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不周
上城一战,战果辉煌,曹冲以邓艾部近三千人的阵亡为代价,彻底击垮了马超率领的三万羌汉叛军,直接杀伤一万六千多人,其中被三千长铩军短短半个时辰斩杀的就超过六千人。///com///(7星阁手打wwWqixinggeCOm)马超在南逃的过程中于何家山战死,剩余的士卒投降。西凉两大割据势力以及那个平汉王宋建一起被铲除,羌汉震惊,在曹冲的政策攻势和武力威胁下,一些小的割据势力纷纷俯首,武都郡的几个氐王仗着自己的实力还有些犹豫,想多讨一些好处,邓艾带着重新组建的一万大军呼啸而来,攻城拔寨,所向无敌,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个氐王识相的降了,不识相的,死了。
曹冲和夏侯渊商量之后,重整了军队,将五万多降兵进行调整,削减军队的数量,将身体较弱的三万多士卒遣散,在关中、凉州等地授田务农,只留下两万精骑,庞德、阎行各领六千,阎行到金城为夏侯称副将,庞德暂驻上,为邓艾副将,剩下的四千人扩充了龙骑。
因为这次缴获的战马较多,曹冲下令诸将根据自身的情况补充亲卫骑,从五百人到一千人不等,在西凉打仗,骑兵的作用还是不可忽视,将领的身边有亲卫骑护卫,安全系数要高得多。降兵处理完了,下面涉及到众将的升迁和赏赐。曹冲首先征求了夏侯渊这位领军将军的意见,夏侯渊先自我批评了一通,说是对曹冲的羌汉政策理解不透,先屠兴国城,后来又差点屠了长离,险些误了大事。接着表示自己年事已高,现在西凉已经平定,他这个领军将军应该回邺城去向丞相大人交令了。这里应该全部由曹冲主持。曹冲手下将才不少,他再在这里会影响年轻人的发展,不太合适。
曹冲见夏侯渊这么说,微微一笑,他知道夏侯渊话中的意思。他那些作派,无非是自己做黑脸,捧出夏侯称来而已。年轻人的将才吗,除了他这个车骑将军,当然就是以夏侯称为首地这些人了,要不然夏侯称独立领军镇守金城之后,他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他本来就没有把夏侯渊赶回去的意思,听夏侯渊这么一说,更不能让他走了了。他想了想。很诚恳的对夏侯渊说道:“叔。我们两家交好不是一天两天地,你是我的长辈。我就不跟你说虚话了。你年岁虽然不小,可是比丞相大人还要小得多。比前将军也年轻得不少,你又是立了大功的人。\*\这个时候退下去,会让人说我不能容人的。你在关中打了几年仗。成绩是有目共的,打了胜仗就走,明白的人会说你这是照顾我们这些小辈,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我要抢你地功,挤兑你走似的。”
夏侯渊见他说得这么直接,反倒有些尴尬,不过曹冲肯定了他这几年的战绩,他心里也感到宽慰不少,自已主动要求退是一回事,可是现在曹冲如果顺势让他退了下去,他心理肯定是极不舒服的。曹冲以这种玩笑的方式留他,倒是给了他足够的回旋空间。他抚着胡须,欣慰的笑了,想了想又说道:“军队讲究地是对命令地绝对执行力,如果我还在这里,你又顾着我的面子,只怕统率上不太好安排,你可要想好了。”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地我能理解,不过,我们合作快一年了,不是挺愉快的吗,还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韩遂马超这么大地问题都解决了,以后的问题也一定能解决地。”曹冲顿了顿又说道:“叔权在庐江做得就很好,这次在金城相关事宜处理得也很妥当,我想着,他应该能镇抚住西凉,我想把他凉州交给他,你看……”
夏侯渊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凉州平定了,曹冲肯定要留下一员重将镇守,按理说张辽、徐晃、张等人都是合适地选择,可是夏侯渊还是希望能给夏侯称争取一个机会,夏侯称能力没问题,和曹家的亲近也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年轻,如果没有突出的战功,他就无法统率那些大将,他那么苦心的做黑脸,就是想让夏侯称做红脸,他如愿的牺牲了自己,捧出了夏侯称,甚至让他领着大军镇守金城,可是这一切都要曹冲点头才行,如果他不愿意,自己这些心思都是白费,他要解职回邺城,也是想以退为进,促成此事。
“他太年轻了吧,恐怕守不住凉州。”夏侯渊谦虚的说道。
曹冲笑了笑,摇了摇手道:“他已经二十六了,能力有目共睹,这次战绩也是摆在大家眼前的,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叔叔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这么上表天子。”
夏侯渊当然不能表示什么反对意见,矜持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曹冲又说道:“凉州虽然定了,可是西域还没有安定。我想请叔叔带领大军,继续西征,成就不世功业,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西征?”夏侯渊一听,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西域可比西凉大得多,要想平定西域,不是件小事,不仅需要重兵,而且不是一两年之间能定的,说不准十年八年都有可能。⑦星阁手打WwwQIXINGGEcoM。\*\/\从功劳的性质上讲,西凉是大汉的疆域,平定西凉只是平定叛乱,而西域却是属国,脱离大汉的势力范围已经有好多年了,如果平定了西域,那就是相当于是开疆拓土,荣耀不可同等而语。他能想通曹冲要打西域是把重兵把持在手上的一个好借口,但这么大的功劳,这么多的兵,曹冲为什么不亲自去办,而是要交给他,反而要把重兵托付在他的手上?
“仓舒,这可是西域……”夏侯渊提醒他道。
曹冲笑着说道:“我知道,平定西域是何等的荣耀,不过。平定西域也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叔叔不要以为我安什么好心,我可是想把你这一生全部留在西域的。”
夏侯渊一愣。仰天大笑,笑声爽朗畅快,透着无尽的快意:“仓舒,如果真能平定西域,我就算是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你父亲当年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和我等闲谈起来,经常说他平生最大地志向就是象定远侯一样平定西域。重现我大汉万里河山,没想到他没等到这个机会,却让我捡着了。仓舒,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西域,我去!”
曹冲点点头,呵呵一笑:“我正是看中了叔叔的豪气干云。才觉得这个任务特别适合你。西域疆域辽阔。地理与内地大不相同,要想平定西域。不是一时半载的事情,叔叔先准备着。我在关中给你做好押粮官,保证你衣食无忧。你看如何?”
夏侯渊豪爽地一挥手:“有你在关中。有叔权在凉州,我有何忧。但将此余生纵横万里,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万国来朝。仓舒,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负你的希望。”
曹冲宛尔一乐,想了想又说道:“叔叔既然没有什么异议,我想就上表天子和丞相府,表你以领军将军的身份兼领西域长史,请天子下旨西征。你看,还要带哪些人去比较合适?”
夏侯渊没有立即回答,带什么人去西域,想必曹冲早有安排的,只是他把这个问题推给了自己,也是希望由自已提出来,他细细的想了想,这才说道:“张文远在关中,叔权在凉州,他们都是不能动的,我看邓士载虽然年轻,可是多谋善断,用兵奇正相依,颇有章法,我想请他为副将,你看合适与否?”
曹冲正中下怀,连连点头,顺便拍了他一个马屁:“士载用兵有天赋,如果再能和叔叔学上一段时间,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乐事也,叔叔眼光果然毒辣。”
夏侯渊哈哈一笑,他正是看中了邓艾地身份和年龄,这才猜准了曹冲的心思。邓艾今年才二十岁,如果直接以他为西域长史,只怕服不住众将,有他领着,再过个十头八年,他夏侯渊或者是战死沙场,或者是功成名就,可以回家抱孙子,邓艾也积累了足够的威信,顺理成章的留镇西域。何况有了邓艾,他也可以轻松许多,这对双方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自然是一拍即合。
曹冲随即又说道:“徐公明、张义二将深明兵机,我想把他们也派去跟着你,你看如何?”
夏侯渊想了想说道:“他们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跟着我当然是我所愿,可是这些名将我都带走了,你身边可就有些空虚了,我看就带张义吧,徐公明谨慎识兵,还是留给你更好一些。”
曹冲无可无不可,也点头同意。夏侯渊随即进入了西域长史的角色,他思索了片刻说道:“仓舒,要定西域,粮草、兵力只是表象,关键还有两点,一是西凉、关中不能乱,这里一乱,西域就成了无根之木,不管有多少兵马也守不住。二是鲜卑人地气焰要狠狠地打击一下,自从桓灵以来,鲜卑出了那个檀石槐之后,我大汉的北疆就没有安定过,檀石槐虽然死了,鲜卑人虽然没有了以往地强盛,可是依然不可小视,他们在漠北游荡,势力远及西域,如果不重创他们,凉州、西域还是不能安稳啊。你对此可有什么打算?”
曹冲欣然的点点头,对夏侯渊能从这个大局上来考虑事情感到很满意,他轻轻地笑道:“叔叔说得正是,也正因为如此,我说西域的事不能着急,我正准备上表天子,请天子派遣子文远征漠北,扫荡草原,为叔叔先解侧面之危。另外,我想由贾大人出任凉州刺史,可是他自己就是凉州人,与我朝地三互法有所冲突,不知叔叔可有什么办法?”
三互法是大汉朝为了避免官员的地方保护主义而特别制定地法律,不仅不允许本地人担任本地的太守以上官职,而且不允许有姻亲关系的官员互为地方长官。\/*/\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在边郡执行的时候经常会遇到麻烦,因为边郡的军务比较特殊,换了内地地人来治理,往往会摸不清头绪而产生畏难情绪。朝庭多次出现要弃西凉的提议,也正是因为担任西凉刺史或相关州郡太守的都不是西凉人,他们不愿意在这个地方耽误自己地前程。干脆提出充守西凉,而每次拒理力争,最后平定西凉的叛乱的,也大多是西凉人,所以后来朝庭也没有办法,只好特事特办,让西凉人出任西凉的高级官吏。不过这也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西凉容易出现拥兵自重的军阀,象董卓、马腾、韩遂,概莫能外。建安以来,西凉这个地方一直游离于朝庭之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曹冲要提议由贾诩来担任凉州刺史,很有可能会被丞相府或者朝庭依据三互法否决。
夏侯渊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贾文和足智多谋。又是西凉人。生于斯,长于斯。对西凉的情况熟悉得很,做凉州刺史是最合适不过了。三互法虽然有些为难。但西凉地区有不按三互法行事的先例,你把实情向丞相府和天子汇报。看看他们能不能特事特办。”他笑了笑又说道:“我如今还是领军将军,不如由我来写这份奏表吧。”
曹冲笑着摇了摇手。他知道夏侯渊是好意,表由他来上,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曹冲地意思,但万一天子或者丞相不准,那丢面子的也是他夏侯渊,与他曹冲无关。曹冲感激他的好意,却没有为了面子推脱责任的想法。更何况贾诩虽然在这次击破马超的战略布署中起了关键作用,但他对曹冲趁机收拾吴质、司马懿等人的行动却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只是旁观而已,看样子是想撇身于曹冲随时可能的夺嫡事件之外。曹冲也不想勉强他,强扭地瓜不甜,你扣得住他地人,扣不住他的心,就跟徐庶在徐州一样,白吃白喝不干活,你也拿他没招。既然如此,索性让他去作点有意义地事,他是西凉人,对这片土地有感情,想必会很乐意的去把西凉治理好地,曹冲明知道这件事会违背朝庭的既成惯例三互法,还是要勉为其难地促成此事,想必贾诩会见他一点情份,就算不帮着自己,也不至于会帮着曹丕去。\*\\
“也好。”夏侯渊明白曹冲的心思,也不勉强。曹冲多次办成别人觉得不可能地事情,他相信这次也一定能做到。毕竟在曹冲的新政中,凉州刺史是不能带兵的,凉州的军权全部掌握在夏侯称的手中,和以前的情况又有了不同,丞相大人应该能考虑到这一点特殊情况。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找他谈一谈。”曹冲见夏侯渊没有异议,便笑道。夏侯渊会意的笑了,起身告辞,心满意足的走了。
“将军举荐我做凉州刺史?”贾诩很意外,脱口而出。
“有何不可?”曹冲笑着反问道:“先生对西凉的地理、民情这么熟悉,这次能够平定西凉,先生当是首功,论功行赏,于情于理,由先生来治理西凉,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贾诩沉思了片刻,抚着胡须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对我朝的三互法应该是知道的,诩乃凉州人,按理说是不能担任凉州刺史一职的。如果将军觉得诩尚堪一用,诩倒是可以担任除武威之外的一郡太守。”他笑了笑说道:“再说了,太守虽然只管一郡,却是两千石的大官,刺史虽然周旋诸郡,却不过是六百石的小官,将军既然觉得诩颇有微功,何不给我个两千石的大官做做?”
曹冲也笑了,他当然知道贾诩不是那种贪图官位的人,他只是觉得贾诩已经变了,或许是因为乱了几十年的西凉看到了和平的希望,他的心理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的居然能开个玩笑了。他笑着放下茶杯,对贾诩说道:“先生大才,焉能屈就一郡,先生如果觉得凉州刺史的官职太轻,我也可以举荐先生为凉州牧,不过先生也知道,不管是凉州刺史还是凉州牧,这兵权都是没有的。”
贾诩哈哈大笑,他摇了摇头:“将军,我开个玩笑罢了。军政统于一人之手,往往是乱政之源,中平以来。大汉烽烟四起,设立州牧一职就是祸根,将军的新政我虽然理解得不深,但是军政分开,我还是深知其利的。”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将军,西凉地区屡有不遵三互法行事的先例。以将军之贵重,想来丞相府也不会太为难,我这凉州刺史想必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如此,我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冲微笑着点点头,对贾诩这种坦白的态度很满意:“先生有话请讲当面。”
“凉州虽然人口不多。但是民风剽悍。不易恩服,将军如果依据荆益诸州地惯例。只留一万兵,是不是有些少了。”贾诩放慢的速度。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曹冲的脸色:“我虽然不掌兵,可是如果兵力不足以镇抚羌人。我这刺史可是也做不安稳地啊。”
曹冲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贾诩,见他虽然略带笑意。却说得极为真诚,并无客套的成份在其中。他拈着茶杯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贾诩,而是刻意的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贾先生,你知道我为何限定每个州只布置一万精兵吗?”
贾诩见曹冲说得郑重,也收了脸上的笑容,考虑了一下才回答道:“将军精兵简政,要担负每个士兵的代价比往常更重,将军限制人数,想必是以精兵代替重兵,既保持了战斗力,又不占用太多的劳力和金钱吧。”
曹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先生说地,只是其一。不错,我现在实行的是精兵战略,在役的士兵除了训练之外,概不担任什么劳役之类的杂务,他们的任务就是训练,保证随时能投入战斗,而且要保证来则能战,战则能胜,每个士兵一年的开销比起以往是有增无减,我这一万精兵的花费,足可以养得起普通地五万人马。但是虽然开销是同样地,我却省下了四万劳力,这四万劳力不用服兵役,无须靠人供养,反而能生产出粮食等各类物资来供养别人,仅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这精兵政策就是合算的。但是,我地打算,不仅仅是从这一点来说。”贾诩听得入神,拱手说道:“诩愿闻其详。”
曹冲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接着说道:“在我的观念当中,人力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生产性地,一种是消耗性的,所以能创造财富地人,不管是农,是工,抑或是商,都是第一类,这一类人必须有个合理的基数,必须保证一定地数量,这样才能生产出足够的粮食,制造出足够的物资,保证整个社会的温饱。商人虽然不能生产,但他能沟通有无,客观上也起到了创造财富的作用,因此我的新政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注重商人的作用。”
他顿了顿,回过头来瞟了贾诩一眼,贾诩捻着胡须听得入神,曹冲很满意,他既然想将贾诩留在西凉,当然先要给他灌输一些自己的新政理念,以便他在以后的工作中好配合自己的新政。贾诩虽然不能立刻明白他提出的系统发展的观念,但以他的智商和阅历,想必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而官吏、军人则属于第二种人,他们不创造任何财富,只消耗财富,但是这两类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隐居的小国寡民或许可以不需要官员和军人,但是象大汉国这样的一个堂堂大国,不可能离开这两类人。官吏可以让国家这个庞大的机器运转顺畅,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军人则是这些财富的保护者,确保我们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不会被人当成两脚羊。”曹冲越说越流畅,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忘记了贾诩的存在,感觉象是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大汉士子讲述自己的理念。
“官吏的责任是代表所有的人民来管理这个国家,并因此获得相应的报酬养活自己的家人,军人的责任则是保护这些人以及这些人创造的财富,他们比起只需要付出智慧的官吏,要付出的是更贵重的生命,因此他们也应该获得比官吏更多的报酬,以及……尊重。”
“军人,理当是这个国家的保护者,而不应该是这个国家的毁灭者,他们的武器,是用来对付那些妄图用武力来掠夺我们的血汗的强盗,而不是我大汉朝的百姓。”曹冲用力挥动着手臂,大声的说道:“因此,一万人镇守一州,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在不久的将来,我会进一步减少内地州郡的驻兵,我们的军人理应镇守边关,而不是驻扎在内地用看着敌人的眼光来看着我们的百姓。”
贾诩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显然一时之间难以理解曹冲的观念,照他这个说法,军队就是对外的,内地州郡本来就不应该有军队,那百姓起来造反怎么办?
曹冲似乎看穿了贾诩的疑问,他轻轻的笑了,坐回席上,端起茶杯,痛饮了一口略有些凉的茶水,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看着刚才听得有些发呆的姜维有些手忙脚乱的给他续上茶,这才对着犹在沉思之中的贾诩说道:“因此,官吏的责任,首当其冲的一条,就是要保证辛勤劳作的百姓能够温保有余,吃饱了饭、穿暖了衣的百姓,是不会起来造反的,纵使有些野心家跳出来鼓动百姓,也无法形成气候,要对付这样的人,用一万精兵已经嫌多了。”
“孟子的民为重?”贾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将军这是要改变我大汉朝治国的根基吗?”
“根基?”曹冲闻言一笑:“时过境迁,如果需要,大汉朝的根基为什么不能变一变。///com///”
贾诩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掩饰性的笑了笑,琢磨了一会说道:“将军所说,意理深奥,诩一时还未能领会其中深意。不过既然将军觉得一万兵足矣,诩也就放心了。”
曹冲微微皱了皱眉,又笑道:“所以说先生这个凉州刺史不容易做呢,凉州民风剽悍,不比内地的那些大族,纵有想法也只能用些阴柔手段,他们这些人可是随时都可能起兵造反的。我把夏侯将军和阎将军留在凉州,希望先生能和他们通力合作,治理好凉州,给凉州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敢不从命。”贾诩深深了一躬。
“不敢。”曹冲也还了一礼。
贾诩又说了几句,起身告辞,站起身来刚要走,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曹冲,迟疑了一下说道:“将军,诩有一言,想请将军留意。”
曹冲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心道你不会是良心发现,想要投诚了吧,连忙以自以为炯炯有神的眼光看着贾诩,出略许矜持的微笑。贾诩低着头,没有发现,他笑了笑似乎随口说道:“将军前些天所用的武器,似乎就是长铩?”
“正是。”曹冲理所当然的说道。
贾诩淡淡的笑了笑:“将军可别忘了,我大汉朝虽然没有象二十石的大黄弩那样规定长铩只有禁军可以使用,但是依惯例,无天子恩旨,臣子一般是不能用的。”说完,他躬了一躬,转身走了。
曹冲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他知道贾诩不是指责他擅用禁卫军才能用的长铩,而是提醒他注意别人的闲话。长铩既然非普通人能用。那他建立了三千人的长铩军更是犯了忌讳,他当然不怕谁来说闲话,可是毕竟有闲话给别人说不是什么好事。
“干!还有这破规矩?”曹冲自我解嘲的摸了摸头,看着姜维和孙绍笑了笑。
“将军,不妨在别人说闲话之前,先给皇后通个气吧,将军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想来天子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将军的。何况贾先生也说了。这虽然是惯例,可是并无明文规定,只要天子不说,别人自然也说不了什么。”孙绍首先建议道。
“也只得如此了。”曹冲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写一下吧,要写得诚恳一点。唉,算了,还是我亲自写吧。”
孙绍笑了:“正当将军亲劳才是。这样天子和皇后看了,也会欢喜的。”
关中大捷的消息,沿着快捷的驿道,换马不换人的一路急驰,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传到了许县和邺城。\\\留守邺城的曹植接到捷报和曹冲的亲笔书信后,不敢怠慢,立刻送往玄武池。
玄武池中央的水榭中。朱红地栏杆旁静静的停着一只宽大的躺椅。轻纱做成的帷帐被湖心的凉风轻轻的拂动着,带着水气的清风不时地撩起帷帐的边角。好奇的瞅一眼那个不合格的垂钓者。
曹操睡得正香,他倚在藤条编成的枕头上。白发苍苍的头偏在了一边,气息均匀而平稳。他的嘴微微地张着,发出轻轻地鼾声。一丝口涎从嘴角溢出来,沿着花白的胡须,蜿蜒而下。旁边正在轻轻嗑着瓜子地两个十**岁的年轻侍妾相对一笑,左边地一个用纤长的手指卷起洁白地手绢,轻轻的帮他抹去胡须上地口涎。曹操似乎感到了侍妾年轻的肌肤,他咂吧着嘴,无意识的哼哼了两声,抬起手摆了摆,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红润的脸庞上浮现出香甜的笑容,安然得象是一个婴儿。那只镶金嵌玉的荆竹做成的鱼杆落寞的摆在一旁,上面的鱼饵早就不知去向。几张报纸被一块墨玉镇纸压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最上面的一张上头版头条是几个优雅的隶书,正是关中书法家韦诞韦仲将的手笔:“西游记之五:天竺,佛之国度。作者:周不疑。”
两个侍妾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右边一个展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出白藕一般的两条手臂,又用纤纤玉手掩着樱红的小嘴打了个哈欠,轻声娇笑着说道:“看王爷睡得这么香,我都有些困了。”
“好啦,你小心一点,王爷马上就要醒了,看到你这样子,要责罚你的。”左边的侍妾一边收起手绢,一边指点着右边那个轻声提醒道。
“嘻嘻,王爷才不会呢。”右边那个娇俏的笑道。这两人是曹操最年轻也是最受宠的两个姬妾,她们虽然是级别最低的美人,可是却经常伴在曹操左右,左边成稳清瘦些的是宋姬,右边那个妩媚丰腴一点的是媚姬,因为有些婴儿肥,被曹操戏称为媚猪儿,最是宠爱。
“妹妹,恃宠而娇可不是好事,小心哪一天犯了大错,你就……”宋姬还没说完,听得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连忙收住了话头,提着裙子轻轻的走到亭边,隔着轻纱帷帐向外一看,见满头大汗的曹植正和许说着什么,她撩开帷帐进了出去,对着曹植躬了躬。曹植连忙还礼,看了一眼亭内,轻声问道:“父亲醒了吗?”
“王爷睡得正香呢。”宋姬轻声答道。
“哦,那我就再等会儿吧。”曹植接过一个豢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接过一个侍女送过来的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撩起衣衫吹得清凉的湖风,这才轻声了叫了一声:“痛快!”
许看了一眼满面喜色的曹植,笑了一笑,却什么也没有问。\\/\曹植却看着他笑道:“将军,令郎这次可立了大功了,他跟着领军将军远征罕,亲手斩杀了河首平汉王宋建,又得升官了,说不定这次能和你一样做个正牌将军。”
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脸上却平静得古井无波,他淡淡的笑了笑:“犬子不过是匹夫之勇。不值得公子如此称道。”
“子建,你进来吧,仲康就是这样子,恨不得他们家的那个犬子天天守在家里才好呢。”曹操打了个哈欠,在媚姬的掺扶下坐了起来,睁着迷糊的双眼,对曹植招招手,还没说话。又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说道:“真是舒坦,这一觉睡得真香,连个梦都没有。”
曹植一听曹操说话,连忙对许拱了拱手,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笑道:“父亲功成名就。返朴归真,自然是连梦也没有了。”
“狗屁,什么反朴归真,倒是快要去见天帝了才是真的。”曹操哂笑着挥挥手,由宋姬用毛巾擦了擦脸,又特别搓了搓胡须,这才接着笑着:“子云。久不梦周公矣。必然是要去见他本人。我大概也是如此吧。”
曹植笑道:“父亲身体比孩儿还好,岂会是见周公。我看父亲再活个一二十年,看到元仲替你生了重孙都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曹操畅快的大笑着站起身来。晃了晃胳膊,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看了一眼曹植说道:“这大热地天儿,你不在邺城相府里呆着。跑到这儿来扰我清梦干什么?莫非是邺城出了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事?”
曹植连忙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曹操,喜笑颜开的说道:“父亲,孩子岂敢无事来打扰父亲,只是有件大喜事,孩子不敢耽搁,故而立刻赶来向父亲报喜。”
“大喜事?仓舒又生了儿子了?”曹操顾不上看手中的信,一脸的兴奋拉住曹植的手臂急急的问道:“是文倩生的,还是小玉儿生地?”
曹植扑哧一笑:“父亲,仓舒的妻妾在许县是快要临盆了,是不是儿子却还未知。”
“那能有什么喜事?”曹操大失所望,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将手里的信扔在一旁,连看的兴趣似乎也没有。曹植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曹操这些天来越来越孩子气了,这笑容来得快,去得更快,他从躺椅上捡起信抽出信囊,展开送到曹操面前,开心的笑道:“父亲,仓舒平定西凉了,西凉大捷,算不算个喜事?”
“西凉大捷?”曹操疑惑的看了曹植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不会吧,这么快?他去了还没到一年呢,不是说马超占了冀城吗,怎么又突然大捷了?”他一把抢过曹植手中的信,匆匆的扫了一眼,嘴一咧,想要笑,却又忍住了,接着又仔细的看了第二遍,这才抬起头来瞪着曹植,眉毛抖动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西凉……大捷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曹植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曹操又看了一眼手中地信,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我的仓舒儿果然是战无不胜,一战定定凉,哈哈哈……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呢。韩遂降了,马超死了,哈哈哈……痛快,痛快,媚猪儿,快去把最好地酒拿来,王爷我今天要喝个痛快。”
媚蓟听,连忙应声走了出去,曹操想了想又对宋姬说道:“去,把公达和子鱼他们几个叫来,陪我喝酒,共评西凉战事。”
“喏。”宋姬浅笑着,轻快的走了出去。
曹操兴奋地弹着手里的捷报,连连点头:“好,好,这一战打得漂亮,四万多人纵横千里,逼降韩遂,击杀马超,果然是战绩辉煌。子建,你觉得如何?”
曹植呵呵地笑道:“仓舒这次将计就计,示弱诱敌,针对不同的敌人恩威博,策略精当,先合围,再一战击杀马超,西凉羌汉震惊,几十年地动乱一举荡平,再有他的新政为后续,我想,这西凉也该安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不瞒父亲说,仓舒的战术,我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呢,他不足万人守城,居然还敢出城与马超三万骑兵决战,这胆子大得我不敢想象。”
曹操笑了几声,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曹植,撇了撇嘴说道:“你别扯东拉西的了,是不是仓舒又惹出什么乱子,要你来当说客。求我帮他解决?”
曹植被曹操看破了心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拱手说道:“父亲,仓舒大破马超的主力,是三千重甲长铩军?这长铩……”
“长铩……”曹操吃了一惊,惊呼了一声:“乖乖,三千重甲长铩军?他真够有钱的啊。”
曹植见曹操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只顾赞叹曹冲有钱。却没有说意见,一时倒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有些无奈。曹操也没看他,想了想说道:“不错,要对付骑兵,用斩马剑或者长铩配弓弩确实是最佳选择,再加上重甲。嘿嘿,怪不得骄狂的马儿会输得这么难看的,该!”
“话虽如此,可是……”曹植欲言又止。\\\\
曹操摆了摆手,诡异的笑了:“他惹出来地事,由他自己解决,丞相府不说任何意见。记住。不准说任何意见。”
“喏。”曹植见曹操笑得那么得意,又不发表意见。甚至不准他以丞相府的名义表态,也不知曹操打的什么主意。只好点头应是。他看着外面匆匆而来的荀攸和华歆等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整的衣衫。连忙说道:“父亲,孩子衣衫都乱了。还是先去整理一下再来陪父亲饮酒。”
“去吧去吧。”曹操挥挥手,开心的说道,见曹植出了亭子,这才轻声笑道:“不就是个长铩吗,用便用了,又能何妨。我就不帮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子这次自己怎么解决。”
荀攸等人大步跨进亭中来,被亭中清凉的湖风吹得浑身一爽,心旷神怡,连忙笑着上前给曹操施礼:“丞相大人享得好清福,在这里钓鱼消夏,煞是赛过神仙呢。”
“哈哈哈……”曹操痛快的大笑着,一边入席一边抬呼道:“来来来,莫要客气,这次请你们来,是有件小小地快事,要与诸位共享。”
“不知是……”华歆其实已经向宋姬打听过西凉大捷的事,但听曹操这么说,自然要凑趣的问一声。
“也没什么啦,只是小儿仓舒前些日子在上城击杀了马超,斩首两万,逼降了韩遂,西凉已经……平定啦。”曹操故意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随意的说道。
“西凉平定了。”荀攸却是一点不知情,他虽然知道有可能是西凉的战事有了进展,却没想到是一战定乾坤,居然是彻底平定了。马超死了,韩遂降了,纵横西凉三十年的两大割据全部消亡,那西凉岂不是从此无大战了?
“是啊,妙才领两万大军挺进金城,顺手击杀了那个胆敢自称平汉王地宋建匹夫,朝庭三十年的心结,这次算是彻底解了。韩文约投降后,已经辞世,可惜啊……”曹操开心中有些失落:“又是一个老朋友走了。自从当年在何大将军府中见过一面,我和文约已经有三十年没见了,今天听到他过世的消息,还真有些伤感。”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车骑将军又建此大功,是丞相教子有方,也是我等的福气啊。”华歆离席,高声叫道:“诸位,我等有幸逢此世,听到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正当举杯为丞相大人贺啊。”
“正是如此。”众人欢笑声四起,纷纷离席,高举手中的酒杯,大声叫道:“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为丞相大人寿。”
“哈哈哈……”曹操老怀大慰,兴致勃勃的举起杯来,示意了一周,一饮而尽,美酒从他地嘴角溢出来,沿着他地胡须洒到他的胸前,沾湿了他地衣衫,他也没有察觉,只是兴奋的冲着众人亮出杯子,大声笑道:“诸位,今日痛饮,不不归。\///\\”
许县,皇后曹节正缓缓地将一封信收起,细心的抚平,轻轻地放在案上,转过脸去看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挥舞着藕段似地两截小手臂,歪歪扭扭的向她挪过来的小儿,出甜美的微笑,拍着手轻声叫道:“来,来,来,到阿母这儿来。”
小儿笑着,亮晶晶的口水沿着红嘟嘟的小嘴嘴角流了下来,拉成一条丝。随着他笨拙的脚步晃动着,他胖胖的小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张开两只小手,努力平衡着自己地身子,用力而谨慎的挪动着他的小腿,歪歪扭扭的向曹节走来。这一两步的距离,在他看来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有那张充满的爱意的脸在那里诱惑着他。诱惑着他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身子一歪,控制不住的向旁边倒去,象个小肉球似的摔倒在地上,咧了咧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亮的哭声在大殿里回响。
乳母紧张的赶上前去。伸出手要去掺起他来,却被曹节用眼神制止住了,她们讪讪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曹节蹲在小儿地身前一步地方,轻轻的拍着手掌叫道:“兴儿不哭,兴儿乖,兴儿是个男子汉。要自己站起来。来,兴儿。站起来,到阿母这儿来。”
这个小儿。就是曹节刚生的皇子,小名刘兴。取意振兴大汉之意。因为许县皇宫简陋,很多规矩讲不起来。就由着曹节亲自喂养,两个乳母不过是帮着照料而已。曹节对刘兴自然是疼爱有加,但她并不是溺爱,相反有些时候让人觉得有些残忍,比如象刘兴摔倒的时候,她就不许别人去扶,而是努力的让他自己站起来。刘兴还没满一周,虽然能走几步,可是摔倒之后要爬起来,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兴似乎已经习惯了,哭了两声见没有效果,就眼泪汪汪的停住了哭声,可怜兮兮地看着曹节,两只手撑着地,小心翼翼地想要爬起来,他的手臂晃动着,撅着小屁股,两只小腿笨拙地收缩起来,努力的蹬着地,要想站起身来。试了好几次,又摔了两次,他总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满是泪痕的脸上出笑容,蹒跚地向曹节挪过来,终于,他迈过了这两步的距离,咧着嘴笑着,一头扑进了曹节地怀里,得意的嘎嘎大笑起来,口水四溢。
“好兴儿,真是我的好兴儿。”曹节开心的一把抱起刘兴,在他的小脸上狠狠的啄了两下,逗得刘兴欣喜异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曹节的秀发。
“皇后——”天子刘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曹节的身后,有些感慨的看着亲热的母子俩。
“陛下——”曹节连忙放下刘兴,拜倒在地:“臣妾不知陛下驾临,迎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天子连忙弯下腰扶起曹节:“皇后请起,皇后请起,朕也是看你们母子一时出神,不忍打扰你们,何罪之有,快快起来,朕有一大喜事要告诉皇后。”
曹节这才坐起身来,恭敬的将天子扶到席上,天子脸色很不错,细细的眉毛似乎都在飞,他冲着皇子刘兴拍拍手,和声说道:“来,小兴儿,到阿翁这边来。”
刘兴嘻嘻的笑着,扶着案几走到天子的身边,一头扑进天子的怀里,嘴边的口水将天子的袍服弄得一片湿,天子大笑着,将刘兴高高的举起来,逗得刘兴咧着没牙的小嘴大笑起来,父子俩一个爽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大殿里交相辉映。曹节微笑着看着父子俩嬉戏,过了一阵,天子不舍的放下刘兴,曹节让乳母把刘兴抱走,刘兴还没玩得尽兴,不依不挠的大哭起来,曹节却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刘兴一眼,直到刘兴的哭声消失在远处。
“皇后……”天子有些不忍的咂了咂嘴,“兴儿还不到一周,似乎…“陛下!”曹节打断了天子的话,躬身说道:“陛下不是有话要对臣妾说吗?”
“噢,是啊。”天子见曹节不为所动,知道说不服她,也只好不说了,他换了一副笑容说:“你的兄弟,朕的国舅,车骑将军给朕送来了一个大喜报,他已经平定西凉啦,我大汉除了辽东还没有收复,已经重归一统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的确是个喜事。”曹节微笑着说道。
“是啊,朕接到这个捷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光是朕,所有的大臣都不敢相信,春天的时候刚接到的消息,说马超杀了刺史韦元将,占了汉阳郡,得到了冀城储备的丰厚物资,一年半载之内无法攻克,没想到,嘿嘿,没想到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车骑将军居然一举荡平西凉了,就连那个嚣张了三十年的宋建匹夫都被斩杀了。你说说看,车骑将军是不是上天赐给朕的大礼?”
天子兴奋难抑的站起身来,在大殿里来回转了几圈,自言自语的说道:“朕真是太高兴了,他立了如此大功,朕该怎么奖赏他才好呢,他年纪轻轻的就是车骑将军,要是再赏,就只有升他为骠骑将军了,这可是我大汉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骠骑将军啊,堪与当年的战神霍去病比肩,嘿嘿……”
“陛下,”曹节收了笑容说道:“奖赏之事容后再议,你的战神正胆战心惊的等候陛下的责罚呢。”
“何出此言?”天子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曹节,一眼扫到了案上的书信,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莫非仓舒在信中跟你说了些什么?”
“正是。”曹节拜伏在地:“仓舒无知,这次在上城下大破马超,用的正是只有禁军才能用的长铩,而且是足足三千之众,他也是后来听贾大人说起来此事,才知道犯了大错,如今正诚惶诚恐的在上城等候陛下的天威呢。”
天子只知道曹冲在上城下大破马超,斩首两万,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胜的,眼下听曹节这么一说,才知道曹冲用的居然是只有禁卫军才用的杀器长铩,心头不免有些不快,他看着跪在面前的曹节,一时无语,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
诚惶诚恐的等待天威,谁信啊。曹冲就算年轻不知道这个规矩,难道他手下也没人知道吗?长铩比长戟还难用,三千长铩军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他需要等到贾诩提醒才知道犯了错?
三千长铩军,比禁军的规模还要大了。天子有脸有些发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大殿里一时静得可怕。
天子再一次瞟了一眼案上的书信,曹冲那飘逸的楷书清清楚楚,透着一股俊逸。天子眯起了眼睛,想了半晌,忽然笑了笑,他俯下身子,扶起曹节来,轻声笑道:“皇后,何须如此。不就是长铩吗,用便用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且莫说这是他自己练成的,就算是朕的亲军,他要用来破马超,朕也是双手奉上的。”
曹节心中一寒,连忙顿首说道:“陛下,仓舒无知,犯下此等大错,纵使陛下偏爱于他,也不能纵容,请陛下严旨责罚,也是爱护他的意思,少年轻贵,正当戒骄戒躁,方是克始克终之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妾请陛下慎重。”
“呵呵呵……这事还真的不好说。”天子笑道:“虽说我大汉这百十年来,只有禁军虎贲才用长铩,可是也没有哪一位先帝立下这个规矩,莫说车骑将军不知,就算是朕也对此一知半解。就算要责罚他,也要找出个合理的说法,这样吧,皇后先起来,我和众臣商议一下,再和丞相大人沟通一下,再作决定如何?”
“唯。”曹节再次顿首:“臣妾遵旨。”
天子在谦卑的曹节面前感到了无限的快意,心头虽然有些不快,却还是笑容满面。他直起身来,从案上取过曹冲写给皇后的亲笔信来扫了一眼,扑哧一声笑道:“这个仓舒,官是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这个事为什么不直接给朕说,还要从你这儿绕个***。这么漂亮的书法用来写检讨书,也算得上是一件妙事。”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建安二十一年八月,陈留,烈日如火。去看看小说网wwwcom。
正在检查进出城门百姓的士卒被正午的骄阳晒得汗流满面,心情烦躁,他们有气无力的吆喝着百姓们上前检查,粗鲁的拉扯着百姓们破烂的衣衫,用手里的长矛将他们手里的杂物拨得到处都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是偶尔瞟一眼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怨恨。不过他们不敢说什么,陈留城里不仅有手握雄兵的前将军夏侯,还有曹丞相的大公子镇东将军曹丕,检查得再怎么严格不算过份,虽然他们这些简陋的行李里根本藏不了能对两位贵人形成威胁的任何武器,可是又有谁有胆量去跟这些军爷讲道理呢。
远处,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得得的蹄声刚刚传到午后困倦的城门司马的耳朵里,已经到了城门口,急停的马蹄踢起的灰尘象是黄龙一样扑面而来,将恼怒的迎上去的士卒呛了一头一脸。士卒们大怒,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马上的骑士,刚要发话,一个剽悍的骑士迎了上来,一块手掌大小的竹制关传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侯远远的吃了一惊,连忙拨开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卒,堆着笑上前接过关传,讨好的打量了一下马上的骑士。
满面灰尘的司马懿不屑的看着这些只知道欺负百姓的士卒,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亲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轻松的将这样的士卒斩杀于马前,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相信这块丞相府出来地关传可以让他们知道些礼节。
果然。司马验完了关传,小心翼翼的将关传递了回来,司马懿笑了笑,接过关传塞回腰间,呼哨一声,带着亲卫纵马入城。旁边的百姓看在眼里,半是羡慕,半是愤怒,看向城门司马的眼神里也带上一丝轻蔑。司马大人有些恼怒,大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检查。想造反吗?”
司马懿直奔曹丕的住处,到了门前,他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自己在旁边的水池里掬起一些水洗了洗脸,然后整了整衣衫,挺直了有些酸痛的腰,站在门口相候。过了一会儿。曹丕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司马懿就大声笑道:“仲达,你来得好快。当真是跟着领军将军几年,也成了急先锋吗?”
司马懿心中一热。赶上两步躬身施礼:“将军,懿有辱使命。前来领罪。”
“哈哈哈……”曹丕亲热的拉住司马懿的手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仲达。这说的哪里话来,你跟着仓舒在上城大破马超,一战平定西凉,正是有功之臣,何罪之有。我这几天正念着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怎么,是不是嫌校尉之职太小,我说仓舒也是,你这么个大才,怎么才升了个校尉,怎么也得做个将
司马懿见曹丕说得热闹,苦笑无语。他在上城最后没敢动手,处理了马师之后窝在南城门静观其变,他总觉得想要搞死曹冲难度不小,不应该那么容易,果然不出其所料,曹冲自己搞塌了城门,然后在城下布下长铩军,大破马超,他在南城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战场,还是后怕不已。曹冲既然已经知道了城门被人做了手脚,却一直不动声色,显然对他们地举动了如指掌,自己如果前去破城,正是中了他地圈套,只怕当然就要被砍了脑袋。
上大捷之后,他虽然也跟着大伙一起升了官,正式做了个带兵的校尉,朱铄那两千兵曹冲一直没有收回去,看不出对他有什么想法。可是司马懿不敢冒险,他总觉得曹冲那笑嘻嘻的眼神里透出闪烁不定地杀气,而张松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边就有张松安排的奸细,他不敢再呆在曹冲眼皮子底下,找了个机会向曹冲告病,说是不适应带兵,请求回丞相府做他的文学掾。曹冲也没有多挽留,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痛快得司马懿都有些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进了内室,曹鼗坐下来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他沉着脸问道:“仲达,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元明开始来信地时候,不是说有七八成的把握吗?怎么……”
“将军有所不知。车骑将军手下地人防不胜防。他对我们表面上信任有加。其实根本就不信用。接手上城之后。他从长安学院刘仲玉手下调了几个工学生去。对上城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元明留地那个空洞。没几天就被那个叫马钧地小子给发现了。他又趁机调开了元明。布下了陷阱专等我去。亏得我谨慎。要不然。只怕见不着将军了。”
司马懿一肚子苦水恨不得全部倒出来。他把在上城发生地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免不了要添加些细节。以表示张松等人是如何地狡诈。曹冲是如何地阴险地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断曹丕地手足。说得是声情并茂。一副死里逃生地侥幸。
“季重带着败兵刚到渭水。就被张文远解除了兵权。还被他痛殴了一顿。险些送了命。元明……”说到朱铄时。司马懿迟疑了一下。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朱铄是怎么回事。要说曹冲想收拾朱铄吧。他又没杀他。还让他带着兵。做了郝昭地手下。要说朱铄转而投靠了他吧。他又以朱铄丢了望垣城地名义降了他地职。把他降为校尉。连那个帅怀柔都不如。现在手下就带着两千人。他既然发现了上城西门地问题。不可能不知道朱铄动地手脚。既然知道了。他又没杀他。想必朱铄已经变了心。但这些他都没有证据。不敢对曹丕直说。只能说半句留半句。其他地留给曹丕自己去想。
曹丕对朱铄很恼火。但他又无可奈何。朱铄地一家现在就在陈留城。如果现在突然非正常死亡。他和夏侯都脱不了责任。要说有重兵把守地陈留城里出现了土匪。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他当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动手。给人留下话柄。
“不提这事了。你千里迢迢从关中赶回来。想必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吧?”曹丕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道。
司马懿见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暗自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车骑将军在关中大捷。不知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曹丕皱起了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他本来以为曹冲到了关中,以区区七万兵力,就算他有钱,练的都是精兵,想要平定西凉至少也要个三五年的时间。打三五年仗。就算荆州等地有钱,也要拖得那些大族叫苦连天。而且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他也可以拿下辽东。立个战功,至少可以和曹冲平衡一下。比起西凉那个老奸巨滑的韩遂和善战无敌的马超来。辽东的公孙康、公孙恭兄弟可以算是个软柿子,有夏侯这员老将主持战事以及臧霸等人敲边鼓。要平定辽东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可是没想到他这边粮草还没有准备停当呢,曹冲那边居然一战平定了西凉。快得让他无法想象,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全部布署。如果继续去打辽东,那么曹冲回到邺城地话,万一曹操什么时候过世,他远在辽东,可就先机尽失,如果不去打辽东,他又拿什么来和曹冲比?
这些天他进退两难,这些话又不好和夏侯商量,夏侯虽然有心,可是他对军事政治都不通,妹妹倒是想帮忙,可是人太笨,馊主意有一堆,管用地一个没有。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对司马懿的到来表示了很大程度的克制。
“仲达以为当如何?”曹丕反过来问道。
司马懿显然是有答案地,他一路上早就想过曹丕面临的困难,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有把握的来找曹丕。他没有立即说,却是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将军,车骑将军大捷之后,没有回邺城,也没有回许县,他驻扎在关中,说是为了推行新政,其实是想拥兵自重。现在关中有精兵近七万,他又从西凉和羌地迁了不少人口来,关中三五年之后,就算赶不上荆州,至少要比河东诸郡富庶。到时候车骑将军坐拥江南、关中、陇西,那可是半壁江山,就算将军能够承袭了丞相大人的王爵,恐怕你也……”
曹丕有些烦躁,司马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曹冲现在已经拥了半个大汉,虽然这向个州除了荆益之外都不是什么大州,人口比不上关东,可是这些地方却出精兵,特别是关中,在西凉地骑兵作后盾,将来如果两人相争,他肯定是要落了下风的。关东人论嘴皮子是一流,论打仗比关西人差远了,大汉朝的名将,就没有几个是出自关东地。
问题是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要你来不是提问题的,而是要解决问题地。曹丕有些不快的看向了司马懿,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司马懿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听说车骑将军为了理由充足地把持兵权,他提议领军将军出任西域都护,领军西征西域诸国。西域脱离我大汉已经几十年,他这个时候趁胜提出西征,显然只是个借口,并非是真心想收复西域。关中久战疲惫,人口消耗十不存一,要不然他也不会到处收集户口,甚至连羌人都招拢了来。以关中目前的情况想要收复西域,没有十年根本不可能。”他停下了看了一眼曹丕,曹丕地眉头皱得更紧了,十年,曹操已经六十二岁了,他还能活到七十年吗?司马懿接着又加了一句:“当然了,以车骑将军的意思,十年不能收复正中他下怀,最好打个二三十年的,才更合他的心意。”
曹丕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从邺城走过,有没有问问长文,丞相府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司马懿摇了摇头:“丞相府这次什么意见也没有拿,直接把责任推给了天子。天子要不是在许县众臣中讨论有关车骑将军违规使用长铩军的事情,只怕圣旨早就下了。以天子现在的心思。就算觉得西征不合适,但摆个架势还是可能地。当年段纪明拿汐羌,给孝桓皇帝留了个美谥,现在天子有远胜段纪明的车骑将军,心思当然会更大一些。”
“应该不会吧。”曹丕沉吟着说道:“西域可西凉远得多,马超、韩遂还不过是在陇西而已,已经是如此难打,西域更在万里之外,这个西征的提议显然不太说得通,天子就算不知军事。还有那些大臣呢。丞相大人也是娴于军事的,岂会轻易同意这个想法?”
司马懿无奈的笑了一声:“将军说的是,车骑将军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向天子请旨说,要想收复西域,先要痛击鲜卑,鲜卑人威胁我大汉北疆已经几十年了,如果不把鲜卑人赶出匈奴故地。河西四郡就一直在鲜卑人的威胁之下,所以他建议由镇北将军先打鲜卑人,他从西面进行配合。解除了鲜卑人的威胁之后,再进行西征。反正一句话。要想他交出手中的兵权,是万万不能的。”
“这个仓舒。”曹丕反倒笑了。他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安稳一点。眼睛看着屋顶,嘴角挂着一丝无奈地笑,想了想又说道:“他这么一说,不仅自己不用交出兵权,还不让我有机会从丞相府申请粮草征辽东,一举两得。丞相府现在就靠着荆益地赋税过日子,如果子文要北征,那么我能得到的物资必然要紧张得多,还不好说什么。这个仓舒,越来越精明了。”
“将军说得正是。”司马懿一副很敬佩的样子,拱手说道:“镇北将军如果北征,丞相府就算能拨出一部分物资给将军,也必然有限。辽东三千里之遥,一来一去就要大半年,加上打仗地时间,就算战事顺利,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数万大军一年消耗的物资不是幽州几个郡所能承担得起的。丞相大人当年大破乌桓,都到了柳城也没敢去打辽东,可想辽东有多难打。以丞相大人的用兵天才,物资不足尚不敢轻言收复辽东,将军率偏师,更是难上加难不去打?”曹丕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不打,公子虽有长子之位,也无什么胜算。”司马懿一点犹豫也没有,应声答道:“将军本来尚有在关中地战功,如今车骑将军一战定西凉,将军那点战功,已经没有什么人想得起了,虽然不是将军将马超赶出关中,马超也不会穷到这个地步,以至于要冒险来汉阳劫掠。可是现在大家看到的只是车骑将军平定的关中、西凉了。”
“不提也罢。”曹丕知道司马懿是为自己掩饰,什么关中地战功,不过是骗骗外人罢了,自己人面前就不用这么说了,自己都觉得寒碜。他用手指点了点司马懿说道:“你就说说,如果要打辽东,究竟应该如何着手,如何向丞相府申请物资才是。”
“将军,是否西征,甚至是否要打鲜卑人,现在都没有正式说法,也就是说,现在只是车骑将军的想法而已,而将军要打辽东,则已经是箭在弦上地事,这两相比较,轻重不言而喻。丞相府如果能秉公办事,则一切物资,自然应该优先供应将军才对。”
司马懿说着,停下了看了看曹丕,曹丕点点头,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应该抢在曹冲有新的行动之前,先下手为强,当然了,这也是看曹操地心思的一个机会。如果曹操还给他机会,应该给他足够地粮草,至少不能太明显的克扣他,如果曹操推三阻四,不想让他去打辽东,那么很显然,曹操废长立幼的想法已经确立了,他就算打下了辽东,也不改变曹操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能用立功的办法来争嫡,还应该选用更直接更有效的办法。
司马懿见曹丕有些出神,脸色不时的现出一丝狰狞,知道说中了曹丕的心思,他接着说道:“依懿浅见,将军应当以出发在即为理由,向丞相府足够一年的粮草、军械。并请调代郡、涿郡的兵马,现在关中战事已平,北征之事尚未正式决定,一切自然应该有辽东地战事为重。且拿下辽东,将军则可挥兵西向,到时候镇北将军就算要北征,也是配合将军行事了。”
“哼哼哼……”曹丕淡淡的笑了,司马懿说得容易,还想要喧宾夺主,让曹彰这个镇北将军来配合自己这个镇东将军去打鲜卑人。想得也太容易了些。不过司马懿说的这个方案。倒是值得一试,现在就向丞相府申请一年的物资,如果曹操真的准了。那么秋收之后,自己就可以动手了,就算到时候北征的事决定了,他也不怕,有一年的储备。打下辽东应该是没有问题,反正我吃进去的,你是别想让我再吐出来。
“既然如此。你帮我写个文书,向丞相府讨要粮草。”曹丕熄了决心。站起身来对司马懿说道:“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那个文学掾有什么意思,我看你也颇有用兵天赋。跟我去打辽东吧。另外,季重到了哪里?他打仗也是把好手,把他一起找来,省得他呆着难受。”
“喏。”司马懿大喜,连忙拱手答应,他到陈留来,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再次掌兵,在曹冲手下没他什么机会,而在曹丕手下,他却是首屈一指地亲信,别说两千人了,就是两万人也是有可能地。手里有了兵,说话当然要硬气许多了。
“季重还在路上,他被张文远夺了兵权,心下很是郁闷,一路上走得比较慢,故而落在我后面了。”
曹丕淡淡的笑了,吴质出身不好,一心想出人头地,好容易才掌了五千兵权,仗也打得有声有色,却被人一下子夺了个干净,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这样才好,他在曹冲那儿受了气,到了这里才会更卖力,更何况吴质这个人计谋还是有的,以前有他在身边帮了很多忙,这两年他不在身边,自己做事总是有些不太顺手。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曹丕笑笑说道,向外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看着司马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去辽东,万一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虽然年过六旬,可是身体不错,想来不会有什么急病。再说了,将军难道不会安排些人吗,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地,也好提前得知,好预作准备。”司马懿笑笑说道。
“有道理,不过……”曹丕点点头,却有些犹豫,要想在曹操身边安插人手,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万一引起曹操的疑心,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但安插个眼线,又是极为必要的,只是必须选一个稳妥的法子,不至于了马脚才行。他想了想,这事交给郭女王去办吧,她做起来应该更顺手一些。他思索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先写公文吧,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陈留的名士不少,你河内司马八达之一的司马仲达来了,想必有很多人愿意见一见地。”
司马懿连忙笑了笑,顺着这个话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站起身跟上来问道:“将军,上次说由鲍叔业(鲍勋)联络青兖诸族的事,进展得如何?”
曹丕有些不爽地笑了笑,他心里有些怨气,却又不好对司马懿说。他本来以为以他丞相公子的贵重身份,绝世惊艳地文才,向那些世家大族发出邀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说是响者云集吧,至少也是一呼百应。可没想到鲍勋礼也送了,话也递了,那些人家也答应了,可真到有事情找他们帮忙地时候,却没来几个人。本想征辟一些名士入他的镇东将军府以壮声势,可是那些人推三阻四,找了些不着调的借口,就是不愿意出仕。
曹夭慢慢看出来了,自己家虽然已经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家族,可在那些家学渊源深厚的名士眼里,曹家不过是谯郡的一个土豪,一个阉竖的后人,一个没什么学术底蕴的土包子,就算做了丞相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大汉朝比他们家牛逼的外戚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过眼云烟?传子千金,不如家藏一经,而曹家,有万贯家财,就是没有半本经。
想到这些,曹丕的心里邪火就突突的往外冒。
曹丕的脸色很郁闷,很沮丧,司马懿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的窍要,他低下想了想,轻声笑道:“将军,你熟读经传,精通古今政务,有些事,想必是比较明的……”
曹丕有些不悦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司马懿所说的话里,前面的都是空话,他曹丕读过经传,精通政务却谈不上。///com///但司马懿说这些,肯定不是为了拍他一个空泛的马屁,而是引出的后面的话,而且后面的话,想必是他不太精通的,所以司马懿才要预先把他的面子顾好。他静静的看着司马懿,淡淡的笑了一声说道:“仲达,你我倾心相交,有些话,就直说吧。”
“喏。”司马懿恭顺的应了一声,抬起头盯着曹丕的前胸,眼光虽然没有和曹丕对视,却能将曹丕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清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当初叔孙通以一介儒生跟随高祖皇帝,垓下一战诛灭项王之后,以儒术进于高祖,高祖斥之以马上得天下,叔孙通对之以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之,斯言诚为至理名言。”
曹丕“哦”了一声,他明白司马懿的意思了。儒术虽然不能打天下,可是却能守天下,而且要守天下,非儒术不可,高祖皇帝也为说过不用儒术,不知天子之贵重如此,大汉用儒术治理天下数势力不可轻视,他们在打仗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大忙,可是天下已经快要平定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辽东还没有臣服。公孙康兄弟不是什么大才,如果他和夏侯带着数万大军兵临城下,收复辽东只是个时间问的将军就没有什么作用,相反会成为社稷不稳的因素,这个时候要倚仗的是那些世家大族。特别是那些研究儒术的经学世学,而这些人,在关东是最多的。曹冲手下最有学问的几个大儒,不管是荀悦还是仲长统,不管是王朗还是许靖,都是汝颍、齐鲁一带地人。而他的那个女先生蔡琰直接就是陈留人。如果能拉拢住这些人,那么曹冲身边的一半力量——而且是作用越来越大的一半力量——就会偏向于他,至少不会来反对他。朝庭就有不少重臣是兖豫青徐一带的人,象那个现在深受天子器重的张昭张子布,就是徐州彭城人。至于丞相府那就更多了。数不胜算。曹操就是从这里起家地,他的部下,当然以这里的人为主。\\/\
这些人很重要,曹丕也知道,他不是不想拉拢他们,他也屈尊前去相邀了,礼数也很周全。是这些人看不起他,根本不理他这一套,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如今天下将定,名将地逐渐将退让于名儒。车骑将军一心只在工商,对儒学不甚看重,正是将军与这些世家相交的好机会啊。”司马懿试探性的说道:“车骑将军虽然在襄阳、长安学院设立经学院,可是这些经学只是研究学术,仕进之途却不顺畅,他们不仅要先通一经,还要在乡县任教三年,才能进入官吏选用。这些都是把经术当成和木匠一样地手艺,岂会得到那些名儒的青睐?车骑将军招揽到的,大部分不过是宋忠子、仲长公理一样纯粹醉心于学术的迂腐之人。哪里会有什么治国贤才。这些都是老天留给将军的,天与不取。不祥
曹丕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有些气愤的说道:“仲达,实话和你说,不是我不想招揽他们,是他们一个个清高名世,不愿与我这等俗人相交。我让叔业(鲍勋)去见他们,他们一个个都答应得好好的,说是要鼎力相助,可是就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你看我地镇东将军府现在有几个名人?比起仓舒那人才济济的车骑将军府可差远了。”曹丕越说越觉得丧气,再也不能安静的坐在席子上,他站起身来,烦躁的走来走去。
司马懿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将军,懿以为,他们的担心是有些道理地。”
曹丕站住了脚步,猛的回,不解的看着司马懿,过了半天才说道:“仲达,你说什么?”
司马懿笑了笑说道:“将军,我是说,他们既然答应了将军,却又没有实际行动,表示他们并不是不想与将军合作,只是有些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们有些顾虑罢丕追跟着问了一句。
司马懿欲言又止,仿佛有些胆气不足的看了一眼四周,曹丕扫了一眼四周的亲卫,挥了挥手,把他们全赶了出去,这才回过头来对司马懿说道:“仲达,现在你可以说了
司马懿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将军应该还记得我是如何进入丞相府的吧?”
曹丕一愣,想起当初司马懿推三阻四的不想出仕,结果差点被曹冲派人给杀了,这才被逼无奈的成了丞相府一员,不由得一笑:“仲达,亏得你机警,要不然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呢。\///\\”
司马懿揉了揉鼻子,也觉得有些后怕似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初天下未定,丞相忙于军国大事,不用儒者宽恕之心,行法家严刑峻法,丞相府中纵使是知名儒臣,略微有些小地过错,也可能被鞭笞,将军想必不知,何叔龙(何夔)身边常带着毒药
“毒药?”曹丕吃了一惊。
司马懿连忙摇摇手道:,何叔龙带着毒药,可不是想对丞相大人有所不利,而是生怕一时过错而受辱而已。何叔龙乃陈郡名士,其曾祖曾为安帝时车骑将军,其人与母兄居,以孝友著称,袁术尝胁令其说降太祖,为其所拒,名闻于淮南,他在丞相府依然不能自存。其他人可想而知
曹丕抬起手,摸着颌下地胡须沉默了半晌。曹操性子急,又是个信奉法家的强权人物,手下人稍有差错,拉出去扒了裤子打**地事时有发生,在丞相府的掾属的不止一个两个被打过。司马懿说的这个何夔性格又强直,倒是真有可能带着毒药以救自全。名士吗,当然要面子。这么一个大人物在大众广庭之下被人脱了裤子打**,确实有些不太好看,与刑不上大夫的古礼也颇不符。难道那些名士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入府做事?
“丞相大人久在军中,用军中之法行事,也是在所难免之事。”曹丕不好说曹操地不是,一来他不敢说,二来他说了也不是好事,司马懿他们家家规极大,很重孝道。即使他现在也是个丞相府的官吏了,回家的时候看到老子司马防还是毕恭毕敬的,吃饭的时候老子不动筷子,他们弟兄几个也不敢动。在这样的人面前说曹操地不是,只怕反而会受到司马懿的鄙视。落一个孝的印象。“不过如今天下将定,时移境迁,自然不会那么严苛了。\\/\”
司马懿笑了笑,连连点头:“将军宽宏待人,自然不会如此,我说这个,只是说以前地情况对那些世族的吸引力不大。他们本不是治乱之才,又有这些严刑峻法如拦路虎一般,他们不愿入府做事,也在情理之中。等到将军用事。以礼待人。他们消除了疑虑,自然不会再有担心了政,还需要拉他们来撑门面吗,关键的是现在,而不是以后。他挥了挥手,对司马懿示意不用再绕圈子了,直接说点有用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知将军想过没有。”司马懿卖了个关子。
“什么问题?”曹丕有些不快的皱着眉头。
“天下有事,丞相大人三出求贤令以应时节,丞相府内固然有不少谦谦君子,可是也有不少凶佞之人,丞相要倚仗他们做事,自然要宽容他们一二。陈长文虽为风纪之职,可是他并无实权,一有纠察,辄为丞相宽恕,郭奉孝有奇才,虽品行不端,却是丞相极亲近之人,丁文侯(丁斐)能将官印卖了换饼吃,屡次违法,却退而又进……”
司马懿说了一半,停住了,丞相府中小人多,君子少,这些以经术为根基的人不愿意与这些人为伍,所以不愿意来做官,不愿意同流合污。曹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要按这个说法,那曹操显然就是品行最不端的了,他从小就是洛阳城里地一个恶少年,到现在六十多年了,已经是大汉朝最显赫的丞相大人,可是依然不是那种谦谦有礼的君子,司马懿虽然没有说曹操是小人,可是这话里却透着这样的意思,这让曹丕有些不太愿意接受。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这些人,他才不想理他们呢。他想了好久,这才勉强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司马懿说道:“那仲达以为当如何?”
司马懿暗自笑了笑,他知道曹丕没有其他的退路,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他,以试探他地心思和气量。如果曹丕不知轻重,发了怒,那他立刻告罪,然后转身走人。说实在的,他也不愿意和曹家的人在一起,曹操不是个君子,这个曹丕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现在天下的大权尽落曹家,他既然已经入了仕,如果不依附曹家,那在仕途上就没有出路。
“将军,乱世用才,治世用德。天下将定,丞相将老,将军以外戚之重,眼看着就要独掌天宪,如果再和这些士大夫不相往来,如何能治天下?”司马懿郑重的说道,他真半假,好象是说曹丕应该储备人才为将来做准备,其实是提醒曹丕,你如果不和士大夫相往来,以外戚之重独掌大权的可就不是你曹丕了。
曹丕有些着急,司马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问题是你得说些有用的办法,让那些士大夫为我所用才行啊,光说这些空洞的道理有什么用,我说要用君子,他们就能信吗?
“将军,我来之前,听长文说过。他说初平以来,天下板荡,民不聊生,背井离乡者甚众,古之乡评荐人之法,现在已经难以推行。所以人才无由得进,才让奸险之人充塞官途。如今要想大治,需得一好法子。挑选民间重德之人为官,逐渐淘汰那些品行不端之徒,使高德之人皆为重臣。如此法一立,则天下何愁不安,将军何愁无人?”
“这是什么法?”曹丕有些莫名其妙,听起来好象不错,可是究竟是什么法子,陈群来信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长文说,这是从军中的九品之法沿袭而来。”司马懿卖了个关子。不说了:“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虽然觉得妙,却说不清楚,将军如欲知道详情,当详询长文。他必然会说得比我更透彻。”
“九品之法?”曹丕略微明白了一些。曹操当年为了选拔人才,曾在军中实行过一九品之汉,由名重有声望地人把各种人按才能和德行成为九等,写成品状备录在案,这样一有空缺地时候只要去查一下品状,很快就能选到合适的人,用起来倒是蛮便利地。听司马懿这个意思,好象是陈群将这个办法细化了,要推广到其他地官员选用上去。不过,这个跟这些士大夫有什么关系呢?
“长文此法。\///\\重在中正的选用。中正必由贵重有望之人,由他们选出的人品行才有保证。那些小人自然进路无门了,这也符合古礼之贤贤的准则,将军如果能行此法,则何愁有德之人不望风而至?”司马懿抬了抬眼皮,静静的看着曹丕的脸。曹丕沉吟着,半天没有说话。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给了这些士家进身之阶,只要有了一个领头地,后面就会源源不断的跟来,只是这个领头的从何而起可是要行起来,却不是一天两天地事情,是不是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了?”曹丕有些迟疑的问道。
“将军,不远。”司马懿笑了笑:“将军要立此法,当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只要将军向丞相府请立此法,士大夫必然能知道将军地重德之心,他们也就能知道将军的心意了,自然不会再推三阻四。懿不才,愿与叔业共行之劳。”
“如此甚好。”曹丕笑着说道:“既然仲达有心,你现在又辞了仓舒那边的差事,就到我这小小的镇东将军府中做个长史,如何?”
司马懿大喜过望,镇东将军府的长史可是个显赫的位置,比原来那个带两千人的校尉好多了,如果要征辽东,那指挥地人马可就是几万精兵了。他连忙拜倒:“敢不从命。”
司马懿做了镇东将军府的长史,很快就行动起来,他一方面替曹丕写了奏表报到丞相府和朝庭,请立九品选人之法,广招贤才,一面以曹丕代言人的身份,和鲍勋一起走访了几个大族。他的身份和鲍勋又不相同,鲍家不过是地方豪强,虽然鲍勋的祖父鲍丹也曾以儒雅显而官至少府侍中,但是鲍家地儒学背景并不深厚,而且鲍信最大的官不过是个济北相,而他司马家就不一样了,从高祖父司马钧任征西将军开始,司马家就世为两千石,他的父亲司马防曾官至京兆尹,家学深厚,与众多世家大族的关系都很好。有他出面,再加上他鼓吹的那个九品之法,那些世家大族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好处,爽快的答应了镇东将军府的征辟,一时之间,镇东将军府名士云集。
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更让曹丕兴奋的是,丞相府地那帮官员听说了曹丕请立九品官人后,好多人向他表露了善意,而这其中最重要地两个人就是主持丞相府选官的崔琰和毛。
崔琰和司马懿地兄长司马朗关系很不错,如今听说司马懿在镇东将军府任长史,而上表请立的九品官人法和他的选人思路又很相符,立刻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在他的推荐下,一批冀州人陆续进入了镇东将军府,而毛自己就是陈留平丘人,对大批陈留人进入镇东将军府,也给予了不少支持,有了他们两个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来空荡荡的镇东将军府就有些人满为患。
有了那些大族的支持,曹丕备战辽东的计划进展得更顺利了,九月底,一切事务相继完成,曹丕向丞相府请拨粮草,并请调冀州曹仁部、涿郡太守赵云、护乌桓校尉牵招及渔阳太守等部兵马一起出征。曹丕并不指望丞相府能够全部答应他的条件。他手中有夏侯所部近七万人马,有臧霸等部两万水军,只要有足够的粮秣军械。他相信自己就能平定辽东。他信心十足,甚至在丞相府地答复到之前,他已经让臧霸带着水军先行出发。从东莱郡出海,直击辽东郡沓氏城,吸引公孙康的注意力。只等秋收一完成,哪怕丞相府不给他另外调用粮食,只让他使用青徐等地的物业。
九月末,在路上了一个多月的吴质听说了曹丕即将大举征辽东的事。快马加鞭赶到了陈留,曹丕一看大喜,他正在想着吴质呢,吴质就来了。他连忙让人把吴质请进去,一见到吴质曹丕吃了一惊。吴质不仅气色很不——这可以理解,刚被罢免兵权,气色不可能好得起来——而且脸色也不好,一看到曹丕,他只是拱了拱手,却没有欣喜的表情,不免让曹丕百思不得其解。
“季重,为何如此?”曹丕笑着说道:“我正差一员重将呢,你怎么现在才来,而且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还耿耿于怀?别想了。不就五千人吗,到了我这里。让你带一万都不是问题。”
“将军……”吴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嗫嚅的说道:“听闻将军欲立九品之法,不知质当为……几品?”
曹丕一愣,随即笑了,他看着吴质那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抑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吴质是济阴人,他家不是世族,而是寒门,他才学通博,却又不甘心做个农夫,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争取进入上流社会,从来不与乡里人来往。他套上了曹丕,但是乡里人却不给他面子,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称道,就连他交好的董昭都有些看不上他,不愿意为他品题。曹丕欲行九品官人之法,以他吴质地名声,别说高品级是不可能的,只怕能不能入品都是个大问题,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跟着曹丕白混了这么多年,最后却一无所有?如果真是这样,他辛辛苦苦的跑到陈留来干什么?还不如留在关中,和朱铄一样改投曹冲门下呢。
现在见到曹丕发笑,吴质心里患得患失的心思更重,他的额头冒出汗,在满面灰尘的脸上蜿蜒而下,流出一条湿湿的沟,宛如一条蚯蚓,看起来狼狈之极。
“季重。”曹丕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吴质身侧,沉声说道:“季重,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了?这品藻人物虽然权在中正,可是最后决定权还是在我地手中啊,如果大功得成,你何忧富贵?你济阴吴家,又怎么可能还是单家?再说了,这不是刚刚请立吗,且不论丞相府能不能应允,就算要施行,也要几年的适应期,有这几年的时间,你还不能逞你的青云之志吗?”
吴质一怔,立刻明白了曹丕的意思,心中地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要曹丕保住了权位,他吴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这是曹丕给他的承诺啊。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立功,如何能帮曹丕保住他的继承权。他连忙转过身子,拜服在曹丕的面前,头几乎磕到了曹丕的丝履上,他抽质一时糊涂,想错了心思,还请公子恕罪。”
曹丕听他不称自己将军,而是称自己公子,心头一热,他弯下腰,拍了拍吴质的肩,叹了一口气说道:“季重,你我相知多年,如何一时乱了阵脚。你啊,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吴质喜极而泣。
“起来,我们还有大事要办。”曹丕双手扶起吴质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季重,时间不多了,机会……也不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吴质感激莫名,他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才重新坐起身来。///com///曹丕让人拿来了水,让吴质洗干净脸上的灰尘,又让他吃了点东西垫饥。吴质连连致谢,也不推辞,就当着曹丕的面吃了一些。看着吴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曹丕心情很不错,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也喝了两杯,对于司马懿和吴质两个人,他更喜欢面对吴质,不仅是因为吴质对他忠心耿耿,帮他出了好多主意,更重要的是对于司马懿这个世家子弟来说,吴质是个没有前途的单家子,他只有紧跟着自己才有出路,而且他的家世没有可称道的地方,曹丕虽然在那些世家大族面前没什么可说的,在他面前却有足够的心理优势,能够体会到更多的尊严。
吴质匆匆的填饱了肚子,抹了抹嘴,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拱拱手对曹丕说道:“谢公子赐食。质有一言,请公子参详。”
曹丕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有话直说。
吴质搓了搓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辽东虽然要打,但是将军不必亲临。”
“为何?”曹丕愣了一下,反问道。
“公孙康不过倚仗着辽东地远,中原不安无远顾,他才能偷安一时。他能占据辽或是公孙家有什么要基。如今有前将军领大军出征。还有臧霸等人率水师为辅,水陆并进,攻克辽东实在是小事一件,所要考虑地不过是所用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吴质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将嵌在牙缝里的一块肉屑舔下来。嚼了两下。咽进肚子里,又接着说道:“辽东离邺城近三千里,万一邺城有事,将军能赶得回来吗?丞相大人到现在也没有立王太子,也没有立夫人为王后。其意在车骑将军明已。所疑虑者,不过是他身体尚可,再者尊兄过世以后,将军就是嫡长子,他不得不顾忌着众臣的意思罢了。因而他只有待车骑将军立大功,建威名。以取其水到渠成之意。”
吴质直截了当的说穿了曹家地现状,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直接说曹操地意思不在曹丕,曹丕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不过他也知道吴质这么说,而没有和他说虚话,正是他忠心的表现,他想了好一会,点了点头。\\/\喃喃的说道:“我岂有不知之理,勉力征辽东,也就是想立点功劳。我虽然无德无能,可是我毕竟嫡长子,又无过失,他要废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吴质点点头,正色说道:“将军想得是对,将军是嫡长子,没有犯过错。声誉也一失。丞相大人要废长立幼,确实有承受很大的压力。可是将军想过没有。丞相大人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有可能还能活到八九十岁的高寿,也有可能就在……”吴质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曹丕的脸色,曹丕一点也没有意思到吴质在说曹操可能早死是个不敬的话题,还在出神地想着心思,脸上有一丝愤怒,还有一丝凶狠。
见吴质说了一半停住了,曹丕有些不解的催促道:“说啊,怎么说了一半就停道:“如果将军远在辽东,而丞相大人一时有所不测,那么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的以将军不在身边为由,而将大位传给车骑将军。到时候众人就算有什么意见,也群龙无首,将军将如何对付?”
曹丕犹豫了一会,有些不自信的说道:“丞相大人的身体还好得很,应该不会军,这种事自然不会发生。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丞相大人意在车骑将军,他不会不利用这个机会,再说了,他就算没有事,会不会装出突发急病,先立车骑将军为太子?名份一定,将军就算从辽东赶回来,木已成舟,将军又能如何?以车骑将军之能,再有丞相坐镇,何事不能成?”
曹丕的脸白了,吴质果然高手,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种有些流氓却极其有效的招数。要说按老曹地性格,他如果想在不引起大纷争的情况下把王位传给曹冲,还真有可能玩出装病立太子这一招。这么说,辽东真的不能去了?
“兖豫青徐诸州在丞相府的掾属确实多,他们能因为九品官人法而偏向将军,不可否认,确实有可能,可是将军觉得他们会在将军不在的情况与丞相大人力争吗?”吴质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曹丕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很显然,如果他不在邺城,那些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跟曹操硬顶,让他们在旁边叫两声壮壮声势可以,让他们冲到最前线去,希望等于没有。\\
“仓舒……不也是在关中吗?”曹丕还有些犹豫。
“关中离这里不过千里,而且全是坦途,将军以为,一旦有事,将军能赶在车骑将军前面回来吗?”吴质摇了摇头,很郑重的问道。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关中无事,车骑将军逍遥自在,每日之事,不过到四处转转,他随时可能带着亲卫骑赶回邺城,最多三五天时间,他到达邺城的时候,只怕将军消息还没有接到。而将军正在前线厮杀,就算接到了消息,也不可能放下大军立刻赶回邺城,如果不幸而言中,那么就算将军荡平了辽东,又有何用?”曹丕沉寂不语,吴质说的这些话提醒了他,再大的功劳又有什么用,荡平辽东难道还比平定西凉的功劳更大吗。他在战功上反正已经不是曹冲地对手,还有没有必要再冒这个险?他在关中打过仗,知道嘴上说说战略是一回事,可是真正打起来又是一回事,为什么曹冲打了这么多年地仗。从来不上第一线。他那么好的身手,却没亲手杀过一个人,为什么?还不是知道战阵凶险。
他不是曹彰,不是以征伐为爱好地曹彰,他要去辽东一方面是要立功。另一方面也有赌气的成份,就是想让别人看看,曹冲能打仗,他曹丕也能,尽管他地战功没有曹冲显赫。
可是如果因此把机会白白地送给曹冲,这个气赌得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吴质见他面色变幻不停。知道他心里松动了,接着又说道:“战功虽然显赫,却不是王者所为。孝武皇帝武功盖世,可是他从来没有亲临战阵,而是以卫霍为爪牙。将军有爪牙为何不用,而欲自为爪牙?胜不足恃,败则为一世辱,将军又何必冒这个险呢?车骑将军险胜西凉之后,由领军将军征西域。自己却回驻关中,而他将征北的大功让给镇北将军,又岂是谦让二字可说的?”
“季重,你说的……有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屋顶的帷幕,半晌无语。曹冲挣够了战功,才二十一岁就可以退居中枢,从此不用再在阵前厮杀了,他这个做兄长地,却还要为一份战功而亲冒矢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要论跟在曹操身边上战场见世面。\\他可比曹冲早了好多年啊,现在的差距却这么大。看来自己真不是打仗的料,要想靠战功打败曹冲,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个结论虽然让曹丕不愿意接受,但从理智上来看,却又不得不接受。
“我再想想。”曹丕无力的对吴质摇了摇手:“你远来劳顿,先下去休息休息,我到时候再与你商议。”
“喏。”吴质见曹丕的神情有些颓丧,知道曹丕地心情很不好,不好再说,连忙拜退。
玄武池。
曹操躺在躺椅上,轻轻的闭着眼睛,听着丞相军谋路粹读着曹丕发来的请求调拨粮草军械的文书,曹植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摇着躺椅,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的杨修垂着眼帘,静静的站在曹植的身边,两个美人宋姬和媚姬坐在远处地席上,不时的向这边瞟一眼。媚姬从来了之后就没看到过曹操处理政事,今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未免有些好奇,要不是宋姬拉着她,她真想凑过来听听。宋姬则安已经干净之极的案面,打量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酒杯佳肴,看看上面有没有灰尘。晶莹的水晶杯里,荡澜着血红色的西域葡萄酒,这是车骑将军曹冲特地从西域购回的,说是对老年人身体有好处,让曹操每天喝一盅,这已经成了曹操的生活习惯,虽然曹操很不喜欢葡萄酒的口味。
路粹读完了公文,略有些紧张地将公文放下,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地汗,虽然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天气也不是很热,可是他还是直冒汗。
曹操久不理政事,丞相府的政务一直是曹植在代劳,有事就和下面地掾属商量着办,通常情况下只要把结果告诉曹操就行。而今天之所以到玄武池来向曹操亲禀,就是因为曹植的意见和以路粹为代表的丞相府掾属意见不一致。曹丕请求调拔七万大军一年的粮草,还有大量的军械,曹植不愿意他立了战功和曹冲抗衡,借口说数量太大,难以一下子调拨齐全,不想答应,而路粹得了曹丕的好处,一心想着促成他的大功,力争征辽东的好处,说丞相府应该大力支持才对。曹植一时没了主意,转而向杨修请教,杨修却不象以前一样给他出主意,而是劝他把路粹一起带到玄武池来,由曹操决断。\\\
连杨修都不支持他了,曹植就更不敢决断的了,他只好了玄武池,让他当着曹操的面宣读曹丕的公文,看曹操怎么处理。现在路粹读完了,曹操却象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尔跳动一下,曹植真会以为他是睡着
屋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过份。连远处媚姬轻轻地娇笑声都清晰可闻,外面清风渐起,挡风的帷帐被风吹得飘起,拂动了曹植的脚边,一缕风吹了进来。吹得他浑身一阵发凉。
“你们怎么看?”曹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谁也没看,而是淡定的看着飘动地帷帐。
曹植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杨修,杨修地眼皮垂得更低了,两只手握在一起。似乎也要睡着了。路粹却心急的看着他。曹植见躲不过去,他这个代理丞相的当然要先解释一下自己的意见,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嘴里发干,只得先咽了口唾沫,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儿臣以为。辽东太远,大军远征消耗太大,如今新政刚刚开始,尚未见功,不宜……抽调太多。”他偷偷瞅了一眼曹操地眼色,又接着说道:“儿臣以……为,辽东公孙康虽然意图自立,可是他并没有自立,还是用的朝庭所给的辽东太守、武威将军的印信。如果朝庭贸然起兵去攻,未免有些……不妥。不如派一个使臣去辽东,宣示朝定能不战而胜,免起……刀兵。”
曹操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路粹道:“文蔚,你看呢?”
