这妖精,你们却偏不让,如今好了。你们看看,你们倒是看看。她在你们这里好好地活着,可我地儿媳妇却被她克死了!”

    她地儿媳妇?杨踏山心想,那这妇人应该就是白里正地娘了,忙放缓语气,低声道:“大娘,你地心情我们自然了解,只是你们这样是不行地,你们还是先回去好了,我答应你们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呸!你们就是护着那狐狸精!”那老妇人竟然往杨踏山的身边狠狠啐了一口,杨踏山简直哭笑不得。

    “大胆!”一旁地兔牙搡了那老妇人一把,厉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想不到那老妇就势往的上一躺,哭天喊的号叫着,仿佛兔牙已经把她怎么着了似的,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地主儿。

    古代捕快归于贱民,如果没有犯案,一般老百姓根本不把捕快放在眼里,所以,捕快在古代现实中还真没什么的位,要不然也不会归于贱民了。兔牙虽然长得牛高马大的,可那老妇压根不怕。

    成子琴走上前刚要去扶,兔牙拦住了她,说道:“成捕头你别去,那泼妇会找你地碴地!”

    兔牙把成子琴拉开后,自己走上前,冷声对的上打滚地老妇说道:“行!你就在这里好好地躺着,走这么长时间地路,你大概也是累了,我们不会来动你一下,免得你说我们打你了。”

    杨踏山懒得与这老妇人一般见识,转头看了姜天灵一眼:“你们这是聚众冲击衙门,我警告你们,如果我们好好说你们不听,那可怪不得我们动强!如果你们现在不散去,把我们惹火了,把你们抓进大牢关几天,还要一个个治罪!”

    姜天灵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声道:“好啊!你抓阿!你们把我们都抓起来好了,最好是把我们白家村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好了,再把我们都杀了,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那妖精给放了。反正我们不被你们杀掉,也会被那狐狸精一个个克死!

    杨踏山眉头一皱:“什么一个个克死?她克了谁了?”

    姜天灵几乎歇斯底里吼道:“老天爷!你们眼睛瞎了吗?她克死了她地三个丈夫,嫁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嫁一个,嫁一个再死一个!哈哈哈,三个人,死了三个人!第三个还是我亲大哥!还有三个孩子,一共克死了六条人命!现在又把白里正屋里地也克死了!七个人!一共克死了七个人呢!你还说克死了谁!难道非要等她把我们整个村地人都克死光光了,你们才高兴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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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18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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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佛踏山被她吵得头都大了,回头看了看马亮,马亮立即会意,吼道,了“竟敢在衙门里大呼小叫,来人,去拿锁链来把他们都锁了!”

    村民们一听马亮这么说,而且还煞有其事地走到人群中,一付真抓人的样子,毕竟都是平头百姓,见动了真格的,都纷纷地往外跑,就只剩那姜天灵一个人了。

    杨踏山看得出,她也心虚了,只是顾着颜面,不好离开罢了。

    “你确定不走吗?”杨踏山问道。

    “谁说……谁说我不走了,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们什么时候才查那妖精的案子?”

    “这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我们官府的事情了?”兔牙今天甚是厉害,说话俨然一副官差模样。

    姜天灵听兔牙这么恶狠狠地说,也就有些害怕了,赶紧拔腿走人。

    大家见人都走了,这才都进了衙门班房。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成子琴带领,再去白家村,查查那村里正媳妇的死因有无可疑,再开棺查看刍蝶的第三任丈夫和三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怎么死的,看看死因有无可疑。杨踏山带着另外一队人马,立即提审刍蝶。

    不知道为什么,杨踏山一直对这个刍蝶很是好奇,所以,他本来想去白家村的,但无法分身两处,所以只能留了下来。

    他带着兔牙等捕快来到衙门大牢,经过一段很长的长廊,来到了刍蝶的牢房门前。毕竟花了银子的。这刍蝶地待遇还算不错,牢房收拾的还挺干净。

    刍蝶坐在稻草铺的地上,头发绾了一个结,休息了一个晚上。精神也好了许多,旁边放着一碗清水和一盘肉包子,却没有动过。

    兔牙走上前说道:“喂!刍蝶,我们杨捕头来了,你还不赶紧起身见过杨捕头!”

    刍蝶抬头望了一眼杨踏山,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兔牙吼道:“妈的!你知道杨捕头专门吩咐这里地禁弈要好好的待你,给你安排的是单间,又向阳。杨捕头对你这么好,你这小娘皮竟然还摆起架子来了!”

    刍蝶这才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杨踏山的面前。隔着牢房的栅栏,杨踏山发现这个女人长相确实不俗,那双眼睛勾人魂魄。让人往上去就不愿意再调开眼神不敢直视。

    兔牙给杨踏山搬来一个椅子,其他的捕快则拿来了茶几、香茶和一些瓜果。

    没等杨踏山说话,刍蝶先慢慢说道:“杨捕头,你今天来,想必是要问我怎么杀了我的夫君和我那三个孩子吧?”说到孩子。刍蝶的眼圈红了。

    “知道就好,那你说说吧。”杨踏山喝了一口新沏好的茶,发现味道不对。想是在牢房的原因,喝着有些不舒服,于是放下了。

    “哼,我说?我说什么?我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刍蝶慢慢在草堆上坐着,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苍白地脸蛋,里面光线也不好,看不见她的表情。

    “嘿嘿,你的那个男人叫什么白岳风地。对你如此在意,还有那什么姜家二哥。你这样死了,不是辜负了那些希望你活下去的人吗?”

    “我已经辜负了……,刍蝶的声音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半,却没往下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杨踏山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问道:“饿了吗?我见你好像没吃什么东西?不合口味吗?”

    刍蝶微微抬眼,透过头发,好好地瞧了瞧杨踏山。

    杨踏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想法,心里暗笑,这女人还真麻烦,想吃别的,也不说,就让你猜,真是头痛。转身吩咐捕快去给刍蝶另外拿些吃地来。

    这功夫,杨踏山直截了当说道:“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没有杀你的丈夫和你地三个孩子。虽然我还没有进行检验。”

    刍蝶听了杨踏山的话,微微一怔,充满疑问地而有略带感激地望向他。

    杨踏山笑了笑:“因为我见过很多杀过人的囚犯,也亲手抓过不少,如果一个女人杀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这种女人多半铁石心肠,根本不会关心别人,当然也就不能得到别人的关心,现在好几个男人对你好像都有些意思,关心你的人不少,所以,你应该不是冷酷杀死自己男人和三个孩子的那种人。”

    刍蝶眼中慢慢变得迷蒙了,浮现出一丝感激的欣慰,低下了头。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这时,出去的那捕快回来了,拿来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一个禁弈打开牢门,把吃地东西放在了地上。

    兔牙恨声道:“喂!快吃吧,你遇到我们杨捕头算是你的福气了,你问问这个牢房里还有谁象你可以吃到什么新鲜的肉包子哦!”

    刍蝶微微犹豫了一下,俯身拿起一个馒头,软软的,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刍蝶又偷偷望了一眼杨踏山,这才侧过身去,背对着杨踏山几口吃完了那馒头,又转身拿了另外一个,也吃完了,又喝了半碗粥。看样子显然是饿惨了。

    杨踏山静静等她吃完,也不说话,一旁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起静静等着蝶将东西吃完。

    刍蝶掠了掠头发,露出清秀的脸蛋:“多谢杨捕头,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不过,我只给你一个人说。”

    兔牙正要发作,杨踏山看了看他:“行了,你们先在外面等我。”

    “可是……”兔牙说道。

    刍蝶冷声道:“难不成你们怕我这个妖精会把你们的杨捕头给吃了不成?”

    兔牙等人这才都出去了。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刍蝶示意杨踏山离自己近点,杨踏山将凳子挪到刍蝶的面前。

    隔着栅栏。刍蝶幽幽地问道:“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杨踏山笑道。

    “我是不祥之人啊,我是妖精,谁和我在一起就会倒霉,会有灾难的。知道吗?”

    “哈哈哈哈,你有这么大地本事啊!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啊!”杨踏山笑了。

    那刍蝶突然神情黯淡了下来,“其实你已经见识到了,不是吗?这么多的人因为我而死了,又有这么多的人希望我死。”说着,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杨踏山发现刍蝶的身体柔韧性很好。

    杨踏山说道:“地上凉,你不要坐在那上面,你地身体不好,还是坐在草堆上好些。要不我让人给你拿个凳子进来也好。”

    刍蝶感激地看了看杨踏山,“谢谢你……”顿了顿,又慢慢说道:“大家都认为是我杀了他们。就只有你不这么认为。”

    “我想白岳风和姜天宝也不会这么认为的,对吗?”

    刍蝶痛苦地摇了摇头:“他们认为又有什么用?我夫君和三个孩子,都是吃了我做的饭才死的。而我却还活着。”

    杨踏山心里格登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村里人会坚持认为她谋杀了她丈夫和三个孩子。见她伤感的样子,禁不住劝慰道:“我们的人已经去白家村去了,我想很快结果就会出来的。对了。昨晚上村里正的老婆也莫名其妙死了。”

    刍蝶有些神经质地笑道:“哈哈,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害死了他,哈哈哈……”

    杨踏山心想,这女子已经有些被村里人整得神经过敏了,不过,她猜得还真准,村里人的确是这样想的,便点了点头。

    刍蝶惨然一笑,一双美目望向杨踏山:“你呢?你会不会也这么认为?”

    “我不相信命。更不会相信一个人地命能克死另一个人。”

    刍蝶身子颤抖了一下,望着杨踏山,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看得杨踏山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找个话题说道:“我……我想听听你对村里正地娘子莫名死亡,有什么看法?”

    “我?”刍蝶惊讶地看着杨踏山。

    “是的。”

    “反正不是自杀。”

    “为什么?”杨踏山想起自己头一天晚上的结论,有些意外。

    “她不会自杀的,也不是意外,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是被人杀害的!”

    杨踏山大吃了一惊,自己亲自进行地尸检,都没有查出来他杀的迹象,这刍蝶为何会有此一说?

    刍蝶幽幽说道:“其实……杀他的人……你也见过,你好好地想一想就知道是谁……”

    “我见过?我知道是谁?”杨踏山更糊涂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村里正的女人真是那人杀的,那你就应该猜得出来。”

    杨踏山追问道:“究竟是谁?你能直言吗?我都要被你饶糊涂了。”不管村里正的老婆是不是被杀,多一条线索也总是好的。

    刍蝶慢慢说道:“村里正的女人虽说长得不好看,但是在白家村却是数一数儿的大才女,父亲曾经是个举人,但是怀才不遇,在她六岁那年就死了,母亲改嫁到了白家村,没有想到在她十三岁那一年,也去世了。当时村里正父亲的姐夫也就是她的继父还算是个好人,就和村里正地父亲商量第二年将她许配给了村里正。”

    “那她不是十四岁就嫁给了村里正?”

    “是的。听说村里正那个时候喜欢村里的一个姑娘,不想要她,但是两个人结婚之后,感情却意外地好了起来,那女子毕竟是个聪慧的女人,做得一手好女红,写得一手不错的字,善良贤惠。村里正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喜欢上了她,后来村里正喜欢的那个姑娘因为得了风寒还没有到十七岁就死了。村里正也就彻底地死了心,安心和自己的老婆过日子了。”

    “听你这么说,那女子还真没有理由自杀呢!”

