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莊不周
建安十九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遲,直到進了臘月門,襄陽才下了第一場雪,比去年足足遲了大半個月。///com///田里的農活早就忙完了,托老天的照應,今年襄陽的收成還不錯。鎮南將軍小曹大人今年打仗又順利,順風順水的解決了劉備和孫權,天子高興,免了荊州、交州、揚州三州的賦稅。對交州、揚州來說,這有點兒虛——他們已經多少年沒向天子交過賦稅了,卻也沒有感覺到一點輕松,那些官員收得一點不比應該收的少——不過小曹大人卻將這點兒虛落到了實處,真的沒有收一點賦稅,可不象往年那樣,天子雖然說了不收,官員們卻照常來要。
至于荊州,百姓們早就不將那點三十稅一的稅放在眼里了,除了有點意料之中的坦然之外,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收完了地里的莊稼,年青的漢子們該操練的去操練,不需要操練的,要麼到城里的作坊里打短工賺點零花錢好給婆娘、娃兒們買點過年的新衣料,有的收拾了自家門前屋後種的一些果子去城里賣了,好淘換點日常用品,至于娃兒們該讀書的都去讀書了。現在荊州地界不僅每個縣有縣學,每個鄉、每個聚都會有先生來教,這些先生有的是歸隱的名士,有的是不願做官的學者,但更多的卻是從襄陽書院出來的畢業生。襄陽書院有個規矩,想要通過讀經入仕的,必須先出來教三年書,鄉里兩年,縣里一年,然後才由太守府分配到各地去任職,三年一考,根據各人表現安排晉升。
襄陽西北二十里,鄧縣郡內有山,名隆中,隆中山里有個山崗。不知名,崗上的娃也讀書,不過他們的先生不是襄陽書院來的年輕畢業生,而是一個身材高大、風神俊逸的中年人,有名的臥龍先生諸葛亮。
諸葛先生學問好,課講得有趣。深受娃們的喜愛,最大的好處就是他比較懶,三天兩頭的放假。這不,剛進了臘月門,他就回家休息了,娃們自然是一哄而散,歡天喜地的撒野去了。
懶惰地諸葛先生正在家里,歪坐在堂上的榻上,看著黃月英和兩個侍女忙得收拾年貨。小弟諸葛均正拿著掃帚打掃院子里的落葉。不算很大的院落被他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就連台階上的枯竹根都被他鏟得干干淨淨,一絲不苟。一條小徑。通向竹林深處,一方石榻隱約可見。
諸葛亮放下手里地書,掃了一眼放在幾上的襄陽月報,看著頭版頭條的特大喜訊——曹沖生兒子的那個新聞,撇了撇嘴,卻沒有說話,起身穿起黑色的絲,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隨口招呼道︰“夫人。我出去轉轉。”
黃月英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笑道︰“你就別出去了,仲玉前兩天傳話來說,鎮南將軍大人可能這兩天要來,別到時候又找不到你。”
諸葛亮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他來也不會是找我的,十有還是要請你去襄陽幫仲玉的忙,我在與不在,關系不大的。”說著。抬腿出了門,和諸葛均打了個招呼,一個人獨自沿著門前地小徑,緩緩向東北的小山崗走去。
黃月英嘆了一聲,看著諸葛亮的背影,半天沒說話。自從那年在泉陵城外地紫溪被俘之後,諸葛亮拒絕了曹沖的征召,又回絕了龐統的勸說,回到隆中再次隱居。而且當起了教書先生。看起來一副準備終老山林的模樣。但黃月英知道,他是不甘心這樣在隆中度此余生的。他每每心煩意躁的時候,都會到那個小山崗上遠眺漢水。
只是那個鎮南將軍好象忘了他似的,這幾年一直沒能再派人來請他。前段時間倒是有人來了,卻不是請諸葛亮的,而是劉琮請黃月英去襄陽書院幫忙的,最近襄陽書院工學地學生越來越多,他和韓暨既要在作坊里干活,又要在書院教書,有些忙不過來了,想請黃月英去幫忙。