路粹见曹操发话,连忙说道:“属下以为,公子所言不妥。公孙康虽然与朝庭地公文上还用辽东太守、武威将军的信印。可是他在辽东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又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私置太守。越海收东莱诸县,置营州刺史,早就不把朝庭所封的辽东太守放在眼里,这不仅是辽东人尽知,就是朝庭也是知道的,如何还能说他没有自立?如何能说他眼中还有朝庭?”
曹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曹植的脸色立刻一变,路粹却得到了鼓励,精神倍增。
“要说粮草数目,车骑将军七万人征西凉,用的粮草除少量是从河东郡输运的以外,大部分都是从南阳、南郡和汉中运送过去的,那里山路崎岖,运输的难度更大,都能运到,何以辽东不能?辽东虽远,可是有河海之利,事半功倍,比起运到西凉,可容易多
路粹口若悬河,话里话外地拿曹冲征西凉和曹丕征辽东相比较,意指曹植心存偏颇,用心不正。\\\曹植有些恼怒,却因为路粹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一时心虚,又担心曹操责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南尹刘大人的新政执行一年,诸郡丰收在即,据说今年的收成将比往年增长五成,以如此丰收之势,支付七万大军一年的粮秣,何难之有?更何况还有青徐兖豫冀幽六州的财赋可以襄助,别说是一年的粮秣,就是一下子提供两年的粮草,也不是不可能的。”
路粹掰着手指算了一笔帐,把大军所需的粮草怎么调配,从哪个州调配多少,都算得清清楚楚,曹操听了连连点头,赞道:“文蔚说得好,陈留多才俊,果然不虚此言。”
“丞相过奖了。”路粹心花怒放,连忙谦虚了几句。
曹操哈哈大笑了几声,抬起手拍拍肚皮,发出通通地声音:“子建,你真是腹中空空啊,这么明显地帐都不会算,看来你确实不太适合政务。”
曹植面色一灰,连忙低下头说道:“儿臣知错了,还请父亲责罚。”
曹操抬了抬头,曹植连忙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曹操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静静的坐了一下,又试探着站了起来,扶着腰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对路粹说道:“文蔚,你说得很有理,辽东公孙康不臣之心久矣,如今天下平定,他也没有递表祝贺,恐怕他正忙着备战。依我之见,要打,就得快点打,大军去得越快,他地准备越不充点开心得飞起来,曹操这话的意思不仅是支持曹丕去打,而且是要全力以赴了。他不敢多话,生怕打断曹操的思绪,略有些紧张的听着曹操的下文。
“子桓所请的粮草、军械,全部如数调拔给他,那个……那个军械,还是以南阳工坊地质量最好。丞相府发急令,让南阳太守诸葛亮如数调拔,不得有误。另外,发令给仓舒,让他从军中调一些攻城方面的好手给子桓。象那个张……张什么来着。就是张子布的那个侄儿?”
路粹连忙应道:“张奋张文敬。”
“对,就是他,让他带些人一起到辽东去,有了他,攻起城来更容易一些。”曹操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年纪大了,有些人名都记不全了。”
“哪里哪里,丞相日理万机,偶有忘却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路粹连忙笑着拍马屁。张奋是曹冲军中辎重营的校尉,是主管军械地第一把好手,曹操能把他调给曹丕。那可是对曹丕寄托了很大地希望的,对于曹丕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不喜欢曹冲而喜欢曹丕的路粹来说,当然更是个好消息。张昭是徐州人,这次曹丕在徐州大肆招揽名士,张昭的儿子张承、张休都被征辟调到曹丕帐下,只怕张昭也跑不掉了。张昭如今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德高望重。就连曹操也要礼让三分,张昭地态度,对天子有很大的影响力。
“还有,文蔚,你颇知军机,上次在荆州没有多少机会施展,辽东可能是最后一战了,你不去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去跟着子桓吧,好好立个战功。说不准能和你兄弟一样做个将军。”曹操指点着欣喜若狂的路粹笑道:“君莫负我啊。”
“属下不敢。”路粹大声叫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实在太兴奋了。本来以为想办成这件事要费些周折,没想到却这么顺利的办成了,而且还给自己捞了个上战场挣军功的机会,这可是他在夏口被关羽打得大败之后一直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啊。辽东虽然远,却不难打,他又立了这么个大功劳,曹丕一定不会亏待他,到时候做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地。
“起来吧,你带着丞相府的命令去南阳,押运着军械立刻上路。”曹操挥挥手说道。
“喏。”路粹应道,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瞟了一眼冷汗直流的曹植,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可以想见,曹植今天这一顿批是免不了了,说不定这代理丞相的美差也没了。没想到啊没想如此之丰。
曹操看着路粹走了出去,又对着杨修挥了挥手,杨修会意,也连忙退了出去。曹操看着他退出了水榭,一直退出了虎士的警戒线,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汗流满面的曹植,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了,他盯着曹植看了半天,看得曹植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前,才慢慢的叹了口气说道:
“子建,你今年多大
曹植羞惭不已,却没想到曹操问了这么一句,他愣了一下连忙答道:“儿臣今年……二十五了。”
曹操回过头,看着秋风渐起、波光粼粼的水面,淡淡的说道:“子建,为父当年二十岁就为洛阳北部尉,造五色棒,打杀蹇图,京师震动,无敢犯者,你都二十五了,代行丞相事却连这些人都控制不住,如何能让我放心。”
“父亲……”曹植有些哽咽了,“儿臣无能,邺城最近都在传说那个九品官人法,不少官员都到丞相府来问及此事,儿臣不知该如何答复。这九品官人法丞相府还没有下达众人商议,如何传得满城风雨的,儿臣真是……无地自容。儿臣不是施政的干才,请父亲除去我的职务。”
“除去你的职务?”曹操笑了一笑,回过头看了一眼曹植:“那你想干什么去?让你去写诗作赋,却让我这垂垂老象条狗,你这竖子的孝心还真是不错啊。”
曹植一惊,连忙解释道:“父亲,不是儿臣不孝,是儿臣实在无能。儿臣也想象仓舒、子桓一样能替父亲解忧,可是儿臣地能力实在有限,帮不上忙反而闹出这些乱子了。只好……”
“嘿嘿嘿,还真是被仓舒说中你了,你才是高,文是妙,可是却不是这些龌龊地人的对手。”曹操嘿嘿笑了几声,手拍着朱红地栏杆,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如此,你写封信给仓舒,文倩和小玉儿都生了吧?他怎么也不回来抱给我看看?难道还要老子跑到许县去看孙子不成?”
“真是呢,我今天刚听说仓舒又添了两个儿子,还未来得及说与父亲,怎么这事……父亲已经知道了?”曹植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脸忿忿不平的曹操,有些诧异的想道,荀文傅和蔡玑同一天生了儿子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曹操的耳朵里
曹操回头看了曹植一眼,得意的笑了:“添丁这种大事,我这个老头子当然会比你先知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
长安。///com///
长安学院崭新的校舍内,二十来个新入学的汉羌小儿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前,或灵巧、或笨拙的握着手中的毛笔,在面前的宣纸上练字。书法教席韦诞背着手,低着头在座位之间慢慢的踱着步,打量着一个个孩子稚拙的字迹,脸上偶尔出会心的微笑,他在一个髡头的羌人小孩的身边停了下来,用手扶了扶他几乎趴到案上的身子,又帮他握住了笔,温和的笑道:“身体坐直了,笔自然就会直了,不要太紧张,就象吃饭的时候拿筷子一样,握住就可以了,不然手会酸的,手酸了,字当然就写不好了。”
那个羌人小孩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抬起头来说道:“先生,我们家吃饭不用筷子的,都用刀子。”
旁边的小孩哄堂大笑,教室里安静的气氛荡然无存,有的放下手中的笔挤眉弄眼的朝这边瞅过来,旁边的两个小子更是伸手过来扯他的头发:“哈哈哈……先生,他们是蛮子,不会用筷子的……”话没说完,却看到韦诞冷得如冰的脸,立刻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拿起毛笔,装模作样的写字。那个羌人孩子胀红了脸,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小子,恨不得吃了他似的。
“放肆,你们又忘了先生说过的话了吗?”韦诞转过身各异的汉羌学生,大声说道:“现在羌人、汉人都是一家人,没有谁是蛮子,只有书读不好的人才是蛮子,你们笑什么,如果到时候考试考不过羌人,你们就是蛮子。”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学生们被他说得低下了头,那两个调皮的小子转过头来,对那个羌人小孩做了个鬼脸。表示歉意。羌人小孩被他逗得一笑,脸上凶狠的神情也淡了,鼻涕又冒了出来,吹出一个大泡泡,逗得旁边的学生又是一阵窃笑。
韦诞忍住笑,他走回讲席上,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下面的学生,用手中的教鞭敲了敲面前地几案,放宽了表情。很郑重的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在家里是受过蒙学的,基础要好一些,可是不能因此就看不起其他人。你们想想看,上半年终考成绩优秀的人里面,有多少是羌人?接近一半吧?曹将军接见他们的时候,可曾分什么羌人汉人?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比他们强,可是谁知道年底的时候还是不是这样?我看啊,他进步比你们快,说不定到年底考完试。他反倒有机会去见曹将军,你们反倒只能羡慕的看着。”
那个羌人小孩听了韦诞的话,心情好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看着韦诞。自从上城下一战之后,羌人对曹冲是又爱又怕,爱他是因为他种,小孩有书可读,从此能和汉人一样过上安定地日子,怕的是曹冲杀人不眨眼。手中的长铩军把羌人杀得心惊胆战,连做梦都怕遇到长铩军。曹冲已经顺理成章的接替马超成了羌人口中的天将军。长安学院是曹冲主持建起来的,每半年考一次试,考试成绩优秀的学生不论羌汉,都可以受到曹冲的接见,对于长安学院的学生来说,这是莫大地荣耀。这个羌人小孩听韦诞说他也有可能去见曹冲,顿时充满了自豪感。
韦诞转过身,用教革鞭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大木板:“好了,不要交头接耳了。今天讲的是结体,大家回去之后一定要在沙盘上多多练习,下次上课之前。每人交一份作业,写得好的。下节课可以发一张宣纸,听懂了吗?”
“听懂了!”小孩们一边忙着收拾文具。一边兴奋的大声叫道。宣纸虽然已经批量生产了,对普通家庭来说还是稀罕物事。他们每一个月才有一次用宣纸练字的机会,大部分还是用沙盘,能用宣纸写字,这是对练习用功的人的最好奖励,是每个小孩子都梦想的事情。
“曹将军来了!”那个鼻涕吹着泡泡地羌人小孩忽然指着外面大声叫道。
正在想着下课怎么玩地小孩们一听。全都挤到门口。大“曹将军在哪。曹将军在哪?”
“我看到了。那是曹将军。他没穿官服。”一个小孩大声叫道。
“哇。真是他。还有那个老虎夫人。”又一个小孩叫道。
“快去快去。老虎夫人一定带好吃地来了。”其中一个奋力推开旁边地同学。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孙尚香每次到学院来。为了诱惑那些小孩和她亲近。她总要带着吃食来。这在长安学院地初级班里早就是人所共知地。
曹冲拉着喜笑颜开地孙尚香从小孩堆里挤了出来。对着侍立在一旁地韦诞拱手笑道:“韦大人。让你这个大书家来担任初级班地书法课教席。真是委屈大人了。”
韦诞哈哈一笑。连忙还礼:“将军。我也是存心不良地。将军大人配给学院里地宣纸。市面上可不好买。我做了这书法教席。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个痛快。张大人地人还找不到我地茬。岂不是公私两便。”
曹冲哈哈大笑,拉着韦诞携手而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你这样的大家给他们打基础,他们将来就算不能成为书家,想必这笔字也是拿得出手地。我这次来,可是有事相求啊。”
韦诞一笑:“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只要诞能做到的,无不相从。”点头,心情倍爽,正要开口,见一大批中级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他生怕再遇到刚才被学生围住脱不了身地局面,连忙拉着韦诞转向教师宿舍,向周不疑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人书法名闻邺城,家父特地关照,要我求大人一副字,这不,我父命难违,只好厚颜来求大人了。”
韦诞一听曹操要他地书法。哪有不允之理,可是嘴里却还是谦虚的说道:“丞相大人身边名家辈出,就是他自己也是善书之人,我这几个字如何能入丞相法眼。”
“大人谦虚了。”曹冲摆摆手,笑着挤了挤眼睛:“我知道大人最近书艺突飞猛进,润笔已经到了一字一金的高价,我今天带了五十金来,大人能否再饶几个,写成一副《龟虽寿》?”
韦诞一听。哈哈大笑,笑完了这才拱手对曹冲说道:“将军,对别人,那是一字一金,对将军,我是分文不取,只要丞相大人不嫌我的字丑陋,别说龟虽寿,就是手写一部丞相大人的文集。都没有问题啊。只是不知将军什么时候起程,我好做准备。”
“不急不急,看大人什么时候方便吧。”曹冲连连笑,他看着路边不时走过来向他们行礼的学生,一边还礼一边笑道:“大人,这学院里地羌汉学生,相处如何?”诞欣慰的笑道:“有将军表率在前,学院里的先生也慢慢都把态度转变过来了。羌人学生基本不会受到歧视,他们感激将军的大恩。进步很快,以前那些认为羌人愚笨的陋见,现在在学院里已经行不通了。除了初级班的小孩还不太懂事,中级班的都能和平共处了。羌人也知道些礼仪,不再象刚开始的时候那么野蛮,将军也看到了,不少羌人学生也留起了我们汉人的方,不细看,谁又知道他是个羌人?”
“如此甚好。”曹冲满意地点点头:“这里面象韦大人这样的开明之士起的作用更大一些,我不过是偶尔来一趟。你们却是和他们朝夕相处,潜移默化的机会更多。长安学院能有我大汉的包容四海的泱泱气度,各位先生居功至伟。”
“皆是将军的教诲所至。我等不过亦步亦趋罢了。”韦诞诚恳的说道。
周不疑早就得到了消息,站在门口相迎。他回到大汉一年多,不在外面风吹日晒了。皮肤渐渐变得白,不过他的身体还是很健壮。每天还要去演武场操练两下,大有朝着文武双全地伟大目标奋进的良好势头。见曹冲和韦诞并肩而至,他大笑着上前对韦诞拱手笑道:“韦大人,将军一来先去找你,恐怕又是要劳烦你了吧?”韦诞连忙还礼,一边还礼一边笑道:“我也是借着将军的风,来蹭夫人的美食,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便宜啊。”
金发碧眼的戴安娜微微一笑:“能得大人赏光,正是我周府的荣幸,何必说什么沾便宜呢,到时候请大人为我家夫君题个书名,可不就全赚回来愣,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孙尚香上前挽住戴安戴的手笑道:“妹妹,你这汉话,可说得顺溜多了,连沾便宜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进屋坐下,戴安娜端上点心和香茶,几个人边尝边说,韦诞尝了两块点心,起身告辞,孙尚香也拉着戴安娜出去了,屋里剩下曹冲和周不疑相对而坐。
周不疑笑着说道:“你突然到学院里来,想必不是就为了看看学院的样子吧?”
曹冲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递给周不疑,指点着说道:“你先看看,看了再说。”
周不疑低下头,翻开那份公文,扫了一眼说道:“九品官人法?谁搞的?”
曹冲咧嘴一笑:“陈长文,不过是子桓力推地。”
周不疑快速的扫了一遍请立九品官人法的公文,沉思的片刻,将公文还给曹冲,有些迟疑的说道:“仓舒,这个官可是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丞相府中的掾属至少有一半是兖豫青徐冀并六州的人士,他们……”
曹冲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不错,对这些世家的吸引力很大。他们凭借着对经术的垄断,以后可以占据高位,而一旦他们占了高位,寒门士子想要进入仕途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如果他们真的得逞了,这襄阳学院和长安学院,很快就会关门大吉。你就是书读得再好,没人给你品状。就没有做官的机会,既然哪些,那还要读书干什么?要读书,也要拜那些高官显贵地门下啊。”
周不疑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地事情,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九品官人法能否实施,可是关系到他地新政存亡以及他自身地存亡的大事,他怎么这么轻松?
“仓舒。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有了应付地办法?”周不疑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笑了一声,端起茶轻松的呷了两口,饶有趣味看着曹冲。曹宪也从后室转了出来,安静的坐在一旁,提起茶壶给曹冲续了水,充满柔情的看了一眼丈夫和弟弟。
“怕什么?”曹冲笑了笑,有条不紊的举起杯子。凑到鼻端嗅了嗅,这才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说道:“元直,你也是单家,我曹家呢,现在然是很贵重,可是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充其量不过是谯郡的一个地方豪强,如果真按照这个九品官人法。你觉得我曹家能入几品?”
“呃?”周不疑一下子愣住了,他端着茶杯地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曹冲的意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是说,这个九品官人法,连丞相大人都无法通过?”
曹冲看了强忍住笑的周不疑一眼,奸笑着点点头:“你说对了。”
“不过,父亲现在把这个发到各州各郡讨论,如果赞成的人比较多。那岂不是还要施行的?”曹宪有些没有把握的说道。
“这就是丞相大人交给仓舒的难题。”周不疑笑了笑,“他不想九品官人法通过,但是又不能不讲任何道理的就将这个九品官人法挡住。依我看。只怕子桓在上表请立此法地同时,已经将此法向各家透过了。在舆论面前,丞相如果不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所以仓舒要想办法光明正大的把这个九品官人法给否决掉。”
“高。”曹冲挑起拇指。周不疑就是聪明,他在几句话之间就明白了曹丕立九品官人法的用意,也明白了曹操将此表下发各州各郡讨论的目的,不狼真正的神童,不解释,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办?”周不疑笑了笑,对曹冲的恭维不以为然。
“既然是讨论,那就慢慢讨论吧。”曹冲毫不介意,挥了挥手说道,他扯过一个靠枕,斜倚着坐好,将两条腿放松出来,看着青黑色地屋顶:“子桓虽然和那帮书生相交不错,可是也不至于傻到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他请立九品官人法,主要还是想讨好那些世家,支持他出征辽东。不过,征辽东只是个鸡肋而已,胜了不足夸,败了却是丑事一桩。再说了,辽东一去三千里,他能安心在辽东呆着?哼哼,我估计他现在只怕是进退两难了。”
“你是说,父亲会把他赶到辽东去?”曹宪考虑了一下,忽然笑道。
“不是父亲赶,是他自己要去,父亲只是放行而已。”曹冲笑着摆摆手,“他既然要立战功,父亲当然不能挡着他,只会支持他,要不然岂不是会被人说成太偏心了。我估计父亲不仅不会拦着他,还会大力支持,说不定会从荆襄调集粮秣军械,好让子桓去立个大功。”
周不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曹冲的说法,他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只怕你在长安呆不了几天了,你这平定西凉的战功,恐怕要到许县去受赏了。”这么想。”曹冲有些不爽的站起身来,转了几圈,越想越不爽。老子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却因为使用了长铩,反而成了罪状。格老子的,长铩这种利器不用来杀敌,反而当成摆设吗?虎贲郎能有什么战事,天天在皇宫里转悠,屁事没有,拿个木头的都没事,需要用长铩吗?再说了,现在的虎贲郎还好一些,至少是军中选上去的,以前地虎贲郎都是一些贵胄子弟,给他们长铩,他们会用吗?你看我三千长铩军在长安一放,这帮羌人多老实。
“长铩以前不是制式兵器吗。什么时候成了禁军的专用武器?”曹冲回过头来看着周不疑和曹宪,皱着眉头说道,一脸的不痛快。
周不疑嘿嘿地笑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指点了点曹冲:“你啊,还没明白天子地意思。如今你已经是车骑将军,如果这次再升一级,你就是骠骑将军,上面就只有丞相这个大将军了。且不说我大汉朝从不世将才霍去病之后就没有人这么年轻就凭着战功升到骠骑将军。就说现在曹家占据了大将军、丞相、骠骑将军、镇东将军、镇北将军这几个高位来看,天子也要疑心一二。你当初是因为天子的器重才异军突起地,如今有了足够的实力,天子对你地期望当然更高了,可是你呢,到现一个表示,天子当然不痛快了,他不是不想赏你,是现在不想赏你。”
曹冲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盯着周不疑,周不疑脸色很平静,一点紧张抑或的激动的样子也没有,浑不似以前一提到天子他就特别用心的样子。曹冲笑了笑,回到席上坐好,端起茶杯却没有喝,想了想说道:“你是说,我现在应该向天子表示一下忠心?”
“当然。”周不疑点点头笑道。
“你觉得……我怎么表示最好?”曹冲微笑着看着周不疑。
周不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曹冲说道:“仓舒,如今西凉也平了,有领军将军父子在西凉,你大可放心,还是回邺城去吧,总在外面打仗未必就是好事。”
曹冲一愣,蜃道:“我是这么想地,算算日子,文倩和小玉儿也该生了,我确实该回去了。”
周不疑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你如果回邺城去,要带哪些人回去?”
曹冲犹豫了一下:“亲卫步骑各带一些,长铩军……就不用带了吧?”
“带回去。让天子看看。”周不疑笑道:“这样对你有好处。”
“呵呵,这个……有必要吗?”曹冲有些不屑的摸了摸下巴。他对天子的态度根本觉得长铩军这种对付骑兵的利器。还是放在关中镇抚那些羌人更有用。羌人现在平定了,他正考虑着把长铩军调到北面去对付鲜卑人呢。带到许县去,会不会被那个贪得无厌的天子抢了?
周不疑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显然有些弱智的问题,他静静的看着案上杯子里清绿色的茶汤,忽然说道:“仓舒,荀令君在襄阳也呆了好久,你总不会让他在襄阳养老吧,荀陈钟韩可是颍川士人的领军人物啊,丞相府里由荀令君举荐地高官,至少有七成吧。”
荀?曹冲一拍脑袋,都快忘光了。
路粹日夜兼程,赶到南阳趾高气昂的去见南阳太守诸葛亮,诸葛亮看过丞相府的公文之后,二话不说,把路粹带到库房,指着堆放整齐的各种军械说道:“大人想要什么,随便说,就是把整个武库提空了也没有关系。”
路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我全部提走了,将来满将军要军械怎么办?”
诸葛亮摇了摇头:“大人放心,满将军刚刚提走一批,短期内不会有什么要求,再说了,大人有丞相府的军令,满将军就算有意见,他也不能违抗丞相府的命令不是。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长箭箭杆都是用荆竹制成的,飞行稳定,杀伤力强,可及百诸葛亮如数家珍,挨着个给路粹介绍各种武器的性能,路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丞相大人说得对,南阳的军械质量果然是第一流地,看着就舒服,用起来估计也顺手。他谦虚了几句,果真就打包了,全部带走,用他的话说,镇东将军有七万大军,就这些都不够呢,最好再来一库。
诸葛亮哈哈一笑,一面安排人装货,一面把路粹请到了太守府,安排酒席招待,席间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恭维话,席后又派人送了重礼,很客气的把路粹送至府门口,派人送他驿馆休息,直到路粹消失在夜色里,他才转头回府。
黄月英笑嘻嘻的看着诸葛亮:“夫君,这次可下了大本钱啊。”
诸葛亮笑了:“当然要让他满意,尽快让他起程,只要镇东将军起了程,他要想半路上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说了,我这库里要是不尽快腾出空地来,如何有地方装你新研制出来的连弩。对了,那个马德衡改进连弩的事情完成了没有?车骑将军可等着用他去教训那帮鲜卑人
“完成了。///com///”黄月英赞叹的拍拍手:“这个马德衡做起事来就象中了邪似的。不眠不休。头发乱的象疯子。衣服脏的象乞丐。可是他的手艺真的没话说。我原来以为尽善尽美的连弩经他这么一改造。效率至少提高了一倍。难怪车骑将军这么看重他。千里迢迢的派重兵把他护送过来。”
诸葛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黄月英。她正在研发的连弩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也觉的很是精妙。怎么到了马钧手里效率还能提高一倍?这也太离谱
黄月英见一向高傲的丈夫这次只是有些胡疑。而没有立即否认。不免笑了笑。安慰性的说道:“我听马钧说。仲玉在长安和车骑将军学了个什么头脑风暴法。就是一帮人坐在一起闲扯。什么稀奇古怪说什么。谁也不准笑话谁。越是异想天开越是好。据说好多奇妙的想法就是这么出来的。这比一个人闭门造车可要强多了。而且我听他说。周元直从大秦带回来不少书籍。里面有不少说到这些技术的。叫什么几……几何。跟我们的形学有些相似。那个曹季工也学了不少大秦人的技术。还有那个钱四海带来的一些工匠。他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研究。当然不是夫君这个偶尔来参研一把的太守大人可比的。”
“头脑风暴法?”诸葛亮他怎么用这个头脑风暴法对付九品官人法。”
黄月英淡淡一笑:“你如果有什么好办法。何不直接向将军建议。何必又要藏着掖着?真要立了九品官人法。不知夫君以为能排到几品啊?”
诸葛亮一愣。掩饰性的笑了。他虽然与庞统共称卧龙、凤雏。可是那是自己小圈子里的几个人这么说。其他人根本不买这个帐。刘表在荆州的时候。北方的大牛在荆州的多了去了。就没几个人把他当回事。听说他自诩为管仲、乐毅之流。客气的笑一笑。不客气的哼一哼。要真立了九品官人法。他这个卧龙还会遇到这样的尴尬局面。他想了想说道:“夫人。我看岳父大人他们也悠闲了很久了。该出来为大汉做点事了。”
黄月英支着下巴看着诸葛亮。眨了眨眼睛俏笑着:“夫君说的有理。”
曹丕看着兴冲冲的押解着大批军械赶来的路粹。哭笑不的。他现在不想去辽东了。可是军队已经整顿好了。军粮也陆续运到了。军械也调来了。主将夏侯也来催了。他不想去也不成了。
“文蔚。车骑将军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路粹抹了把汗。笑嘻嘻的说道:“没有啊。我走之前。天子的封赏还没有下来。许县那边还在讨论他用长铩军是违禁。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结果。”
“哦。”曹丕松了一口气。
路粹接着说道:“北征的事丞相也没提。他现在把粮草军械大部分调拔给了将军。北征的事应该一时提不上日程。也许。要等到将军荡平辽东之后吧。”
曹丕又松了一口气。看来曹冲那边的麻烦还不小。
路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听子建公子说。车骑将军的两个夫人同一天生了儿
曹丕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都是儿子?”
路粹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是儿来。牙咬的紧紧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仓舒这是要么不生。一生就跟着来啊。转眼之间他就有三个儿子了。自己原来的优势一点点的丧失殆尽。这可如何是好。辽东还去的吗?父亲会不会借机这个机会把仓舒召回来?
他正在那么琢磨。路粹又幸灾乐祸的说道:“将军。这次子建公子本来不想让将军建功。是粹等人据理力争。并因此被丞相大人召到玄武池述事。丞相大人对子建公子的建议颇不以为然。他说应该全力支持公子征辽东。而且应该越快越好。迟了公孙康就有准备。反而于战事不利。对。你怎么还在陈留啊。我以为你此时已经进入幽州界
曹丕哭笑不的。脸上还对路粹客客气气。心里却恨不的一脚踹死他。这小子心是热。可是太热了。他被建功立业蒙住了心。没看出来丞相大人的用意。丞相大人哪里对子建不满啊。他是找借口调回仓舒呢。他如果把子建罢了。难不成自己回来理政事?他在玄武池多舒服。会这个时候跑回来找麻烦?为什么早不说曹植无能。他无能又不是今天才无能的。无非是因为关中战事了。仓舒可以回来了。子建应该让开位置了。
曹丕再也没有心思和路粹闲扯了。他借口不舒服。让路粹去休息。让人把吴质叫了来。吴质接受了一万人的军队。正在军营里熟悉属下的将领。了解士兵的情况。忽然听到曹丕心急火燎的相招。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赶了过来。听曹丕把路粹转述的情况一说。他也傻了。事情都被他们料中了。却已经箭在弦上。不的不发了。
“季重。你说怎么办?”曹丕求助的看着吴质。
吴质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大军万事俱备。出征在即。将军如果此时退却。军中必有疑问。丞相大人处也无法交待。依我之见。将军只有出征。”
“那……那仓舒要回来。岂不是……”曹丕急的脸都变色了。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内转来转去。转的吴质有些头晕。他晃了晃脑袋。瞟到了挂在墙上的的图。忽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将军。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快说。”曹丕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里全是企盼的目光。下意识的用上了全力。练习君子剑的指力透过吴质穿的薄袄。掐的吴质的手臂生疼。吴质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挣了一下。曹丕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松开吴质。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依然急切的看着吴质。
“将军。你不是准备两路大军。水陆齐出吗?陆路大军就由前将军率领。而将军可以坐镇青州。以为水师后援。这样一来。既避免了和前将军争功。又可以不用远离。将军如果驻在青州州治济南郡的话。离邺城不过一千三百里。一旦有急事。快马三五日可到。”吴质一口气把他的主意说完。然后紧张的看着曹质。一动也不动。象是个石像木偶一般。吴质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息。目不转睛的看着发呆的曹丕。过了好半天。曹丕先是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接着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眼角一挑。一丝笑意来。渐渐的扩散到整张脸上。刚才还一点生气也没有的脸很快就变的生气勃勃。满面春着站起身来:“仓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他本来应该杀了你才对。”
吴质愣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跟着干笑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的意的笑容。
“就照你说的办。”曹丕一摆手。对吴质说道:“我不去辽东。暂驻青州。辽东的事就交给你和仲达了。嗯。你可要小心赵云。他是仓舒的人。不会跟我们一条心的。哎。不知道刘备那个傻儿子在许县过的怎么样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吴质看着曹丕那阴深的笑脸。一股凉气直冲后脑。
曹冲接到了曹植写来的信。立刻安排了关中的防卫。带着一千亲卫骑和一千铁甲营昼夜兼程赶往许县。他倒不是急着去见老爹或者天子。那些事情再急。也没有急到差这一天两天的时候。他是急着去看他刚出生的两个儿子和好久没亲热的三个老婆。为了赶速度。他这次连车都没有坐。小双和孙尚香全部骑着战马。孙尚香还好一点。她已经骑惯了战马。而小双则不行了。刚赶了一天路。她的两条腿都被马鞍磨破了。心疼的曹冲直叫唤。她却强忍着痛反过来安慰曹冲。继续赶路。冲赶到许县。由庞会和刘封带着大军赶往丞相长史大营驻扎。自己带着典满等二百虎士进了城。一到府门口。他甩镫离鞍。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小双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下来。小双虽然腿疼的钻心。却觉的这次苦吃的值的。她幸福的靠在曹冲身上。由他扶着向里走去。走了两步。曹冲见她还是呲牙咧嘴的。干脆将她抱起。大步进府。
嘴里嚼着果子的刘禅和妞儿正蹲在院子里和泥玩。一看到曹冲抱着小双大步走了进来。刘禅嘴一咧。忽然笑了:“阿姊不乖。这么大了还要人抱。”
妞儿却一眼看到全副武装的孙尚香。扬着两只脏兮兮手娇笑着扑了过来。银铃般的笑声让孙尚香心中淌过一股热流。她将马鞭扔进女卫的怀中。迎上去一把将妞儿举了起来。大笑着问道:“妞妞。想阿母不?”
“想。”妞儿稚声稚气的答道。
“哈哈哈……”孙尚香狠狠的亲了一下妞儿的小脸。的意的说道:“这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好啦。你是亲生的。我是假的。”荀文倩扶着荀小青的手。从屋里迎了出来。正好听到孙尚香的那句话。白了她一眼。故意生气的说道。
“哈哈哈……”孙尚香将妞儿往肩上一扛。凑到荀文倩人。你不会跟我计较吧。嗯。不错。姊姊生了个儿子。更显的雍容华。仪态万方了。足堪为一府之母啊。”
“死老虎。到西凉转了一圈。也变的伶牙利齿了。”荀文倩笑着扭了一下孙尚香的脸颊。亲热的说道:“怎么样。这次仗打痛快了吧。我可听说你那老虎营威镇关中啊。有没有带回来让我们开开
孙尚香嘎嘎的大笑起来。拍着胸脯大叫道:“姊姊放心。等你身体复原了。我让她们天天操练给你看。这次保证再把王长史的人打的更惨。”
荀文倩笑的花枝乱颤。两人说的开心。反倒把曹冲和小双扔在一旁。从里面闻声赶出来的大双和小玉儿接上。让人将舍不的从曹冲身上下来的小双扶进府里。这才对说的正欢的荀文倩和孙尚香笑道:“二位姊姊。就是再多的话儿。也的到府中再叙吧。这天都快黑了。受了凉气可不好的。”
孙尚香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扶着荀文倩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看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姊姊刚生产。不宜久立。也不能经风。还是回屋再说吧。你放心。西凉好玩的事多了。我给你说三天都说不完。”
众人大笑。
曹冲的回府给本来就喜气盈门的曹府增添了更多的喜。直到亥时初刻才散。曹冲细看了两个新生的儿子。又抱着妞儿和虎子闹了一阵。直到把两个小家伙哄着睡了。这才回到卧室。荀文倩换了小衣。斜卧在床上。温柔的看着曹冲。大双来侍候曹冲洗了。退了出去。
“夫人。辛苦你了。”曹冲撩开被子钻上床。揽着略有些发福的荀文倩亲了一口。感激的说道。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何苦之有。”荀文倩倚在曹冲怀里。面色羞红。
“我不是说这些。”曹冲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我在关中打仗的这段时间。这里的一切事务都要你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来打理。实在是辛苦你了。怎么样。许县还够热闹吗?”
荀文倩笑了。笑的很轻松。打仗的事她帮不上忙。可是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却是她的长项。在曹冲看起来很难的这些事。对她来说却是小事一桩。她向曹冲怀里靠了靠。搂紧了曹冲的腰。慢声细气的说道:“许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你的捷报来了之后。天子很高兴。虽然因为长铩军的事有些不开心。但有皇后在其中开解。你又写了请罪表来。他还是相信你的。之所以这么久也没的封赏西征的将士。是因为你……”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倾听的曹冲。的意的笑了年轻了。这才二十一岁就是车骑将军。公公是大将军。能给你封的只有骠骑将军一职了。所以不少官员都觉的有些为难。生怕以后你再立了大功。而公公却还健在。无可封赏。所以才借着长铩军的由头先等等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曹冲也笑了。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不封我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这个骠骑将军。只是西凉的一些将领。特别是那些降将的位置要尽快落实。要不然他们担心夜长梦多。又会生出些变故来。”
“这也无妨。你明日反正是要上朝去面圣的。到时候向天子认个错。天子有了台阶下。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相关的封赏。想必也就可以下来了。”荀文倩轻描淡写的说道。
曹冲笑了笑。没有和荀文倩争辩。做月子的女人不能生气。这在前世他就知道。
“岳父大人有信来么?”曹冲轻轻的笑道。
“我还以为你将他忘了呢。这么长时间都一句都没有问起。”荀文倩娇嗔的看了曹冲一眼。曹冲掩饰的笑了一声。他是将在襄阳养病的荀给忘了。可是这些当然不能和荀文倩说。他笑道:“我怎么能将他忘了呢。只是他想在襄阳过些安静的日子。我自然不好去打扰他。他的病……好些了么?”了。”荀文倩皱了皱鼻子。略带着不满的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曹冲尴尬的笑了笑。用一种征求性的口气对荀文倩说道:“你看。岳父大人是这样安度晚年的好。还是……”
荀文倩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她怔怔的看着晃动的灯火。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让人送了消息去襄阳。也许他过几天就要到许县了。到时候你们两人再谈此事。岂不是更好?”
曹冲犹豫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荀文倩的意思。她是希望荀再次出山的。做官倒在其次。荀已经不在乎做什么官了。他是想为朝庭做点事。也想为他这个女婿做点事。至于他想做的事是不是符合曹冲的意愿。荀文倩也摸不清。她既不知道荀现在的想法。也不清楚曹冲现在的想法。当然无从说起。
除了曹冲猜到的原因之外。其实荀文倩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现在也生了儿子。那就是曹冲的嫡子。如果将来曹冲继承了王爵。抑或是自己因功封了王爵。按理说她的儿子就是第一继承人。而如果曹冲有纂位的想法。儿子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下一任皇帝。她就可能是未来的皇后。皇太后。有机会母仪天下。要说她一点不动心。那也不是实事求是的说法。只是这从来不露出一丝端倪罢了。
是站在父亲那一边。劝丈夫做个忠臣。还是站在曹家的立场上。劝丈夫再进一步。建立他曹家的天下。让自己也有机会母仪天下。这两个念头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上荀文倩的心头。有时候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可抑制的有些冲动。
她曾经劝过曹冲关于进退的问题。可是如今她不仅是一个女儿。是一个妻子。而且还是个母亲的时候。她曾经坚定的信念却不自然的动摇了。在进与退之间。她也陷入了两难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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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第九卷天下一第八节君父
清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青石砌成的台阶上。///com///反射到正堂的屋内。照在青黑色的屋顶上。让错暗的室内多了一些亮光。但是卧内室却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有青铜灯如豆般的灯光静静的照着曹冲安静的面容。曹冲已经醒了。却赖在床上没起。连续几天的奔波让他这常年练习坐忘的人也感到有些疲倦。更重要的是。他今天的安排是要去见天子。而他从心底里并不想去见天子。
小双穿着小衣。头发还没梳洗。被两个侍女扶着挪了进来。一见曹冲还躺在床上养神。她抿着嘴笑了。曹冲见她一副娇怯不已的样子。心中一动。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关切的说道:“你的伤还没好。这么早起来干什么。看你的手凉的。快到被子来焐一下。”
小双害羞的笑着。由着曹冲小心的扶到床上躺好。曹冲也跟着上了床。对两个掩着嘴轻笑的侍女挥了挥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喏。”两个侍女相互看了一眼。施了个礼。怯怯的退了出去。
“夫君。快到辰时了。还不起么?”小双侧过身子。仰着脸看着曹冲。脸颊红朴朴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脸上。别有一番韵味。她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说道:“姊姊会不会……”
“放心。没人说你。”拍她的肩膀。“夫君正要想事儿呢。又不是睡懒觉。再说了。我们辛苦了那么久。睡个懒觉也不算过份。”
“可是。你回来了。不去见见天子吗?”小双向曹冲靠了靠。低声说道:“你昨天还可以说是回来得太晚。今天如果还不去见驾。会被人说不敬的。”
“谁爱说谁说去。懒得理他们。”曹冲撇了撇嘴。沉默了一会。看着小双说道:“小双。你说我是应该先回邺城去见丞相大人。还是应该先去见驾?”
小双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按照君臣之义来说。你既然到了许县。当然应该先去见陛下。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还是先回邺城去见丞相大人为好。先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见陛下。回起话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差错。”
曹冲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跟你说吧。我到许县来可不是为了见陛下。而是想先看看家人。我是打算如你所说。先去邺城见见父亲。看看他怎么安排。究竟有什么想法。然后再来回陛下地话。可是眼中朝中暗流汹涌。看着我的人不少。我到了许县却不去见陛下。只怕不仅陛下不乐意。就是其他人也会说些闲话。子桓搞出这个九品官人法。你知道吗。朝中少人在摩拳擦掌?他们恨不得九品官人法立刻出台。如果九品官人法一立。只怕那些名士将涌入朝中。丞相大人就算是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局面。恐怕也不好明着挡路。到时候……哎!可就麻烦了。这些名士眼中的嫡庶长幼可分得清得很啊。你夫君我……难啦。”
小双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夫君也不必把事情看得那么重了。这九品官人法只是个草案。别说陛下不能绕过丞相府直接批准。就算他批准了。这些中正啊什么地。不也是只有推荐的权利。没有任官的权利吗。最终决定权还在丞相府。丞相府不批。他们别说一品二品。就算是高得没品也没办法。”
曹冲扑哧一声笑了。他俯下身子亲了一下小双地额头:“还真被你说对了。好多名士啊。还真是没品。要说品鉴人物。那个许子将可谓是铁口神断。一言可定人荣辱。就连父亲当年也要求他一句评才能有名。可是这个人心眼却小得很。他和他那个从兄许文休不合。愣是不让他出头。逼得许文休只能赶驴磨卖过日子。可想而知此人的品性如何了。暂且不论许文休是不是个人才。就凭着他一个人能决定其他人能否入仕。这一条就显然是不合理的。”
小双也笑了:“这话。可也只能在这里说说。许子将的如果在外面去说这话。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些名士啊什么地可要群起而攻之。”
曹冲不屑的撇撇嘴:“我还真不怕他们。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在许县闹起一阵轩然大波。倒要看看这些名士能奈我何。我有丞相撑腰。手握重兵。怕他个球子。”他想了想。忽然想起前世一句很有名的台词来:“我上面有人。”不禁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另管那些了。先睡个回笼觉再说。”曹冲打了个哈欠。向被子里钻了钻。将小双搂在怀里。惬意地闭上眼睛。得意的咂着嘴。刚要再眯盹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轻轻地脚步声。听得荀文倩在门口问道:“侯爷还没起吗?”
荀小青轻声笑道:“刚刚醒了一会来着。和小双夫人说了一会话。好象是又睡着倩嘀咕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伸过头看了一眼曹冲。见他眼皮一动。知道他没有睡着。便将手伸进被子里挠了挠笑道:“懒虫。都睡到这时候了。还不想起么?”
曹冲被她挠得痒痒地。装不得睡。闭着眼睛笑出声来说道:“唉呀。这几天太累了。让我再睡一会儿。”荀文倩坐在床边。伸出手理了一下曹冲额头的乱发。轻声笑道:“我是不当事的。哪怕你睡到过。你要我父亲也等你等到下午吗?”
“岳父?”曹冲一惊。睁开了眼睛看着荀文倩:“他什么时候回的许县?”
荀文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你去问问不就知道
一听荀来了。曹冲不敢再在床上赖着。连忙起身梳洗。匆匆吃了一些早点。赶到书房去见荀。荀正坐着喝茶。随手拿着一张报纸看着。他的面色红润。精神不错。虽然还是比较瘦。却没有那种病态。花白的须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衬出一股老帅哥地派头。不愧是大汉朝的美男子。这病容一去。风采立
“岳父大人身体康健。可喜可贺。”曹冲一入席。连忙拜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荀放下手中的报纸。岿然不动。淡淡的看着曹冲。随后跟进来地荀文倩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荀笑了。伸出双手扶起曹冲:“仓舒。一年不见。又老成了许多。有一代名臣的样子了。气度直追霍骠骑啊。”
曹冲老脸一红。荀这是话中有话。听起来是夸他能跟霍去病比。实际是却提醒他要象霍去病一样做个忠臣。不要得意忘形。做一代名臣。他尴尬的笑了一声:“岳父大人过奖了。我……还是个车骑将霍将军相比。”
荀笑了笑:“你立了这么大功。也该再升一级了。只怕陛下将骠骑将军地金印捏在手里都磨圆了。你却不愿意进宫去接呢。”
曹冲暗自一笑。果然来了。这是说他回来没有立刻进宫去见陛下了。他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转过话说道:“岳父大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来在襄阳调理得不错啊。这快要到冬天了。岳父大人不在暖和的襄阳过冬。怎么突然回了卑湿的许县?”
荀有些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却又笑了。他抚着颌下地胡须笑道:“离开了朝堂。能在山水之间静静心。再有张大师的回春妙手调理。我这半截入土的人。又有幸活过来了。这多亏了贤婿啊。要是还留在许县。我或许已经去见周公
曹冲暗自皱了皱眉。这个老帅哥是故意地。还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一年不见。一见面就话里话外地提醒自己。刚说完霍去病。又来周公了。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荀文倩。荀文倩有些为难的耸了耸肩。表示确实不是我说地。
荀见他们两个小人捣鬼。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昨天上午回来的。家人在城门口看到你进城。知道你远来辛苦。所以昨天就没有来打扰你。今天又特地迟了些。没想到还是扰了你地清梦。真是过去。你……不会怪我吧?”
曹冲大赧。连忙摇手道:“岳父大人说笑了。是我礼数不周。本当先去拜见岳父大人。却劳动岳父大驾前来。真正是失礼之极。小婿知罪了。请岳父大人责罚。”
荀盯着他的眼睛。见他说得诚恳。反倒笑了一笑说道:“有什么好责罚的。你大战之后。远征归来。累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也怪我。在襄阳书院听多了他们辩论。也喜欢说些笑话了。让你听了多心。哈哈哈……莫怪莫怪。”说完。他抚着胡须大笑起来。
曹冲虽然觉得他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却不得不跟着笑了两声。凑趣的问道:“不知岳父大人在襄阳听到哪些笑话。可否说一两个给我们听听。”
荀笑了一阵。想了想说道:“这笑话我倒是听了不少。不过却想不起来了。倒是有一个辩论的话题。我倒是一直记在心里。不知你有什么兴趣听?”
曹冲一愣。看着荀那张含着笑。却紧紧的盯着他的样子。估计不听也不成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当然有兴趣。”
“嗯。襄阳学院前些天有人提出一个问题。说是如果国君和父亲同时落水。而且时间又只够救一个人。问这个既是臣子又是儿子的人应该救谁。这个问题一出。好多人都无从答。有说应该救君的。有说应该救父的。听起好象都有道理。又好象都没有道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最好的答案。仓舒。你们说说看。如果是你们遇到这个问题。该救哪个?”
荀说完了。笑眯眯的看着曹冲。不时的瞟一眼荀文倩。眼中全是狡猾的笑容。曹冲一愣。抬起头和荀对视了一眼。立刻感觉到了荀眼神中地些许紧张。他想起前世那个老娘和老婆掉在河里只能救一个的老套问题。不禁一笑。轻轻的说道:“当然先救父亲。”
荀脸上的笑容一收。随即又笑道:“为何?”
“陛下死了。可以再换一个。父亲死了。却没得换地。”曹冲笑嘻嘻地说道:“我大汉以孝立国。启蒙之经便是孝经。又闻百善孝为先。既然要讲孝。当然要先救父亲了。”
“那忠孝忠孝。还是忠字为先呢。”荀强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忠。忠是的朝庭。又不是陛下一人。”曹冲笑了笑。理所当然的说道:“大汉朝四百年。前后换了二十来个陛下。大汉朝还是大汉朝。可是父亲只有一个。死了就是死了。没法换地。这两害相权取其轻。当然应该救父亲。”他想了想又说样的陛下。说不准死了更好呢。我大汉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荀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沉着脸看着笑容满面的曹冲。捻着胡须半晌无语。荀文倩有些紧张地看看父亲。又看看夫君。丰腴的脸上一时有些发白。
曹冲却没心没肺的笑着。带着丝戏谑地问道:“岳父大人以为我说得如何?”
荀瞟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说地虽然有些大不敬。可却是个理儿。”
“多谢岳父大人夸奖。”曹冲顺杆子上。讨好的笑道。
荀文倩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荀拿起案上地报纸。用手指敲了敲说道:“周元直说的这些。可都是真地么?这大秦人的君主都是这么选出来的?那岂不是乱了套?”
曹冲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大秦的传承虽然乱了些。但选出来的人却大多是人中之杰。以王室的小乱换天下的大安。也是值得的。大秦如此。希腊如此。埃及更是如此。元直刚刚写到大秦。我说的那些他还没有写到。到时候岳父就知道了。”
“是吗?”荀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岳父就算不信我。不会连元直也不信吧?”曹冲撇了撇嘴笑了。“岳父为官这么多年。想必不会相信儒生那一套比较而言。古文尚书里的说法倒是更为可信。我在九嶷山舜帝陵呆过几天。以我看。舜帝以天下共主死在那里。恐怕不是巡游天下。而是被流放。否则继世之君禹应该奉梓还乡才对。怎么会让他埋骨异乡?”
“你的奇闻怪论还真是多。连书上言之凿凿的话你都不信?”荀文倩见荀脸色不豫。连忙推了一下曹冲。故意打趣的笑道。
曹冲却不以为然。他见荀虽然脸色不太好。却没有暴跳如雷。估计他这几年想得也不少。不再是那个一根筋的荀令君了。便又接着荀文倩的说道:“书上有的就对吗?圣人喜欢为尊者讳。好用春秋笔法。周天子明明是被晋文公逼迫到河阳会盟。却写成王狩于河阳。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
荀看着理直气壮的曹冲。嘿嘿的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争了。这个怪论虽然离经叛道。相比于你说我华夏之祖炎帝是羌人的说法要好多了。你知道不知道。许县、襄阳为这事已经闹翻天了?偌干书生要来找你辩
曹冲一滞。干笑了几声。却不服气的说道:“这又不是无中生有。炎帝姓姜。姜字。不正是羌女吗。我不过说他是羌人。还没说他是女人又好气又好笑。撇嘴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黄帝姓姬。也是女人了?”
“嘿嘿嘿。他就算不是女人。也是从母系社会来的。”
“不说这个了。无理取闹!”荀挥了挥手。阻止了曹冲进一步胡说八道。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炎帝是羌人。只怕是安抚那些羌人的心。如果能达到目的。减少异族之间的隔阂。加快他们融入我大汉的速度。虽然有些取巧。倒也是个办法。本来这些蛮夷羌胡都是我炎黄子孙。虽说不太靠谱。却也相去不远。匈奴人、鲜卑人也自称是炎黄子孙的。只是我现在担心。羌人大量迁入关中。会不会留下后患。就跟匈奴人迁入河南之地一样。中平年间他们可为祸不小。”
曹冲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要说他一点担心没有。那也是不是实话。匈奴人自从败落以后。南匈奴投降大汉。被天子恩准迁入河南水草丰美之地。大汉强盛的时候。他们还不错。接受征役。安分守已。大汉一乱。他们也跟着捣乱。跟着为祸中原。蔡琰就是被匈奴人掳去的。其他的百姓被祸害的更是不计其数。现在他以强力控制着羌人。万一自己失败了。大汉哪一天再衰弱下去。这些羌人会不会反过来再咬他们一口?实在是不可预料的事。他现在让羌人读柄双刃剑。可能把羌人同化为汉人。同时也可能埋下了个大地雷。
他想了想。收了笑容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与岳父大人商量一个能让我大汉长治久安的法子。如何避免一代不如一代的尴尬局面。岳父大人。我大汉虽说是四百年。可是中间隔着新朝数十年。如果不是王莽迂腐蛮干。我大汉的火德……只怕早就熄了。光武中兴以来。大汉又是二百多年了。按照那什么五德之说。是不是……”
“胡说!”荀怒声喝道。曹冲被他一喝。立刻住口不言。荀也没有注意到曹冲有些尴尬。他愁眉不展。对目前的局面有些无计可施。曹家的势力现在已经大得惊人。先是出了个曹操已经强大得吓人。现在又出了个曹冲。更是惊才绝艳。不管从哪方面说。现在的天子虽然不笨。可是要跟这父子两个相比。只怕还是不够格的。如果按照圣人所说。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那曹操征战数十年。挽狂澜于既倒。曹冲六七年间平定天下。新政让数百万的百姓过上了温饱的日子。相比于已经衰败的刘家。他曹家是不是更有资格做天子?
荀苦恼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曹冲。见曹冲有些不服气的看着他。神气郁闷还带着些委屈。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了。他缓和了声音说五德之说。现在看来也是胡说八道。别的不说。大汉是火德还是水德。那些书生就吵过无数次。至于谶纬。更是虚妄不可信。光武皇帝如果得知现在谶纬把大汉搞得这么乱。只怕他会后悔莫迭……”
曹冲见以前一心为皇帝说话的荀居然说五德和谶纬之说是胡说八道。不免笑了。看来荀这几年在襄阳。虽然还是个保皇派。思想却变了许多。要是以几年前的想法。且不说他不会说这些话。就凭自己那句陛下可以死父亲不能死的话。他就要翻脸了。
“岳父大人。你……这可是对光武皇帝的大不敬啊。”曹冲故意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提醒道。
正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维中不可自拔的荀一愣。立刻回过神来。他看了曹冲和荀文倩一眼。茫然的说道:“我对光武皇帝不敬了吗?”
“嗯。”曹冲和荀文倩互相看了一眼。强忍着笑。不约而同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哦。”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这……好象也没有说错吧。这……不是说。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改也。人皆仰之吗。我这么说。也是为大汉好。想必不算大不敬吧。”
曹冲和荀文倩咬着嘴唇。拼命的想忍着笑。可是实在忍样子。越看越觉得有趣。终于放声大笑起来。荀看着他们大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咧了咧嘴。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m。章节更多。
三人笑了一阵,荀慢慢收住了笑容,用手指点了点周不疑写的那个西游记,瞟了一眼曹冲,似乎是随口问道:“你觉得以这个大秦的办法,抑或是那个什么腊、什么埃的制度,就能实现你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
曹冲刚要开口,忽然又灵机一动,他笑道:“不知岳父大人以为可否?”
“不可。///com///”荀断然摇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岳父大人何以这么肯定?”曹冲颇有趣味的看着荀,荀文倩本来要开口说话,却被曹冲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曹冲定有深意,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这翁婿两个有长话要说,便起身出去安排茶和点心。
荀沉思了一下,脸色变得渐渐严肃起来,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的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稳定的说道:“仓舒,我在襄阳这几年,虽然人不在朝庭,可是你也知道,我并没有闲着。只是人离开了朝庭,那时身体又不好,总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余日无多,再费尽心力也无济于事,颇有万念俱灰之感,亏得从兄相劝,带我四处游看,于是我索性放了手,用一种平常来看你襄阳的新政,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反思这几十年的宦路历程。当我跳出这些纠纷,再来看朝中的事情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事情并非我原来想象的那样。”
曹冲淡淡的笑道:“岳父大人所言甚是,有些事固然是非亲历而不能为,有些事却需要置身事外,方可得旁观者之清,不过若非岳父大人曾深陷其中,即使置身事外,也无法明白其中的关窍。就和读书一样。尽信书固然不能得真知,不读书却是连假知也没有的。夫子有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需得教学相长,方能通透,庶乎此
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仓舒。我本以为这些我都想得透了,怎么到你这儿一说,便又透澈了一层?夫子这句话人人皆知,可是能这么解释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曹冲一怔,连忙摇摇头笑道:“岳父大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偶一得之罢了。理我虽知道一些,事却未必做得到地。还是一个卖嘴的,哪里能和岳父大人一样理解得那么透彻。还是请岳父大人说说,你在襄阳这些时间。都想明白了些什么事情,也好让我开开眼界。”他心中暗笑,你要是知道二十世纪新儒学为了把老夫子重新抬上神坛做了多少挖掘整理工作,你就会对这个不屑一顾了。
荀又好奇的看了曹冲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道:“我在襄阳细细的看了你的新政。也经常到襄阳学院去见从兄他们几个人辩论,开始对那些狂悖的言论我确实无法接受。常常忍不住要拍案大怒,可是后来静下心来想一想。他们所说地虽然听起来大逆不道,却自有道理在其中。你也知道,到我这个年龄,又经历了这么多地事情,早就不相信所谓仁者无敌之类的事情了,可是对于圣人所说只有克已复礼,方可天下大治之类,我却从来没有过怀疑。只是为什么那么多先贤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总是事与愿违,我百思不得其解,半夜醒来常常无法入眠,彻夜枯坐,忽然有一天竟觉得圣人这些话,全象是空话假话一般,件件落不到实处。”
说到这里,荀停住了话,他禁不住长吸了一口气,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这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时带来的惊悸,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许久才渐渐的恢复过来,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从心底冒上来的紧张:“仓舒,我那天突然这么想的时候,一时惊得冷汗遍体,惶惶不安,连忙强自把这个念头压制了下去。可是这个念头就象水中的木头一样,不时地露出水面来,后来我索性按这个思路想了下去,却发现以往凝滞不通之处,豁然开朗,诸般与圣人相违之处,也顺理成章了……”
荀文倩正好走进来,看着荀脸色苍白的叙说,一时也有些惊住了,曹冲却收了脸上笑容,恭恭敬敬的给荀行了一个大礼:“贺喜岳父大人,你已经又进入一个新地境界
荀强笑了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想法。他扶起曹冲来:“仓舒。要说我略有所得。也是因为我在襄阳看到你地新政。加上这庶乎死而复生地际遇。才破茧而出。我当谢你才对。”
他说着。避开坐席向后退了一步。伏身在地。恭恭敬敬地给曹冲行了一个大礼。吓得曹冲连忙膝行上前扶住他。连声说道:“岳父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样让我如何受得。”
“你就受了吧。父亲看样子真是有所得了。”荀文倩拉住了曹冲。眼中透出惊喜地光芒来。曹冲犹豫了一下。勉强受了荀半礼。然后又还了一个大礼。两人这才重新入座。端起香茶来互相示意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展颜一笑。刹那之间。两人似乎有了心意相通之处。
荀文倩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悄悄地退了出去。让他们详谈。从他们地眼神中可以看到。他们二人就算是不能同心同德。至少也不会相互为敌了。而她这个尴尬地处境。从此也消弥于无形了。荐。注重乡评。虽然施行以来选拔了不少贤才。可是其弊端也是明显地。如若考核处罚严了。刺史郡守就不愿自找麻烦。如若宽了。又会滥选滥荐。后来名士品鉴人伦。臧否人物。他们大多是见识过人之人。相比于官守来说。又置身事外。相对来说要客观一些。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也出现了不少人相互评题而邀名。甚至操纵选官。人虽在野。威胜官府。其弊端想必你也看到了。九品官人法以大中正、小中正为选官之人。层层选拔。级级校核。相比于以前地作法。已经是完善了不少。”
荀抚着胡须。缓缓道来。他把大汉地选官任官地各种制度进行了优劣对比。细细向曹冲进行解释。曹冲仔细地听着。不时地插一两句话。两人说得平和而严肃。虽然互有不同。却无剑拔弩张之感。不时地互有所得。会意一笑。
“然九品官人法。看起来虽然比乡评之法较优。但从长远来看。有四种弊端。其一。虽然每州每郡各设中正。但是相比于各州各郡地人口。中正地人数还是太少。虽然是大难之后。除了西凉、北疆州郡人口较少之外。其他州郡地人口都不少。特别是中原。一郡大者百万人。小人也有数万人。以一两人要评鉴数万人甚至百万人。显然不太可能。更何况这些中正本身还另有职务。所能用在选拔人才地时间更少。他们连人都不熟悉。又如何能选出真正地人才?精力不济。此其一也。”
“其二,九品官人法虽说有品有状,品其德行,状其才能,但是他所用的还是以前名士评鉴人才的做法,对一人不过一两句话、数字而已,其优劣全凭观者会心,岂能尽符?人才种类不一,有善兵者,有善政者,有善迎来送往,有善精打细算,岂可一概而论?数字之间,如何能将其才能详尽描述?又如何能成为选人用人地依据?太过笼统,此其二也。”
“其三,中正地权利过大,一州一郡的人才选拔,尽皆掌握于数人之手,中正也是人,不可避免的会带有私人意见,倘若某人有才,而与之不合,则终生蔽于草莽,不得施展。如一郡有一此等人为中正,则一郡人才不得志,如一州有此等中正一人,则一州人才不得志。一人之蔽,甚于十人之惠。此其三也。”
“其四,中正的选拔不当。依他的方法,中正皆由贵重之人担任,则贵重之人皆为大德乎?寒门即无善士焉?非也。固然,书香门第乃人才辈出之所,但寒门好学之士也并不罕见,岂能因人数多寡而认为寒门无善士、贵门皆大才?一旦选官之权操于权贵之手,必将形成贵者恒贵,贱者恒贱之局面,进才之路也将堵塞,这相比于乡评抑或是名士评鉴,反倒是倒退了一大步。此其四也。”
曹冲目瞪口呆,荀就是荀,一旦消除了所处位置的局限,他立刻显示出了其卓越的眼光,不仅看到了九品官人法的好处,同时也看到了九品官人法地蔽端,不仅看到了九品官人法目前的坏处,还看到将来可能产生的问题。高人,这才叫高人。他自己是士族,却能跳出士族地藩篱看问题,不得不说,这是一般人达不到的境界。
“岳父大人,经过你这么一解说,我心里更有底了。”曹冲对着荀躬了躬身,心悦诚服的表示佩服,然后说道:“你觉得,如果以这些理由去劝说陛下,陛下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吗?他会表明态度反对九品官人法吗?”
曹冲希冀地看着荀,如果天子明确表示不赞同九品官人法,那么丞相府就不用为难了,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不过,如果天子真这么说的话,他可就要面对着所有士族地反对,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面对曹家,他就更没有反抗力了。从这个角度说,曹冲觉得荀虽然很有威信,但说服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情还没做,焉知成与不成?”荀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现在是一白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天子的。”
曹冲一笑,想了想说道:“岳父,你久在襄阳,应该知道荆州刺史李立为人伉直,不为人喜,诸郡太守对他意见很大,我这次回丞相府,就想着是不是把他换个地方,不知岳父大人以为如何?”
荀盯着曹冲看了一会,忽然笑道:“荆州是你地根基,你舍得交给我?”
曹冲镇定的迎着荀的目光,两人对视了片刻,他笑道:“我相信岳父大人。我相信以岳父大人现在的境界,会处理好荆州的事情。”他接着说道:“至于见驾的事情,姊夫就是虎贲中郎将,我想岳父大人要见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荀笑了,他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你要先回邺城一趟?”
曹冲应道:“是。我要先去见见父亲。看看他究竟做何打算,然后再作计较?”
荀欲言又止,他探过身来,拍拍曹冲地手说道:“仓舒,我想,以你现在的境界,也应该能处理了这件大事。”
曹冲呵呵一笑:“但愿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
荀满面笑容的走了,他在荀文倩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去看了刚出生的外孙。然后步履轻松的出了曹府,曹冲夫妇送到门外,看着他地马车远去。这才携手回府。荀文倩一路走一路俏笑着问道:“你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两人说得如此投机?”
曹冲卖了个关子:“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还是晚上钻在被子里慢慢说吧。”
荀文倩脸一红,轻推了他一把。又问道:“你要回邺城去,孩子怎么办?”
“你们不用去。我把妞儿、虎子带过去就行了。”曹冲摇摇头:“孩子太小了,经不得长途颠。只怕真要带过去反会被父亲责怪,还是等过了三个月。过百日地时候再说吧。”
“如此也好。”荀文倩点点头,她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呢,既然曹冲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随即安排人准备带往邺城的礼品。
当天下午,曹冲带着虎士和女卫赶往邺城。因为许县的形势比较紧张,他不敢大意,让刘封带着三百铁甲军负责城中曹府的安全。
曹冲的马车刚刚在玄武池岸边停下,妞儿就带着虎子跳下马车,沿着长堤飞奔过去,两个小人儿一路走一路奶声奶气的大叫着“爷爷”,稚气的童音掠过泛着秋波的湖面,传到了水榭中正在打盹地曹操耳中。曹操睁开眼睛,倾耳听了听,紧跟着一跃而起,甩开赶上来掺扶的宋姬和媚姬,大步跑出水榭,哈着腰大笑着迎了上去,一把将扑入怀中的虎子抱了起来,用浓密地胡须扎得虎子哇哇大叫,把曹操乐得开怀大笑,也不理随后赶过来行礼的曹冲夫妻,抱着虎子就往回走。
妞儿不乐意了,一把拽住曹操的衣摆,撅着嘴大声叫道:“爷爷偏心,爷爷偏心,爷爷抱虎子,不抱妞儿。”
曹操一愣,赶上来的曹冲和孙尚香也有些尴尬,孙尚香连忙拉过妞儿,甩手就要打,曹操连忙大叫道:“住手。”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来,拉过委屈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地妞儿陪着笑说道:“爷爷不对,爷爷不对,爷爷也抱妞儿好不好?来,跟爷爷到里面,爷爷里面有好多好吃的。”
“阿翁,这……”曹冲连忙上前拦住要奋力抱起两个小孩地曹操:“你别当真,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可别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曹操摆摆手,拨开曹冲的手,眯着眼睛看着一脸尴尬地孙尚香笑道:“果然是虎妞生的女儿,也有一些虎气,我喜欢,这才象我曹家地孩子。”说完,一手拉着一个,和声悦气的向水榭走去,说话的那个温柔劲,比看到天子还客气。
曹冲苦笑一声,怪不得曹家的女儿都那么虎气,都是这个爹教出来的。他拉了一下面红耳赤的孙尚香说道:“虎妞,别傻站着了,快点进去吧,别让妞儿把父亲的屋里弄得一团糟。”
“唉——”孙尚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大步跟了过去。曹冲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走到静静的立在门口象根柱子的许面前,曹冲停下了脚步,向许拱了拱手,许连忙回礼,微笑着却一句话也不说。
“将军,我把正礼留在西凉了。”曹冲笑了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许:“正礼一时不能回来,让我带了封信给将军,还请将军过目。”
许接过信没有看,浓得象剑的眉毛却是一跳,刚要说话。曹冲摆摆手道:“将军不要怪罪正礼,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如此,有劳将军。”许将信扫了一眼,塞进怀中,躬身对曹冲施了一礼,向后退了两步,竟是一句话也不肯与曹冲多说。曹冲赞叹的点了点头。转身向榭内走去。曹操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笑着对曹冲说道:“你莫放在心上,仲康就这脾气,上次你子孝叔来,以堂堂左将军之尊,想和他说几句话,还被他呛了一回,搞得你子孝叔差点下不了台。”
曹冲却笑道:“我哪会不开心,父亲有如此的贴身亲信。我正是开心不过
曹操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拍拍曹冲的肩膀:“小子。果然有名将地风范了,说话越发的得体。怎么样,在许县有没有去见天子?”
曹冲暗自笑道,这个老奸雄。明明把自己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却还要故意问两句。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个车骑将军,当然先要向大将军述职。然后再去见天子笑。用力捶了曹冲一拳:“竖子,跟老子也玩起这些官腔来,真是讨打。来来来,跟我好好讲讲,西凉是怎么如此快的平定的,你的战报虽然说得够细,总不如你亲自讲来有趣。”他转眼看了一眼正在追着两个小孩的孙尚香,又笑道:“我听说虎妞也上了阵了,老虎营威名大震,可有此事?你好好给我说说,看看有史以来这第一支女子营是如何发威地。”
向来豪爽地孙尚香到了曹操这里,却拘谨得很,她腼腆的笑了笑,曲身行了一礼:“父亲说笑了,老虎营不过是玩笑之语,岂能当真。”
曹操哈哈大笑,看着两个尖叫着跑来跑去的小孩,喜悦溢于言表,他回头看了一眼曹冲道:“我那两个孙儿,长得可好?可取了名?”
曹冲连忙笑道:“托父亲的福,一切安好,名字还没取,正打算着请父亲赐名呢。文倩和小玉儿身体还弱,要不然就一起跟着来了,她们都托我向父亲问安呢。我估算着,春节前后,两个孩子正好要过百日,到时候把他们一起接到邺城来见父亲。”
“无妨无妨。”曹操摆摆手:“现在确实太小了些,还是等等再说,说不准我还要到许县去一趟,到时候倒是公私两便了。”
“父亲要去许县?”曹冲惊讶的问道。
“正是。”曹操淡淡的笑着,抚着胡须看着曹冲:“我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这劳什子丞相啊,大将军什么的,我也不想做了。向陛下告个别,回我的武平封国去当我地逍遥王爷去。这里一大摊子烂事,就交给你们几个小子折腾吧。”
曹冲一下子愣住了,曹操怎么突然会有这个念头,他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试探自己?他看着曹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脑子飞快地转着。在来之前,他和张松、庞统他们分析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不好吗?”曹操见曹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禁笑道。
“好,哦,不好。”曹冲有些语无伦次了。
曹操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好,又是不好的,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曹冲苦笑了一声,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说道:“我说好,是父亲功成名遂身退,境界非我等敢知,说不好,是父亲这一退,这么大堆事,我们几个……如何接得了手?子桓还在辽东打仗,子文还在代郡正准备痛击鲜卑人,我在关中的事情还刚刚上了点路子,子建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吧?”
曹操似笑非笑:“子建子文,都不是能做丞相或者大将军的材料,能替我分担一点地,也就是你和子桓,你在关中脱不开身,看来只有让子桓回来了。”
曹冲头顿时大了,他看着曹操那老奸巨猾的笑脸,暗自叫苦,略想了想,又说道:“只怕子桓一时也无法从辽东脱身吧?”
“他啊,没去辽东。”曹操淡淡地笑了笑,仰身躺在那张躺椅上,轻轻的摇晃起来,手里握着曹冲亲手做地那根邛杖敲打着椅子扶手,带着些许伤感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在济南郡东平陵呢,说是替水师打理后方,只怕呀,他地眼睛没看着辽东,却看着老
曹冲默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
曹丕从堆积如山的公文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叹了口气,对张承说道:“仲嗣,这打仗真是够累人的,七万多人马的军粮军械,真把我累得够呛,亏得你们几个帮忙,要不然……”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com///
张承是张昭的儿子,今年三十九岁,少以才学知名,和诸葛瑾、步骘、严等人关系很好,在江东名声很不错。孙权曾经说他虽然学问不如张昭,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将来是个栋梁,可惜孙权福浅,没等到能用张承,就被曹冲给收拾了。孙权败亡之后,张承就回到了徐州彭城老家,这次曹丕征辟名士入府为掾属,张承和兄弟张休就在其中。
张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将军,你凡事都要亲历亲为,当然会累了,这些帐目上的事交给我们办就行了,你是大战的总指挥,要注意的是大方略,而不是这些细务。”
曹丕摇了摇头:“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几个,实在是兹体事大,我不得不亲历亲为。孙子说,十万之师,日费千金,我们虽然只有七万人马,可是所天消耗的钱财也是惊人的。臧大人他们又是从水路出发,海路凶险,我一天听不到他们的捷报,一天不得安睡
左军师凉茂笑了一声:“将军放心,臧大人、孙大人久征沙场,公孙康又不是什么将才,见我军两路大军齐进,只怕早就吓破了胆,顾头顾不了尾。将军还是注意身体,免得操劳过度。”
曹丕笑着摆了摆手。对凉茂说道:“伯方,你在辽东呆过,公孙康这个人究竟如何?”
凉茂是山阳昌邑人,学问很好,说话议事常喜欢引经据典,是个标准的儒生。曹操为司空时,辟他为司空掾。策试优等。补侍御史,后来泰山盗贼横行,又外放他为泰山太守,他到任之后,晓喻众贼,平境安民,不过一个多月,躲到山里的百姓出山的有上千家。这虽然跟盗贼本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关。但他的名声和家世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后来他转为乐浪太守,经过辽东时被公孙度截留住了,想要让他为自己效力。凉茂虽然人身不得自由。却没有答应公孙度。公孙度曾经想趁曹操出征时偷袭邺城,被凉茂阻止了。他在辽东被软禁了好几年才回到朝庭,历任魏郡太守、甘陵相,每到一个地方都治理得不错。这次曹丕出征辽东。以他熟悉辽东地事务,向曹操请调他过来任左军师。颇为看重。
“公孙兄弟,皆无大才。不过倚仗着辽东偏远,才能割据一方。”凉茂不屑的说道:“中原大乱。迁居辽东的大儒名士那么多,他用上几个?北海王政有勇略雄气,他不能用,却畏恶欲杀之,这等容量浅小之人,如何能成大事。将军两路齐出,平定辽东指日可待。”
“但愿如此。”曹丕哈哈一笑,心情颇不错。
司马郭表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众人皆在,不由得愣了一下,陪着笑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急步走到曹丕面前,将一封信递到曹丕手里。曹丕扫了一眼信封,眼皮跳了一下,他随手将信塞进袖子里,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也忙了大半天了,到外面吃点点心,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
张承等人一见,知道曹丕有密事要办,一个个起身告辞,曹丕客客气气的送他们出去,然后才转回来身重新坐好,拆开了信封快速的扫了一遍,脸色顿时变了,眉毛几乎倒竖起来,牙咬得紧紧的,太阳**嘭嘭直跳,脸上红白相交。
郭表见曹丕脸色不对。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试探着问道:“将军。是不是邺城出什么事了?”
郭表是郭女王地从兄。郭女王地亲兄弟死于战乱之中。郭表便承继了郭女王地父亲郭永。曹丕开府之后。就把他招过来做了司马。算是个信得过地亲信。与邺城郭女王联系地事情。都由他经手。也因为如此。他才敢在曹丕心情不好地时候发问。
“仓舒前天到许县了。丞相大人……这几天心情不错。”曹丕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用力地将信纸捏成了一个团。背着手转了几个圈。喃喃自语:“还真被季重猜中了……还真被季重猜中
郭表吃了一惊。曹丕是长子。可是曹操做了武平王之后。一直没有立他为太子。甚至连他地母亲卞氏也没有立为王后。这里面地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现在曹操趁着曹丕在征战地机会又把曹冲调了回来。显然不是纯粹地想儿子那么简单。他是想彻底抛弃曹丕了。仓舒回来了。他是不是该传位给曹冲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郭家就算是彻底白忙乎头。强忍着不让胸中地委屈化成眼泪流出来。
他对曹操充满了怨恨。他是长子。母亲又是已经扶正地夫人。他也没有什么过错。凭什么父亲就要剥夺他地继承权。反而要让给仓舒?仓舒那么聪明。那么能干。年纪轻轻就是车骑将军、广陵县侯。以他地本事自己挣个王爷是轻而易举地事情。为什么要来抢夺本来是他地爵位?父亲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偏心。而是一碗水端平。他们兄弟合力。以曹家现在地权势何止是一个王爷。就算夺了刘家地天下也是一句话地事情。如果他做了天子。他可以把几个兄弟都封成王。他不是没有那个容量。他也不是容不下自己地兄弟。可是他们为什么容不下自己?不仅仓舒一步步地把自己逼上绝路。就连子文、子建这两个同胞兄弟也站在仓舒那边。不跟自己一条心。亲兄弟靠不住。反要来靠别人。
父亲不公。老天不公。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坚持装模做样地做什么孝子。
曹丕沉默了半晌。低下头打开了手中的纸团,又展开看了看,嘴边掠起一丝狞笑,他一边将手中的纸伸到灯上点燃,一边对郭表说道:“密切注意邺城的动向,让女王不惜代价,一定要掌握丞相大人地一举一动。包括他的身体状况。随时向我汇报。”
“喏。”郭表连忙点了点头,“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准备几匹快马,随时准备出发。”曹丕忽然笑了笑,“我身体不舒服,说不准哪天也要回邺城去养两天病。”
郭表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连忙躬身应喏,退了出去。
曹丕看着手中的点燃的纸团。火光映得他阴森的面目越发的狰狞,他眯着眼睛,看着火光越来越暗。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如果你要装病,那就索性让你真病吧。”他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叫道:“来人。”
郭表大步走了进来:“将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切准备好了?”曹丕有些奇怪地问道。
郭表一滞,连忙说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安排?不行。你要亲自去查看,确实万无一失。随时都能出发。”曹丕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安排给别人做?”