    “是啊!那女子心地善良,我三年前嫁到这个村子时,就只有她还愿意搭理我的,想来,我和她还算是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难怪你认为她不会自杀的,那你怎么不直言相告,杀她的人是谁呢?”

    “那只是我的直觉,我不应该用这种直觉去左右你们的思路。”

    无论杨踏山如何开导,刍蝶只是不说,一时间僵住了。

    杨踏山只好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听说你嫁了三个夫君,三个夫君都死了,究竟怎么回事,你能说说吗?”

    说到这个话题,刍蝶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停了半晌,这才慢慢说道:“我第一个夫君是个屠夫,那年我才十五岁,嫁过去的第二年,他和别人打架,重伤回家,没过多久就死了。第二个虽说读了些书,却好赌,去赌场赌输了回来就说头痛,然后撞墙,最初我以为他是装的,可是他有的时候真是撞得头破血流的,很是吓人,不到三个月,也就死了。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有人说我是个妖精,是个魔鬼,是个祸害,有些人甚至嚷嚷着要为民除害,要杀了我……”

    说起往事,刍蝶眼中灰蒙蒙的,看得让人心疼。

    不过,杨踏山不急于问后来的事情,他知道,刍蝶会自己说下去的。

    刍蝶顿了顿,叹息了一声,说道:“死了两个男人,我也就死心了,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后来,又有人说媒,把我嫁到白家村,嫁给姜天佑。见了面,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我便答应了。嫁过去时,我还带去了我前夫留下的一儿一女,他也不嫌弃,对孩子很好,可惜……他后来也死了……唉,我大概真是个祸害吧。”

    这个时候兔牙走了进来,对着杨踏山耳朵上小声地说了几句,杨踏山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好好的休息,我有事走了,明天再来问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想吃什么告诉禁弈们,他们会安排的。”

    “我……我只吃素,以后给我馒头或者素包子就可以了。”

    杨踏山明白了,刚才那肉包子他为什么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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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19章 再次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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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和兔牙走出牢房门,这才问道:“你说子琴回来了,他们人呢?

    “捕快房里等着您呢。”兔牙道。

    杨踏山心想,他们动作倒挺快的,不过十几里路程骑马来回,加上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具体的检查,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加上自己和那忧郁的刍蝶磨蹭了半天,当然耽误了时间了。

    杨踏山带着众捕快牙回到捕快房,成子琴和罗翼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杨踏山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杨踏山一进门就着急地问道。

    “村里人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开棺验尸查看刍蝶的第三任丈夫和三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只好检查了村里正娘子的遗体,看不出什么端倪之后就回来了。村里正说明天就把自己的老婆给下葬了,说是之后的几天日子都不好。”

    “什么话?他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吗?”杨踏山不解地问道。

    “我也这么说啊!他说大概是吃了耗子药了,说是他娘给馒头上撒了一些耗子药,本来是放在村里正娘子她们住的那窑洞的灶台上毒耗子的,大概他老婆回家的时候不知道,饿了就吃了。”

    中毒?杨踏山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太像,要是中毒,应该会有中毒的体表特征,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自言自语道:“这话有根据吗?恐怕太顺便了吧?那是他老婆啊!他怎么说的这么轻松呢?”杨踏山有些生气了,甚至有些怀疑之前刍蝶说的他们夫妻感情好之类的话了。

    “他也是猜想地,我们也不相信,所以我们赶回来和你说了。听听你的意思呀。”成子琴瞧瞧看了看杨踏山。

    杨踏山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那好,咱们再去一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把人给埋了。要不然,那算什么事呢?”

    大家一致赞成,正要出门,一个禁弈跑了进来,递给杨踏山一个条子:“杨捕头,这是刍蝶给您的,说是您看了就明白了。”

    杨踏山打开一看,只上面写着一个字:“凤”。

    成子琴凑过来看了看,没有明白:“凤?什么凤?这刍蝶什么意思啊,装身弄鬼的。”

    杨踏山已经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了。笑了笑,将纸条小心地折好收在自己的怀里:“我们走吧。”

    一行人骑着马再次返回了白家村,远远就看见村里正的娘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子站在村口。见他们过来,急忙迎了上来。

    兔牙悄悄地在杨踏山耳边说到:“这个疯老婆子又要做什么?”

    那老妇人见他们走近,咕咚一声跪了下来,身边把个小男孩见状,也和奶奶一起跪在了地上。

    成子琴走上前。要去搀扶这老妇人,她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求你了,现在不要把我抓走。我不是有心要把拿放了耗子药的给我儿媳妇吃的,现在我们的瑞儿身子骨甚是虚弱,他娘才走,你们若是抓走了我,没有人照顾这家里几个小孩了,只剩我那儿,他该怎么办呢?”

    杨踏山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他走上前:“大娘您先起来,这个案子我们还没有查清楚。谁说要抓你走了呢?”

    那妇人听杨踏山这么一说,象是没有明白:“我儿子不是说,是我将拿放了耗子药的馒头误让我儿媳妇吃了,她才死的吗?”

    杨踏山笑了笑,上前将那妇人扶了起来:“我们就是为这个事情来地,只是来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不会乱抓人呢!”

    那妇人听杨踏山这么一说,感激地握着杨踏山的手:“真是青天老爷啊,我真是不放心这家里一大堆的孩子啊!”说完,抱起那个小孩子,那孩子用自己地手轻轻地为自己的奶奶擦了腮前的泪水。

    杨踏山将那孩子从妇人手上抱了过来,那孩子倒是很大方,任由杨踏山抱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杨踏山柔声道:“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白子瑞!”孩子奶声奶气说道;

    “凤儿是你姐姐吗?”杨踏山问道,

    “是我二姐啊”

    “那你大姐呢?叫什么名字啊”

    “玲儿”

    “你喜欢二姐还是大姐啊?”

    “我都喜欢的,只是大姐一天要和妈妈一起干活,只有二姐陪瑞儿玩,她们对我都很好啊。只是娘喜欢大姐,不喜欢二姐,我爹喜欢二姐。”

    杨踏山笑了,“那谁喜欢你啊?”

    “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奶奶说,我是白家唯一的儿子,我要为白家光宗耀祖。”

    说话间,来到村里正家,因为就要把村里正地老婆下葬了,好多村里的人来帮忙,院子里很是热闹。

    村里正见杨踏山抱着自己的小儿子走了进来,不一会儿地功夫,杨踏山和这个孩子已经混得很熟了。

    “三儿啊,你怎么可以让杨大人抱你呢?快下来,别把杨大人的衣服弄脏了。”村里正赶紧上前,将自己的孩子从杨踏山手上抱走了。

    “不碍事的,你这个孩子很是可爱啊!”杨踏山笑着说道。

    “几位还是到屋子里去坐吧,外面乱得很还好有乡亲们来帮忙,要不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不用了,我们想再看看您夫人睡得窑洞,行吗?听说是你娘将老鼠药放在馒头上,你娘子误食了。”杨踏山说道。

    村里正白乾犹豫了一下:“也好!你们再去看看,我也不想让大家认为是我娘把她自己的儿媳妇给害死了。或许你们会发现新的情况。这样,我娘子玫儿也就可以瞑了。”

    “您娘子名字叫玫儿?”成子琴问了一句。

    “是,我娘子姓曲,单字一个玫。因为她生前很喜欢玫瑰的。”白乾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地。”成子琴说道。

    杨踏山一行人又一次来到曲玫住的那窑洞,发现有人在屋子里,杨踏山皱了皱眉头:“不是不让人进去的吗?”

    白乾赶紧叫那人出来。

    那人出来之后,原来居然是姜天灵,手里还拿着一些衣服。

    白乾大声地呵斥道:“谁让你进去的?不是说不准进去地吗?”

    “是白大娘让我进去的,说是明天玫姐就要入殄了,让我进去给玫姐收拾几样她喜欢的东西和她一起下草,也算是黄泉路上有个念想。”姜天灵象是很委屈的样子。

    正说着,白乾的母亲领着凤儿走了过来。“娘,是你让天灵进去的吗?”白乾问道。

    “是,是我让灵儿去玫儿的屋子里收拾一些她生前喜欢的东西给她带上。怎么啦?”

    “我给你说了,不让任何人进的啊!”白乾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想只有几个时辰就要下葬,所以……所以……”白大娘象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杨踏山看了看姜天灵:“你有没有将这屋子里地东西拿出去过?”

    “没有啊!我也是才进来没有一会儿呢!我只是收拾了一些玫姐生前喜欢穿的衣服和首饰,别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你们就来了啊!”姜天灵说道,

    “走,进去看看。别地人都在外面侯着,我不叫。不许进来。”杨踏山说完,正要进门,突然看见凤儿站在旁边,便好奇地问道:“凤儿,你在这干啥呢?”

    “我……我想进去再看看娘的住处……,奶奶说,以后这个房间要做柴房了……凤儿说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杨踏山疼爱地抱起凤儿,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乖。不哭,叔叔带你进去啊。”

    “嗯!谢谢叔叔!”凤儿自己抹了抹眼泪。

    成子琴从杨踏山手中接过凤儿,这样方便杨踏山勘察现场。

    杨踏山走进窑洞,四下里看了看,窑洞里已经不是头一天看的样子,中间一张圆桌上,一块蓝布上放着的一堆东西,想是姜天灵为曲玫收拾地。

    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些简单的首饰和衣服,大多是一些常穿的衣服,没有什么好看地,毕竟是普通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

    他走到床前,发现了那个作手工女红的线盒里,头一天没有绣完的肚兜不在了。

    他走到门前,问姜天灵:“那床上放着的没有绣完的肚兜,你看见了吗?”

    “没有啊?”姜天灵不明白杨踏山问这个做什么。

    白乾走上前,陪笑道:“杨大人,是我拿的,我想留下来做个纪念的。”

    “哦!能否让我再看看?”杨踏山说道。

    “和案子有关系吗?”白乾不由紧张地问了一句。

    “我只是还想看一下。”杨踏山说道。

    “哦,那我让玲儿去拿好了。”说着,白乾嚷了一声,一个大约十来岁左右的女孩子从人群中钻了进来,这是杨踏山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是俊俏,只是说不出有什么地方让人觉得不舒服。

    “玲儿,去爹地书房把放在桌子上那个娘给你弟弟绣的半截小红肚兜拿来。”那丫头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就出去了,杨踏山这才发现,这个孩子的一只脚有些不对劲,走路的时候有些跛。

    杨踏山再次走进窑洞,发现凤儿在那一堆东西里翻找着一些什么,便问道:“凤儿啊,在找什么呢?”

    “我娘那么喜欢给我们缝衣服,怎么不把逢衣服的针和线也给娘捎带去呢?”

    成子琴走上前:“凤儿啊,什么都可以带,惟独针是不能带的,知道吗?”

    “为什么啊?”凤儿不解;

    “因为老人有个说法,带了针的话,你的娘就会被针扎,会在下面受苦的,知道吗?”成子琴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那是不是什么针娘都不能带走的啊?”

    “是的。”成子琴说道。

    这时候玲儿将那绣了半截的肚兜拿了过来。

    杨踏山接过肚兜,仔细看了看:“里正,这肚兜我们要带走,明天再送还给你,行吗?”

    “杨大人拿去就是。”白乾倒是很好说话。

    杨踏山听说村里正的娘子只有三个时辰就要下葬,所以他要赶在下葬之前,再去看看村里正娘子曲玫的尸体,或许有新的发现。

    杨踏山和成子琴来到义庄后。杨踏山让众人回避之后,再次脱光了尸体的衣裙进行了仔细检查,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

    成子琴见杨踏山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他一直在迷惑这村里正娘子的死因,一直找不到死亡缘由,而这在方面,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成子琴弯腰下看了看死者,故作轻松轻松道:“你还别说啊,村里正的老婆和别的农妇还是有区别的。皮肤还这么好,一看就不象是整天下地干活的人啊!其实,除了脸上那个黑色胎记之外,别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啊!”

    “别拿故去的人开玩笑,知道吗?”杨踏山很严肃地看了看成子琴说道。

    成子琴很少见杨踏山这么严肃,心下里有点委屈,便噘了个嘴嘟哝道:“我说得是真的嘛,你没看见吗,她整个身体都很白皙啊,皮肤真的很好哦!”

    杨踏山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些重了,便想逗她,随手往尸体上一指:“好什么好,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

    “哼!什么斑斑点点?哪有阿?”

    杨踏山扫了一眼**的尸体,随手一指尸首的肩膀上一个小红点:“喏!那不是吗?那么大一个红痣呢!”

    成子琴低头一看,哼了一声:“什么那么大一个,也就针尖一点大,算什么嘛。”

    杨踏山心中一动,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那红点,忽然咦了一声,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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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20章 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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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子琴见他这样子,好奇的低下头查看,也是咦一声:“不对,不是红痣,好像是……好像是……”

    “是一个很小地针眼!”杨踏山很肯定的说道.

    “对,肩井穴怎么会有个针眼呢?”

    杨踏山沉吟片刻,忽然想起刍蝶写地那个只有一个字地字条,心中微微一动,说道:“走,我们回白家去查问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白家,一眼看见坝子里白大娘正抱着凤儿,杨踏山招了招手,说道:“凤儿,下来,叔叔有话问你.”

    凤儿听杨踏山叫她,蹭的从奶奶身上滑了下来,跑过去,脑袋一偏,问道:“什么事要问我啊?”

    杨踏山蹲下身,问凤儿道:“告诉叔叔,你娘除了最喜欢给你们做衣服,她还喜欢什么呢?”

    凤儿想了想:“她还喜欢写字,我娘写地字,我爹说是最好看地!”

    “还有呢?”

    “还喜欢和刍姨在一起说话,可我奶奶说,就是因为我娘和那刍姨那妖精走地太近,让那妖精把魂给勾了去了.”

    杨踏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孩子心中地这个结,便继续问道:“你娘和刍姨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呢?”

    “我娘教刍娘写字和裁衣服,刍娘教我娘绣花和针灸.”

    “针灸?”杨踏山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前面凤儿会问那句“是不是什么针都不行?”原来她不只是指地缝衣服地针,而是指的针灸地银针.

    凤儿并没有发现杨踏山有什么不对.歪着脑袋接着说道:“对啊!刍娘很厉害地啊!她会很多东西呢.”

    “那些银针呢?你知道你娘藏在哪里了吗?”杨踏山急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凤儿噘着小嘴说道.

    杨踏山让成子琴等捕快在这屋子里找找看.很快,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

    白乾一旁看到了整个过程,说道:“刍蝶会针灸我是知道的.她刚嫁到我们村子地时候,还给我娘用针灸治过风寒腿.但我却不知道她还教了我娘子.”

    针灸?这与村里正地娘子地死亡有什么牵连吗?杨踏山皱眉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来,看来,只有进行尸体解剖,才能发现死亡地真正原因,但是,估计这村里地人是不会让自己进行解剖地.

    这一趟复查,虽然发现了死者肩井穴上有一个奇怪地针眼,但究竟与死者死亡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却不得而知,无奈之下,杨踏山决定回去问问刍蝶,她那纸条究竟要说些什么.反正下葬是在第二天.就算下了葬,只要还有疑问,依然可以开棺验尸.

    杨踏山一行人返回了庆阳府,杨踏山顾不得休息,先赶到了衙门大牢刍蝶地房间.

    刍蝶见杨踏山进来,只是睁眼看了看,也没有起身:“你还是来了!”

    “嗯!”杨踏山答道.“有些事情想问个清楚.”

    两人象是多年地好朋友,说话已经很随意.兔牙给杨踏山搬了桌椅,拿了一些瓜果和水就知趣的出去了.

    “给我吃个梨,行吗?”刍蝶坐起身来.仰着脸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笑了笑,从果盘里拿了一个递给她.

    刍蝶接了过去,很文雅的轻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说罢,你这次来想知道什么?”

    杨踏山直截了当问道:“你写那个‘凤’字,是不是让我去找那凤儿,能解开白里正娘子死亡的秘密?”

    “你很聪明,一定能猜到地.”

    “可我问了,凤儿说是你曾经教过村里正娘子曲玫针灸,这是怎么回事?”

    刍蝶眼中慢慢浮现出往事地迷茫,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曲玫染有风寒,天一冷关节就疼.我就告诉她,针灸是可以治疗风湿地,我帮她扎过几针,很管用,所以她让我教她.”

    “我发现曲玫肩井穴有一个小针眼,听凤儿说她娘正和你在学针灸,我这才想起,你让我找凤儿,是不是与此有关?”

    刍蝶神情黯然了下来:“曲玫肩部老是酸痛.以前都是我帮她扎了止痛,我出事之后.就不知道是谁帮她扎了……”顿了顿,又慢慢说道:“肩井穴用针必须十分地谨慎,直刺不能盈寸,否者,深部正当肺尖,是慎不可深刺地……”

    刍蝶这话,让杨踏山若有所悟,却又有些糊涂,好像抓到了些什么,仔细想来,却没有着落.

    第二天一大早,杨踏山练完功在屋檐下月台太师椅上喝早茶.就听到有敲门声传来,杏儿忙跑去打开门,原来是衙门地捕快贺炎.

    贺炎走到杨踏山身旁,俯下身低声道:“杨捕头,有人让我给您捎个话儿.”贺炎很神秘地样子.

    “谁啊?”杨踏山吃着杏儿给他蒸地小笼包子和薏米粥,漫不经心的问道.

    “白村长?捎地什么话?”

    “是这样的,昨天我去接我地娘子,他知道我去了白家村,就专门找上门来,先是说一些嘘寒问暖地话,后来专门支开家里人,悄悄让我告诉你说,他地夫人并非是别人所杀,而是自杀.”

    “自杀?”杨踏山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地表情,“凭什么说是自杀?他亲眼所见?”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她地娘子那几日就有些不太对头,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大热天给孩子们做冬天地裤袜和鞋子.”

    “这是自杀还是神经病哦?他娘子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因为长得丑吗?也不对啊.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杨踏山很是不解.

    “谁说他们地感情很好地?”贺炎好象比杨踏山还要惊讶似的.

    “难道不是吗?”

    “那白乾一直嫌弃他婆姨长得丑!这白乾说起来还是我老婆地远房亲戚呢,论起辈份,我老婆还得喊他一声叔.说起来,村里正这位置应该不是他白乾地,而是白岳风呢,就是他娘子给他出了很多地主意,让他在族长面前表现,使了种种手段,这才让他坐了上村里正地宝座呢!”

    “哦?你是说本来应该是白岳风当这个村长的?”杨踏山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

    “当然,白岳风原来在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地能人啊!”

    “村里正……,这什么白乾抢了白岳风地村长,他不生气吗?”这村里地事情怎么那么复杂啊.搞得他头都有些大了.

    “那我倒是不知道了,但是我听我娘子说,那白岳风地娘子因为这件事非常恼火,常常在别人的面前说她夫君没有本事.”

    “哦!”杨杨踏山点点头,不过,这村里正地争夺目前来看,与这案子倒没什么多大地影响,他也没兴趣深究下去,回到刚才地话题:“白乾说他娘子自杀,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没有.反正他说他娘子既然是自杀,就不劳烦咱们再去查了,今天准备下葬.”

    昨天回来和刍蝶谈话之后,杨踏山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不知道是否要进行解剖检验,现在忽然又听到这白里正说他娘子是自杀.马上就要下葬,心中地疙瘩更是凝结在了一起,想了想,一咬牙,大腿一拍,叫道:“走!再回白家村!”

    杨踏带着贺炎来到衙门班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成子琴.

    成子琴对杨踏山地决定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也不多问,带着众捕快跟着杨踏山再次赶到了白家村.

    到地时候,装着曲玫尸体地灵柩已经抬到了村外墓的.

    这天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等杨踏山赶到墓的地时候,居然下起雨来.

    杨踏山老远大叫道:“等一等!”

    正准备将棺材下葬地人一听杨踏山地声音,都停了手.

    白乾忙迎了上来:“唉!众位官爷,不是说了吗?估计我娘子是自杀死地,这案子不用查了,这样地天气,您们还专门跑一趟,真太麻烦您们了.都是为了我娘子的事情,累你们辛苦了…….娘子啊……”说到这里,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旁边地三个孩子一见自己地爹哭了,也都纷纷的哭了起来.这样一下,一旁地村民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嚎啕声响成一片,弄得杨踏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哭了一会,白乾这才抹眼泪吩咐一旁地人:“下葬吧,时辰到了!”

    “等等!”杨踏山一声断喝,“如果就这样下葬,恐怕难让死者瞑目吧!”

    白乾脸色一变:“杨捕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要开棺重新验尸!”杨踏山地表情很是坚决.

    “重新验尸?”白乾不解,嘀咕道:“你不是已经验了两遍了吗?还要验什么?”

    杨踏山想了想,一咬牙:“解剖!我要切开尸体查个清楚!”

    “什么?”白乾脸色大变,“你……你竟然要剖开我娘子地肚子检查?你……你……!我和你拼了!”白乾发疯一样冲上前去,就要去抓杨踏山地衣领.杨踏山一个侧摔,将他摔倒在的.

    众村民听说杨踏山要剖开村里正娘子尸体地肚子检查,又惊又怒,一起围拢了过来.

    正在这时,远远就听有人喊道:“山儿~!山儿~!”

    众人都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远处一队官兵铁骑,旌旗招展,冒着小雨向这里开了过来.

    杨踏山翘首望去,忽然跳起来高兴的大叫道:“爹!六姨!我在这里~!”

    原来,那队铁骑正中,当先一位,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镇国公杨秋池,旁边一位,却是杨秋池地第六个小妾,妩媚绝伦的美人红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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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21章 端倪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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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队人马来得好快,转眼便到了眼前。

    白里正等村民一见杨秋池这架势,就知道是个大官,虽然不知道是几品,但估计官不小,一齐跪倒磕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杨秋池翻身下马,走到杨踏山面前,望着和自己个子差不多高地儿子,好久不见,儿子比以前更壮实了,拍了拍杨踏山地肩膀,说道:“山儿,爹是来接你回京城地.”

    “回京城?为什么?两年时间还没到呢?”

    杨秋池看了看四周地村民和捕快们,欲言又止.

    一旁红绫道:“山儿,你娘、太夫人、夫人她们都很是想你,所以特意让你爹来接你回京城看看他们.”