“喏。”郭表被他说得红了脸,连忙低头应道:“我马上就去。”
曹丕脸色缓和了些。挥挥手说道:“嗯,去吧。顺便把伯仁叫来。”
郭表匆匆的去了,不大一会儿,夏侯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曹丕和他低语了几句,夏侯尚脸色一变,随即点了点头,大步走了。曹丕这才整了整衣服,搓了搓脸,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缓步出了门,在初冬的阳光下伸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出了院门,走到前厅张承他们闲坐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自有人送上茶和点心来,他略吃了两口,有些歉意的笑道:“真是对不住,刚才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乏了,诸位辛苦,我先告退。”
张承等人互相看了看,笑道:“将军请自便,些许小事,我们还能应付得来,有什么大事再向将军汇报就是
曹丕拱拱手:“那就有劳
荀恭敬的大礼参拜天子,依着礼节一丝不苟。
天子亲自起身上前扶起荀,打量着他的脸色,开心地笑了:“令君,快快起来。看来襄阳的水土确实养人啊,两年多的光景,令君不仅康复如初,步履轻捷犹胜往昔啊,只是还是那么清瘦,没有胖起来,看样子令君心中还有事情没有放下。”
荀拱手应了一声“唯”,然后才直起身来,微笑着回道:“陛下,草的拦住了荀:“令君,你虽然现在没有官职,可是就不用自称草民了吧,朕对令君,除了君臣之义外,还有一份师生之情啊。如果令君觉得没有官职不便地话,朕这就下旨,令君想做什么,朕就封你做什么。”
荀笑了笑,只得把这个话题扯到一边不提,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称呼,只得说道:“臣在襄阳,虽然身处江湖,却无时不刻不在思念陛下,焉能做到无所挂心。不过臣在襄阳如果再呆两年,想来变得胖一些也不是难事。”
天子笑了:“看来曹爱卿把襄阳确实治理得不错,连令君都有些流连忘返了,怎么,令君还想回襄阳去吗?”
荀有些意外的看了天子一眼,觉得这两年不见,天子地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象以前那样总是愁眉苦脸,举手投足之间,那股天子地威势也强了不少。他想了想说道:“陛下,襄阳确实不错,想必陛下可以从许县每年的博览会可以想见襄阳地博览会的盛况,也可以从荆州每年进贡来的方物知道襄阳的富庶,这些就不用臣饶舌了。不过要说是曹将军的功劳,恐怕他自己是不会承认地。”
天子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颇有兴趣的问道:“此话怎么讲?”
荀淡淡一笑:“陛下,曹将军治荆州。纯以黄老之道,他自己并不管事,除了在他车骑将军职责以内的军务之外,他大部分都是托付给别人来做的。各郡有太守,州有刺史,各负其责,他一般是不过问的。州郡县的官员们凡事无须请示。各自按章办事。自然水到渠成。故而曹将军离开荆州一年,荆州略无影响,一切如常。”
“黄老之道?”天子沉吟了一会,脸上地笑容有些假,他瞟了一眼旁边地尚书令刘先和侍中、太子少傅张昭,轻声笑道:“曹爱卿正是以黄老之道治荆益交扬四州的吗?”
“正是。”荀肯定的应声答道。
天子有些不快,这个荀真是不识相,自己对他这么礼遇。他倒好,两年不见,一见面先讲什么黄老之道。不知道朕对这个黄老之道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吗?看这个刘先笑得这么得意,朕就一肚子火,你们还嫌丞相大人不够嚣张吗,偏要搞个黄老之道。给他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黄老之道,真的有这么大的好处吗?令君是不是道听途说。风闻言事啊?”天子缓缓的说道,不快地语气傻子都听得出来。
荀却象是没听出来。他转过头看着面色有些不豫的张昭笑了笑说道:“少傅大人在襄阳也呆过一段时间,想必对襄阳的事情也了解得不少。难道说少傅大人没有向陛下说过吗?”
张昭有些尴尬,他曾经在镇南将军府呆过一段时间,对襄阳地情况当然了解,他也和天子说过,不过他是研习春秋的正宗儒生,虽然以他的道德不至于颠倒黑白,可是说到襄阳的政绩地时候,他不可避免的尽量不说曹冲那近乎放羊地黄老之道,但是再怎么避免,他也是说过一些的。天子现在装糊涂,不愿意提这个话题,荀不好说天子地不是,却把矛头指向他,让他实在有些不好回答。
“这个,臣在襄阳的时候,大多是呆在府中读书,与……他人接触不多,故而对襄阳地政务知之甚少,未能为陛下张耳目,还请陛下恕罪。”
荀哈哈大笑,不依不饶的看着张昭说道:“少傅大人,你这可就有些可惜了。襄阳的新政——不是我替女婿夸口——确实是我大汉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盛况,你在襄阳那么久却没有去看一看,殊为可惜啊。我则有幸得多,这两年多的时间,我走遍了荆州,远及九嶷山,拜祭了舜陵,与众多官员庶民都有过接触,收获良多啊。”他转向天子,很认真的说道:“陛下如果有兴趣,臣可以为陛下一一道来。”
天子见他这么执着,心中苦笑一声,心道你这么热心,我能说没兴趣吗?“令君,朕知道曹爱卿战无不胜,用兵才能举世无双,却对他的施政才能知之甚少,曹爱卿又忙于征战,朕想见他一面也是颇为不易,有令君为朕解说,朕是求之不得啊。”
荀笑了笑,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天子话里的哀怨,他想了想,对微笑不语的尚书令刘先说道:“刘大人,曹将军的黄老之道,正是大人指点的功劳,可是也不得不说,他的黄老之道,与大人所说的黄老之道,又颇有不同之处。”
刘先先是听得开心,听到后面的话,也不由得一愣。他知道曹冲理政是放手刘巴等人的,是黄老之道还是自己偷懒,他并没有太过分析,荀要说成黄老之道,他也乐得其成,但听荀这么若有其事的还说其中颇有不同,倒是来了兴趣。
“还请令君指教。”
荀抚着胡须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所谓黄老之道,本就是以道法相济,上位者以清净无为,与民休息,臣子以法治国。而曹将军治荆州,在道法之外,又济之以儒。”他先说了大纲,然后停下来看了一眼天子,又看了一眼张昭和刘先,发现他们都有些惊讶,提起了精神听自己说话。就连旁观的侍郎魏讽、金等人也很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很是满意这番话的效果,他略等了等,又接着说道。
“所谓济之以儒,乃是以儒家之仁义来补法家之深刻。圣人说,仁者爱人,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朝庭的这些人。还是当官的这些人。是权贵豪门,还是我大汉的所有百姓?在曹将军看来,似乎这人应该是我大汉地所有子民。”他对刘先拱了拱手说道:“刘大人,想必你也知道,令甥出外游历时,曹将军给他安排了四个随从,曰民富国强,其字曰农商士工。大人可想过其中的深意么?”
他这一问,天子等人都有些愣了,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相互看了一眼,张昭若有所得,他沉吟着说道:“莫非令君以为。曹将军的治国理念,就在这四个人的名字之中么?”
“庶乎近矣。”荀点点头笑道。
天子知道周不疑被曹冲赶到大秦去。却不知道这四个随从,他有些迟疑的说道:“令君。这常说士农工商,而曹将军却说农商士工。把农排在第一位,却有些不同
“妙处正在其中。”荀笑道:“襄阳流传着曹将军的一句话,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士,则前面三条皆成泡影。”荀故意将曹冲的话加了个尾巴,以免眼前地这些人太过反感。
“听起来,颇有些道理啊。”天子思考着笑道:“不过,这重工商,与历代重农抑商地做法却不太一致,不知又做何解。”
荀点点头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我朝开国以来,一直延承秦朝抑制工商的做法,秦以耕战强国,抑制本国百姓从事工商,却不是抑制工商,诸国商人在秦者甚多。而我朝承秦之蔽,户口稀少,不得不抑制游食之民,以固农本,又不能无工商,故而采用了贱其名,予其利的做法。此法于孝景皇帝之时,便有晃错言贱商而商人已经贵矣。其后尊儒,行圣人之道,这抑制工商便一直延续下来了。光武皇帝中兴,从龙者不少便是商人,但他们富贵以后,虽然耻言从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手中的实利,以支族庶子从商谋利者不在少数,反而因为他们手中有了权利,谋利更多。”
天子微微的仰起了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笑道:“令君所言甚是,我朝的情况确实如此,不过不是令君点明,朕一时还真未想到如此之深。看来这抑商早就成为虚文,不过是那些真正的官商兼顾之辈用来防止别人争利的借口,还因此少交了税收。”
“陛下圣明。”荀立刻躬身下拜,送上一顶大大地高帽子。
“令君接着说。”天子苦笑了一声,刚才敷衍的情绪淡了不少,真心的想听听荀这两年思考所得了。荀见状暗暗一笑,抖擞精神,开始讲述他这两年在襄阳所悟到地一些见解。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天子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荀也讲得神采飞扬,借助着襄阳的新政,他把自己领悟到的曹冲施政地一些理念讲给天子听,有襄阳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有许县每年一度地博览会做证据,有曹冲战无不胜的战绩做底气,天子等人就算不同意荀地看法,也找不出足够的理由来反驳荀。
天子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心思,心底却渐渐升起一阵不祥地预感,他看着兴致勃勃的荀,忽然之间觉得他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他的脸却越来越近,直逼到他的眼前来,忽然之间变成了曹操那张傲慢的面孔,向他发出狞笑:“天下有德者居之,刘协,你哪样都不如我的儿子,是不是该把天下让给我的仓舒?”
“啊——”天子忽然大叫了一声,打断了荀的话,荀等人惊诧的看着冷汗涔涔的天子,连声问道:“陛下,你……”
天子愣愣的看着荀,一动不动,一粒粒汗珠从额头滚下。
“陛下?”荀等人都紧张起来,张昭站起身来探手摸了一下天子额头,转过急声说道:“快传太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天子如死尸一般仰面躺在榻上,牙关紧咬,眼睛虽然睁着,目光却呆滞无神,对旁观张昭、荀等人的叫喊一点回应了也没有。去看看小说网w-W-w7-K-aNKanc-o-m。太医令吉本小跑着奔了进来,分开众人跪坐在天子面前,细细的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拉过天子的手臂切了一会脉,迅速的伸手从医箱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抽出一根银针,分开天子的衣服出他白净的胸口,一针朝着他的檀中穴扎了下去,银针应声入体,只出半截。吉本神色凝重,两根手指捏住银针尾端轻轻的捻动了两下,忽然的一下抽了出来。随着银针的抽出,天子忽然动了一下,张开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呆滞的目光渐渐的活泛了起来,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荀、张昭,无力的呻吟了一声。
荀和张昭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汗如浆出。
“陛下!”皇后曹节急冲冲的赶了过来,一见大臣们在,连忙在帷幕后面停住了脚步。张昭见了,示意了一下荀,拉着吉本出了大殿,轻声问道:“吉太医,陛下的身体……”
“陛下是惊恐而蹶,吐出这口气来就好了,略休息一阵即可。”吉本想笑笑,却觉得脸皮有些僵,虽然这种治法他是很熟悉,但是檀中是人身大穴,稍有差池就会有性命之忧,又是在天子身上,当时情急,顾不得多想。现在回过神来了,想到可能地后果。他还有些后怕不已。
“哦……”张昭点了点头,和吉本拱了拱手,吉本倒退了几步,回到廊下等着皇后召唤问询。张昭和荀并肩而行。他们走得很慢,两个身躯都很高大。头发一样花白,张昭略微富态些,而荀的腰背却挺直些,显然更有精神一点。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有所思,快到宫门口地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
“令君——”
“张公——”
两人相视一愣,随即又笑了。荀拱拱手,示意张昭先说,张昭谦让了一下,抚着胡须说道:“令君,你这次来,大概是为了那个九品官人法而来的吧?”
荀苦笑了一声。他是为了九品官人法来的,所以前面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讲述襄阳地新政,后面刚要说到襄阳学院的学生的出路,在否定九品官人法之前先提供一个更好的参考给天子。天子却晕倒了,还是被吓晕的。他颇有些不解,照理说天子听到自己的江山出了这么多好事。应该高兴才对,就算晕倒。也应该是兴奋得晕过去,怎么会是惊恐呢?他点了点头:“张公说得对,只是……尚未说起,陛下已经……嘿嘿,看来还得另找机会。”
张昭淡淡地笑了笑:“令君,你想以襄阳学院的模式来代替九品官人法吗?说句实话,九品官人法虽然还有些粗疏,比起以前的乡评、府辟之类的办法,却是略甚一筹的,荀家名列颍川四族之一,难道对前景没有信心吗?”
荀看了张昭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的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张昭好奇地看着他,抚着胡须不语。荀想了一会,忽然说道:“张公,我荀家的前景,我很有信心,不过,我如果只为我荀家的前景,我又何必从襄阳跑回到许县来?许县虽然是都城,却不是洛阳,更不是长安,比起襄阳来,许县除了有个天子,其他的可就差多了。”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张昭:“张公,左传春秋和荀氏春秋虽然略有差异,本旨却相差无多,我想我们的看法,也不至于相差太远。不错,圣人想以春秋笔法、微言大义让乱臣贼子惧,可是,从圣人没后至今五六百年,乱臣贼子又何尝惧了?张公精研此经,可曾想过为什么?”
张昭一愣。脱口就要说他地那一套仁义理论。随即又想到他说地这些。显然荀都知道。不需要向他求证。而是他另有说法。他怔了半刻问道:“令君以为。为何?”
“于真正执着于自己地信念地士大夫而言。被大义所责。固然有重于死者。可是对于更多地人来说。死亡却比大义更让人恐惧一些。”荀叹了口气:“就以士大夫而言。党锢之祸。天下震动。士大夫于党人榜趋之若骛。为之死者不下数百。可是。相对于我大汉数万地太学生、更多地读书人来说。这些人又不过是九牛一毛。评心而论。有几个能在死亡面前还能抱着为大义而死地淡定?在坚守大义而死与放弃大义苟活之间。许多人还不是选择了苟活?”
张昭忽然想到了自己地境遇。脸立刻胀得通红。他愠怒地看着荀。却发现荀并没有年幸存他。而是看着远处低矮地宫墙。他地眼神清明之极。并无半分鄙夷之色。一时倒有些愣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拱了拱手说道:“令君。天子有恙。你一时半会也见不到天子。不知是否有空……”
荀一笑。正中下怀:“张公。请到寒舍一叙。带了些襄阳地好茶。正当与张公共享。”
“如此甚好。”张昭哈哈一笑:“昭对曹将军制出地香茶。也是垂涎三尺啊。在襄阳喝过之后。至今难忘。只是许县这些茶太贵了。以我那点俸禄。只能隔三差五地当酒伴书。到了令君府上。终于可以开怀畅饮了。”
荀看着张昭兴奋地样子。也哈哈大笑。他拍了一下头笑道:“哎呀。这戍我还真忘了。谢异公地农学院刚刚把茶园搞出来。以后可以批量供应了。新茶刚出来一批。味道颇佳。我取了一点放在身上准备献给天子地。这一通说。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张昭哈哈一笑。拉着荀笑道:“那就让我先尝为快后曹节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天子地脸色,发现他虽然还有些无力,却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朕一时有些心惊。”天子强笑了笑,无精打采的说道。他看着曹节关切的脸。心里颇有些感动,刚要说话,却不由得想起曹冲的赫赫威名对自己的威胁,便又把话咽了回去。曹节见他欲言又止,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莫非又与我曹家有关吗?”
天子有些尴尬。他停顿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哎——刚来令君来说起仓舒在襄阳的新政,令人眼界大开。仓舒文才武略,皆为世所罕见,我……”
曹节一惊,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莫名的感到一阵伤感和失望。她缓缓说道:“陛下有如此臣子,本当欣喜才对,却又惊恐至此,想必是担心不能用之反为其所害了?”
天子被她一言说破心思。不免面色一变,他抬起身子看着曹节。见曹节凄凄欲泪,眼中有一线失望。还有一丝恐惧,知道她发觉了自己心中的杀意。不禁苦笑了一声,叹道:“皇后,你又何必担心,朕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就是这宫中也尽是你曹家的亲信,且不说朕对仓舒并无歹意,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无能为力啊,你又何必为他担心
曹节摇了摇头:“陛下,臣妾不是为仓舒担心,而是为陛下担心啊。”
“是地,要担心的正是朕才对。”天子颓然的应道。
“非也。”曹节见天子已经乱了方寸,心痛的摇了摇头,向前膝行了半步,扶着天子坐了起来,又接着说道:“陛下,你误解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是说,仓舒再如何文武双全,都不是陛下应该担心的问题,而陛下不能再象以前一样信任仓舒,才是真正要担心的。陛下,你是一国之君,囊有四海,也应当有包容天下之心。如果因为仓舒有能就不能容他,那么陛下岂不是只能用些无能之辈,又如何能保得我大汉江山万年永固?试以仓舒言,仓舒所掌之数万兵中,智胜于他、勇过于他者不知几数,如果仓舒也如陛下这般担心不已,欲除之而后快,他焉能百战百胜?他所任用地诸郡太守之中,刘子初、诸葛孔明、廖公渊、顾元叹、蒋公琰诸位,施政能力无不在他之上,如果他也要防着堵着,荆益如何能有这般盛况?陛下,你还没有明白仓舒劝陛下行黄老之道的心思吗?陛下担心,仓舒比陛下更担心
天子看着侃侃而谈的皇后,忽然笑道:“皇后,你对仓舒这么有信心?”
曹节向后退了两步,拜服在地:“臣妾以身家性命担保,也请陛下以赤诚相待,君臣之间,莫起猜疑之心,予人以可趁之机,成全一段君臣相知的佳话。”
天子眯起了眼睛,盯着曹节看了好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曹丕在济南如坐针毡的又等了两天,当他得知曹冲回到了邺城,老曹对他呆在青州而没有去辽东大为不满地时候,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借口身体有恙,把青州的一摊子军务扔给张承、凉茂他们几个,自己日夜兼程地赶回了邺城。他刚到邺城,与很意外的郭女王还没说上几句话,曹操地使者就来了,召他到玄武池回话。
曹丕忐忑不安,知道自己这个借口太拙劣,可是他不得不如此,如果自己还在青州呆着,等曹操装病的消息传到青州,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见曹操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的行踪,他吓得寒毛直竖,叫苦不迭,又无计可施,只得坐车赶往玄武池。
到了玄武池边上,曹真已经奉命在路边相候,一见曹丕面色苍白的下了车,他连忙迎了上来,借着扶他下车的时候,轻声说道:“子桓,你让伯仁传来的消息,我收到了,我会暗中准备的,不过兹体事大,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为,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曹丕苦笑了一声:“子丹。这个我当然知道。怎么样,丞相地心情如何?”
“看起来还不错。正跟仓舒在钓鱼呢。”曹真示意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曹丕,退了开去。曹丕长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缓步向池中水榭走去。两里多地路,他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把病容装了个十足。
走到长堤边,自有豢上前来扶着曹丕,却把他的两个亲卫挡在了湖边,一被豢有力的大手扶住。心虚的曹丕不由自主的绷起了身子,那两个豢却无动于衷,慢慢地扶着曹丕向前走去。曹丕见一切正常,这才重新放松了肌肉,将身子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了豢的手臂上。
百十步的长堤,又走了好一会儿,总算走到了水榭前。曹丕喘着气,额头上冒着汗,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曹冲早就看到了他——他坐忘常练不缀,目力惊人。远不是前世的近视眼——老远就看到曹丕的样子,他笑了笑。大步走了过来,先是躬身施了个礼:“兄长。如何累成这样?”
曹丕强笑了笑,无力地应道:“仓舒。愚兄身体乏力,不能回礼,还望莫怪。”
“呵呵呵,做兄弟的有什么好怪的。”曹冲笑着,伸手接过曹丕,扶着他一步步的向水榭走去。曹操负着手站在阶上,打量了曹鼗眼,皱起了眉头说道:“子桓,怎么病成这样?”
曹丕推开曹冲,摇摇晃晃的拜倒在地,行了大礼,这才苦笑着说道:“孩儿见过父亲。回父亲的话,孩子无能,被些许军务忙得心力憔悴,一病不起。”
曹操叹了口气,伸手相招:“你啊,也真是的,叫你不要去打仗,你偏偏要去,这仗还没打完呢,你倒累成这样了。你那君子剑练得也有几分火候地,怎么这身子骨这么不禁用?”
曹丕刚要再夸几句功,加点同情分,忽然觉得曹操的话音不对,他心神一凛,眼珠一转,连忙说道:“孩儿不孝,累得父亲担心了。孩儿也是一时不慎,被海风给吹了,受了些凉,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说来惭愧,这些日子忙于军务,一时懒于练剑,总以为不妨事的,没想到却病倒了。等病好了,我还是要勤于练习的,就算上不得阵,杀不得敌,对身体还是有些好处地。”
曹冲差点笑出声来,曹丕既要装病,又怕给曹操留下一个身体太弱的印象或者是借口,两面为难,也真是辛苦他
“嗯。”曹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有些不快的说道:“回来就回来了吧,我正好也要派人去问你出征辽东地情况呢,你回来倒也省了事了。你倒给我说说,辽东的战事如何了?你这总指挥回来养病了,后面地事情又由谁来负责?”
曹丕略有些紧张,额头上刚被湖风吹干的汗又沁了出来,他想了想说道:“父亲,我回来之前,元让叔带着大军已经到了渤海郡,和赵云、牵招等人汇合后,就会取道右北平进入辽西郡展开攻击。臧、孙二位刺史的水师已经出发半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已经登陆辽东郡,正向北挺进,如若战事顺利,今冬明春,必有捷报传来。至于我离开之后的军务,我已经托付给凉军师和张功曹,他们应该可以处理得好的。再者,我身体一有起色,还要赶回青州去的。”
“你估计要养多长时间,才能有所起色?”曹操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不太善。
曹丕又是郁闷,又是恼火,心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儿子,看我病得这个样子,你就没点同情心吗,一心就想赶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等到你死了,我继了位再走也不迟。他心里发狠,脸上地乖得不象个儿子,而象个孙子。他为了装得象一点,故意顿了顿才说道:“估计十天半个月也就够了吧。”
曹操盯着他看着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子桓,我看你要么就别去了吧,有元让在,还有凉伯方他们守在青州,辽东的仗应该不难打。你地身体既然不太好,还是呆着邺城好好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
曹丕有些摸不清曹操的意思,究竟是真关心他地身体呢,还是趁机剥夺了他立功的机会呢,辽东是好打,如果不好打。他还不去了呢。他思索着曹操的用意,觉得不管怎么说,好象都不太妥,干脆换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一切听父亲安排。”
我什么都听你的,看你怎么办?
曹操点了点头,看着外面渐起地风说道:“天凉了。这风吹得人心里直发寒,只怕今年又是一个大冷天。仓舒,今年荆益诸州的收成上计来了吗?”
曹冲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这才十月份,估计各郡刚刚统计完毕,要到丞相府还得到年底才行吧。不过我听那边的消息说,今年的雨水较多。夏天的时候就不是很热,影响了收成,估计会比去年少两成呢。”
“子桓,你那边呢?”
“我那边也不太好。”曹鼗边想一边说道:“徐州青州今年阴雨较多。收成也不好,跟荆益没法比。就是比扬州也要差一些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曹冲,笑了笑说道:“不过。我听说你安排在九真、日南地那个陆逊恩威博,将那些蛮人从山林时引了出来。开了不少荒,收成似乎不错。再者张任在交州兴商,不少海外来的商人都从番禺登陆,沿着五尺道直达江陵、襄阳,再到长安,运来了不少奇珍异宝啊。”
曹冲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应他。曹丕这厮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刺他,他说海外的商人直接把好东西运去了长安,岂不是说他把交州、荆州以及关中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好在钱四海那些人也经常往邺城跑,曹操这儿就有不少是从大食、大秦、天竺输来的稀罕物件,要不然还真说不清。
曹操瞟了曹鼗眼,接着原来地话题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全国的情况,可是关中刚打完仗,死伤甚多,羌人新附,关中的粮食还不能自给,荆州、益州还要支持关中,所剩的也有限。你那边收成既然也不太好,那原本打算地北征,只怕要改变一下计划了。你们两个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我想与你们商量一下,这相关地战事怎么安排。”他挥了挥手,宋姬和媚姬连忙推过一个木架来放在他们面前,然后从旁边的筒中抽出一张卷起地地图展开挂在架上。
这张地图是大汉的总体形势图,虽然和后世地行政图无法相比,但在曹丕的眼里,比起他拥有的地图,却精细了很多,他有些诧异的指着地图说道:“这个地图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如果有这么精细的地图,打起仗来可容易多
“这有什么稀奇的,比起我大汉原来的地图来还差得远呢,可惜那些地图都被董卓给当引火物给烧了。”曹操叹了口气说道:“辽东太远了,那些商人虽然重利胆大,利欲薰心,却还是走得不够
曹冲笑了笑说道:“父亲莫急,再等个两年,等水师重组完成,新式海船装备了水师,游学的学子们就可以随船出海了,我们不仅会有辽东的地图,还会有高丽×国的地图。到时候父亲就坐着水师的海船,出海一游,一览海外仙山,向安期生要两个象瓜一样大的仙枣来尝尝。”
曹操扑哧一声笑了,举起手中的邛杖敲了一下曹冲的小腿:“你就会说笑话,老夫这一把年纪,如果真坐上楼船出海,只怕仙枣未必能尝到,这把老骨头却要被海中的风浪颠得散了,扔到海里喂鱼的,亏你想得好主意。”
曹冲作势揉了揉小腿,笑道:“父亲有所不知,水师在吴郡所作楼船,上可走马,入海如入平地,一点没有颠之苦。”
“怎么水师要重组了?”曹丕却惊讶的问道,差点忘了装病。
“嗯,蔡德老年得子,受不得出海之苦,要告老还乡了,严君容也七十多了,要回家享受几年安稳日子,抱抱重孙子,两人一起上表请辞水师正副都督之职。”曹操用手中的邛杖敲打着地图,发出笃笃的声音,悠闲的说道:“我正和仓舒商量呢,他推荐周公瑾、鲁子敬继任,并将水师一分为二,一驻交州,一驻长江。子桓,你可有什么建议?”
曹鼗愣,不解的说道:“水师为什么要驻交州?”
曹冲笑着解释道:“钱四海这一次带来了不少货物,可是在朱崖郡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给打劫了,不仅货物被劫,还有些同行的商人被杀了,损失很大,报到交州刺史部,张将军派人去查了一下,说是那伙人人数不少,武力颇强,居然还有不少蒙冲斗舰,仅凭他征集来的渔船恐怕不是对手,所以才要请调一部分水师过去帮忙征剿。再说以后那里将是一个大的商贸港口,我大汉的商人将从那里出发远至大秦,焉能没有水师护航?”
“水师给商人护航?”曹丕失声叫了出来,这次是彻底忘了装病,叫出来之前居然没有喘两声。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听了曹丕的尖叫,曹操略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曹冲,一副“我没说错吧”的神情,曹冲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曹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长,莫要着急,你身体弱,动了气可不好。去看看小说网wwwcom。”
“呃——”曹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一见到父亲和你,我这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哈哈哈……”曹操大笑,抚着胡须说道:“那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吧,免得我一个人也颇寂寞。”
曹丕干笑道:“如若能和父亲、仓舒呆在一起清闲数日,正我所愿也。不过,仓舒,水师是国之重器,怎么能用来为那些商人护航呢?这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会惹人非议的。”他笑了笑说道:“莫非是蔡都督以前便是用水师替自己的商队护航,如今他不做都督了,却还舍不得这等好事,所以要形成惯例,把私底下的事摆上明面?仓舒,我虽然对你的事了解得不多,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水师是军队,不能随意挪作他用的,要不然,丞相府就算不说什么话,天子也不会愿意的,那一帮官员恐怕也会物议汹汹。”
他越想越觉得开心,脸上越显得很担心:“为你的长铩军许县已经吵得象油锅,你又何必再去加把火呢。就算要照顾蔡家的生意,等些时候也无妨啊,给人留下这种坏印象可不好。”
曹冲一直微笑着看着曹丕侃侃而谈。直等他说完了,他才笑道:“不妨事。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人在说什么,既然他们喜欢吵,就干脆让他们吵得再热闹一点。他们不是吵长铩军地事吗?我已经下令将三千长铩军调回许县,让他们亲眼看看长铩军的威力。他们不是要吵水师地事吗?我就把水师调到洛阳来,让他们看看水师的雄威。”他顿了顿又说道:“做大事。就不能怕人说,畏头畏尾的,焉能成事?父亲不是说过吗,不可慕虚名而处实祸。”
“话虽如此说,也得考虑一下舆论不是?”曹丕心中欢喜,却反过来劝道。
“你们就不要争了。各人的事各人处理。”一直在旁边看着兄弟俩的曹操用手中地邛杖敲了敲挂着地图的木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曹丕、曹冲一见老子发了话,也不再说了,回过头看着曹操。曹操指了一下地图说道:“子桓你现在征辽东,大部分粮草军械都调到你那边去了,我听说路文蔚够狠啊。居然把南阳武库全给搬空了,子桓,你让他做了什么官职?带了多少人马?”
曹丕连忙拱手说道:“路文蔚久在丞相府任军谋,又在荆州实战过。再说还有元让叔照看着,我想他带个三四千人。任一偏将,应该还是能够胜任的。”
“妥当。”曹操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点着代郡方向说道:“仓舒建议由子文率军攻击鲜卑。他由关中方向给予侧应,两路齐出解决鲜卑人的威胁,然后再取西域,完成重建万里河山的最后一击。不过因为长铩军地问题,天子至今连西凉大捷封赏的旨意都没有下达,更别提北征了。”说到这个问题,曹操似乎有些不快,瞟了一眼曹冲,又接着说道:“子文手中有一万人马,左将军手下有两万大军,一共三万人马,其中骑兵约一万人,再加上关中的约有两万兵力,仓舒的一万龙骑,一共五万步骑,兵力是够了,步骑比例也合适,就是物资上有些难度。府库中的存粮大部分都调给你了,剩下的还要应付突仿件,不能全拿出来北征,眼下各郡的赋税还没有上来,今年地赋税能否满足要求,尚未可知。现在看来,北征的事,可能要拖一拖了。”
曹丕心中暗自庆幸,当时自己听从了司马懿和吴质的劝告,抢先请调了大军一年的粮草,如今再怎么困难,跟他都没有关系。今年地收成都不太好,打鲜卑还不比打辽东这么方便,沙漠一去数千里,没有充足的物资储备没人敢轻举妄动。再者鲜卑人以骑兵为主,曹冲和曹彰合起来虽然有五万人,可是骑兵只有两万,并不占多少优势,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重蹈孝灵皇帝熹平六年(公元177年)落日原地惨败。看这样子,估计自己打完辽东了,子文还没能动身既然粮草军械都未准备齐全,依我拙见,还是等等再说吧,鲜卑人虽然不如檀石槐在的时候那么强盛了,可是实力依然不可小觑,五万人马纵然精锐,也没有足够地优势可言,再者远涉大漠,更是凶险异常,以孝武皇帝时的国力之盛,以卫霍地绝世将才——当然了,仓舒、子文不比卫霍差。”曹丕抬起头笑着看了一眼曹冲,然后接着说道:“但现在可不是承文景七十年积蓄之后,我们不可能象孝武皇帝一样连续打击匈奴十几年,争取一战而胜才是比较可行的。”
“说得有理。”曹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子桓。看来你不仅在辽东之战上下了功夫。在征北地问题上。也有不少自己地看法。很好。接着说!”
曹丕难得被老爹夸两句。心花怒放。他连忙谦虚了两句:“我也是随便一说。父亲和仓舒都是不世将才。这些当然已经考虑到了。我不揣妄陋。大放厥词。无非是想抛砖引玉罢了。父亲这么说。可羞杀我了。”
曹操淡淡地笑了笑。蜃道:“不错。这些我们也考虑到了。但多听一个人地看法。总是有好处地。仓舒不是还有什么头脑风暴法吗。今天我们父子三人。也来个头脑风暴法。看看这鲜卑人要怎么处理才妥当。子桓。你虽然在军事上不如仓舒。但能看到这些。也是难能可贵地。父子之间无须客套。你怎么想地。就怎么说。”
“喏。”曹丕心中欢喜。连忙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又说道:“孙子有言。上兵伐谋。不战而胜方是善者之善。虽然我军一时不能出兵。可是鲜卑人未必就知道。当此之时。何不派出使者前去鲜卑、匈奴等处。佯言将出大军征伐。逼其来朝。臣服于我。纵使其不识好歹。不知进退。也与我无妨。等明年物资充足。我辽东又已平定。则可以大军三面迫之。岂不是更有胜算。倘若其知顺逆。遣使来朝。则我们岂不是可以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解决让仓舒头疼地这莫大问
曹操抚着胡须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曹冲。笑着说道:“仓舒。你以为子桓此计如何?”
曹冲连忙笑道:“兄长此计。先礼后兵。更显我大汉礼仪之邦地风范。当然是好地。”
“既然如此,你们看谁出使比较好?”曹操笑道:“仓舒,你府中的那个蒋子翼怎么样?”
曹鼗听,皱起了眉头,轻轻的咂了咂嘴,摇了摇头,一副不同意却不好反对地样子。曹冲见了,笑道:“子桓,不是说了吗,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说半句留半句的,显得生份,这里又没有天子,说错了也不会杀你的头,有什么好怕的。”
曹丕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歉意的看了一眼曹冲说道:“仓舒,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看法,那个蒋子翼……恐怕不行?”
“为何?”曹冲反问了一句,听起来似乎很随意,并无不快地意思。
“蒋子翼挟纵横之术,诡辞逼人,却不知圣人仁义,恐怕不能体现我们的本意,万一和鲜卑人说僵了,不仅害了他自己的性命,也有损国威。是以,我觉得不妥……”曹丕吞吞吐吐的说道。
曹冲挑了一下眉毛,眼珠眨了眨,若有所思,却没有反驳。曹操听了,一时也没有说什么,顿了片刻才说道:“那子桓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曹丕细细思索了一回,抬起头说道:“涿郡卢子家(卢毓)学行皆优,对鲜卑的事情颇为熟悉,又正当壮年,我以为……可使。”
“卢子之子?”曹操想了想,很快就反应过来。
“正是。”曹丕笑道:“其人正在我府中任贼曹,精明干练,又通晓胡人之事,正是合适。”
曹操笑了,转向曹冲说道:“你觉得如何?”
曹冲看着曹丕,见他虽然在笑着,眼中却有些急切,知道他必定认为以此形势之下,说服鲜卑人来朝不是什么大问题。而卢家是涿郡的大族,卢植学问好,他师事大儒马融,和郑玄是同学,授徒以千数,刘备、公孙瓒都是他的学生,不光是在涿郡,就是在整个大汉国卢植地学问也是屈指可数的几个高人之一。他不仅学问大,而且带兵打仗平定黄巾,和皇甫嵩、朱俊当时并称三杰,虽然因为宦官索贿不成而被下狱,名声却是更响了,威望高得就连凶悍的董卓也要让他三分。他不仅在大汉招牌亮,就是在乌桓、鲜卑人之中,名头也响,一方面是他的学生公孙瓒战斗值超高,另一方面是他晚年隐居于上谷军都山,不少乌桓人鲜卑人都知道他地学问大,很敬重他。曹操北征乌桓经过涿郡时,还要特地关照涿郡太守照顾卢植的家人,可见一斑。
曹丕拉拢了卢毓,可以说,就是拉拢了涿郡地士子,就是拉拢了整个幽州的士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甚至拉拢了整个北疆地士子。
这就是大儒、名士的影响力。
曹冲虽然奇怪赵云担任了涿郡太守居然没有把卢毓招到府中任职,可是他现在面对着曹丕却只能点头应是:“此人正是最合适地人选,兄长的眼力确实过人一等。”
曹丕笑了,透着一丝得意,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曹冲面前占了上风,这种感觉确实比较爽。他摆了摆手笑道:“仓舒说笑了。我不过是因为要征辽东,所以对幽州地士人略戊悉一点罢了。哪里有什么过人一等的眼力。”
曹操看了他们兄弟一眼,也笑了:“子桓,既然这件事用了你地办法,你就去许县向天子请旨吧,一应事务。全由你来安排。如何?”
曹丕大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连忙伏地谢道:“儿臣必当竭力办妥此事,不敢有负父亲厚望。”
曹操笑了笑。用邛杖轻轻的点了点曹丕的肩膀:“你这身体……还顶得住吗?”
曹丕朗声应道:“儿臣虽然微有不适,可是家国事大,焉能推辞,请父王放心,许县不过数百里,儿臣还是撑得住的。”
曹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先去许县吧。不过许县地府中现在人太多了,恐怕也住不下,你就住到子丹的府中去中。”他想了想又说道:“让子丹带五百豹骑跟着你,护你平安。”
曹丕几乎听得傻了。豹骑是曹操的亲卫骑,从来不离他左右。他现在让曹真带着豹骑保护自己,无异于向其他人宣布立他为嗣子。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愣愣的看着曹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不想要?”曹操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快的说道。
曹鼗惊,心跳得嘭嘭响,他连忙再次拜服在地,大声叫道:“儿臣谢过父王。”
“好了,地上凉,你身子又弱,别跪在地上了。”曹操用邛杖轻轻的挑了挑曹丕,和声说道:“说了半天话,想必你也累了,下去休息片刻,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药粥,你去用些,暖和暖和身子。”
“喏。”曹丕感激得落下泪来,颤抖着说道:“多谢父王。”说完,又拜了两拜,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自有宋姬上来,引着他向后去了。
曹操和曹冲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仓舒,你真准备让周公瑾去担任水师都督?”曹操沉默了好久,忽然说道:“周公瑾是庐江旺族不错,可是他和你一条心吗?就算你把水师大部分交给鲁子敬带到交州去,可是交到周公瑾的手里至少要有两万人马,这可是久征战阵的精兵,两万精兵驻在洛阳,周公瑾此人又善于用人,你不怕他掌握了水师之后,对你不利?”
曹冲直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周公瑾是善于用人,他要掌握住这两万人的心,最多半年时间,这点我从不怀疑。我是需要他的名望来对抗那些名士,可这不是最主要的目地,说实话,我对这些所谓的名士,从来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说着,笑着看了一眼曹操:“父亲建立了如此多的功勋,当年有不少名士的功劳,可是说到底,还是父亲地实力所至,名士嘛,帮帮忙是可以,让他们为天下先,就有些为难他们了。”
曹操听了曹冲的话,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却又故意撇了撇嘴说道:“你说得这么轻松,为何要让你岳父出面,又为何要让周公瑾出任水师都督,还不是想拉拢人?”
曹冲咧嘴一笑,重新坐好,他眨着眼睛笑道:“父亲,我让岳父出面打理荆州,一方面是我要向天子表示一些善意,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岳父在襄阳两年有如凤凰浴火重生,不再是那个死脑筋了。他既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又和天子、朝臣有足够地亲合力,对协调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足够地好处,他又是父亲功业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如果以白身而终,对父亲的名声不好。让他出来主掌荆州,各方面都容易比较接受,我又何乐而不为呢?父亲不也是很满意
“他是你的岳父,又是你推荐的,我能不满意吗?”曹操瞪起了眼睛,故意冷着脸说道。
“哈哈哈……”曹冲嘻嘻的笑着,对曹操拱了拱手:“儿臣也这也禀承父亲的意思办事啊。”
“狗屁!”曹操笑骂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我们的第一步已经让出来了。就看天子是不是识相,如果他能按照你说地也知进退。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还是冥顽不灵,你对我的承诺,可不能忘
曹冲连连点头:“父亲放心,他要是敢动……不。他就算想动我曹家地一根寒毛,我就让他跟孙季佐一样。”
“狂悖之徒。”曹操操起邛杖又敲了一下曹冲:“小心被人听见了,告你个大不敬。”
“不敬就不敬,我本来也没想敬他。”曹冲不以为然,耸了耸肩:“再说了,父亲之里守备森严。有谁能告我?”
“小心点总是好的。”曹操也不以为然,他撇了撇嘴看着地图说道:“关于代郡的事,你还有什么看法?”
“使者要派,但不能派了使者就以为万事大吉。”说到战事,曹冲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今年天气不好,北方胡地很可能会有大雪灾。那些胡人把我大汉当粮仓。饿来就来抢一把,比到自家仓库还方便,平时没受灾还要来扰边,遭了灾更要来了。还请父亲命令子文加紧防备。不可掉以轻心,子绣的大军也应该向云中、定襄一带靠拢。与子文互相呼应,以备万一。最好再调张辽部驻守五原郡,他手下并州籍的士卒不少。对那里环境比较熟悉,应该能挡住胡人南下。大军虽然不能远征,可是储备存粮足够他们驻守边疆,把防线向外拓展,尽量压迫鲜卑人地生存空间,对劝降也有好处。就算是劝降不成,明年发动攻势的时候,也更方便一些。”
曹操盯着地图,听着曹冲解说,连连点头,有张辽和曹彰象两只拳头一样挡在前面,曹仁率领大军在后面策应,胡人击左则右应,击右则左应,击中则左右齐发,可以围而歼之,确实是攻守兼备。他很开心的笑了,却又回过头看着曹冲:“仓舒,你大军压境,只怕鲜卑人不想受降也要降
曹冲明白曹操的意思,他是提醒自己这一番安排自己可能是为曹丕作嫁衣。大军压境,鲜卑人受到的生存压力更大,受降的可能更大。鲜卑人降了,则使者卢毓可以立功,而曹丕做为建议者和主要执行者也会有功,而他这个策应地功劳反而不显。不过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个功劳,他没有借这件事和曹丕争功的成份,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当然了,军队在自己手里,就算鲜卑人愿意降,受不受降的主动权不是还在自己掌握之中嘛。
他笑了说道:“如果鲜卑人能降,那岂不是更好?子桓刚才也说了,不战而胜,上善。”
“哼哼……”曹操摇着头笑了两声,咂了咂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又象是自言自语道:“上善若水,功成名遂身退,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啊。仓舒,你面前的困难不是一点两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这些虽然难,以你的聪明却还能做到,为万世开太平却难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仓舒,切不可忘啊。”
曹冲收了笑容,正色说道:“父亲所言甚是。然,事虽难,却非必不可成,有父亲运筹帷幄之中,我兄弟同心,焉知不可成?且我等此举,也是体圣心,顺民意,顺势而动,纵然难些,也是值得的。”
“可是你也要知道,圣心太空,民意太弱,有时候都是靠不住的。”曹操叹了口气说道:“成了,我曹家是可以万世流芳,败了,却是身与家俱灭啊。”
曹冲摇着头说道:“父亲,如何这般没有信心
“人老了,总不如你们年轻人一般有信心地。”曹操长叹了声,背着手,拖着邛杖,缓步走了到栏边,任栏远眺。曹冲连忙跟了上去,拱手相随。
“仓舒,老子六十二了,没几年活头了,别以为现在看起来还可以,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到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头风病又说犯就犯,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撑不住了,你……可想好了。”曹操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老天爷留给我的时间屈指可数,我给你地时间……也很有限,你要抓紧。”
“唯。”曹冲躬身答道:“儿臣遵旨。”
听说曹冲忽然改口,曹操眼皮一跳,随即满意的笑了。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吃完了药粥,又陪着曹操说了一会话,这才告辞而经接到了命令,带着五百精锐豹骑正在相候,陪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高近九尺的大汉,粗眉大眼,一部虬须,膀阔腰圆,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之辈。去看看小说网wwwcom。一见曹步履蹒跚的出来,他连忙跨前一步,伸出粗壮的双臂,轻松得如同被个婴儿般的将曹抱上了车。
曹笑了,他在车中坐好,对曹真说道:“这位壮士是……”
曹真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模样,他将马缰交给那个壮汉,自己也爬上了马车:“他是我的亲卫队率,叫王双,字子全,武技很好的,跟了我十来年了。”
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情绪不佳的曹真,微笑着对王双点了点头,王双受宠若惊,咧开大嘴笑了笑,回头挥了挥手,五百豹骑分成两列,夹着曹的车队,缓缓的起动了。
曹撩起车帷,略带着些兴奋的看着外面井然有序、面色冷漠的铁血骑士,一种得意油然而生,他欣赏了好久,这才放下车帷,回头看着神色有些沮丧的曹真笑道:“怎么,子丹,不愿意跟着我?看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跟你说,我羡慕仓舒的那二百豢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想到我今天一下子有了五百亲卫骑,还是你的豹骑。”
曹真咧了咧嘴,却没有笑出声来,他看了一眼曹,欲言又止,抠着嘴边胡子想了想说道:“子桓,你通知我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曹慢慢回过神来了,他收起了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曹真的眼神闪烁着,两根手指捻着唇边一根黄须,缓缓的说道:“我是豹骑司马,虽然只是个司马,可是手下掌着两千豹骑,拿的也是将军的俸禄……”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曹轻声的笑起来:“你真是,跟着我还怕没钱吗,我经手的钱多得吓死你呢……”
“子桓——”曹真叫了一声,打断了曹的话,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曹真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觉得我是因为担心钱的问题?”
“难道不是?”曹笑了一声,可是看着曹真的脸色,好象自己又猜错了,他想了想,觉得以曹真这样的亲信应该也不会为一个将军的俸禄跟自己摆脸子,他忽然想起曹真刚才说的那句话,也起了疑心,犹豫着说道:“这件事只有你、我、伯仁三个人知道,莫非是走漏了什么风声不成?”
“我不知道。”曹真阴着脸摇了摇头:“你想想看。这件事。只有我在丞相身边还有两三成地可能。如今我跟了你。根本不可能再接近丞相地身边。那件事……可就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曹一愣。头皮一麻。胆怯地看了一眼渐行渐远地玄武池湖心水榭。将声音压得低低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话音中还带上了一丝恐惧地颤音:“你是说……”他没敢再说下去。用手指指了指后面。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沁出一层细密地汗珠。
“我不知道。”曹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不敢肯定地样子:“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没有证据确认。总之小心点没有错。你去见丞相。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曹细细地想了想。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丞相问了辽东地战况。然后……让我去许县向天子请旨。派使者出使匈奴和鲜卑。他还准了我地要求。派我府中地贼曹卢子家出使。然后……然后还让我小心身体。还专门给我准备了药粥……其他地。其他地就是安排了你和五百豹骑给我了。”
“药粥?”曹真拧着眉头想了想。摇着头咂着嘴说道:“难道……是我多疑了?”
“你究竟说什么啊?”曹有些不耐烦了。
“哦。”曹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是觉得奇怪,如果要派五百豹骑跟着你的话,最多派一个军侯也就够了,为什么会让我亲自带队,让我带队,又为什么只派五百人,就算不能让豹骑全跟着你,也至少要派一千人才对啊,为什么偏偏只有五百人呢。我在担心,会不会是丞相发现了什么,趁此机会把我从虎豹骑赶了出来?”
“应该不会吧?”曹也有点愣神了,他把今天和曹操会面的情况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以曹操的性格,如果发现了他在暗中有什么想法,不会这么和蔼可亲的。他长这么大了,记事以来,还很少看到曹操对他这么好的。
“但愿如此。”曹真甩了甩头:“等我回来,看还能不能回虎豹骑就知道了。对了,子桓,伯仁对我妹子可不太象话,我妹子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儿,他就琢磨着要娶妾。”
“有这回事?”曹很意外。
“可不是。”曹真恼火的应道。
“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曹拍拍曹真的肩,又劝告道:“不过,一切都等大事落定之后再说,眼下什么事也没有这件事重要。”他看了看四周,凑在曹真耳边说道:“我听丞相自己说,他的身体情况不太好。”
曹真惊讶的瞅了曹一眼,半天没有说话。曹得意的轻声笑了笑,挑了挑眼角。
曹回到城,回了府,甄带着儿子曹叡和郭女王等几个妾出来相迎,曹心情颇好,和大家说笑了一阵,一起用了饭,又坐在一起说了一阵闲话。
吃完饭,他看着俏脸微红的甄和几个妾,心中一动,刚想留下她们亲热一番,又想起曹真说的事,刚刚冒出来的那点温情顿时淡了,他抬起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赶了两天路,颇有些困了,你们也歇了吧,我明天还要去许县,你们可有什么要带的物件么?”
几个女人一听,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悄悄的各自打量了一下别人,起身告退。曹坐着没动,看着仆人们收拾完案几上的残羹剩菜各自退去,过了一会儿,郭女王端着茶盘袅袅的走了进来,偎在曹身边,一手挽着宽大的袖子,一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从壶嘴中流出,一股香气随着热气弥漫开来,让人心神为之。
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畅快的闭上了眼睛,他伸手揽住郭女王的纤腰,惬意的享受着这神仙一般的感觉。郭女王浅浅的笑着,也不说话,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浅浅的尝了尝,然后送到了曹的嘴边:“夫君,可以喝了。”
曹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一边哈着气一边笑道:“仓舒还真是多能,制出来的这茶喝起来就是香,真是可惜啊。”
“既然多能,如何反倒可惜了?”郭女王轻轻的笑了一声。
曹笑着,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搂过郭女王,将头埋进她的青丝之中,凑在她的耳边,用只有郭女王才能听到的声音将今天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女王,你说父亲和仓舒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夫君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呢?”郭女王的耳朵被曹呵出的热气吹了很久,两颊通红,眼波如丝的横了曹一眼。
“你是我的军师啊。”曹轻声的笑道:“我不听听你的意见,总觉得心里不安。你说说,子丹担心的问题,有没有可能?”
郭女王用细长白晳的手指撩了一项边散下来的一缕长发,抿着嘴想了想,眨了眨眼睛笑道:“依妾身看来,曹司马担心的问题当然不是无中生有……”
“你也……”曹抬起了头,笑容有些僵。
“你别急啊。”郭女王竖起手指,搁在曹的嘴唇边,媚笑道:“等我说完也不迟啊。”
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是有些急了,你继续说。”
“我觉得,曹司马所说应该作为一个可能,加以注意,但是从目前的来看,可能性不是很大。我倒是觉得奇怪,仓舒公子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想法才更可疑。”郭女王眨着眼睛看着曹,似乎有些不解:“就算他真有为万世开太平的想法,可是也不应该要向丞相大人提出来啊。夫君虽然争取了关东的士族的支持,可是并没有完全占得上风,仓舒公子此时应该讨得丞相大人的欢心才对,一旦他嗣了王位,将来丞相百年之后,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啊。”
“或许……他是昏了头吧,要不然我哪有机会。”曹笑了一声。
“你觉得仓舒公子是那种会昏了头的人吗?”郭女王扑哧一声笑道。
曹转了转眼珠,他从郭女王的耳边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郭女王:“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郭女王从曹的怀中坐了起来,手捻着衣带,偏着头,眼睛闪着光,整齐的牙齿咬着嘴唇,沉思中透出一丝只有少女才有的神态来。曹一时看得有些呆了,他伸过手来,拉着郭女王的手轻轻一握,郭女王嫣然一笑。
“夫君……”郭女王轻声笑了笑,思索着说道:“你说丞相大人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丞相大人?”曹想了想,慢慢的说道:“他应该在做个死忠臣和开国之君之间犹豫吧。”
“妾身也是如此这么想。”郭女王说话的速度渐渐的快了起来:“曹家深受皇恩,丞相大人的年轻时光都是在洛阳渡过的,在那几十年的时间里,想必天下有取而代之想法的人还没有几个,大汉虽然已经风雨飘摇,却还是象庞大的洛阳城一样,凛然不可侵犯。丞相大人生活在那个环境里,做个忠臣的想法也很正常,他年轻的时候和那些党人可是走得很近的,特别是那个何伯求。”
曹没有说话,郭女王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妾身去过洛阳,洛阳虽然残破了,可是那种泱泱气度还是让人不敢轻视,可以想象当年的洛阳是如何的威严。而夫君对洛阳的印象想必是很淡了,自然没有了丞相那种从根子里的压迫感。”
曹闻言笑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可也不全是,我记得的虽然只是残破的洛阳,可是洛阳纵使残破了,那种气象依然让我着迷。我也看过天子,不过……哼哼哼,我觉得,天子没有那种和洛阳城相配的气度。”他直起身来,带着些傲气的说道:“洛阳城的皇宫,他就更不配了。”
郭女王淡淡的笑了,她伸出手抚着曹胸前的衣襟:“这就是夫君和丞相大人的区别。”
“你说的有理。”曹点着头,却撇着嘴,很是不屑一顾:“我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异姓王都做了,还想退吗?还能退吗?要真想做个忠臣,当初又何必要当这个异姓王,干脆弃官归隐算了,功成名遂身退,就算被天子杀了,也能青史留名,说不定哪天还能追赠个美。”
郭女王无声的笑了。
“仓舒坏了脑子了,居然会冒出这种想法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我曹家的人,这不是把我曹家往火坑里推吗,天子如果得了势,他会放过我曹家,放过父亲这个异姓王?太远的事就不用说了,就说英明如显宗孝明皇帝,他不是连兄弟楚王都杀了吗?老刘家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我曹家?皇家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丝亲情的。”曹说着,忽然想到了自家,心神一凛,暗自咬牙道,不错,皇家的事,确实是容不得什么亲情的,他们要自寻死路,我却不能跟着他们放弃到手的富贵,白白送了性命,做这牢什子枉死的忠臣。
“夫君,丞相大人的想法,想必是和仓舒公子的想法又是有些不同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犹豫,以你们兄弟的权势,就算天子有什么想法,祸也不及其身,他大可放心让仓舒公子施为。他在犹豫,显然对仓舒公子也没有完全的信心,但他又存在着一丝侥幸,希望仓舒公子能够两全其美,既保住曹家的荣华富贵,又让他能以一个忠臣青史留名,所以他才要在自己过世之前,给仓舒公子一个机会。”
“狗屁的机会。”曹嗤之以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夫君明智,可是你却不能代替丞相大人作决定。”郭女王掩着嘴,轻轻的笑了,眼睛眯了起来弯得象两枚弯月,透着狡黠,象极了一只千年成精的狐狸:“当然了,你可以推一把。”
曹看了她一眼,。
曹和郭女王商议了大半夜,说得情浓处,免不了颠狂一番,以至于第二天在赶往许县的路上,他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他为了把装病进行到底,没有骑马,所以还能在马车上补补觉,同时想想到了许县该如何行事才能让老曹死心。车队走得并不快,七百多里的路程走了六天,第七天中午,他赶到偃师以西,在洛阳城东二十里的尸乡略作停留,准备沿着阳渠北岸、北邙山南麓向西直入洛阳北门。曹下了车,站在阳渠边,看着东西横亘数百里的北邙山,想着北邙山上那些已经被薰卓挖得干干净净的汉室皇陵,他笑了。
“子桓,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要进洛阳城了,我们可得精神点,不能丢了虎豹骑的脸。”曹真擦着汗,大步的走了过来,高大威猛的王双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敬忠职守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当然,我们要威风凛凛的进洛阳城。”曹笑道。
“嘿嘿嘿……”曹真笑着,指着西面说道:“从这里向西就是鸿池,你说仓舒如果把水师调过来,会不会驻扎在鸿池?”
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他的想法太奇怪,我是猜不透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问道:“子丹,这里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名字里有个尸字的?”
“可不是,这里叫尸乡,据说那个田横就是在这里自的,说不准啊,就是我们站的这个地方。”曹真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里的地形,却没看到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这里地势平坦,打起仗来正是骑兵冲锋的最好所在,难怪当年董卓面对关东联军要派最能打的徐荣把守阳呢,真要入了关,还真是无险可守了。”
曹有些不快的皱着眉头说道:“子丹,我们走吧,这个地名太不吉利了,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而且是不好的事。”
曹真有些奇怪的看了曹一眼,咧了咧嘴刚想笑曹两句,可一想他虽然和自己关系好,可也不能太随便了,这人是个记仇的人,别一不小心得罪了他,现在用得上你的时候固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以后真要让他当了皇帝,不整你才怪呢。他忽然之间起了一种警惕之心,连忙陪着笑亲自上前扶着曹上车。
曹一脚踏上了车,却忽然停住了脚,他扶着车厢侧耳倾听了一下,扭过头向东看去。曹真诧异的看着他,也扭头看去,却见官道尽头一骑飞奔而来,骑士伏在马背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是战马。”曹忽然说道,站在车上直起了身子,手搭凉棚看去,越看眉头锁得越紧。不大一会儿,一人一骑飞奔到了眼前,满面灰尘的骑士勒住了战马,大汗淋漓的战马狂躁的盘旋着,马蹄蹬踏得尘土飞扬,马背上的骑士大声叫道:“前面是镇东将军曹大人吗?”
曹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曹,曹眯着眼睛,紧紧的闭着嘴,盯着那个骑士一言不发。曹真连忙一挥手,王双大步上前应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骑士翻身下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曹面前,单腿跪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曹一边伸手一边瞟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字端正而带着些拙劣,正是郭表的字迹。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伸到半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一把抓住信拆了开来,他的手有些抖,连带着将信囊撕下一个角来。展开信囊,他迅速的扫了一眼,眼睛立刻瞪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
“子桓?”曹真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凑到跟前轻声叫道。
“子丹,立刻出发。”曹扫了一眼四周,随即轻声吩咐道,他用靴尖踢了踢那个骑士,沉声问道:“你来的路上,可遇到其他人?”
“没有,属下一路上没和任何人说过话。”骑士应声答道。
“这就好,你下去吃点东西,跟着我一起走,等我写了回书你再回去。”
“喏。”骑士应道,随即跟着人下去吃饭。曹安排车队继续前进,他把曹真叫到车上,将信在曹真面前抖了一下咬着牙说道:“臧霸、孙观的水师大败,押解辎重的孙观战死,辎重损驶尽。”
“啊?”曹真惊得叫出来声来,他虽然知道肯定是有大消息了,但没想到却是个打了败仗的消息,可为什么军报却没用军报专用的公文呢。
“小声点。”曹瞪了他一眼,眉头紧锁,面目狰狞。
“怎么会……”曹真连忙压低了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臧霸的青徐水师有近两万人,他也不是个新手,怎么会……败在公孙康的手上?”
“不是败在公孙康手上,是遇到了海潮,孙观部被吹到了三山岛,与一伙来历不明的海盗遇上了,辎重被劫,孙观战死,臧霸没了辎重,不敢深入,只得固守沓渚小城,请求下一步行动的指示。”曹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张功曹和凉军师怕影响军心,没用军报传到丞相府,而是先用快马通知了我。”
曹真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个人胆太大了,居然敢隐瞒军情,这次虽然折损的将士不多,战死的孙观却是青州刺史,一方大员,虽说曹操可能盼着他死好久了,可是这样隐瞒军情,想必曹操不会喜欢。他抬起头看着曹,曹很凶狠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我……”曹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半天唾沫才接着说道:“小有挫折,在所难免,这不是人的失误,这是天意……呃,这是意外。”
“哼。”曹哼了一声,向后靠在车厢上,仰着头想了片刻:“士卒的损失并不大,只要补充了粮草辎重,原先的作战任务还可以完成。青州的粮食还很充足,补齐臧霸的损失应该没有问题。***,交州有来历不明的水贼,怎么辽东也有海盗?”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在五百豹骑的护卫下很张扬的进了城,只在北部尉)7下了旌旗,扶车步行了一段。去看看小说网wwwcom。这里是当年曹操造五色大棒打杀那个倒霉的图的地方,是曹操仕途的开始,也有可能是未来的曹家王朝值得纪念的一个地方。曹不仅不敢在这里张扬,还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内敛。
执金吾大人孙权同志看到了人如虎马如龙的五百豹骑,以为是自家妹夫、如日中天的车骑将军曹冲曹大人,立刻很乖巧的带着自己的缇骑让到了一边,拱着手恭敬的让妹夫将军先过。得意洋洋左顾右盼的曹一眼从车帘里看到了路边人群中相貌异于常人的孙权,觉得有些新鲜——黑胡子、黄胡子、白胡子看得多了,突然冒出来一个紫胡子的,确实有些打眼——他停了下来,下了车对孙权拱了拱手,客气的笑道:“孙大人,忙着哪?”
孙权见是镇东将军曹,很意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堆起笑走上两步回道:“有劳将军过问,惭愧惭愧。”
“哎——”曹摇了摇头,亲热的拉着孙权的手:“你我两家有姻亲之好,你那侄女是我家子文的正妻,你家老虎又是我家仓舒的爱妾,何必搞得这么生份。怎么样,在许县呆得还惯吧?”他抬起头看了看孙权身后的缇骑,啧啧赞道:“当年光武皇帝潜龙时说过,做官当做执金吾,果不其然,孙大人这些缇骑可真是威风。”
孙权的脸胀得通红,却又无话可说,光武皇帝是说过这话,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执金吾确实威风,掌管着中垒、寺互、武库、都船四令丞,还有式道左右中侯、京辅都尉,主管京师城内的安全,手下有几千号人,确实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可是自从光武皇帝登基之后,这执金吾就败落了,几个下属除了武库令之外全部剥离,手下也只剩下这二百缇骑还有点面子了。现在曹这么夸他,他直觉的认为曹这是讽刺他。
可是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头。孙权虽然恼火,蓝眼珠子差点变成红眼珠子,可是他脸上还是谦恭的笑道:“将军取笑了,这二百缇骑除了吓吓百姓,还能干什么呀,本来还要救救火,可是许县地势低,湿气重,就是放火也放不起来啊。跟将军的这些侍卫一比啊,这些人就是豆腐渣,不堪一击。”
曹心中颇有些得意,他回头看了一眼两边骑在马上岿然不动的豹骑,呵呵笑道:“这是丞相大人的豹骑,只是赏给我用用而已,可不是我自己的。哈哈哈……”
孙权吃了一惊,立刻又恭维道:“将军是丞相在嫡长子,虎豹骑现在虽然还是丞相的,迟早也是将军的。”
“这可不能乱说。”曹心中得意得很,嘴上却连连谦虚道,他拱了拱手:“孙大人,还要去见驾,不敢耽搁,等办完了公事,再去府上叨扰大人,还有些事要向大人请教哪。”
“将军如果屈尊前来光临寒舍,权定当拥彗先驱,恭迎将军大驾。”孙权笑着倒持马鞭拱了拱手,倒退到路边,躬着身子站在一旁。曹上了车,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骏马踏出得得的蹄声,渐渐远去。
看着远去地队伍。孙权地脸上一顿白一阵红。浑象是被那个鞭花打中了一般。
站在低矮简陋地皇宫前。曹笑了。许县地皇宫。当然比不上洛阳地皇宫。曹看过劫后地洛阳城。就算被大火烧过地南宫北宫。那飞越大道地阁道也要比许县这称之为皇宫地地方高大许多。甚至于城地房屋。也要比这皇宫气派。就别提高大地铜雀台了。
果然是落了架了凤凰不如鸡。
豹骑不能入宫。只能由军侯带着站在远处离宫墙百步地地方。王双带着亲卫护着曹和曹真来到宫门口。卫尉周瑜一眼看到了神色怡然地曹。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带着两个卫士迎了上来。
“曹将军。要进宫么?”周瑜微笑着。风度翩翩。洒脱自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中年男人地儒雅风度。相比之下。比他年轻十来岁地曹则相形见拙。透出一副暴发户地粗鄙样。
曹看到周瑜。不由自主地躬了躬身子。笑道:“周大人果然是神采依旧。不狼人中龙凤。”
周瑜呵呵的笑着摇了摇手:“将军莫要取笑,我这就安排人去请见,请将军在此稍等,瑜尚要巡宫,就不多陪将军了。”
曹脸皮抽搐了一下,连忙假笑着点了点头:“周大人请自便。”
周瑜挥了挥手走了,自有人入宫报告,曹看着周瑜高大挺拔的身躯渐渐远去,消失在宫墙拐角处,嘴角掠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道,你得意什么,等老子得了势,看你还狂什么。
天子听说曹来了,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曹在许县的那段时间可把他搞得有些怕了,好容易走了,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事?这该来的曹冲到现在还没有面,不该来的曹倒是来了,真是郁闷。
天子虽然心情不好,可是也不能不见,
想了想,对魏讽说道:“去让他进来吧,你去看看张)E几天不见他上朝了。”有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张昭坐在一旁,天子胆量会壮一些。
魏讽笑着说:“张公这两天一直在荀令君府上,听说两个人吵得挺凶,每次张公都是气乎乎的出来,可是第二天又早早的便去了,不知是何缘故。”
天子闻言笑了,他撇了撇嘴笑道:“我看他是被荀令君带回来的新茶迷住了吧,你把襄阳刚进贡来的新茶给他送两包去,省得他天天去令君府上吵架,也不知道来见朕。”
魏讽笑着应了一声,出殿去请曹。曹正和虎贲中郎将荀恽隔着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天气,曹没有天子旨意不能进宫,只能站在宫门外,荀闱虎贲中郎将,负责的是宫内殿外的事,依例不能出门相迎,当然他主要是不想出门相迎,看到曹他就不爽,只是碍于面子,再加上这次又躲得不够快,听说门口来了个曹将军,他以为是曹冲呢,哪知道是曹,刚想回头跑就被曹给看到了,只能出来扯两句犊子应应场面,要真是曹冲来了,他早跑出来了拉着曹冲的手说个不停了,哪里会假模假式的遵守什么制度,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的扯闲话。
“将军,陛下请你进去。”魏讽走到曹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有劳子京”曹很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对荀恽笑了笑说道:“长倩,等我办完公事再聊。”
“不送不送。”荀笑着回礼道,心里却连说,不见不见。
曹见了天子,将他的来意说了一遍,态度是难得的客气,话里话外的恭维着天子,天子有些诧异,却对他请求派人出使鲜卑的事没有什么异议——当然了,有异议他也不敢说,说了曹也不会理他——能够行仁义于天下,万国来朝,是每个皇帝做梦都想的,即使他已经衰到自身难保了。
“爱卿此议甚好,就依你所言派卢毓出使。”天子的心情好了些,点头很威严的说道:“朕立刻下诏,派使者召卢毓入京,出使鲜卑。”
“陛下圣明。”曹说完了正事,又汇报了一下征辽东的情况,当然了,刚刚收到的那个消锨不能说的,在他的嘴里,辽东的战事一切顺利,仰仗陛下的天威,辽东公孙康不久就会授首,辽东很快就能重回朝庭治下,天下很快就要统一了。最后他又提了一句:“陛下,臣不知仓舒当年平定江东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江东水师和一干部将的事情?”
天子正奇怪呢,象来态度恶劣的曹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忽然听他提到了江东的残兵败将,他愣了一下,回想道:“当时江东水师不是被荆益水师击败了吗,江东的部将……死的死了,降的降了,不过,详细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爱卿有什么疑问吗?”
曹摇了摇头,故作深沉的皱了皱眉:“臣接到消息,辽东有不明来历的水师,武力颇强,打劫来往的船只,为祸一方,就是交州也有水贼打劫过往商人,时有夺财伤人的事情发生,连都督交州的张任一万精兵都无可奈何。臣思来想去,担心是不是江东的溃卒啸聚为寇了,故而问起此事,仓舒当初平定交扬,不会对这件事没有交待吧。”
天子茫然,辽东、交州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只是个概念,至于江东的残兵败将,他就更不清楚了,甚至连当时曹冲有没有汇报这些始不明白。他想了想说道:“这事不妨去问一下孙权,他应该了解得最清楚了。”
“陛下圣明。”曹顺嘴又送一顶不要钱的高帽子,然后接着说道:“臣奉旨平定辽东,这伙水贼却在一旁生事,如果他们是江东的残兵那还好说一些,臣派青徐水师平定他们就是了。可如若是高丽、三韩的海匪,则不免要与这些藩国打些交道,以臣现在镇东将军的权限,颇有不便,还请陛下赐节,以方便行事。”
天子恍然大悟,带着一丝“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曹,他想了想,微微一笑:“爱卿所言甚是,朕就赐你持节吧,如何?”
曹笑着,纹丝不动。
天子有些不快,他的笑容有些僵,眼神有些恼怒,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想打人的冲动。他看了微笑不语的曹,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曹爱卿,朕赐你使持节,全权处理辽东以及高丽、三韩×国等藩国的一应事务,如何?”
“谢陛下。”曹满意的拜倒在地。这才对嘛,仓舒多少年前就使持节了,只封我个持节多没面子,至少也要使持节,这样前将军夏侯惇也在我的管辖之下,方便多了。虽然倭国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可是狡兔三窟,多要点权利总是好的,万一斗不过仓舒,还有个逃命的地方。咦,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呸呸呸,我这是预先堵死仓舒的后路。
曹得到了他想要的,满意的谢了恩,退了出去。天子却被气得小脸发白,喘着粗气半天没动弹,看看左右无外人,他“啪”的一声拍在案上,拍
的砚台一跳,里面的墨都洒了出来。
“岂有此理,竟敢……竟敢……”天子“竟敢”了半天,却最终没有敢说出来,他气哼哼的扯了一下被墨污了的衣服,站起身来要走,却差点被自己绊一个跟头。魏讽连忙上前扶着他,轻声说道:“陛下檄,这正是好事啊。”
“还好事?”天子恼怒的扭着头瞪了魏讽一眼,心道你没看到我被他逼成这样子吗,使持节这样的恩宠他都是想要就要,还是好事,那要我禅让给他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陛下——”魏讽轻声叫道:“陛下以前可曾见到曹将军这么客气的说过话?”
天子愣了片刻,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如果是以前,他是直接要的,不会这么客气。那……又是为何?”
魏讽微微笑了一笑,接着说道:“车骑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平定了西凉,而镇东将军作为兄长去打一个唾手可得的辽东,现在却还没见结果,他说的那些战事进展顺利都是一句空话,现在已经是初冬,辽东大寒,焉能作战?大军此时只能在幽州呆着,等明年春天再打。我看他说的好事未必当得真,坏事却极有可能。我听说大军是两路出击的,霸、孙观等人从海上出去,说不准是跟这些海盗遇上了,看样子还打了败仗。两相一比较,他不如车骑将军多矣。现在陛下因为长铩军的事压着车骑将军的功劳还没有封赏,但这最多只能压得一时,毕竟长铩只有禁军能用只是惯例,并无明文,车骑将军的功劳还是要赏的。一赏,他可就是骠骑将军了,如果再打胜仗,他就可能接替大将军之位。所以镇东将军这么急着打辽东,这么急着要使持节,又请旨派卢毓出使鲜卑,无一不是想压着车骑将军一头啊。”
天子眨了眨他的小眼睛,眼角出一丝笑意:“你是说,他们兄弟……”
“丞相大人可是六十二了。”魏讽轻声说道,正欲再往下说,却见皇后曹节从远处走了过来,连忙住了口。天子的眉毛一挑,眼上眉梢,他低声说道:“魏爱卿,莫要离开,朕马上有事找你。”
“喏。”魏讽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天子拍拍手,笑着迎了上去:“皇后,又带皇儿出来晒太阳么?”皇后听曹冲说的,小孩子多晒太阳有利于什么的吸收,所以每天都要把小太子刘兴抱出来晒一晒,自己没空也要让宫女、乳母抱出来,这已经成了宫中的惯例了。天子虽然觉得曹冲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可小孩子多晒太阳总是好事——特别是在许县这么阴冷的地方——所以倒也没有反对。
“陛下。”曹节行了礼,拉着小刘兴款款走来:“我听说子桓来了?”
“是啊,刚走。”天子笑嘻嘻的说道。
曹节有些意外于天子的情绪,以前曹每次来了之后,天子都要发一通脾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瞟了一眼书案,发现书案上的砚台虽然放得整整齐齐的,但是案上却有些墨迹,她又看了一眼天子的朝服,发现上面也有些墨迹,不禁沉下了脸:“子桓又惹陛下生气了?”
“没有。”天子见她看着自己的朝服,也低头看了一眼,连忙解释道:“曹爱卿请旨派故中郎将卢植的儿子卢毓出使鲜卑,要不战而定鲜卑,朕一时兴奋,故而如此。”
“不战而定鲜卑?有这么容易吗?”曹节听说不是发火而是兴奋,倒也放松了心情,她笑着说道:“鲜卑人嚣张了几十年了,岂是一个使者就能说降的。我看此事还有些曲折,既然是北疆的事,他一个镇东将军管的什么劲,为什么不是大将军来请旨,至少也应该是仓舒这个车骑将军来啊。仓舒也是,这都回来了这么多天了,都到许县来了也不见驾述职,这人长大了,官当得也不小,朝庭的规矩却忘了。”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声音也有些不快。
天子微微一笑,心道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已经开始内讧了呢,相比之下,朕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啊。他连忙劝道:“皇后,仓舒赶回城,一定是有要事和大将军商量,再说了,他这个车骑将军,理应先向大将军述职,然后再来见驾的。皇后何必见气。”
曹节有些意外的看了天子一眼,没有说话,带着小刘兴晒了一会儿太阳。天子心情不错,他笑嘻嘻的看着小刘兴在并不宽敞却还算平整的殿前空地上撒着欢儿,咿咿呀呀的怪叫着,开心得口水直流。天子笑了,这太子少傅张公不在,小孩子多开心啊,张公要是在,又得让这屁大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坐着,说是从小要培养什么天子风范,谁让他命苦,生下来就是皇太子呢。
天子看着儿子乐了一回,忽然瞥见了自己另外几个皇子畏畏缩缩的站在殿侧,眼光茫然的看着欢笑的刘兴,心头一黯,不免想起了因伏家而牵连致死的几个皇子,特别是太子刘冯,他心中的幸灾乐祸一下子变成了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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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小说网wwwcom)离开了皇宫,去荀家见了赋闲在家的荀彧,刚进了+J彧的书房还有十来步远就听到张昭愤怒的声音:“岂是读几句书《两个字的人就能叫士人的,襄阳学院、长安学院那些刚读了些孝经、论语的学生也能叫士人?这岂不是对天下士人的轻视吗?连一经都不能通,如何敢妄谈圣人经义,略知句读,不知微言大义,精深妙旨,焉能对敌?研究了多年圣人经典的人皓首穷经,只知道寻章摘句,不出来做官,却让那些仅仅认些字的人出来做官,这怎么可能搞得好?我大汉如果交给这些人,如何能开万世太平?令君,你在襄阳几年就悟出来这么个东西?我对你太失望了。去看看小说网wwwcom。”
话音刚落,书房门哐当一声响,张昭怒容满面的摔门而出,一见曹,他哼了一声,匆匆的一拱手就拂袖而去,曹还没来得及还礼,他已经到了门外。曹尴尬的站在庭中,看着张昭怒气冲冲的背影大惑不解。荀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平和安详的看着曹笑道:“不知将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海涵。”
曹脸一红,连声说道:“令君,你就不用这么寒碜我了吧,我可是你的晚辈,这种玩笑开不得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了,非得打我五十鞭不可。”
荀彧笑了笑,挥手示意道:“请进吧,刚泡好的香茶张子布还没来得及喝就气跑了,正好给你了。快请进,这次来许县,见过天子吗?”
曹很恭敬的笑道:“回令君,已经见过天子了,蒙天子恩赐,不仅同意了我请求派人出使鲜卑的表,还赐了我一个使持节,节制辽东兵马,负责相关的属国一切事务。”
“使持节啊?”荀彧有些惊讶的笑了:“可喜可贺,辽东的战事还顺利吗?天气这么冷,辽东那边还能打仗吗?”
“亏得各项物资筹备得充分,今年就算打不了,明年开春之后还是没问题的。”曹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张公这是怎么了,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气成这样?”
荀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还算好的呢,前几天他恨不得把我这书房给砸了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祸国殃民,要断送大汉四百年的江山社稷。象今天这样只是摔个门,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好脾气?你只知道这个张公是好脾气,却不知道龙也有逆鳞的吗?这治国之本,圣人经义,就是他的逆鳞。”
曹很奇怪,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荀彧,端起案上碧绿的香茶呡了一口,思索了一下问道:“不知令君能否告知,是什么样的话让张公如此失态?”
荀彧瞟了曹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手指转动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子桓,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提出的那个九品官人法,如今在许县百官之中,已经闹翻了天,你这个始作俑者却安然自若?”
一提九品官人法,曹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向天子要使持节了,居然把九品官人法这件大事给忘了,他一拍脑袋,连忙笑道:“唉呀,刚才只顾着向天子汇报辽东的战事,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我刚到许县就去见天子,还真不知道百官如何看待这个九品官人法,令君可否讲述一二。”
荀彧呵呵地笑着:“我可是不喜欢这九品官人法地。说出来难免有些偏激之言。你要听看法。最好还是明天去听朝会吧。我听说天子明天朝会地主题就是你这个九品官人法。届时我也会去。你可以听个明白。把双方地意见都听个明白。”
曹见荀彧没什么兴趣跟他说九品官人法。一时倒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九品官人法对荀家这样地大族好处太多了。以荀彧地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九品官人法相比于以前地乡评、推荐来说也是有明显地优点地。因此对荀彧来说于公于私都没有坏处。当然了。曹也能理解荀彧地立场。毕竟他是曹冲地岳父。而曹冲手下基本没有什么大儒世家。九品官人法对曹冲来说是不利地。但荀彧要反对。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他不仅要面对象张昭这样地儒生世家。还要面对荀家内部地争斗。荀家地另一个顶梁柱荀攸到现在都没有发表意见。足以说明问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曹和荀彧扯了两句闲话。了解了一些襄阳地情况。告辞而出。去见了曹秋。曹秋跟他也没什么话。略说了几句家常。曹出门。去曹真家安顿下来。准备第二天去参加朝会。
晚上。曹轻车简从。只带着王双等二十个侍卫。来到孙权地门前。孙权地家在一个偏僻地巷子里地最深处。长长地巷子幽深安静。简朴地门前一尘不染。很符合孙权这个失败者地身份和地位。一听说曹来访。正在家闲坐地孙权吃了一惊。他以为曹只是拿他开开涮。哪知道曹居然真来了。他一时有些准备不足。略微慌乱了一阵之后。果真抱着一把扫帚迎了出来。
曹哈哈大笑。一把夺下孙权手里地扫帚扔在一旁。笑道:“我既然来到了你地府上。就不称呼彼此地官职了。你比我大五岁。我就称你一声兄台吧。兄台。咱们是一家人。需要搞得这么生份吗?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曹狗仗人势欺负你呢。”
孙权忐忑不安。不知道曹地来意。他抱着把扫帚出来。当然是充分表达自己谦卑地意思。见曹这么自来熟。他倒也不好再勉强。连忙笑着把曹请了进去。把徐夫人叫出来拜见了曹。准备了酒食点心。一切都按最高档次准备。
曹打量了一下孙权屋内的装饰,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汉这两年的官俸是发足了的,你大小也是个中两千石的执金吾,怎么会如此简陋?”