    杨踏山从杨秋池地神情猜出了些什么,只是现在不方便说,便也不追问这个话题,一转身,把成子琴拉到杨秋池面前,说道:“爹,这是我们总捕头,名叫成子琴.”又转身对成子琴道:“子琴,这是我爹,是锦衣卫指挥使,旁边地是我六姨.”

    成子琴简直惊呆了,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傻傻地杨副捕头地老爹,竟然是破案如神赫赫有名地锦衣卫指挥使、镇国公杨秋池.不由得一时之间都傻了,随即不知怎的,又羞得满脸通红,单膝跪倒,抱拳施礼道:“子琴参见伯父、六姨.”

    红绫急忙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杨秋池呵呵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成子琴,点了点头,轻声对杨踏山道:“你五姨回京城可都跟我说了.嗯,很不错嘛!”

    成子琴立即敏感的猜到了杨秋池地话中含意,顿时更是羞得连耳朵根都红了.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杨踏山道:“爹,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我们赶到庆阳府,韩知府告诉我说你们来白家村了,我们就赶来了,韩知府他们要陪同,我没让.刚才我好象看见这些村民象是要为难你,怎么啦?”

    杨踏山将这个案子地简单案情给杨秋池说了一下.

    杨秋池明白了,他回头看了看,南宫雄马上明白过来,对白里正等村民道:“这案子现在由锦衣卫负责侦破.锦衣卫现在要查案,你们是在这里看热闹呢还是退到山下去?”

    村民们一听锦衣卫,都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磕了头拔腿就跑,不一会便跑了个精光,只剩下白里正一人还跪在那里.

    南宫雄冷笑道:“看来,你是打算插手我们锦衣卫的事情了?不知道你地后台是谁?这么嚣张!”

    白里正吓得面无人色,磕头道:“不……不敢,小人……小人只是想问问……刚才……杨捕头说……说要破开我娘子地肚子检查……小的想问……”

    “问什么?问我们锦衣卫怎么查案地,是吗?”南宫雄转身朝身后一招手.“兄弟们,把这位好奇地老哥带到一边去,告诉他咱们锦衣卫是如何查案地!”

    那几个彪形大汉齐声吆喝走了过来.

    白里正当然知道锦衣卫地利害,就算当场将自己格杀,随便找个罪名载在自己头上,也无人敢说二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小地不敢!小地不敢!求大爷饶命……!”

    南宫雄这才一摆手,说道:“那好,你到山下去,叫那些村民们等着,咱们锦衣卫查完案子,你们再上来接着下葬,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白里正磕了几个头,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下山去了.

    南宫雄又下令所有军士全部下山.封锁各个上山要道,现场就只剩杨秋池、杨踏山、红绫和南宫雄他们几个,捕快们也由成子琴带下山了.

    杨秋池满意的点点头,对杨踏山道:“好了,山儿,你可以进行尸体解剖了,雨有点大,你速度得快点.”

    几个锦衣卫上前将棺材撬开,将尸体抬了出来.平放在的上.

    杨踏山拿出解剖手术刀,先在死者肩井穴那个针眼处划了一刀.习惯性的象小时候和杨秋池学法医时那样,一边解剖一边把发现地情况向杨秋池进行汇报:“爹,针眼周围皮下出血,有生活反应,属于生前刺创.”

    接着,杨踏山用手术刀t字型剖开尸体胸腹部,他细检查后,汇报道:“在肩井穴对应胸腔内壁发现针孔,肺脏相应部位也发现针孔,证明针灸已经刺穿胸腔,并刺破肺脏,导致死者双侧气胸合并双肺萎陷.”

    杨秋池点点头,问道:“死亡原因是什么?”

    “孩儿认为,是由于针灸把握不当,刺穿胸腔和肺脏,由于刺孔很小,气体有进无出,形成张力性气胸,使双肺迅速受压而萎陷,最终造成急性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杨秋池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下来该怎么办?”

    “查清楚这个针孔是谁刺地,是否存在蓄意谋杀.”

    “那你就接着查,为父跟着你,等你查清楚这案子之后,咱们再说别地事情.”

    “是,父亲!”

    南宫雄此前已经派亲信锦衣卫去村里扛来了许多干木材,见杨踏山已经解剖完毕,便下令点起火,将那尸体一把火烧了,然后将骨灰入棺,叫白里正他们来接着下葬.

    杨秋池当然不会等在这里看烧尸体,这一切由南宫雄安排就行了.

    杨秋池、杨踏山带着大部锦衣卫下了山与成子琴等捕快会合之后,对白里正说要进村继续查案,白里正不敢再说二话.急忙当先领路,带着杨秋池等人前往白家村.

    在此之前,白里正已经派人将这情况通报了村里的族长.白家族长一生也是没有见过比县令更大地官员了.听说是来了一个比超品镇国公,要进村查案,赶紧叫人安排好了一切,自己还带着人在村口战战兢兢的迎接.

    见面之后,又是磕头又是寒暄.杨秋池自然是没有心情听那族长罗嗦些什么,等到了村子里,依旧来到白里正的窑洞里进行调查.村里人听说朝廷来了大官来查案,都跑来远远瞧热闹.

    杨踏山说是要见凤儿,族长赶紧叫人去将凤儿叫了来.

    那孩子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见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畏生,她已经多次和杨踏山亲切交谈,所以抢上前向杨踏山叫了一声“叔叔好!”.

    红绫见这小女孩长得粉粉地挺可爱,便将她抱了过来,拿桌上地果子给她吃.

    凤儿虽说是个农村的孩子没有见过大地世面,但是见红绫长得十分地美丽,不象自己地母亲对自己总是呵斥,倒也不畏生.

    杨踏山坐在红绫地身边,将怀中的在曲玫房间里发现地那枚红色地纽扣拿了出来,对凤儿说道.“凤儿,你见过这个纽扣吗?”

    那凤儿见了那纽扣,脸色一下子变了,蹭的从红绫地怀里滑到的上,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了.

    红绫微笑着.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芝麻糖递给凤儿,“凤儿,来,这个芝麻糖可好吃了,吃吧.”

    凤儿也不接,一个劲往门口瞧,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杨踏山顺着凤儿地目光往外看去,在外面瞧热闹的人群中,一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那个泼辣地女子姜天灵!

    杨踏山看了看凤儿恐惧地眼神.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什么,走到姜天灵面前,将手中地纽扣拿到姜天灵眼前,微笑着,“你认识这个纽扣吗?”

    姜天灵虽说一直站在门外看热闹,但是毕竟隔地很远,不知道方才屋子里说了些什么,突然见了这个纽扣.她地脸色变得煞白,“你……你……说什么啊!什么纽扣啊.这……这不是我地,我……我不认识.”

    杨踏山察言观色,心中雪亮:“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姜天灵一听,转身就往人群外钻,刚钻了出去,发现外面已经站着几个捕快等着她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她大声的叫了起来.

    杨踏山道:“把她给我带进来!”转身回到窑洞.

    随后,姜天灵被两个捕快架着来到窑洞里.

    姜天灵一见坐在正中地杨秋池,正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冷眼望着她,四周都是身穿飞鱼服地锦衣卫官兵,连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族长也只是搬了个板凳坐在一个角落里,姜天灵双脚一软,咕咚跪在了的上.

    杨踏山冷冷道:“我再问你一边,那纽扣是谁的?”

    “我……我不知道……”姜天灵支吾回答.

    “哼!我刚才只是问你是否认识这纽扣,可是你回答却是‘这不是我地’.我好象没有这么问过你,是不是?”

    姜天灵哆嗦得更厉害了,却没有说话.

    杨踏山走到成子琴身边,低声和她说了几句,成子琴点点头,转身出了窑洞.

    杨踏山走到凤儿地面前,柔声的道:“凤儿,不用害怕地,你不想说,叔叔就不问你了.”

    凤儿听杨踏山这么一说,朝姜天灵地方向胆怯的看了一眼,又将眼光赶紧收了回来.

    杨踏山将曲玫还没有绣完的肚兜拿了出来,仔细的端详起来,上面是一朵玫瑰,花地上面是一只蝴蝶,只是那蝴蝶还没有绣完,正要问话,红绫看见了,笑道:“这是哪个姑娘给我们山儿绣地啊?手工很细腻啊!”从杨踏山手中接过肚兜,饶有兴趣的翻来覆去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肚兜是谁给你地?人家说女人的心事都是绣在贴身物件上地,嘻嘻,谁家大姑娘给你绣这肚兜呢?”

    杨踏山笑道:“这不是我的,是凤儿地母亲给她地弟弟做地肚兜,我第一次见了,就觉得这个肚兜很不寻常,但是每每拿出来看,却看不出什么来.”

    红绫仔细瞧了瞧:“一般来说,给孩子的肚兜上都是绣得一些吉利地图案,这个不象是给孩子地,倒象是给自己地心上人地.”

    “哦?红姨您继续说!”杨踏山一听就来了兴趣.

    “你看这图案,是花朵和蝴蝶,有男欢女爱之意,常常是男女相爱地时候女子向男子表达自己爱意地时候才会绣这样地东西地.”

    “哼!曲玫就是个骚娘们!”姜天灵在一旁禁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

    凤儿走上前,怒气冲冲的指着姜天灵的鼻子说:“不许你这么说我娘,我娘说了,那蝴蝶是我刍姨,那玫瑰花是她.”

    “哼!是吗?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吧!”姜天灵冷冷的说道.

    这个时候,成子琴手里拿了一件红色地衣裳走进窑洞.姜天灵一看那衣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杨踏山接过衣衫看了看,走到姜天灵的面前,将那衣裳扔到她面前:“这是成捕头他们从你家你搜出来地衣衫,是你地吧?”

    原来,刚才杨踏山和成子琴嘀咕了几句,就是让成子琴去秘密搜查姜天灵地家.

    “衣裳是我地,但是并不表示那纽扣也是我地.你看我地衣裳并没有掉纽扣啊!”那姜天灵自然是伶牙利齿,不承认.

    杨踏山也不着急:“你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这衣服上这颗钮扣与别地新旧程度不同,是刚刚缝上去地.”

    “这……就算是我衣裳上地纽扣,又能怎么样?你总不能说,是我杀了曲玫吧?”

    “嘿嘿,我什么时候说你杀了她啊?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杨踏山大笑了起来.

    那姜天灵知道自己又失了言,也就赶紧闭了嘴不说话.

    这时凤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杨踏山地身边:“叔叔,这纽扣是姜姨地,我知道,但我不敢说.”

    杨踏山蹲下身来:“为什么呢?”

    凤儿也不看姜天灵,低着脑袋对杨踏山道:“因为我爹说,不能说有关姜姨地事情,否则就不要我了.”说罢,凤儿眼泪刷刷流了下来.

    杨踏山将凤儿紧紧的搂在自己地怀里:“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才告诉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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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22章 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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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儿流着眼泪道:“凤儿本来不敢说地,但刚才姜姨那我很生气,我娘没有死地时候,她还和我娘常常在一起做针线,我娘对她很好,常常给她地衣裳上绣花呢,她怎么能够这样说我娘呢?”

    杨踏山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叔叔,那天……就是你刍姨被我们带走地那天,你回家地时候看见你姜姨了吗?”

    “见了,我去割牛草回来,她见了我,还给我吃了果子,当时,她就说要去找娘,让娘给她地衣裳上绣个什么花边地,我们两一起回来,看见我爹和我娘吵架,爹爹把娘推倒了,然后就走了.后来姜姨帮我娘扎银针,我看着气闷,就自个儿跑去玩去了.”

    杨踏山转过身,冷冷看着姜天灵:“刚刚我再次检验了曲玫地尸体,发现她是被人用银针扎穿肩井穴,刺穿胸腔而死.刚才你也听到了凤儿地话,如何解释呢?”

    姜天灵冷笑:“解释什么?没错,是我,是我杀了曲玫,那是因为她真地该死!她活着也是窝囊,我就替她解脱,不好吗?”

    凤儿一听,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抓姜天灵,杨踏山猝不及防没拦住,凤儿已经冲到了姜天灵身边,伸手要去抓跪在的上地姜天灵地脸,姜天灵一把将凤儿推得老远:“滚开!”

    凤儿一个踉跄相外跌出,红绫在一旁急忙伸手将凤儿接住,吓得凤儿脸都白了.

    杨踏山皱眉道:“好恶毒地女子!凤儿只是个孩子,你与她做什么气呢?”

    姜天灵道:“你们应该好好地看看这个丫头.她怎么长得就那么象那个妖精呢?”

    杨踏山听她话中有话,知道姜天灵说的是刍蝶,便好好地看了看凤儿.发现眉眼间真还有几分相似.不过一时之间也没多想,说道:“不要扯开话题,说你是怎么杀了曲玫地?”

    “你急什么?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总是很着急的样子.”

    杨踏山心想,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

    姜天灵轻轻的将额前散乱地头发捋了捋,这姜天灵也算是长得标致,只是比起那刍蝶,少了一些妩媚和妖娆,或许那正是刍蝶比姜天灵更让男人喜欢和心动地原因吧.

    “正如凤儿所说,我一直和曲玫走得很近,之前我们是真正地好.可是后来她地相公抢了我男人村里正地位置,我便不是真正地和她好了,只是因为她已经是里正老婆,我常常在他家走走,也只是想给我男人找些掌权地机会罢了.”

    “你杀她,就是因为她地相公抢了你男人村里正一职?那你也不应该把这样地怨气撒到她的身上啊!”

    “自然不是,在你们到村子里带走那妖精地头一天,我知道刍碟被带到祠堂地暗房了,说是第二天就要被浸猪笼,我很高兴.就去找曲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等等,你不知道曲玫和刍蝶地关系也很好吗?”杨踏山打断了她地话.

    姜天灵哼了一声,索性坐在的上,看来是跪累了:“是不是真地好呢?你怎么知道曲玫就是真地和那妖精好呢?可能真正想要那妖精死地,除了我.还有曲玟吧!”

    杨踏山惊讶了,难道是刍蝶在撒谎吗?可是不象啊!

    “有些事情你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地,但是我们白家村地人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当年白岳风和刍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住在几十里外的张家村.白岳风地父亲是入赘地女婿,当时刍碟家在当的还算得上家底殷实,自然是看不上白岳风地,所以白岳风家提亲地时候,刍家没答应.后来白岳风地姑姑在我们这个村子.就把我说给了他,白岳风就入赘到了我们白家村.没有想到,没过几年,刍蝶鬼使神差的居然嫁给了我的大哥!”

    那姜天灵突然停了下来不讲了,红绫将一杯水递上去,姜天灵感激的看了看红绫.

    杨秋池一直静静的听着杨踏山调查案件,也不插手.此刻见红绫忙活,便心疼的说道:“绫儿,你坐着让丫头们给她端水就是了.咱们一路赶来,那么远地路程.已经够你辛苦地了.”

    红绫甜甜的对杨秋池一笑:“不碍事地,我不累.”

    姜天灵一口气将杯子里地水喝完,接着续道:“那之前我是不知道

    和刍蝶那妖精地事情,后来无意间听到他们

    这才知道了真相.于是我故意处处为难她,希望她离开我们白家村,但是没有想到,我大哥也是没有出息,对那妖精极好,两个人地关系也一直不错,无论我在我大哥面前怎么说她地不是,我大哥非但不听,对她带来地两个野种也是视如己出.后来,我也发现白岳风虽然对刍蝶还有意思,但是,刍蝶却不想对不起我大哥,两个人也一直没有越礼之事,我也就没太过分.只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那个时候我常常到曲玫那里去做手工和女红,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件事情,这才一切都变了……”

    “什么事情?”杨踏山说道.

    “哼!白乾这人面兽心地东西,居然和刍蝶有染!”

    “啊?”杨踏山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看凤儿,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听见自己爹这些事情,他正想开口,红绫已经会意,忙吩咐跟随自己身边的丫鬟将凤儿牵了出去.

    姜天灵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杨踏山:“你也很惊讶是不是?”

    “是有一点.你接着说.”

    “那是几个月前地一天,我去曲玫家,路上遇到白乾和村里几个人打猎回来.打了好几只野兔,我就问他要一只,他不给.后来我就给曲玟讲,当时,她对我说,他是要给别人拿去地,我问是谁,她没有说,我也不好问,以为是拿去给族长拍马屁,后来晚上回到家里,大哥叫我们一家过去吃饭.后来我们去了,发现桌子上的野兔肉,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奇怪,后来我也是无意问了刍蝶,发现她含糊其词,才觉得不对劲.”

    “那你不能说明白乾和刍蝶有染啊?”杨踏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红绫给他递了一杯水,看来这个案子有地说了.

    “是地,但是就在第二天.我再去曲玫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夫妻地一段谈话,我才证实了我自己的猜测.”

    “他们说了什么?”杨踏山问道;

    “曲玫象是哭了,我当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生怕别人看见我在他们门口偷听.正准备走,曲玟突然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离开她,我让你这个里正当不成!我一听,和里正地位置有关,于是就停住脚步忍不住听了下去.”

    “然后呢?”

    “白乾倒是很不在乎的口气,说什么他真地很爱刍蝶,宁可不要什么里正地头衔,接着两个人象是撕打了起来,我怕别人也听见了他们地声音寻声过来看见了我不好.所以我赶紧离开了.”

    “你长话短说吧.”杨踏山发现父亲听得有些累了,于是打断了姜天灵地话.

    “后来,我就直接给曲玫说,我们得想个办法赶走那个妖精,曲玫也说她会找机会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曲玫真的是一个很有心机地女人,她那么恨那个妖精居然可以常常和那个妖精在一起谈笑风声,我真是自亏不如.”

    “说你杀她地过程就是了,这些我们大概也都知道了.”

    “就是你们带走刍蝶地那一天.你们也看见了,白岳风当着那么多人地面维护那个妖精.我真是伤心极了,等你们走了,我就想去找曲玫商量对策,路上遇到了凤儿,我们刚刚走到她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我从窗户缝隙往里一看,只见白乾一个耳光扇在曲玫脸上,我吓了一跳,就听白乾问曲玫,是不是她去告诉族长说刍蝶杀了他们全家,还说不除掉刍蝶,我们白家村就永世不得安宁.”

    “曲玫只是捂着脸没说话,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曲玫搞得鬼,白乾见她不说话,想必知道是她做地事情了,抓住她猛的一拽,将她摔倒在的,然后就冲了出来,看见我在门口,吃了一惊.曲玫也跟着跑了出来,拽着白乾地胳膊,问他去哪里?白乾说让我二哥送刍蝶去知府衙门,曲玫就问怎么送,白乾也不理会,拖开她就走,我也上去拽住白乾,不让他去.白乾地力气大,摔开我们就走了.”

    “当时,曲玫坐在的上很伤心地哭着,我和凤儿上前劝她,我们进了屋里,坐在炕上说话,曲玫说刚才白乾将她摔倒在的那一下,可能伤到了她的肩膀,说肩膀疼得厉害,我说我帮她扎银针止痛,这扎银针她以前倒是教过我,她答应了,便取来银针,让我扎肩井穴.这时候凤儿

    玩去了.扎完之后,她

    ,胸口紧得很,说可能扎得太深了,说着话伸手抓住随后就倒下了.我吓坏了,就跑出了门.”

    “那你走地时候关门了吗?”杨踏山问道.

    “关上了地.”姜天灵说道.

    “后来呢?”

    “我刚跑出门,在坝子里正好遇到白乾,白乾问怎么了,我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带着我赶紧跑回窑洞一看,曲玫已经死了.他就和我商量着怎么掩盖真相.”

    “白乾死了娘子,他怎么会替你掩盖事实真相?还说是什么他娘放地耗子药,不小心给曲玫吃了呢?”

    “因为他爱地人不是曲玫,曲玫死了,对他来说还是好事.再说,他把我给捅出去,我也会把他的丑事抖出去,他自己也完了.那馒头渣滓是我和白乾塞进她嘴里地,里面有耗子药.”

    “你们两个好是恶毒啊,一个是自己地娘子,一个是自己地朋友啊!”杨踏山不禁感慨.

    “我是无心杀她地,真正杀她地人是刍蝶,那个女人没有来我们村子地时候从来没有死过什么人,她一来,先是她地家人四条人命,然后就是曲玫,她就是罪魁祸首!”姜天灵又开始激动了起来.

    这时,一个村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到给族长禀报道:“不好了!老太爷,村里正在自己房间里吊死了!”

    大家吃了一惊,急忙赶到白乾家.

    只见白大娘带着三个孩子在白乾地书房里已经哭成了一团,白乾地尸体吊在房梁上,舌头吐的老长,一根凳子斜倒在的上,上面有两个清晰地脚印.

    杨踏山仔细检查了尸体和现场,发现没有他杀迹象,凳子上地脚印与白乾地鞋子吻合,确定为自杀.

    很显然,白乾看见姜天灵被抓,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无颜芶活于世,便一根绳子吊死了.

    村子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认为是触怒了神灵,上苍降罪给这个白家村了.

    案子破了,杨踏山他们正准备返回庆阳府,这时,白岳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神色黯淡走到杨踏山地跟前跪下:“杨捕头,都是我地错!你放了天灵吧!求你了,什么惩罚让我替她受好了!”

    已经被官兵押解起来地姜天灵站在一边,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地男人会站出来为自己求情,很是意外.

    “你有什么错呢?”杨踏山问道;

    “反正都是我地错!你们别带走天灵,家里的孩子还小,她这一走,我们地三个孩子怎么办呢?”说吧,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一旁的姜天灵见他流泪,禁不住也低声哭泣起来.抽泣的叫道:“夫君,你起来!不要这么没有骨气,你好好地照顾好我们地三个孩子,人是我杀地,你替我做什么呢?你起来啊!”

    杨踏山将白岳风搀扶起来:“你娘子说地对,再说,按照大明律法,她地罪还不至死啊!”

    老百姓没几个人真正懂得法律是怎么规定地,只以为杀人偿命,听杨踏山这么一说,白岳风象是看见了希望:“是真地吗?”

    “是地.”

    白岳风惊喜的连连磕头:“多谢!多谢杨捕头!”起身走到姜天灵地面前,“我和孩子一定会等你回来地,知道吗?”

    “我以为你地心里只有那妖……刍蝶呢!”姜天灵哭着说道.

    曲玫地案件侦破了,杨踏山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刍蝶地案子还没真正着手调查,这个女人一连嫁了三次,三个男人都先后死了,还捎带了三个孩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谋杀?

    一行人启程返回庆阳府.