孙权淡淡的笑了一声,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的官俸虽然不少,可是家里人太多了,花起钱来相当可观,常有入不敷出的局迫,也只能因简就陋了。”
曹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不信任,他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孙权身后的徐夫人,却意外的发现徐夫人的脸上用的是很值钱的堕林粉。堕林粉大概能值三千钱一饼,以现在五十钱一石的粮价,相当于六十石的粮价,孙权这个中两千石,每月的俸禄是一百二十石,按朝庭惯例,给谷子六
另外一半给现钱,也就相当于三千钱左右。孙权既)他会用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为徐夫人买堕林粉?就算他是偏爱徐夫人,也不至于会大方到这个地步。
曹呵呵笑了两声:“兄台,你这可真是太俭朴了,只怕这堕林粉也只能偶尔一用了吧。”
孙权神色一滞,下意识的想回头看徐夫人,可是又忍住了,他笑了一声,笑声有些不自然:“惭愧,妇人所好唯此堕林粉一物,只能勉力为之。”
曹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孙权,孙权感受到了他的压力,如坐针毡,他恨不得一脚把曹踢出去,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他来就来了呗,自己抱把扫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把徐氏拉出来见他,这下子被他看出了破绽,岂不是倒霉之至。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虽然俸禄并不多,可是陛下还赏了我一个亭侯,一千户的赋税,也勉强能买点堕林粉了。另外我老家吴郡从商之风很重,家仆们经常做些生意补贴,这堕林粉的生意,也是常做的。”
曹他笑了笑,不再追问:“这就是仓舒的不对了,你是他的外亲,如何能这么委屈你。我过些天见到他一定要说说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的食邑再增加一些,总不能堂堂的执金吾大人的夫人用点堕林粉还要省吃俭用。再说了,这些荆益的商人也太黑了,这么一小块堕林粉居然要卖三千钱,相当于一户百姓的全年开支了,他天天说为百姓谋福利,就是这么干的吗?”
孙权有些尴尬的笑笑,却不以为然,他不会蠢到相信曹这番话的。他淡淡的笑道:“多谢将军,车骑将军也有他的难处,何必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呢。不知将军这么晚前来,可有什么要指教的?”
曹点了点头,接上了这个话题,他想了一会说道:“不瞒兄台,我征辽东时,派臧刺史、孙刺史从海路攻击辽东郡,却在三山岛遇到了海盗,听说这些人打仗颇有章法,凶狠顽强,居然还有蒙冲斗舰,好象还有楼船。不仅如此,我听仓舒说交州朱崖郡也发现了类似的海盗,打劫过往的商人,连张任手下的一万精兵都奈何不了他们。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大汉的周围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的海盗?我想请问兄台,你当初的江东水师的去向如何?会不会有些溃卒入海做了海盗?”
孙权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似乎在想是不是有败兵做了海盗的问题。曹接着又说道:“仓舒接到张任的报告之后发了火,觉得很没面子,要调水师去剿灭他们,并且要把周瑜和鲁肃任命为水师正副都督,接替蔡德珪和严君容,不仅如此,他还给他们装备了襄阳工学院和长安工学院联合研制出来的新式海船,据说入海如履平地,煞是厉害。”
孙权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缓缓说道:“要说当初的水师有一部分人逃入海中做了海盗,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当时我被仓舒围在吴郡,水师已经断绝了消息,后来那些降卒我也无权过问,是以这些人是不是江东旧部,我也并不清楚。”
曹点了点头,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孙权瞟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他们真是江东旧部的话,或许还能给我一点面子,我愿意修书一封交与将军,将军派人去与他们接触,或许他们能归降朝庭。”
曹盯着孙权看了片刻,孙权神色平静,一点紧张的样子也没有。曹笑了笑,就算那些人是江东旧部,他也没有证据说跟孙权有关,孙权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再者说了,自己的目的不是来收拾孙权,只是想通过孙权了解一些情况,现在孙权愿意帮他收服那些海盗,他已经是喜出望外了。那些海盗抢了辎重,还斩杀了以好斗出名的孙观,战斗力肯定不弱,自己如果收服了这些人,不仅可以取回辎重,还能多出些水战能力颇强的士卒,弥补青徐水师的损失,增强战斗力,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曹笑了,拱手说道:“如此,感激不尽。”他随即一挥手,两个亲卫从马车上抬下一个大箱子放在孙权面前,曹笑笑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送给兄台为夫人多买一些堕林粉吧。”
孙权连连致谢,他也没有打开箱子,曹没有一开始就拿出这个箱子,而是现在才拿出来,显然不是诚心送礼的,还只是临时的打赏,想必也极有限,不值得大惊小怪。他让人取出笔墨,斟字酌句的写了一封,交给曹过目之后,才装入信封,双手递给曹。
曹接了信,又聊了两句闲话,这才起身告辞。孙权将他送出了门,看着曹的马车粼粼远去,这才收了笑容,回到了屋内。屋里,徐夫人正看着打开的箱子目瞪口呆,孙权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一边走到箱子面前一边笑道:“真是妇人之见,没见过好多东西么,就这么……”当他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他一下子停住了,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箱子里是大半箱子的五铢钱,上面还摆着二十锭麟趾金,算在一起,这一箱子足足有三百万钱。
三百万钱并不很多,可是这个箱子不是曹有意送的,只是随手赏的,这箱钱可能就是他带在身上赏人的零花钱。一出手就是三百万,这才是有钱人。
孙权看着钱愣了片刻,却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相反倒有些落寞的冷笑起来:“老子的命真是差,要是仓舒在那年病死了,这个败家子如何是我的对手。”
曹第二天去参加了朝会,朝会最主要的议题就是曹上表请立的九品官人法。不过议事的情况并不如荀彧所说的那么热闹,或许是因为能在朝堂上站着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大儒,而那些反对九品官人法的却大多数出自寒门,不少人官职低微,甚至只是一些小吏,白身,他们是没有机会站在朝堂上发言的,所以曹看到的还是一面倒的局面——只有荀彧和刘先在大声反对通过九品官人法,而以太子少傅为首的张昭等人都是引经据典的驳斥他们,至于宗正刘璋这样的则属于中辽,他们虽然目前是站在曹冲一边,可是他们的家世又使他们倾向于九品官人法,当然他的学问显然不够
人一起讨论国家政事,所以他只是安静的听着,谁说T3看着谁,看起来有些木愣。
不过荀彧的战斗力显然属于超级强悍的那一种,而刘先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虽然人数上劣势明显,可是谁都知道他们俩背后站着的是刚刚一战平定了西凉的车骑将军曹冲,再往后面看,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丞相、大汉朝唯一一个还活蹦乱跳的异姓王曹操曹王爷,再者这些朝臣们能领全薪水,大部分还是沾着襄阳新政的光,批评起襄阳的新政来底气未免有些不足,所以荀彧和刘先虽然落了下风,可也没有一败涂地,大家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战斗主要还是集中在荀彧和张昭之间展开,他们私下里已经切磋了不少次了,互相知根知底,这次不过是把在荀彧书房里说的话拿出来在百官面前再说一次,由天子和百官做个评判而已。
天子似乎被他们的样子吓坏了,一个九品官人法有让这么多平时总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们吵成这样,实在是大出天子的意料,他甚至有些担心大殿的屋顶会被震塌了。看着荀彧和张昭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辩说,天子开始还能听明白,后面就渐渐的听不懂了,一来是他们说的东西越来越深奥,越来越具体,这两人都是做过很长时间的实践管理工作的,对天子这种对政务管理并没有太多直接认识的人来说,他们说的那一大堆的数字和陈年案例听起来让人头晕,云山雾罩的搞不清楚,好象听起来都有道理,又好象都没有道理。无奈之下,在和了两句稀泥之后天子匆匆的退朝了,让大家回去上表陈述自己的意见,写成书面意见交给他慢慢看,细细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大失所望的曹不服气,他追到后宫去问天子,天子也无赖,他一摊手说道,这事太大,我要和丞相大人、车骑将军商量一下再说。曹一下子泄了气,他可以不鸟曹冲,可是他不敢不鸟曹操,天子要去请示曹操,他也不能逼天子太紧,反显得自己底气不足。
就在这时,曹冲来到了许县,他带来了曹操的一封表,这封表很快就在许县的官员之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这场骚动是如此之大,很快就将九品官人法的议论给淹没得无影无踪。
曹操上表天子,请辞大将军、丞相职务,要求天子准许他回武平王国去安度他的余生。
天子看到这封表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是如此兴奋,以至于差点一口答应,然后提起笔就在上面写一个“可”字。这个欺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东西居然自己请辞了,辞了好,滚回他的武平王国去,过两年安稳日子,快点死吧,他死了,自己的背上就不用总是象有针刺着一样难受了,然后抖擞精神再好好和这两个小东西斗一斗,重嗅回本属于天子却被他占了二十多年的大权。
天子的冲动被站在他身后的魏讽制止了,魏讽看到天子的手伸向搁在砚台上的毛笔,而曹冲又跪在下面伏在地上,他情急之下顾不得君臣之礼,一脚踢在天子的屁股上,仓促之下他踢得是如此之重,差点让天子叫起来。
而就在这时,张昭也伸过了那张宽厚温暖的手,一下子压在他天子刚伸出半寸的手上,冲着他连连摇头,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眼中的神色却是在告诫天子,你可不能玩火。
天子虽然有些兴奋,倒也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平时最恭敬的这两个人现在如此着急,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他强自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和屁股上的疼痛,缩回了伸向毛笔的手,对曹冲笑道:“爱卿,快快起来,让朕看看朕的少年将军是如何的英雄。”
曹冲伏地不起,声音里充满了诚惶诚恐:“陛下言重了,臣不敢当。”
天子哈哈大笑,将曹操的表推在一旁,起身绕过面前的案几,亲自上前扶起曹冲。曹冲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激动,他趁势直起身来,再鞠一躬:“谢陛下。”
“爱卿,这丞相……为何如此?他的身体不是一直不错的吗?”天子笑眯眯的看着曹冲,很诚恳的说道:“为何突然要离开朕就国?离开了丞相,朕如何治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
曹冲很恭敬的说道:“陛下,家父年过六旬,虽然身体尚算康健,可是毕竟不年轻了,丞相总理万机,大将军又关系全**务,都是国之重臣,须臾不可空闲。家父觉得精力不足,生怕耽误了国家大事,因此请求陛下允许他功成身退,安享晚年。还望陛下看在家父为朝庭效力四十年,略有微功的份上,恩准他的请求,家父感激不尽,臣,也感激不尽。”
天子看着曹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爱卿,丞相的大功,朕记在心里,我大汉的子民也全记在心里。丞相大人保养得当,虽然年过六旬,还是老当益壮。古有廉颇年近七旬尚能饭,近有壮侯古稀之年尚能再次出征,丞相才六十二,如何就想着归隐就国,弃朕于不顾,难道是觉得朕资质平庸,不足以辅佐吗?”
曹冲一听,吓了一跳,天子这话可是话中有话,扣的帽子太大了,什么叫觉得他资质平庸,不足以辅佐,等于直接说曹家要纂位了。他连忙拜伏在地,大声说道:“陛下此言,丞相万不敢当,我曹家更不敢当。丞相不过年过花甲,有田园之思,想以陛下赏赐的王爵荣归故里,焉敢有其他想法。请陛下切勿有其他想法,耽误了一段君臣相知的佳话。”
天子的眉头微微抽了两下,曹冲这话听起来是惶恐不安,可是重心却在最后一句。他是在威胁朕么?天子有些不快的想道,听你的就是君臣相知的佳话,不听你的呢?
他直起腰来,扫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张昭和魏讽,无声的吐了一口长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重新扶起曹冲说道:“兹体事大,容朕与诸位爱卿商议一下再做答复不迟。爱卿快快请起,给朕讲讲你是如何在上邽城一战击败马超三万大军的。朕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消息了,快快讲来,也让朕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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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朱铄等人通敌的事情是不能讲的——虽然那个极其精彩——上邽城的城墙也成了纯属意外发现,因势利导而已。他前世就是个故事篓子,最大的特长就是卖嘴,刚刚到这个世上的时候还经常给曹据他们讲故事,后来安抚众夫人也经常开故事会,这讲故事的水平当然要比前世一起玩、后来落魄到写网文骗钱的老庄强上无数倍,把整个战事讲得条理清晰而又波澜迭起,紧张处让天子张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痛快处又让天子抚掌大笑,就差手舞足蹈了。当然了,他还得不时的提两句天子的恩威,提两句保卫大汉对于激励士气的强大作用,强调一下精神作用的无限应用。
天子听得热血***,特别是听到曹冲在阵前巡视,鼓舞士气的那一段,他大声叫好,就象当时不是曹冲而是他自己站在万军之中,振臂一挥响者如云,兴奋得他小脸都有些发红,连连叹息。
“爱卿,这一战不仅解决了纵横三十年的马腾、韩遂,还解决了困扰我朝近百年的西凉问题,你这功劳太大了,长铩军的使用虽然有些违禁,可是能用在这样的大战中,就是有些问题,也是值得的。朕赦你无罪,有人问起,就说是朕同意了的。爱卿,朕加封你为骠骑将军,增邑三千户,这虽然有些委屈你,只是丞相身体尚佳,你不要心急,这大将军,迟早是你的。”
曹冲连忙磕头谢恩,再次递上为西凉之战的将士请功的奏表,天子接了过来,略微翻了一下,搁在案上和丞相的请辞表放在一起,微笑着说道:“爱卿,西凉之战的功臣甚多,封赏起来要费些周折,朕与众位大臣商议一下再给你下诏。这样吧,你安排的征西的事,我先给你应了,夏侯渊为西域都护、后将军,邓艾为镇西将军,郭淮、刘磐、雷铜等人皆封为亭侯,具体的封邑,我与大将军商量之后,再行下诏,可好?”
曹冲哪能说不好呢,天子既然开了口,想必是不会再反悔的,再说这封赏的权利看起来在天子手里,一下子要封这么多人,确实还需要曹操这个实际政权掌握者来商议一下。他连忙谢恩,随后又说道:“陛下,臣在西凉擒获了不少蛮羌,希望能献俘阙下,显我国威,再者陛下虽然宽容大量,赦免了我的罪过,但长铩军乃国之利器,也应该有机会接受陛下的亲阅,并归入禁军,以免他人闲话,臣的亲卫步骑,因为其中归属羌人、胡人太多,臣怕带入京畿会引起民众不安,故而全留在关中了,想请陛削准,允其入关,与长铩军一起参与献俘。”
天子犹豫了一下,曹冲的亲卫步骑现在有些太吓人了,曹操的亲卫营有许禇带领的武卫营两千人,虎豹骑五千人,总共七千人,而曹冲的亲卫营包括典满、刘封带领的一千铁甲营,魏延带领的三千步卒,陈到带领的一万龙骑,整整一万四千人,早就超过了大将军五部一万人的标准,可是你还不敢说他。现在他要请旨让这些人进关,说明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不合规定,可是他不是想着减少人数,而是来请特旨,就是不想削减军队的最好证据。
“爱卿,这么多人入关,又都是你的亲卫,会不会……”天子顿了一下,看了看张昭。张昭会意,连忙轻声笑道:“骠骑将军,按我朝四百年的旧制,大将军的部曲不过五部一万人,你这亲卫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恐怕不太合规矩啊,就是大将军知道了也会有些意见,你看是不是削减一些人马,也免得其他人物议?”
曹冲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他转过头看着天子:“陛下,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天子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那爱卿你说。”
曹冲对张昭笑了笑,接着说道:“陛下,臣观天下已经大定,只剩辽东公孙康跳梁小丑,前将军、镇东将军大军所到之处,自然望风归降。而西域之战,陛下又交给了后将军、西域都护夏侯渊,天下已无战事。臣征战多年,也厌倦了厮杀,最近家中又添了两个小儿,臣颇有些恋家,想请陛削准臣回到许县,护卫陛下左右。大将军说他年事已高,不能再为陛下驱驰,所谓父责子代,愿以臣卑陋之材,代其在陛下身边效劳。臣蒙陛下天恩,以臣有微功,封为骠骑将军,大将军既是臣的上官,又是臣的父亲,臣焉敢与大将军比肩?臣观陛下北军五校,颇多老卒,只怕不能尽到保护陛下的重任。故臣斗胆,愿以部下精锐充为陛下爪牙。魏延部三千步卒、陈到部六千精骑,臣皆奉与陛下,补充诸校,臣只保留一千步卒、四千精骑即可,这样与我大汉旧制也无相违之处,免得陛下为难。”
天子一听。惊讶万分。顿时睁大了眼睛。曹家有这好事?先是曹操要辞大将军、丞相之职。随后曹冲又要交出大部分手中地精锐步骑。这听起来都有些不真实。他看了一眼躬着身子地曹冲。有些疑惑起来。莫不是这个少年成名地将军真是我大汉朝地福星。真是我大汉朝地忠臣。他为朕平定了天下。现在又要把大权交还给朕了?
天子有些云里雾里地。搞不清自己听到地这些是真地还是假地。还是纯属做梦没醒。他抬起手想要表示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求助性地看了一眼张昭。又扭过头看了一眼魏讽。张昭连忙上前奏道:“陛下。骠骑将军忠心可嘉。陛下应下诏嘉奖。以示天恩。”
天子有些糊里糊涂地。他见张昭这么说。自然也就连声点头:“张公说得对。曹爱卿忠心可嘉。应该嘉奖。应当嘉奖。”
曹冲笑了笑。随即又说道:“臣静候陛削旨。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去见见皇后以及太子。”
天子如释重负。今天曹冲给他太
撼了。他一时消化不了。都不知道如何答复曹冲了。9]3随时都有可能出错。曹冲要去见皇后。正好给自己一个喘息地机会。他连忙笑道:“爱卿不要拘束。快去吧。”
曹冲走了,天子摁了摁狂跳的心脏,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张昭和魏讽,拍了拍案上一叠奏表说道:“张公,子京,你们看,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张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刚才被天子要批准曹操请辞的奏表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冷汗淌了一身,内衣全湿了,粘乎乎的特别难受,不过以他的身份又不好拎起衣服来凉快一下,只得强忍着。他看着有些兴奋,有些茫然的天子说道:“陛下以为,曹丞相请辞,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子瞟了他一眼,心道我正想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你怎么反倒问上我了?不过看着张昭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倒也没有着急,而是静下心来想了想,半天才说道:“朕估计他大概是在试探朕的心意吧。”
张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天子看得更糊涂了。张昭咳嗽了一声,轻声解释道:“丞相大人请辞,当然有试探陛下的意思在其中,但以臣看,他未必就全无真心。陛下,丞相已经有六十二了,虽说身体不错,但他的头风一直未能痊埃源踊⑺篮螅臀奕四苤危罱改昝挥懈捶ⅲ墒钦饧改晁恢痹谛涑匦菅堑氖麓蟛糠侄际怯善渥硬苤泊停饫锩嫖幢孛挥惺撬荒茉俨倮偷脑倒省2苤参牟煞缌鳎ㄊ常哉尉袢床簧蹙ǎ獯我蛭牌饭偃朔ǖ氖虑榛贡回┫啻笕嗽鹇盍耍识饩牌饭偃朔ǎ庞善涫甲髻刚卟芾聪虮菹虑胫肌2苁钦蚨终谥鞴芰啥木拢啥绞抡诮校飧鲋鞴芰啥绞碌慕衷趺茨芾肟匠。艿叫硐乩辞肓⒕牌饭偃朔兀克渌等拥热嗽谡蚨辈睿墒撬荒苋ù嬲蚨饧绿钜臁R莱伎矗苁细缸有值苤洌厝挥兴缓希沂嵌圆懿焕运乓畔铝啥恼绞拢艿叫硐乩辞肓⒕牌饭偃朔ǎ牌饭偃朔ǘ运芗也⑽抟娲Γ嫉牟还乔嘈斓鹊氐氖兰叶运闹С帧!?br/>
天子有些听明白了,前些天魏讽也提醒过他,说曹家兄弟之间可能不合,曹的态度才会这么好,现在又听张昭这么分析,他越发的确实了,曹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浮出水面,再也无法遮掩了,他们在争夺曹操的同时,也要来争取自己这个傀儡天子的道义上的支持了。
“哼哼哼……”天子冷笑了几声,不置可否。他渐渐的冷静下来。
曹家兄弟在争嫡,要争曹操那个武平王的继承权,曹冲虽然实力惊人,可是曹却有些名份的天然优势,而且他虽然功劳不如曹冲,但是他没有犯过什么错,曹操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废了他。如果曹再平定了辽东,那么他的位置显然就更有了一份保障。曹冲在名份上没有优势,但他军功高,手中的实力强悍,更重要的是,他很得曹操的心思,要不然曹操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来折腾了。
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是那个渔翁,而自己就要做这个渔翁。可是这一一蚌实在太强了,后面还有个老鹰在看着,自己这个渔翁的实力又太弱了,搞不好便宜沾不着,反而被蚌给伤了。自己已经没有太多机会了,这次绝好的机会如果抓不住,那刘家的江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那如何利用曹家兄弟相争的这个好机会呢?
天子垂下了头,沉思不语。
张昭、魏讽见天子沉思,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的坐在一旁,沉默的互相看了看。张昭老谋深算,德高望重,资历又老,但他却不轻视魏讽,魏讽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郎,政治经验比起张昭来略欠缺一些圆滑,但是他精明干练,头脑灵活,思维敏捷,深得天子器重,更重要的是,魏讽比张昭更有一种年青人才具有的一往无前的冲劲,他在为天子谋划的时候,更多的是为天子考虑,而很少关注到自己的家族,这是张昭这样的人不能做到的,他就算有忠心,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家族的兴亡,关键时刻总是缺乏一点绝决。
天子看重魏讽和金祎正是看中他们这一点,某种程度上来说,天子看中曹冲也是看中他的年轻,当他得知曹冲发出那个宏愿的时候,他就在觉得些许好笑的同时看中了曹冲的幼稚,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曹冲虽然看起来做事不顾后果,却极少有可被他利用的机会,遗憾之余,天子只得把怨恨放在曹冲身边的庞统、法正等人的身上,他觉得就是这些玩阴谋的专家把曹冲带坏了,让他迅速建功立业的同时,还能保全自身。
“张公,你的意思……”天子抬起头,眼神闪烁的盯着张昭,但他的表情却显示出他并不是在关注张昭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张昭没有打断他的思路,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你是说,丞相大人在试探朕的用心的同时,以退为进,要以他的退换取曹爱卿的进?”
“陛下圣明。”张昭长出一口气,脸上出舒心的微笑,向天子欠了欠身子,表示出十分的满意:“陛下,当初丞相兵微将寡,只能依附袁绍才能占据兖州,迎得陛汐归之后,他占据了大义,无数的士人名士如水之归海,他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积累足够的实力与袁绍抗衡,并在官渡一战以少胜多,奠定重兴大汉的根基。我大汉虽经大乱,但四百年的根基,再加上光武皇帝砥励名节,读书人的心里对朝庭的忠诚,正是我大汉最宝贵的财富,任何人都不能轻视。”
天子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为非作歹的多了去了,学问精深的刘表不也是建双阙、郊祀,他何尝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不过天子虽然对张昭的话不以为然,此时却深知读T是以含笑表示附合。
张昭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将定,杀伐渐少,武人的作用将逐渐减弱,读书人将重新成为、也理应成为我大汉最重要的根基。镇东将军请立九品官人法,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向读书人表示善意吗?骠骑将军虽然军功赫赫,可是他对读书人却以倡优视之,大儒宋忠等人虽然生活优裕,可是骠骑将军却从来没有征辟他的弟子为官,那些熟读经书想要入仕的学子,也要和那些学工、学农的学生一样,先为小吏,然后一步步升迁,他在读书人中的威信,大大不如他在武人和商人心中的地位。丞相既然有意要废长立嫡,焉能不纠正此事?什么道义最大?当然是陛下的支持,天下的事再大,再难解决,陛下一道恩旨,就什么都解决了。”
天子连忙笑笑:“张公,朕虽为天子,也不能违背圣人的教诲。这废长立幼,当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说了两句,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幼子,当初是董卓不顾百官反对,把自己那个可怜的兄长废了,自己才有机会登上帝位。他不由的滞了一下,忽然有些出神,当初父皇孝灵皇帝不也是象现在的曹操这样,不喜欢有些木愣的兄长,而是喜欢聪明的幼子自己吗?突然之间,他有些明白了曹操此时此刻的心情。
“陛下……”张昭有些着急的劝道:“虽说废长立幼并非常理,可是现在丞相大人要废长立幼,却是对陛下非常有利,陛下不可拘泥,事急从权啊。”他见天子有些不着调,居然说起什么废长立幼不合道理之类的事来,真是榆木脑袋拎不清,你管他是不是合道理呢,你从中取利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呵呵呵……”天子见张昭急了,连忙摆摆手笑道:“张公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曹爱卿英才特出,忠心为国,是我大汉国的栋梁,曹丞相此举,也是利国利家的好事。”
“陛下英明”张昭长出了一口气。
“你再说说,曹丞相这请辞还有什么用意?”天子亲切的微笑道。
“陛下,丞相请辞,是有条件的。”张昭说的话太多了,有些气喘,他停下了缓了几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刚才陛下也听到了,骠骑将军要入朝,还要用他属下的精锐来补充陛下的北军。陛下,他这正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啊。于他来说,他成了陛下的近臣,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陛下,增加了与镇东将军抗衡的实力。北军中既然大多是他的亲信,又岂是其他人所能控制的?当然还是他这个骠骑将军的势力范围,他把近万的步骑给了陛下,可是他却又反过来把北军全部收入囊中,陛下,他的实力不减反增,而且北军直接拱卫陛下,关键时刻比十万边军还要有用啊。”
天子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曹冲看起来是送了他九千人,其实是反过来把他的北军一口给吞了,占大便宜了。他既向自己表示了忠心,捞到了更多的道义上的资本,同时又一点损什没有,反而趁机把原本属于边军的精锐力量带到了京畿,占了实际上的大便宜,这小子,算得太精明了吧,连自己都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天子一想到曹冲手握数万精兵坐在自己的旁边,后脖颈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
魏讽一看,轻声笑道:“陛下,你是愿意把北军放在曹丞相手里,还是愿意放在骠骑将军手里?”
天子恍然大悟。对啊,曹冲不来,北军也不是自己的,都在曹操手里呢。和曹操相比,曹冲算是不错的啦,至少没有克扣过自己的用度,且不管他肚子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比较客气的。再说了,曹冲比较年轻,对付起来要比老奸巨猾的曹操总要容易一些。一想到曹操那矮墩墩却霸气十足的样子,天子就如芒在背。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不同意也没用啊,这些都是大将军说了算。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犹豫那些多了,爽爽快快的答应了曹冲的请求,最好让曹操立刻回家,以后就不用再见他了,这么多年的噩梦,总算可以结束一半了。以后和曹冲这个小子斗智,总比和曹操这个老奸雄斗智轻松多了。
何况还可以引得曹家的势力分裂,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应该同意曹丞相请辞的上表,让他回家安享晚年了?”天子笑嘻嘻的说道,眼中充满了喜悦和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可。”张昭喘匀了气,摸着胡子很沉稳的摇了摇头。
“为何?”天子有些不解。
“陛下也刚才说了,丞相大人虽然是有心以退为进,扶持骠骑将军上位,可是,他这封请辞表,也是在试探陛下的心意,试探陛显他有无必去之而后快的心思。如果陛下现在就让他辞去官职,只怕他反而会心不安,就算他真有退意,也会狐疑不决了。”
天子哑然一笑,有些自责的一拍脑袋,自己太兴奋了,把这些模式都给忘了。以前的老臣要退位,天子哪怕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也要形势上挽留一下的,何况是曹操这样的极品重臣,如果自己这道诏书真的下去了,恐怕老曹就算已经打好了包袱也会赖着不走。他要想搞点戍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多谢张公提醒,朕明白了。”天子真心诚意的给张昭行了一礼,这个老臣好,虽然是个降臣,可是比荀彧那个变了心的老头要忠心多了,读书人里面的忠臣还是多些的。
“臣愧不敢受。”张昭嘴上说得谦虚,却是坦然的受了天子一礼。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冲晃晃悠悠的进了后宫,皇后曹节正看着一张报纸副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玩耍的太子刘兴身上,报纸上两千字的西游记半天还没看完。去看看小说网w-W-w7-K-aNKanc-o-m。听到悠闲的脚步声传来,她有些意外的抬起前,却看到曹冲在躬着身陪笑的小黄门引领下进了殿门。
“是仓舒啊?”曹节笑了,放下报纸,坐正了身子,等着曹冲上前行礼。曹冲却好象没看见她似的,随意走到她的旁边的席上坐下,拎起案上的报纸瞄了一眼,又放在案上,转过头对曹节笑道:“你怎么还看这期呢,这个月的还没到?”
曹节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了,她盯着曹冲看了半天,一言不发,沉默之间透出的威势比天子还要重,让一旁嬉笑的刘兴都感到了紧张,仰起头紧张的看着母亲,口水沿着嘴角流成一长串,挂在下巴上,煞是有趣。
“怎么了?”曹冲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故意的,还是很轻松的笑着,还特意把腿伸了出来,捏起拳头捶着,旁边的小黄门谄笑着要过来侍候,脚步刚动了一下,一看皇后脸上快滴下来的冰,连忙收住了脚。
“仓舒,你怎么能如此放肆?”曹节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放肆?”曹冲仰着看着脸色铁青的曹节,愣了一下,又笑道:“我怎么放肆了?”
“仓舒,我们是姊弟不假,可是在姊弟之前,还有个君臣尊卑,我是皇后,你这个车骑将军见了我,岂能如此无礼?”曹节怒不可遏的斥责道。
曹冲笑了笑,依然不为所动:“阿姊,我现在已经不是车骑将军了,陛下刚刚升了我的官,我现在是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也不行。”曹节打断了他。
“那……”曹冲收起了笑容,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曹节,直视着她的眼睛,咄咄逼人:“如果是我们的大将军父亲来呢?”
“他来了也……”曹节怔了一下,接着说道:“天子没有赐他杖履上殿,见驾不拜之前,他见到我也要下拜,君臣之礼不可废,先君臣,后父女,这是圣人之礼。”
曹冲撅着嘴。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大汉不是讲孝道吗?这君臣之礼还排在父女之前?那皇帝看到皇太后。是不是也要让皇太后先给皇帝行礼?”
“这……”曹节一下子被噎住了。她脸气得胀红。戟指着曹冲喝道:“仓舒。皇家是皇家。你怎么能乱比较。再说了。当初太公未为太上皇时。高皇帝去见太公。太公也要拥彗先驱地。”
曹冲沉下了脸。伸出手指抠了抠鼻翼。一点也没有起来给曹节见礼地意思。他眨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怪不得子桓一门心思地要撺掇着父亲再进一步。原来皇帝这么威风。这么一说。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你……”曹节语噎。脸色顿时大变。旁边地小黄门更是脸色煞白。浑身战粟。
“出去。”曹节一挥手。把旁边面色全僵了地小黄门、宫女、乳母全赶了出去。曹冲还是那么一脸向往地坐在席上。看着曹节有些慌乱地安排人去嘱咐那些人别乱说话。悠然自得地从袖笼里掏出一包小点心对刘兴招了招手:“来。到阿舅这儿来。阿舅这儿有好吃地。”
刘兴对曹冲有些陌生。但是他被曹冲手中地点心吸引住了。挪着两只短腿。摇摇摆摆地晃了过来。伸出胖乎乎地小手到曹冲手中来拿点心。曹节正好从外面进来。一见连忙抱过刘兴。抢过他手中地点心扔到案上。斥道:“你怎么能乱给东西给他吃。万一有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刘兴一看到手的点心被抢走了,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曹冲沉下了脸,伸出两只手指,拈起一块案上的点心扔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沉默不语。一旦他沉下了脸,刚才那让人如浴春风的和善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战场上锤炼出来的杀伐之气,慢慢笼罩了整个大殿,让皇后和刘兴也感到了极大的威压,小刘兴满含泪水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沉默的曹冲,慢慢停住了哭声。
“仓舒,你好大的威风,连小孩都不敢哭了。”曹节强撑着笑了一声。
曹冲却没有理她,他嚼完了嘴里的零食,伸手拿过案上宫女刚刚端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拍拍手,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现在比曹节高出一个头,站在她的面前,完全可以俯视她。曹节被他无礼的举动给惊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又强行收住了自己的脚步。
“哼哼……”曹冲冷冷的笑了:“我这几年东征西战,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可是我的命令一下,说伏尸百万太吹牛了些,说死个成千上万人,却也不是空话。就连前太子刘冯也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吓个把小孩,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曹节再有自信,也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一旦遇到不理她那一套的曹冲,特别是曹冲肆无忌惮的说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她的信心彻底崩溃了。曹冲是谁,是大汉朝战功赫的骠骑将军,占据了大汉半壁江山,如果他也起了纂逆之心,以曹家父子的权利,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天子扫落尘埃。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这次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劝通了父亲先退一步,请辞大将军、丞相,以王爵就国。我万万没想到,原来皇家有这么威风的。父亲本来还打算过些天来亲自向天子请辞,不过如果要他那么大的年纪还要跪在你的面前,我看,还是算了吧。”曹冲淡淡的看了一眼曹节,收敛了胸中的杀气,转身向外就走:“我去找父亲请辞的表要回来,这就赶回城,皇后,你慢慢享受皇家的礼节吧。”
“仓舒——”曹节大急,顾不得皇后的威风,上前一把拉住曹冲的衣袖,急急的问道:“你刚才说父亲请辞大将军、丞相,可是真的?”
“原本是真的,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曹冲偏过头赌气的说道。
“仓舒,你莫急,有
再说。”曹节将曹冲拉到案前,语气和蔼而温柔,)+后的威严,俨然是在家的时候姊弟之间叙谈。曹冲重新坐下,微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曹节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笑说道:“仓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曹冲瞟了她一眼,将自己刚才见天子递交曹操的请辞表和自己要求调回许县的经过给曹节讲了一遍,但他没有讲自己是怎么和曹操商量的,然后静静的看着曹节:“皇后,你知道我做到这些,费了我多少周折吗?”
“我虽然没有亲历,可是也能想象得到。”曹节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就是你去说,换一个人去说,恐怕父亲不杀他就算客气的了。”
“哼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曹冲撇嘴笑了笑,想起自己这几年处心积虑干的事,他真有些委屈,他一口喝尽了杯中的茶,将一片茶叶叨在嘴里嚼了嚼,报怨道:“你不知道,父亲现在的心理有多矛盾,他不是不想退,他不是不想做个忠臣,可是他不想做个枉死的忠臣,身死族灭,最后只落个善谥,一个微不足道的安慰,他要的是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过完剩下这十几年,看着我曹家兴旺发达,宗族繁衍。皇后,这些你能做到吗?”
曹节不理曹冲带着戏谑的笑话,她想了想道:“为何不能?陛下又不是无情之人,父亲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他焉能不知,又怎么会对已经交出权利的父亲下手。何况朝中还有你和子桓,宫内还有我,他不会不顾及到大局的稳定。兴儿又是太子,如何保不得曹家富贵?”
“子桓?”曹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说了。曹节苦笑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曹的心思,有曹在朝一天,他就不会安份守已,曹家不得安,大汉不得安。
“父亲还没有立太子?”曹节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你觉得父亲该立谁?”曹冲反问道。
“以功绩才能而言,当然是你,以嫡长而言……”曹节有些为难,停住了话头,咂了咂嘴,也有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按照她遵从的礼节,则应该立曹,可是立了曹,不仅曹冲有危险,大汉也有危险。
可是立曹冲,那么又不符合长幼有序的这个礼法,让一直遵从礼法的她又无法说出口。
“以嫡长而言,当立子桓,是吧?”曹冲伸了个懒腰,神态轻松的说道:“如果立了子桓,你说我还能做骠骑将军吗?子文还能做镇北将军,横绝沙漠吗?”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子桓明知我建议父亲派子文出征鲜卑,却抢先要走了一年的粮草军械,连南阳武库都扫空了,一支箭也没有留下。子文无粮无箭,只能望鲜卑而兴叹,这个时候子桓提出要派使者去鲜卑劝降,父亲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一切都听他的。这就是子桓,你还能指望他继承了武平王之后大发善心吗?”
曹节苦笑不语,静默了半天,又说道:“那父亲准备怎么办?他还能拖几年?”
“不知道,拖一年是一年吧。”曹冲没有说实话,敷衍道。曹节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兴趣再说,也只得停住了话头。曹冲想了想说道:“父亲请辞的表已经递上去了,我向天子请求调入许县,护卫京师,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父亲放心一点。北军五校在谁的手里,他都不会放心。而一旦北军落入子桓的手里,后果就不用我说了,你应该能想得出来。天子九岁登基,在政治中周旋了二十几年了,又有张公、魏子京这样的俊才辅佐,应该不难做出抉择。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一切由天子自己抉择。”
曹节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曹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仓舒,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怎么想的。如果说你想要做逆臣吧,好象你没有必要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如果说你想做个忠臣的话,你又是如此的无礼,你真让我糊涂了。我现在搞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曹冲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阿姊,你觉得是天子重要,还是大汉的江山重要?”
“这……有区别吗?”曹节不解的问道:“天子就是江山,江山就是天子啊。”
“这可不对。”曹冲笑道:“大汉的江山还是四百年前的大汉的江山,可是这其中换了多少个天子?有孝文孝武那样的明君,也有孝灵孝桓那样的昏君……”他一抬手,拦住了又要说话的曹节:“你不有跟我说那些礼节,我一想到这个既尊重孝道,又要让父亲给儿子‘儿磕头的礼,我就浑身不舒服。可见天子和江山,并不能相等的。就说当今天子,他也是幼子,他的兄长被董卓用武力赶下了台,这才有了他当今天子的帝位,不知道天子对于董卓在痛恨之余,是不是也有一些感激?”
“胡说!仓舒,你越发的胡言乱语了。”曹节生气了,扭过头不理曹冲。曹冲笑了笑,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品了品,又笑道:“阿姊,你以为,凭才能、凭聪明,凭功业,我和陛下相比,谁算有德之人?”
“你——”曹节再也忍不住了,她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怒视着曹冲。曹冲的眼里还有君臣之礼吗?他的话说得比曹还要直白,他说他不想做个逆臣,还有谁信?那他劝父亲请辞大将军、丞相,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想把权利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
曹节的身体在发抖,她惊惧得不知如何才好。曹的心思是不用说的,而曹冲的心思又是如此的直白,她无法相信曹冲还有做个忠臣的念头。
“你坐下。”曹冲拉着曹节,示意了一下。曹节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和曹冲闹翻未必就是好事,这才勉强坐了下来,曹冲笑了笑,向她倾了倾身子,就象在家里姊弟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凑在她耳边说道:“我就算要做忠臣,也是要做大汉的忠臣,我要为大汉开万世太平——不过,这一切,都要我活着才好说。”
完,他呵呵一笑,从
起一颗点心,掰下一小块,塞进眼泪早就干了的太子嘴里,伸手拍了拍刘兴雪白粉嫩的脸颊,扬长而去。曹节看着刘兴香甜的嚼着点心,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曹冲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他可以做忠臣,可是谁要威胁到他的安全,他会不顾一切的全力反扑,甚至是天子他也照杀不误。天子死了,他可以再扶持一个,比如眼前的这个流着口水吃点心的太子。反正这种事在大汉历史上也不是第一个。大将军霍光废了昌邑王刘贺,让宣帝刘询如芒在背,可他照样是大汉的忠臣,大将军梁冀杀了质帝,另立桓帝,要不是他自己实在不是个搞政治的材料,除了会做坏事之外什么也不会,他说不准也会得个善终。仓舒不是梁冀,他的实力比霍光还要强,他的智慧比霍光还要高,他要想除掉现在的天子,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除了仓舒,天子还有别的选择吗?一边是丈夫,一边是亲人,皇后曹节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她独自坐在那里,看着无知的刘兴全部兴趣只在案上的点心,恨不得痛哭一场。
“父亲要辞大将军、要辞丞相?”曹惊得差点蹦起来,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是啊。”曹冲点点头,很奇怪的看着曹:“有什么奇怪的?”
“你们……你疯了?”曹气愤的怒吼起来:“我曹家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是想退就退的?既然想退,当初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去争取异姓王,直接以武平侯退下来岂不是更好,要什么武平四县的封邑,你干脆学留侯,把封邑也给辞了算了。”
曹冲看着气得失了方寸的曹,好笑不已,他起身拍了拍曹的肩膀,曹恼怒的挡开了他的手,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去。
“这是父亲的想法,他不想以一个逆臣被写入国史,你我做儿子的,当然应该满足他这个愿望。”曹冲收回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是他这副忠臣孝子的模样让曹看起来更火冒十丈,他怒不可遏,指着曹冲吼道:“仓舒,你别跟我来这一套,父亲的想法?父亲怎么会这个想法,还不是被你撺掇的。父亲年纪大了,你花言巧语的说这些胡话,你不仅要害了他,还要害了我们曹家,害了我们身后的无数人。你以为你想当忠臣就能当的?天子是什么人?老刘家哪一个是心慈手软的,孝宣皇帝还算有点良心,抄了霍家还能给霍家留点香火,你看看孝桓皇帝,梁家还有人吗?你再看看窦家现在是什么惨样?大汉四百年,有几个外戚是善终的?马皇后贤明吧,马家还不是一样被连根拔起,要不然会临到你去欺负马腾、马超?当初你们要做外戚,我就不同意,如今倒好,你们居然还想着要交权了,真是昏了头。”
曹一边吼着,一边狂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曹冲不以为然,他避开曹的口水喷射范围,用袖子遮着脸,等曹发泄完了,这才笑了笑,拱手而去。曹也没挽留他,他气哼哼的想着自己的主意,过了一会儿,他让亲卫去找曹真来商量。亲卫刚要出门,曹真却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脸惶急的看着曹,挥手让亲卫们退了下去,凑到曹面前说道:“子桓,天子下诏,驳回了丞相大人请辞的表章,封赏西凉战功。仓舒为骠骑将军,万户。妙才叔西域都护、后将军,郯侯,食三千户,叔权征西将军,龙亢侯,食两千户,邓艾镇西将军,冠军侯,食两千户……”
曹瞪着眼睛看着曹真掰着指头一个个的数过去,脸气得通红,不住的冷笑不止。曹真说完了西凉之战有功之臣的封赏,停下来喘了口气,看了一眼曹的脸色,欲言又止。曹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一起说出来吧。”
“天子下诏,命丞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曹愣了一下,摇着头笑道:“萧何?萧何又能如何,不照样是夹着尾巴做人。丞相大人的脾气,又岂做得萧何。”他看了一眼曹真,见他神色紧张,不禁问道:“还有事?”
“天子还下诏……”曹真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天子下诏,让仓舒入京献俘,魏延部三千步卒、陈到部六千精骑补入北军,仓舒……骠骑将军兼掌北军,负责八关守卫。”
八关是指洛阳周围函谷关、广城关、伊阙关、大谷关辕关、小平津、孟津关等八个关隘,是洛阳城外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各置都尉以理军务、治安。天子将八关交给了曹冲,再加上他掌着北军五校,也就是说,八关以内,皇宫以外,他说了算。如果考虑到皇宫以内的荀恽等人不仅与曹冲关系好,而且势力弱到不堪一击的话,天子等于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了曹冲的手上,而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大将军曹操的权利。换句话说,就是曹操通过天子的手将这一切交给了曹冲。
曹的脸一下子青了,他死死的瞪着曹真,半晌没动弹。曹真僵在那里,他深知这个消息对曹的打击,这不仅说明了曹冲已经掌握了进退的主动权,更重要的是,曹操以自己的退,换来了曹冲的进,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曹这个长子。
“岂有此理。”曹忽然狂怒,腰间的长剑呛啷一声出鞘,剑光一闪,面前的朱红漆案断为两截,案上的笔墨纸砚洒落一地,砚台里的墨汁泼得到处都是。如疯虎一般的曹身如游龙,剑光霍霍,转眼之间就将墙上的帷幕斩得乱七八糟,扑的一声,长剑刺在粗大的柱子上,深深的扎了进去,曹用力一拔之间,长剑呻吟了一声,断为两截。
曹蛮力用空,反手击落了头上的冠和发簪,满头的长发散落下来,披上铁青的面上,隐在长发中的双目变得赤红,他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的几个字来:“父慈子孝,哼哼,父慈子孝……”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冲正在家逗着孩子,陪着老妈以及大小五个老婆说着TT双、小玉儿、孙尚香陪着环夫人打牌,一边不停的掏着荷包,一边嘟囓着钱都被环夫人赢走了。去看看小说网wwwcom。环夫人兴高彩烈的抹着麻将,面前堆了一大堆的五铢钱,曹宇和曹据两个小子不停的说着讨喜的话,同时替环夫人把赢来的钱塞入已经是鼓鼓囊囊的荷包,场面温馨而快乐。
荀文倩抱着儿子,身边围着妞儿和虎子,不时的和曹冲嘀咕着。前些天曹冲到宫里闹了一场,今天又去逗了曹一场,两件事显得都莽撞之极,荀文倩颇不赞同,埋怨他太冲动。小双微笑着坐在一旁,怀里抱着大双的儿子轻轻的哼着童谣,不时的瞟一眼曹冲和荀文倩。曹冲呵呵的笑着,有一声没有一声的应着,让人感觉他根本没有把荀文倩的话听到心里去。
“我知道你是为了讨父亲的欢心,可是你也没有必要去皇宫和皇后折腾这件事啊,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嫁入了天家,当然要为着天家说话的。你这么直白的威胁她,她会好受么?再说了,旁边还有那么些人,皇后即使不说,也难保会走漏风声,我想着她一定会主动和天子说你这些戍。天子听了,还能答应你入京师的事?”荀文倩埋怨道。
“不跟皇后说,难道跟天子说?”曹冲笑嘻嘻的反问了一句:“跟皇后说,还能有个缓冲的过程,皇后再怎么说也是曹家人,她为老刘家考虑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能不为我曹家考虑一下。天子就没这么好的心境了,他要是听到我这些话,第一个念头大概先除了我再说。”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天子这个人,从登基的那天起就没过上好日子,但是他九岁登基,不可能没看过他的父皇当天子的威风,也不是不想有这样的威风,他只是没机会而已。杀伐随心的**憋在心里越久,就会越发的强烈,一旦有机会,不管是这个机会是不是合适,他都可能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去抓住它。我才不想成为天子冲动的牺牲品呢,我的好日子刚刚开始,岂能葬送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既然如此,那你还去惹子桓,不怕他的君子剑一剑捅了你?”荀文倩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虽说和邓师傅学了好几年,可从来没有实用过,动起手来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曹冲笑了,“他不敢。子桓这个人比天子狠厉得多,也冷静得多,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就你聪明,你当什么始随你的意吗?”荀文倩见曹冲振振有辞,估计也说不服他,也懒得再废口舌,反正她相信就算天子和曹有什么想法,在这许县也动不了曹冲。别看曹府周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十个兵丁,府内只有二十豢,二十女卫,看起来防卫很简单。可是荀文倩知道,刘封带着三百铁甲营在外,典满带着二百豢在内,除非大军来攻,否则曹府是固若金汤。
荀文倩唯一感到奇怪的是,这五百个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曹府虽然大,可是五百人居然能隐于无形,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要不是曹冲言之凿凿的亲口告诉她这些,她无论如何是不敢相信府内府外有五百精锐在护卫着。
“如果能什么都随我的意,我哪还需要费这么大劲。”曹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以为愿意过这种天天在算计别人的日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家陪陪阿母,陪陪你们,可是我不能啊。”
荀文倩默然了,她当然知道曹冲的难处,到了曹家这个地步,想过平淡的日子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你纵使是真的想做个忠臣,天子也不相信,他不相信,就会想办法对付你,一个成天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感觉。
“已经三天了,天子的诏书也该下来了吧?”荀文傅思索了长久,这才轻轻的吐了口气。
“应该快了。”曹冲拍了拍脑袋。笑着说道:“文长″至带着亲卫营在函谷关外等候地消息一定已经传入宫中。天子就算不服气。张公娴于政事。岂能不知?”
“唉。但愿如此吧。”荀文倩站起身来。对小双说道:“走。我们带小三、小四去晒晒太阳。也去补补。妞儿。虎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好——”妞儿奶声奶气地应道。和虎子一边一个。拽起小双就走。
曹冲嘿嘿笑了两声。起身刚要跟着出去。秦朗大步走了进来。赶到曹冲面前躬身施礼道:“将军——”
“在家里叫什么将军?”曹冲不满地皱起眉头责怪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还记不清?”
“喏。兄长。”秦朗脸一红。连忙改口道:“宫里来人了。天子下诏。请兄长速速前去接诏。”
“接诏?”曹冲一惊,看了一眼讶然的回过头的荀文倩和小双,连忙对环夫人说道:“阿母,你等会再赢钱吧,天子诏书来了,我们得去迎一下。”
安静的曹府顿时热闹起来。
黄门侍郎金祎微笑着,双手捧着诏书站在门口。不大一会儿,曹府正门大开,十几口人在朝服整齐的曹冲和环夫人的引领下跪在了中庭之中,秦朗小跑着走到金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将军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入内传旨。”
“有劳秦司马。”金祎客气的向秦朗点头示意,然后跟着秦朗进了门。他站在曹冲和环夫人的面前,打开了圣旨,清咳了一声,朗声念道:“惟建安二十一年十一浴卯,皇帝曰,咨尔车骑将军冲,聪明英特,文武双全,天之降汝,以辅朕躬,夷大难,克捷有功……特擢升为骠骑将军,位比三公,增邑五千,合为万户……”
天子这次大加封赏,长长的诏书念得金祎口干舌燥,不仅加封了曹冲,连环夫人也跟着受封为武乡君,五个夫人各有封赏,孙尚香更是被加封了一个奉车都尉的虚衔,以奖赏她在上邽之战中的战功。她这个虚衔跟别人的虚衔还不一样,别人是真虚的,有个名,没有俸禄,她却是俸禄照拿,就是不用上班,每个月尽落一百石
钱。
金祎读完了圣旨,走到曹冲面前弯下腰来,双手将圣旨递到曹冲手中:“骠骑将军,接旨吧。”
曹冲双手接过圣旨,朗声道:“臣使持节骠骑将军广陵侯冲接旨,谢陛下天恩,臣定当奉公守节,为大汉效劳,为陛下解忧。”
“将军大人,请起吧。”金祎笑着扶起曹冲。曹冲就势站起,转身扶起兴奋得不知所措的环夫人,这才回过头对金祎拱拱手说道:“德祎,请入内一坐。”
金祎谦卑的笑着:“将军有令,焉敢不从,金祎就沾天子的光,到将军府上叨扰一杯香茶了。”
曹冲哈哈大笑,挥手示意秦朗,秦朗会意,出去安排给这些传旨的郎官们赏钱。自从后汉宦官乱政,被袁绍大杀四方之后,宫里已经没几个太监,大部分都是百官子弟充作郎官,这些人有家有小的,许县现在又比以前繁华,花销自然不小,今天到以有钱著名的曹将军府上来传旨,都知道是个美差,当然要把他们喂饱了。
曹冲将金祎引入书房,分宾主落座,侍女端上茶和点心来。曹冲示意道:“德祎,来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天子那里你想必也见过了,不用客气,来,尝尝。这是周祭酒的洋夫人所制的点心,如今可是长安学院的一绝,长安的好多商家都千方百计的想学点秘诀呢,只有我家的奉车都尉……”曹冲想起天子居然给孙尚香封了个比两千石的官就觉得好笑:“……学会了,你可有口福了,这许县,就我一家有这个。”
金祎惊讶的看着盘中颜色鲜艳欲滴,看起来就赏心悦目的点心,欣喜的笑道:“是吗,那我可真是有福了,不仅喝到了香茶,尝到了美食,而且还是我大汉第一个女都尉亲手做的美食,将来也可以写点笔记,效仿周祭酒在报纸上占一席之地了。哈哈哈……”说完,小心的捏起一块点心送到口中,细心的嚼了两下,连连点头赞好。
“哈哈哈……德祎过谦了,我听说你和子京等人在陛下面前议论九品官人法,颇有见地,何不写出来登在报上?”曹冲随口说道,眼睛瞟了一眼金祎。
金祎一愣,含着点心不动了,他看着曹冲怔了半晌,一口咽下子点心,有些尴尬的说道:“将军,我对九品官人法的看法可能与将军不同,这……”
“无妨。”曹冲挥挥手说道:“报纸又不是我的一言堂,你们只要言之有物,不管是不是和我的看法相同,都可以登在上面。唉——你们以为报纸是我的私人物事吗?主编可是荀仲豫、仲长公理等诸位先生,你们会错意了吧?”
金祎尴尬的一笑,心想这些人都是襄阳学院的老底子,当然是你的亲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不过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将军美言,我回去和子京商量一下,形成正式文稿,然后交将军过目就是。”
“不必给我看,你们直接给荀仲豫先生他们,稿费也是他们给,哈哈哈,我收了你的稿子,难不成还要我付稿费吗?”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金祎听了也跟着笑了两声。曹冲笑了片刻,慢慢收住了笑容,正色说道:“德祎,我知道,我和你们有些想法不太一样,我的官职也比你们高。可是,这个世上的理并不是都在位高权重的人手里,就是贵为天子,也要听谏的,何况我只是机缘凑巧才立了一点功劳的凡夫俗子呢。所谓偏听则明,兼听则暗。又所谓理不辩不明,只要大家抛弃个人成见,有些不同的想法为什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开诚布公的讨论讨论呢?参与讨论的人越多,越是能利用更多的人智慧,教学相长,择善而从,有什么不好呢,你说是不是?”
金祎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曹冲的眼睛。曹冲的眼神清澈而有神,闪烁着熠熠的光辉,金祎一时之间被他吸引住了,有些出神。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说道:“将军说得太对了,祎一时出神,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大人包容。”
“呵呵呵……”曹冲呵呵一笑:“你比我还年长几岁,又是忠臣之子,我甚是敬仰的。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太拘谨了,那些礼节啊什么的,如果什么都按照圣人说的来,可就没法子交朋友了。”
金祎虽然对曹冲菲薄圣人的说法不太习惯,但对他平易近人的态度却极是满意。两人喝着茶,吃着点心,渐渐的放开了心怀聊了一刻,秦朗进来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金祎这才起身,告辞出门。曹冲起身送他走到门外,正看到那些郎官们正兴高彩烈的围着得意洋洋的新任奉车都尉孙尚香,看她指点那些兴奋和羞涩参杂的年轻郎官们刀法。一见曹冲陪着金祎出来,孙尚香收了势,郎官们也连忙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用好奇的眼光偷偷的打量曹冲。在这些年轻人的眼里的,年轻的骠骑将军就是圣人一样的存在。
金祎和曹冲告了别,上车之前扫了一眼郎官们鼓鼓的腰包,暗自一笑,回头瞟到车上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箱子,心中十分满意,回头再次向站在门口的曹冲致谢,这才驱车远去。
“你现在也是当官拿俸禄的人了,以后吃饭要自己掏腰包了。”曹冲拉着小脸通红,额角上沁着汗的孙尚香打趣道。
孙尚香嘎嘎笑了两声:“是的,我也是拿俸禄的人了,过些天也去皇宫给天子扶车去,总不能白拿钱不干活吧。”她偏过头看着曹冲,笑得贼忒忒的说道:“你看可好?”
曹冲笑了笑,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说道:“可以啊,我就怕天子看到你这样子,有点心虚。所以我劝你要是真想扶车的话,还是给皇后扶车去吧,万一惊了圣驾,这个罪我可担待不起。”
“我有那么吓人吗?”孙尚香黛眉一竖,双手叉腰咬着牙嗔道。
曹冲呵呵一笑,看着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孙尚香,想起前世的假皇叔刘老汉被这个野蛮夫人吓得不敢入洞房的故事,忍俊不禁的暗叹一声,胭脂马是好,可也不是一般人能骑的,除了咱这样聪明
武双全的神童,有谁能搞得定呢。他心情颇好,揽肩膀笑道:“且莫说我的奉车都尉夫人是个大美女,就算是个无盐莫母,穿上这一身戎装,那也是英姿飒爽、天下无双啊。给天子扶车岂不是太浪费了,你应该带着老虎营,纵横万里傲啸天下才对。”
“扑哧——”孙尚香半是得意,半是害羞的掩着嘴笑了,顺便送了一把鲜嫩的菠菜给新任骠骑将军夫君大人。
屋内,几个媳妇正围着刚封了爵的婆婆环夫人打趣,小玉儿娇笑着说道:“阿母,你现在也是有爵位,有封地的人了,以后打牌的时候啊,可就得撒点儿小钱给我们花花,不能象现在这样把我们的零花钱都赢走了,想给孩子买点玩具什么的,都手头紧得很呢。”
环夫人老怀大慰,从侍女怀中接过大双的儿子,狠狠的亲了一下说道:“我的孙儿怎么会没有玩具呢,马上奶奶就让你板拉着车去市上采买,看到什么买什么,让我的乖孙儿玩得开心才是第一位的,我孙子也要象他阿翁一样,以后要做将军的。对吧,小三?”
孙尚香走进门来,正好听到环夫人的话,不禁笑道:“阿母要疼孙儿,我们的腰包只怕又要瘪一些了。”
环夫人笑嘻嘻的瞪了她一眼:“老虎,你现在也是有俸禄的人,还怕输我两个钱吗。依我看啊,小玉儿掌着家里的生意,手头自然全是油水,你这个老虎也是做官的人,自然不缺钱的。只有倩儿和大双、小双三个人,那才是真正的穷人,以后啊,阿母不赢她们的钱了,只赢你们两个的钱,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阿母好偏心呢。”蔡玑和孙尚香不依的叫起来,一边一个上前抱着环夫人的手臂娇笑着一阵轻摇,摇着环夫人开怀大笑,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浅了许多。
“骠骑将军还满意吗?”天子背着手,在金祎面前回转了几圈,停住了脚步,偏着头看着金祎的眼睛问道,他的眼里掩藏着一丝愤怒和不甘。正如荀文倩所说,皇后虽然很为难,可是这件事如果被别人先捅到天子耳朵里,那就更难办了,她思前想后,还是向天子汇报了曹冲的无礼,当然了,那些对天子来说刺激太大的话她还是换了说法,以免天子禁受不住失去理智。她表达了曹操和曹冲的担心,隐约表示了他们对未来的不安全感,这点不用皇后说,天子也能理解,就算他没有想法,其他的大臣也会有想法的。君臣之间的争斗,大部分时候反而不如臣与臣之间的争斗更死去活来,不可两存。
天子虽然愤怒,可是在皇后的劝说下,他思前想后的想了一夜,也和金祎、魏讽两个亲信商量了一夜,最后给了一个皇后满意的结果。驳回曹操请辞的奏章,让他如萧何故事,可以上殿不拜,不用出现老曹拜倒在女儿面前的情况。加封曹冲,恩及其母环夫人及几个妻子,越格封赏西征的一应将士,夏侯渊父子、邓艾、魏延。金等人都得到了超出预想的封赏,贾诩等一干谋士也得到封赏,贾诩为西凉刺史,为了避免他的俸禄受到影响,他原有的京官太中大夫转为平级的侍中,并将爵位由都亭侯升为都乡侯,食八百户。原车骑将军府的掾吏成为骠骑将军府的史,庞统、法正、张松等人赏爵为亭侯,食各数百户不等。
总之,跟着曹冲这个骠骑将军的人都升官发财,不比跟着霍去病那个骠骑将军的人差,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给足了曹冲的面子。
天子见金祎满面笑容的回来,估计曹冲应该很满意,可是他显然不太满意,心里反而有些烦燥,忍不住要问曹冲的反应。
“骠骑将军对陛下的天恩很感激,纺要为在汉尽忠,要为陛下效劳。”金祎很开心的说道:“陛下,骠骑将军还让了一步,允许我等在报纸上发表支持九品官人法的言论。”
“有这事?”天子不解的看了一眼金祎,仰起头看着屋外的天空,想了片刻说道:“他不怕会引起世家大族的反弹吗?能写文章的人,大多是经学渊博的人,他手下那些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可不是对手。”
金祎轻轻的摇了摇头:“陛下,臣以为,这是骠骑将军对陛下示好啊。我大汉的基石是世家大族,如果陛下不准九品官人法,必然会失去民心,如果陛下准了九品官人法,则不符合骠骑将军的心意,也不符合大将军的心意。他让我等在报纸上辩论,就是给大家一个公平论争的机会。陛下,如果那些世家大族论不过骠骑将军的人,他们就不好再逼着陛下同意了。陛下,襄阳学院、长安学院的大儒可不少啊,世家大族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
“那岂不是还是空欢喜一场?”天子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不,陛下。”金祎见天子垂头丧气的,连忙说道:“陛下,这件事的胜负暂且不论,至少表明骠骑将军感受到了陛下的宽容,他愿意和世家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论争,就是表示他没有用武力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打算,而有意与陛下协商解决此事。陛下,这都是骠骑将军的诚意啊。”
天子听了,良久未动,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朕这个天子当得还真够窝囊的,居然要向臣子妥协,哎,愧对列祖列宗啊。”
金祎沉默了片刻,伏地劝道:“陛下,当年孝宣皇帝登基,大将军霍光为其乘,孝宣皇帝如芒在背,不过短短七年,霍光去世,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乘,孝宣皇帝方能从容肆体,重现世,终为一代贤君。陛下承大难之后,能支撑到现在,何输于孝宣皇帝?请陛下耐心等候,终有乾坤在握的那一天。”
天子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背过身去,挥了挥手说道:“爱卿,你起来吧,你的一片好意,朕心领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朕定不负你。”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金家世代忠良,朕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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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冲上前一步,扶起去卑父子,和声说道:“右贤王,,呼韩邪单于以来,汉匈和好已有百年,虽然间有摩擦,还是以和为主。去看看小说网wwwcom。我是真心诚意向右贤王请教的,并非示威之举,去贤王想必也知道,我大汉向来是以仁义当先的。
更何况我的先生还是阿迪拐、阿眉拐的母亲,我们是一家人啊。哈哈哈……”
曹冲虽然对昭君出塞这种事向来不太感冒,对去卑把蔡>十二年也极其恼火,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拿这个来说事——正如去卑心里也在对“大汉以仁义当先”这句话嗤之以鼻一样,大汉人不要脸的事做得多了,匈奴人也没少祸害大汉人,不过眼下形势如此,当然还是和为贵了。匈奴人怕汉人在收拾鲜卑人之前先收拾了他,汉人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腹心地带起乱子,特别是现在要对鲜卑人动手的时候。
所以大家都哈哈哈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去卑一副感激涕涕零的样子:“将军说的是,我匈奴人一直对大汉忠心耿耿,这些年为了挡住鲜卑人南下侵扰大汉的步伐,年年血战,损失惨重,本当向大汉请求支援,可是我们也知道大汉这些年也有些困难,那些叛逆把大汉搞得不得安生,我匈奴人从单于开始都为大汉担心啊,就是有些损失,能承受的也就都自己承受了。将军一出,四海安定,我家单于也是欣喜不已,特让去卑带着骏马十匹,裘皮五十张,方物若干,来向大汉的天子、将军祝贺。愿大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愿将军加官进爵,横扫漠北,再立不世之功,愿我匈汉之间永远和平,无刀兵之祸。”
别看去卑长得五大三粗的,可是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看来当初也没少受蔡>+;;汉人一般,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大汉来当个将军?”
去卑一愣,脸色变了,他是匈奴的右贤王,现任单于一死,他就是单于,虽说大汉比匈奴人有钱,可是到大汉做个将军,再牛逼也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而匈奴单于就不一样了,除了名义上臣服于大汉天子,他就是一方诸侯,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是天子。他如何又能愿意到大汉来做个将军,做曹操这样的大将军还差不多,不过显然曹操不会愿意让给他。
“呵呵,将军过奖了。”去卑陪着笑说道:“大汉比起匈奴不知要好上多少辈,能到大汉来,哪怕是做一小校,也是我去卑的福气。不过去卑生在匈奴,长在匈奴,野性未除,恐怕不能适应大汉的习俗,乱了大汉的规矩,到时候反负了将军的一番美意。”
曹冲呵呵的笑着,瞟了一眼看似粗豪〉则狡猾的去卑,摆摆手表示自己也就是那么一说,不必当真,然后看着阿迪拐兄弟二人说道:“还记得你们的母亲吧?”
阿迪拐、阿眉拐一听,连忙拱手低头说道:“回禀将军,我们兄弟对母亲思念之极,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母亲,还望将军成全。”说着,两人眼圈发红,几乎落下泪来。
匈奴人还保留着母系社会的遗风,知母不知父,父子一旦有了矛盾,儿子拿刀杀父亲很正常,可是对母亲却极其尊敬,任何人对母亲不敬都会招到其他人的鄙视和唾弃。蔡>开匈奴的时候,阿迪拐十一岁,阿眉拐九岁,正是最依恋母亲的时候,当蔡的马车一步步驶离美稷草原的时候,蔡>哭着跟在马车后面追了十几里,喊得嗓子都哑了。一晃眼过了**年,母亲的形象却还是深深的刻在他们的心中,一听说去卑要到大汉来,他们立刻跟着来了。
曹冲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两个澘然欲泪地头少年。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去卑说道:“右贤王。你来这里大概是为了我大汉地军队北征地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是为了扫灭鲜卑人。对你们匈奴人没有任何恶意。不过。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在西凉打了一个小小地胜仗。天子嘉奖。要在明年正月进行献俘。并进行阅兵大典。你匈奴既是我大汉地藩属。也理当前来观礼。还请右贤王派人和我大汉地使者一道。去请你家单于前来。不知可否?”
去卑见曹冲这么郑重地说大军与匈奴人无关。总算把心彻底放下来了。他出舒心地笑容:“大汉这么给我匈奴人面子。我家单于当然要前来观礼了。请将军放心。我立刻派人陪同贵使一道去王庭请单于。至于我。愿意在许县呆上几天。好好看看京师地繁华。”
曹冲苦笑着摇了摇头。许县也许在匈奴人眼里能算繁华。可是在他地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县城而已。哪里谈得上繁华二字。他对去卑说道:“右贤王愿意在许县呆些时候。我正是求之不得。正好向右贤王请教一些用兵之法。不过。阿迪拐、阿眉拐。我却有个任务交给你们。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阿迪拐、阿眉拐一听。有些不解地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去卑一眼。去卑暗暗点头。心道曹冲说得这么客气。总不会对你们不利地。阿迪拐、阿眉拐一见去卑点了头。连忙拱手齐声说道:“请将军吩咐。”
“你们去一趟长安。将你们地母亲接到许县来。”曹冲仰着头看着西面。停了片刻说道:“我拨二百亲卫骑跟着你们去。这件事办好了。你们就是我亲卫骑中地军侯。如何?”
阿迪拐、阿眉拐一听。大喜过望。睁大了眼睛看着去卑。去卑略微皱了皱眉头。对曹冲这种当着面就把他两个儿子抢走地做法有些不满。可是转念一想。曹冲是大汉朝炙手可热地骠骑将军。将来还有可能是大将军。说不准还有可能成为新王朝地天子——在他们匈奴人地眼里。长幼有
一句屁话——蔡>;;后的成就当然要比在匈奴好得多。再何况就算自己不愿意也不能得罪曹冲,而且从两个小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进入曹冲的亲卫骑是十分眼热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两头不讨好。
“将军看得起你们,让你们去接你们的母亲,还让你们跟着他,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看在你们母亲的面子上才这么提携你们,你们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谢过将军。”去卑瞪起眼睛骂道,抡拳上前要打。
阿迪拐兄弟一听,忙不迭的趴在地上,一人抱着曹冲一只脚,连亲了两下,然后倒行几步,大声说道:“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曹冲也十分欢喜,这两个小子弓马纯熟,是个做骑将的好材料,把他们拉过来,不仅可以绊着去卑,又圆了蔡>+法子。他把阿迪拐兄弟扶了起来,开心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转过身来对秦朗说道:“元明,带他们去领两副衣甲、武器以及马具。”转过头看了一眼去卑,又接着说道:“给右贤王也准备一套精甲。”
阿迪拐两人固然是欣喜不已,就连去卑也是很意外,连忙致谢。
曹冲立刻带着去卑去见天子,请天子下诏派人去单于王庭约请单于前来观礼。天子一听说匈奴人主动来示好了,哪里有不愿意的,很开心的下诏派蒋干持节前往美稷,然后又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去卑,收下了去卑的礼物,又加倍的赏赐了一番,让去卑乐得合不拢嘴。就在第二天,阿迪拐兄弟带着曹冲拨给他们的两百亲卫骑赶向长安去接蔡>
辽东,三山岛。身穿长袍的毛机虽然长得文弱,可是坐在高大威猛的甘宁面前并不气虚,他看了一眼甘宁,又看了一眼旁边横眉竖目的众将,淡然的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孙权的那封信放在漆色脱落的案几上,伸出两只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推了过去。
“执金吾孙大人的亲笔信,请孙将军过目。”
甘宁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侧侍立的孙韶。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众将都有些意外的看看孙韶,又看看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毛机。孙韶盯着毛机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果然不狼毛东曹(毛玠)的儿子,眼光够毒辣,敢问大人是怎么知道我的?”
毛机微微一笑,略躬了躬说道:“将军虽然穿着普通的衣甲,可是站在众将之中,气质非常,甘将军乃人中豪杰,在将军的衬托下也相形见拙,除了前广陵太守、偏将军孙公礼,还能有谁?”
孙韶笑了笑,他当然不会相信毛机这些假大空的话,什么气质非常,他们大概是派斥候来打听过了,故而才知道他孙韶是这支海盗的领头人。既然孙权的信来了,曹的人也找到了这里,想必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坐在甘宁让出来的位置上,取过案上的信拆开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慢慢的叠好,揣入怀中。两只手扶着案几,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间。大帐里安静得很,大家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孙韶的脸色。
孙韶敲了半晌,忽然重重的敲了两下,好象是下了一个决心,抬起头说道:“我们有什么好处?”
毛机一直很安静的坐在那里,两手互握着置在腹前,仿佛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静思一般。听得孙韶说话,他的嘴角掠起一丝微笑:“你们先前掳去的粮草辎重,全部归你们,孙刺史的死,也扯过不提……”
“废话,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把东西还给你们,让我给孙观偿命不成。”甘宁暴喝道。
毛机没有理他,眼睛直视着孙韶,一动不动。孙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示意甘宁稍安勿躁,接着说道:“这个……好象不是什么条件吧?”
毛机笑笑:“将军手下有五千人吗?”
孙韶脸色一寒,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没有五千人,可是照样能把你们青徐水军打得大败。”
毛机摇摇头:“孙将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要不是孙刺史遇到了风暴,又是猝不及防,就凭你们这些……”他伸出指头指了指甘宁等人:“饥一顿、饱一顿,面色饥黄的人,想要打劫全副武装、骁勇善战的孙刺史,恐怕就算能得手,也是两败俱伤之局。”
“放肆——”甘宁真的恼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指着鼻子说得这么不堪,虽然他说的基本是实情,这从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被人这么说如果不发飚,那就不是他锦帆贼甘宁了。他上前一步,呛啷一声拔出半截长刀架在毛机白净的脖子上,圆睁双目,大有一刀结果了他的架势。
孙韶沉默的看着毛机,他也有些被毛机的气焰给激怒了。
毛机瞟了一眼长刀,又瞟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甘宁,忽然笑了:“你杀了我,就能回到陆地吗?”
“为什么不能?”甘宁大喝:“老子有兵有船,哪里去不得?”
“有兵有船?”毛机扑哧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三五千残兵,百十条破船,你能走到哪里去,就靠打劫过往的商船,你能活到几时?你没觉得最近商船少了,渔民也不敢来了吗?你还是想在这里住下,自耕自收,然后埋骨异乡?你们这儿……好象没几个女子吧,就你们这些男子,能繁衍下去吗?”
甘宁语噎。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有不少渔民和过往的商船可以打劫,再加上带出来的一些余粮,过了年把自在的日子,可是商船被他们打劫怕了,不从这里走了,渔民要么被他们杀了,要么跑了,根本抢不到多少东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险去打劫孙观的部队,他们手头是有不少财物,可是这些财物不能当饭吃,孙观那一船船的粮食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孙韶摆了摆手,让尴尬的
下,淡淡笑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是举步维艰,可T好处,我们又何必给你们跑腿?”
“青徐水军有两万人。”毛机轻轻的抚平了一下被甘宁抓皱的衣服,转过头接着说道:“在你们手上死掉三千多人,还有一万七千人,青州储积的粮草辎重足足够支用一年,你们抢到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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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孙韶有些奇怪,他只有三四千人,本来连军械都不全,这次抢劫了孙观,算是发了一笔财,总算装备齐全了,可是跟有财大气粗的镇东将军府支持的青徐水师比起来,他还不是对手,臧霸既然要替孙观报仇是意料之中的事,为什么张承要阻挡他?
“张长史制止臧刺史,一来是不想与将军互耗实力,二来……”他又笑了笑,不过这次是一丝冷笑:“荆益水师一分为二,周瑜周公瑾继任水师大都督,现在带着一万装备了新式战船的水师赶赴洛阳接受天子检阅,如果开了春之后辽东战事还没有结束,周都督就会带着这一万人来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脚下,扫视了一眼面色如土的众将:“你们觉得,你们能打赢吗?”
能打赢才怪!
众将心中掠过一阵闷雷,周瑜要带着一万水师来打他们,这跟直接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没什么区别。而孙韶更是面色灰败,周瑜和孙家有仇,他如果来了绝不会留手,更可怕的是,这批江东的败军对荆益水师本来就怕,对周瑜更是从心里敬佩,周瑜一来大概至少有一半人要举手投降。
这仗没法打。
“纵使如此,可是……”孙韶强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我们总不能白白给你们卖命吧。”
“这是自然。”毛机点点头,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递给孙韶:“这是镇东将军的亲笔信,你可以看看,任选一条路。”
孙韶接过信看了一眼,抬起头来对毛机说道:“毛大人,能否容我等议议,再给大人回复?”