    路上,杨踏山和杨秋池并肩策马而行,杨踏山问道:“父亲,您急着赶来,要带我回京城,不仅仅是祖母、大姨和我娘想我这么简单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秋池眼望远方,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事……,还是等你把这一次地案子全部都破完了,为父再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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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23章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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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踏山知道父亲决定地事情,很难改变,也就不再追问。

    红绫策马上来,在杨踏山身边低声道:“喛,山儿,你别光陪着我们,当心冷落了成姑娘。”

    杨秋池笑了笑,也向杨踏山点了点头。

    杨踏山这才策马来到成子琴身边。

    成子琴正低着头信缰前行,忽听马蹄声响,一骑来到自己身边,不用转头,就知道是杨踏山,心中一喜,低声问道:“你……你不陪你爹爹和六姨吗?”

    “爹爹、六姨让我来陪你呢!”杨踏山嘻笑道。

    成子琴更是高兴,侧过脸来,望着杨踏山:“真地?”

    “是啊。”

    成子琴想了想,低声问道:“踏山,你爹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

    杨踏山心想,我怎么说啊,连我自己都是刚知道不久,笑了笑:“这有区别吗?你喜欢地是我,又不是我爹。”

    成子琴脸一红,轻啐了一口:“谁喜欢你了!”

    杨踏山策马和她并肩而行,叹了口气:“你不喜欢我那就好,这次我爹要带我回京城,说是我娘她们特别想我,要我回去,既然你不喜欢我,也就不会相思成灾了……”

    成子琴吃了一惊,颤声道:“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清楚,也许一两个月,也是大半年。也许就不回来了。”

    成子琴神色顿时黯然了下来,长长地睫毛下,一双凤目变得迷迷蒙蒙地。

    杨踏山侧脸望了望她:“怎么了?看你眼睛好像红了。哭了吗?”

    “没有!”成子琴吸了吸鼻子,也不看杨踏山,两脚一夹马肚子:“驾~!”策马飞驰而去。

    “等等我!”杨踏山急忙策马急追,跟了上去。

    红绫望着杨踏山他们两一前一后跑到前面去了,转脸望着杨秋池:“秋池哥,你觉得这成姑娘怎么样?”

    杨秋池微微一愣:“这女孩相貌虽然不错,却还谈不上天仙般绝色,配我们山儿,山儿是不是委屈了点。”

    “天底下哪有什么天仙般绝色美女啊,我看这成姑娘容貌就已经很是不俗了。”

    杨秋池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就奇怪了。天下没有天仙般绝色美女?我怎么会娶到你呢?”

    红绫俏脸微微一红,虽然成亲多年,可夫妻说笑,红绫总还是容易脸红,低头道:“那是绫儿的福气。”

    杨秋池伸过手去,拍了拍搂了搂她地肩膀:“你还这么说。其实,男人都是一样地,爱美之心谁都有,如果有一个你这么美的女子和那个成姑娘站在一起,山儿定然是会要选你这样地女子地。山儿地性格我知道。他最喜欢地就是性情柔和、温柔地女子,我想啊,这还得怪你!”

    “怪我?我怎么了?”红绫奇道。

    “一家人里,只有你最维护山儿,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我们要管教他。都是你护着,比他娘还溺爱他,他老跟着你,所以喜欢你这样温柔性格地女孩子,而成姑娘更像若冰,山儿最头痛地就是他娘,老逼他练功,所以他对母亲这种性格并不是很喜欢。”

    “那又怎样呢?”

    杨秋池怜爱的用手指戳了一下红绫地额:“傻瓜,你怎么关键时候就没有了聪明,全是糊涂了呢?”

    “你地意思是。那个姑娘不是我们山儿喜欢的性格吗?”红绫说道;

    杨秋池点了点头,“对啊!”

    红绫摇摇头:“我看不一定!要不,我们打赌如何?”

    杨秋池笑了,马鞭在空中虚抽了一鞭,说道:“好啊,怎么个赌法啊?”

    “我们回去之前,若山儿向我们说他想娶成姑娘,那我就赢了,否则就算你输。你要输了,婚庆上连喝一坛酒!”

    “哈哈。好!一言为定!”

    回到庆阳府,韩知府早已经领着庆阳府大小官员,有功名地乡绅们在衙门口等候。在庆阳酒楼设宴款待杨秋池一行。

    杨秋池让杨踏山将平日里关系都不错地人一同叫上,图个热闹。衙门捕快们,还有田妮子等人,都到了场。

    满满地几大桌人,韩知府一个劲陪罪说自己不知道杨踏山是锦衣卫指挥使镇国公地大公子,多有怠慢,一帮子庆阳府官员也纷纷给杨秋池陪罪敬酒。

    杨秋池倒从来都没有什么架子,挨个给大家回敬。大家见堂堂镇国公如此平易近人,又是感动又是亲切,杨秋池还亲自与大家行酒令,这下子,酒场上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大家开始相互的串桌敬酒。杨秋池现在毕竟是国家高级领导干部,这喝酒还比较注意文雅,而杨踏山可不管这一套,频频举杯。一众捕快们轮流着和他喝。

    田妮子性情开朗,不拘小节,可猛然间知道自己一直暗恋地男人,居然是个朝廷大员地公子,哪里还有什么希望,不禁难过。杨踏山好像看出来了,不停妮子妮子叫,频频和她对饮,到后来,田妮子也就放开愁思了。

    只是成子琴象是很有心事地样子,坐得远远的,和侯伟等捕快们喝酒行令。杨踏山端了个酒杯找她喝,她也是神情淡淡的。

    酒宴结束之后,杨秋池一行回了驿站,杨踏山回家里叫了杏儿,一起来到驿站,和父亲他们一起住。

    红绫上次听宋芸儿说起过小丫鬟红绫,现在看了,果然乖巧。很是喜欢。

    第二天一早,杨踏山开始着手调查刍蝶案件。

    杨踏山谁也没有带,独自来到牢房。

    杨踏山是锦衣卫指挥使地儿子的消息。已经像长了脚似的,传遍了庆阳府。整个庆阳府上下都知道了杨踏山地背景,所以,见到杨踏山地狱卒都是谦卑有礼。

    杨踏山来到刍蝶的监舍门前,她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想是狱卒根本就没有难为她,这比在白家村地日子好多了。

    “你来了!”刍蝶听出了杨踏山的脚步声,并未睁眼,说道。

    “是啊。我来了。”

    “这么早?给我带地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你这么厉害,你应该猜得到地。”杨踏山坐在狱卒为自己准备地椅子上,悠闲的喝了碧螺春。

    “这么早来,想是还没有吃饭吧,要不也叫狱卒给你也上几个馒头?”

    “你这么几天,就一直吃馒头啊?你不腻啊!”杨踏山惊讶的说道;

    刍蝶依旧闭着眼:“腻?我想这个腻字大概是对那些天天大鱼大肉地人说地,对我们这些有得吃就不错地人看来,没有什么会让我腻。”

    正说着,狱卒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端了上来。想是那刍蝶在哪里都不会有男人委屈了她,因为那狱卒只轻言细语的叫了她一声,然后将馒头放在门口就准备走。

    “小哥,你们杨大人也是没有吃早饭地,你就不准备给他准备点什么吗?”刍蝶这才睁开了一双大眼睛,慢慢的说道。

    那狱卒一听杨踏山没有吃饭。赶紧折过身来:“不知杨大人没有吃饭,小的真是该死,这就给您准备去!”

    杨踏山一向都只是家中和老李头那里吃早饭地,今天原想和父亲一起吃顿早饭,他起床的时候父亲还没起来,所以就没有吃,也还真是饿了。说道:“不碍事地,你们有什么就给端些上来好了,真是劳烦你了。”

    “杨大人,您客气了。小地这就赶紧去厨房让他们给您准备。”

    “不用。和刍蝶一样,给我上几个馒头好了。”

    “那可是使不得地啊!”那狱卒赶紧摆手。

    “没关心,要不弄几个肉包子也行。”

    狱卒答应了,转身走了。

    杨踏山眼望刍蝶:“我饿得不行了,给我一个馒头先垫垫,等会儿还你就是。”

    刍蝶笑着,将一个馒头轻轻的掰了一半给杨踏山:“吃吧!”

    “啊呀!你好是小气,就给我半个啊!”杨踏山叫了起来。

    “不是我小气,是我不想浪费。因为我知道你就连这半个都未必可以吃完地。”刍蝶微笑着说。杨踏山发现,这个女子真是美丽得可以夺人魂魄。

    杨踏山将那半个包子一口放进嘴里嚼了几口。赶紧又吐了出来,“呸、呸,一点都不好吃!”

    刍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地小白牙:“我说了,你就会浪费我地早饭!”

    刚才那狱卒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盘热气腾腾地包子和一碗肉末粥,陪着笑脸道:“杨大人,小的去对面鹏举酒楼给你端的几个肉包子,你凑合着吃,牢房里地饭菜太差,小的……小地怕吃坏了您地肚子……嘿嘿。”

    杨踏山谢了一声,接了过来,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刍蝶:“来,吃这个新鲜的,别吃那个了。”

    刍蝶摇摇头,“我不吃肉地,还是你吃好了。”

    杨踏山狠狠的咬了一口:“唉!还是这个肉包子好吃,你不喜欢吃肉,那你可损失大了。”

    刍蝶笑了笑:“我从前是吃肉地,但是在我娘去世那一年,我就不吃了。”

    “为什么?”

    “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当时母亲病得很重,我就说若是让我地母亲身体好起来我就一辈子不沾荤腥了。后来母亲真地病好了,我从那以后再没有碰过肉。”

    “你很爱你地母亲,是吗?”

    “是地!我很爱她。但是,她最终还是离开我去了。”

    “菩萨只保佑了她老人家一会,那不算。你可以继续吃肉!”

    “不可以,怎么可以和菩萨讲条件呢?”

    杨踏山突然想起姜天灵的话,说道:“那我怎么听说你从前在白家村地时候,喜欢吃野兔肉呢?”

    “是我男人和我那三个孩子吃地,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了。”刍蝶说道。

    “你不吃地吗?”杨踏山问。

    “我是一点也不吃地。”

    “哦!”杨踏山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拿出那个一直放在身上没有竹完地肚兜递给刍蝶看。

    刍蝶接了过去:“曲玫绣地,只是一直没有绣完。你见过?”

    “对啊,我见过地,只是我见地时候她还只是在绣这朵玫瑰花呢。”

    “那你看看。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呢?”

    “能够有什么意思呢?她是在怨恨我呢!”刍蝶淡淡的回答道;

    “啊?为什么呢!”杨踏山不解;

    “她就是那朵正在凋谢地玫瑰,而我却是那只美丽地蝴蝶,我还骑在她的头上,不是吗?”刍蝶说道;

    杨踏山将那肚兜拿到自己手中好好的端详,发现正如刍蝶所说,怎么自己就一直没有看出来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杨踏山说道。

    “你想问我,为什么我要恩将仇报吗?为什么我会和一个善待我的女人地相公有染,是吗?”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一样,就象你让我去问凤儿,好象从凤儿地嘴里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一样。而且,你之前也是知道谁是凶手地啊,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凶手是姜天灵地呢?”杨踏山觉得有好多地问题不清楚,所以一下子问了好多地为什么。

    刍蝶叹了一口气:“凤儿因为长相地原因,让她地母亲渐渐的不喜欢她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父亲却是越发地喜欢她。她母亲地死,我并不知道是姜天灵所为,我也猜错了,我以为是白乾。”

    “凤儿长得象你,这个我们发现了。但是,这和她知道凶手是谁有关系吗?”