“理当如此。”毛机站起身来,跟着一个亲卫走了出去,到外面看海景去了。他一出门,那些人呼啦一下子把孙韶围上了,眼光热切的看着孙韶,这两年海盗生涯把他们过怕了,天天做梦都想有机会投降,赶快回岸上去。比起大海来,以前在长沙里面的风浪简直不值一提,他们的这些战船只能在近海处游弋,根本不能入海,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说起来挺威风,其实处境很困难。
孙韶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诸位,曹将军要我们帮他拿下辽东,给两条路让我们选。”他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盯着甘宁说道:“一是我们并入青徐水师,以后算他的亲信。”
甘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妥,曹未必是曹冲的对手,如果他争位争输了,我们再去投曹冲,还不如当初就去投曹冲呢。不妥。”
众将想想,也点了点头,曹从各方面来看,都不是曹冲的对手,再说了,并入青徐水师,他们的独立性就没了,以后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二,他把乐浪郡交给我们,我们算是朝庭的正式官员,以后来去自如,想回家的回家,想入朝的也可以入朝。他说他拿下辽东之后,还要征高丽,打倭国,我们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甘宁摸着胡须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高丽×国那些事太远,对我们来说,能够名正言顺的占了乐浪郡,却是个好主意。他不去打高丽,我们可以去打高丽,这里天高皇帝远,凭我们的本事,割据一方称藩朝庭,也是个不错的前途。”
孙韶看了一眼众人:“你们说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七嘴八舌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虽然有些人是想回家的,可大部分人还是赞同第二条,先占了乐浪郡再说。
“我们接受了这个条件,可就是帮他打辽东了。”孙韶见众议已决,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众叛分离的场面,倒也安心了些,接着就要考虑下面攻打辽东的方案。
“这个简单。”甘宁说道:“让他们再给我们一批粮草,补齐军械,我们和青徐水师分头行动,别一不小心被他们给吞了。青徐水师向北攻取襄平城,我们向东,由西安平上岸,抄了公孙康的后路,然后向北拿下玄莬郡。再加上夏侯惇的大军,三路进发,拿下辽东是易如反掌。”
“现在?”孙韶有些怀疑,现在正是隆冬,不是行军的好时间。
“就是现在的机会最好。”甘宁重重的一挥手,斩钉截铁:“公孙康一定以为这个天气我们不会进军,要等到明天开春之后才有可能,他没有防备,正是我们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辽东的好机会。”
众人有些怀疑的互相看了看,鸦雀无声。
孙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出兵固然有出其不意的突袭效果,可是行军的难度也的确不小。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是我们一个人说了算,还是跟毛大人商量一下,看看镇东将军府的意见再说吧。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也是独木难支啊。”
众人连忙点头附意。甘宁见了,也只好点头同意。
孙韶将毛机请了进来,把甘宁的主意一说,毛机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说道:“甘将军果然是久经沙场,此计甚妙,我这就回东莱向张长史汇报,诸位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安二十一年冬十二月初,镇东将军府长史张承在接到^T]回报后,立刻发现了战机,他派人紧急和孙韶再次商议之后,当机立断,一面向许县的镇东将军曹报告,一面以镇东将军府的名义向前将军夏侯惇发出命令——曹虽然只是镇东将军,但他现在是使持节,可以向夏侯惇下命令,当然了,就是没有使持节,夏侯惇也会听从曹的命令——要求他率大军迅速向辽西郡进发,攻取辽西郡,从西路逼向辽东郡治,公孙康的老巢襄平城ΠET与此同时,他亲自踏上臧霸青徐水师的战船,迎着凛冽的北风进入渤海湾,沿着东海岸向北急驰。去看看小说网wwwcom。而得到了大批粮草军械支持,摆脱了穷困局面的孙韶甘宁等人折向东,在西安平登陆,以甘宁为先锋,带领一千精锐轻军急进,孙韶留下几百人看守老巢,自己带着两千多人随后跟上。三路大军分头行动,抛下了一切可以抛弃的东西,打破行军的常规,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力争在新年之前拿下辽东郡,给镇东将军一个新春贺礼。
经过二十来天的急行军之后,张承、臧霸率领的青徐水师最先到达目的地,在转入辽水之后他们又发现了个让他们惊喜不已的情况——大辽水居然刚刚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根本不能给水师的战船造成任何麻烦。霸十分兴奋,悬以重赏,刺激得士兵们热血***,在近一成的士兵冻伤的情况下,又急速航行了三天,充舟登陆,直扑襄平城。青徐水师的士卒一直坐船,体力消耗并不大,而且因为有船,所需的各项物资带得也比较齐全,上岸后行军速度极快,大军扑到了襄阳城处二十里的时候,正在家准备过除夕的公孙康才得到消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在这个冰天雪地、能把人手指冻掉的大冬天,青徐水师居然航行上千里,出奇不意的打到了襄平城下。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公孙康什么准备也没有,猝不及防之下被两万大军围住,臧霸本来准备休息两天,等等夏侯惇和甘宁他们的消息,合兵一处再攻城,张承断然否决,他说,我们远道而来,打的就是他措手不及,多停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应该立刻攻城,不给公孙康任何喘息的机会。霸接受了他的意见,一面由张承带着人马立营,一面自己带着大军直扑襄平城,不计代价的猛攻,力图一战破城。
公孙康一面紧急动员全部士卒与疯狂攻城的青徐水师血战,一面派出探马,调集周边县郡的人马支援。支援的人马没来,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跟来了。先是辽东属国送来了前将军夏侯惇带领六万大军已经收复辽西郡、拿下了辽东属国昌黎城,正在向辽东急行的噩耗,紧跟着又得知襄阳城东五十里出现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正翻山越岭向襄平城急奔,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极其凶悍,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从青徐水师突然出现在襄平城下不到两天时间,形势急转直下,一下子恶化得不可收拾,公孙康顶不住了,在建安二十二年的大年初一这个本当是在家接受众官庆贺的时候,他带着两千多亲卫骑兵,打开北城门落荒而逃,直奔玄莬郡。青徐水师没有几个骑兵,挡不住这玩命的两千骑兵,跟又跟不上,只是一边入城,一边急报臧霸和张承。
张承听说公孙康跑了,长出一口气,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了。公孙康跑了没关系,凭他那两千多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拿下一襄平城,就等于平定了辽东郡,剩下的玄莬郡等他们稳定了辽东郡再去不迟,反正他也跑不掉的。
青徐水师进了城,甘宁却不进城,他没捞着仗打,心里不痛快,他向张承讨要粮草,拍着胸脯说要转身向北继续追,不追上公孙康也要拿下玄莬郡。霸见他只有一千多人居然还想去打玄莬郡,嗤之以鼻,很痛快的拨付了一个月的粮草给他,你去吧,死在玄莬郡才好呢,省得我要动脑子杀你给孙观报仇。
甘宁收到了粮草,却不走了,他还没傻到真用一千人去打玄莬郡,他在城外二十里扎下了大营,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说是要等孙韶一起来再去,把臧霸气得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
就在臧霸、张承带着青徐水师猛攻襄平城的时候,郡太守赵云、长史徐庶带着三千骑兵,奉前将军夏侯惇之命前来增援臧霸的青徐水师,在赶到大辽水西的辽阳城的时候,赵云接到了张承送来的消息,襄平城破了,公孙康跑了。
赵云和徐庶正在帐中一边喝酒一边商量着辽东的战事,得到最新战报之后,赵云有些意外,又有些犹豫,襄平城已经破了,自己赶过去也没用了,是继续进军还是原地等候夏侯惇?徐庶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劈手夺过赵云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大声叫道:“大人,还等什么,立刻率军追赶公孙康,他虽然有两千骑兵,但是刚被大军击破,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我们三千骑兵追上去,一定可以追上他,如果能斩杀公孙康,那平定辽东的首功就是我们的。”
赵云有些不解的看着徐庶,徐庶平时不是这么急吼吼的争功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庶见他没明白。急得一把拉起他向外走一边说道:“平定辽东。曹就有大功。他这个功劳虽然仓舒公子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天子一定会封赏。拿下公孙康是最大地功劳。得到地封赏就最多。你我虽然不在乎这个。但我们是仓舒公子地人马。我们立了功。就为仓舒公子争了势。他必然会为我们请封。增加我们地实力。我们地实力强了。对小主人地地位就有了保障……”
赵云一下子明白过来。不待徐庶再说。立刻命令传令兵吹响了出发地号角。不到一刻。三千骑兵就踩着皑皑地白雪出发了。急追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在离玄莬郡治高句骊城五十里地地方发现了公孙康地踪迹。
这个时候公孙康本来可以在高句骊城里安安稳稳地睡大觉地。只要他昨天晚上再坚持一个时辰。可是他那天出来太急。东西准备得不够齐
路上冻得够呛。进了玄莬郡地地界之后。听说后面没T放下了心。不想再冒着酷寒再赶路了。很早就扎营。大过年地被人赶了出来。心情又极端糟糕。喝了不少酒。了。第二天早上太阳晒到屁股了还没起。他万万没想到臧霸虽然没来。赵云却来了。
战斗一点悬念也没有。公孙康地两千亲卫骑仓促应战。很快被立功心切地赵云所部击溃。近千骑兵投降。公孙康和他地兄弟公孙恭死在乱军之中。儿子公孙晃、公孙渊受伤被擒。
赵云打扫了战场。收拢了降兵。用公孙康地印信逼降了玄莬郡。然后才向前将军夏侯惇、镇东将军府长史张承发出战报。至此。前后不到一个月地时候。辽东平。
捷报沿着官道,以每日六百里的速度,向许县飞传。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初八,许县曹府。
阳光和煦,微风不起,曹家新建的大院里热闹非凡。自从去年曹操说要到许县来面见天子,曹冲就将旁边的几个院子买了下来重新装修,将原来的曹府整整扩大了两倍。去年腊月底,曹操带着一大堆老婆孩子、还有几个孙子浩浩荡荡的进了府,在曹真府上住的曹也搬进了新家,一家人除了曹彰这个镇北将军还在代郡对着鲜卑人挥眈眈摩拳擦掌之外,难得的全部聚到了一起。
曹操很兴奋,他的专用躺椅放在廊上阳光下,上面铺着温暖的棉絮,这是长安农学院在关中最新试种的成品,首创者就是许靖的外甥陈祇,他在第一届襄阳博览会上向曹冲推荐棉花的时候,棉花还叫白叠子,是用来观赏的金贵物种。曹冲一眼认出了这个宝贝,立刻安排谢奇试种,陈祇也因此弃工从农,成了谢奇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这次去关中,他把棉花也带了去,在关中进行试种,没想到关中的气侯比荆州更适合棉花,长势喜人,去年收获之后,陈祇又亲自参与设计改造了织机,做成了五十条匹棉布送到许县贡给天子和武平王,并特地给武平王曹操织了一只椅垫。
棉花制成的椅垫温暖舒适,又吸汗,曹操特别喜欢,没事就躺在上面歇着。不过现在他没有躺在上面,因为几个小儿子和孙子正围着他玩老鹰抓小鸡,清脆的童音在院子里兴奋的回响着。曹操张开双臂做老母鸡状,护着后面一大群大大小小、惊声尖叫的小鸡,妞儿是老鹰,张着胖胖的手指,嘴里不停的发出凶狠的吼声,绕着老母鸡曹操不停的奔跑着,要去抓他身后的小鸡,不象老鹰,倒象是大灰狼。
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夫人们的娇笑声也没有停息过。
夫人和环夫人才坐在廊上,笑眯眯的看着曹操享受天伦之乐,环夫人原本是没有资格这么坐的,不过去年因为曹冲平定西凉的功劳,环夫人被封了武乡君,夫人当然不敢再让她站在自己身后,环夫人总算是名正言顺的才站在曹操的两侧了。
曹冲和曹、曹植一帮儿子们站在夫人们的身后,有说有笑,那一副亲热劲儿,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矛盾。曹大声的背诵着曹植的新文,背两句就点评一下,连声赞好,曹植被夸得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谦虚。
“子建,你和仓舒,可以算我曹家两杰,一文一武,算是这个。”曹竖起拇指,扁着嘴笑道。
“兄长谦虚了,子建的文,那是没话说的,我这个武,却是名不符实,有身为君子剑宗师的兄长和力搏狮虎的子文在前,我如何敢称得武。”曹冲笑嘻嘻的说道:“我那些不过是强身健体,骗骗人还行。”
“你不能打,可是你的虎妞能打啊。”曹压低了声音,凑到曹冲和曹植面前打趣道。
“嘻嘻嘻,兄长说得正是,孙弟妹是真正的高手。”曹植第一个窃笑起来。曹冲脸一红,尴尬的抹了抹颌下淡淡的胡须。
曹据从外面奔了进来,分开围观的奴仆、家人和孩子,赶到曹操面前笑着躬了个身,大声叫道:“父亲,荀家姊夫和秋姊回来,给你老人家拜年了。”脸色泛红、一脸细汗的曹操被孩子们的笑声吵得听不清,用手掩在耳边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荀家姊夫来了——”曹据也凑到曹操耳边大声叫道。
“哦。”曹操直起腰来,正看到曹秋挽着荀恽大步进来,他拍了拍手笑道:“孩子们,好了,你们的姊夫、姑夫来了,我要去被人拜了,回来再来跟你们玩。”
“哦——”孩子们哄的一声笑,大的站在曹操身边看着,小的去找自己的妈妈。
一旁侍候着的媚姬、宋姬连忙赶上去,掏出手中的棉手帕给曹操擦去额头的汗珠,扶着曹操走到躺椅前坐下,王夫人接着送上香茶一杯,顺手将跟在曹操屁股后面的儿子曹幹拉到自己的身边。
“父亲——”曹秋拉着荀恽款款下拜,依着规矩一丝不芶的行完了大礼,然后走到曹操身边,挽着曹操的手臂笑道:“父亲,你的身体可真是老当益壮了,居然玩起这个来了,看样子,女儿还能多侍候你几十年。”
“哈哈哈——”曹操放声大笑,挥了挥手笑道:“别来骗你老子了,没看我喘得象头老牛吗?不行了,不行了,没几年活头了。”
“父亲——”曹秋嗔怪的说道:“这大过年的,女儿女婿刚来给你拜年,你就说这话。”
“哈哈哈……人哪有不……”曹操见曹秋真的有些不快了,连忙把最后一个字收了回去,对一旁陪着笑站着的荀恽挥挥手笑道:“中郎将大人,不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去找仓舒他们说话吧,秋儿陪着我就行了。”
荀恽一笑,拱手行礼离开。曹操拉着曹秋的手,说了一阵闲话,然后问道:“你公公在家可好?”
“好。”曹秋笑道:“就是这个年过得不安稳,仓舒不是让子建在许县又建了一个临时的印坊,专门印刷讨论九品官人法的特刊吗,原本是一个月才一张报纸,现在已经改成十天一张了,公公现在天天忙着写文
些人辩论,亏得有仓舒送的老花镜,要不然这眼睛真)t了。我过会儿还得找仓舒去,他这整的什么戍吗,朝庭的大事要在报纸上折腾吗?父亲和天子定了不就完了,有必要这么费事吗,搞得许县天天不得安生,那些人象是发酒疯似的,天天到府上去闹腾。”
她越说越快,最后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正和荀恽说得前俯后仰的曹冲,摇了摇曹操的手臂撒娇的说道:“父亲,仓舒好偏心呢,他说父亲你要多听听各方的意见,兼听则明,等大家议论定了才会说话,还让人把曹府给围住了,天天全逼武装的守着,那些人都不敢到这儿来,可把我们家搞得不得安生了,不行,你也得给我们家安排几百号人看门。”
曹操哈哈大笑,连连拍着曹秋的手说道:“行,行,你家夫婿不是虎贲中郎将吗,安排几个人去看门还不是小事一桩。”
“虎贲郎能给我们家看门吗?”曹秋嗔道:“那可是天子的侍卫。”
“那就让你公公去请求陛下,赏几个虎贲郎看门。”曹操故意耍赖的说道:“丞相府不管这个,要不你去找孙权,宫城以外、都城以内都归他这个执金吾管。”
“找他?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曹秋差点说出失火两个字,后来一想这似乎也不吉利,硬生生又撤了回去,她眉头一皱,摇着曹操的手臂说道:“父——亲——你就从王必营里调些人吧,我这些天都被他们吵得睡不着觉了——”
曹操看着年近三十的女儿拉着自己的手臂撒娇,仿佛又回到了多少年前,心情大好连连答应。
曹看着荀恽和曹冲说得眉飞色舞,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有些敷衍、客套的意思,心中有些不快,不过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还是很开心的说着话。荀慢慢说起了马上就要举行的阅兵,他要曹冲派几个人去给他的虎贲郎集训一下,说是看过北军和曹冲的亲卫步骑演练之后,他看他的虎贲郎怎么看怎么象垃圾,不堪入目。就凭他们现在的水平,虎贲郎实在是太丢人了,一定会和羽林郎一起成为最烂的禁军,到时候丢的可是天子的脸。
曹冲笑着答应了。
曹很不服气,可是又无法可想,曹冲如今手掌北军、八关都尉,还有他自己的五千亲卫营,实力强悍,总兵力比身为大将军的曹操还要强一点——曹操在许县城外有丞相长史王必带领的两万大军,至于他自己,只有曹真带领的五百豹骑,算起来也就比荀恽、孙权这样的人好一些。
要是我有这么强的实力,怎么可能让天子还坐在那里,时时刻刻的看着我家,别看现在热闹得很,一旦大权落到天子的手里,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子,这些人不过都是案板上的肉罢了。曹一时有些落寞,忿忿不平。
忽然,他看到曹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冲着他直挤眼睛,他愣了一下,刚想上前去问,曹真大步走到曹操面前,单腿下跪:“禀丞相,辽东军报到。”
“哦?”曹操愣了一下,松开曹秋的手坐了起来,有些意外的看着曹真。曹的心也揪了起来,张承是给了他消息,不过那是先斩后奏,估计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张承已经到了辽东,这十几天他就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一方面希望张承能够平定辽东,在他的功劳薄上添上了一笔,另一方面又担心张承奇袭辽东失利,让自己陷入无法收拾的局面,他是镇东将军,辽东大战的时候他却不在战场上,更何况辽东苦寒,要深入千里,难度实在不小。
曹紧张的看着曹真,不由自主的走到曹操身边,抢先问道:“战况如何?”
曹操看了他一眼,微微的皱了皱眉,曹真也有些意外,他连忙回道:“报捷的人在外面,我怕他吓着公子、公孙们,没敢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曹操一挥手。
“喏。”曹真应了一声,匆匆的出去了,不大一步儿,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灰尘、疲惫不堪的甲士被两个卫士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走到曹操面前双膝跪倒,从怀中掏出一封军报双手奉上,声音嘶哑的说道:“辽东大捷,青徐水师攻克襄平城,郡太守赵云斩杀公孙康、公孙恭,收复玄莬郡,前将军夏侯惇……”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渐渐听不清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院子里顿时一片安静,大年初八死了人,这实在不是个吉利的事情。
曹刚刚听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忽然看到这个传令兵倒在了地上,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惊慌的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的脸色也不好——立刻大声喝道:“来人,把他扔出去。”
两个吓呆的卫士如梦初醒,连忙上来抬起那个甲士就走。
“且慢。”曹冲分开赶上前去,伸出手指在那个甲士鼻端试了试,又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起身对卫士说道:“这个人虽然气息微弱,心跳紊乱,但是还有得救,快去叫医匠。”
“喏!”卫士一听,连忙应道,抬着甲士匆匆出去了。曹冲还有些不放心,又叫过秦朗,让他去安排,然后才回去头来看战报。
曹操看完了手中的战报,面无表情,双扫了一遍,嘴边才掠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战报递给旁边紧张和兴奋交杂的曹:“子桓,你是镇东将军,这戍,你先看看吧。”
曹伸出兴奋得略有些颤抖的手,接过薄薄的两张纸,上面是他熟悉的张承的字迹,他扫了一眼,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看向曹操,刚要开口贺喜,却觉得曹操的脸色有些怪异,说他高兴吧,他好象又不高兴,说他不高兴吧,他的脸上还有笑容,但是让人看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诡异,他冷静了下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张承是平定了辽东,可是公孙康怎么会死在赵云的手里?赵云可是仓舒的人,这可……怎么封赏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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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迅速的思考了一下,换上一副诚恳的笑容说道:“父亲,看来儿臣真不是打仗的材料,儿臣在青州,战事久而不决,儿臣一离开青州,辽东倒立刻平定了。平定了好啊,正好趁着新年仓舒即将献俘的时候,再添一喜,虽然和仓舒平定西凉的大功相比,辽东的战事实在不值一提,总也算聊胜于无。郡太守赵云、镇东将军府长史张承、徐州刺史霸三人是主要功臣,请父亲上表陛下嘉奖,特别是赵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机立断,追上去斩获公孙康,避免了随后的战事,对平定辽东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儿臣以为,当是首功。”
曹操有些意外,半白的眉毛抖动了一下,又立刻笑道:“长倩、仓舒、子建,你们觉得呢?”
荀恽和曹植笑了笑,这件事上他们没有发言权,曹操之所心问他们,不过是场面上给他们面子罢了,他们笑着拱拱手说道:“这事除了子桓这个镇东将军,也就是仓舒这个骠骑将军有资格说话了,还是仓舒说说吧。”
曹操看向曹冲。曹冲笑了笑,曹做得这么大方,明知道赵云是他的势力,却把首功直接给了赵云,倒让他无话可说,他如果说这样好,就显得有些争功的嫌疑,可要是说不行,那又冷了赵云的心,他当然知道赵云在冰天雪地里狂奔一日一夜是为了什么,他想了想,伸出手挠了挠略有些痒痒的眉梢笑道:“子桓是镇东将军,辽东战事是他直接负责的,父亲是大将军,这件事你们说怎么办,我这个骠骑将军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没有任何异议。”
荀恽和曹植相视而笑,这父子三人都是各有心思,一个个滴水不漏。
曹操沉思了片刻说道:“仓舒说得有理,子桓是镇东将军,虽然你没有亲临战场指挥战事,但你还是脱不了干系,有过你跑不了,有功,你也跑不了。这请功的麻烦事,还是你自己辛苦吧,我们就不参与了。”
曹大喜,暗自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没有给曹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连忙躬身说道:“父亲,儿臣初次遇到此事,还应该向父亲和仓舒请教的,儿臣写好请功表之后,还请父亲过目,斧正一下,以免在天子面前出乖丑,显得父亲面子上也不好看。”
“呵呵呵,面子是自己挣的,关我什么事。”曹操哈哈的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子桓,丞相府中的大才不少,陈孔璋之辈你也熟悉得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直接找他们吧,就不要来打扰我这个老头子了,我还要和儿孙们游戏呢,没空理你们那些屁事。”
众人听了,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曹心情极佳,和曹冲他们又说了一阵,这才抽空回了自己的院子找到曹真,他和曹真刚说了几句闲话,就看到郭表兴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曹真笑道:“子桓,看样子今天不是一喜,而是双喜临门,郭司马这么开心,肯定又有喜事。”
曹仰头一笑:“但愿如此。”
郭表见两人都笑嘻嘻地。有些奇怪地问道:“将军。曹司马。为何如此开心?”
曹真上前搂着郭表地肩膀笑道:“因为你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啊。”
“好消息?”郭表惊讶地笑道:“真是神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带来了好消息?”
曹真和曹相视一笑。看来还真是个好消息。曹掰开曹真戏弄郭表地手说道:“别理他。说说。有什么事?”
郭表连忙拱手说道:“回将军,卢大人回来了,正在府外相候。他从鲜卑带来了好消息。”
“是吗?”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果然被曹真说中了,今天是双喜临门,刚刚平定了辽东,这鲜卑人的好消息又来了。他连声说道:“太好了,快请快请,唉,算了,我自己去迎迎子家吧。”说着,撩起衣袍大步出了门,曹真和郭表连忙跟了上去。
面容有些消瘦,却透着一丝兴奋的卢毓正在门外候着,忽然看到曹满面笑容的小跑了出来,老远的就招手叫道:“子家,你可回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说着话,已经奔到他的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肩膀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笑道:“哼,瘦了,黑了,不过更精神了,怎么样,收获不错吧?”
卢毓很感动,他连忙退了一下,深深躬身下拜:“回将军,毓幸不辱使命,说得鲜卑人来降,鲜卑使者已经跟着到了许县,我把他们安排在驿馆,请示将军是否在韩大人(韩嵩,大鸿胪)接见之前见见他,询问一下相关事宜。”
曹很满意卢毓的表现,他一把拉着卢毓的手笑道:“我就不见他了,有了子家,鲜卑的事情我还不是了如指掌,快快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怎么样,今年鲜卑的风雪大吧?他们受灾重不重?子家这一路,吃了不苦吧?”
卢毓笑道:“蒙将军过问。正被将军猜中了,鲜卑人今年可惨了,草原上八月份就开始下雪,牛羊冻死无数,本来他们打算入塞掳掠一番的,没想到镇北将军、左将军、荡寇将军三路人马把他们堵得死死的,小夏侯将军又在居延打了他们一个伏击,连居延泽都给抢去了,护羌校尉韩银都把武威守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便宜也没让他们占着。他们被逼得没办法,只好低头了,派了使者,带着礼物来许县面见天子,请求和亲。”
“是吗?”曹摸着下巴笑了笑,心中却暗自笑道,仓舒果然把这些鲜卑人的脾气摸得透熟,预先安排了大军阻击,要不然这些鲜卑人能不能来降且先不说,北边诸郡大概又要倒大霉了。不过他这一番布置,倒是成全了我的功劳,只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了,连仓舒都要为我做嫁衣了。
卢毓还有些兴奋不已,他端起一杯热酒尝了一口,呵着气说道:“将军,这可是六十年来第一次啊,自从鲜卑人出了那
槐之后,鲜卑人就目无余子,从来没有把我大汉放在年扰边不说,还狂妄的把我大汉的好意弃之不顾,今天属下有幸,依托将军的威势,以一介书生引鲜卑来降,荣幸之至啊。”
曹矜持的笑了笑:“这都是子家的功劳。”
“不敢。”卢连连谦虚,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鲜卑人狂妄了几十年了,这个檀石槐更是不可一世,他把王庭建在离我大汉边境不过二百里的弹汗山,简直是对我大汉**裸的蔑视啊。可惜我大汉当年正是阉竖干政,内乱不止,先是党锢之祸,后是董卓之乱,几十年没有安静过,这才以堂堂天朝反被这些蛮夷欺凌。现在好啊,将军父子兄弟力挽狂澜,扶将倾于既倒,重兴大汉,功高盖世,不才,能附骥尾,三生有幸啊。”
曹闻言,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笑了:“子家,说的哪里话来,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父子兄弟能成什么事。还有件好事要告诉子家,你出使鲜卑的时候,仲嗣他们千里奇袭辽东,斩获了公孙康兄弟,辽东,嘿嘿,已经平了。”
“是吗?”卢毓惊喜的叫道,连忙又拜了两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然后又转过身来,四肢伏地,面向北拜了几拜,起身的时候已经满面泪水。曹和曹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卢毓抬起袖子擦着眼泪抽泣着说道:“将军见笑了。也不幸,少年而孤,家父死前,对我大汉分崩离析,各方州牧不思为国尽忠,只图割据一方愤而不平,死不瞑目,嘱咐毓如果老天有眼,大汉有重新一统的时候,在他坟前洒一杯酒,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本以为家父这个愿望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没想到今天老天真的开眼了,我大汉……真的重新一统了,家父如今……可以瞑目了。”
他满面是泪,却又笑容满面,在曹面前再次拜倒:“此皆是将军所赐,毓代家父,再谢将军。”
曹一时有些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等卢毓拜完了,他才回过神来,上前扶起卢毓,安慰了两句,岔开话题说道:“子家,莫要悲哀。你还是和我说说鲜卑人的情况吧。”
“喏。”卢在侍女端过来的水里洗了脸,稳定了情绪,这才回来和曹重新见礼,他定了定神,细细的把了解到的鲜卑情况向曹一一道来。
鲜卑大王,不世出的雄才檀石槐于光和年间去世之后,他的儿子和连继位。和连这个人不论哪方面都没有继承到檀石槐的本事,为人贪婪而且又好色,断法不公平,偏袒亲信,鲜卑人和大汉人不一样,他们是强者为王,和连控制不住那些人,檀石槐征战多年才建立起来的强大鲜卑转眼间就分崩离析,弹汉山王庭成了其中力量较强的一支而已。灵帝末年,和连到北地郡抄掠,被当地的猎户射死,他的儿子曼还小,就由和连的侄子槐头为王。后来骞曼长大了,就和槐头争夺王位,打成一团,势力也越分越多,越分越小。
建安初,槐头在一次内讧中战死,其小弟步度根继位,做了大人,而他另外一个弟弟扶罗韩手下有数万人,也自立为王,建安十二年冬,时任司空大人的曹操征定三郡乌丸,步度根和另外一个部落的大人柯比能一起,通过护乌丸校尉阎柔上使贡献。后来代郡乌桓能臣叛,向扶罗韩求援,扶罗韩带着一万多骑来迎他。到了桑乾,能臣等人又觉得扶罗韩没有威信,不能服众,恐怕也挡不住汉人,又让人去请柯比能。柯比能又带了万余骑到来。在盟会上,柯比能设伏杀死了扶罗韩,收服了扶罗韩的儿子汇归泥有及他的部众,随后旁观了曹彰大破乌丸人,了解了大汉人的实力,没有轻易来撩拨曹彰。
不过,步度根对柯比能恨之入骨。但他的实力不如柯比能,也只能把怨气放在肚子里,这次卢毓出使鲜卑,去的就步度根的弹汗山王庭。步度根虽然占着王庭,但是他的日子过得实在很苦,不仅实力不如人,今年又遇到了大风雪,打劫又失利,眼看着汉军三路人马又在边境集结,连匈奴人都跟在后面想捞点便宜,他不敢再托大了,同意了卢毓的劝降,愿意向汉人低头,采出使者带着礼物来见天子、大将军,请求和汉朝和亲,仿匈奴人例,求为藩属。
听完了卢毓的讲述,曹嘿嘿的笑了:“原来鲜卑人现在也是外强中干啊。”
卢毓说得嘴干,正要喝口酒润润嗓子,听曹这么一说,他连忙咽下口中的酒说道:“将军,鲜卑人虽然内乱不止,今年又遭了大灾,可是轻视不得。这些人久在北疆,耐饥耐寒,这场风雪过后,死的大都是老弱病残,甚至是儿童‘人,精壮大部分还是能活下来的,他们大灾过后会更疯狂。如果将军以为我们可以趁机打击他们,则会惹来无尽的战火,对我北疆极是不利啊。鲜卑人尽占地了匈奴故地,疆域辽阔,他们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我大汉万里北疆,皆是他们骚扰的目标,防不胜防啊。”
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摆摆手阻止了有些着急的卢毓说道:“子家,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们既然来求亲,我哪有不准的道理,仁义当先嘛,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不过,他们分成几部,我们只与一部和亲,其他的能承认吗?”
卢毓这才松了口气,他笑道:“将军,步度根在王庭,他就是鲜卑大王,柯比能之流的之所以不服他,还不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他和我大汉结了亲,成了我大汉的藩属,背后就有我大汉强大的支持,柯比能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我们虽然是和步度根一个人结亲,可是却可以控制整个鲜卑,这就叫以虏制虏。当初元帝和呼韩邪单于和亲,匈奴人一分为二,南匈奴成了我大汉的先锋,杀起匈奴人来比我汉人还狠。招
度根,柯比能哪里还敢嚣张,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只T][息之后会立刻派人来求和才是呢。”
曹一拍脑袋,歉然笑道:“唉呀,子家,你看我,这些天在许县呆着,因为九品官人法的事天天被那些人吵得头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了,亏得子家见识清远,能得子家相助,乃是我的荣幸啊。”
卢毓奇怪的问道:“怎么?天子还没有下诏施行九品官人法?”
“施行什么啊。”曹有些郁闷的说道:“我家仓舒和丞相大人不赞成,天子又拿不定主意,现在要征求意见,仓舒出了个点子,说是让有想法的人都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印成报纸,不仅让天子多方听取,兼听则明,还能让大汉更多的人参与到其中来。结果倒好,话题越议越大,参与的人是越来越多,报纸的销量倒是猛增,让子建赚得眉开眼笑,事情却悬而不决。”
“朝庭的大事,怎么能让那些什么也不懂的庶民也参与讨论?”卢不快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曹有些尴尬,低声说道:“天子下了诏,丞相大人也同意的,我……也没有办法。子家,你见识高妙,文笔口才俱佳,这次又是立了功回来了,对我们的实力有莫大的帮助,你可要辛苦一点。”他看了看卢的脸色,又接着笑道:“子家,你在许县没有住处,就别麻烦了,住到我这里来吧,我马上把这几期的报纸全给你拿过去,你好好看看,写几篇文章出来,好好的说一通九品官人法的好处。”
“多谢将军。”卢一脸的不服气,瞅他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看报纸,然后去找反对派去辩论,或者直接去找天子,不,天子不好使,要找大将军、丞相大人,好好说一通九品官人法对大汉的妙处。
“子家——子家——”曹见卢毓颇有立刻狂化的倾向,连忙拉住他说道:“你别着急,远来辛苦,还是休息两天不迟。”说完,招呼人带卢去休息。
卢毓走了,曹越想越开心,鲜卑人原来这么弱,幸亏没有让子文北征,要不然功劳又是他的了,这也要怪他,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不帮,帮什么仓舒,要不然我会扯你后腿吗。这样好啊,和亲成了,是我的功劳,和亲不成,我就带着辽东的大军去打鲜卑人,反正辽东也平了。那个……赵云,还真是个带骑兵的好手,可惜是仓舒的人,得想个办法把他笼络过来才好,至少也要让他为我出把力。这次得请旨封他个大官才行,另外,还有那个刘禅,如果这个傻小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仓舒的府中,赵云会不会愤而投入我的门下?
曹在想着歪心思,脸上显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曹真却扯了扯他,轻声说道:“子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和亲的人选?”
“和亲的人选?”曹一愣,“我想那个干什么?这种事当然要天子的女儿去了,他不是有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吗。就算是他没女儿,也要找宗室的女儿啊,比如那个刘璋家的,**那心干什么?”
曹真咂了咂嘴,看了一眼外面,悄声说道:“子桓,你想想啊,跟这个叫什么根的鲜卑人结了亲,就相当于手里有了几万骑兵啊,这可是……”他握了握拳头,摆出一副很有实力的样子。
曹一下子明白了,对啊,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羌人,都是出骑兵的好部落啊,仓舒为什么这么强悍?他还不是凭着两千羌骑屡战屡胜的,他手里的亲卫骑有一大半是羌人、乌桓人组成的,听说最近又把蔡的两个匈奴儿子拉进了亲卫营做军侯,一下子又拉拢了匈奴人,自己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拉拢一下鲜卑人,也组建一个上万人的亲卫骑?
“你的意思是……”曹笑着看向曹真,曹真会意的点点头,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他本来有两千豹骑,现在只剩下五百了,忒不是滋味的,如果搞几千鲜卑人过来给曹当亲卫骑,肯定要归入他的部下啊,几千鲜卑骑兵,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曹也兴奋,不过他兴奋了一会儿就搭拉下了脸,沮丧摇了摇头。他是还有个年龄合适的妹子曹华,可是一来曹华跟他不亲,跟曹冲亲,就是结成了亲,对他曹也没有好处,反而会增加曹冲的实力。再说了,曹冲连曹华嫁给天子都不乐意,他还能同意把曹华嫁给一个鲜卑人?
曹真听了曹的担忧,急得汗都出来,谁让你想曹华啦,那个小丫头把曹冲当成了偶像,言听计从,你让曹华嫁到鲜卑去且不论能不能成,就是成了也跟你没关系。
“你自己不是有个女儿吗?”曹真急急的说道:“要嫁,当然要嫁你自己的女儿才行。”
“我的女儿?”曹眼睛瞪起来了,他是有个女儿,是甄氏生的,今年过了年才十岁,长得很漂亮,象极了她的母亲,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极受他的宠爱,甚至超过儿子曹叡,让十岁的女儿嫁到鲜卑去?真是开玩笑。他连连摇头:“我女儿才十岁,怎么能嫁给鲜卑人?”
“又不是说现在就嫁,先允了,再等个三四年,不就合适了?”曹真继续劝道:“控制了鲜卑人,就是控制了北疆啊。有了北疆,再加上豫青徐冀幽六州,你就控制了大半个大汉,就算……那个不成,你也可以……”曹真费劲了的咽了口唾沫,接着轻声劝道:“奈何匣女子?”
;_豫青徐冀幽六州,再加上辽阔的北疆,曹的心也一下子动了,他看着曹真,然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右手握成拳头,不停的在左手中敲击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曹真紧张的看着他,眼睛随着他的拳头一上一下,晃个不停。
恽夫妻陪着曹家父子一起用完了饭,打着饱嗝把曹冲)F大呼小叫着让曹冲上香茶,喝了几口扑鼻清香的茶涮了涮满嘴的油腻之后,他向曹冲挪近了几步,挤了挤眼睛笑道:“曹骠骑,这些天在家年过得安生吧?过来拜年送礼的不少吧,我看前面两个侧房都堆满了。///com///$*千载提供该最新章节阅读-wWWQIaNzaICoM*$”
曹冲端着茶杯呷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荀恽,笑道:“姊夫不会是眼红我家收的礼多吧?那些大都是送给王爷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别看我现在掌着北军,可是百官中除了荆益一系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给我看,来送礼的要么是给王爷的,要么是给子桓的,就算是子建的客人,也比我多些。”
荀恽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意思当然不是来查曹冲收了多少礼,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岳父大人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有你们这几个出息的儿子陪着,逍遥之极,乐不思归,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终究还是大将军,丞相,这年都过了十天了,是不是也该……”他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曹冲没有说话,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静静的想了想。曹操是丞相,是大将军,理当在大年初一就给皇帝去贺新春,参加第一天的朝会,可是曹操没去,连派人去应付一下都没有,不仅他没去,曹冲也没有去,父子两人似乎玩得太开心,把这事儿给忘了,忘了这许县还有个皇帝。他们也一直在看天子的反应,本以为皇后曹节会先难的,没想到却是荀恽跑来说这事。
“王爷……心脏不好,怕受惊吓。”曹冲想了想,宛尔一笑,说了个莫名其妙的借口。荀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曹冲又接着说:“我胆儿小,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勾戟长铩,心里就慌,所以……没敢去丢人。”
荀恽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了,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差点将刚喝下去的茶水喷出来。他一边擦着嘴,一边用手指点着曹冲笑道:“你啊,亏你手下还有三千威镇天下的长铩军,居然会怕我那几枝破烂长戟长铩。谁让你位比三公,又掌着兵权呢,我想被指着喉咙,还没这么资格呢。”
曹冲微笑不语,自顾自的喝着茶,悠闲自得。
荀恽笑了一阵,见曹冲不搭他的话茬,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有些僵,他为难的摸了摸下巴,微皱着眉头说道:“仓舒,你也知道的,这三公带兵入见,叉戟交颈而行,这是我朝的规矩,也不是为你们父子所设,如果……如果因此你们就不去见驾,是不是有些……”
曹冲还是没吭声,他当然知道这是规矩,可这确实也太吓人了,万一哪天天子疯了,让人下手击杀当场,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岂不是立马就被废了。曹操当初就是因为被吓得不轻,从此不再见驾,有事上个表就完了,这次好容易把他请到许县来了,也不用给天子女婿、皇后女儿下跪了,没想到还是没想周全,居然见驾的时候还有这么个破事儿。老曹想起那次的经历,就浑身冷汗,现在他贵极人臣,儿孙满堂的,何必去受这冤枉气呢。索性不去见驾了,窝在家里和儿孙们做游戏,自得其乐。
从曹冲的角度来说,他当然也不喜欢这事,老曹没几次见了,他曹冲还正是**点钟的太阳,以后见的机会多了,要是每次都这么快,迟早得吓出病来。所以他也不去。
正月十五,就要进行阅兵大典了,结果大汉朝最尊重的两个将军,名义上的配角,实际上的主角不去见名义上的主角,实际上的配角,这事儿就搞得有些怪异了。天子心里憋火,可是又不好直接问,皇后也顾着面子,这父子俩不去,她也不好来,最后没办法,任务还是落到张昭的身上。张昭想了半天,也没办法,只好去找荀彧了,他们虽然因为九品官人法吵得面红耳赤,可是还是好朋友,平常不讨论九品官人法的时候,还在一起喝茶聊天。
荀彧正忙着写文章呢。还真没注意这事。听张昭这么一说。就把荀夫妻赶回来提前拜年了。
“那怎么办?”荀恽挠着头。
“规矩是人定地。天子一句话地事情。有这么为难吗?”曹冲撇了撇嘴笑了。“再说了。这几年这么多新鲜事儿天子都允了。这么一个不合理地规矩。改了也无妨。三公都是国之重臣。为何要受这屈辱?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地定地这规矩。”
荀恽碰了一软钉子。也无法可想。他笑了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曹冲却笑道:“你们既然都来了。我就不另派人去通知了。明天我和文倩她们几个带着孩子一起去见岳父大人。你可要准备准备。说不准。父亲也会去。”
“哦?这就好。”荀立刻如释重负。既然曹操要去见荀彧。这事就不用他操心了。到时候由他们自己去谈吧。他心里地石头放下了。立刻轻松起来。拉着曹冲谈笑风生。天南海北地一阵吹。
两人正吹得开心,忽然曹宇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朝着荀恽笑了笑,凑到曹冲身边细声笑道:“兄长,那个去卑又来了。”
曹冲一听,皱起了眉头,为难的挠了挠眉梢。去年阿迪拐、阿眉拐去接蔡>=|,左右为难,一方面是分离了七八年的儿子就在门外,岂有不见之理?一方面又勾起了让她的那十二年时光,可以说,她本来应该最幸福的十二年时光全被葬送在那个草原上,虽然那个草愿很美,可是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却是心酸和屈辱,如果说还有一点温馨的话,就只有两个儿子。
阿迪拐兄弟听说母亲不愿意见他们,兄弟两个跪倒在学院门外,放声大哭,好在学院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放假了,要不然可就真热闹了,就算这样事情也闹得不小。最后还是周不疑让曹宪去劝蔡>;;让他们来了,你自己又确实想念儿子,还是让他们进来吧,以前的屈辱不是你的错,是我整个大汉的屈辱,在那个时候遭罪的也不是你一个,何必因此而抛弃母子亲情呢,早知
仓舒当初就应该同意你嫁给董祀才对,现在你不认他TT)让仓舒为难?
蔡>+,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听曹宪这么一劝,总算有了台阶,母子相见,痛哭一场,随后与周不疑他们一起在阿迪拐等人的护卫下离开长安,赶回许县。蔡>=的,这次她来了家人,曹冲给她安排了一个独院,配备了仆役,想让她家人团聚,过个团圆年,哪知道蔡>去卑进门,甚至见都不见他一眼。去卑本来想和蔡>就不活了。曹冲也不敢再说什么,捏着鼻子灰溜溜的出来了。
去卑很有耐心,他把曹冲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了,有事没事就来求求情,最后都不知道他是来请曹冲去说情呢,还是蹭吃蹭喝,愣是除夕都是在曹家过的,好吃好喝不谈,还顺带着远远的瞅了一眼如今已经风光渐去的蔡>
听说去卑又来了,曹冲直挠头,可是也不能说不见,他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大不了又被这个夯货蹭一顿。”
曹宇等人笑了。
不大一会儿,去卑进来了,高大的身躯弓着,老远就对曹冲和荀恽等人行礼,一脸焦急的颜色,一开口先叙了一番苦,说是在蔡>被削了面子,再一次被蔡府的仆人用扫帚赶出来了。说得曹冲都有些替他心酸不已,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匈奴右贤王,如今都成了许县的笑话了。许县的百官在笑话去卑的同时,也由衷的感到了大汉国这几年国势略有恢复之后才带来的尊严,换了十年前,匈奴人哪有这么听话,说不准带着人冲进去抢了就跑都有可能,细说起来,这都是骠骑将军打出来的威风,要不是他安排几万大军把匈奴人一围,匈奴人哪有这么规矩。
“右贤王,委屈你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做学生的也不能委屈先生,对吧,还请你原谅,这件事儿我真的帮不了忙,要不,你喝两口茶消消气?”曹冲安慰着去卑。
去卑拱手说道:“多谢将军,不过,去卑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将军成全。”
曹冲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去卑,勉强笑了一笑,这个去卑太精明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可是心眼儿很多,一不小心就能中他的圈套。
“你说说看,能不能成全,还得等我听了再说。”曹冲先把防线设好。
“将军,”去卑清了清嗓子,谦卑的笑道:“我听说鲜卑人来请求和亲,我想着,将军能不能请示天子,将蔡先生以和亲的形式赐与去卑,这样我们夫妻母子团圆,又是匈汉两家和好,岂不是两全齐美,也能成全一段佳话?”
曹冲一听,先是心中一动,随即火大了。在其他人看来,去卑的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让蔡>=来说,倒是名正言顺,能解决现在面子上的问题。可是曹冲却对这种鸟事颇不感冒,且不说匈奴人现在没力量惹事,就算他们有力量惹事,曹冲也倾向于用刀剑来解决问题,而不是送女人去和亲,更不可能以这种形式逼着蔡>“你从哪儿听说鲜卑人来请求和亲的?”
去卑有些惊讶:“将军不知道吗?鲜卑的使跟着卢毓卢大人一起来的,在驿馆里就住在我的隔壁,他亲口对我说的。”
“有这事?”曹冲吃了一惊,和荀恽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冷静下来,想不到曹的人居然把这事真的办成了,看来这鲜卑人也真是怂蛋了。这么说曹今天可就是双喜临门了,又是辽东大捷,又是鲜卑来降。如果真让他劝降了鲜卑,他现在的实力也相当可观啊,兖豫青徐冀五州因为九品官人法的问题而偏向他那一边,不管九品官人法最后能不能成,他们都会对他有好感,幽州又是他拿下的,虽说还有赵云、曹彰在,但是曹的影响力实在不小,如果再被他在鲜卑人里面立下了根基,那还得了?
曹冲瞬间估量了一下自已和曹的势力范围,忽然之间现,貌似大汉十二州再加司隶,他们两基本是平分秋色,自己并没有占多大的便宜。他打了七八年的仗,才占了半壁江山,略占上风而已,而曹一个九品官人法,就占了半壁江山,而且还占了大汉人才最多的地盘。
世家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自己开始有些小看这些世家的力量了。
鲜卑人来和亲这事不能成,不管是不是因为曹的原因,这事都不能成,曹冲不喜欢这种用女人来求平安的方式。当然了,换一种方式,他倒是不反对。
曹冲笑了,嘴角挑起,眼睛笑得象弯月,去卑心头一怔,立刻提高了警惕,他虽然没有见过曹冲这么笑过,但是老曹这么笑的时候,通常都是有阴谋的,这父子俩是一道坯,不能不防。
“将军……”去卑怯怯的问道。
“右贤王,你们匈奴人也想和亲?是你的想法,还是单于的想法?”曹冲笑眯眯的问道。
去卑想了想,这当然是他的想法,单于呼厨泉一听鲜卑人来了就急了,哪里会想到也来和亲这种事,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反对的。去卑笑了笑说道:“是我的想法,不过,我想,我家单于一定会很乐意成为大汉朝皇帝陛下的女婿的。
我听说皇帝陛下有两个已成年的公主,我们希望能娶大公主为我大匈奴的氏。”
靠,曹冲暗骂了一声,这个去卑还真是精明,做女媚也要做个大女婿,连皇帝有几个适龄的公主都想明白了,大概他也觉得曹家势大,只要曹家答应了,天子也没招,所以直截了当的向他提出要娶大公主了。
曹冲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摸着下巴打
说自话的去卑,忽然问道:“右贤王,你对鲜卑人熟T
去卑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说和亲的事呢,怎么扯到鲜卑去了,难道他想打听一下鲜卑人的实力,再谈是否要和亲的问题?他想了想说道:“经常打仗,了解一些情况,他们现在最大的势力是两个,一个是柯比能,一个是步度根……”
“没有一个叫柯比熊的吗?”曹冲皱起了眉头,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极好的穿越三国小说,貌似里面那个鲜卑人叫柯比熊的,怎么成了柯比能,难道四个爪爪被人剁了?
去卑细细的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有这个柯比能,他原先是个小种鲜卑,因为断法平均,打仗勇猛,才被推为大人的。”
“哦!”曹冲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道:“那鲜卑人里面有没有一个漂亮女人叫风雪的?”
“有啊,将军怎么知道?”去卑惊叫起来,这将军还真是神了,连鲜卑的漂亮女人都知道。曹冲一听,也来了兴趣,他对那个白衣如雪的洋美人一直印象深刻,没想到能看到真的了。刚要再问,去卑后面的两句话立刻泼了他一头冷水。
“风雪是牛头部落的风裂大人的女儿,风裂大人战败之后,她就成了拓拔家的战利品,后来被柯比能赎了过来。她大概……有五十多岁了吧。三十年前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啊呀,那真叫一个漂亮……”去卑讲得眉毛色舞,曹冲的心思却是从头凉到脚,五十多岁?开什么玩笑,甄氏那么漂亮的人,才三十六岁都显出了老态,一个鲜卑女人,再漂亮也挡不住草原上的风吹三十几年啊,五十多岁还不成了老丝瓜?自己还是来得太迟了啊,那些成名的漂亮女人一个也没赶上,就一孙尚香还是个野蛮女友。
“那鲜卑还有其他漂亮女人吗?”曹冲无精打采的问道。
去卑正讲得开心呢,见曹冲没什么兴趣再听,只得打住了话题,他虽然有些奇怪曹冲怎么会打听鲜卑的女人,可是还是好好的想了想说道:“好象没有听说过什么美人,步度根、柯比能都有妹妹、女儿,可没听说过有美人的。将军莫非?”
“他们不是要和亲吗?没有美人和什么亲?”曹冲阴险的一笑。去卑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将军,这和亲跟鲜卑女人有什么关系?是大汉的公主去鲜卑的。”
“这次不一样了。”曹冲笑道:“他要来和亲可以,把他们最漂亮的女人送来让我们挑,我们天子看中了,才有和亲的可能。你们匈奴人如果想和亲,也回去挑几个美人来吧,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很可能被鲜卑人抢了先。”
“这……”去卑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又惊又怒的看着曹冲,忽然之间又笑了,他松下了腰,稳稳的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军说得对,我回去报与单于便是。”
曹冲见去卑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呵呵一笑,不再多说。去卑说完了和亲的事,又说起了讨赈灾的事,今年匈奴人和鲜卑人一样都遭了灾,部落里艰难度日,与他们类似,凉州的羌人也一样受了灾,他们都来向天子要赈灾,要不然很难熬过开春,天子心情不错,把这事交给了丞相府,丞相府又责成河南尹刘巴和镇守关中的司隶校尉钟负责这件事,虽说今年大汉的收成也不怎么好,不能同时支撑两个战场作战,但给他们一点活命粮还有绰绰有余的。天子的诏书一下,刘巴很快就调集了一批粮食,运往美稷,把呼厨泉单于乐得合不拢嘴。同样,羌人也得到了关中和凉州的赈灾,感激的羌人特地派了人到许县来感谢天子,感谢丞相,感谢骠骑将军大人。
他们一来,让去卑现了其中的问题。
羌人得到的赈灾数额,远远高于匈奴人,就算按人头平均下来,羌人所能拿到的物资,也比匈奴人高,甚至接近于大汉朝对受灾汉人百姓的赈济,比匈奴人足足高出三分之一。
匈奴人本来以为今年大汉朝收成不好,数量少一点情有可由,没想到他们却是被大汉朝故意轻视了。去卑和单于一商量,直觉的认为这是刘巴有搞鬼,甚至有可能是曹冲在搞鬼,要知道以前大汉朝赈灾的时候,匈奴人和羌人是一样的,而且都比汉人百姓高,这次倒好,全反过来了,匈奴人更惨,连羌人都不如。
曹冲听去卑说起这事,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也是我安排的。有些情况你还不太清楚,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羌人的配额也分两种,一种是在我大汉境内编户的,他们领取和我大汉百姓一样数量的救济,保证他们能温饱无忧的到今年的秋收。一种是跟你们匈奴一样的,都是蕃属,但是他们从关中领,人口也少一些,所以他们领取我大汉百姓七成的求济,其余不足的部分用牛羊来贸易补齐。你们匈奴人,只有我大汉百姓的五成。怎么?你们有什么不解的?”
去卑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曹冲有些阴冷的面孔,勃然的怒气憋在了心里,居然没敢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的笑了笑,搓着手说道:“将军,这却是为何,以往大汉朝给我们救济,都是比你们的百姓还要多的。今年一下子少了这么多,我们还以为大汉朝收成不好所至,怎么……”
曹冲撇了撇嘴笑了:“我大汉今年收成是不太好,不过,也没有不好到差这几十万石粮食的地步。”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大汉的粮食,当然先要满足我大汉子民的生活,属国羌人也好,你们匈奴人也好,都是属国,承担的义务远远没有我大汉子民多,怎么能享受与我大汉子民同等的赈济?我们只能解决你们一时的困难,不能保证你们一定不会饿死人,更何况我们还是开了边市,允许你们用牛羊来换粮食的。你们所缺的部分,可以通过贸易来补齐啊。怎么,右贤王大人,你有什么不解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卑大怒,他恼怒的揪着虬须,眼中闪着阴冷的光,用口吻说道:“将军大人,我匈奴人这次可是诚心诚意的来和大汉和好,我家单于都亲自来了,这个面子够大了吧。///com///**千@载@提@供@阅@读-WwWCom**没想到大汉把我匈奴人看成了讨饭的,居然只有大汉百姓的一半,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曹冲扑哧笑了:“你说的规矩是什么样的?”
去卑压制自己的愤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匈奴人与大汉和好两百多年来,哪一次来敬贡,天子不是赏赐十倍以上?我匈奴人受了灾,哪次天子不是赏赐多多,比大汉的百姓高出数倍,这样才是大汉有泱泱气度。将军这么做,可有些小家子气啊。”
曹冲哈哈大笑,不屑一顾,他自己提起茶壶给自己加满了水,又给去卑续了一些,然后才淡淡的问道:“敢问右贤王,如果你自己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一起饿了,而你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食物,请问,你是先给自己的儿子吃,还是先给别人的儿子吃?”
去卑一滞,他们匈奴人可不是给别人儿子吃的问题,而是先将别人儿子嘴里的东西抢过来的问题,他愣了一下,强笑道:“大汉人不是仁义当先吗,以往也是如此的优先供应我们的。”
“那是他们,不是我。”曹冲笑了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没有那学问,也搞不通那些读了圣人书的儒生是为什么坏了脑子,不管自己的子民,反倒先喂饱你们。我只知道,这每一粒粮食,都是我大汉的子民用汗水浇出来的,如今他们有了灾,我理所当然的先要保住他们,至于那些泱泱气度,嘿嘿嘿,我相信气度不是赏赐赏出来的。”
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宽大的衣袖象两面战旗一样的展开,整个人散出一种强强烈的自信。
他俯视着去卑笑道:“我大汉有足够的气度去吸收远至大秦的知识,当然也有足够的度量吸收周边的种族。我能接受羌人能融入我大汉,成为我大汉的子民,我们当然也能接受匈奴人成为我大汉的子民,武帝朝的名臣金日磾,可就是你们匈奴的王子哟。右贤王,见贤思齐,以你的才能,何以不能追慕前贤?”
去卑脸色一白,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泼出半杯茶来,他正盯着曹冲那亮晶晶的眼睛,一时居然没有现。曹冲这个心太大了,他居然在光明正大的要挟匈奴人成为大汉的子民,他不仅是满足于匈奴人做大汉的藩属,还要彻底吞下匈奴人。
这个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年轻人太狠了,也太狂妄了。我们匈奴人是伟大的长天生的子民,如何能成为懦弱的汉人一部分?去卑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眼中却射出了阴冷的光。
曹冲看出了去卑的凶狠,却毫不在意,他笑了笑说道:“有劳右贤王回去告诉你家单于,如果他能仿效羌人成为我大汉的子民,我保证他能得到和羌人一样的待遇,要不然,你们还是拿牛羊、毛皮、战马来换吧,对了,你们托我大汉的天恩,占据了我大汉的并州作为牧场,这十几年应该贡来的战马却一匹也没见着,算起来总该欠我们两三万匹吧?估计你们一下子也拿不出来,给你们三年时间,把前面十几年所欠的一一还清,要不然,这并州可不能让你们再呆下去了。”
去卑大怒。几乎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曹冲破口大骂。可是他强行忍住了。只是阴阴地笑了一声:“将军大人。你这可有些欺人太甚了。当我匈奴人真地无处可去了吗?”
“右贤王。你这是干什么?是在威胁我吧?”曹冲不满地沉下了脸。“我这可是看在蔡先生地面子上。看在阿迪拐兄弟是我亲卫骑军侯地份上。才和你交个底。你这样子算什么?就算有什么事。你也应该去和你们地单于商量一下再说吧?再说了。我只是建议。你匈奴人如果不愿意。还照样做你地藩属就是了。不过藩属就只能享受藩属地待遇。不要指望和我大汉地子民相比。”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果你们匈奴人还有血性去和鲜卑人抢地盘。我们倒也不反对。说不定还能支持你们一些物资。当然了。这些也不是白给地。”
去卑被他地嚣张给激怒了。但是又被他提醒了一句。不错。这个事情太大了。不是他一个右贤王所能决定地。只有单于才能做决定。或许。单于都做不了决定。这可是关系到匈奴人生死存亡地大事。他尴尬地笑了笑:“去卑粗鄙。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将军。大汉既然收成不错。能否……嘿嘿嘿……”
曹冲看着能屈能伸地去卑笑了笑。淡然地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右贤王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算一下帐吧。到时候我们再谈不迟。我们汉人是讲义气地。对朋友。向来是有诚意地。”
去卑无奈。只得告退。赶紧回去向单于汇报最新动向。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有所耽搁。
荀恽一直在旁边听着,一口一口的饮着茶,冷眼旁观曹冲将去卑逼得进退狼狈。看着去卑忍气吞声的走了,他才笑着:“仓舒,这个右贤王不简单,这种气都能受得了,也是个勾践式的人物,将来如果被他继了位,这匈奴人只怕又是我大汉的祸害。”
曹冲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是意思,是把他留在许县?”
荀恽微微一笑,品着口中的茶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咽下口中的茶才笑道:“你想必还记得你那个皇叔岳父吧,要是当初丞相大人不放他去徐州,后来又怎么会多那么多事?我看这个去卑不简单,如果他做了单于,手中有了数万骑兵,再有北疆广阔的地盘,我看他不会安份。”
曹冲笑了笑,手指转着案上的茶杯,轻声笑道:“姊夫,你以为,那个呼厨泉如何?”
荀恽想了想,摇了摇头笑道:“我对这个人不太熟悉,不过听说此人性格暴躁,做事不太用脑子,是个不成器的人物。”
“那你觉得,是他在美稷会安份一点,还是去卑会安份一点?”曹冲笑眯眯的看着荀恽。
荀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倒是去卑会安份一点,不过,呼厨泉如果闹事,事情不会太大,去卑如果闹事,只怕事情不会小。但是,呼厨泉这个单于在这里,去卑作为右贤王只怕不能控制那些人,他要想过点安生日子,也只能听命于你,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都
帐下。”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前提是,我大汉\的实力压制住他的野心,否则,你这可是留下了一个大隐患。”
曹冲笑了,他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茶汤上漂浮的茶叶,凝思了一会,轻轻的抿了口茶,有些惆怅的说道:“是啊,大汉只要不出事,这些蛮夷如何能伤到我大汉分毫,怕只怕我大汉自己先乱了,互相杀得血流成河,就象一个天下无敌的壮士一样,左手和右手较劲,或是割肉饲人,到最后只怕一个小儿也能轻易的杀死他。我做这一切,还不是想让大汉一直强盛下去,不给那些贪婪的野狼一点机会吗?其实有几只狼也好啊,如果天下太平,我大汉男儿的血性,就会沉迷在美酒杯中、美人怀中。姊夫,你也是文武双全,有没有想过去打几仗?”
“我?”荀恽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他很自觉,自从上次荀彧铤而走险之后,曹操对他们荀家就没那么信任了,这个虎贲中郎将还是因为妹妹文倩和曹冲结亲得来的,出去领兵作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不要摇头,男人没打过仗,不算是真正的男人。”曹冲哈哈一笑,探身过来拍了拍荀恽的手背笑道:“等你经过了初经战阵的紧张之后,你就会明白那种热血的感觉有多吸引人。”
“仓舒,听起来你怎么有点好战的味道?”荀恽哭笑不得的看着曹冲,“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呵呵呵……”曹冲笑了,接着念道:“别忘了,还有‘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呢。”
曹冲没敢迟疑,荀恽刚走,他就把张松叫了来。张松向他详细汇报了鲜卑使的情况,远比曹冲从去卑那儿了解的情况更多。张松告诉曹冲,步度根的日子不好过,他的兄长扶罗韩的儿子泄归泥在柯比能手下,步度根不管是实力还是道义都不占上风,他虽然占着王庭,可是听他话的人并不多,他来大汉请求和亲,确实有以大汉为后盾,压服柯比能的目的,等他真的压服了柯比能,实力强劲了,恐怕又要反复。
他随即又建议道,现在步度根通过曹的关系来请求和亲,曹冲也可以和柯比能联系,分化他们鲜卑人,然后挑动他们内争,让他们自己杀得你死我活,而大汉的三路大军坐镇北疆,暗中帮一下弱的那个,一直把他们耗得活不下去,步匈奴人的后尘。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这三路大军都是曹冲的人,鲜卑一天不灭,他就可以掌握重兵,曹虽然得到了世家的支持,可是他手头只有夏侯惇的五万人马,辽东已经平定,他没有理由再把夏侯惇的人马控制在手上。夏侯惇一撤回,曹能控制的最多就是青徐水师和留守辽东的人马,总数不会超出三万,与曹冲相比,劣势明显。
曹冲没有立即答复他,他倒是把关于和亲的事情和张松说了一下,张松想了想,笑了:“将军,这句话解气。对,要和亲,就让他们送女人来,看他们怎么办,估计步度根要急眼了,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他们想反对都说不出口,谁要愿意送女人去鲜卑,就让谁家出。反正以前和亲的大部分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宗室的女儿有过,大臣的女儿,也可以嘛,哈哈哈……”
靠,你也太阴了吧。曹冲白了一脸得意的张松一眼,扑哧一声也笑了。
曹冲和张松商议之后,立即找机会向曹操汇报了这个情况,曹操已经从郭奕那儿得到了一些消息——当然了,鲜卑的使为了表示他们有诚意,已经把请求和亲的消息传得许县很多人都知道了。曹操对和亲这件事颇不以为然,他虽然为了笼络人心,和不少人有婚姻关系,但是自从出了孙匡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有些后悔,特别是孙匡的妻子还是他弟弟的女儿,弟弟死得早,女儿又落这个一个下场,确实让他有些感伤。现在又看到蔡这样子,他就更不赞成把女人嫁到鲜卑去了。一听曹冲的建议,他也是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对,就这么干。不过,这件事是你提的,你去和天子说,我还是老规矩,不管!”
曹冲嘻嘻一笑,这老曹同志在玄武池休息得舒坦了,什么事都推得干干净净,喜欢在后面看热闹,自己不想出头。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明天要去见荀彧的事情比较重要,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评议文案交到曹操的面前。
曹操接过文案扫了一眼,上面是曹冲端正的手书:“新政草案。”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把文案放在几上,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绵柔的宣纸,慢慢眯起了眼睛,苍老的声音中有些不太确信,显得空荡而清远,飘忽不定:“仓舒,这件事……可关系到大汉的命运,也关系到我曹家的命运,此表一上,大汉会乱,我曹家……也会乱的,你可想好了?”
曹冲低下了头,他这封表里是他改革新政的方案,不仅仅是要废除儒家的垄断地位,还要天子真正实行三公制,以实行黄老之道的名义,要天子让出手中的军权、政权给太尉和丞相,可以说除了保留天子的皇位,其他的权利基本都给剥夺了。这个稿子,他和刘巴、庞统、张松等人高议过,也专门征求过南阳太守诸葛亮的意见,除了诸葛亮赞成之外,刘巴等人都保留了意见,他们不是反对,而是觉得天子同意的可能性极低。
而对曹家来说,丞相掌民,太尉或大将军掌兵,当其冲的就是曹操不能再兼任大将军和丞相两个职位,必须要让出一个。曹冲可以接任大将军,兵权不会落入别人的手里。但他接受了大将军之后,就不能兼任丞相。丞相的位置给不给曹?如果不给,势必会让外人得利,如果给了,曹冲等于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至少在曹操看来是这样的。他将来要继承曹操的王爵,就绕不过曹,除非,他不要这个王爵,心甘情愿的让给曹,而这又是曹操不愿意看到的。
曹操叹息着,手伸向了案上锦盒里的老花镜,翻开了盒子,将老花镜捏在手里,刚要架上鼻梁,却又犹豫了。“仓舒,你先休息去,我……要再想想。”
“喏。”曹冲虽然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催促曹操,只得答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来。他出门之前,看了一眼曹操的背影。曹操的背有些驮了,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再老当益壮也挡不住岁月的消磨。
边的一缕白,在灯光下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让曹7有些心狠。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荀文倩和小双正无言的相对而坐,她们都知道曹冲是去找曹操商量这个方案,她们也都看过这个方案,参与讨论过无数次,虽然觉得已经足够详尽,虽然她们对曹冲很有信心,可是此时此刻,她们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见曹冲这么快就回来了,脸色又不是很好,不免吃了惊,连忙上来扶着曹冲:“怎么了?父亲……不同意?”
曹冲的心里也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他感觉自己做了那么多铺垫,最后还是把主动权交到了曹操的手里,历史的方向,也许只有这一刻才是能否真正改变的关键。如果曹操思考到最后还是否定了他的方案,那么他就有可能放弃自己,转而支持曹,自己看起来强大的势力,很可能在转眼之间就支离破碎。他心中盘算了一下,黄忠、张任是能支持他的,满宠、乐进大概还是会听曹操的,夏侯渊、夏侯惇、曹仁三个人不用说,都是曹操一句话的事情,而夏侯称,只怕也是两可之间,细算起来,自己基本有什么胜算,扬州、交州目前都没有什么实力,最强的荆州、益州,现在都控制在曹操的人手里。
当初为了取得曹操的信任,这本钱是不是下得太大了?曹冲莫名的有些恐惧。
看着荀文倩和小双关心的眼神,他强笑了一声:“怎么会呢,这些原来父亲都是知道的,他就是今天玩得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再看。”他捏着荀文倩的手说道:“再说了,这也不是最后的定案,不是明天还要去和岳父大人商议吗。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荀文倩和小双对视了一眼,也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也早点歇着吧,熬了十几个夜了,今天总算交了作业,不管成与不成,总可以早点歇着了。”曹冲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却有些干,他一左一右搂过两个美人笑道:“是的,我们今天要早些上床,不过是不是早点歇着,却是说不准的事。”
荀文倩笑着推了推他,指着小双说道:“那倒也是,别忘了,小双妹妹可还空着呢。”
“姊姊——”小双拉长了声音,娇羞的说道,脸颊浮上一层红晕。
灯花,忽然跳了一下,扑的一声爆了开来。
深夜,荀府。荀彧和荀面对面的坐着,荀恽有些紧张的看着荀彧,他把在曹府的见闻都讲给了荀彧听,荀彧听了之后,半天没有说话,放下了手中的笑,细细的思索着。明天曹冲和曹操要来府上,曹冲是来拜他这个岳父大人的,而曹操要来,显然不是串门子这么简单,他们必然有大事要谈。
那么,又是什么大事呢,以至于曹冲是如此需要他的支持,居然提出要让荀恽去掌兵权?
“长倩,你想去领兵吗?”荀彧的声音里兴奋中透着些疲惫,听起来有些干涩。
荀恽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笑道:“父亲,北军全是仓舒的人,其他的军队,也都没有什么空隙,你觉得他会真把兵权交到我的手上?”
荀彧笑着瞟了一眼荀恽,点了点头说道:“会,他一定会。”
“为什么?”荀恽有些不解的笑了:“父亲为什么对仓舒这么有信心?”
“他能把水师从他的岳父蔡德珪手上拿过来之后交到周公瑾手上,为什么不能把一部分兵权交到你的手上?”荀彧笑道:“你别看仓舒年龄小,他有足够的自信心,他不是一句话就把你说得心动了吗?”
荀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是不相信曹冲会真给他兵权,可是并不代表他不想领兵,天天带着虎贲郎给天子看门有什么意思。周瑜看了几年的宫门,现在一下子成了水师都督,过些天还要带着水师参与阅兵,而他总不能一直看门吧。但他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曹冲会安排哪一个地方给他。北军?不可能,八关都尉?也不可能,并州?好象也悬。
“父亲,你觉得仓舒要给我兵权的话,是哪个兵权?”荀恽笑着问道。
荀彧微笑着抚了抚胡须,端起案上的参茶呷了一口,轻声笑道:“本来有个好位置最适合你,周公瑾去做了水师都督,他的卫尉空出来了,你本来就负责宫庭禁卫,由虎贲中郎将升任九卿之一的卫尉,符合天子和丞相大人两方的心意。但他既然说要让你去见见战场,想必不会是这个位置。我想来想去,北军五校还差一个校尉,说不准便是北军了,如果再说得细一点,大概是射声校尉或步兵校尉。”
他顿了顿,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北军守卫军畿,是天子的禁军,我荀家又是忠于天子的,他既然要让出这个位置,显然是想向天子示好。哼哼哼……这个仓舒啊,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他大概又要天子做出什么让步了,而且……可能是个天子根本无法接受的让步。”
“天子无法接受的?”荀恽吃了一惊。
“天子势弱,他所能倚仗的还不是民意?民意这东西,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就没有。仓舒的民意在下层,不过下层的民意对上层的决策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天子倚仗的民意在上层,在世家,世家却没有兵权,只能在朝堂之上叫两声。仓舒还想用和平方法解决的时候,他们还有点用,万一把仓舒惹急了,这些世家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罢了。”荀彧轻声的笑着。
“不会吧,仓舒把世家都杀了,谁来帮他治理天下?”荀恽怀疑的说道。
“你以为仓舒是因为担心这些才不想动刀吗?你知道他这些年培养了多少储备人才?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那些学成的学生派到山村去教书,而不是让他们立刻入仕?”荀彧白了一眼荀恽,有些不快的说道:“他八年前就开始布局,你却到现在还没有理解,你比他差了又何止三十里。”
“父亲……”荀恽被说得有些脸红。
“也不能怪你,我也是刚刚看出来的。”荀彧摆了摆手,“如果真是如我所想,他在八年前搞印刷术就开始布局的话,这个人,真有可能去过天国的,要不然不会这么深谋远虑。”
“天国?”荀恽更糊涂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冒出来个天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彧笑着摇了摇头,建安十三年曹冲病危的时候去过天TTT|是荀文倩悄悄告诉他的,那时他对曹冲的所作所为极不理解,好几次对着荀文倩大雷霆,荀文倩被他逼得无奈,只得向他透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com///**千载提供该小说阅读-wWWCoM**当时荀彧一下子懵了,女儿不至于骗他,而且从曹冲种种奇思妙想来说,从他醒来之后突然不学自会的技能来说,荀彧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相信曹冲真的去过天国。去天国是什么概念?想想历史上哪些人去过天国就知道。
这个消息差点让荀彧崩溃,难道真是天命,大汉的火真要灭了吗?他在绝望之中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真正是心如死灰,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来去看襄阳的新政,才能置身事外的思考各种事情,才能最终破茧而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隐约现了曹冲真正的用意。
不过这个事不能和荀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荀彧抚着胡须微笑着看着荀恽:“长倩,你对为父最近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奇怪?”
荀恽掩饰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荀彧,他是觉得这次荀彧从襄阳回来之后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为了帮助天子对付曹家不惜让三伯荀衍纵容田银、苏伯起兵,现在倒好,反而帮着曹冲说话,劝天子让步了。这个反差太大,不能不让荀恽好奇。
荀彧看了看外面,夜已经深了,就连侍候的书僮都倚着榻边打起瞌睡,他指了指参茶说道:“去,给我添一杯新茶来,今天难得有空,我们父子聊一聊,对你以后跟着仓舒做事有好处。”
“喏。”荀精神一震,连忙起身,匆匆的出去换了杯新茶来,恭敬的递到荀彧的面前。荀彧接过来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新茶,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荀恽笑道:“长倩,你想必知道,我荀家不是那种以经学传家的,你曾祖季和公(荀淑)虽然学问广博,但是并不好章句,在儒之中并无甚名声,不过因为家富资财,为州里称雄。”
荀恽点了点头,荀家虽然号称是荀子的后人,可是长达二百多年的时间里,荀家并没有出过什么显赫的人物,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个土财土罢了。从曾祖荀淑之后,才在陈太丘的相互提携下,祖父这辈才开始有名当世,称为荀氏八龙。
八龙之中又以老三荀靖荀叔慈和老六荀爽荀慈明最为知名,荀靖有至行,终生不仕,人称玄行先生,荀爽天生聪明,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学问一流,两人并列,号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许子将评价这弟兄二人为“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而他的祖父荀虽然名列八龙,名声却不好,而且因为母亲是唐衡的女儿,他虽然名列八龙,但在士人中的名声并不佳。他们这一支的兴旺,是因为父亲和几个叔父的功劳,而其中又以父亲跟随曹家之后上升得更快。
荀靖是名声,虚的,荀爽是学问好。他曾隐于汉水之滨十几年,不过他在汉水之滨可不是一门心思钻研书上的死学问,他研究的是治国之道,他当时对汉室已经失去了信心,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去应董卓的征辟了。而继承了他的学问的,就是从伯荀悦。
总的说来,荀家不是袁家、杨家那种以某经传承而至累世高官的高门旺族,他们和那些经学世家有着本质的区别,从这个角度来说,颍川四姓都不是以经学传世的名门,不知道陈家的陈群何以把自己当成了经学世家,居然要立什么九品官人法,搞得不伦不类。
“你从祖慈明公在汉水之滨地时候。曾与太平道地张角会过面。探讨过天下地大势。”荀彧轻声说出了一个让荀大吃一惊地事情。他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地荀恽。接着笑道:“你从祖和张角地区别就在于张角付诸行动了。而你从祖却没有冲动。不过。我荀家对张角地资助也不少。”
“怎么会这样?”荀恽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以为父祖都是忠心为国地人。怎么还和张角这样地大叛逆有交往。居然还资助过张角?
“不止是我荀家一个。好多大族都对刘姓江山失去地信心。都在暗底下寻求新路。要不然张角能形成那么大地气势?”荀彧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神情有些落寞。
“那……你和从伯又为何……”荀恽大惑不解。既然荀家对刘家没什么忠心可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地和曹家做对。还让妹子这么为难。
“你是奇怪我们为什么又变成了拥护天子地人。是吧?”荀彧笑了笑。自说话答道:“因为我们现。天下乱了。对百姓更没有好处。连袁家那样声望地大族最后都只顾着称王称帝。全然没有顾念天下百姓。就算他们哪一个成了。也未必就比刘家坐江山好。改朝换代。解决不了问题。”荀彧说着。无奈地摇了摇手。一脸地失望和坚决。
“不改朝换代。老刘家……”荀恽咂了咂嘴。心道。老刘家也救不起来啊。
“所以我困惑,我苦恼,因为我找不到出路。”荀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吐出了憋在心里的郁闷,舒心了许多:“现在,我找到了。”
荀恽好奇的看着荀彧,向前挪了挪身子。荀彧微笑着看着他,却没有直接说他找到了什么,而是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秦是虎狼之师,却能横扫六国?”
“六国……”荀恽脱口而出,随即一想,父亲想听的大概不是那些俗套虚文,他想了想说道:“六国虽然人口总数比秦多,疆域也比秦大,但是他们力不能往一处使,不仅不互相救援,反而相互掣肘,中了秦的合纵之策,这才被秦一个个的蚕食掉。”
“这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商君变法取消了贵族特权,以军功取爵,拓宽了取才的途径,是以秦人才会万众一心,勇于公斗,所向无前。各种人才,不管他原先的身份是什么,只要他作战勇敢,或哪怕是种田种得好,也能取得爵位,改善自己的处境。虽然说秦最后以军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还是少部分,但是毕竟打开了以往由贵族把持的仕途,比起那些通过游说贵人而取得权势的方式来说,也正加公平可取了些,是以各国人才都象水一样流向秦国。”荀彧语调低沉的说道,他凝视着晃动的灯火,眼里闪着光,似乎在那一刹那间,他已经年迈的身体内又充满了活力。
“夫子有教无类,打破了教育由贵族子弟把持的局面,培养了更多的人才,这些人大多并没有贵族的身份,他们无法继承到爵位、官职,他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通过
才能进入仕途,而夫子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拥\更多的人才,对那些君主拥有极大的威胁,却还梦想着恢复周礼,岂不是悖论?周礼是什么?周礼是上智与下愚不移,政自天子出,贵族诸卿世代辅政,根本没有给寒家子弟机会。更重要的一条要求便是天子有德,可是周朝八百年,有几个天子称得上有德?我大汉四百人,真正有能力有道德做个好君主的,又有几个?”
荀恽的脸色变了,荀彧这些话都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觉了,即使是父子之间的商谈,其危险性也不小,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荀彧,荀彧却笑道:“无妨,我身边有仓舒安排的人看着,寻常人等近不了身的。”
荀恽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随即又是勃然大怒,仓舒居然安排人监视父亲?
“你不用恼怒,仓舒这事是征求我同意的,如今我已经成了那些世家的眼中钉,要是没有人暗中护着,恐怕才真是危险呢。”荀彧笑着往四周看了一眼,也有些好奇的说道:“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他们八个人,我还是仓舒领过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听仓舒说,他们有四个在我书房的周围守着,有四个在府外护着,奇怪的是我特地注意过,却从来没有现过他们的踪迹。啧啧,邓子翼的本事,果然不是常人可想,那些军中挑出来的斥候,也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荀恽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玩笑的撇了撇嘴:“父亲,我看你中了仓舒的毒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焉知他不是在监视你。”
“呵呵呵……”荀彧笑了笑,不以为然的笑道:“他如果要取我的性命,何必等到现在,当初让我吐血死了不是更方便?这些年我和他吵过无数次,有几次甚至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也没有对我不利,现在又何必下手,这一点你不用多说,我相信他,就象相信你一样。”
荀恽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屋顶,听荀彧这么一说,他总觉得自己头顶有双眼睛在冷笑着看着自己。
“别看了,他们都是保护我的,才没空去理你呢,而且他们也不会离我这么近,至少在书房以外。”荀彧看着荀紧张的样子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大汉高祖皇帝起自草莽,功臣也是来自民间,本当比秦朝更利于吸收人才,可是,高祖皇帝为了能长久的家天下,剪除功臣,立下白马之盟,跟着大封同姓王以为藩,结果如何呢?同姓王反得比异姓王更快,大汉江山在高祖皇帝死后不到五十年前,先是吕氏之乱,后有七国之乱,小规模的叛乱更是此起彼伏,每一个姓刘的子孙都觉得自己有资格做天子,都希望有一天能问鼎天下,他们没有如高祖皇帝之愿成为刘家的柱石,却成为了刘家的江山的不稳定因素,这大概是高祖皇帝所意想不到的。”
“直到孝武皇帝施行推恩令,同姓之间的威胁才算是削弱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刘家就能坐稳江山,同姓是没能力了,可是昭宣中兴过去才几十年,大汉的权柄又落入了外戚之手,并最终导致了新莽的篡政。”荀彧长叹了一口气,“封建不行,不封建又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能长治久安呢?天下不安的根源又在哪里呢?”
“那父亲以为在哪里?”荀恽跟着问了一句。
“在皇权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荀彧摇着头说道:“超过了天子所能掌控的范围。”
“皇权?”荀恽有些不解。“是啊,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一家一姓的,可以操纵天下人的生死,这么大的诱惑,如何能让人不心动,不为之铤而走险?”荀彧反问道,眼中熠熠生辉:“孝武之前,丞相尚能坐而论道,面折天子,天子还不能为所欲为,尚有人不顾同姓之谊,起兵谋反,只为了那个权位。孝武之后为了加重皇权,独尊儒术,重内朝而抑外朝,丞相从此沦落为摆设,天子之威,更是重于以前,天下大事裁于一人之口,天下财富聚于一姓之囊,手握生杀大权,却无须为任何过错承担责任,天灾**,罢三公而免,象孝武皇帝那样下一道罪已诏还算有些诚意,其后的所谓自罪不过是些虚文罢了。这种不要负任何责任的权势,又如何能让人不动心?”
“可是,父亲不还是心有朝庭,奋不顾身吗?”荀恽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荀彧苦笑了一声:“这要归功于光武皇帝砥励名节,才造就了我大汉有那么多的仁人志士,为大义奋不顾身。但是光武皇帝引纬入经,却又埋下了野心家们待机而动的理由。天下唯有德居之,有德又怎么可能全部生在皇家呢?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另外,这也是五德之说带来的后患,当初光武皇帝用五德之说稳住了汉家的根基,同样也埋下了隐患,这些年来,到处出现黄龙之说,不就是要应那句火生土的五德之说吗?”
“难道,五德之说不对?”荀恽沉吟着。
“当然不对,那些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生搬硬套,远不是改朝换代的根本原因。”荀彧笑道:“根本原因是皇家占据了天下太多的财富和权势,超过了他们的能力所应得的,引得无数人眼红,要来争夺,而历代天子,除了开国君主和少数雄才大略如孝武皇帝、知民间疾苦如孝宣皇帝那样的,大部分都是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不知道天下大势,他们如何有能力来驾驭群臣?自然是要么倚仗外戚,要么听命宦官,最后把天下搞得民不聊生,烽烟四起。本来有能力治理天下的人却没有展现自己才华的职位,造福于天下,他们的能干什么呢?只有利用‘天下唯有德居之’这个理由,起来反对天子,用武力来夺取本属于他们的权位,除非天子自觉德能不足,愿意禅让于比自己更有德的人,可是,哪个天子愿意这么干呢?家天下,和德贤治天下,其间的转换,只有通过流血,流大量的血,才能进行,这就是矛盾所在。”
“照你这么说,这皇家才是混乱的根子?”荀恽压低了声音,迟疑的说道。
“不错,皇家是根子,所以换个姓来做皇帝,也不过是在老路上再走一遍罢了。”荀彧点点头,郑重的说道:“而这个代价就是,天下大乱,百姓辗转沟壑,生不如死。胜利今天夺了别人的江山,迟早也会被人夺了江山,今天欺负了别人的孤儿寡母,迟早自己家的孤儿寡母也会被人欺负。”
“那……怎么办?”荀恽一时有些糊涂了,既然说皇权不好,又不换姓,那还能怎么办?
“既然
诱人是天下大乱的原因之一,何以不把皇权变得不那)荀彧呵呵一笑,得意的看了一眼荀恽,荀恽茫然的摇了摇头,还是没搞明白。他想了想,忽然低声惊叫道:“仓舒请天子行黄老之道,虚其心,实其腹,是不是有驾空天子的意思在其中?”
“你总算明白一点了。”荀彧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这仅仅是一个方面。”
“哦?”荀恽来了兴趣,紧跟着问道。
“皇权只是一个方面。”荀彧笑道:“另一个方面就世家,皇权以一姓垄断权力,世家以学术垄断权力,其本质是一样的。天下如何能安定,如何能繁荣?当然是真正的人才、智来治国,周为什么让位于六国?六国如何败给秦?都是后能利用到更多的人才所致。夫子说有教无类,任何人只要自行束脩就可以读书,就可以入仕,相对于商周的世家九卿不问才德,唯家世为尊的任才方法来说,我大汉的选官制度已经畅通了许多,只要是有才的人,只要你读过书,都有机会为国效力。可是独尊儒术之后,经学立于官,本来宽敞的仕途被家法、师法挤得日见逼仄,普通人家一是读不起书,二是读了书,你没有有权势的师门也无法立足,而那些权贵的子孙,却能凭借着家门一步高升,并且凭着门生的枷锁,将无数的人捆在自己的身上,师法重于国法,师门大于官门,这就是袁绍、袁术这样的人敢生妄念的根基。”
“仓舒搞印刷术,搞印书坊,就是为了打破经学世家对仕途的垄断?”
“庶乎近矣。”荀彧呵呵的笑起来,对瞪大了眼睛的荀恽说道:“其实这对儒家来说,也是好事,任何一种再好的学术,一旦因为利益的关系而固步自封,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那些儒生为了保住权势,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改师门一字,只敢在老师划过的圈子里转,为一字一句的微言大义动辄数十万言,却把圣人的原话抛之脑后,更龌龊的是断章取义,篡改经典以合已意,这样做学问,焉能不越做越死?夫子说‘五百年而大道废’,大概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吧。”
荀恽没有时间听荀彧感慨学术,他越想越后怕,如果真如荀彧所说,曹冲为了打破皇权太重带来的不良后果,在几年前就通过刘先向天子进言行黄老之道,为了打破经学世家对学术的垄断,八年前开始搞印刷术、开书院的话,那也太可怕了。他那时才十三岁,还只是一个丞相府的孩子,所有的名声不过是个神童而已,他怎么会想得这么远?神童也不能神到这个地步。
荀恽倒吸了口凉气,毛骨悚然。
“要是他明天来找父亲,就是要父亲劝天子让步,真正实行黄老之道,恐怕……天子真的不会同意。”荀恽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天子的事情不难,难的是丞相的事情。”荀彧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仓舒手中有半壁江山,雄兵十几万,怕的不是天子,而是丞相,丞相一句话,他手中的实力就会化为乌有。
所以要说服不是天子,而是丞相,我要让丞相有信心才行。”
荀恽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荀彧,他忽然之间现,荀彧真的变了,他变得跟仓舒一样,不再把天子看成一个不可侵犯的神圣存在,而只是一个随进可以更换的官员,就象他们手下的掾属一样。他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但心里却慢慢的放松下来。既然荀家和曹冲是一条心,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曹冲有足够的实力,荀家有足够的名声,他们联手,天下有多少不能搞定的事?
“这么说来,我真有可能外出带兵了?”荀恽有些兴奋起来。
荀彧点点头:“是的,你要去带兵,不仅你要去带兵,你几个弟弟也要跟着入仕。”他顿了顿说道:“一方面你们入仕、掌兵可以帮仓舒掌控大势,另一方面,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防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掌权,必要的时候,总是实力说话的。”
“那荆州、益州的学子,能挡得住那些世家的攻击吗?”荀恽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又不是辩论学术,有什么挡不住的。”荀彧笑笑,“官员主要比的是政绩,是对民生的改善,而不是他学问有多好。孔文举学问好,可是他把北海治理得怎么样?他啊,要是迟生十几年,倒是能做个大儒,在襄阳学院、长安学院做个博古通今的学。至于做官吗,他就差得远了。”
荀彧顿了顿又说道:“世家再强,他们想要进入荆益,就要接受荆益的规矩,没有政绩,他们就不能升迁,想要凭着一点名声做官,在别的地方也许行,在仓舒的治下,是万万不能的。你知道吧,去年上计结束之后,南阳太守诸葛孔明的政绩又是荆州第一,他已经是连续两年第一,如果今年又是第一,升迁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他的那个兄长,闻名江东的诸葛子瑜连着三年殿后,已经降为县令了。倒是那个步子山,做了两年县令,政绩不错,明年如果还是这么好的话,稳稳当当的会升任太守。嘿嘿,荆益交扬四州的升迁都要张榜公示到各乡,还有张永年安排的查访、杨公威带头的审计,想要玩虚的以求升迁,恐怕会声败名裂的。”
荀彧想了想说道:“襄阳学院每年招收那么多贫穷人家的子弟入学,还派出那么多学成的学子到县乡亭聚教书,这些读过书、能识字的贫家子弟以后都有机会做官,只要他们够聪明,就能凭借着仓舒建立的这个新政体系参与到治国中来,纵使这些人暂时还不能做到三公九卿,但他们有希望,他们能一代代的改善自己的处境是。他们本来无力读书,读书也无法作官,而这一切都是仓舒给他们的,他们岂能不感激仓舒?除此之外,仓舒把军中每年退役的军官派到各县乡亭任武职,数量也不少,这些人做过仓舒的兵,分享了仓舒的荣耀,他们对仓舒的感激比起那些学子来更甚一筹。他们遍布各地,将仓舒的名声传遍每一个百姓的耳中,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可是一旦生战事,他们就是仓舒随时可以召集起来的大军。”
“所以我说,仓舒的根基在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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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你们看得累吧?我写得更累,不过,我大部分的意思都通过荀彧的嘴表达出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一些我的用意。
说真的,这些写起来还真是累,力有不逮啊,这个时候才能深刻的理解“书到用时方恨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晨的阳光照在人脸上没有太多的暖意,只是那一抹明T特别的舒服,冰凉而湿润的空气紧贴着皮肤,让人迅速的从刚睡醒的慵懒中精神一振,曹冲平伸着双臂,由着脸上还留着嫣红的小双帮他穿好衣服,扣上军中刚出的新式板带,这才揽过小双,在她娇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快回床上去,别着凉了。///com///**千@载@提@供@阅@读-WwWCom**”
小双娇羞的将曹冲推出了门。曹冲站在廊下做了个扩胸运动,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在嘴边形成一团白雾,缭绕不去。
李维和文钦一左一右,捧着刀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曹冲,收拾整齐的大汉第一女都尉孙尚香同学扶刀而立,自我感觉良好,不过在曹冲的眼里看来,这样子太象电影里的日本军官了。
对了,辽东已经平定了,高句骊、倭国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曹冲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练完了拳脚,太阳已经爬上了东墙的那棵桂树,曹冲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瞟了一眼曹操的院子,往常那个院子里都能听到谈笑声,这个时候应该是曹操起来练完五禽戏和宠姬们说笑的时候,不过今天却是一片安静,安静得曹冲的心里一阵不安。
难道老曹同志昨天想了一夜?
曹冲嘴里含了一口漱口的青盐水,有些出神。孙尚香觉得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眼光向隔壁看了一眼,正看到媚猪儿如春风摆柳般的走来。孙尚香回头看了一眼曹冲,眉毛一挑:“原来你在看她啊?”
“嗯?”曹冲莫名其妙的看了柳眉倒竖的孙尚香一眼,再回头看看快走到跟前的媚猪儿,这才回过神来,差点将一口青盐水咽下去,他扭头扑的一声吐出青盐水,接过侍女手中的毛巾抹了一下嘴笑道:“老虎,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样的八卦了?”
孙尚香哼了一声,扭过头没有理他,却偷偷的咧着嘴笑了。曹冲没有看到,媚姬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微笑着行了个礼:“王爷请公子过去一趟。”
“喏。”曹冲不敢怠慢,连忙恭声应了,跟着媚姬去了隔壁院子。院子里安静得很,宋姬捧着茶杯、毛巾站在一旁,曹操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武士服,正在庭中舒展自如的练习着曹冲冥思苦想起来的二十四式太极,曹冲想得就不够全面,又经邓展改造过了,说起来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不过他讲过圆转如意、用意不用力的原则,邓展却是贯彻得很彻底,曹操把握得也很不错,看起来倒有七八分太极的韵味。曹冲得意的看着曹操,看着他缓慢的收式,静静的站在那里,白衣飘飘,自有三分飘逸,额头上冒出微微的热气,脸色红润,神采非凡。
“好——”曹冲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从宋姬手中接过毛巾给老曹擦汗,讨好的笑道:“父亲当真是达到了圆融无碍的境界,可喜可贺。”
他现在身高已经有七尺五寸。虽然不算魁梧。但站在身材不高地曹操面前。却足足高出一个头。曹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手夺过毛巾自己擦着一边说道:“巧言令色鲜矣仁。看你这一副讨好地样子。就没有一副仁风范。”
曹冲嘿嘿一笑。依然跟在老曹身后。陪着笑说道:“父亲教训得对。我过些天也向子桓请教几式君子剑去。看看能不能把君子气度给练出来。”
“屁!”曹操脱口而出。大步上了台阶。把自己扔进那个躺椅中去。看了一眼曹冲还没来得及换掉地武士服。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好啊。”曹冲应道:“睡得香极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曹操接过宋姬端过来地参茶呷了一口。叹了口气笑骂道:“你这个竖子倒睡得安稳。恁大地事情扔到老子这里。你去睡觉了。唉。老子我可是半夜没睡啊。”说着。从宋姬手里取过那本草案。扔到曹冲怀里:“拿去吧。我改了几个字。你再去拿给你岳父看看。让他斟酌斟酌。”
曹冲随手翻了一下。现里面有些朱砂改过地字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陪着父亲一起用餐。然后去见岳父?”
“这样也好,把子桓、子建他们一起叫来,一起用餐吧。”曹操摆了摆手,吩咐人去安排,自己起身进屋去换衣服,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仓舒,那个‘四两拨千斤’前面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
曹冲连忙应道:“回父亲,是‘练就千斤力,四两拨千斤’。”
“哦,这才对吗。”曹操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觉得,没有这千斤力做底子,光想着四两拨千斤,可有点儿那些动辄三皇五帝以德服人、垂拱而治天下的味道。”
曹冲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跟上去笑道:“父亲,你可是把那些儒家弟子的脸都给打了啊。”
“打就打了,他能奈我何?”曹操满不在乎的笑道:“你不是还要打他们一个更大的耳光吗?”
荀府中门大开,荀彧亲自站在门前,迎候大将军、丞相、武平王曹操、骠骑将军曹冲。曹冲是跟着沾光,如果曹操不来,他就是女婿来拜年,只能从侧门安安静静的进去,而曹操一来就不一样了,荀府要开中门相迎,荀彧的几个儿子、孙子,全得站在一边侍候着。
曹操一下车,抢在荀彧前面大步赶了上去,拉着荀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文若,两年不见,气色好多了啊?看来襄阳的水土是比许县好。我说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去看看我?”
荀彧笑着略低了头回道:“听闻丞相大人在府中,每日儿孙绕膝,彧岂敢去打扰?再,彧也是年过半百,总在眼前晃的儿孙也不少,总得看着,别让他们无事生非了不是。”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用左手拍了拍荀彧的手背:“文若,你放心,过两天我把这帮小子全给轰出去做事,到时候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坐在家里喝茶下棋。”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不知道,我最近棋艺大涨,王九真
不是我的对手了。”
荀彧一笑,侧身让道:“那彧可就要讨教一番了,丞相,请。”
“一起进,一起进。”曹操拉着荀彧的手,两人并肩进府。到了正堂前,各自坐下,先是曹冲给荀彧行了礼,抱上儿子给荀彧看看,然后荀带着兄弟、子侄给曹操见礼,曹操拉着他们细细的看了看,很是开心的笑道:“文若,你有福气,儿孙皆是干才,不可在家中闲置。你啊,总是怕人说闲话,不知道内举不避亲吗?过些天我去见天子时,当向天子举荐,否则我这丞相岂不是很失职吗。”
荀彧一笑,连忙称谢。
子侄辈们见完了礼,安静的坐在下面陪着,曹操和荀彧说了一阵客套话,示意曹冲该办正事了,曹冲于是起身,和荀恽带着小辈们出去,荀文倩自有曹秋带着去陪母亲唐氏说话。
荀彧起身,将曹操让进了书房,两人重新落座,曹冲和荀恽也跟着回来了,分别坐在两旁,曹冲拍了拍手,从门外角落里闪出四个奴仆打扮的人来,站在门口躬身向曹操行礼:“骠骑将军帐下特选影子虎士,见过大将军、丞相大人。”
曹操眯起眼睛细细的看了一回这面目平常,却沉稳如山的虎士,点头笑道:“去吧。”
四个虎士再次行了礼,转过墙角,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仆役之中。曹操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笑了笑:“仓舒,这些人的本事不小啊,什么时候安排几个去护着我吧?”
曹冲苦笑了一声:“父亲何必取笑我,许大人训练出来的虎士比他们可强多了。”
“不见得,不见得。”曹操抚着胡须笑了,转过头对荀彧笑道:“文若,你看,你这个女婿可把你看得真重,这影子虎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却早早的给你配上了,让老夫心有不甘啊。”
荀彧笑了笑,看了曹冲一眼,回过头对曹操笑道:“丞相,据我所知,仓舒安排在府中保护你的,恐怕不下五百人,你又何必看不得我这几个人呢。”
曹操抚掌大笑,荀彧也笑了,曹冲和荀恽两个小辈自然要陪着笑。曹冲安排在府中的人手,什么人都能瞒,曹操不能瞒,且不说他身边有许禇那个绝世高手,想瞒也瞒不了,就单凭取信这一点,他也不能,也没能必要瞒着曹操。曹操刚到许县的时候他就向他汇报了此事,这个时候曹操说这些,无非是玩笑两句,活跃一下气氛而已,荀彧岂有不知之理。
说完了笑话,逗完了乐子,曹操慢慢的严肃起来,他扫了一眼荀彧,抬起头想了想说道:“文若,从初平二年你来帮我开始,我们一起合作二十七年了吧?”
“喏,正如丞相所言。”荀彧轻轻的点了点头。
“要是从在大将军府中第一次见到你,我们相识近三十年,三十年前的时间,你我都由意气风的年轻人变成了老人,所幸的是,我们不仅是一对好搭档,现在还成了好亲家。”曹操回想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想起和荀彧当初配合默契,到心生隔阂,再到现在能坐在一起商量如此重要的大事,不禁有些感慨。他们在何进的大将军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荀彧还是一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年青人,他也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三十五岁中年人,转眼之间三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头花白的老人,荀彧的鬓边,也显出了白。
最终能坐在一起,都是因为仓舒,要不然,荀彧几年前或许就死了,他们之间的相知相信,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完美。
“承蒙丞相看重,彧不甚感激。”荀彧深深的躬下了身子,他知道今天的事实在太大了,曹操虽然来了他的府上,可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依然有着一丝犹豫。
“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曹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曹冲说道:“你也知道的,我曹家到了这个地位,退,自然是不能退的,一旦退了,不仅是我曹家会有灭顶之灾,你荀家也会受到牵连,而大汉,也将重新陷入分崩离析之中。”
“丞相所言甚是。”荀彧轻声的应道。
“可是,你也知道,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超过我所希望的,能以王爵归国,然后看着仓舒、长倩他们这些年轻人为大汉效力,我已经很满足了。”曹操慢慢的说道,眼光从曹冲和荀的脸上慢慢的扫过,刹那间充满了欣慰,充满了快乐。
“丞相知足不辱,功成名遂身退,斯诚丞相之幸,曹家之幸,大汉之幸。”荀彧平静的看着曹操那张脸,缓缓答道:“亦是我荀彧之幸,荀家之幸。”
“可是,要退,也不能随随便便的退了,总得把相关的事情安排一下才行。”曹操淡淡的笑了笑,满意的看着曹冲笑道:“仓舒拟了一个表,说是能为我大汉开万世太平,竖子无知,不知所言,我是信不过他的,还要请文若过目,看是否有可取之处。”
曹冲从怀里取出那个厚厚的草案,双手递到荀彧的面前。荀彧有些激动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心脏也跳得快了些,嘭嘭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去接草案,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曹操,曹操的眼睛微微的眯着,锐利的眼神如同一只即将扑下的雄鹰,花白的眉毛中,有一根特别长的白眉毛轻轻的抖动着。
“丞相——”荀彧轻轻的叫了一声。
“唉——”曹操一惊,忽然笑了笑,脸上凝重的神情倏地散去,他笑道:“文若,你看看再说,你精于国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帮他改改。”
“喏。”荀彧应了一声,伸手翻开了那封草案,他看得极慢,好象每一页要看上几遍,不时的还要停下来想一想,越是看到后面,看得越是慢,有时还要回过头来再翻一翻看过的内容。屋里很安静,只有曹操不时喝茶出的声音,荀恽虽然紧张,却不知道草案上究竟写的什么,而曹冲却知道这上面的每
容,来的时候又在马车上把曹操改过的地方细细的看时候他紧紧的盯着荀彧的面容,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哪怕一点端倪来,也好揣测一下荀彧的看法。虽然说荀彧现在的想法早就不是以前了,可是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太多,对皇权的限制又极大,他能不能支持,曹冲并没有足够的把握。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彧终于看完了,他合上了草案,抬起头细细的想了想,然后从席子上挪了两步,匍匐在地,给曹操行了一个大礼:“丞相,此事若成,丞相将青史留名,永垂千古。我大汉数千万子民,皆将赖丞相大人之恩,傲行天下。”
曹操捏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荀彧,过了半晌才笑了一声道:“文若,我不过是保命之举,焉敢有如此奢望。”
荀彧伏在地上说道:“丞相,彧以为,此表有恩德三。”
曹操笑了:“起来说起来说,我倒没看出来有什么恩德,你说给我听听。”
“谢丞相。”荀彧起身,回到席上坐好,兴奋得有些红的脸看起来有些可爱。他清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丞相,丞相父子以惊世之才,力挽狂澜,大汉四百年的江山,因丞相父子之力,颠而复兴,并将凭借此举而万世不绝。丞相以盖世之功,恪守臣节,斯诚古往今来之无,纵使周公也难以比肩。有丞相壮举在前,后世臣子,又有谁敢因微功而起不臣之心,动摇我大汉的江山?自高祖皇帝起,至孝灵皇帝,列代先帝,都将对丞相感恩戴德。此其一也。”
曹操没有说话,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空的,根本没什么用,他静静的呷着茶,眼光从飘渺的茶雾后面透过来,眨也不眨的落在荀彧的脸上。
荀彧直视着曹操那隐在茶雾后面依然锐利的眼神,接着说道:“丞相父子,经过十几年的奋战,终结了我大汉的动乱,让无数背井离乡的百姓能够重新安居乐业,耕有其食,织有其衣,温饱有余,能知礼义。丞相又打破成规,重农兴商,百业之民,皆得其所,人尽其力,物尽其利,我大汉不仅能做到百姓安居乐业,实现圣人所期盼的大同世界,我大汉亦将凭借着雄厚的实力称雄于天下,大汉子民所到之处,都将传播我大汉的威名,昂于万国之前。这些都是丞相所赐,此其二也。”
曹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
荀彧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历代以来,为臣子,一方面要奋智竭力,建功立业,为国尽忠,一方面又担心功高震主,有不赏之刑,是以才智之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效全力,唯能保其身,功臣死于猜忌,亦不在少数。以丞相此新法,则天下才智,尽展其才,博功名,荫妻子,而无后顾之忧。则天下人才,焉能不感恩丞相?此其三也。”
荀彧片刻之间,从皇家、百姓和官员三个方面,分析了他们应该感激曹操的理由,在他的嘴里,这天下就没有人不感激曹操,既然如此,曹操还能有什么危险呢,曹家还能有什么危险呢?曹操又怎么能不既荣华富贵,又得到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曹操听了,心头的那一丝犹豫也终于放了下来,他笑着问道:“那文若以为,此事可成吗?”
荀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曹操不解的说道:“文若,你这是何意?”
荀彧笑了:“丞相,此乃决定大汉命运的大事,怎么可能一点阻力没有呢?不过丞相身兼大将军、丞相,一言天下安,一言天下乱,有丞相坐镇中央,何事不能定?我大汉乱成那样都被丞相定了,还怕些许宵小之辈兴风作浪?”
曹操摸着胡须,沉思不语。荀彧见了,也不着急,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打量着曹操的神情。曹操瞅着他忽然笑了:“文若,既然你都觉得可行,那我就放心多了。不过这件事,我是没有精力去做了,你们翁婿两个费心吧。”
荀彧一愣:“丞相,你不……”
曹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曹冲,接着笑道:“我老了,也懒了,只想做个抱子弄孙的老人家,没有心情再费这个心了。文若,我上次上表天子,请求天子怜惜,归老武平。天子爱惜老臣,不让我走,还赐我剑履上殿的恩宠,让我好生惭愧。我准备这次去见天子的时候,当面向天子请求归老。不过有件事,想请文若在天子面前代为说通一下,我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可不敢再受交戟绕颈这样的折腾了。”
荀彧有些不解的看着曹操,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再玩一次把戏还是真的想归老了,他归老了,这件事交给谁来办?曹冲自己的新政是军政分开,他自己当然不好做了大将军又兼丞相,那这个奸雄又想把丞相让给谁?曹?那不是给曹冲找麻烦吗?
“丞相,你身体康健,如何这个时候就想着归老?”荀彧迟疑的问道。
“文若,你忘了这本新政草案里有关丞相一职的条程了吗?”曹操笑道。
荀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在新政草案里,曹冲为了防止丞相、太尉这样的高官长期把持朝政,形成自己的势力,提出了任期这个办法,丞相、太尉任职五年一届,最多连任一次,也就是一个人最多只能做十年丞相或太尉,而且限定年龄在六十五岁以下,六十岁以上不能连任。
曹操如果不退,还有三年任期,就算他的任期从现在开始算,他也只能做一任,最多干到六十八岁,到时候不退也得退。他权高位重,如果不想退,别人也不敢逼他退,最为难的当然就是曹冲。而现在他退了,就万事大吉,别人什么话都不好说。
“丞相,你如果退了,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个重任?”荀彧斟字酌句的说道。
“文若以为呢?”曹操笑着反问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彧立刻愣了,这件事他如何能定,如何敢定?看曹操VT在握的样子,显然他是有自己的安排的,自己片刻之间如何能猜到他的心思?且不说他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就是有,也未必就中曹操的心思啊。///com///**千@载@提@供@阅@读-WwWCom**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丞相说笑了,彧焉能决定丞相的人选。”
曹操哈哈的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天子去费心吧,我只管卸了我的担子,谁来做这个丞相,天子自有主张的。文若,你还是进次宫,代我向天子求个情吧。”他说着,将案上的新政草案拿了起来,在掌心拍了拍,扔给曹冲道:“你这几日反正无事,经常过来向你岳父请教,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上呈天子下诏施行。”
“喏。”曹冲接过草案,揣进怀中。
荀彧嘴角挑了挑,他当然明白曹操的意思,这个丞相的人选不如他的意,一切都谈不起来,眼下最急的,还是先做通天子的工作。
“丞相大人征战一生,什么时候怕起这几支充充门面的长戟了?”天子撇了撇嘴,看着荀彧笑道。荀彧来为曹操说情,请求取消上殿时的交戟绕颈,天子就想起建安二年他征宛城之前来见驾辞行被吓得冷汗淋漓的狼狈情景,差点没笑出声来。那时候曹操刚刚迎驾东归,被拜为司空,行车骑将军,算是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了,没想到他却消受不起,出了个大丑。算起来,这也是天子最后一次见他,从那以后,曹操就来朝天子,有事也是上表,让别人来办。
荀彧有些不快的看着天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堂堂的天子在这些小环节得意,有什么用?他掩着嘴咳嗽了一声,缓声说道:“陛上,今天已经是初十,十五就要举行西凉之战的献俘仪式,届时匈奴、鲜卑以及大秦的使都要来观礼,如果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不到,实在不成样子。”
天子沉下了脸,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他也正为这事恼火呢,年都过了十天了,这父子两个一个也不来拜年。曹操嚣张惯了,天子也就忍了,现在连曹冲也变了,不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远没有以前的恭敬,自己那么多年对他的期望,居然全部落了空,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可恶的是,他不仅是要求这次开恩,而是要求下诏把这条规矩给免了,这也太过份了吧。
天子更恼火的是,曹操也好,曹冲也好,他们这次进见,都不是带兵入见,按规矩本来就可以不用交戟绕颈,他们根本不是害怕,他们是在借这个机会向天子施压,用不出席阅兵大典来要挟天子,显示他父子的威势,这纯属是借机讹诈。
“陛下,武平王这次请见,除了向陛下庆贺新年之外,还有一件事。”荀彧见天子脸色不好,跟着又说道:“武平王要向陛下请退,他想回武平国去颐养天年了。”
“是吗?”天子没好气的说道:“武平王有没有告诉令君,他准备让谁来做大将军,谁来做丞相啊?也好让朕一并下诏,免得跑两趟,多费事啊。”
荀彧直起了身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天子,真想骂他两句,可是想想自己来的目的,又把冲到嗓了眼的话给咽了回去,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昭。张昭也很气愤,不过他比起天子来更稳重一些,更知道进退一些,他见荀彧看过来,只得劝道:“陛下,令君也是一番好意,如果大将军、骠骑将军不出席阅兵大典,这……会让那些蛮夷觉得我大汉内部不稳,从而生觊觎之心的。”
天子横了张昭一眼。喘了几口粗气。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不快地说道:“以张公之见。该当如何?”
“以臣之见……”张昭也有些为难。怎么绕到自己头上来了。要是自己说不行。那曹家还不恨死自己。要是自己说行。那天子岂不是恨死自己。他想了老半天才说道:“臣以为。丞相大人年事已高。他既然要请退。以后再见陛下地机会也不多了。更何况他多年不带兵出征了。就算是不请退。以后也不会带兵入见。至于骠骑将军……陛下何不特许他可以不循此礼。以示恩宠?”
天子眯着眼睛、咬着嘴唇看着张昭。脸色慢慢地缓和过来。这倒是个办法。既没有免了规矩。也让他们有台阶下。给足了面子。应该能把问题解决了。
“令君看如此可好?”天子地声音冷冷地。
荀彧笑了笑。把准备好地说辞又收了回去。看来天子还没有明白自己地位置。既然如此。他现在说出曹冲地那个草案。他也不会有心情听。不如等等再说。反正曹家父子来请见地问题已经解决了。自己来地目地也算是达到了一小半。他又呆了一会。起身告辞。
荀彧出门地时候。曹兴冲冲地刚下车。一见荀彧他连忙上来请安。笑着说道:“令君。见过陛下了么?”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将军来请见陛下,莫非是有什么捷报吗?”
曹笑了笑,掸了掸手里的捷报:“辽东些许小事,如何能称得上捷报,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为陛下添些喜气。”他看了一眼里面,又问道:“陛下现在可有闲空?”
荀彧笑了笑:“陛下闲得很,将军来得正好。”说完,拱拱手匆匆的去了。曹谦恭的送他上了车,看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远去,才收起脸上有些僵的笑容,淡淡的哼了一声。
天子听说曹又来了,更是不痛快,故意冷落了一会,才让人传曹进殿。曹心情不错,倒也没有在意,在天子面前行了大礼,然后才把捷报双手奉上:“陛下,辽东大捷,前将军府、镇东将军府合力,在新年之际攻破叛贼公孙康的老巢襄平城,郡太守赵云斩杀公孙康兄弟,生擒其子侄。陛下,我大汉至此重归一统了。”
“是吗?”天子大喜,怒气全消,连忙让旁边站着的魏讽取过
展开,匆匆的读了一遍,哈哈一笑,随即又意识到眼T[个曹呢,连忙又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爱卿辛苦了,本来以为你曹家就是骠骑将军善战,不料爱卿也是善战无前,攻无不克,半年的时候就拿下了辽东郡,实在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啊。圣人云,十室之内,必有忠信,诚不我欺啊。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谢陛下。”曹心情好,也不去挑天子话里的刺了,他恭恭敬敬的坐好,带着笑低着眉,象个小媳妇似的看着天子。
天子看完了捷报,又看了一遍请功表,笑道:“曹爱卿,这个赵云,可是前左将军刘备的部下?”
“正是,陛下好记性。”曹笑着说道:“赵云这次抓住战机,迅速出击,一举斩杀公孙康兄弟,夺取玄莬郡,彻底结束了辽东之乱,缩短了朝庭大军平叛的时间,臣窃以为,其功不在长史张休、徐州刺史臧霸之下,当为第一。”
天子有些奇怪曹的大方,明明知道是曹冲的人还请为功,本以为他是无奈之举,可看看曹的脸色,好象又看不出来有勉强的感觉,他倒有些诧异了。他放下请功表,犹豫了一下问道:“爱卿以为,当如何封赏赵云?”
曹连忙回道:“封赏功臣,乃陛下天恩,臣怎么敢越代疱,请陛下收回此话,臣不敢当。”
天子更好奇了,这曹以前那么嚣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乖巧,他不解的看了看张昭,张昭也有些不解的看着曹,狐疑不已,一时不知当如何应对。曹没有看他们,低着头,恪遵臣道。
天子想了一会,笑道:“既然如此,爱卿就稍候两天,大将军、骠骑将军马上要来贺年,到时候一起商量一下就是了。对了,爱卿,大鸿胪韩嵩报来说,你推荐的那个卢毓顺利说服了鲜卑人,鲜卑使已经跟着他来了许县,你可知晓?”
曹矜持的笑着:“臣从卢毓处略微了解了一二。”
“嗯,这个卢毓到底是卢尚书的儿子,年轻有为啊,居然把不可一世的鲜卑人说服了。”天子很满意的点着头,又接着说道:“朕还没接见鲜卑使,只是听韩嵩说,他们想要仿匈奴例,与我大汉和亲,爱卿以为,该当如何?”
曹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这正是陛下天恩所至,万国来朝啊,鲜卑人既然请求和亲,我朝焉能惜一女子,而弃万民于不安。陛下,臣以为,和亲是好事啊。当年孝元皇帝与呼韩邪合亲,以一女子,换来百年和平,边关刀兵不起,孝武皇帝打了几十年也没有平定的匈奴从此臣服我朝。鲜卑人扰我北疆几十年,孝灵皇帝主动要求和亲,而被檀石槐拒绝,如今陛下不过派一使,就能招得鲜卑人来朝,正是陛下仁德所至啊。臣敢为陛下贺!”
天子笑呵呵的,看着恭顺异常的曹心情很愉快,还是这样的曹讨喜,就跟以前的曹冲一样,想不到转眼之间,这兄弟两就换了模样,真是天意弄人。
“既然爱卿也说好,朕就准了他们吧,可惜朕的两个公主年纪尚幼,到了北疆,受不了北疆的风雪啊。”天子有些可惜的说道,他听韩嵩回报说鲜卑人请求和亲的时候就有心许了,不管怎么说,强大的鲜卑人来请降,让他感到了一丝虚荣。只是两个女儿还小,大的十三,小的十一,要把他们嫁到遥远的鲜卑去,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陛下,”曹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和亲之事,向来不以公主为之,或是宗室之女,或是宫女,王就是一宫女而已,公主天潢贵冑,如何能嫁与鲜卑人那样的蛮夷,陛下何不从宗室中选择。”
天子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奈何宗室之中,并无适龄女子,而宫中也无看得过去的宫女,偌大的皇宫,居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女子去与匈奴和亲。朕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决定让朕的爱女……爱卿,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陛下!”曹磕了个头,带着哭音说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臣焉能让皇家血脉受此委屈,臣不揣妄陋,有一女子,粗有德容,愿献与陛下,代公主和亲鲜卑。”
此话一出,不仅天子愣住了,就连张昭、魏讽等人也愣住了。以往天子选谁家的女儿和亲,只听说千方百计推托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主动申请的,就算真是为天子分忧,貌似也轮不到曹吧,除了今天的表现,他哪儿也象一个能为天子效忠的臣子啊。
天子茫然的看了看大眼瞪不眼的张昭,又看了看一脸不解的魏讽,然后又看看跪在地上抽泣的曹:“爱卿,你刚才是说……”
“臣有一女,年方十岁,虽是蒲柳之姿,不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但为陛下解忧计,臣愿献与陛下,代公主和亲鲜卑。”曹一字一顿的说话,话音里还带着哭腔,似乎真心在为天子着想。
这次天子听清楚了,虽然他还是有些不信,却实实在在的听清楚了。他直起身来,怔怔的看着曹,忽然之间觉得自已以前是不是真的看错曹了,能把自己才十岁的女儿献出来冒充公主去和亲的,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无君臣之义的臣子吧。别的不说,自己对刘璋那么好呢,刚一提要和亲的事,刘璋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连声的说他女儿早嫁了人了。
“爱卿,你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天子有些不忍,但是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让别人的女儿去总是好的,他又看了看张昭:“张公,你以为此事可否?”
张昭还在考虑曹的用意,狡猾的老眼一眨一眨的,听得天子问他,他慢慢说道:“镇东将军此举,乃一片忠心,臣以为陛下不当拒绝,冷了镇东将军的心意。臣以为,陛下当下诏以镇东将军的爱女为公主,
卑。”
天子听了,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多谢爱卿的美意了,即刻下诏……”
曹冲在荀府听了荀彧的转述,心情颇不畅快,天子居然一口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虽然最终他们父子不需要在进殿的时候受到长戟抵着脖子的‘恩宠’,但天子拒绝撤去这个礼节,等于是变相的回绝了他们,如果这个都不能同意,焉能希望他同意自己的新政方案?
难道说这正如刘巴他们所估计的,天子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天子都一无所有了,他怎么还能这么强硬,当真要逼得老子飚吧?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他就是不想飚也不行了,老曹可盯着他呢。
荀彧见曹冲的脸色越的狠厉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和声劝道:“仓舒,兹体事大,急不得的,你容我一点时间,我慢慢的劝说陛下。再,你的新政虽然对天子权威不利,但对所有的臣子都是有好处的,他们至少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触犯了陛下,莫明其妙的就遭了猜忌,我估计耿直如张公也是能应允的,我可以先说服他,再去说服陛下。”
曹冲看着荀彧笑了一声,点点头说道:“岳父,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自讨苦吃?恐怕我曹家就是要夺了这江山,遇到的困难也不会比这个大,如今我却舍易取难,殊为不智。”
荀彧有些不高兴的沉下了脸:“仓舒,你也是带过数万人马,打过无数大战的人,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当初你能耐心等待马超兵临城下,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等两天让我去说服陛下?你以为要夺江山容易吗?我大汉虽然经过党锢之乱,忠义之士受挫严重,可是能舍生取义的还有很多。你既然都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长久之计,又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小小挫折而心生悔意呢?”
曹冲笑了笑,向着荀彧躬身施了一礼:“岳父,不是我没有耐心,只是一时气愤而已。你不知道,父亲虽然同意了这件事,但他一直在犹豫,如果我瞻前顾后,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你也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他后悔了,事情会如何的不可收拾。”
荀彧放松了脸色,抚着胡须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能够理解。你父亲虽然说让你和我商量,却没有说什么时候上表给陛下,如今请免此礼又被拒绝,想必他是会不快的。不过这么大的事,你也别指望一天就能办成,也别指望一两个月就能成。我们这个天子,虽然也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女人之手,可是他九岁登基,吃过无数的苦,人也聪明,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看了一眼曹冲,忽然笑道:“仓舒,陛下虽然没有你聪明,可是,他如果不是处在这个境遇,而是早生个五十年,只怕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曹冲也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不是因为我不如他,而是因为他手中有皇权这个杀器,正如羌人再凶悍,可是遇上我军的强弓硬弩,他们也只有成为刺猬的命,遇到我军的长铩,他们唯一的前途就是成为碎肉。岳父,我以为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陛下这样聪明的皇帝少有,可是聪明如我的臣子,却是代代有的,不过他们运气没我好罢了。”
荀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拍着曹冲的肩膀笑道:“仓舒,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这种比常人看得更远的眼光,你总是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地方看问题,总比别人更能关注全局,有时候甚至忘记了你自己的处境。我说,你真的去过天国,看过那些神奇的典籍,知道我大汉百年后的命运吗?那你说说,你这个新政,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曹冲语噎:“岳父,你怎么……知道……”
“文倩告诉我的,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荀彧悄声笑道:“你放心,这件事烂在我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曹冲看着荀彧那神秘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这时他才明白荀彧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转变了,看来自己当初胡谄的那个天国之梦,还真能糊弄这些人。但是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悖论,自己见到了天帝,那么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篡位吗,那自己搞这个新政岂不是跟天命过不去?如果自己的天命就是搞这个新政,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天帝都安排好的了,当然一定能成。
晕,自已把自己绕住了。
当然,先还是被这个狡猾的老头给绕住了。
无言应对的曹冲尴尬的笑了两声,告辞出门,荀文倩在车上正等着,听曹冲讲了荀彧去见天子的经过,荀文倩也皱起了眉头,她赞成曹冲的说法,有必要给天子施加一些压力,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但她不同意曹冲要亲自出马的做法。她认为现在他们不宜见面,一旦把事情谈崩了,后面就无法回旋了,还是让荀彧和张昭这两个人在中间做媒介的好,多几个来回,总是有必要的。
曹冲却很恼火,心里的邪火突突的向上冒,寻思着回去找张松、庞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处理这事件。两人正说着,马车已经赶到曹府门口,车刚停下来,曹冲还没有下车,曹叡就冲了过来,一把拽着曹冲的衣摆,眼泪汪汪的说道:“阿叔,阿叔,帮帮我妹妹吧,帮帮我妹妹吧,我阿翁要送他去鲜卑和亲,她可才十岁啊。”
“和亲?”曹冲一怔,立刻想起鲜卑人和亲的事来,不过和亲怎么和到曹家来了?他抬起头,正看到甄氏拉着女儿,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胚子梨花带语,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冒上心头。***,老子正瞌睡,他们就送来一大枕头。和亲,和你妈的蛋亲,看老子怎么把这件事给搅黄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冲大步踏进了曹操的房间,曹正耷拉着脑袋跪在曹T[涕泪纵横。///com///**千@载@提@供@阅@读-WwWCom**
“仓舒,你来得正好。”怒气冲天的曹操咬牙切齿的,大步转着圈,手里的杖拖在身后,跳跃着似乎要往曹身上扑,曹的左颊上五条指印鲜艳夺目,瞅着曹操那样子,似乎很有**在曹的脸上再印一个赤竹图:“这个竖子,居然自作主张就把我的乖孙女嫁给鲜卑人了。”
曹冲恍然大悟,一下子感觉被甄氏母子给骗了,感情他们已经先找老爷爷求过情了,怕不保险,又来找他这个阿叔加把劲。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也需要个由头来闹一场。
“父王,这是陛下的圣旨,我能怎么办?”曹一看到曹冲,一下子恼了,他昂起头来大声叫道,曹冲这时候才现,感情他右脸上也有五条指印,老曹的手劲不小,那五根手指印比左脸上更清晰,半边脸肿了起来。这么说曹的眼泪不全是假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疼啊。
“我早就说要一鼓作气,父亲夺了这汉家的江山,问鼎天下,如果是那样,我们还需要和鲜卑人和什么亲?直接让子文兵灭了他们就是。是你,是你偏偏蛊惑父亲要搞什么新政……”
曹的话还没说完,曹操忽然扭过头来,眼睛瞪着曹,大声喝道:“你怎么知道新政?”
曹一下子愣住了,脸变得煞白,结结巴巴的辩道:“是天子说的。”
曹冲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荀彧说还没有和天子说新政的事,曹怎么会知道新政的,在家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屋里的荀文倩和小双,就只有老曹屋里的人了。
他看了一眼老曹,老曹却冲着曹大声喝道:“你以为我曹家坐了江山,就能不把鲜卑人放在眼里?你是猪脑子啊,真要做了这等大事,刚刚平定的天下立刻会烽烟四起,就算你们能干,能些叛变全给平了,一切安定下来,至少也三五年时间,元气大伤,那个时候鲜卑人就全死光了?”
曹操越说越火,拎着杖就要往上冲,恨不得再抽曹两杖才开心,曹不敢躲,只是恨恨的瞪着曹冲,全然没有了平时友爱的模样。曹冲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一把抱住了曹操,连声叫道:“父亲,父亲,你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啊。”
“死了更好,不然迟早也要被这畜生活活气死。”曹操咆哮着,奋力挣开了曹冲,手中的杖却被曹冲拽住,他扯了两下没扯开,干脆松了杖,从旁边墙上摘下长刀,冲着曹就冲了过来。
“父亲——”曹冲大惊。一边上前抱着暴怒地曹操。一边对脸色煞白地曹吼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真要让父亲打死你啊。”曹这才回过神来。充分显示了他君子剑一代宗师地功底。动如狡兔。两个窜跃就跳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竖子。你给我站住。”曹操冲到门口。戟指大骂:“看老子不砍死你这个竖子。”
“父亲。你这是何苦呢。”曹冲苦笑着劝道。一边将气喘吁吁地曹操拉回屋坐下。一边让人收拾了屋子。曹操怒气冲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却这被新换地茶水烫了。这下了更是恼火。他将茶一下子泼在收拾书案地宋姬脸上。怒喝道:“想烫死老子么?”
宋姬淋着一脸地茶水。吓得浑身哆嗦。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嗵嗵作响地磕着头。连声哀求。曹操站起身来。操起案上地刀绕着宋姬转了两圈。冷森森地说道:“说。新政草案还有谁看过?”
“没有。没有人看过。”宋姬地脸白了。连连摇头。曹冲本来想去劝地。可一听曹操问起这个问题。却停住了。他细细地打量着宋姬地表情。想看出点端倪来。宋姬很紧张。牙齿咯咯作响。显然没有说实话。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曹操冷笑了两声。忽然大喝一声:“快说!”
“是……是……是媚姬看过。”宋姬被吓得说话都不连贯了,“我……我……让她不要……看,她……她……偏要看,我……我就让她……看了一眼。”
“哼——”曹操飞起一脚踹在宋姬的肩头,把娇弱的宋姬踢得仰面倒在地上,宋姬连忙又翻身跪倒,曹操高喝一声:“仲康,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抓起来审问,看看还有谁看过。”
许禇应声而入,两个虎士拖着缩成一团的宋姬出去了。
曹冲看着被拖出去的宋姬,眉头紧皱,曹的手伸得挺长的,居然能在老曹的身边埋了暗椿,怪不得他那么及时的从青州赶回来了。这个宋姬看起来倒是挺沉稳的一个人,而那个媚姬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她再活泼,也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吧,既然宋姬说不能给她看,她还偷偷的看,这显然不太正常。
“父亲,你消消气吧,有许将军审问,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曹冲安慰道。
“哼,胆子不小,居然敢泄漏我的事情。”曹操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曹冲面前站定,皱着眉头问道:“你岳父那里怎么样?”
“他还没和天子说这件事。”曹冲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天子准我父子进殿不用交戟绕颈之礼,但是他没有废弃此礼,看样子还不想让步。”
“你打算怎么办?”曹操冷冷的看着曹冲。
曹冲想了想说道:“我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颜色给他看?什么意思?”曹操有些不解的看着曹冲,曹冲一愣,这才明白问来,解释道:“就是给点厉害给他看看,让他知道点进退。”
“又是什么怪辞儿。”曹操扑哧一声笑了,接着问道:“和亲这件事怎么办?”
“不理他。”曹冲不以为然:“要和亲可以,让鲜卑人把女人送到我大汉来和亲,否则免谈。”
“哼哼。”曹操抚着胡须笑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可别把我的乖孙女嫁到那破地方去。”
“喏。”曹冲连忙躬身答应,他转身要走,曹操又叫住了他,伸出手挠着眉梢说道:“刚才天子派人来下诏,要我和你进宫商议嘉奖辽东之战的功臣,你有什么看法,赵云、徐庶该怎么赏?”
曹冲犹豫了一下,点头笑道:“他们在那个时候果断出击,对迅速平定辽东有重要作用,受嘉奖也是应当的,我倒希望天子不要太薄了他们。”
曹操有些意外的看着曹冲,愣了片刻,笑了,他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你也这么想,我倒也不反对,子桓是镇东将军,他打赢了这仗,自然也要赏他,你看又当如何?”
曹冲为难的挠了挠头,对曹的封赏确实让他有些为难,以他的立场,当然不封才好呢,但是他毕竟立了功,不赏是不可能的,而如何封赏,却着实是个问题。曹操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他不说出来,反而来问他,这让他不太好回答。他细细的考虑了一阵,才缓缓说道:“父亲,我觉得子桓或许为政更好一点,打仗恐怕不是他的长项。再说了,辽东一平,除了北疆的鲜卑人,也没什么仗好打了。子文在代郡,左将军又在雁门,张辽在五原,鲜卑人翻不了天的。”
曹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我退下来,大将军自然是要你来接替的,丞相这个位置吗,我就想交给子桓。”曹操说着,瞟了一眼曹冲,见曹冲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又接着说道:“他搞那个九品官人法,把那些世家的心都给勾去了,连崔季珪(崔)都支持他,有这么多人支持,做个丞相应该还是可以的。偏偏他觉得自己打仗有天赋,一门心思的想带兵,我听他那意思,如果和亲不能成,他还要带兵西向,参与鲜卑之战。”
曹冲皱起了眉头,曹操说的事他知道一些。曹操年纪大了,准备立嗣,在他和曹之间犹豫不决,于是向城的官员征求意见,让他们私下里上书,谈谈自己的意见,结果崔>|>就是上公开信,明言支持曹,理由很冠冕堂皇,曹是嫡长子,又一直表现不错,没有道理废长立幼。曹操虽然表面上不好说什么,其实很恼火,对崔>:
其实说起来,曹操对崔>L|一件事。曹操刚刚拿下冀州的时候,拿着冀州的户口帐本欣喜若狂,一个冀州就有几百万人,可征调的丁壮接近三十万人,当时就开心得脱口而出,结果碰了时任别驾从事的崔>|去十几年了,这些年崔>;;了,但露板这个事情一起,曹操又想起当年的那件事,这心情就颇不愉快。
但是崔>|多年,提拔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他崔家在冀州清河举足轻重,他本人还是郑玄的学生,同门极多,在世家中的影响很大。跟他有关系的官员能占到城丞相府的一大半,而牵连的更是遍及大汉。如果他没有明说,这事情还能装糊涂,他露板了,就不能不面对,如果要立曹冲,曹操就要一个能让大家信服的理由。
这等于把曹操逼上了绝路,曹操很恼火。
曹冲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他如果一定要去打仗,就让他去吧,有前将军和赵云、张休他们帮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辽东不是也打下来了吗。何况还有子文他们呢。”
“唉,你啊……”曹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指了指曹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曹冲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来报,皇后来懿旨了。
“又是要我们进宫的。”曹操撇了撇,怏怏的起身接旨。果不其然,皇后曹节知道了他们父子借口礼仪的事不进宫之后,特地派人来请,现在天子也准免了你们不受这个规矩约束,天子下诏,皇后下旨,你们也该给点面子了,进宫去一趟吧。皇后说得很委婉,你们不来,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来拜年,眼看着年都要过了,总得让我见见父亲、母亲,拜个年吧。
天子的面子可以不给,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你曹家人都不把皇后当回事,还有谁会把皇后当回事?曹操无奈,带着曹、曹冲、曹植弟兄和几个夫人进宫拜年。天子大喜,在宫里摆了御宴招待。曹操上一次见天子还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天子还是个小孩子,又刚从九死一生的逃难日子里刚刚还过魂来,看到谁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这次再见,天子已经人到中年,言行举止之间透出了沉稳,自然的有一丝皇家风范,也不由得曹操感慨不已。
曹操见驾不拜,曹冲等人不行,在天子皇后面前三跪九叩,行足了大礼。天子很和蔼,拉着他们说说笑笑,对曹操也给足了面子,开口丞相,闭口大将军,一家人相处甚欢。
酒宴过后,皇后带着夫人们去后宫,曹家父子四人和天子相对而坐。天子喝了点小酒,脸上有些泛红,倒和脸上还有掌印的曹相映成趣。请来相陪的张昭、韩嵩等人也坐到了天子的背后,金祎、魏讽这些官职低的小字辈则安静的站在一旁,打量着难得一见的大将军。
天子和蔼之中透着对曹操的恭敬,他温和的笑着:“大将军,这次请你们来,除了新年相贺之外,还有要事相商,其一便是十五为骠骑将军贺功的阅兵大典,当然了,现在还要加上镇东将军的辽东大捷——可惜辽东的俘虏来不及到许县来。这件事是我朝自中平以来难得一见的盛事,不仅百官到场,还有属国的使,不能马虎,还望诸位爱卿到时候为朕撑起这个场面。今天的盛世都是大将军父子的功劳,少了你们,再大的大典也没了味道啊。”
曹操微微的点了点头:“谢陛下恩典,臣父子届时一定出场,为陛下壮壮声威。”
“呵呵呵……”天子轻声的笑了,向曹操躬了躬身子,表示谢意,又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辽东大捷的封赏。镇东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准备了半年多,一旦动,不到一个月就解决了辽东的战事,颇得大将军用兵心法,真是将门虎子。朕想和大将军商议一下,看看如何封赏他们才合适。”
曹操假模假式的谦虚了一句:“封赏功臣,乃是陛下之权,臣虽沗为大将军、丞相,焉敢越代疱,
论?再,曹乃是臣子,臣更当避嫌才对。”
“大将军,陛下与大将军既有君臣之义,又有翁婿之亲,有事与大将军商议,也是对大将军信任所至,大将军就不必推辞了吧。”张昭笑着打了个圆场。
“张公所言甚是,大将军不必推辞。”天子笑眯眯的。
“既然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曹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臣观纪功表,郡太守赵云、长史徐庶为功,臣以为,赵云善用兵,又熟悉胡人之事,可升为度辽将军。徐庶治民有方,可接替赵云为郡太守。”
天子点了点头:“大将军所言甚是,我观赵云用兵也胜于治民,为度辽将军正是合适。徐庶在徐州时尚未知名,到了郡之后,倒是展现了其理政的能力,升为郡太守,也正是合适。不知骠骑将军、镇东将军以为如何?”
曹冲哪能不满意,曹操这么一安排,比原先他预计的还要好,不仅郡没丢,反而多了一个度辽营,赵云手下的人马可以增加至万人,对自己当然是个好事。他笑了笑,躬身应道:“全由陛下和大将军定夺,臣无异议。”
曹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也笑道:“臣附议。”
天子笑了:“大将军果然深谙军事,慧眼识人,封赏得极为妥当。大将军,还是先说说镇东将军的封赏吧,他本当是第一功臣的,是他自己谦让,立赵云为第一功。”
曹操抚着胡须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曹,淡淡的笑了:“陛下,所谓知子莫若父,曹略有文采,为政也中规中矩,对于用兵,虽无大错,却也没有什么天赋,臣以为他在辽东之战中有筹划组织之功,无临场指挥之能,如果他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离开青州,臣以为以他的禀性,大概不能抓住这个战面,一战而定辽东。”
曹脸色一白,低头不语,天子好奇的看着这两父子,不知道曹操在玩什么把戏,看样子曹操似乎不太愿意让曹再掌兵权去打仗似的。
曹操接着说道:“臣以为,辽东之战,临场指挥之功当以长史张承为第一,臣请先赏张承。”
“哦?”天子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很意外的张昭:“你说的就是张公的长子张承吧?”
“正是。”曹操微笑着说道:“张承虽是儒生,但临机果断,布局得当,颇有干才,臣以为,辽东虽定,但还需要这样的干才坐镇,才能长治久安。因此,臣请封张承为辽东太守。”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张承虽然有才,在这一战中的作用也有目共睹,可是一下子成为两千石的辽东太守,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些。虽然大汉时常有起家为两千石的先例,可是毕竟不多,曹操这个建议,实在是让大家都有些意外,张昭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席奏道:“陛下,臣谢大将军美意,然犬子初经政事,此胜不过因人成事,如何能受此厚赏,请陛下明察,驳回大将军此议。”
天子已经糊涂了,张承是张昭的儿子,显然不是站在曹操那一边的,就算他和曹有上下级关系,可是一封为辽东太守,那就独霸一方的大吏了,他不怕张承抛弃了曹?难道还是曹真的和曹冲兄弟相争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曹操借着封赏的机会,把张承这样的能臣从曹手里抢走。辽东虽然重要,可是张承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再想帮助曹,可就没有机会了。
曹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看起来这次张承是升迁极快,可是他做了辽东太守,自己貌似就控制不了他了。除非,自己做了大将军或丞相。
大将军貌似不可能,难道父亲为了让仓舒独掌兵权,会把丞相让给自已做?一想到此,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有三分不甘,还有五分期待,剩下两分犹豫。
天子想了一阵,觉得这个方案虽然对曹未必有好处,对自己却没有坏处,他扶起张昭笑道:“张公,我看大将军此议甚好,张承既然有才,就当为国效力。为国举才,也是丞相的职责,丞相这也是本份所在,张公不必多虑。”
“陛下,臣以为,青州刺史孙观,死于国事,当予以抚恤,追……”
“陛下,臣以为,徐州刺史臧霸,明于水战,通晓兵法,当转为伏波将军……”
“……”
曹操一项项的说来,把参与辽东之战的人按功劳大小,都进行了封赏,天子一一准了,最后说到曹,曹操细细的看着曹,缓缓说道:“臣以为,曹不习战事,且天下已经定,他应当回朝协助老臣理政,至于怎么封赏,臣不便擅定,请陛下定夺。”说完,曹操向天子欠了欠身子,表示谦让。
天子有些为难了,这个老奸雄,把其他人的封赏都说完了,唯独主将曹不说,把难题留给了自己,还预先给了个定语:不习战事,如果自己升他还管兵事,必然拂了他的面子,如果不做兵事,那曹又能干什么?难道去做丞相?这个老奸雄难道是这个意思?
天子瞅了瞅曹操,曹操低着头,天子瞅了瞅曹,曹沉默不语,天子瞅了瞅曹冲,曹冲象是睡着了。天子急了,只好看向张昭,张昭感受到了天子求援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臣以为,大将军所言甚是。天下已定,北疆又有数员重将,镇东将军去了也无多大裨益。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在外,辎重当是头等大事。大将军也以为镇东将军为政更合适,何不以镇东将军为冀州牧,主持大军北征的一应事宜,为丞相分忧?”
天子一亮,这个办法好,冀州牧原来就是曹操兼着的,他不是要请退吗,正好给了曹,曹占了冀州,就更要讨好那些冀州的世家,也就不得不和曹操、曹冲走得更远,自己的机会也就更多一些。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案没让曹家得到任何一丝好处,纯属是曹家利益中的再分配。
“朕以为此议甚佳,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天子笑眯眯的问道。
曹操笑了,点点头说道:“既然陛下以为佳,臣附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差点没气得吐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感情T是吧?手下好容易聚起来的几个人全部你们放跑了。///com///**千载提供该小说阅读-wWWCoM**张昭你这出的什么这些主意嘛,让我去做个冀州牧?冀州是谁的,我老爹的,我在冀州能做个屁事?更冤的是,做了冀州牧,手里的一点兵权全没了,有曹仁在河北,哪里还有我带兵的机会?
这也太欺负人了,别的人也就罢了,老爹太不地道了,这是为了扶仓舒上位,对我赶尽杀绝啊。老子干脆什么都不做了,顺你们的心好了。
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陛下,臣以为我父王所说甚是,我不仅不善用兵,而且为政也不擅长,冀州乃国之大州,河北重地,以臣粗劣之才,难负重任,请陛下允许臣辞去此职,归府读书。向父王和仓舒再学些年,稍有所成之后,再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话里的酸意,让所有人都听得耳酸。而他自己话音未落,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委屈了!
“这……”天子一时语拙,倒不知如何理了,而倡议的张昭也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老脸一红。
曹操阴下了脸,对曹这种夹枪夹棒的话颇为不满,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全给抖落出来了,连带着老子的面子都给驳了。他横了曹一眼,看到曹一脸的绝望,心中不由得一忍,勃然的怒气为之一滞,待要开口,却因为前面已经附议了,不好再改口,一时有些犹豫。
曹冲本来挺开心的,可后来一想不对,冀州是什么地方?大汉朝人口最多的一个州,连曹操都舍不得松手的,让曹做了冀州牧,他跟那帮世家不是走得更近了吗,还不把冀州搞得一团糟。他一瞟曹操,正好看到曹操矛盾的眼神,立刻明白曹操虽然偏向自己,对曹这个长子却还是有着一丝舔犊之情的,他略一思索,立刻说道:“陛下,臣有异议。”
“哦?”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看了过来,曹以为他要赶尽杀绝,眼神凶得几乎要杀了他。
“爱卿,你有什么想法?”天子强笑道。
“陛下,臣父上次向陛下请退,蒙陛下看重,挽留臣父。不过,臣父毕竟是年过花甲之人,臣等为人子的,不忍再让他受案牍之劳。既然陛下看重老臣,不放臣父归老,臣以为,不妨分担其事一二。臣不才,略知军事,又蒙陛下授以护卫京师的重任,稍能分担臣父大将军之责。臣兄镇东将军,也有军功,也知为政,我兄弟相较,臣以军事略占上风,兄长为政更是擅长。臣斗胆,敢请陛下允许臣兄长为臣父左右手,辅佐政事,以臣兄长之才,再加上臣父一旁指点,必能珠联璧合,百事顺畅,更好的为陛下效劳。”
“这……”天子犹豫了,曹冲的意思这是要让曹做副丞相啊,他们兄弟两人还是想把持着军政不放手,不是说他们兄弟不合的吗,这个曹冲怎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曹冲接着说道:“刚才张公所说北征粮草之事。也正好交与我家兄长。并无冲突之处。臣斗胆。敢请陛下圣裁。”
众人又看向了曹冲。天子、张昭等是不解。曹更是糊涂。他这是想干什么?只有曹操理解了曹冲地心思。暗暗地叹了口气。眉眼之中却极是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以镇东将军为副丞相。佐丞相大人施政。如何?”天子犹豫着说道。
“臣无异议。”曹操先表态。
曹想了想。这总比冀州牧好多了。副丞相。离丞相也就差一步了:“臣谢陛下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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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副丞相这个位置可微妙得很啊。”庞统皱着眉头提醒道。
“我知道。”曹冲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丞相大人心中不忍,他也表露过这个意思,我如何能违背?只好顺他的意思了。反正丞相暂时也退不了,我也不能兼任丞相,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让他做,也未尝不是好事。”
庞统叹了口气,抚须不语:“丞相大人倒底是老了,作事瞻前顾后的。这九品官人法真是厉害啊,天下的世家,都因为这一条而看中大公子了。公子,你那个新政,如果能成的话,的确是造福千秋,可是,阻力也实在太大了啊。”
曹冲默然无语。
“士元,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一直闭着眼睛打瞌睡的张松挑起了眼皮,不以为然的说道:“世家怎么了?他们凭的一是有钱,二是以经术垄断做官的途径。现在有钱的人哪儿最多?荆州益州,就连交州扬州也不比冀州少,公子说得对,光从地里刨食,能刨出几个钱来,他们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比不上荆州中等的商人做几年的成果,这有钱一条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经术,襄阳学院、长安学院的经术早就成了一门普通的学问,我荆益交扬有几个县令、太守是因为经术而做官的?这两条去了,这些世家就是一纸老虎,公子,你说是吧?”
曹冲扑哧一笑,张松把纸老虎这个词倒是理解得很透澈,不过话说得也对,这些世家确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丞相大人担心的是什么?是曹家的富贵,是他的子孙,你没看他和儿孙们在一起玩得那么开心吗?如果他知道有人为了当皇帝,会对他的子孙不利,他还会容得下这个人吗?”张松冷冷的说道:“公子自己不当皇帝,不就是因为皇权是一剂穿肠毒药,不仅害人,而且害已吗。丞相那么聪明的人,岂有看不透此理?”
庞统笑了,他瞅了一眼张松,摆了摆手笑道:“你别跟我摆着一张死人脸,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说不对啊。我这不是为公子担心吗,大公子做了副丞相,丞相大人一退,他就是明正言顺的丞相,到时候公子要行新政,岂不是更难?”
张松也笑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尽然。副丞相就是副丞相,做了副丞相,未必将来就是丞相。丞相大人过世之前,一切主动权都在丞相大人手里,不管是公子的骠骑将军也好,大
个副丞相也好,都是丞相大人一句话的事情。至于世之后,那就得看谁能继承丞相大人的事业了。丞相大人指定了谁,谁就有绝对的实力,丞相大人放弃了谁,谁就一无所有。”
他顿了顿,转向曹冲说道:“公子,你做得对,眼下一切都以讨得丞相大人的欢心为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依我看,公子十全十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仁慈,没有表现出丞相大人看重的杀伐之气。”
曹冲苦笑了一声:“难道让我去宰了亲生兄长,才叫有杀伐之气?”
“不必。”张松摇了摇头道:“就象当初的孙季佐一样,又和那个房陵城外的于靖一样,有时候杀几个人,还是有必要的。”他忽然笑了:“我觉得那个鲜卑使,就是个不错的对象,公子到时候可以好好的戏弄戏弄他。”
“你不要胡搞,那可是使,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庞统连忙劝道:“将军,你可不能听他的,让人非议。”
“屁的使,他能跟我大汉一起平等称国吗?”张松不屑一顾:“这些蛮夷,不斩草除根是不行的,依我看最好就是几路大军一齐进,趁着他们内斗的时候横扫漠北,然后占着漠北之地不松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反正以我大汉现在的财力,支撑几万远征军长驻漠北是绰绰有余,养着他们就是,省得剿了匈奴来了鲜卑,剿了鲜卑又不知道来些什么样的鸟人。”
“你这个张永年,倒成了好战分子。”庞统忍不住的笑了,他喝了口茶,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得倒也有理,与其让他们坐大再去征讨,不如在北疆放上几万大军,有事没事就去剿一剿,一来可能防止那些蛮夷成气候,二来也可以给军队一个实战的机会,别让他们的刀锈了,肉多了,想用的时候用不了。其实吧,这个想法以前不是没有过,只是当时财赋不足,支持不起罢了。”
曹冲笑着点点头:“你们这个办法是好办法,不过眼下言之过早,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对付我的那个兄长和天子,士元,你天天吹嘘你的帝王秘术举世无双,独步天下,怎么也不给我想个好办法。”
庞统翻了翻眼睛,倚着案几给自己倒了杯茶,很惬意的呷着:“有什么好办法?既然如此,干脆再来个欲擒故纵罢了,他想掌权,将军就找点机会让他掌权,反正他每次掌了权,都要搞点乱子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曹冲不解的问道。
“将军,你既然准备搅了和亲事,北疆必然要大战,将军手下的长铩军和龙骑是对付鲜卑人的杀器,没有道理不去北疆,再北军是禁军,现在经过将军的整顿,又俨然一番新气象,究竟能不能打,当然要拉出去试一试。
到了北疆,以将军的官职最高,所有人都要听从将军的号令,前将军夏侯元让也不例外,换句话说,大汉只剩下两支兵力,还游离在将军的控制之外。”
“大将军的亲卫步骑和丞相长史大营?”张松眼前一亮。
“不错。”庞统阴笑着,“将军要去北疆打鲜卑人,说不准丞相大人会将虎豹骑交与将军,当然了,不给也没关系,将军也不差那几千人。至于丞相长史大营的那些人,还是留给大公子的好,要不然,他手里一点实力也没有,也不敢动啊。”
曹冲心头一惊,刹时间冷汗涌出,自己如果带了北军出征,丞相长史大营的那些人可就在八关的腹心之内,曹如果想有什么动作,还真是天下无敌,想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曹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他也就不用再混了,赶紧回家生儿子去吧。
只是这一招,是不是险了些?
曹冲看着庞统,庞统那张圆圆的丑脸上堆满了阴森森的笑容,看起来象一条阴险的毒蛇。张松也不例外,心有同感的连连点头:“是啊,这样好,什么障碍都替将军解决了,然后将军带着大军挥师直下,轻轻松松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靠,这两阴险的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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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阅兵式规模盛大,盛大得都有些摆不下场子。许多人在兴奋的同时,真切的感受到了许县的逼仄,要是在洛阳多好啊,宽敞!
两万北军、三千长铩军,四千龙骑,一千铁甲营,再加上虎贲郎、羽林郎,总共三万多军队在许县城南的一块平地上摆开了阵势,为了准备博览会而建起的高台现在成了观兵台,全副戎装的天子刘协、皇后曹节在以大将军曹操、骠骑将军曹冲父子为的百官护拥下,气势威严的在高台上落座,曹操带着曹冲、曹等人站在一旁,张昭、荀彧等人站在另一旁,九卿以下请向后站,他们不够资格站在第一排。
至于匈奴和鲜卑的使,本来是安排在天子身边的,因为大将军不满意,把他们赶到高台边去了。那些连上台观兵的资格都没有的百官和有钱有身份的百姓都指着面容怪异的匈奴单于呼厨泉说笑,这就是匈奴人的单于,匈奴人当年多牛逼,现在混得差了,连单于都到咱们这儿做孙子了,看见没有,这就是咱大汉的威风,咱的面子。谁带来的?当然是咱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父子俩。
那边有人说话了,嘿,你看到那个长得象咱动物园里骆驼一样的大个子没?那是匈奴人的右贤王,当年就是抢了咱大才女蔡先生的,现在啊,天天象条狗一样在蔡先生门口候着,还做梦着想进府呢,门儿都没有,咱蔡先生是谁啊,那是骠骑将军的先生,能给他当老婆吗?
呼厨泉和去卑听了,觉得特没面子,两人偏偏身材都又高又大,想躲都没地方躲。鲜卑使将他们的怂样看在眼里觉得特有面子,你们是属国,我鲜卑可是平等的关系,我们的大王还要来娶大汉的公主呢,你们一边歇着吧。
台上寂静肃默,台下热闹嘈杂,虽然许县这几年每年八月都要开博览会,可是象这么热闹的献俘仪式和阅兵典礼这类阳刚气十足的场合
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能抽开身的人全都赶来了,就算\)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么多的人给吓了一跳。
随着一通鼓响,大礼正式开始。四周的百官、百姓都安静下来,跟着台上的天子、三公、九卿开始先行郊祀,热闹的场合一时变得肃静无比,看着台上的天子、皇后有板有眼的在太常张音指挥下行着礼,有不少年纪大的人开始抽泣起来。大汉,有多少人没有这种气象了。
繁琐的礼仪一步步的过去,逐渐到了这场大戏的**,天子在台上讲了几句话,下面的人根本听不清,反正台上的三公九卿喊万岁,台下的人就跟着喊万岁。又过了一阵之后,年轻的骠骑将军曹冲手扶着天子所赐的节,威严的站在了台边。
曹冲站在高台之边,看着下面正前方三万多排列整齐的将士,和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一种莫名的激动让他感到鼻子一酸,如此拉风的亮相,可真不容易啊。
“我——”曹冲举起手中的节,大声喊出第一字出口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居然没有声音出来,所有人只看到他高举手中的节,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免有些奇怪。曹冲有些尴尬,调整了呼吸正要再喊,台下排在最前面的陈到忽然举起手中的大旗纵声高呼:“大汉威武——”
两万北军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齐声大喝:“大汉威武——”
曹冲的亲卫步骑、虎贲郎、羽林郎跟着纵声高呼:“大汉威武——”
台上的天子愣住了,三公九卿愣住了,台下的百官和百姓也愣住了,只听到三万人雄浑的吼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紧跟着,台下的百姓也跟着大喊声来,他们的声音开始不太整齐,但慢慢的也融入了大流,数万人的吼声开成一个声音,越的雄壮,让大地颤抖,让天地变色。
“大汉威武——”
几万人的声浪汹涌而来,如惊涛,如骇浪,扑在高高的观兵台上,让每一个人心旌动摇,汉人们热血沸腾,属国使们则心惊胆战,面如土色,本来气色就不好的呼厨泉和去卑面面相觑,汗如雨下,而本来有些趾高气扬的鲜卑使则紧紧的闭住了嘴巴,脸色煞白。
曹冲站在声浪的最前端,耳听着“大汉威武”的喊声一阵阵的扑来,又慢慢的远去,他回想起这几年的征战,想到多灾多难的大汉终于在自己的奋斗下重归一统,并且有可能在自己的努力下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华,不禁浑身一阵颤栗,头皮一阵麻,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高高的举起双手,奋力吼出一声:“大汉威武——”
随着他举起手中的节,陈到举起了手中的大旗摇了两下,三万将士的吼声嘎然而止,紧跟着,周围的百姓也停止了呐喊,仰着胀红的脸,看着台上那个屹立的年轻身影。
“我——大汉骠骑将军、广陵县侯曹冲——”曹冲用足了内力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清亮,似乎能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命令——我大汉——无敌的将士——为我大汉——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大将军殿下——演阵——”
“演阵——”陈到跟着晃动了手中的大旗。
随着陈到手中的大旗,静立如山的将士们忽然动了,他们排着一列列整齐的队伍,开始演示他们这些天苦练的成果。射声营拉动手中的弓弦,将一支支包起了箭头的长箭向远方倾泄而去,步兵营排着整齐的方阵如墙而进,吼声如雷,舞动手中的长戟、刀盾,出一阵阵整齐的喊杀声,步兵营前进一百步,扎下阵脚,长水、胡骑、越骑营的骑士们催动战马,滚滚而来,手中的长戟霍霍,飞箭如蝗,铁骑过处,摆在那里做靶子的草人已经成了刺猬,而且都没有了脑袋。
如雷般的弓弩声,滚滚的马蹄声,震天的喊杀声,倏乎而来,倏乎而去,围观的百姓们先是被惊住了,随后又象是回过神来一般,高声叫好。叫好声传到演阵的将士们耳中,越刺激得他们兴奋,吼声越的高亢,越的整齐。
烟尘滚滚,各种战术一一演练开来,天子看得兴高采烈,原来自己的北军这么能打,他兴致很高,不时的和旁边的皇后和大将军曹操说两句,刹那之间,他似乎忘记了曹操的跋扈和凶蛮。
战术演完,曹冲躬身向后退了两步,在天子面前施了一礼:“回禀陛下,演阵完毕,请陛下下旨献俘。”
“好。”天子站起身来,很威严的一挥手:“传旨,献俘。”
“献俘——”太常张音拖长了声音叫道。
一列列被一根长长的绳子捆在一起的俘虏被带到了台前,他们这两个月似乎过得不错,有的人居然又白又胖,不过他们现在显然都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旁边这些人都是来看自己被杀头的。有的人虽然害怕,还能硬撑着走路,有的人则肝胆俱裂,瘫在地上起不来了,旁边押送的士兵走过来,拖起来就走,足足花了半刻钟的时候,才把一千俘虏在台前跪好。
“爱卿,去吧。”天子对曹冲挥挥手。
曹冲应了一声,笑道:“陛下,今天请陛下看一个不一样的献俘。”
“哦,怎么个不一样?”天子兴奋劲还没过,好奇的问道。
“陛下,臣要为陛下重演一下长铩军在上邽城下的英姿。”曹冲指着高台下那三千长铩军笑道。
“好啊。”天子大喜,“爱卿快快演来。”
“唯!”曹冲向后退了两步,大步走到台前,对下面的陈到挥了挥手。陈到会意,走到那群嘤嘤哭泣如女儿一般的俘虏面前,轻蔑的撇了撇嘴,指着长铩军的位置说道:“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穿上你们的衣甲,带上你们的武器,如果谁能从一百长铩军的中间杀过去,就放谁一条生路。”
“真的?”几个俘虏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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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很满意这一百长铩手的表现,退回到面色煞白,几乎要吐出来的天子面前,躬身施礼:“陛下,献俘完毕,不过,想要垒成京观恐怕有些麻烦,想找个完整的头骨还真是不易。”
天子不是没看过血腥,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年在长安的时候,看到死人是常事,而且是一堆堆的死人,按说他不应该害怕、恶心才对,可是看到这一千俘虏片刻之间被长铩军斩成一块块碎肉,他的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向上涌。
“爱卿,京观就不必了。”天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无力的挥挥手:“朕有些不适,后面的事,就由爱卿父子主持吧。”说完,扶着同样面色煞白的魏讽的手,匆匆的下台去了。从头至尾,他也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台下的鲜血和残肢断臂。
曹操杀的人多了,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也远比这个惊心动魄,神经已经粗大到无法估计。这个场面虽然有些震撼力,可是他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和不住伸手掩嘴巴的太常张音一道,结束了这个盛大的庆典。天子走得太怱,连准备好的水师检阅都给省了,水师大都督周瑜在战船上等了半天,也没见天子来,不免有些丧气,好在随后大将军曹操等人来了,带着百官观看了一万水师的表演,总算没让周瑜白忙一场。
“陛下怎么了?”忙完了表演,周瑜拉着荀恽问道。
“别提了,前面都挺好,陛下兴致很高,结果被骠骑将军的长铩军表演的献俘给吓住了。”荀这里已经缓过来了,想想天子当时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他悄悄的把当时的情况给周瑜讲了一遍,周瑜有些不相信,天子又不是小孩子,杀千把人就能吓住他?也太离谱了。
“你别不信,观兵场那些肉还在,你有空去看看就知道了。”一提到那些肉,荀恽的嗓子眼又开始冒酸水了,鼻子里是全是胃酸气,连忙躲了开去。周瑜半信半疑,看着荀恽匆匆的走开,正不解的挠头呢,曹冲派人来请他了。
周瑜向大将军、骠骑将军行了军礼,恭敬的站在他们面前。曹冲摆了摆手,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请周瑜坐下,这才问道:“子敬那边可有消息来?”