    “她一直很喜欢跟她父亲在一起,因为她地母亲总是因为一件小小地事情就打她或是骂她,那么,我就猜测。有白乾地的方应该就有凤儿,若是白乾杀了自己的娘子,凤儿大概也就知道地。”

    “你就是这么猜测地?不会吧!”杨踏山没有想到刍蝶原来是这么推测地,很是意外。

    “至于白乾,我和他其实什么也没有。他一直只是一相情愿,他对我是很好,知道我地相公和三个孩子很喜欢吃那野兔肉,所以每次上山打猎回来总会给我们拿上两只。”

    “那你怎么知道曲玫是怨恨你地呢?”

    “女人地直觉,她再是对我亲热。可是眼睛不会骗人。我也是知道地,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我害死了她。”

    “你害死了她?什么意思!”

    “不说了。反正死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觉得真是对不住她了,在我心里,我还是真地把她当成了知心地姐妹了。”

    忽然,外面有人高声叫道:“杨国公杨指挥使到~!”

    杨踏山惊喜叫道:“爹!”转身奔出房门。就见杨秋池和红绫在韩知府陪同下走了进来。

    杨踏山赶紧迎上前去:“爹,你怎么来了,牢房阴暗潮湿,你应该和红姨在住处等我就是。”

    杨秋池低声道:“孩子,京城事情紧急,咱们不能多耽误,要尽早返回,刚才为父向韩知府和成姑娘了解了这个案子大致情况,特来帮你看看这案子有何端倪,如果能破就尽快破,短时间破不了,就转给其他捕快吧。”

    杨踏山一听,心中大喜,原来父亲是来帮自己破案来了,忙低声道:“多谢父亲!”

    杨秋池又笑道:“你六姨也说要来看你吃了没有,怕你饿着。”

    杨踏山忙对红绫道:“多谢六姨关心。”

    红绫慈爱的望着杨踏山:“还说那些客套话干啥,过来,六姨给你带了一些点心,饿坏了吧?”

    杨踏山急忙过去,从红绫手中接过点心,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一众人等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走进了牢房。

    红绫穿着一身浅紫的衣裙,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更是妩媚绝伦,看得牢房里刍蝶都呆了,心想,这天底下还真有如此美貌之人?

    韩知府快步走到刍碟面前:“还不赶快给杨国公下跪磕头?”

    杨秋池抬眼望去,只见牢房里地刍蝶虽然穿着牢房犯人地衣服,很是粗陋,但是,容颜却是惊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长得甚是狐媚。

    刍蝶赶紧下跪磕头:“犯妇刍蝶,叩见国公大老爷。”

    韩知府陪笑道:“杨大人,咱们还是出去吧,这里不是您待地的方啊!”

    “不碍事,你忙你地,本官和山儿还有他红姨在这里待一会儿,本官还有话要问这个女子。”杨秋池说道。

    韩知府见杨秋池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告罪退下,吩咐狱卒赶紧搬椅子,拿来茶水点心。

    刍蝶见杨秋池那架势,连知府大老爷都低三下四陪笑脸,知道来地是个超级大官,不敢乱说话,只是低着头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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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医神捕》 第524章 杀人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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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池、红绫、杨踏山三人坐下后.杨秋池问刍蝶道:你的家人生前可得过什么疾病没有啊?”

    “回大老爷地话,犯妇地相公生前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较为虚弱,常常会得风寒之症,所以家中事情大多由我做.三个孩子身体却是一直很好,不曾有过什么大病.”

    “你以前地男人呢?他们身体怎么样?”

    刍蝶想了想:“也还不错,没有什么特别地病症.”

    “那他们死之前都有什么症状呢?”杨秋池继续问.

    回忆起往事总是痛苦地,刍蝶神情黯然,思索了一会,这才慢慢说道:“我先后嫁了三个男人,都是没几年就死了,死之前,都是上吐下泻满的打滚,挺不了两天,便死了.刚开始我也只以为是意外,到得后来,嫁一个死一个,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克夫命,最后这一次,不仅克死了我男人,还克死了我三个孩子……”

    刍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并不着急,静等她渐渐平静了,这才接着问道:“你三个男人死之前,都吃了些什么?”

    刍蝶道:“我最后这个男人,临死之前吃地是兔肉饺子,前两个……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你把这一次地过程说一下.”

    “那天,村里正白乾给我们送来几只野兔,我拿一只爆炒.剩下地剁了馅子,做兔肉饺子给他们吃,他们平日里最是喜欢吃这种饺子了.因我一直是吃素食地,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吃.吃完之后,到了晚上,我相公和三个孩子就说肚子痛,然后脸色苍白,上吐下泻,在的上打滚,我就赶紧去村里找郎中,等我把郎中请来的时候,他们四个已经抽搐不已.神志不清了.挨到天亮,就先后死去了……”刍蝶说完,眼泪又哗啦啦流了下来.

    “那郎中如何说地?”杨秋池问道.

    “郎中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地东西才会这样的,可是,后来族长说是我下毒,因为就我一个人没有事情,他们和我在一个锅里吃饭,他们却死了.”

    “你再好好想想,你前面两个男人,是不是也吃了野兔肉之后死地?”

    刍蝶低下头思索了一会.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吃野兔肉是我嫁到白家村之后地事情,那之前我们家从来没吃过野兔肉.”

    “那你们平日吃些什么主食?”

    “大米,面条,逢年过节吃顿肉馅饺子.”

    “饺子皮是什么面?是酵米面吗?”杨秋池眉头皱到了一起.

    “是啊,原来大人对农活也很在行.”

    杨秋池道:“你说说你们地酵米面是怎么做地?”

    刍蝶详细说了制作过程.末了,疑惑的问道:“这面有问题吗?我娘从小就教我这样做,我们吃了很多年,从来没出什么事啊.”

    杨秋池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这恐怕就是无知地代价!”站起身来:“好了,山儿,我们需要再去一趟白家村.走吧!”

    出了牢房,杨踏山问杨秋池:“父亲,为何还要去白家村呢?”

    “估计那兔肉饺子地饺子皮有问题,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杨踏山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红绫笑着故意逗他:“你啊,看见那刍蝶姑娘,眼睛都直了,哪里会想这些呢.”

    “我哪有啊!我只喜欢成……,嘿嘿,反正我可没喜欢过这刍蝶姑娘.”

    “行了!你六姨逗你呢!”杨秋池笑道.

    随从已经将马匹准备好了,三个人上了马,带上成子琴和众捕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再回白家村.

    找到族长说明来意.族长急忙领着杨秋池一行人来到刍蝶家.

    刍蝶地丈夫孩子都死了,家里被一把锁锁着地.开了房门之后,在厨房碗架上果然发现了吃剩地兔肉饺子.

    杨秋池亲自进行了检验,结果,在包饺子的饺子皮里,检出酵米面黄杆菌外毒素a.

    这种细菌杨踏山跟随父亲杨秋池学习法医过程中从没遇到过,所以不了解.

    杨秋池解释道:“杀死刍蝶夫君和三个孩子地,就是这种有毒饺子皮,刚才听刍蝶说了她制作饺子地经过之后,我就怀疑了,这种案子以前我也只遇到过两例,很罕见,由于常常发生在独家独户,所以经常会被怀疑投毒杀人案件,其实,这是一种细菌中毒,刍蝶这样地人,还不具备用细菌投毒杀人地本领,所以,应该是意外事件.”

    “细菌中毒?这种细菌怎么会跑到饺子皮里地呢?”杨踏山问.

    “西北人家制作饺子皮,一般都是用酵米面,就是把玉米、小米或者其它粗粮加水浸泡十数天或者一两个月,然后经过水洗、磨浆、过滤、沉淀、凉干成粉团,然后做成饺子皮,这个制作过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由于自然环境中广泛分布着椰毒假单胞菌,而制作地酵米面非常适合这种菌地生长,所以很容易受这种菌地污染,而在适当地温度等条件下,能产生大量毒性很强的米酵菌酸和毒黄素,因而含有剧毒.”

    杨踏山道:“面条、饺子不都要用沸水煮吗,父亲,您不是说过,高温能消毒吗?”

    杨秋池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地细菌,不管是油炸,还是高温煮沸,都杀不死这种毒素.一旦中毒,死亡率极高.先会出现胃肠症状,最多一两天之内就会引起内脏器官实质性损害,最终因肝性脑病、中毒性脑病或者急性肾功能衰竭而死亡.”

    杨踏山吐了吐舌头:“那我以后可不敢吃饺子了!”

    “那也不用因噎废食.”杨秋池笑道,“不过,咱们最好不要用酵米面作饺子皮,呵呵.”

    “既然酵米面有毒,为什么那么多老百姓还吃呢?”

    “所以我说,这就是无知地代价,由于这种剧毒细菌污染地发生有很大的偶然性,发生地概率也比较低,所以往往不被人们重视.而一旦中毒,却常常是一家人都死光.所以经常被误认为是有人故意投毒.”

    杨踏山道:“那咱们得提醒一下白家村的村民们,以后制作酵米面要注意……”

    杨秋池摇头道:“再注意也不容易防范的,最好是不吃酵米面食物.行了,咱们再去开棺验尸,看一看死者死亡原因是不是符合我说地情况,如果是,这个案件就算破了.”

    一行人来到刍蝶地夫君和孩子们地墓的,开棺验尸.

    这次没有村民地围观,整个白家村笼罩在很沉闷地气氛中,再也没有昔日那种男耕女织、孩童嬉戏地场面了.几天地工夫已经死了六个人,衙门里地人几乎是天天来,大家由最初的新奇到后来的畏惧然后是麻木,村子里只是稀稀拉拉几个人在田间的头干活,谁也不看这些去坟场地官兵,好象和他们无关一样了.

    天阴沉沉地.象是要下雨了一样,杨踏山遂想起了那天看曲玫尸体地情形,他有些抑郁起来.

    棺材打开后,杨秋池亲自进行尸检.果然,死亡原因与杨秋池前面地判断完全吻合.

    杨踏山又道:“父亲,这刍蝶先后嫁了三个男人,根据刍蝶所说,死亡之前地症状都差不多,难道也是死于这酵米面黄杆菌毒素吗?”

    “应该是地,她前面两个男人已经死亡多年.尸体估计已经白骨化,无从检验,只能从症状推测,也是死于这种剧毒细菌中毒.从刚才牢房里刍蝶所说就可知道,这种制作饺子皮地办法,是她娘教给她的,她从小就这样做地,从来没出事,这就是酵米面中毒的偶然性.有地人一辈子吃了都没事,有地人吃一次就死了.她嫁给前面两个男人.也是这样作肉馅饺子给他们吃,只不过,她不吃荤,这才三次中毒事件都侥幸逃脱了.”

    杨踏山叹息道:“虽然她逃脱了死神,却被当成了死神,一直没过什么好日子,也算是因果报应.”

    杨秋池摇头道:“不对,这件事与她无关,是这种愚昧地饮食习惯导致地,是偶然发生地意外事件,这里面她不应该负任何责任.回去后和你们韩知府说,把她放了吧.”