“昨天刚收到的消息,子敬带着交州水师已经赶到了朱崖郡,和张将军联系上了。按张将军所说,子敬估计正是江东的败兵,他们躲在朱崖郡,控制了上面的土著,自己也开荒种地,过得还算安稳,平时不怎么出来打劫,要不是海外的商船财物太吸引人,说不定到现在都不会被发现。”
“是吗?”曹冲笑了:“既然如此,就告诉子敬,如果能收编他们,尽量就收编吧。告诉他们,我们要扩编水师,足迹要远至身毒、大秦,他们大有作为的,做个水贼多没意思啊。如果能投降,朱崖郡算他们收复的功劳。”
“喏。”周瑜听了。心理有些不平衡。鲁肃虽然是副都督。可是他平定朱崖以后还要护送商船远至大秦去建功立业。自己这个都督却无仗可打。这也太憋屈了。本来说开春之后要参与辽东之战。没想到自己还没去。人家已经搞定了。那自己这一万装备精良地水师就在这儿歇着?
“周都督。你再等两天。看看天子还有没有兴趣看看水师。如果他不想看了。你们就沿河而下。转驻广陵、吴郡一带。我大汉前往三韩×国做生意地商人地安全就由你们负责了。届时有一些游历地学子也要跟着你。你花几年时间。把海外地事情搞清楚一些。绘成海图。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曹冲笑道:“你放心。仗有你打地。不要把眼光总是局限在我大汉这点地方。海洋。比陆地要大几倍。海外千奇百怪地国家多得很。海里地宝贝也多地是。有你眼花地时候。”
“多谢大将军。多谢骠骑将军。”周瑜心花怒放。连忙应诺。
“趁着还没有起航。和你地夫人多团聚几天吧。”曹冲起身。开了个玩笑:“等你出了海。可就是一年两年回不来地。”
“将军说笑了。”周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道。
“先给你几年时间去打天下。等你不想打了。还回许县——不。可能是回洛阳。或者是长安了。三公九卿等着你。”曹操哈哈地笑了。算了给周瑜一个承诺。周瑜原来就是九卿。他如果立了功回来。九卿不过是本份。三公才是嘉奖。周瑜心知肚明。以曹冲新政地格局来看。自己肯定不能做丞相。十有**是继从祖、从伯之后做周家第三个太尉。连忙致谢。
有些虎头蛇尾的阅兵大典完了之后,曹冲父子赶回去参加属国的赏赐。天子受了点惊吓,直接把这事交给了丞相府,丞相曹操、副丞相曹、大鸿胪韩嵩出席会议,太子少傅张昭代表天子参加,骠骑将军曹冲旁听。当然了,他是存心要来搅事,天子不让他旁听他也要找个理由混进来。
原来这些会议都很简单,大汉朝对这些属国一向很客气,送点三文不值两文的贡礼来,然后就十倍百倍的赏赐,反正赏得你们开心算完,大汉的天子再穷也不差这点钱。不过这次会议因为喧宾夺主的曹冲的几个提议,会议流程有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使会议的气氛有些异样。
曹冲提议,属国的赏赐,不得超过贡物价值的两倍,前提还是鉴定他确实是属国或者是外国的使者,否则只能按市价返回。他的理由是,这次大秦等西方诸国的使者当中就有是商人假冒的,他们图的就是大汉朝的大方,随便送点东西当贡物,然后拿一大堆的赏赐,比做生意合算多了,这种假冒伪劣的事情不能容忍,
钱是小事,被人当傻帽可不成。
至于大汉国境内的属国,也被曹冲分出了三六九等,就跟去年的救济一样,编入大汉户籍的,一略重赏,那些和大汉关系融洽,臣服度较高的,也不错,而只挂了个名就来讨赏的,比如匈奴,对不起,赏得就很限了,至于鲜卑这样的,赏赐只能等于物价,甚至不足。他在会议上大明大白的说,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一句话,属国就是属国,不要想和大汉的子民相比。你们要想享受和大汉子民一样的待遇,那就先做出和大汉子民一样的贡献。他还告诉那些属国使者,以后你们部落内部的事,可以按你们部落内部的规矩处理,但是涉及到我大汉子民的,必须按我大汉的律令处理,否则别怪我们翻脸。
他的话,象是一滴水浇进了滚烫的油锅,顿时炸了。
西南部益州境内的几个属国还好一点,他们这几年从贸易中受到了许多好处,去年的雪灾中又受到了几乎和大汉百姓同等待遇的救济,不仅普通百姓感激涕零,就连他们那些部落的头领现在也眼红于大汉商户的富庶,恨不得现在就拥有大汉的户籍证才好,因为他们和大汉人做生意,要比大汉人多交一道税,如果成了大汉人,不仅可以少交这一道税,还可以享受到更多的好处,比如在路上进驿亭就能吃到更好的饭菜,还能少花许多钱。
至于凉州的羌人,他们早就意识到了属国和成为大汉子民的区别,去年西凉的雪灾虽然不是很严重,也受到了朝庭的救济,从益州、荆州运来的粮食沿着渭水源源不断的进入西凉,在凉州刺史贾诩的安排上,井井有条的进入各郡各县。羌人很快就发现了待遇上的差别,汉人拿到的救济能保证他们活到下一次收成,七十以上的老人居然还每人二斤肉,让他们过年。而他们羌人拿到的最多只有汉人的七成,只能勉强饿不死,根本不可能象汉人一样吃饱。有些羌人红了眼,习惯性拿起刀就想去抢,结果还没得手,就被早有准备的汉人迎头一阵痛击,他们告到护羌校尉韩银那儿去,又被韩银一顿臭骂,还杀了几个人立威。通告全境,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杀无赦!不光要杀抢劫的,连整个部落都杀光。
汉人笑了,羌人怕了,他们掂量了一下形势,与死亡相比,大汉的救济虽然吃不饱,也总算饿不死,忍了吧。当然为了能向汉人靠齐,他们也动了心思,要象关中的羌人一样,干脆入籍算了,这样不仅能多领一点救济粮,还能享受送一个子弟入学的优惠。
反正现在大汉的百姓过得也不错,虽然辛苦一点,倒也能吃饱喝足,衣食无忧,万一受了灾还可以享受朝庭的大批赈济,这对于半耕半牧的羌人来说,太重要了。
匈奴人很矛盾,他们一方面不愿意成了汉人的一部分,汉人太多了,他们匈奴人如果融入汉人,不要几代人就没匈奴这个种族了,另外他们虽然破落了,还是觉得自己是吃肉的狼,汉人是吃草的羊,狼怎么能成为羊呢?长天生会诅咒的。另一方面,他们又眼红汉人的待遇,抢吧,又挡不住几万挥眈眈等着拿他们脑袋去领功的大军,他们可不想成为长铩军前面的碎肉,不抢吧,他们得到的救济连羌人都不如,如果不拿牛羊、战马来交换粮食,只怕今年也要饿死一些人。
呼厨泉迫于无奈,最后表态,匈奴人暂时不能融入汉人,请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给点时间,让他和族里人多沟通。但是他可以象羌人一样,承担更多的义务,北疆有事,匈奴人可以象汉军一样服从征调,每年交出相当数量的战马以换取足够的生活用品。至于今年这个难关,还请大将军开恩,无论如何再救济一点,不然真会死人的,他这个单于回去也不好服众。
曹操很满意,当下就决定为呼厨泉在许县建一座宅第,你长住这里吧,让去卑回去监国,把欠我们的战马分三年补齐,第一批战马到帐,差额的救济随后就到。呼厨泉无奈,明知这是被软禁了,也只得点头应是,好在这几天住在许县的驿馆里还是蛮舒服的,比住在美稷的王庭不差,如果有了自己的宅第,应该日子会更好过一点。
鲜卑人一直很平静,因为他们觉得前面讲的都是属国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是平等的两个国家,不能按这个办法处理。看着匈奴人的衰样,他们甚至还讥笑了两声,这样的人也能算是草原上的狼?现在跟狗一样的趴在汉人的面前,丢死人了。
他们兴冲冲的过来观礼,实际上抱的还是一种施恩的心态。怎么样,我们鲜卑人不打你们了,只要你们给点好处就行,嫁一个公主给我们,每年送点财物,我们就不用象现在一样每年扰边了。所以等属国的事务谈完之后,鲜卑使者带着三分傲气的站了起来。
“大将军,我们鲜卑人可是来讲和的。我们大王为了表示对大汉朝的诚意,愿意与大汉朝和亲,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曹操看了一眼曹冲,意思是,小子,该你表演了。曹冲会意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和亲?好事啊,欢迎欢迎。”
鲜卑使者很满意的笑了笑,顺便瞟了一眼有些颓丧的呼厨泉和去卑,充满的鄙夷。去卑哼了一声,直起了身子,等着看鲜卑人的笑话。他心中有数,骠骑将军不会有好果子给鲜卑人吃。
“不过,我看你们来,没有带女人来啊?”曹冲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四周,笑道:“难道藏在驿馆里面,没让我们看到。我说右贤王,你住在他们隔壁,可看到他们带了美女来?”
去卑咧开大嘴笑了两声:“鲜卑哪有什么美人,三十年前倒有一个风雪,现在嘛,大概没有一个能入将军的眼,至少我匈奴人去了草原那么多趟,抢了不少鲜卑女人,没有一个是漂亮的。”
鲜卑人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说道:“将军这是何意,和亲和我鲜卑有没有美人有什么关系?”
曹冲更奇怪了:“没有美人你和的哪门子亲?我大汉天子眼界很高的,不是绝世美人,他根本看都不看。”
鲜卑人火了,他沉下了脸,强压着怒火说道:“将军搞错了,我们是要娶大汉的公主,而不是把我们鲜卑的女人送到大汉来献给你们的天子。”
曹冲一笑,摇了摇头道:“你这可就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大汉的公主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嫁给你们鲜卑人?倒也不是绝对不可以,不过我怕你们没有本钱。想要娶我们的公主也行,只有三个条件,一,我们的公主要嫁就嫁绝世英雄,要能让我们公主看中的男子汉,否则免谈。”
“象将军这样的算不算绝世英雄?”鲜卑人冷冷的笑了一声。
“勉强吧。”曹冲一点也不谦虚的笑着反问道:“你们鲜卑人有吗?”
“呃——”鲜卑人被曹冲的自恋给噎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你们要有能和我大汉的皇宫一样漂亮的房子,我大汉的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可不能跟你们鲜卑人一样住帐逢。我大汉前几天情况不太好,许县和洛阳是不能比,考虑到你们鲜卑人也穷,要求也不要太高了,马马虎虎和许县的皇宫一样也就行了。”
“你——”鲜卑人脸白了,鲜卑人的王庭也就和许县普通的官员家差不多,连曹府这样的大户都不能比,如何造得起许县的皇宫一样的房子,再说了,鲜卑人是游牧民族,怎么可能造那么好看的房子放在那里。
无理取闹,这显然是无理取闹。
“第三,你们要娶我大汉的公主,得先准备足够的聘礼和彩礼。如果你们鲜卑人没有那么漂亮的礼品也没关系,带上你们的土产到我大汉来贸易吧。我估计着,一两万匹战马,也就先给个聘礼了。至于彩礼,先等你们把聘礼凑齐了再说吧。”曹冲很大度的摆摆手。
“一两万匹战马只算个聘礼?”鲜卑人气极反笑,他哼了一声:“你们大汉的公主太贵了,我们鲜卑人娶不起。”他已经气昏了头,不知不觉的被曹冲带拐了道还不自觉。
“我就说嘛。”曹冲一拍手:“所以说,你们还是回去选选看,送几个还看得上眼的到我大汉来,天子你们不要想了,太子也太小,随便挑一个皇子跟你们鲜卑和亲吧,你们大老远的跑来,也挺不容易的。”
“这么说,大汉是没有和亲的诚意了?”鲜卑人站了起来,冷森森的看了一圈,眼光落在太子少傅张昭和大鸿胪韩嵩的脸上。韩嵩一开始就看出了曹冲搅局的意思,既然大将军曹操装瞌睡不说话,他也干脆装迷糊,闭着眼睛静听。张昭却急了,天子可盼着和亲呢,曹连女儿都准备好了,是不是有和皇宫一样的房子住和天子可没关系,天子想的就是能够降服桀傲不逊的鲜卑人,给自己的功劳薄上添一笔。被曹冲这么一搅和,这戍哪里还有希望。
“嗯咳,骠骑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张昭站起身来,走到曹冲面前,示意了一下。
曹冲瞅了他一眼,又横了面得色的鲜卑人一眼,没有多说,跟着张昭走到一旁。张昭抚着胡须静了静:“将军,这和亲是天子的意思,如果能换得北疆安定,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啊。我大汉这些年北疆不靖,每年被鲜卑人掳去的女子不计其数,如果能以和亲换来北疆的安定,也是好事一桩。我大汉这些年连年战事,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啊,将军以为如何?”
“张公,我不是不想休养生息。”曹冲躬身施了个礼:“可是张公以为这个鲜卑人有让我们休养生息的可能吗?他们想的,不过是从我大汉勒索财物,让他们自己恢复元气,先平了内乱再说。等他们缓过劲来,还是要来骚扰我大汉的。”
“将军,此话不妥。”张昭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将军,如果娶了他们的公主,我们大汉的皇子就成了鲜卑人的女婿,即使不是太子,此事也不妥,如果我们嫁出一个公主,则鲜卑人就成了我大汉天子的女婿,将来下一任鲜卑大王就是我大汉天子的外孙,外孙哪有来打外祖的道理呢?这其间的尊卑名份,将军还没有搞清楚啊。”
“外祖?”曹冲忽然说道:“我觉得张公这话,和当初刘敬劝高祖皇帝和匈奴人和亲的话差不多啊。”
张昭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那后来匈奴人听话了吗?”曹冲接着反问道:“是不是从此就安生了?”
“呃?”张昭一下子僵住了,匈奴人哪是安生了,他们还是每年扰边不止,家里缺什么了,就到大汉来抢,家里没奴仆的了,也到大汉来掳,大汉就是他们家仓库。
“张公,我可听说,天子不愿意把公主嫁到鲜卑去。我曹家呢,也舍不得,你没看我家兄长脸上的掌印吗,那是大将军给打的。不知道张公有没有合适的女儿或者孙女什么的?”曹冲盯着张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张昭的脸红了,他有些恼怒的看着曹冲:“骠骑将军,和亲的事,是天子的意思,何况副丞相也允了天子的,你难道还想违抗圣义,反对兄长的意见不成?”
“天子错了,我这做臣子的就得进谏,兄长错了,让我老父亲不满意,我这做兄弟的就得纠正。张公,你说是不?”曹冲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张公,我相信,我大汉的军人,宁愿抛头颅,洒热血,埋骨草原,也不愿意受此大辱。要和亲可以,让鲜卑人送美人来。张公如果觉得这样名声不好听,没关系,我还有几个兄弟没成亲,可以勉强接爱一两个鲜卑女人,我不怕名声不好听。”他顿了顿又说道:“大将军也不怕。再说了,孝武皇帝当年还让匈奴人做辅政大臣呢,搞个鲜卑女人做妾,又有什么丢人的,说不定别有风味呢。”
“你——”张昭被曹冲这一副无赖样差点没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他手指颤抖着,身体也哆嗦起来。曹冲皱了皱眉,抬手叫过来两个侍卫来:“张公犯病了,送他回去休息,别忘了去请医匠。”
卑使见曹冲和张昭去了半天也没回来,不免有些不了一会儿,见曹冲一个人笑嘻嘻的回来了,张昭却不见踪影,知道要坏菜,这个年轻的骠骑将军太横了,大汉的人,还是年纪大的读书人好说话,象这种年纪轻轻就功劳盖世的,根本不会把他鲜卑放在眼里,他们巴不得天天有仗打才好呢。///com///**千载提供该小说阅读-wWWqianzaiCoM**
“张大人小有不适,我派人选送他回去了。”曹冲笑着对曹操和韩嵩一揖。
韩嵩这时候好象瞌睡醒了,笑道:“张公这些天为了大典的事太辛苦了,是该休息休息。”
曹冲点点头,转过头对鲜卑使说道:“该说的说完了,跟着韩大人去领赏吧。大伙儿还有事不?如果没别的事,咱们也散了吧。”
鲜卑使傻了,刚要说话。曹冲又转过头来,咂了咂嘴,好象又想起什么似的:“我说那个柯比能是不是和你们一家子?”
“当然……是。”鲜卑使虚张声势的喝道。
“那就怪了,既然是一家,干嘛要派两个使来?你们鲜卑人的事,真是搞不懂。”曹冲摇着头,扶着老曹,大摇大摆的出去了。鲜卑使一见,立刻急眼了,对韩嵩大声喝道:“你们大汉人就这么对我鲜卑吗?和亲哪有这么和的,是不是以为你们有几万大军在北疆,我们就怕你们?如果我现在回去报告我家大王,你们就不怕重蹈落日原的覆辙吗?你们这帮不讲信用的汉蛮子。”
“大胆!”韩嵩也火了,他看到曹操父子停住了脚步,知道事情要搞大,连忙大声喝斥鲜卑人,鲜卑人才不理他呢,伸手一拨拉,把个韩嵩推得连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鲜卑人也不看他,大步朝曹冲追去,要拉着曹冲说个究竟。哪知道还没跑到曹冲面前,曹冲忽然暴喝一声:“来人,拿下!”
话音未落,文钦象头豹子一样冲了过来,两步就跨到了鲜卑人的跟前,环刀都没有拔出来,刀环就狠狠的筑在了鲜卑人的胸口,鲜卑人走得急,一下子收不住脚,被打得仰面栽倒,人还没落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文钦跟上前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拔出长刀指着跟上来的鲜卑人大声喝道:“大胆胡虏,居然敢袭击我家王爷,想找死吗?”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明白了,曹冲这是故意的,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做铺垫,他从心里就没打算让鲜卑人讨了好去。呼厨泉对着去卑一使眼色,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在一刹那间表露无疑,去卑心领神会,站起来大声喝道:“你们胆子太大了,居然敢袭击王爷,想找死吗?”
反应稍慢一点的羌人也跟着叫了起来,一哄而上,把鲜卑人围在了中间。
鲜卑人傻了。
天子接到张昭地报告时。已经迟了。鲜卑使地脑袋已经被剁了下来。副使被掌嘴三十。打得象个猪头。赶出了许县。天子看着前来貌似请罪。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地曹冲。无可奈何。和亲地事情肯定是黄了。那就准备打吧。
“爱卿。看来还要你再辛苦一趟。去一趟北疆吧。替朕好好教训一下不知礼节地鲜卑人。”天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曹冲一副义愤填膺地模样。拍着胸脯说道:“鲜卑人狂妄自大。居然想娶公主。和亲不成。还要袭击我大汉地王爷。不教训一下怎么行。陛下放心。臣和大将军一定妥善安排。打得鲜卑人五体投地地前来请降。让他们将鲜卑最漂亮地女人给陛下送来。”
天子差点没吐血。感情你是为我抢女人去地啊。真送来你也不能让她入宫啊。皇后可是你姊啊。你当我是傻子呢。滚吧滚吧。越远越好。看见你就心烦。
“爱卿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啊?”天子两条细眉就差拧在一起了。
“起程?去哪?”曹冲不解地问道。
“去北疆啊。”天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北疆要与鲜卑人大战,爱卿身为骠骑将军,又领着北军,当然要去北疆指挥作战了。”
“我?”曹冲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我不去北疆,一来大军的粮草还在筹措之中,暂时打不起来,我去了也没用。二来北疆有近十万大军,有前将军夏侯惇、左将军曹仁、度辽将军赵云、镇北将军曹彰,西线还有凉州镇将夏侯称,护羌校尉韩银,就鲜卑那些人哪里是对手,根本不用北军去?北军是护卫陛下,护卫京畿的,怎么能轻出。我估摸着,到时候把长铩军和龙骑派出去也就差不多了,最多再让胡骑营去转一圈,表示一下陛下的心意即可,北军不用参战,就能横扫鲜卑王庭。这次把弹汉山给占了,看他们还能回来不。”
天子看着曹冲自说自话的,老大不高心,这小子官做大了,脾气也渐长,不再对自己那么恭敬了,想得起来就称臣,想不起来就你啊我的,一点尊卑也没有。他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就不太痛快,没什么心情和曹冲说话,又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哄曹冲去看皇后了。
曹冲蹓蹓跶跶的来了后宫,皇后正在教小刘兴认字,一见曹冲来了,她微笑着赐了座,吩咐人上茶。曹冲坐下,看了一眼瞪着两大眼睛胆怯的看着他的太子,笑道:“兴儿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象是有些怕我似的。”
“他能不怕吗,你把个好好的阅兵大典、献俘仪式搞得那么血腥,连我都受不了了。陛下回来的路上就吐了。”曹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爱怜的将太子搂在怀里,太子象个受了惊的兔子,一见曹冲看向他,便扭过了头,避开了曹冲的目光。
“这怎么行?”曹冲皱起了眉头:“兴儿是个孩子,也就罢了,本来就不该带去看。陛下也是经过苦难的人,当年看了那么多年的死人,刀光血影的也见得不少,现在怎么看到这个还吐?上邽城下死的人可比这个还多,还惨呢。”
“他能跟你比吗?”曹节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了这句话不妥,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撤了回去。两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大殿里有些冷清。
“这个……仓舒啊,你们也来过了,我过两天要回家省亲一趟,你和父亲说一下,也不要太隆重了,反正也就是看一看就走。”曹节没话找话的说道。
“知道了。”曹冲随口应道。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经过荀彧和曹操修正后的草案,推到曹节的面前:“姊,这是我的一些想法,和父亲讨论过的,本来想直接呈给陛下,可是又担心他太冲动,想让你看一下,先给陛下透透风。”
曹节瞟了草案一眼,没有翻开,轻轻的将刘兴推到一旁,让乳母带走。刘兴见母亲脸色凝重,也没敢撒娇,乖乖的走了。曹节细嫩的手抚上了柔软的宣纸,轻轻的摩挲着,却没有打开。她犹豫着说道:“仓舒,你先跟我透个气,这个新政,会把陛下置于何处?”
曹冲伸出手指挠了挠嘴角,轻声叹了口气:“姊,我们姊弟年龄相近,虽然在家的时候接触不太多,可是你的禀性我是了解的,我的禀性,你也有数。大汉四百年江山,中间还隔着王莽的十五年新朝,到现在又是二百多年了,按五德之说,大汉之火也该灭了。”
“你……”曹节的脸立刻白了,她挺直了身子,刚要说话,曹冲却一抬手,拦住了她:“姊,你等我说完再表意见行不行?”
“你说!”曹节气乎乎的说道。
“你也知道的,自从孝灵皇帝之后,天下就没有太平过,象袁家兄弟那样心存不轨的不是一个两个,就连个宋建都敢称河平汉王。我曹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我和父亲没有篡位之心,恐怕别人也是不信的,当然了,我们曹家,也不是没有人有篡位之心,这个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多说了。父亲老了,他一方面要保住我曹家的几百口人的性命和荣华富贵,一方面还想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用他的话说,是有些贪心,想要熊掌与鱼兼得。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帮他设想了。当然了,我也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让大汉之火,再亮个四百年,四千年,甚至永世不灭。”
“永世不灭?”曹节长出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渐渐的松了下来:“永世不灭过于奢望了,四千人也太遥远,能再有个四百年,赶上周的八百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姊姊不妨先看看再说。”曹冲笑了,起身告辞:“你慢慢看,有什么想法也先别上火,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会很欣慰的接受。我自信的说,按我的办法,大汉之火再亮四百年,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看你得意的。”曹节笑了,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去吧,我看了再说。”
曹冲点头,转身走了。曹节翻开了草案,刚扫了几行字,脸色为之一变,刚要作,又想起曹冲的话来,她强忍着不快,接着看了下去……
曹操坐在正当中的位置上,副丞相曹坐在他的一旁,骠骑将军曹冲坐在另一旁,中军师荀攸、河南尹刘巴、大鸿胪韩嵩、大司农刘艾等人围坐在一起,荀悦作为特殊的客人,也坐在其中,刘巴、刘艾面前各放着一摞帐策,曹面前也有一大摞,他们三个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们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鲜卑使也被我们宰了,大军也集结了,你们说粮草不足?”曹操显然很恼火,眯起的眼睛射出阴冷的光,在刘巴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定在了大司农刘艾的脸上:“刘大人,你先说说。”
刘艾紧张得满头都是汗,他抬起宽大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丞相,本来粮食储备还是够的,只是……只是去年大军消耗了不少,又要救济匈奴人,又……又多了一万多北军,这……这就有些……不够了。”
曹操不快的看了刘艾一眼,这个大司农做得真够衰的,连句话都说不周全,尽拿一些含糊不清的数字来搪塞。许县这几年托荆益的福气,储备粮比往年多了不少,再加上去年刘巴推行新政,虽然只有一个郡的地方,天气也不太给面子,但是也至于多了曹冲的两万多人就不够吃饭了,原先北军的人也不少啊,算起来其实没多几个人,要说意外,也就是救济匈奴人是个意外,可匈奴人才几个人啊,怎么会影响到大军出征的粮食储备?
曹操的不快被刘艾感觉到了,他更紧张了,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曹操火了,把头转向了刘巴:“子初,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巴应了一声,打开面前的帐簿,将去年的粮食收支情况有条不紊的说了一遍,按他的说法,在去年收成不佳的情况下,河南收入的粮食仍然很可观,应付雪灾和大军的出征应该还略有所余,而且拨给北征大军的粮草一笔笔的也记得清楚,并无拖欠。
曹操听了,渐渐的皱起了浓眉:“子初,你等等,该调拨的粮食,没有拖欠吗?”
“没有拖欠。”刘巴肯定的说道:“到去年年底,各地的赋税到京之后,应该调拨给大军的粮草,一粒也不差,这里有齐全的交接公文,丞相府可以派人校核。”
曹操回过头来看着曹:“子桓,那左将军为什么说没有收到足够的粮食?”
曹有些懵,他刚做副丞相就遇到这么一件事,确实有些不知措。左将军曹仁来急件,说本来应该在年底就收到的粮草一直没到,现在他们的粮食储备只剩下三个月,如果不能立刻补齐,大军届时将不战自溃。曹操一听就火了,这还得了?勒令曹召集相关大臣到丞相府议事。
刘巴说全了,收据齐全,曹仁说没收到,显然也不会是玩笑,那一定是中间出了问题。曹为难的说道:“既然刘大人这边全了,而左将军又没收到,恐怕还是路上耽搁了。要不,派人沿线查一查吧。”
“既然如此,你安排人去查吧。”曹操挥挥手,“大军的粮食只能到三月底,不能光等着结果,刘大人,你看看许县还有没有
粮食抽调了?”
刘巴应声说道:“许县还有一百五十万石左右的存粮可以调用,如果立刻出,应该还能缓解大军之急,不过,如果把这些粮食全部调走,那许县可就一颗存粮也没有了。”
曹操捻着胡须,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北疆集结了近十万大军,又是以骑兵为主,每个月的消耗接近五十万石,再加上途中消耗的,恐怕一百五十万石,也只能支撑两个月。对了,子桓,青州去年调拨了一年的粮食,辽东打得这么顺利,应该还没有消耗完吧。辽东那边暂时是不是没有粮食的问题?”
曹想了想说道:“父亲说得对,青州的存粮应该还能支持三五个月的时间。”
曹操点了点头,接着对刘巴说道:“那先拨一百万石给左将军,从荆、益调粮,然后再补齐一年的储备,大军没有粮草怎么打仗,难道让我这老脸被鲜卑人扇吗?”
“喏。”刘巴欲言又止。曹操有些不快的说道:“怎么了,你话就说。”
“喏,回丞相,这几年荆益一直在支持骠骑将军作战,去年西凉虽然平定了,又招揽了不少流民,随后又有雪灾,赈灾又花了不少,恐怕再调粮一时有些不便,不会那么顺畅。许县只剩下五十万石的存粮,万一有事,只怕应付不来。”刘巴说着,看了曹冲一眼,示意他想个办法,现在丞相府把荆益当作粮仓,无休止的抽调,只怕荆益也吃不消。
曹操明白了刘巴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回过头来对曹冲说道:“仓舒,你的意思呢?”
曹冲想了想说道:“前几年荆益收成是不错,亩产也高,但一直在打仗也是事实,去年西凉、羌地雪灾,基本没有动用朝庭的储备,用的全是荆益的储备,消耗确实惊人。不过我想应该还没有到抽不出大军用粮的地步,我现在也不太了解情况,还是先查查家底再说吧。”
曹操点了点头,也没有催逼曹冲,荆益这几年确实开支不小,去年向关中运粮的队伍就没有停过,再向荆益要粮也确实有些不尽人情,可是北疆数万大军如果没有粮食,他们不仅无法出征,甚至还在立刻撤回来,这还被鲜卑人笑死?
曹冲看到了曹操为难的脸色,连忙安慰道:“丞相请放心,就算官府储备不足也不妨事,那些富户手中肯定有余粮,向他们采购一些就是了,总不能让出征的将士饿肚子的。不过,我看鲜卑的战事一两年之内恐怕解决不了,父亲还是做要长久打算,并州、冀州是不是也该实行新政了?这两州离北疆近,将来运输也方便些。幽州已经拿下了,也该把幽州开开了,总不能每年都从朝庭要救济吧。”
曹操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能在冀州、并州屯田,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冀州人口多,闲田不足,并州倒还是有可能的,幽州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你先调一些农学生去勘查勘查再说吧,也看看适合哪些作物才行。子初,你这两年新政的成绩不错,冀州、并州的屯田,你也一并管了吧,另外,弘农、河内诸郡也开始吧,扶风、冯那边,就交给钟司隶他们吧。”
“喏。”曹冲和刘巴同时点头。
曹操站起身,刚要走,又回过头来对曹说道:“子桓,尽快查清楚这件事,向我汇报。”
曹连忙点头:“喏。”
曹操对着荀彧招了招手:“文若,陪我去下局棋,散散心,这些事,就让他们忙去吧。”荀彧起身陪着曹操走了。曹和刘巴、刘艾说了两句,也匆匆的走了,剩余的众人各自散去。
刘巴落后了两步,走到门口又回来了,刚要说话,曹冲刚刚起身,拉着他说道:“走,去我屋里,好久没跟你聊聊了,今天难得有机会,我们好好说说话。”
刘巴跟着曹冲回到他自己的小院,蔡玑、大双等人正在院子里闲聊,一见刘巴来了,都起来问好,一时莺声燕语一片,煞是悦耳。当初在襄阳的时候,刘巴可是镇南将军府的常客,进门都不用通传的,现在一起在许县,碰面的机会反而不多了。刘巴笑着和五个夫人打着招呼,还和蔡玑开了个小玩笑,蔡玑为了蔡家的生意,可没少向刘巴讨教计算之学,算是有半个师生之谊。荀文倩主持荆州的时候,和刘巴也没少打交道。
“子初,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曹冲亲自取过两只茶杯,小双提着茶壶走了进来,给他们泡上茶。刘巴没说话,先端起杯子凑到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惬意的说道:“公子,这茶就是新出的吧,果然是香,你知道许县的官员叫这什么茶吧,吓煞人香!”
“真俗,好好的一个茶,叫这个名字。”曹冲忍不住笑出声来。
“俗是俗了点,不过很贴切。”刘巴笑着饮了一口,放下茶杯,慢慢淡了脸上的笑容说道:“公子,这几年荆益出了不少力,再让荆益出力,恐怕会引起不安啊。再,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那么多的粮食,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怎么会还没到?就算路上有些难走,也不至到现在左将军还没接到消息。”
曹冲吃了一惊,端杯子的手愣在了空中,他狐疑的看着刘巴:“什么意思?”
刘巴笑了笑,伸出手指从茶盘里蘸了点水,在朱红的案面上画了一个圈:“这是许县,这是雁门和代郡,中间要经过哪些地方呢?这些地方都有哪些人呢?”
“你是说……”曹冲忽然明白了。
“公子,莫要声张,等着大公子去查吧。”刘巴贼忒忒的笑了:“公子,你还是想想怎么调粮的事吧,再这么从荆益调粮,可就挖到公子这么多年才积攒下的根基了。”
曹冲皱了皱眉,这刘巴多正派的一人,怎么笑起来也跟张松、庞统似的,当真是近朱赤,近墨黑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荆州、益州的情况我当然知道,可是北疆的仗也不能TT万大军驻在北疆,消耗惊人,只凭着冀州的赋税肯定撑不住了。///com///**千载提供该小说阅读-wWWqianzaiCoM**”曹冲为难的说道。
“怎么撑不住?”刘巴反驳道:“冀州当年大战之后还能征调三十万人,现在不过才十万人,还有并州、幽州一起帮着,供养十万大军绰绰有余。那些世家不是说自己有钱吗?还要立什么九品官人法,让他们玩去,看看他们还支持大公子不。荆益是公子的根基,将来万一有所不测,公子可以凭借荆益东山再起,如果现在就把家底抽空了,或让他们寒了心,如何能成?”
曹冲沉默了,刘巴是在为他着想,他对自己用新政方案说服天子的计划并没有太多信心,所以提醒自己要留着后路。刘巴是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他在襄阳新政中起的作用也许比自己这个启蒙更重要,连他都觉得没有希望,那自己做的,岂不是真是一场春梦,醒来之后,什么也没有?抑或是殷红的一片血迹?
“公子,不是说我对你那个新政没有兴趣,说实在的,我是很赞成的,而且我保证,荆益交扬四州是会鼎力支持公子的。商人们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怕不了财,也不是怕交税,甚至不是怕遇到土匪,公子重农兴商,收的税虽然比较重,但是他们还有得赚,公子又让他们招募退役的军人做伙计,遇到了小规模的强盗他们自行就可以解决,就是在国外,几个商团组合起来,一般的蛮夷也不敢碰,他们最怕的,就是陛下一道圣旨,随时就可能让他们家破人亡,就象……”
“就象孝武皇帝那样?”曹冲笑了。
“对。”刘巴看看四周没人,接着说道:“公子听说有海盗,力主要派水师护航,那些做大生意的商家听到消息之后,对公子是感激不已,个个都说遇到将军这样的官是他们的福气。百姓在公子的治下,能够温饱有余,每家每户可以送一个孩子免费读两年书,认几个字,学门手艺,他们对公子也是绝无二话。但是,公子,这些人不掌握政权,至少目前是帮不上公子的,除非公子……”
曹冲看着刘巴着急的样子,呵呵的笑了,他明白了刘巴的意思,不过刘巴没有明白他的用意。他笑着对刘巴拱了拱手:“子初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荆益的利益白白送人的。事有不测,我也不会束手待毙,我不是那种被仁义道德捆住手脚的人。”
刘巴也笑了,神情显然轻松了许多:“这点我放心,公子谋定而后动,那么多不可能的事都做成了,这件事当然也能成。不过,这次的阻力实在太大了,看看许县的百官的倾向就知道了,他们都被九品官人法勾住了心,还有皇权天授的思想根深蒂固,非一时可以清除。最关键的是,丞相大人的心思一直不是很坚定。你看你准备让荀令君去襄阳的,可是丞相大人一直没有放行,现在又遇到这些事,恐怕一时半会是去不了了。”
曹冲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笑了:“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你以为这些当官的愿意被陛下夺走了所有的权利?他们说不定比我们更迫切的要从陛下手里夺回被孝武皇帝用内朝夺走的大权呢,只是他们的眼睛更多的被自己那一小片地方蒙住了,先要排斥其他学派的人,顾不上和陛下争权罢了。九品官人法?哼哼,如果陛下固执已见,我就把新政印成书,到处免费送去,看看最后这些儒生倾向谁。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慢慢来,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我不相信用四五十年时间还扭不过这个弯来。”
“二十年一代人,不需要四十年那么久,建安十四年公子施新政,再过两年就是十年了,我们培养的第一批人就快有能到太守级了,荆益四州的县令、县长,有大半是襄阳学院出来的人,再过十年,这天下的官员一大半都是接受公子的想法出来的,享受到公子恩惠而长成的百姓也将成为大汉的主力,民智养成,到时候再搞新政哪里还需要这么费劲。公子的仁恩在于下,这新政也应当由下至上,逐层浸透,公子只要把住大权在手,不让人横生枝节就行了。依我之见,新政的事其实可以放一放,不停的吹着风,把公子的想法慢慢的吹进他们的心里,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那一天。而丞相大人立嗣的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曹冲眼前一亮。他一直在想着在稳住曹操宠爱地同时。能够运用自己手里地武力逼着天子立刻答应他地新政施行方案。又担心用武力逼得天子太紧。最后不得不兵戎相见。留下一个弑君地不好印象。再想拉拢人心未免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故而左右为难。现在刘巴一提醒。他倒是思路打开了。新政地事。不急在一时。把这个想法当个种子先播下去。总有会芽地那一天。自己还年轻。刘巴这些人也正当壮年。如果再有二十年地时间。还有什么思想是扭转不过来地呢。眼下地事。不让曹上位才是最重要地。只要自己掌政。推行新政就算有些阻力。也不会中途夭折。
“多谢子初先生提醒。我明白了。”曹冲对着刘巴施了一礼。刘巴连忙扶起他来。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曹冲被他说通了。不再冒进。对他来说这次交谈地任务就达到了。
“不过粮食。还要荆益那边再抽调一些出来。不要动及他们地根本。可以用钱去买。也可以用优惠条件去换。水师要护航了。海船也出来了。想要出海做大生意地。让他们出点血。总不能白占便宜。”曹冲想了想说道:“我估计再抽个二三百万石粮食。应该是不成问题地。”
“当然不成问题。”刘巴轻松地笑道:“不这当其冲地就是蔡家、庞家。还是黄家、蒯家。水路上地生意。象来以蔡家为第一地。公子一声令下。蔡家至少能捐出十万石地粮食来。”
“这么多?”曹冲也有些吃惊。蔡家现在这么有钱吗?
“公子去问问夫人。不就知道了吗。”刘巴抚着胡须笑了:“就算他们
这么多粮食,出这么多的钱也是小事一桩,十万石粮钱?荆州的粮价一直维持在五十钱一石,十万石不过五百万钱而已,对蔡家来说,九牛一毛。还有庞家、蒯家,哪家不是有上万亩的地?就算租的地每年要交高明达一半的租税,这几年的存粮也很惊人,他们哪吃得完,这几年都开始大量造酒了,蔡家的精力主要在做生意上,存粮反而不如他们多,蔡家的酒秘方要不是看得紧,蔡家酒坊早就倒了。”
刘巴做河南尹才两年,和荆益的官员熟悉得很,在荆州主持审计的杨仪就是他的老下属,去年到丞相府来上计的时候就住在他家,故而他对荆益的事情很清楚,一个个数字张口就来。曹冲听眉开眼笑,他这两年只知道从荆益要了不少粮和物资,却从来没有算过帐,现在听刘巴这么一说,才知道荆益两州的赋税早就超过了大汉国的一半,就是交州扬州这两年新政实施之后,成果也喜人,隐隐有赶超大汉人口最多的司隶和冀州的趋势。
“公子说得对,从地里刨食,刨不出几个钱。农业是基础,是国家稳定的根基,象这次雪灾,如果不是源源不断的供应粮食,一旦饿死人,新服的羌人也好,汉人也好,都会乱,有了粮食就能吃上饭,百姓只能饿不死,就不会闹事。但是想要富强,还得靠工商。”刘巴感慨的说道,他想了想,又有些神秘的说道:“公子,我听南阳最新搞出来的连弩威力甚大,可是从来见过,这次阅兵连新式战船都出来的,为什么没看到连弩?”
曹冲笑了笑,瞥了一眼刘巴说道:“连弩胜在快速,但是射程近,弓力小,对付草原上的骑兵那是利器,到了海上,可就不行了,所以大部分都运到北疆去了,船上当然没有。你要想看,我这儿倒有一架,是他们拿给我做纪念的,是南阳第一架正式量产的连弩,上面还有孔明夫妇和马德衡等人的亲笔签名,极是珍贵,将来啊,是我大汉国的传家宝。”说着,他招呼小双去将连弩取来,放在刘巴面前。
刘巴小心翼翼的打开箭匣,二十支寒光闪闪的铁矢,安静的躺在匣中,散出一种凌厉的美。
刘巴惊叹的张大了嘴巴。
“文若,仓舒一直打算让你去荆襄,我本来想你留在许县帮帮他,现在看来,你还是去荆襄比较好。南方不能乱,那里不仅是仓舒的根基,也是我大汉国的根基,你大概也知道,这四个州的赋税,占到了大汉总额的七成还多,如果照这个势头展下去,交州扬州这两年蓄的力一旦出来,四个州能占到我大汉国的九成。”曹操一手捻着棋子,一手捻着须尖,缓缓的说道:“北疆、西疆的安定,需要大批的钱财,因此南方一乱,北疆、西疆也守不住。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在那里坐镇,我,不放心。”
荀彧沉默不语,眼睛盯着棋盘,似乎在思考棋路,他有些不太明白,在这个正需要通过他向天子进言新政的时候,曹操为什么会让他去荆襄,难道他打算曹冲以四州为根基,另起炉灶?我好象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会让谁来成为曹冲的对手呢?副丞相曹?曹操会让他们兄弟相争吗?
“新政的事,让仓舒自己去办,他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当然要他自己去实现,我们不能帮他把什么事都做完了,他会觉得太容易。”曹操轻轻的笑了一声:“我老了,不想再为儿孙忙了。你还能再忙几年,不过该撒手的还是撒手吧。让长倩去北军吧,做步兵校尉,将仓舒的长铩军并入步兵营。”
“丞相……”荀彧吃了一惊,长铩军并入步兵营,全部交给荀恽?
曹操抬手阻止了荀彧,接着笑道:“我说过的,仓舒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叔倩(荀)也不小了,让他出来做官吧。大汉最近又富了,贪官污吏又冒出来了,鸿豫(虑)最近身体不太好,忙不过来,让叔倩去帮忙,先做个侍御史,熟悉一下情况,你看如何?”
荀彧沉吟了一下,侍御史是御史大夫之一御史中丞的下属,主掌监察官员违纪违法的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担任绣衣使,讨奸猾,治大狱,是个位卑而权重的岗位,和皇帝走得也近,很容易成为天子的亲信。但是曹操这么做,大概不是想让荀和天子亲近,而是想通过荀向天子表示让步,达成妥协,让双方都好接受一些。
“这……”荀彧犹豫了。“按仓舒的新政,监察将来是重中之重,规模也会扩大,鸿豫魄力不足,难当重任,叔倩年轻有冲劲,再磨炼磨炼,将来是个好帮手。”曹操笑道:“另外,曼倩(荀诜)也不小了,让他跟着仓舒吧,到他的府中做个从事。”
“一切听从丞相吩咐。”荀彧见曹操主意已定,只得躬身施礼,接受安排。
“你收拾一下吧,把夫人一起带到襄阳去,襄阳的水土好,养人。你到了那儿之后,找个大点儿的宅院,说不准哪天我再去襄阳,就住你们家。哈哈哈……”曹操朗声大笑起来:“到时候我们两个老头子下下棋,让这些将军啊、御史啊什么的给我们端茶倒水,一旁侍候着。”
荀彧也笑了:“彧一定在襄阳恭候丞相。”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二月,荀彧离开了许县,以荆州牧的身份坐镇江陵——他为了工作的需要,请示过曹操和曹冲之后,再次把荆州的治府挪到了江陵城——主持荆州的政务。他上任伊始,就邀请荆州的太守、大户召开会议,商议荆州的进一步展问题。大家坐下来一商议,很快就提出了第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路。荆州境内有一条著名的商道,以交州和长安为起终点,主要部分就在荆州境内,本来这条商道倒还能凑和,但这几年因为商人越来越多,马车也越来越多,路就显得差了,交通不便的难题就显现了出来。荀彧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由商人集资和官府拨款双管齐下,整修拓宽这条商道,并在襄阳学院提供的最新地图的基础上,重新规划了这条道路,充分利用荆州境内几个主要水系的便利,水陆并进,分流部分人。
荀彧还与交州和司隶进行了沟通,要将这条路从头至尾进行整修,贯通一气,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领益州刺史阎圃也匆匆赶到了襄阳,和荀彧协调开通往天竺的商路问题,紧接着扬州也不甘示弱,赶来和荀彧协商,你们这边闲地不多了,那些大户这期土地租完估计也不可能再续租了,怎么样,我们豫章郡闲地多,到我们那边去开吧,顺便,嘿嘿嘿,也帮我们修几条路。
荀彧牵一而动全身,四州再加上司隶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整体,荀彧名为荆州牧,实际上当起了大汉半个家——如果从赋税份额上来说,他是当了大半个家。他让人把工作量一排,不禁吓了一跳,光修这些路就要修个五年以上,全部目标完成,至少在十年以上,其中投下去的人力物力,更是惊人,要是换了从前荀彧想都不敢想,就算建成之后的利益再大,他也没这么多本钱去投啊,如今居然都可以实现了,到底是有钱好办事。钱是人的胆,你不叫,他要喊。荀彧真切的感受到了巨大的财富握在手中的痛快感觉,他决定把曹冲的那句话贯彻到底,会赚钱是商人的本事,会花钱,把钱花到该花的地方,才是官员的本事。
荆州的新一拨开热潮开始起动的时候,许县也热闹起来。
皇后曹节在看了曹冲的新政草案之后,倒也没有太多反对,对她来说,只要曹家不篡逆,其他的都好商量。按照曹冲的要求,他向天子透了一点风,哪知道天子一听说曹家不仅不会交权,而且会永远的剥夺本属于皇帝的权利,他一下子火了,拂袖而去,皇后再想见他一面都难。曹节无奈,只得把结果告诉了曹冲,她本以为曹冲会大雷霆,哪知道曹冲只是微微一笑,第二天就就把本来要回长安学院的周不疑他们拉到离皇宫不远的原先贾诩住的宅子里,摆起了擂台,曹植的印书坊迅速的将第一个议题通过驿站快速的传往各州各郡,邀请天下的才子学前往论战。
第一个议题是,天有二日吗?
这个议题很敏感。日是君主的象征,让学们议议天上是不是只有一个太阳,这在那些儒的眼里,直接就是讨论曹家能不能和天子平起平坐的问题,这还了得?远处的学还没到,许县先炸了锅,百官们吵成一团,不时的有人去和周不疑他们吵架,看他们那架势,恨不得拿把刀把周不疑为的一帮曹冲派给杀了才好呢。可惜他们眼界没有周不疑广,口才也没有周不疑强,往往说不到两句就哑口无言,想动手,一来周不疑现在也是文武双修,膀大腰圆,他们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二来曹冲安排执金吾孙权维持外围的秩序,还安排了十个凶猛的北军士卒站在一旁,谁想动手,先试试他们的拳脚。企图闹事的几个人被扔出去之后,反对派现除了坐下来辩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开始绞尽脑汁的找帮手。一个月之后,各地的学开始到达许县,许县一下子有些人满为患的感觉,且不管别人乐不乐,那些租房子的先乐坏了。
许县热闹了,曹冲安静了,他要么在北军军营里操练人马,要么在家陪老王爷下棋,要么陪陪老妈搓麻将,陪陪老婆聊天,逗逗女儿、儿子,日子反而过得清闲起来。王肃他们几个每天晚上会来向他报告论战的进况,经过了开始几天的混乱之后,那些保皇派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能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转眼之间到了三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力量都有所增长,一篇篇的文章涌来,把负责审稿的几个人忙得够呛,为了公正起见,曹植带着杨修等人也进入了审稿组,不论文章观点如何,只要文字通顺,观点明确,说理有力,都可以入选,每十天出一期总结,往各郡各县,让那些不能来参加论战的官员、学知道相关的情况。
这天曹冲从北军大营回来,刚进门就被曹操让人叫了去。曹操半倚在案旁,几个年轻人围着他坐着,王肃、周不疑都在,曹植、杨修也在,还有两个年轻人,丁仪和丁廙。
丁仪和丁廙是故司隶校尉丁冲的儿子。丁冲和曹操从小就是知交,兴平中,丁冲跟随天子在西京,对曹操迎献帝东归有很大的帮助。后来丁冲因为贪酒,醉死了,曹操曾想把女儿——就是嫁给夏侯楙的曹青——嫁给丁仪,当时曹操没见过丁仪,就问曹的意见,曹说丁仪瞎了一只眼,长得难看,不如嫁给夏侯楙。后来这件事被丁仪知道了,丁仪当然恨曹入骨。他们来了城之后,曹冲一直在外面打仗,也没机会遇上他们,他们倒是和同样文采过人的曹植好上了。这次曹植帮曹冲对付天子,他们也跟着一起帮忙。
曹操一见曹冲来了,便笑道:“仓舒,来来,大家等你有一阵子了。许县这两天热闹得很,你倒安稳,躲到北军去折腾那些将士了,今天有一件难事,非得来找你不可了。”
曹冲连忙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特别和丁仪客气了两句。丁仪虽然长得没有曹说的那么难看,可是瞎了一只眼,总之有损观瞻,越是如此,他越是看重别人的态度,就是那种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你笑他一声,他恨你一辈子的意思,曹冲对这方面还是很注意的。
“正礼,看你这么意气风的,是不是又看到好文章了?”
丁仪连忙回礼,呵呵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好文章迭出不穷。不过,今天还真看到一件意外的了。”
“哦,是吗?”曹冲一边落座一边笑道。
曹操哈哈一笑:“正礼,你就给他把事情情由说说看,看他如何处理。”
“喏,谨遵丞相之命。”丁仪咳嗽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将事情由来说了一遍。
曹冲想从根本上摧毁那些儒家君权天授的理论,用的先就是天文的工具。天文学不象后世纯粹是一门科学,在汉代,人对天的敬畏是后人无法想象的。人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天定的,对于吸收了道家、法家、阴阳、术数各门思想的儒家来说,天象更是他们学习的典范,天下的事情,都用天上的事情相关,地上
都要以天为模板。天子就是日,皇后就是月,天无T3皇权天授的根基。这次曹冲提出的第一个命题就是:天有二日吗?结果把那些儒生惹恼了,引经据典一顿驳,但是经典也没有说天无二日,儒生们在陆绩等襄阳学院的易学大家提出的观测结果面前,溃不成军,最后扯啊扯的,扯到天圆地方来了。
魏讽提出了一个观点,你说天上好些星星是遥远的太阳,这个你没法证明说是,我们也没办法证明说不是,大家都只是推测。但是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分个高下,那就是你们不是说大地不是方的,是圆的吗,既然是圆的,那我们派一队人马,一直向东走,按你们的说法,一定能从大汉的西面再次出现,回到原处。什么时候这些人从大汉的西面出现了,我们就认可你们的大地是圆的,同时也认可你们所说的天上的星星有的也是太阳的说法。在此之前,请莫开尊口。
曹冲一听,拍案叫绝,谁说古人笨的,魏讽虽然是个反对派,可是这个点子却绝对有道理啊,后世辩难地球是不是圆的,不也是如此说的吗。
“这个魏子京够聪明。”曹冲笑道。
“聪明?”曹植苦笑了一声:“且不说这件事能不能实现,就算能实现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当年甘英去大秦,走了几年的路连大秦都没见着。我们想要实现这个验证,哪一年才能有个结果啊,且不说路途那么遥远,中间还有无数的艰难,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也是两说。”
众人点点头,都看着曹冲,他们也是觉得这个主意是对的,但是实现起来太难了,所以才来找曹冲商议。曹冲眨着眼睛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笑道:“其实大地是个圆球的这个论题,早就有人论过,我忘了是张平子还是谁说的,月食就是因为太阳照向月球的光被大地挡住的,既然大地的影子是个球,那大地显然也是个球。”
杨修轻声笑了笑:“那个也是猜测,就连月食是大地的影子,也是猜测所得,他们并不认可。相对来说,魏子京这个想法,虽然荒谬,却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曹冲瞟了一眼杨修,没有说话,他在考虑其他可行的办法,绕地球一圈理论上可行,实际上操作难度太大,至少对目前的情况来说是不行的。杨修出身弘农杨家,建安十四年搞虑那次,他的父亲老杨彪就在后面推波助澜,差点搞死虑,这次因为九品官人法的事,他又在消极怠工。这家伙是个人才,不过这次可能用不上。
杨修感觉到了曹冲的不满,无趣的笑了笑,停住了话头。曹冲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案上轻轻的敲着,眼睛看着青黑色的屋顶。曹操看着他聚精会神思考的样子,脸上露出微笑,似乎对曹冲很有信心,而王肃、周不疑则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如果这次不能辩胜,那后面就不用辩了。而这个办法显然又不是短期内能有结果的办法。
“有了。”曹冲笑了,他扫了一眼众人,站起身来,取过一支笔来,在一张大大的宣纸上先画了一条直线,一左一右画了两个点:“你们看,如果大地是平的,那么,两人相距不管有多远,到达目力所及的距离之后,就能看到对方,而且是全身。但是,如果大地是圆的,那么地面就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弧线……”
他说着,又在纸上划下一道弧线,同样画下两个短线:“如果是这样,当两个人相向而行的时候,他们互相看到的就不是全身,而是先看到头顶,再看到脖子,再看到身体。”
众人看着曹冲画出来的图,周不疑第一个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紧跟曹植等人也笑了,杨修赞了一声说道:“将军这个想法,比起绕大地一圈更加可行。不过,就算地球是圆的,你又到哪里去找这么平整的地方,而不会是因为大地本身有坡地呢?”
“有办法!”丁仪一下子跳了起来:“陆上有坡地起伏,海上呢?风平浪静的时候,水是平的。再,将军,人太小了,看不清,可以改用海船,用海船上的帆!”
在座的没有笨蛋,都是智商比较高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曹冲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丁仪提议用海船的理由,海船高大,又有高高的帆,比起人来更容易看得清楚,到了海面上就是有点波浪也没关系,再加上有望远镜帮忙,可以看得更清楚。
“高明!”杨修苦笑了一声,连连点头,接着提议道:“周大都督的水师就在广陵郡,双方派几个人去试验一下,来回一个月,就能得到结果。”
“正是。”曹植兴奋的站了起来,指着杨修说道:“我要去看,德祖,你也去,我们的观点正好相反,相信能代表双方的意见。这下子不用再在这里说空话了,咱们到海上去验证一下就行了。”
“愿意奉陪。”杨修拱手笑道。
众人找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又说笑了一阵,各自散去。曹操留下了曹冲,指着丁仪的背影说道:“仓舒,子桓误了我,正礼有这样的头脑,哪怕两只眼睛都瞎了也无妨啊。子桓看人,但观其表,不知其里,比起你来又差了一筹。”
曹冲连忙谦虚的笑了笑。
“仓舒,子桓去了两个月了,粮草的事还没查出来。幸好荆州的粮草已经运过去了,要不然这次真被鲜卑人笑死。仓舒啊,北军操练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起程啊?”
曹冲犹豫了一下:“父亲,北疆有那么多大军,还有前将军、左将军二位叔叔在,不用我去吧。”
“不行,你要去,就算不到北疆,也要去太原或上党,不能让匈奴人钻了空子。”曹操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你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喏。”曹冲大惑不解的退了出来,不知道曹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曹冲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曹操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屋顶,轻轻的叹了一声:“朽木不可雕,这也怨不得我了,该来的总要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冲茫然的出了门,一路猜想着曹操的用意一路走向自T3还没进院,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异常,不由站住了脚,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四周。///com///$*千载提供该最新章节阅读-wWWQIaNzaICoM*$亲卫队率文钦也现了不对劲,他侧耳听了听,抽了抽鼻子闻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和从事荀诜对了一下眼色,忽然拔出长刀,拦在了曹冲的身前,寒声说道:“将军且慢,有血腥味。”
荀诜几乎在同时站在了曹冲的背后,背对着曹冲看向四周。五个贴身虎士随即围成一个圈,将曹冲和荀诜围在中间,接着一个虎士拔出刀冲进了院子。
曹冲的后颈爆出了一阵鸡皮疙瘩,后脑一麻,立刻全身戒备,四周一切正常,但就是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劲。他静静的站在了片刻,终于现是什么问题了。偌大的曹府除了曹操的院子,就数他的院落里孩子最多,不仅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还有刘禅那个大活宝,特别是刘禅,几乎他每次回来,刘禅都在和妞儿、虎子在疯玩,开心的笑声不用进院子就能听到,院子里总是热闹非凡。
而今天,院子里一片寂静,寂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身影一闪,那个虎士窜了回来,轻声禀道:“将军,一切平安,夫人请你进去。”
“嗯。”曹冲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举步进了院子。院子里的血腥味更重,地上被冲洗过,但是细看,还能看看隐隐的血迹。
“夫君,你可回来了。”倚在门口的大双一见到曹冲,就扑了过来,泪水涟涟,肩膀耸动,看起来受惊不小。荀文倩等人都在,妞儿象老母鸡似的搂着虎子,蔡玑和荀文倩一个抱着一个,静静的坐着。刘禅躲在脸色阴寒的小双怀中,脸上挂着泪痕,惊惶的脸色尚未退去。
“怎么回事?”曹冲问了一声。
“将军……”刘封满面羞惭的迎了上来,拱手施礼,却一句话也不说。
“没什么,夫君既然回来了,也就没事了,你们都退了吧。”荀文倩轻声说道:“刘校尉,今天的事也怨不得你,要不是你舍命相救,事情更可怕呢。你也下去歇着吧,加紧防范就是了。”
“喏。”刘封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曹冲有些不快地又问了一声。
荀文倩冲他使了个眼色。吩咐众人散去。这才把事情讲了出来。今天刘封当值。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从郡赶来地。是度辽将军赵云和郡太守徐庶派他们来给两位小姐和公子送礼物来地。
刘封也没有多猜疑。就把他们带了进来。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进去找小双。哪知道那两个人看到正在玩耍地刘禅时。突然拔出了刀冲着刘禅就砍。亏得隐在暗处保护地虎士反应快。抬手就是三只手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那两人也极是凶悍。在十几个虎士地围攻下。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斩杀两名虎士。重伤三人。支撑了十几个回合。还险些伤了刘禅。不过他们倒底不是虎士们地对手。在孙尚香和刘封加入战圈后。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在突围无望地情况下刎颈自杀了。死之前还将自己地脸划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那血腥地场景把几个孩子吓得够呛。
“死士?”曹冲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做派是标准地死士做派。他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曹。只有曹有这个动机。曹知道他和刘备地约定。如果刘禅真地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地原因。赵云都不会放过他曹冲。到了那个时候。你去解释这是刺客干地?是个人都不会相信。戒备森严地丞相府、骠骑将军府会被刺客混进去。而且独独杀了刘禅?
“父亲知道了?”曹冲先想到地是这个问题。不免有些奇怪。刚才曹操可一丝儿都没提这件事。难道荀文倩把这件事封了口?这可不是个明智地选择。
“知道了。他派许大人来过。不过随后就吩咐不准声张。”荀文倩轻声说道。
“公业怎么这么大意?”曹冲松了口气,随即不快的说道。刘封是整个府守卫的头领,他的警惕性怎么这么差,居然让陌生人带着刀随便就进了内府,也不安排人看着就让他们站在院子里,亏得内府有虎士守着,要不然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我就跟你说过,公业性粗,不能当此任,你就是不信。”荀文倩嗔怪的说道。当初调刘封来负责府内外的安全时,荀文倩就不同意,孙尚香也反对,她们说刘封武技是好,打仗冲锋陷阵行,但是不够机灵,做护卫不合适,特别是府中还有曹操,安全任务很重要,曹冲没有听,结果果真被她们说中了。
“嗯,这个安排是我的不对。”曹冲冷冷的哼了一声,转手招过文钦道:“仲若,府内外的安排,从现在开始移交给你,让公业还回铁甲营去,过些天随我出征。”
“喏。”文钦应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退后。
“你又要出征了?”荀文倩吃了一惊。
“嗯,父亲要我去并州,说是防备匈奴人闹事。”曹冲将情况说了一遍,荀文倩黛眉轻挑,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啊,匈奴人的精锐被去卑带到北疆去了,他们的单于又在许县,剩下那些老弱妇嬬需要你亲自坐镇吗?”
“我也不懂。”曹冲摇了摇头,也是不知曹操玩的哪一出。
“不会是要立嗣了吧?他有没有招子桓回来?”荀文倩想了想,忽然问道。
“不知道,不过子桓好象调查粮草的事不太顺利,父亲很不满意。”
“奇怪,既然对子桓不满意,他为什么要把你调走?”荀文倩更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也得去。”曹冲苦笑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人不能撤,反正我去并州还有北军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把邓师傅他们全留下,你们也不要轻易出去。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好象有事要生。”
荀文倩想了想说道:“让尚香跟你去吧,有她在你身边护着,我们也放心些。小双也跟着去,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她笑了笑,瞥了曹冲一眼道:“可惜了,如果银屏在,我们就更放心了。”
曹冲瞟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
常山国元氏城,曹大雷霆,连声咆哮,一批官员阴着脸,站在他的面前一声不吭,沉默中带着无声的反抗。
他们大多是曹开府以来新征辟的冀州、幽州、青州的名士掾属。
“诸位先散了吧。”冀州主簿崔林挥了挥手,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些名士:“大伙儿回去想想该怎么帮大人度过这一关吧,他要是过不了这关,你们也没什么好结果。”
名士们脸一寒,各自拱了拱手,无声的退去了。崔林跟着也叹了口气,告辞而出。
“大人,别生气了,事以至此,就算了吧……”郭表结结巴巴的凑了过来,劝解道。
“算了?”曹眼睛一翻,一掌拍在案上的帐册上:“二百万石粮食就这么被他们瓜分了,我怎么向丞相交待?我怎么这么倒霉,才上任就遇到这么个破事。这帮名士还真是不要脸到胆大包天,连军粮都敢瓜分,胃口还这么大,一口就是二百万石。”
郭表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知如何劝说。曹到冀州来查军粮的事,开始一头雾水,问谁谁说不知道,搞得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曹仁搞错了,函去查,结果曹仁把所有收到的粮食的清单送了来,与刘巴提供的放清单一对,整整差二百万石。二百万石,是大军四五个月的粮草,如果仅供曹仁部使用,那就是八到十个月,缺口全在这儿了。曹大怒,下令彻查,这下子搞明白了,全被那些名士给分了,涉案的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人。
查是查出来了,可是粮食却追不回来了,不少人贪了粮食并没有拖回家,而是高价卖给了鲜卑人、乌桓人,他们遭了雪灾,粮食长到千钱一石,高的甚至到万钱一石,让那些名士狠狠的赚了一把。最可恨的是,他们连运粮的百姓都卖给了鲜卑人,运粮的车和牲口都奉送了。
曹查清楚了结果,却不敢向丞相府汇报,紧接着,他又从郭表口中得知,储存在青州的粮食,也被人瓜分了不少,缺口相当不小。不过因为青州的基数实在太大,一时半会还没有露出马脚,夏侯惇还没有象曹仁这样差点揭不开锅,需要荆州紧急调粮才能解决危机。
曹不敢贸然翻脸,涉案的人太多了,如果彻查,他拥有的世家支持很快就能化为乌有。那些世家嘴上不说,暗地上却牢骚,跟曹冲治下的荆益相比,同样是大州,荆益的富户家里哪个没有上万石粮食,他们吃不完,都酿成酒了,倾销到这里来,把冀州、青州的那些以卖酒致富的人家挤得够呛,就连甄家、郭家也不例外。跟着曹冲的人都了财,我们支持你,你也得让我们点财吧,一两万石粮食能有几个钱,在荆州也就是百十万钱,连你曹收次礼都不如。
听到这些传言,特别是听到甄家和郭家也在其中,他更不敢查了,如果没有了世家的支持,他还拿什么跟曹冲斗?可是不查又如何向曹操交待,荆州的粮食只是解决了一时之急,想要支持大军作战,还要继续调粮,刘巴已经明白的表示了,荆益不会再无限制的支持。如果他知道了军粮被人瓜分了,只怕在查清责任以前,一颗粮也不会有了。真到了那一步,就要靠冀州来支持这十万大军,晕,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人,消消气,喝口水吧。”郭表殷勤的端上一杯茶。
曹接茶在手,呷了一口,横了一眼郭表,郭表低下了头,一声不吭。他也从中捞了不少,不过他并不心虚,曹自己也不干净,他的手脚极大,上次赏孙权一赏就是一箱子钱,哪儿来的?他又不象曹冲一样有蔡家这样的大户支撑着,他还不是从军用物资里刮油水?
“你郭家这次捞足了吧?”曹放下茶杯,阴恻恻的说道:“跟我说说看,一千万,五千万?”
郭表的脸有些红,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个亿?”曹有些不相信了。
“也没这么多,七八千万而已。”郭表轻声说道。
“还而已?”曹啪的一声将茶杯砸在郭表头上,茶水从他的头上淋下来,几片茶叶贴在他的脸上,极是狼狈。曹怒不可遏,甩手又是一耳光:“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再给你一亿好不好?”
“大人……大人……”郭表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大人,这些钱也没有全进我郭家啊,你是知道的,我虽然贪财,可是还分得清轻重。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替大人送礼了,那些名士……那些名士哪个胃口不大?百十万钱,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啊,没有个千万钱,我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啊,你以为鲍大人为什么没办成那些事?为什么司马大人办成了?还不是一个不敢花钱,一个敢花钱嘛。我自己可没落多少钱啊!”
曹瞪着眼睛,气得两手抖,却无可奈何。他现在进退两难,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子桓——”曹真大步走了进来,看着眼前郭表的样子,不知是搞哪一出。
“滚,过会儿再跟你算帐。”曹踢了涕泪横流的郭表一脚,郭表连忙爬起来,站到一边。曹真看了他一眼,凑到曹面前说道:“那事儿,估计没成。”
“估计?”曹心中一凛。
“嗯,人进了仓舒的院子之后,就没再出来,有消息说,听到里面喊杀声了,但是刘禅好象……没有性命危险,仓舒的院子里随即又安静了。”曹真一脸的惊恐,吞吞吐吐的说道:“传来的消息还说,许仲康去验过尸。”
“是吗?”曹愣了一下,脸色有些白,喃喃的说道:“不会露出破绽吧?”
曹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应该……不会,他们是生人,从来没有在城和许县露过面,而且,以他们的规矩,失了手,一般都会毁容的。”
“哦——”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否则我就死定了。这就怪了,那两人的身手我是看过的,怎么能失手?仓舒院子里有高手?是不是邓子翼正好在场?”
“不知道。”曹真摇了摇头,他也觉得奇怪,那两个死士的身手他也看过,以他来看势在必得。曹府外面有虎豹骑护卫,曹操的院
许禇的武卫营,但是曹冲的院子里只有刘封带的十几过是平常的铁甲军而已,而且还是在院子外面。
“难道是孙夫人和女卫?”曹真想来想去,好象内宅里只有女卫了。
“屁,那些女人怎么能挡住那两个高手。”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不要太担心,丞相府很快就有消息来,如果……如果丞相来信招你回去,你可要小心一些。如果他斥骂你,事情可能不会大,如果他什么也不说,恐怕……恐怕就危险了。”
曹没有说话,他慢慢走到座位上,缓缓的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呷着,眼珠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曹真看得有些心慌,小心的凑到他的跟前,轻声说道:“子桓,你可有什么打算?”
“你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曹眼珠动了一下,淡淡的笑了一声,脸色渐渐的恢复过来。
“这……”曹真没敢再说下去。
“我就象是个赌徒,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枚五铢钱,却要跟一个身家巨亿的富翁一局赌输赢,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曹自言自语道:“冀州这件事,查吧,我也输得一干二净,不查吧,我还是输得一干二净。子丹,你说我怎么办?”
“你也不是……”曹真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曹。
“那是我的父亲啊。”曹仰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偏心,可是,他还是我的父亲啊。”
曹真愣愣的看着叹息不已的曹,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摘下了头盔扔在案上,一屁股坐下,丧气的低下了脑袋。两人相对,一时无语。
两天后,曹接到了曹操从许县来的公文。在公文里曹操很光火,大骂他办事不力,一点小事查了三个月也没查出名堂,让他立刻赶回许县述职。同时通知他,曹冲带着北军已经向并州进,接手大军指挥权,顺便解决大军军粮的问题,要曹封存一切档案,等待曹冲前来接手。
曹苦笑一声,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又送给曹冲一个大好机会。曹冲主持北方的战事,荆益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话说,军粮的问题迎刃而解,以荆益的财力,他根本不会把这两百万石粮食放在眼里,这样既能把事情抹平了,又给了这些名士一个面子,坏人全让自己做了,好人全是他,自己就是个替人做嫁衣的命。曹不敢耽搁,既然曹操了火,又没有提一点刺客的事情,看来还没有证据对自己不利。他准备了一番,正准备起程,路粹来了。
路粹原本是跟着前将军夏侯惇的,不过他运气不好,没捞着什么立功的机会,功劳都被青徐水师和赵云捞走了,他很郁闷,这次要围攻鲜卑,他主动要求为别部,准备随曹彰进军鲜卑。
曹一看到路粹的脸色,就知道有大事。路粹驻扎在代郡南部,离这里有好几百里地,他又是带兵的人,怎么能擅离防区?看他的脸色,只怕没什么好事。
“文蔚?”曹迎上去叫了一声。
“公子!”路粹拱手,声音沙哑,曹有些吃惊,看了一眼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和满脸的灰尘,连忙命人拿过水来。路粹洗了脸,喝了口茶润了润嘴唇,对着曹使了个眼色,曹愣了一下,头皮一阵麻,连忙挥了挥手。侍们都出去了,路粹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推到曹面前。
被揉得有些皱的纸在案上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
曹瞟了一眼信封,一眼认出了上面的笔迹,这是曹彰的字,如长枪大戟,阳刚气十足。他狐疑的看了路粹一眼:“子文写给丞相的书信,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路粹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信封说道:“公子,你何不看了再说。”
曹不解的看了看路粹,伸手打开了信封,信封已经被人拆开了,但是里面的字迹还是曹彰的,似乎每个字都使用了浑身力气,力透纸背。曹看到曹彰的字就想笑,笑他太粗鲁,今天也不例外,看到曹彰那熟悉的字迹,他的嘴边挑起了一丝讥笑,可是随着这丝讥笑慢慢的凝在了嘴边,如石化了一般,两只手也抖动起来,抖得信纸哗哗作响。
“这……这……”曹的手哆嗦着,嘴也哆嗦着,眼皮不住的跳动,脸色煞白,冷汗将脸上傅的粉流出了一道道的沟,极度的惊恐将他本来不算难看的脸扭曲了。
曹彰在信里说,他得到证据表明,当年曹冲受刺就是曹下的手,劝曹操无论如何不能立曹为嗣子。他同时说到了粮食,他现鲜卑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大批的粮食,来源可疑。
“你是怎么截到这封信的?”曹瞪着眼睛看着面露得色的路粹,又惊又喜。
“镇北将军派了十个人送这封信。”路粹想起来也是一头冷汗,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步走得对还是错,如果走错了,不仅他完蛋,他路家也一定会完蛋。“他们在驿站吃饭时,引起了巡逻的士卒的注意,他们明显是军人,又成群结队,却不表露身份,就……就起了冲突。”
路粹没有说实话,曹也不想再追究这些细节,他现在只知道,如果不是路粹截下了这封信,让曹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死定了,不是嗣子的位置保不保的问题,而是连命都保不住。
“文蔚,这事怎么办?”曹觉得自己和路粹一下子成了最贴心的人,路粹从现在开始,已经和他捆在了一起。
“死了十个人,这个事瞒不住,迟早会被镇北将军知道。”路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传到镇北将军耳朵里的时候,恐怕至少也要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之后怎么办?”曹急了,多活两个月和少活两个月什么区别?而且是必死无疑的两个月,不死也疯了。路粹转过头来,满意的看了一眼极为狼狈的曹,露出一丝狞笑:“公子!我得到消息,镇北将军有计划要奇袭弹汗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月下,丞相府接到副丞相曹的汇报,他已经查出了T向,绝大部分在运往代郡马城的途中,被鲜卑人劫走,押送的士卒和民夫无一幸免——是以长时间没有查出下落——小部分被不法官员贪墨,曹正在大力追查,同时从冀州调集了一批粮草准备亲自押送到代郡,交付镇北将军曹彰,以解燃眉之急。///com///(千^载^中^文-wWWQIaNzaICOm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两天后,一份紧急军报分别送到丞相曹操和骠骑将军曹冲的手中,镇北将军曹彰抓住战机,趁着步度根和柯比能不和的局面,奇袭了鲜卑王庭弹汗山,将弹汗山王庭付之一炬,步度根仓皇向漠北逃窜,北疆大捷。同时曹还转来了一个消息,曹彰不听众人劝阻,要学李信,不抓住步度根誓不罢休,带着手下的一万精骑孤军深入,向北追去了。
曹在军报中述说了自己劝解曹彰被拒绝的过程,说得声泪俱下,他十分为曹彰担忧,但是他只是副丞相,没有军队指挥权,无法干涉曹彰的军事行动。他已经文前将军夏侯惇、左将军曹仁,请求他们出兵支援,同时,为了预防万一,他敦促大将军、骠骑将军立刻下令两部人马即刻出兵,以免曹彰遇到不测,草原上的事瞬息万变,不能延误。
曹冲接到战报,就从中闻到了血腥味,曹彰虽然勇猛,奇袭弹汗山有可能,毕竟弹汗山离边境只有二百里,以骑兵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达,打步度根一个措手不足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孤军深入追击鲜卑人却不怎么可能,曹彰久在北疆,不可能这点常识都不懂,以奇袭的骑兵去做长途追击?奇袭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所带的粮草辎重都有限,根本不能满足长途追击的要求。
但是说这些都迟了,既然曹说曹彰去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曹彰去追了肯定是事实。他还在太原郡晋阳城,这时候要全军赶去支援曹彰显然是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他命令陈到带领北军中的一万骑士和荀恽手下的三千长铩军,一人双马,火速赶往云中,同时快马传令张辽、曹仁、夏侯惇部出击,不求深入草原协同作战,但求给鲜卑人造成汉军大举出动的假像,分散他们的兵力,为曹彰减轻压力,冀希望于万一。
骑兵出之后,曹冲准备带着剩下以步卒为主的人马也一起出,这时送信到丞相府的毌丘俭回来了,带来了曹操的命令。曹操说,北疆的大军已经足够了,不差北军这一两万人,要曹冲驻扎在晋阳,不可轻举妄动,随后丞相府调的二百万石军粮将从这里出,送抵北疆,曹冲要做好沿途的安排,不可出一点差池。
毌丘俭就是那个从辽东连续奔驰了六天六夜,将辽东大捷的消息送到许县的甲士。他是河东闻喜人,字仲恭,父亲毌丘兴现为司隶校尉钟手下兵曹从事。毌丘俭文采不错,口才也好,但是他不甘心做个文人,一心想着要马上取功名,镇东将军曹征辟名士入府,他也去了,不过他毌丘家在河东闻喜只是个小族,没捞着什么好位子,只能在将军府做个甲士。辽东之战,他随长史张承作战,又没捞着战的机会,他不甘心,再次争取到了送信的机会。他万万没想到,他换马不换人连续狂奔了六天六夜,捷报是送到了,他却差点送了命——如果不是曹冲救了他。
毌丘俭对曹失望之极,转而投入曹冲门下,做了一个从事。因为他的学问好,这次被曹冲留在许县,顺便打听相关的消息。因此除了带来了曹操的命令之外,还带来了许县的最新新闻。
曹植带着一帮人从广陵回来了,在大海上验证了曹冲的设想之后,以魏讽等人为的保皇派被亲眼看到的事实给打击得不轻,他们虽然无法想象人是如何呆在一个大球上的,却不得不承认,海上试验的结果证明了大地不是方的,是圆的,至少不是以前想的那种一个大方块。这个结果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一个大地是圆是方的问题,而是打破了儒家借以成为体系的天象基础。既然天圆地方都不成立了,那么天无二日也说不清了,周不疑顺势开始强调,他所经数国,虽然有的比较小,大部分也没有大汉这么大,但是相近无几的帝国并不少,他们都有王,也就是说,天无二日,也是不成立的,天不仅有二日,还有数日,很可能比地上的帝王还要多得多。
“仲恭,许县的情况还热闹吗?”曹冲一边翻看着周不疑写来的信,一边笑着问道。
毌丘俭脸上带着微笑躬身答道:“将军,许县现在还热闹,不过不是象前些日子那样吵架了,周先生他们几个占了上风,那些人都在研究周先生写的西游记,要找周先生的漏洞呢,最近说到大秦国的那个什么制度,还有什么埃及的那个,都被周先生给驳倒了,周先生的文章印出来,许县都抢疯了,只要认识几个字的,都抢着要看呢。我也带了一份来,将军你看。”
毌丘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地报纸。小心地摊开放到曹冲地面前。头版头条就是周不疑写地文章:取长补短。继往开来——论大秦国政优劣及对我大汉地启。
曹冲兴致盎然地快速将文章看了一遍。周不疑在文章中说。研究大秦地国政得失。并不是要照搬大秦地国政。事实证明。大秦虽然辉煌了近千年。但是现在也已经日落西山。大秦地国民也成了腐朽地寄生阶级。他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日无所事事。依靠着打劫其他国家地财富过日子。甚至懒到打劫都需要用雇佣兵。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国家还能走多远。而我们要做地。就是将大秦地兴衰和我大汉地兴衰做个相互比较。取长补短。从中找出一些有用地东西。纠正我大汉国政中地症结。重兴大汉。为万世开太平。
“不错。元直地眼界果然越地高了。”曹冲赞了一声。满意地笑道。看来让周不疑出去游历一趟。还是值得地。他人本来就聪明。现在又增加了见识。可谓是学通内外。一旦打破了原有地条条框框。他就站在了更高层次上想问题。和荀彧相比。他可能深度不如荀彧。但眼界之宽
彧可比。他没有象后世地那些文人一样主张全盘西T为大汉目前还没有象后世地清政府一样被人踩在脚下。更重要地是。他还保留着一分大汉人地血性。汉人地火。还没有全灭。读书人。还没有变成只知道诗词歌赋、空谈政治地文弱书生。
“周先生现在太有名了。”毌丘俭有些羡慕地说道。眼时流露出渴望地光芒。
“仲恭。你只知道周先生现在有名。想必你想不到他在外游历六年吃地苦头。”曹冲一边卷起报纸还给毌丘俭。一边笑道:“所谓厚积薄。周先生现在是薄。人人皆知。他厚积地时候。又有几个人知道?仲恭。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不要羡慕周先生。以你地聪明。只要静下心来做事。以后何愁不能扬名天下?我大汉地威名。正要借助你我这样地年轻人去播扬。”
毌丘俭什么都好,就是建功立业的心太急了些,听曹冲这么一边,他立刻明白曹冲是在借周不疑的事情劝诫自己,心中感激不已,连忙欠身致意。
“除了这个,许县还有什么动静?”曹冲见他有所领悟,便不再多说。
“另外?另外大概就是王大人提出的改革选举的办法。”毌丘俭想了想,捡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先说。王肃针对曹提出的九品官人法,进一步进行修订,提出人才不应该仅限于经学、算学、天学等几个方面,圣人还讲究六艺呢,射御都是兵学的内容,至少应该增加兵学一科,根据襄阳新政的成果,他还建议再增加工学、农学、商学、法学等几个内容,拓宽仕途,充分利用各种才能,均衡展。再,他建议把家世这一项从品定方法中去除,品德考订也分出等级,提出不同的要示,要做三公九卿的人,当然要德才兼备,而下层不吏,自有制度去监督,没有必要求全责备,要求太高,而应该把考核标准主要设置在可以执行的具体内容上。
曹冲笑了,这是王肃利用新政草案中的内容,开始对曹进行釜底抽薪。既然要改革选官方法,当然要进行到底,襄阳学院培养了那么多的工学生、农学生,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去做工,去种地,当然了,他们主要就是应该去做技术,但也不能阻断他们做官的愿望,有些技术性要求比较高的官职,还是需要有职业素养的人来干,才不会乱弹琴的。
毌丘俭的记性很好,把他能看到的许县的事情一件件的说给曹冲听。当然了,他的见闻也仅限于这些,再往深里说,他也看不到,那些信息就只有张松的手下才能提供。张松几乎每天都会有情报汇总送到曹冲的手边,由小双负责。曹冲在和毌丘俭说话的时候,小双就在翻捡这些文件,等毌丘俭说完告退了,小双才从后帐走了出来,将一片纸送到曹冲的面前。
曹冲瞄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媚猪儿死了?”
“奇怪?”小双瞥了曹冲一眼,掩着嘴窃笑道:“还是舍不得?”
“想什么呢。”曹冲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纸片伸到灯上,灯火舔着了纸片,一下子亮了起来,照亮了曹冲脸上的疑惑:“媚猪儿显然是被污蔑的,父亲就信了子桓的一面之词?”
经过许禇问,媚姬承认她翻了一下宋姬保存的新政方案,便是仅仅一眼,而且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些事。但是曹说,他是媚姬那儿知道的,媚姬特地来找他,向他透露了新政的内容。
这显然是个谎言,至少不是一个确凿无疑的事情。而现在曹操处死了媚姬,重罚了宋姬,改由王昭仪负责他的饮食起居。曹冲觉得这事太离谱,隐晦的向曹操提过,但是曹操却没有听,最处死了媚姬。
“父亲处死了媚姬,却没有处置子桓,这么大的事情也是轻轻揭过,他在想什么?”曹冲有些不解,他转过头看着小双:“小双,你说父亲会不会是改了主意,不打算走我的办法,转而决定为子桓铺平道路?”
小双笑着,摇了摇头,修长洁白的脖颈在一头青丝的衬托下特别显眼,诱得曹冲眼神不住的飘,五个老婆有四个生了娃,身材多多少少都有点变形,唯独小双现在越长越有丰韵。
“如果父亲真要防着你,他还会把这么多的兵权放在你手里,又让你远离许县?这道军令一下,可是连左将军、前将军都归入你的麾下了。如果真是要扶持子桓,那他过世之后,子桓凭什么来收服你?就凭一道圣旨?你可能因为一道圣旨就放弃手里的权利吗?”小双细声细气的,一句句的说来。曹冲笑了,直要到了那一步,他肯定是挥师直下,直接拿下许县。就算夏侯惇会按兵不动,曹仁这些人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可是现在的情形,也太怪异了。”曹冲搂过小双,在她的脖颈上嗅了嗅,叹口气说道。小双被他的鼻息吹得痒痒,禁不住咯咯的轻笑起来,在曹冲的怀中扭动着,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啊,天天说父亲对你信心不足,依我看,是你对父亲信心不足才对。”
“此话怎讲?”曹冲有些讶然。
“父亲如果对你信心不足,会把这么多的武力放在你手里?你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大将军吗?要不是你自己的新政决定了你不能身兼两职,父亲又何必让子桓做了副丞相。”小双坐起身来,揽了揽腮边一缕乱,接着说道:“你再想想,子桓虽说做了丞相,可是荀家丈人做了荆州牧,等于替你掌控了天下四分之三的财权,最近他在荆州大刀阔斧的进行修路,你说他在干什么?父亲会看不出来?可是他说什么了吗?他什么也没有说,还让荀家丈人快点修,说要再去襄阳看一看。他这是给你打气呢,你倒好,处处疑心起父亲来了。”
曹冲嘿嘿一笑,也觉得自己是身处局中人自迷了。荀彧做了荆州牧,联系江南四州,再利用和司隶校尉钟的关系,加上河南尹刘巴,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大汉一大半的实力,比曹这个副丞相还象副丞相。他列出近十年的投资计划,一方面当然是要将新政深化,为进一步展打好基础,另一方面也在告诉朝庭
儿正花着钱呢,没钱白送给你们,你们有些事儿就免,别动不动就要钱要粮的——这句话大部分是对副丞相曹说的,因为丞相曹操已经不管事了,丞相府的掾属,基本都交给曹调用了。
“我的军师老婆,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曹冲诞着脸笑道。
“整军备战,鲜卑的仗迟早要打,这一次仓促动,大部分是为了给子文减压,可是能不能抓住战机,真正的变成对鲜卑人的决战?”小双笑道:“我们是临时举动,鲜卑人同样也是猝不及防,他们去年还遭了灾,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正好可以一棍子找死。就算不能绝杀他们,也可以把战线推进到阴山以北,把他们逼到漠北,他们就无法生存了。当年霍骠骑夺祁连山、焉支山,匈奴人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如果我大军占据了阴山,则山北一望千里,鲜卑人不仅再也扰不了边,而且他们的骑兵优势,也将丧失一大半,不要多,只要守住五到十年,鲜卑人就是第二个匈奴人,他们不投降,就等着饿死吧。”
曹冲诧异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小双,一个念头冒了上来,这娘们不生孩子,是不是因为诡计太多了,眼光居然能看得这么远,他和庞统等人商量的时候,就是这么考虑的,怎么她也这么想。
“夫君……你这么看我干嘛?”小双正说呢,见曹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时有些不解的停住了解说,有些羞涩的看着曹冲。
“老婆,你老爹要是有你这么个军师,我还真搞不定他。”曹冲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小双的面色一黯,低下了头,半晌无语。曹冲歉然的干笑了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夫君,我知道。”小双强笑了笑:“且不说我这点见识都是因为随夫君在征战中得来,就算我天生有这本事,只怕父亲也不会听的,他的手下又不是没有过象殷孔林、诸葛大人那样的大才,他何尝真正听过?更何况我一个女子。别说他这个把女人当衣服的人了,就算是整个大汉,又有哪个象夫君这样看重女子的,不仅独立成军,还让孙姊姊做了奉车都尉。”
“你莫眼红,到时候也让你做个女长史。”曹冲笑着扯开话题说道:“不说这个了,阿斗现在怎么样?文倩有没有消息来?”
“多谢夫君关心,阿斗没事了。”小双说起阿斗,心情好了许多,又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夫君,你可不能再宠着他了,都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到现在还不愿意读书,就知道天天和妞儿、虎子他们疯玩。”
曹冲哈哈的笑起来:“怕什么,说不定他哪一天就开窍了,不着急,再等两年,和妞儿他们一起受蒙,说不定我到时候仗打完了,自己在家教他读书。
“你教谁读书?”孙尚香大步跨进帐来,好奇的瞅了他们一眼,听小双说完原委之后,孙尚香夸张的劝道:“小双妹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不能让他教阿斗读书,不知道读个什么东西出来呢。我可告诉你,‘小小姑娘,清晨起床’那歌,就是他教阿斗的,可不能再让他祸害阿斗了。”
“你来就是诽谤夫君我的?”曹冲竖起了眉头,抢先作,要不然小双该恼了,他教阿斗的那道儿歌可不是好儿歌,纯粹是一误人子弟的三流段子。
“当然不是。”孙尚香一梗脖子:“荀校尉来说,大军已经准备停当,是不是立刻起程。”
“不起程了。”曹冲摇了遥头,将大将军府的军令递给她,孙尚香瞟了一眼,又还给他:“我们不去北疆了?”
“暂时不去了。”曹冲点点头说道:“我们在这里要防备匈奴人,护卫京师。你告诉荀校尉,虽然不去北疆,可是训练不能松,每天早上起来的二十里越野,一天也不能少,一里也不能少。”曹冲说着,冷下了脸,严肃的对孙尚香说道:“你对他说,就说我说的,他要想在步兵营混下去,明天起每天早上跟着一起出操,哪怕先不用负甲,也要坚持。步兵营里全是硬茬子,他要没那本事,干脆到我这儿来做个兵曹从事算了,要不就回去做他的虎贲中郎将。”
“你别的那么难听,荀家姊夫毕竟是个文人,他哪吃得消这么练的。”孙尚香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荀到了北军任步兵校尉之后,很快就现了问题。步兵营现在大部分都是曹冲带出来的骄兵悍将,好多低级军官还是从铁甲营和虎士营调过去的,打起仗来嗷嗷叫,脾气也一个比一个嚣张,你要是服不住他,他懒得用眼睛看你,通常不是鼻孔就是后脑勺。前任步兵校尉魏延那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悍将,又是他们原来的领导,他们自然不敢翻刺,可是荀恽就不一样了,刚到步兵营根本站不住脚,要不是看在曹冲的面子上,那帮人差点把荀恽当场轰出来。
荀恽有些担心没这本事,偷偷摸摸的跟曹冲说了一声,想让曹冲出面镇一下那些人。曹冲没理他,他指着孙尚香带的老虎营说道,我营中的女兵,都比你的虎贲郎强,就更别说步兵营了,你说带着这样的队伍征战天下,哪有不胜之理,建功立业不过是举手之劳,封侯拜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要想做他们的头,就得拿出本事来,从现在开始,每天跟着他们出操,不用多,一个月之后,你能全副武装跟上他们,让他们见识了你的狠劲,哪怕你还是打不过他们,他们也能服你。如果你想靠我出面,那到了战场上,我能代你去指挥他们吗?最后他还引用了前世一句广告词告诫荀恽: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荀恽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全副武装越野二十里不是那么好坚持的,刚跑了一天,他就顶不住了,又要打退堂鼓,找了各种借口不参加出操,在士兵中影响很不好,所以曹冲才要孙尚香给他下严令,干不了你就别干了,回去做你的虎贲中郎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县,皇宫。///com///(千^载^中^文-wWWQIaNzaICOm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魏讽跪伏在天子面前,以头抵地,天子面色铁青,神色狰狞,恶狠狠的看着魏讽,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撑在案上,指关节捏成了青白色,他的身体前倾,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冲过去将魏讽撕成碎片。
“施行新政?这就是你给朕的建议?”天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象牙缝中挤出来的,分外刻薄,尖利如刀,一片片的割着魏讽心尖的肉。魏讽心痛不已,他泣不成声:“陛下,眼下形势如此,东海一行,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骠骑将军有不测之智,我大汉借以立国的根基已毁,士人们都在重新审视骠骑将军提出的新政,虽然各有猜测,但已成一盘散沙,就连前太尉杨公都沉默了。陛下,此时再想乾纲独秉,困难重重啊,就算臣等冒死一击,能够侥幸夺回曹家手中的大权,陛下,你又如何面对骠骑将军的大军?就算天佑陛下,击败了骠骑将军,陛下又如何重新收拾人心?”
“只要曹家老贼一死,掌握了城外的丞相长史大营,朕的一道圣旨,就能置曹冲于死地,至于人心……”天子的声音开始凶狠,可是越说越没底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现实。他恨啊,阅兵大典,让那些无知的百姓都变心了,只知道有骠骑将军,而不知道他这个天子。北军是曹冲的地盘,自己的圣旨就算送到了,只怕也没人会接。原本还有个荀可以相信,可是现在连荀彧都变心了,开开心心的到荆州去给曹冲当家,荀恽又如何会听他的圣旨。
“陛下,骠骑将军的新政虽然荒诞不经,可是总算留下了大汉的四百年基业,他有不世之功,无篡位之罪,天下的士人只怕起来反对的没有几个。陛下,如果逼得骠骑将军铤而走险,大汉的基业,才是真正的危险了啊。”魏讽一边以头跄地,一边苦苦劝道。
他从东海见证了那场试验之后,心态就变了,曹冲所说大地是个球,虽然听起来如此的不可信,可是却又无可辩驳,他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曹冲所带来的一切。新政草案,他也有幸目睹了,虽然觉得曹冲剥夺了天子的无上权威实在过于霸道,可是其中的说理,却又让他觉得有理可循,大汉四百多年,有几个皇帝是值得称道的?多少贤臣良将死在天子的猜忌之下?更不用说那么多的尚未成年的天子被掌握在因婚姻关系而登高位的大将军之手,对大汉造成了多么深重的伤害。眼前这个天子看似聪明,可是他的心已经被仇恨塞满了,真让他掌了大权,曹家如何能安?曹家不安,又有多少与他们关连的人要死于非命,换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大权交出来。曹冲的方案,已经是天子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一个,不管怎么说,还能保住汉家的基业,换了一个人来,只怕这江山再与刘家无关了,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血洗。
可是他刚一开口,天子就恼了,平时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任凭魏讽怎么说,他也不听。而耿纪等人也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他们甚至怀疑,魏讽这两个月被曹家收买了,他又投入了曹家的怀抱,本来嘛,他也是郡人,以后做为帝乡的一员,多荣耀啊,更别提高官厚禄了。
“陛下……”
“你别说了,滚下去,好好反思一下。”天子打断了魏讽的话,挥手令人将魏讽带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那里连喘粗气,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陛下……”金祎小声的叫了一声。天子抬起头来,无神的看了一眼金祎:“爱卿有话就说吧。”
“陛下,魏子京虽然狂悖,却无谋反之心,他……他是忠于陛下的。”金祎虽然也是世家。可是他年轻。和魏讽很相知。没有象耿纪那样一口否定他。
“那你去劝劝他。”天子犹豫了一下。平时有事。都是和魏讽、金祎商量地。魏讽地谋略显然更甚一筹。现在把魏讽关起来了。有点事都找不到人说。“只要他回心转意。朕也不想浪费了他这个人才。若老天佑我大汉。我一定不会亏待他。”
“唯。”金祎抹了把额头地冷汗。长出一口气。
魏讽叉着腿坐在墙角里干草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头无力地垂在两腿之间。精神委靡。听到门口地脚步声。他轻轻地抬起头来。看着端着酒菜进来地金祎。咧嘴苦笑了一声:“德伟。我早就想过了。宫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你能来看我。”
金祎叹了一口气。将食盘放在地上。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魏讽地手里:“子京。压压惊。”
“压什么惊啊。”魏讽接过酒一饮而尽。一手抢过金祎手中地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喝干。才放下酒杯。用手抓起盘中地肉。咬了一大口。三两口咽了下去。直到将盘中地肉和壶中地酒全部消灭。他才抹了抹嘴。叹口气说道:“德伟。不瞒你说。什么惊讶。都没有我在海上看到桅杆尖先在海平面出现地强烈。我今天和陛下开口之前。就预料到了陛下会震怒。我甚至做好……地准备。”他说着。用手在脖子边做了个斩地姿势。
“你觉得事情真的不可为了?”金祎同情的看着魏讽。
“不可为。”魏讽摇了摇头,神色颓丧。他怔怔的看着墙角正要织网的蜘蛛,喃喃自语:“现在的局势,都在丞相的决定。如果他决定灭了这大汉的火,那么大汉就完了,就算天下还有不少心存大汉的人,可是这些人没有实力,他们扭转不了局面,纵然乱起,也很快会被曹家手中强大的实力扑灭。德祎,你们别忘了,荆益四州的百姓,这些年享的骠骑将军的福大了,他们不会为了陛下而与曹家斗的,这四州不动,天下就不会大乱。”
“那你以为,曹操眼里还有大汉吗?曹冲眼里还有大汉吗?他们要做的不就是灭了大汉的火吗?”金祎有些不快的说道,他觉得魏讽是在为曹家开脱,却一点不领他的情。
“丞相眼中有没有,我不太清楚。”魏讽淡淡一笑,“但是骠骑将军眼中肯定有。如果不然,
实力,只要向丞相进言代汉,丞相即使自己不做这个T做个周文王,把一切可能的障碍都骠骑将军扫平了,包括……曹副丞相。”
“可是……”金祎犹豫了好半天:“可是如果骠骑将军心中有汉,为什么他不效仿霍光,做个大将军,辅佐天子,将来也可以名垂青史。他为什么……要行这个什么新政?”
魏讽瞟了金祎一眼,知道金祎的意思。金祎不是看不到新政对大汉的好处,但是他对曹冲延引百姓子弟入学和请立百工之学的做法有意见,这些都伤害了他们这样的世家的利益。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他现在才现,自己眼中的大汉,和金祎眼中的大汉,以及天子眼中的大汉,都有着根本的区别。而相比起来,他和曹冲的看法,倒是更接近一点。
“为万世开太平,要立非常之功,当待非常之人。”魏讽翻身倒在干草上,将手垫在脑后:“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骠骑将军的用意了,也算死得不冤。夫子云,朝闻道,夕可死啊。”
“子京,你怎么这么固执?”金祎有些急了,“陛下对你还是有所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为陛下献一计呢?万一能成呢?”
“没有万一。”魏讽翻身面壁而睡,将背对着金祎:“德伟,多谢你来让我做个饱死鬼。如果你听我的,就劝陛下打消那个念头,有丞相大人坐镇许县,你们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那样做唯一的结果,就是害了骠骑将军,害了陛下,害了我大汉四百年的基业。”
说完,他不再吭声,任凭金祎怎么劝,也一句话不说。金祎无奈,只得收拾起杯盘,垂头丧气的出了门,沉重的狱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他们隔在生死之间。
“他还是执迷不悟?”天子一看到金祎的脸色,就知道他失败了。
“陛下,容臣再劝劝他。”金祎嗫嚅着说道。
“哼!”天子哼了一声,“你慢慢劝吧,不过,现在先替我把耿爱卿叫来。”
不大一会儿,少府耿纪匆匆的走进了大殿,摇晃的灯火下,他和天子、金祎三人把头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起身离去。
鲜卑草原。
曹驻马大青山,极目远眺,已经回绿的草原一望无垠,象是一条浅绿色的毛毯,一直铺到天尽头,还带着些许寒气的微风吹过,拂起一层绿波,向远处荡漾开去。
一百里外的弹汗山,只不过是起伏不平的地平红上的一个小黑点,隐在草原中几不可见。
“大军出十天了吧?”曹问道。
郭表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第十二天。”
“也该有个结果了。”曹叹了口气:“再等两天,无论结果如何,我要回许县去了。”
郭表指着远处说到:“大人你看,也许那就是。”
曹将手搭在额前,挡住略有些刺目的阳光,看向天边。天尽头,无边的绿色之中,一个黑点正向这边移来,一刻钟之后,一匹快马冲到了他的跟前,马上的骑士飞身下了马,顺势跑了两步,单腿跪倒在他的面前,双手奉上一封封得极为严实的书信,上面正是路粹的笔迹。
“路将军急报。”
曹有些急迫的伸手抢过书信,刚要打开,那个骑士又双手奉上一把沾了不少血迹的长刀,曹的眼睛一下子直了。这把刀他很熟悉,他腰间也有一把很相似的,他顾不得看信,接过刀用力一抽,半截血迹斑斑的刀身展现在他的面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刀刃部有很多缺口,有的地方还卷了口,看来这把刀已经斩杀过无数的敌人,而它的主人,也最终失去了它。
曹将刀鞘扔进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郭表怀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轻轻的擦去了刀身上的血迹,一个熊形铭文出现在曹的眼前。曹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将刀推到远处又细细的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笑了。
“不错,是子文的随身长刀。”曹将长刀交给郭表,伸手打开了那封信,屏住呼吸,快速的扫了一遍,终于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路粹在信中说,他和吴质分头深入草原五百多里,一直没有现曹彰,不过沿途他现了大量的战斗痕迹,看样子极为惨烈,从汉军的尸体数目大致估计,曹彰身边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力量。
他抓到几个伤兵,得知曹彰被步度根和柯比能八万大军合围,苦战三日,虽然重创了步度根部,但是自己也折损严重,只带着亲卫骑西逃窜,步度根和柯比能紧追不舍,一日数十战,曹彰已经身受重伤,估计性命不保,难逃一死。路粹接着说道,他不敢确信,又跟着追了几十里,在一个水潭边现了一具穿着曹彰衣甲的无头尸体,并且在他身上现了这把长刀。从战场痕迹来看,能够突围的最多三五人,后面跟上去的鲜卑人至少在一百多骑,全军覆没应该在意料之中。
如果曹能确定这把刀是曹彰的,那么,曹彰就肯定已经死了。
曹当然能确定。
曹操让曹冲在汉中打了五把刀,分别刻上了龙、虎、熊、鸟、雀,虎纹给了曹冲,因为他虎虎生风,熊纹给了曹彰,因为他力大如熊,雀纹给了曹植,因为曹植心灵如雀,而曹的是鸟纹,据曹操说,这是希望他一飞冲天。至于龙纹,曹操一直佩在自己身边,从不离身。曹一直在想,龙纹代表着深不可测,将来这把刀给了谁,就代表着曹操会把位置传给谁,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一直对这把刀念念不忘。
当然了,他对其他三个人的刀也很熟悉,眼前这把铭着一头熊的刀,绝对是曹彰的佩刀,他向来是刀不离身的,既然挂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曹彰,以曹彰的性格,他做不出让人代死这种事。至于他的脑袋,不久后就会被鲜卑人拿来换钱。
“回吧。”曹轻松的说道:“我们先去镇北将军府,然后回许县,去请丞相大人节哀顺变。”
五月中,曹
仆的赶回了许县。
出乎曹的意料,曹操握着那把熊纹长刀,老泪纵横,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曹下去休息,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来。当他再次出现的曹的面前时,他虽然神情已经恢复了平常,但整个人都象老了十岁似的,本来只是花白的头,一夜之间全白了。曹不解,只能和声安慰。
五天后,主簿司马懿从城赶了过来,告诉曹一个消息。
“丞相逼死了崔季珪。”司马懿悲伤的说道。
曹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司马懿:“为什么?”
司马懿抹了抹温润的眼角,轻声叹息道:“还不是为了上次杨训上表的事,不过,我总觉得,这事跟露板上书的事关联更大。”
曹倒吸一口冷气。崔自从露板上书,支持曹作为嗣子之后,曹操对他就很冷淡了,一直没有做明确表态,咨询立嗣这件事也暂停了。后来鹿人杨训上书称赞功伐,为曹操歌功颂德,被城的丞相府属讥笑,说他拍马屁,没有士人应有的廉耻,并因此牵连到了举荐他的崔>;:e上面写了几个字:“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时。”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示支持。杨训很得意,故意把这个表放在帽子里招摇过市,让人看到了,这事就传到曹操的耳朵里了,崔>大狱,刑输徒,就是做苦役了。大家本来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以崔的声望,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惩罚了,没想到前天一匹许县来的快马进了城崔府,当天就传出消息,崔>u
崔>|还在露板上书上,是崔>;大人的意。丞相大人开始没有杀他,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如今他下定决心了,当然要拿崔>|子要废长立幼了,你们不要啰嗦,要不崔>|
崔是谁?崔>死,可见曹操的决心是如何的坚定,其他官员心知肚名,绝大多数人识相的闭了嘴。
“那……我怎么办?”曹有些惶急。
司马懿连连摇头:“公子,丞相大人主意已定,大军又大部分都在骠骑将军的掌握之中。你辽东大捷之后,丞相明升暗降,给了你一个副丞相,却剥夺了你的军权,丞相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依懿之见,公子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老老实实的退出争夺,奉骠骑将军为家主,继承丞相大人的王爵,然后施行新政,你就安心做你的副丞相。不过……”司马懿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曹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不过骠骑将军大概不会让公子做丞相,荀使君众望所归,现在又掌握着大汉一大半的财赋,他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丞相人选。就算公子做了丞相,只怕也只是个虚名,按新政的考核方法,公子两年就会因为政绩不佳而下台。”司马懿斟字酌句的说道。
“这还用说?”曹不快的说道:“别说荀彧了,就说刘巴,也比我更中仓舒的意。不过,仓舒那么仁慈,他应该不会对付我、要我的命吧?”
司马懿点了点头:“当然,骠骑将军宽厚待人,公子如果安份守已,他应该不会对付你的。”
曹脸色一变,安份守已?自己什么时候安份守已过,刘禅差点死在自己手上,曹彰现在又死在自己手上,更别提当初曹冲本人也差点送命,这些事,随便哪一件泄漏出来,都会要了自己的命。他顿时语塞,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
司马懿看着曹的神情,眼中透出一丝寒意。崔>|心,一方面是曹操要立曹冲,而曹冲跟他不对付,曹冲上了台,他司马懿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另一方面崔>~,而且对他本人亦有提拔之恩,他还没有出仕的时候,崔>:任丞相主簿的司马朗说过,你兄弟“聪哲明允,刚断英特”,不是你所能赶得上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名扬河内。他到了丞相府任职之后,崔>x崔被曹操逼死了,他司马懿如何能无动于衷?果真就是报个信,也无须他亲自从城昼夜兼程的赶来。
“这条路……行不通。”曹咬着牙,看着司马懿:“还有哪条路?”
司马懿没有直接说,他看起来很犹豫,几次欲言又止。曹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司马懿的肩头:“仲达,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我相交多年,还有什么要顾忌的,有话就直说!”
“公子,不是属下顾忌,实在是这事……太过……公子孝顺,这事只怕做不来。”司马懿为难的说道,看向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虽说公子这么做是被逼无奈,可是终究有违圣人教训。”
“我能有什么办法?”曹低吼道:“我也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是现在父不慈,子如何孝,弟不恭,兄如何友?快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件事。”
司马懿又想了好一会,直到曹快急眼了,他才慢慢说道:“其实说起来事情也不难,许县现在有两部分人马,一部分是丞相长史王必的大营,公子是副丞相,完全有资格接手这部分人马。另一部分是丞相手中的亲卫步骑,曹子丹原本就是虎骑司马,只要制服了豹骑司马曹文烈,亲卫骑就是公子的,而武卫营,只要公子拿到了丞相大人的手令,许仲康也翻不了天。公子……”
司马懿凑到曹的跟前,轻声低语了几句。曹眨着眼睛,想了想,笑了:“仲达好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天两更,此为第二更。///com///$*千载提供该最新章节阅读-wWWQIaNza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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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这两天很不开心。
本来他是很开心的,那个曹冲对天子不敬的谣言在许县传开后,民情涌动,不少比较激进的年青人冲到周不疑他们讲课的地方抗议,甚至有人跑到曹府前面来闹事,曹借口谣言传得很利害,暗流涌动,执金吾孙权仅凭着手下那点人马弹压不住,怕出事,所以向曹操请调一些人马。哪知道曹操很大方,一甩手就把整个丞相长史大营都给了曹操,那两万人现在归你了,王必听你指挥,你想怎么调动就怎么调动吧。曹喜出望外,他和司马懿还想着要玩点阴的去收拾王必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了手,真是天意弄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不过路粹快马送来的一个消息,让他陷入了惊惶之中。路粹说,他在现曹彰无头尸身的水潭前方一百五十里,又现了一处战斗痕迹,但是这次全是鲜卑人的尸体,并没有现一具汉军的尸体,他据此推断,从水潭逃出去的人很可能被人救走了。
曹惊恐不已,不管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曹彰,他们既然逃出来,肯定是知道大战的经过的,曹彰突袭的大军被鲜卑人有如神助般的合围的消息一旦落入曹仁或曹冲的耳朵里,自己是解释不清的,一旦追究起来,本来天衣无缝的阴谋就会破绽百出,而且会牵扯出冀州世家贪污粮草、倒卖给鲜卑人的事情,那自己这个查处案件的人,当其冲的会成为倒霉鬼。
怎么办?曹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司马懿隐晦的提了几次,建议曹当机立断,立刻动用最后的杀招。反正现在手下有两万人马,足以控制许县的形式。一旦曹操死了,是黑是白,就随你怎么说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曹犹豫不决,他不是不想动手,他也早就想过送曹操归天,可是一来想到要和老爹真正决裂,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恐惧,残存的一丝良心在干扰他的决心。而不送曹操归天,迟早他要被曹操送了归天,没有第三个选择,这个你死我活的选择逼得曹快要疯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马懿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紧张,额头上冒着细汗,一见到曹,他躬身拜了一拜,立刻赶到曹的面前,低声说道:“公子,有一辆马车进了骠骑将军的院门,是荀长倩亲自护送的。”
“荀长倩?”曹先是一惊,随后一喜:“仓舒胆子大了啊,父亲明明说仓舒和北军的一兵一卒不准擅离驻地,他居然敢让荀长倩离开晋阳到太原来了,他们不要命了?”
司马懿看了曹一眼,觉得他有些拎不清轻重,荀恽当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违抗大将军军令,自己把脑袋送上来给你砍,他来了,自然是有特殊原因的。他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兴奋莫名的曹:“公子,那辆马车可是个怪事,值得怀疑。”
“马车?什么样地马车?”曹这时候清醒过来。立刻追问道。
“我没有亲眼看到。等我接到消息。赶到骠骑将军府前地时候。车子已经进了府。我没敢近前观察。不过可以看得出。骠骑将军地府前守卫更紧了。恐怕……”
“你是说……”曹吃了一惊。紧张地注视着司马懿。
司马懿点了点头。他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路文蔚所说地那几个人真地被救了。计算时日来看。也应该在这几天能到许县。既然用了马车。又让荀长倩这个步兵校尉亲自护送。这人必定伤重。而且身份尊贵。不排除是镇北将军本人地可能。”
“子文?”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好象是看到了鬼魂一般。曹彰如果活着回来了。那他就是死定了。
“属下分析。极有可能。”司马懿又跟了一句。“如果真是镇北将军。那么一定会通知丞相大人。公子派人打听一下极可知道真相。”
“有理。”曹立刻叫过郭表,安排他立刻去联系郭女王,打听曹操今天的动向,看他有没有去过曹冲的府第,回来的表情又是如何。郭表知道关系重大,匆匆的去了。
曹心里七上八下,他被巨大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回来的时候,从镇北将军府走了一趟,搜到了相关的证据,这些证据让他不寒而粟,关于粮草的事情还好说,充其量说他办事不力,包庇那些冀州世家,手段不够强硬,而建安十三年的那件事,则足以要了他的命。曹操本来就偏心曹冲,这些年虽然没有再提那件事,可是那件事不了了之的结案,一直是曹的一个心结。如今居然被曹彰得到了消息,还要告他,好容易把他干掉了,证据也被自己毁了,算是把事情再次掩盖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本来没有生路的曹彰居然死里逃生了。
时间象是一根面条,被拉得又细又长,旁边的漏壶好象也被人调过了,水滴间隔的时候也变得那样的漫长,天边的日头,象是被屋顶挂住了,迟迟不落下去。曹看了无数次的天,总算看到夕阳落下了西山,只留下满天的红霞,象一片殷红的血,映得曹傅了粉的脸上一片血红。
司马懿拱着手,安静的肃立在一旁,象是一根安静的柱子。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曹停住了乱转的脚步,紧张的看向了门口,司马懿也睁开微垂的眼帘,瞟向了脚步声即将出现的地方。
郭表满头大汗的出现了,他顾不上行礼,直接冲到曹面前,急急的说道:“大人……”
“慢慢说。”曹一抬手,阻止了郭表,他抚了抚狂跳的心脏,用力吸了两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来:“你打听到了什么?”
郭表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眼里全是惊惶:“丞相大人去了骠骑将军府上,一直到一刻钟之前才回来。据说眼睛有些肿,有些红,好象哭过。”
“啊——”曹的脸一下子变了色,煞白煞白。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司马懿,司马懿同样也很震惊,不过显然他早有预料,比起曹来要平静了许多。
“仲达,怎么
司马懿眼珠转了转,朝曹躬身施了一礼,平静的说道:“公子,进退生死,全在一线之间,公子,太史公有云,当断不乱,反受其乱啊。”
“断!断!”曹连声应道:“可是怎么断?”
司马懿笑了笑,正要说话,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单腿跪倒:“大人,长乐卫尉陈炜求见。”
“陈炜?”曹和司马懿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泛起一丝疑惑。陈炜是个标准的闲官,长乐卫尉本来是守护太后所住长乐宫的,可是大汉国没太后已经快三十年了,这个职位就是个虚衔,带着百十个郎官装门面的,曹和他从来没有过什么交情,他突然前来求见,求的什么故事?
“公子,见见也无妨。”司马懿提醒道:“只是别轻许他什么就是了。”
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陈炜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神色很紧张,不停的向后看,好象生怕有人跟着他似的。见到曹,他先行了个礼,却不说话,直用眼睛看坐在一旁的司马懿。曹觉得有些好笑,他和司马懿对视了一眼,回过头笑道:“陈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吧,他是丞相府簿司马懿,你想必听说过吧。”
“司马懿大人名闻河内,下官焉能不知。”陈炜陪着笑,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是下官所说之事……”
司马懿笑了笑,起身告辞,退到出去。曹有些不快的对陈炜说道:“陈大人,现在室内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陈炜还没有说话,先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丞相大人饶命啊……”
曹更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你搞得这么可怜兮兮的。
他有些厌恶的说道:“陈大人,你这是……”
“丞相大人,下官有罪,请丞相大人宽容大量,饶了下官。”陈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曹,曹从他闪烁的眼神里看出了味道,心猛的跳动起来,他挤出一丝笑容,欠身上前扶起陈炜:“陈大人,何出此言,细细说来,就算你有罪,你现在能主动坦白,也是可以将功折罪的嘛。”
“谢丞相。”陈炜得到了曹的许诺,这才放下了一半心,他吞吞吐吐的将耿纪等人的打算告诉了曹。当然了,他本人是被逼的,没有办法,现在他决心弃暗投明,坚决的站在曹这一边。
曹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声声入耳,两个太阳穴也胀得难受。现在这个形势下,居然有人还想这种事情,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主掌着许县的大权,如果真出了叛乱,他是第一个要倒霉的。***,怎么什么事都凑到一起来了,那边曹彰可能回来了,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这么又出来一个叛乱?还让不让人活了?
陈炜看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曹,紧张得牙齿直打战,他哆哆嗦嗦的说道:“丞相大人,你手下有两万大军,要扫灭这些不知天命的叛贼,是手到擒来啊,下官……下官愿为先驱。”
曹的眼睛瞟了一眼旁边,他看到司马懿站在幕后,朝他做了个现在许县很时髦的手势,表示这不是坏事,而是极大的好事。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些什么,他向陈炜笑道:“陈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能这么做,是对朝庭的忠心,对我曹家也有莫大之恩情,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你先回去,打探清楚了他的行动计划,再报与我知,如何?事成之后,我记你功,补你个肥缺。”
陈炜大喜,肥缺不肥缺的就算了,他做这个安闲的长乐卫尉也蛮舒服的,能把命保住,他就达到了目的。他擦干净了眼泪,欢天喜地的谢了曹,起身走了。
司马懿微笑着走了出来:“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何喜之有?”曹有些烦躁的说道:“子文的事已经让我头疼了,再加上这么一件事,我还哪有什么可喜的事情。仲达,你刚才示意我这是好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笑道:“公子,这正是老天送来的好事啊。这两件事虽然都是坏事,可是,只要稍微调拨一下,坏事就会变成好事啊。”
“此话怎么讲?”曹眼前一亮,却依然装糊涂。司马懿一笑,知道该自己做恶人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附在曹的耳边说道:“公子,现在这帮叛贼知道是公子主掌大营,他们不也前去搦缨,必然会转而攻击丞相府,公子既然知道了此事,当然要做些防备,万一那些叛贼得了手,伤了丞相大人、骠骑将军的家眷什么的,可不好啊。”
“那现在就将他们抓起来,岂不是更好?”曹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马懿暗自骂了一声曹无耻,他分明想借刀杀人,却又不说出来,要让自己开口。不过,你这样做又有谁会信呢,到时候曹操一死,你又怎么能逃脱骠骑将军的追杀?天下要乱了,曹家要乱了,乱了好啊,乱中才好取胜,可惜曹冲不在府中,如果他也府中,趁乱一刀杀了,只剩下曹这个废物,那才叫痛快。
“不可,现在只是陈炜一面之辞,耿纪身为九卿之一,又是关中世家,就这么杀了他,如何能服众?当然要抓住人赃俱获的好,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曹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笑道:“仲达说得有理。”
两人相视而笑。曹笑得痛快淋漓,司马懿却笑得温和阴柔。
耿纪等人在吵吵闹闹中决定了行动方案,在决定了行动时间之后,耿纪进宫去见天子。天子这些天瘦了一大圈,面色有些黄,脸颊有些神经质的不受控制,不停的抽搐着。两只手在案上不时的敲击两下,做什么都没有心情,不时的站起来走两圈,然后又心烦意乱的坐下来,想看两页书,却半天也没看进去一行字,想弹一会琴,琴声却乱成一团,想写两个字,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之是百爪挠心,坐立不宁。
一看到耿纪,天子连忙迎了上来:“爱卿,准备得如何?”
耿纪跪上磕了几个头,沉声说道:“陛下,臣等已经准备停当,今晚子时,奋起一击。”
“!好!”天子兴奋的搓着手,转了两圈,又紧张的问T9握吗?”
耿纪摇了摇头:“陛下,曹家势力太大,虽然北军已经去了太原,可是城外有两万大军和虎豹骑,城内的曹府也有近千护卫,我们的机会实在不大。不过,陛下也不必担心,臣等深受国恩,愿为陛下而死,舍生取义,置之死地而后生。视死如归之人,当以一敌十,臣等千人,击杀曹贼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可能啊?”天子有些丧气,直起身来,带着无限的悲哀:“你们找不到其他人了吗?难道我大汉能够舍生取义的,就剩下了你们这千把人?”
“陛下……”耿纪抽泣道:“天佑大汉,陈大人意外的招募到愿为陛下效死的数百勇士,已经是意外之喜,曹府里还有我们的内应,到时候一鼓而破,击杀曹贼一家老小,再把握住城外的大营,事尚可为。不过,陛下,兵凶事,这毕竟是以弱击强,非万全之策。臣等享陛下俸禄,自当为陛下效死。陛下却是万金之躯,不可轻易冒险。陛下,臣等去后,请陛下保重。万一臣等有所不测,请陛下切勿冲动,届时将一切罪责推到臣等身上即可,万万不可让人抓住把柄。”
“朕怎么能……”天子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扶起耿纪来:“爱卿,你们为朕去赴死,朕却如何能在你们这忠义之士的身上泼污水?”
“陛下——”耿纪重新跪倒在地,抱着天子的腿连连摇头,吞声哀求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在,这天下就还是大汉的,将来总有机会。陛下若有不测,众皇子必然不保,只剩下尚未知事的太子,将来他如何能知道陛下与臣等的故事?陛下,请听臣一言,静待时机啊。”
天子扶着耿纪的肩,抬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长叹了一声:“爱卿起来吧,当年董国丈等为国身死,朕已经当了一回懦夫,那时还可以说朕年轻怕事,现在朕已经快是不惑之年了,难道还要做一次懦夫?”
耿纪摇头道:“陛下,为死不易,为生更难,陛下不知程婴之言吗?陛下,高祖皇帝五十多岁才建立大汉江山,其间经历的苦难何其之多。光武皇帝中兴大汉,也受过无数的屈辱,可是他们最终都成了一代名君。陛下,你应该想想他们,不应该轻言生死。再说了,臣只是预防万一,也不是必死无疑,请陛下坚定信心,好让臣等抛下一切后顾之忧,与曹贼决一死战,以求死而后生。”
天子泪流满面,他弯下腰,把耿纪拉了起来坐好,然后自己敛了敛衣服,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一礼:“爱卿,请受朕一拜。”
“陛下——”耿纪大惊,连忙向旁边让了几步,跪倒还礼:“陛下如此,折杀为臣了,臣焉能承受,请陛下起来,请陛下起来。”
“爱卿,你不要避让,这不是朕拜你,是朕代大汉拜你。”天子摁住他,盯着耿纪的眼睛说道:“爱卿,有你们这样的忠臣,我大汉的火,就一定不会灭。你放心,朕再苦,也会忍受下去。”
耿纪无奈,只得受了天子三拜,然后振衣起身,决绝而去。
天子看着耿纪的背影,长跪不起。直到耿纪消失在殿外的黑夜之中,他才坐回了案前,刹那之间,他平静了下来,伸手掀开琴衣,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
清越的琴声里,透出一股浓郁的杀气,在安静的夜色中传出很远。皇后曹节放下了手中的书,倾听了片刻,长叹一声,卸下了身上的冕服,散开了乌黑的长,点起一枝香,闭目静坐。
宫殿一角的狱中,一直枯坐的魏讽忽然睁开了眼睛,扑到门前,大声吼道:“我要见陛下——”
吉本的府中,偌大的院子里,几百家仆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无声看着正在盟誓的耿纪等人。
耿纪、韦晃、陈炜、刘伟等十几个人按顺序站着,手中举着酒杯。耿纪跨前一步,注视着几百家仆,压低了声音喝道:“诸位,你们以前有的是家奴,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还是犯过罪的人,不过,现在站在这里,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大汉的子民!”
他扫了一眼沉默的人群,举起手中的酒杯:“大汉不幸,先是奸宦横行,天下大乱,前有董卓,后有曹氏父子,泱泱大汉,江河日下。
上自百官,下至黎民,慑于曹家之威,贪小利而忘大义,目睹天子受辱而无所作为,斯诚我大汉之痛也。”
人群还是沉默无语,耿纪这些话,他们有的听不懂,听懂了也没什么兴趣,换句话说,他们没有象耿纪一样从大汉得到什么好处,自然也没什么兴趣为他卖命,眼下站在这里,一是家主威势所逼,二是想年搏一把,用命换个富贵,与耿纪口中的大义无关。韦晃见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耿纪不要说空话了。耿纪有些不快的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陛下有旨,事成之后,与事爵升五级,赏钱百万,功劳显著,皆可为官。”
这句话实在,人群出了一阵嗡嗡的骚动声,情绪瞬间提高了不少,很多人脸上露出的激动的神情。耿纪绷紧的脸这时候才松了一些,他看了一眼韦晃,示意他接着说。韦晃上前两步,冷冷的目光扫了一下兴奋的交头接耳的人群,大家立刻静了下来。韦晃的声音很干净,干净得有些冷酷:“大家不要以为我们势单力孤,与我们一样的义士还有好几千,他们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届时将和我们一起攻打曹府。陛下有旨,斩杀曹操,赏万户侯!”
“轰”的一声,刚刚平静的人群立刻沸腾了。
韦晃向后退了一步,十几个人同时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同时将酒杯摔在地上,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出!”随着耿纪一声令下,数百人悄悄的打开了吉府的大门,鱼贯而出,沿着安静而干净的街道急奔,直扑城中最大的府第——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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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静得有些诡异,只有清凉的风无声的吹着,耿纪一出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了一下黑沉沉的天空,长吸一口气,率先冲出了大门。
一路顺利。
耿纪一路上什么人也没有遇着,似乎有人特地为他们清扫了道路一般,干净得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到曹府前二百步,才遇到了第一拨巡夜的士卒,几百人一哄而上,手起刀乱,将那几个士卒斩成肉酱,清脆的铜锣声刚响了一声,就没有音息。队伍刹时间有些乱,那些家仆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将目标集中到耿纪的脸上,而那些斩杀了巡夜士卒的人,有的被鲜血刺激得兴奋起来,有的却有些紧张,不住的将沾了血的手往身上擦。
耿纪看了一眼,知道不能耽搁,立刻重整队伍,继续向二百步外的曹府奔去。
曹府,大门紧闭,十几个士卒分成两列,安静的站在门口,两个灯笼挂在府门口,被清冷的夜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听到蜂拥而来的叛兵杂乱的脚步声,警惕的士卒立刻排成两排阻击阵型,将手中的武器对准来人,领头的队率本来要上前查问,一看到举着武器从黑暗里冲出来的人群,他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拔出腰间的长刀,一边举手高呼:“敌袭——”
刹那间锣声大作,打破了宁谧的夜景。
士卒们立刻向后退,第一排站在台阶下,第二排站在台阶上,以府门为圆心,排成一个半圆阵。院角的敌楼上,两架守城弩立即转了过来,几乎就在同时,两只弩箭带着风声,飞啸而出,其中一只挨着耿纪的身子飞过,将他身后的两个家仆射倒。
长箭入体,鲜血迸射。
耿纪不敢怠慢,举刀长啸,不管旁边的守城弩,指挥着人一拥而上,将门口的士卒围在中间,乱刀齐下。守门的士卒一声喝,手中长戟齐出,立刻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仆刺翻在地,寒光几闪,惨叫身起。随后跟上的那些家仆本来还有些害怕,可是被后面的人挤着,想向后退也退不了,只得举起手中的武器,没头没脑的向前砍去。人一旦见了血,心中的恐惧就会转化成疯狂。曹府的士卒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可是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斩杀一尽。本来干干净净的曹府门口,顿时血迹斑斑,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夜风弥漫开来。
守城弩依然在不断地施威。每一声弦响。都带走一两条鲜活地人命。韦晃一招手。命令家仆们贴着院墙而立。射避守城弩地威胁。耿纪刚要安排人撞门。门内也响起了一阵厮杀声。紧接着。紧闭地大门打开了。耿纪大喜。带着人蜂涌而入。
门内地庭院中同样是一片狼籍。近百个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站着地是三百多个杀气腾腾地甲士。他们人数虽然没有耿纪带地人多。可是他们整齐干净地动作、合理地间距显示出这些人武技高强。是真正地战士。
耿纪和韦晃相互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看来陈炜没有说谎。他地确招募到了几百勇士。而且成功地混入了曹府。他们本来悬着地心放下了一半。本来很渺茫地希望一下子放大了不少。因为陈炜说过。内应在曹府有很高地级别。如果顺利地话。他可以把他们一直带到曹操地卧室前。如果真能如此。那么攻其不备、一举击杀曹操也不是痴人说梦。
耿纪紧张地注视着紧闭地第二重院门。一时安静得有些令人害怕。耳边只剩下粗重地呼吸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陈炜面前。低语了几句。陈炜点了点头。冲着耿纪说道:“耿大人。机不可失。快跟着他进去吧。”
“陈大人。此事若成。你是功。”耿纪拍了拍陈炜地肩膀。赞了一声。陈炜有些紧张地干笑了一声:“大人。我来打头阵。”说完。他领着手下地郎官跟着那人一涌而入。消失在院内。
耿纪跟着一挥手,带着人冲了进去,进了第二重院子,他愣住了,陈炜不见了踪影,等候他们的,是一排手持劲弓长戟的甲士,他吃了一惊,还没有说话,身后的甲士一声喊,挥刀上前,与曹府的甲士战在一起。耿纪也跟着举剑高呼,带着杂乱的家奴们冲上前去,一同攻击。
曹府,喊杀声四起。
曹站在院角的望楼上,看着正在酣战的人群,笑了一声,对身旁的郭表说了一声,随即下了望楼,带着几个亲卫快步跑向曹操的卧室。
曹操穿着丝质睡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浓得如墨一般的夜色,沉默不语,全副武装的许禇手扶战刀,肃立在一旁,五十个面色冷峻的虎士,将卧室围得水泄不通。
“父亲!”曹大步走到曹操的面前,满面羞惭的低下了头,他单腿跪倒,解下腰中的长刀,双手奉上:“儿臣无能,居然生了这样的事,事前却一无所知,让父亲受惊了。儿臣请父亲责罚。”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曹操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曹一眼,眼光冷漠得如同虎士手中的刀光。他对外面的喊杀声充耳不闻,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在他的一生中,所经历过的生死危机实在是数不胜数。
“叛军来势凶猛,一举攻破了府门。”曹喘着气说道:“更可怕的是,从王必大营中调来的人手中,居然有他们的同党。儿臣担心,府内还有他们的内应。”
“是吗?”曹操皱了皱眉,离开窗户,坐到了案前,抬手示意了一下。紧张的站在一旁的王昭仪连忙端上茶盘来,放下一只杯子,斟满了茶,双手送到曹操的面前。在一刹那间,王昭仪的眼神有些慌乱,手抖了一下,她缩回手的时候,正和曹的眼神对在一起,随即闪开了。
曹操捏着茶杯,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还真有些麻烦。这再坚固的城池,不怕外敌T3。仓舒也常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突破,没想到我府中居然也有内应。子桓,你可查清了是哪部分人马,除了王必大营里的人,还有其他人吗?”
曹眼睛盯着曹操手中的茶杯,一时忘了回答,愣了片刻才连忙说道:“父亲,内院是武卫营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什么问题,依我看内奸都是王必大营的人。”
“哦!”曹操点了点头,将茶杯举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喝,却又想起了什么,将茶杯又放了下来,奇怪的问道:“子桓,王必大营的人,不是你刚刚调过来的吗?我记得总共八百人,对不对?”
在曹操将杯子举到嘴边的时候,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杯茶里有什么,只要曹操入了口,他今天就必死无疑,自己多年的心愿、所有担心将全部解决。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又放下了茶杯,问起了人手的问题。
好在他早有准备。他调来的人手根本不是王必大营的人,而是私下招募的死士,这八百人现在分成两部分,三百人扮成叛军,跟在后面起哄,另外的五百人在前面抵挡叛军,只等他这里成事,一声令下,八百人将一起斩杀叛军后攻入内院,内院只有许禇的二百虎士,许禇如果不识相,那么他就死定了。为了预防万一,他还让司马懿领了两千人守在府外,随时准备杀进府来,将整个曹府血洗一趟,该杀的全杀了,反正到时候全推到叛军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以曹操喝下杯中的茶为**。
曹不敢看着曹操,他仰下了头,哑着嗓子说道:“儿臣无能,调过来八百人,居然有三百多人是内奸,儿臣无能,请父亲责罚。”
“呵呵呵……”曹操笑了,他俯下身子,看着曹说道:“子桓,不用担心,你刚刚接手王必大营,不熟悉里面的情况,有点错误也是可以理解的。咦,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你很热吗?”
“儿臣……儿臣不是热,是惭愧。”曹嘴有些干,抬起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
“我看你不是惭愧,是热了,是渴了。”曹操摇了摇头,将案上的茶推到了曹面前:“来,你把这杯茶喝了。”
曹一下子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曹操递过来的那杯茶,连忙推辞道:“多谢父亲,儿臣不渴。”
曹操笑了,他看着眼神游移的曹,慢慢直起了腰,偏着头说道:“真的不喝?”
“父亲的茶,儿臣怎么敢喝。”曹抹了把冷汗。
曹操嘿嘿的笑了,笑得特别的慈祥,只是他的眼睛很冷漠:“我的茶你不敢喝,,这个你敢不敢要?”他说着,从许禇手中接过那种龙纹长刀,轻轻的搁在案上,缓缓的抽出了半截长刀,刀光映着灯光,一下子照在曹的眼睛上,逼得他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这把刀,你要不要?”曹操冷笑着,指了指案上的刀。
曹看了一眼案上的长刀,咽了一口唾沫,这把刀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他当然想要,他做梦都想要。他抬头看着曹操的脸,刚要说话,忽然和曹操冷漠的眼神对在一起,他心中一凛,强行压制住将那把刀抢过来抱在怀中的**,干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外面情势危急,你还是先避一避吧。这刀的事……以后再说。”
“避什么避?”曹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一顾:“不就是几百人吗,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了这些人?我说子桓,你怕吗?”
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尴尬的说道:“父亲,不是儿臣怕,儿臣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请父亲先退,儿臣断后。”
“退?退到哪儿去?”
“城外大营,或由虎豹骑大营都可以。”曹盯着案上的茶,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莫名的觉得好象哪儿出了问题,却又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
曹操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忽然笑了:“子桓,我这内院里如果只有二百虎士,你觉得两千八百人,再加上那些乌合之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下我这个内院?”
“估计半个时辰吧。”曹下意识的答道,忽然明白过来,曹操怎么知道有两千八百人?他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惊惶失措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站起身来,紧握着腰间特意准备的长剑——这是他最趁手的武器。
两个虎士跨上前一步,堵在他的身后,而许禇却横跨了一步,挡住了曹最好的出手位置。
“仲康,不用那么紧张,这个竖子没那种胆量。”曹操轻轻的拍了拍许禇的手臂,许禇应声向后退了两步。曹操缓缓起到曹歪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曹被他看得浑身冰冷,两腿打颤,觉得自己被千斤重担压得站不稳,身躯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跪在曹操的面前,连声叫道:“父亲,我……我……我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啊。”
“是吗?”曹操俯视着他:“我的茶,你不敢喝。我的刀,你不敢要。我的兵,你倒敢调?”
曹结结巴巴的趴在地上:“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不过儿臣只是……担心,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的安全,多调两千兵来保护我。那你命令路粹、吴质率大军进草原,又是担心什么?”曹操忽然飞起一脚踹在曹的肩头,暴喝道:“你这个畜生,居然能对亲兄弟下毒手?”
“父亲——”曹被一脚路踢得仰翻地地,他惊声叫了起来,刚想争辩,却被一辆轮椅镇住了。这辆轮椅是当年曹操受伤之后,曹冲特地做的,曹曾无数次的推着曹操去散心。不过今天这上面坐的不是曹操,而是横眉冷目的曹彰,推车的也不是他曹,而是泪流满面的曹植和面露讥笑的荀恽。
曹傻了,曹彰没死,他完了。
“你这个弑父杀弟的畜生,
么要说的?”曹操呛啷一声抽出长刀,架在曹的脖目圆睁,眦眶欲裂,浓密的胡须也抖动起来,状若欲飞,并不高大的身躯突然之间暴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杀气。
曹被这股威势吓得魂不附体,汗如泉涌。自从建安十三年曹操受伤以来,他一直没能再上战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玄武池赋闲,这些年变得胖了些,越来越象个富家翁,当年的那些凶厉、狠劲越来越淡,整个人透着一份慈祥,让人猛一看就是一个儿孙满堂,心满意足的老汉。这让曹不知不觉的忽视了他曾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如今刹那间迸出来的威势一下子提醒了曹,自己的这个父亲,可不仅仅是个慈祥得只想跟儿孙游戏的老头。
曹瘫在地上,手中的长剑落地,出清脆的龙吟之声。剑是好剑,他的剑术也是得自河南史阿的真传,但是他的心胆破了,再好的剑术,再好的剑,也是废物。
“废物!”曹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长刀挑开地上的长剑,自有虎士上前解除了曹的武装。曹操收了长刀,返回身来,重新坐回案边,又恢复了那一副富家翁的模样,他有些倦怠的对荀恽挥了挥手:“长倩,听仓舒说你最近长进不小,带上你的人,把外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给我拿下。”
“喏!”荀恽应了一声,按了按腰间的长刀,大步出去了。曹操长叹了一声,低下了头,从曹植手中接过几页纸,甩到曹的面前:“看看吧,看完了,有话就说,没什么话要说的话,就把那杯茶喝了。”
曹抖抖簌簌的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几张纸,泪眼朦胧的看了起来。纸上东西很简单,无非是建安十三年刺杀曹冲,辽东之战期间从中揩油,冀州查军粮案,陷害曹彰,林林总总,一条条记得极为清楚。
曹彰怒视着曹,慢慢的,愤怒变成了一种鄙夷,他扭过了头,看向窗外,不屑再看曹一眼。曹植一直低着头,泪水从他的腮边滴落。他偶尔怜悯的瞟一眼曹,他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曹会狂悖到弑父杀弟这个程度,甚至看到那些证据,他依然不敢相信,可是当曹不敢喝那杯茶的时候,他相信了,他肯定是知道这茶里有毒,所以不敢喝。
房间里一时静得离奇,外面的喊杀声清晰的传了进来。
荀恽走出了房间,他带来的二百北军严阵以待,跟着他大步出了内院,看到那帮正在混战的人群,荀恽冷漠的一挥手,带头冲进了人群,手起刀落,将一个正在假打的甲士斩为两半,随即举臂高呼:“大将军有令,未反弃刀,跪在墙边,违令,杀无赦!”
那些甲士们还没回过神来,荀恽身后的北军将士排成队列,冲上前去,长刀霍霍,先将迎面的几个甲士斩杀。跟着以荀恽为,象一柄尖刀杀进了人群,势如破竹。
耿纪大惊,他看了一眼四周,举刀刚要大喊,然后身后一声巨响,整片墙都塌了下来,三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冷森森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耿纪倒吸一口冷气,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明白了,中计了,曹府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来上钩呢。
不过,他虽然意识到上了当,却没有真正明白上了谁的当。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陈炜忽然一声喊:“丞相有令,耿纪、韦晃意图谋反,擒贼有赏!”说着,带着身边的几个郎官,扑上了耿纪,抡起长刀当头就劈。
耿纪下意识的举刀招架,可是哪里是陈炜的对手,被杀得手忙脚乱。而他手下那些家奴一见被这么多的冷血武士围在了中间,顿时慌作一团,有想上前夺路而逃的,有想杀了耿纪等人邀功的,有想扔到武器投降的,不一而足,轻易的被跨过围墙杀过的甲士砍倒,顷刻之间折损过半,余下的跪在投降。
一千多人围在大院里,就算曹府的院子超大,也实在有些拥挤,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曹招募来的死士见势不妙,一部分想向内院冲杀,被虎士们拦住,迎头痛击,一部分想退出府去,同样也是寸步难行,在领被四架守城弩一一射杀之后,他们也成了乌合之众,有荀等人的围攻下,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半个时辰,战斗结束,耿纪、韦晃受伤被生擒。
司马懿站在二百步外的街头,惊惶莫名,他只听到曹府喊杀声震天,却一直没有接到曹让他杀入府中的通知。要说曹自己掌握住了局面,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战斗还有结束?如果说曹没能控制住局面,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增援?难道,难道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司马懿忽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时才现,拿着曹伪照的手令去接收虎豹骑的曹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一切都和他们估计的不同,事情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他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来,忽然看到本当醉倒在大营里的丞相长史王必微笑着看着自己,而金炜却被捆得严严实实,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两个凶恶的持刀卫士。
“司马大人,我奉丞相令,收回军权。”王必笑着将一张纸在司马懿面前晃了晃:“司马大人如果有什么话,跟我进府去,到丞相大人面前慢慢说。
虎豹骑大营,曹休冷笑着看着面色惨白的曹真,挥手示意,两个豹骑士走上来,将五花大绑的曹真架上马背。曹休看着面色惊惶的王双等人说道:“曹真是犯,你们是奉命行事,一切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去见丞相,你们如果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一切都好说,丞相命令一下,你们还是我虎豹骑的人,如果有什么异动,呵呵,可别怪我不认同僚之义,送你们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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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看到被推进来的司马懿和曹真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冷笑了一声:“我做这等事,自然有失败的准备。既然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我也就无须多言了。不过,我不会喝这杯茶。”他狞笑了一声:“反正你要杀我,我又何必自杀呢,反落一个懦夫的罪名。我就要看看,你这个做父亲的,又如何对待儿子?我要让世人知道,我这个悖逆的不孝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教出来的。”
“我如何对待儿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一直低着头的曹操歪着头瞟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曹哼了一声:“你偏爱幼子,不惜废长立幼,从仓舒称象那天起,你就一直想着如何扶持他继承你的事业。你处处关心他,爱护他,亲自教他兵书战策,对我们几个兄弟却是敷衍了事。那次他快要死掉,你为他亲自祈神……”曹说着,委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抬手擦了擦,愤怒的吼道:“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我,关心过我这个儿子?子休死了,我才是长子,我才是你的继承人,你关心过我,教导过我?”
“我没教过你吗?”曹操冷冷的看着他:“我没能教过子文、子建吗?他们都在这儿,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是你自己虚浮,不敢静下心来钻研兵法,一心只想跟那些文士来往,写一些虚浮的文字,博取一些虚名。你为人奢华,入不敷出,为了支撑你那可怜的面子,多次向人举贷,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那些债,我都替你还了。
你如果真想安心象子建一样以文章传世,我也不反对,我家也养得起你们两个文人。你不会打仗也没有关系,好好把心思用在为政上,依然可以继承我的事业,做不成丞相,也可以做个太守,将来位列三公,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自己无自知之明,明明无用兵之能,却还一心想立战功,就为了和仓舒争个长短。关中之战,你把责任全推到子孝身上,辽东之战,你这个主将为了一已之私,放下大军不顾,跑回城,倒是阴差阳错,成全了辽东。打仗不行,让你做个副丞相,你却连个粮草案都查不好,为了那些假仁假义的畜生,居然陷害自己的兄弟。你……你文不成,武不就,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操站起身来,喘着粗气逼视着曹,曹本来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准备横下心来和曹操搞一搞了,可是一遇到曹操凶狠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悲伤眼神,他却不由自主的败下阵来,低下头不敢和曹操对视,只是嘴上依然不敢肯服输。
“我当然要争,仓舒十三岁就带兵,我呢?他也不是天生就能打仗,他的用兵才能,不也是一次次打出来的吗,他不也被人困在西陵城进退不得吗,要不是你出兵解围,他如何能拿下荆州,如何能独占江南?”曹怨恨的说道:“我打关中,你帮过我什么?去对付西凉骑兵,你却一个骑兵也不拨给我,让我用步卒对阵马超、韩遂,你还不是一心想看我笑话,把这个大功留给仓舒?”
“我没帮你?”曹操哼了一声:“也对,我是没有帮你,那三百万石粮食,也不是我给你的,不过你大概没有想到吧,那是仓舒给你的。”
“仓舒?”曹愣了一下,送到关中的三百万石粮食分明是丞相府给出去的,怎么是曹冲送的?他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曹操在大家面前为曹冲造势了。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好啦,你又何必再替他添功劳,他战功赫赫,手握五州再加一个司隶,手中的财力占了全国大半,不需要这点虚名。你就是偏心他,也不用踩着我这个将死的人的肩膀。”
曹操斜着眼睛看着曹。一动也不动。他挥了挥手。让人把曹真和司马懿押了下去。又过了半晌才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仓舒吗?”他转过头来看着曹植和曹彰:“你们知道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虚伪。更会假装孝子嘛。”曹鄙夷地说道。
“你错了。”曹操指着曹地鼻子说道:“要说孝顺。你们几个相差不远——如果你以前地孝顺还有点真心地话——我看中他地。恰恰不是孝顺。而是他对你们兄弟姊妹。对你们地儿女地关心。子桓。你自己想。你地儿子元仲。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仓舒?”
曹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细细想起来。好象这几年儿子曹叡是跟曹冲更亲热一些。跟自己这个做父亲地反而生份了。他一直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是因为甄氏老了。跟自己没什么感觉了。连带着曹叡跟自己也不亲近了。却从来没有想过曹冲地问题。
“仓舒孝顺我。他也爱你们。他把我曹家地每一个人都当成他地亲人。而不是当成他地对手。对你们兄弟。他从来没有防备心理。谁擅长什么。能干什么。他都看在眼里。力所能竭地提供帮助。你们几个凭着自己地良心想一想。我说地可有一点空话。”曹操指着自己地心窝。痛心疾:“可是你呢。你这个长兄又做得怎么样?你以前怎么利用子建。我就不提了。你居然能用死士去刺杀仓舒。现在更离谱。居然为了掩盖自己地罪行。要把子文送到鲜卑人地刀口去。你……你还是人吗?你这个畜生。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
曹操越说越火。扑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曹地脸上。他这一掌打得极重。曹地脸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很快就肿了起来。嘴里泛起了一阵甜味。
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了一声:“我是做了,可是他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子文跟我是亲兄弟,却一心偏向他,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也在我背后捅刀子。我不杀他杀谁,恨只恨路粹那些人太无能,居然让他死里逃生。我也恨,恨自己无能,不是仓舒的对手,他连杀我都不用自己动手,不动声色的就骗住了你们的心,把我逼上了绝路。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我不是他的对手,败在他的手下,我五体投地。”
他笑了笑,叹了口气:“仓舒该笑了,我死了,他一点嫌疑也没有。父亲,我现在才明白你的
你还真是处处都为他着想啊。你早就想杀我了吧?T[仓舒带着北军去晋阳,还说防什么匈奴人。我真傻,以为你还对我有一点怜悯之情,还想给我一点机会,哪知道却是给我布下了这么一个陷阱,眼睁睁的看着我跳进来,还早早的把仓舒赶到晋阳去,替他撇清了哪怕一点有损名声的事情。是啊,杀兄这件事,怎么是他这种天命所归的人所能干的事呢。我败了,我心服口服,哈哈哈……”
曹仰面大笑,笑得涕泪横流,状若疯狂:“我死了,这天下,都是他的了,天命所归啊……”
“仓舒不想做皇帝。”曹操冷眼看着疯狂的曹,淡淡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
“不想做皇帝?哈哈哈……”曹大笑着:“他要么是疯了,要拖着曹家一起死,要么就是个伪君子,做戏给世人看,你以为我会信么?”
“你想错了。”曹操摇了摇头,怜悯的看着曹:“他不想做皇帝,就是因为皇位让人疯狂,让人父子相残,让人兄弟如仇敌,让人变得不再是人。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已经被那个位置迷住了眼,想来是不能明白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直到你陷害子文之前,我都没有下定决心要废了你。我不是没有想过,以仓舒的能力,自已挣个王爵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也想把王爵留给你,把丞相让给你,你们兄弟一文一武,同心协力,我可以安安稳稳的安度晚年,享几年天伦之福。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连亲兄弟都害,你连我这个父亲都想杀了,我又怎么能知道将来你为了保住那个皇位,会不会对其他人痛下杀手?你说,我怎么能把这份家业留给你?难道要我在天上看着你一个一个的杀掉其他兄弟子侄吗?”
“哼——”曹仰天头,不屑一顾:“你就别假惺惺的的,事已至此,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我?”曹操扭过身,对缩成一团的王昭仪招了招手,王昭仪粉面煞白,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爬到曹操面前。曹操挑起嘴角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们合起伙来污蔑媚猪儿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私下勾搭宋姬,许她以后富贵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让这个贱人来侍候我是准备下毒我不知道?竖子,你做的事,哪怕是恶事,也一点水准也没有,尽是些下三滥的路数,你让我如何能看得起你?”他背过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喘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我杀媚猪儿,只是替你遮掩遮掩,我也想看看,我生的这个不孝子,做好人做不了,做坏人能不能有点长进,可惜,你做得太拙劣了。居然想借刀杀人,你就不想想,你让陈炜来攻打我的府第,他就能听你的,他会无知到相信几百乌合之众就能攻下我这个府第的程度吗?只有你这种猪脑子才会相信,我实话告诉你,这府里至少有四百虎士,三百铁甲军,就凭你那些人,能打得下吗?你要长史大营,我也给了你,你却连用都不敢用,太让我失望了,就这种胆量还想做恶?”
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以对。他这段时间做的手脚全被曹操看在眼里,哪里还有一星点成功的可能。他苦笑了一声,再也不说什么。
“你要是还顾念点父子之情,就把这杯茶喝了,别让老子占一个杀子的恶名,老子也顾你一个面子,就说你是被叛军杀死的,同时满足你的心愿,让宋姬那个贱人去陪你。”曹操挥了挥手:“如果你硬要逼着老子杀你,老子反正杀的人也多了,也不怕再杀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甩手就走。曹看了一眼案上已经冷了的茶杯,忽然说道:“你要我自杀也可以,不过,我要见一下仓舒,问他几句话。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曹操扭转了身子,讥讽的看着曹,顿了一刻,笑了笑:“可以。”说完抬腿出了门。几个虎士扑上来将曹捆了起来,曹一点也不反抗,任凭虎士捆好,主动向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
院子里,耿纪等人披头散的跪着,衣服上全是血迹,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神情狼狈之极。曹操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走动着。
荀恽凑上前来,轻声说道:“岳父,韦孟明说有事要报告岳父。”
“什么事?”曹操走到韦晃面前,俯视着他。
“下官……”韦晃抬起头,看了一眼曹操说道:“下官做刺奸令史的时候,有一份文档,一直未敢呈与丞相大人,今日下官自知罪孽深重,必无活理,想以这份文档,保家人一命。”
“什么文档,能值你一家人的性命?”曹操撇嘴笑了笑。
“一份有关建安十三年仓舒公子遇刺的文档。”韦晃喘着气说道。
“哦?”曹操回过头看了一眼曹彰,曹彰说有证据说曹冲遇刺和曹有关,但他那份证据被曹毁了,就是许禇当年查到的线索虽然指向曹,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没想到眼前又冒出来一份。
“我曾给仓舒公子看过,他让我烧了。”韦晃怕曹操不相信,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没有听他的,私自藏了下来。”
“这个竖子还真知道这件事?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声不吭的瞒了我这么多年?”曹操仰起头来,喃喃自语。他静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你交出这份文档,我饶你一家性命。”
“谢丞相。”韦晃躬身施礼,不再言语。曹操挥挥手,过来两个亲卫,拖着韦晃去取文档。
“你们呢,又有什么话要说?”曹操踱到耿纪面前。耿纪呸的一声,向曹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曹操,你休要得意。我只恨我没有坚持自己的主意,被这些无知之辈所误。”他瞪了一眼陈炜:“叛徒,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无知之辈,也学人造反,自不量力。”曹操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沫,轻蔑的一笑,转身回了屋:“把他们关起来,等老夫上殿见了天子再说。”
天子一夜未眠,他伏在断了弦的琴上,一动不动。他所期待的捷报一直没有来,他也一直等到天色大亮,金炜不在身边,魏讽在牢里,身边没有一个他愿意相信的人。直到早上张昭匆匆忙忙进殿的时候,他还是
上,一动不动。
“陛下!”张昭神色惶急。今天一大早,孙权就赶过来告诉他夜里生的事,把张昭的魂都吓飞了,连忙进宫来见天子。一见天子这样子,张昭的心沉了下去,不用说,天子肯定知道这件事。
“张公,昨夜睡得好么?”天子从琴上抬起身来,无力的咧了咧嘴,惨然笑道。
“陛下,你怎么能……”张昭心急如焚,痛心疾,这天子真是傻到家了,居然相信几百乌合之众就可以翻天,结果被曹操父子利用了一把。现在曹操是最后的胜利,他如果借题挥,大开杀戒,说不准宰了天子都有可能。
“张公,何必如此,不就是一死吗?”天子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无所谓的笑道:“朕在这许县宫中,生不如死,命悬一线,迟早是别人案上的肉,又何必担惊受怕,委曲求全呢。”
“陛上,话可不能这么说。”张昭急得不顾礼仪,上前一把抓住天子的袖子:“陛下,千万不能轻生啊。陛下,你可有什么证据在他们手中吗?”
“没有。”天子随即反问道:“他要杀我,还要证据吗?”
“当然要。”张昭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天子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落在丞相大人的手里,他最多逼陛下退位,却未必敢弑君。如果丞相大人没有顾忌的话,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嘿嘿……”天子傻笑了两声,自顾自的走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苍老,背竟比六十出头的张昭还驮得厉害。张昭抚着胡须叹着气,愁眉不展,这时一个黄门侍郎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天子不在,转身要走。张昭叫住了他,有些不悦的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少傅大人。”小侍郎陪着笑行了个礼:“魏中郎在狱中叫了一夜了,要见陛下。”
“魏讽?”张昭忽然灵机一动,“立刻带我去见他。”
魏讽抓住牢门的木柱,声音已经哑了,嘴唇干裂,一道道的血口中鲜血还在不断的沁出来,一看到张昭,他立刻强撑着扑了过来:“张公,张公,外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张昭凑过去,轻声告诉魏讽昨夜的事情。魏讽眼神痴,苦笑一声:“他们到底还是去了,他们到底还是去了。”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张昭急急的问道。
魏讽细想了想,低声说道:“眼下没有必胜的办法,只能尝试一下。”
“快说快说。”
“派人去通知骠骑将军,就说陛下愿意通过他的新法,以此来换得他的支持,或许大汉之火还有存活下去的可能。”魏讽看着张昭,缓缓的说道。张昭愣了一下,他是不同意新政,为此和荀彧吵了无数次,可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似乎还可行。
魏讽看着张昭,接着说道:“还有,请杨公出面,你们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联合起来表态支持新政。”
“这……”张昭犹豫了,要他同意通过新政是一回事,但要他们表态支持新政,就是另一回事了。
要知道他们今夜以前,一直都是坚定的反对派。他是如此,杨彪也是如此,他代表了青徐一派,杨彪代表了关中一派,如果他们两个投降了,天下就没有什么能挡得住曹冲新政的路子了。
“张公,事不宜迟,你就别再犹豫了。”魏讽跪倒在地:“请张公为我大汉想想吧,再迟了,这大汉的天下可就真完了。”
张昭看着连连磕头的魏讽,咬咬牙,一跺脚:“好,就听你的,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不要这脸皮了,听骠骑将军的。”
“多谢张公。”魏讽喜极而泣。
“杨公的事,我去说。”张昭说道:“骠骑将军那边,你去。”
“诺。”魏讽大声应道。
曹冲站在晋阳城南的龙山之上,翘南望。毌丘俭就站在他的身边,一字一句的将前天夜里许县曹府的事情讲给他听。曹冲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官道。
毌丘俭说完了,下去休息。他两天一夜之间从许县奔到晋阳,已经累到了极点。
小双和庞统一左一右的站在曹冲身后,沉默不语。夕阳照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象是镀上了一层金边,显然有些神圣,有些不可仰视。
“公子,北军准备好了。”庞统轻声说道。
“准备着吧。”曹冲无所谓的说了一声:“事已至此,全凭天意。”他的声音很空洞,一点感**彩也没有。他有些失望,自己奋斗了近十年,眼看着一步步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耿纪这帮蠢蛋把一切全搞砸了。几百乌合之众居然想攻打曹府,曹冲不用想都能知道是个什么惨状。且不用说虎痴许禇带着的二百虎卫,就算他安排在府里的二百虎士和三百铁甲军,就够耿纪人们喝一壶的,邓展等人带的几十个特选虎士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三千正规人马,想要拿下曹府基本是痴人说梦。
不过当时他安排这些人是防着曹的,可没想到耿纪会这么笨。那人看起来没这么笨啊,怎么突然之间就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呢?历史上好象也有这件事,可当时是什么情况?刘备、孙权这些大佬还都在,三分之势已成,关羽一度打得曹操要迁都,在那个情况下,耿纪拼命一搏,要劫天子去襄阳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是什么情况?刘备早挂了,孙权就在许县当救火队长呢,耿纪这个时候居然想刺杀曹操?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曹冲只能给他这么一个评价,貌似历史上这类熟读圣人经典,却什么事也做不成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看来当初他在丞相府得到的那些美名,和很多人的名声一样,都是虚的,大家相互吹起来的。纯粹的读书人,什么时候能成事?居然还霸着仕途不让别人插一只脚,大汉在这些人的手上,岂有不衰的道理。
“唉——”曹冲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黄土:“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老子反正也尽了力,一切随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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