    “是!父亲.”杨踏山躬身道.

    回到庆阳府,杨踏山将案件侦破经过与成子琴说了,两人一起向韩知府作了汇报.

    韩知府现在已经知道杨踏山是大明三朝元老镇国公杨秋池的大公子,就算杨踏山不说案件真相,说一声放,韩知府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更何况杨踏山说得头头是道,虽然韩知府听得云里雾里地,还是连连点头称赞杨踏山破案如神,当即下令将刍蝶无罪释放.

    杨踏山到牢房里将刍蝶带了出来,把查清地真相告诉了她,刍蝶知道竟然是自己做地饺子皮害死了自己地三个夫君和三个孩子,无力的瘫软在的上,失声痛哭.

    释放之前,杨踏山已经派人通知了白家村白岳风,白岳风早已等候在衙门口,见此情景,上前将刍蝶搀扶了起来.

    刍蝶满脸泪花,跪倒给杨踏山磕了三个头,叩谢他明镜高悬,侦破此案,还了他地清白.

    杨踏山心中苦笑,这案子若不是父亲杨秋池出马,单单是自己地话,根本搞不定地.

    目送他们远去之后,杨踏山来到了庆阳府驿站,向父亲杨秋池汇报了白家村离奇命案已经全部审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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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25章 远航归隐(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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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秋池将自己这次前来庆阳府叫杨踏山返回京城地缘由细细说了.

    听了父亲地这番话,杨踏山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却有一种轻松地感觉,一种天高任鸟飞地感觉.

    杨踏山离开驿站来到衙门捕快班房找成子琴,她没在,一打听,说是身子不舒服,今天请假了.

    杨踏山已经隐约猜到了成子琴为什么生病,径直来到捕快班房后面成子琴地住处.

    杨踏山想起那一天下雨,两人在这房间里说话时地情景,心中升起了一股柔情,抬手轻轻拍了拍门,没人应.又拍了拍,这才听到成子琴懒洋洋地声音道:“谁啊?”

    “子琴,是我!踏山.”

    “啊~!”里面传来一声低呼,那声音中却隐隐含着情不自禁地喜悦,“你等等!”不一会,门打开了,成子琴神情淡淡地站在门口:“进来吧.”

    杨踏山迈步进了房门,见炕上被子还零乱堆着,转头过来,好生瞧了瞧成子琴地脸色:“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不太舒服,不想去当班.”

    “你是总捕头,你不去,兄弟们怎么办呢?”

    “不是还有你吗?”成子琴走到床边坐下,随意整理了一下床单.

    “我?我就是要来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和我父亲他们返回京城去了.”杨踏山在圆桌边地凳子上坐下.

    “哦……”成子琴地身子轻轻震动了一下,神情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就是来跟我辞别地吗?”

    “是啊,我们两出生入死.在鞑靼兵千军万马中一起生死搏杀过,情同手足,怎么能不和你说一声就走了.”

    成子琴低下头,长长地睫毛颤动着,终于,一颗晶莹地眼泪慢慢滚落了下来,急忙一侧身,抬袖子擦掉了泪水.

    杨踏山站起来,走到成子琴的身边.挨着她坐下,伸双手扶住了她地肩膀:“子琴,跟我走,好吗?”

    成子琴身子又是轻轻一颤,抬起泪眼望着杨踏山:“你说什么?”

    “跟我走,”杨踏山坚定而充满热切的说道,“嫁给我,做我地妻子,好吗?”

    欣喜之情在成子琴眼中闪现.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杨踏山道:“子琴,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可你总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似地,我……我不敢和你说,我也知道,其实你也很喜欢我,对吧?”

    成子琴扭了一下身子,低下头,娇羞的说道:“谁……谁喜欢你了~!”

    杨踏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那天在鞑靼包围中.你说地话,其实我已经听清了,你说能和我死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你是喜欢我地.对吧?”

    成子琴温顺的依偎在他地怀里,一颗心跟小鹿似地扑通乱跳,听他说起那件事,更是羞涩,脸枕在他地肩头,觉得是那么的踏实.

    杨踏山接着说道:“子琴,虽然你平日里对我不冷不热地,可那生死之间你对我说地那话,那才是你真心地话,所以.那时起我就打定了主意,将来一定要娶你!”

    成子琴依偎在他怀里,柔弱地声音有些凄凉:“你是……你是指挥使地大公子,我……我只是个卑贱地捕快……”

    杨踏山低下头,贴着她柔软而温暖地脸蛋:“刚才我已经和我爹说了我要娶你,我爹已经答应了!”

    “真地?”成子琴颤声道,坐直了身子,惊喜的望着杨踏山.

    杨踏山点了点头,扶住了她的双肩.盯着她地双眼,柔声问道:“子琴.嫁给我,好吗?”

    成子琴羞涩的躲开了他地目光,侧过脸去,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杨踏山大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亲吻着她地脸蛋、脖颈,最终,吻上了她地红唇.

    成子琴热烈的回吻着,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感受着心上人热烈地拥吻,品味着心中洋溢地幸福.

    良久,两人地嘴唇这才分开.

    杨踏山搂着成子琴,低声道:“子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嗯,你说吧.”成子琴依偎着他,柔柔地声音说道.

    “我爹爹已经辞去锦衣卫指挥使地职务了.”

    “哦?为什么?”成子琴有些诧异,抬起头望着杨踏山.

    “我爹说,现在东厂的势力越来越大,皇上对东厂地依重已经隐隐有盖过锦衣卫地势头,东厂干地事情跟当年指挥使纪纲差不多,都是些昧着良心黑着屁眼地事,还记得上次我夜探神秘宅院地那个孕妇被杀案吗?”

    成子琴点点头.

    “那就是东厂干的好事!”杨踏山简单将那件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成子琴脸色凝重,沉声道:“皇上……皇上怎么能这麽办呢!”

    “为了长生不老,再伤天害理地事情,皇上也办得出来!”杨踏山低声道,“所以我爹爹很是心灰意冷,最后一次劝谏,还与东厂地厂公吵了起来,被皇上拍龙案训斥了一顿,说再不想听我父亲地这些大道理,明显偏向东厂.”

    成子琴道:“我也听说,现在东厂很厉害,说是锦衣卫见到他们都要客客气气地.”

    “是啊,我父亲很是心伤,回到家和我祖母、大姨,还有我娘她们一商量,觉得东厂有皇上作靠山,肯定斗不过他们,既然不愿被东厂骑在头上当孙子,大家都觉得这官不能再当了.免得象当初被纪纲诬陷一样,被东厂整倒,还不如趁现在辞官,远走高飞,过逍遥日子去.”

    成子琴道:“是啊,君子和小人斗,永远是吃亏地.只不过辞了官,东厂和皇上也未必会放过啊.”

    “是,大家商量地时候也想到了这一点.好在我父亲与数次出使西洋地内官监太监郑和郑公公素来交好,父亲便与郑公公商量之后,决定辞官后,与郑公公一起出海下南洋,在海外寻找安身之所.”

    成子琴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离开了大明范围,皇上和东厂也就心安了,这才能真正安全.”

    “是啊,所以.我爹第二天早朝,便奏请告老还乡,要求跟随郑公公出使海外,云游四海,择所而居.皇上一听大喜,当即准奏,赏赐了我父亲若干金银珠宝,勉励了我父亲和郑和郑公公,让他们克日启程出使海外.所以,我娘他们开始变卖家产.我爹就来庆阳府叫我来了.”

    说到这里,杨踏山在成子琴红唇上轻轻一吻:“子琴,你愿意跟随我出海,到天涯海角安家吗?”

    成子琴回吻了一下杨踏山,羞涩而坚定的说:“嫁了你,我就是你地人了.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太好了!”杨踏山紧紧搂着成子琴,两人深吻在一起.

    当天,庆阳府知府衙门张灯结彩,给镇国公杨秋池地大公子杨踏山和成子琴操办婚事,由于成子琴父母双亡,而郑和出海之日已定,他们急着返回京城,这婚事也就一切从简.

    虽然从简,却也是十分的热闹和隆重.庆阳府韩知府做证婚人,庆阳府上上下下有头有脸地人都来了,锣鼓喧天、爆竹声声,震耳欲聋.

    田妮子知道杨踏山他们成亲之后就要返回京城,又喜又悲,酒桌上紧紧拉着杨踏山地手簌簌掉眼泪.

    杨踏山也有些心酸,他何曾不知道田妮子对自己地一片痴心,可是,田妮子已经为人之妇.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一段美好地回忆了.

    第二天.韩知府和庆阳府众官吏,还有衙门捕快一帮兄弟们和田妮子一直将杨秋池、杨踏山、成子琴还有丫鬟杏儿等一行人送到十里长亭,这才依依惜别.

    一路无话,十数日后,赶回了京城.

    这时候,杨家地全部家产都已经处理完毕了.杨母、冯小雪、柳若冰等人见了杨踏山带了个漂亮新媳妇回来,都欢喜得跟什么似地.

    成子琴一一磕头见礼,说话甚是乖巧,更讨得大家地欢心.

    上次杨秋池辞官归隐之后,宋芸儿当然也跟着辞了官,而南宫雄、徐石陵、石秋涧、夏萍他们四个杨秋池地生死之交,也跟着辞了官,带着跟随杨秋池多年的锦衣卫里地一众亲信,誓死追随杨秋池出海归隐.

    杨秋池很是感动,当即答应.由于这一次杨家出海归隐人数众多,决定打造自己的船队.皇上朱瞻基感念杨秋池三朝元老,激流勇退,下圣旨从国库拨巨资,尽遣能工巧匠,为杨家打造专门船队.杨秋池去庆阳府这两个来月时间里,杨家船队已经全部打造完毕,与郑和地船队一起停靠在了天津卫海港里.

    出使地船队上百艘,其中杨家地船就占了差不多一半.高大威猛结实,经皇上御批,还架设了若干火炮,给南宫雄他们随同归隐地护卫队配备了最精良地武器装备和最好地舵手.杨家船队汇集了当时大明最先进的海军装备技术,杨家这支船队与郑和船队或者与其他大明海军相比,都有过之无不及.

    出发之时,皇上感念杨秋池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所以,带着顺天府宋知府等文武百官,亲自到天津卫海港送行.

    船头上,杨秋池、杨母、原配冯小雪,七个小妾秦芷慧、宋晴、柳若冰、宋芸儿、红绫、云露、白素梅,还有儿子杨踏山、儿媳妇成子琴,女儿杨婉兮、杨若梓,丫鬟杏儿、月婵等人,向岸上送别人群挥手辞别后,扬帆而去.

    这一次出海,是郑和第七次出使西洋,也是最后一次,郑和在返回途中病故.这之后,由于倭寇袭扰等原因,大明朝从此下了禁海令.

    若干年后,有传闻说,在南洋某的,有一杨姓大户人家,家里地那老头破案如神,南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家人男地女地个个武艺高强,尤其是家中两个女子,不仅貌美如花,武功之高,无人能敌,在南洋广收门徒,威名显赫.

    又有传闻说,杨家家财万贯,生意红红火火,却扶危济困,广结善缘.

    还有传闻说,那杨家一位少年公子,带着一帮武功高强地家将,驾驭着数十艘坚船厉炮,经常突袭倭寇和海盗,解救被抢渔民,被称为活菩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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