黃月英猶豫了一下,拒絕了。劉琮派人傳過話來,說這件事鎮南將軍知道了,他對請黃月英去襄陽的事比較上心,有可能會親自來一趟。劉琮開玩笑的說,這次表姊一定要給個面子,不能再推辭了。
劉琮地話。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黃月英一下子想起了當初諸葛亮讓曹沖吃閉門羹地事。當然也了解曹沖如果要來。可能不僅僅會是請她去襄陽這麼簡單。正題兒可能還是自家地夫君。只是夫君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一點也不上心。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難道還想象劉備那樣來三顧茅廬嗎。\\\\听說這個小曹將軍可有點怪脾氣。不管多大地譜。只請一次。絕沒有第二次地。象水鏡先生、龐德公那樣地隱士。他也只是派人去過一趟。自己都沒有親自去。
“嫂嫂。院子里已經打掃完了。還有什麼事要做嗎?沒有地話。我就去讀書了。”諸葛均走進門來。和聲問道。
“大兄派人送回來地東西。你都安排好了?東面地屋子。可打掃干淨了。大兄可說要回來過年地。”黃月英笑著說道。
“已經好了。”諸葛均笑道︰“大兄回來。隨時可以入住。保證沒有問題。”
“那就沒事了。一些雜活兒就不用你來干了。”黃月英笑著說道︰“那個機關術。你可看得明白了。如果看懂了。過了年你就到仲玉那里去謀個事吧。可不能誤了你地前程。”
諸葛均笑著應道︰“嫂嫂。那個機關術我只看了個半懂。照圖做做還行。要讓我自己做。可還是有些費勁。”
“沒關系,等你到了襄陽,跟著仲玉做一段時間,就會明白了。”黃月英微微一笑︰“有道是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這些機關術都是實用之學,光是知道理兒,還是不夠的。”
“嫂嫂說得是。”諸葛均點頭應是,又說了兩句閑話,退了下去。
黃月英低下頭。繼續擺弄手里的活計,忽然又听到匆匆的腳步聲,諸葛均去而復返,帶著些緊張的說道︰“嫂嫂,東南方向來了一隊人,朝著咱家來了。已經到了前面地小河。”
“哦?”黃月英愣了一下,剛想放下手中地活計,想了想,又停住了,低眉說道︰“知道了,你去迎一迎吧。”
“諾。”諸葛均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匆匆地出門去了。
“去把夫君請回來吧,家里來了客人。一家之主不出面,總是不合禮儀的,莫要讓人家笑話。”黃月英猶豫了片刻。還是對一個侍女說道。
一隊人馬,慢慢靠近了山崗。曹沖撩開車簾,看著遠處竹林掩映中地茅屋,又看了看那道山梁,喟然嘆道︰“蜿蜒如龍,背山面水,果然是個好地方,能在此讀書閑居,也的確不錯。”
蔡璣笑著說道︰“這里當然是好地方。要不然表姊夫也不會挑這個地方隱居,不過呢,傲嘯山林這種事兒,偶爾做做是可以的,時間長了,可讓人靜得慌。”
荀文倩正看著山梁之間那條靜靜有小河出神,听得蔡璣如此說,卻有些不同的看法︰“小玉兒,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各有志,有人喜歡轟轟烈烈,有人卻喜歡平淡從容,不可一概而足的。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周游列國十四年,為的是推行自己地理想,固然可敬,可是老子遠赴流沙,終世不名。何妨不是一種境界。”
蔡璣笑了︰“姊姊。你說的那個,可就太遠了些。我呀,不懂那麼多大道理,只知道一天不死就要穿衣吃飯,就要錢財,要想不被人欺負啊,就得有著點兒權勢,這里好麼?姊姊如果想要,大可讓他們搬家就是了,咱家給他點錢,讓他另換一個地界不就行了。”
曹沖撲哧一聲笑了︰“小玉兒,你這惡霸嘴臉,可越發的讓人生厭了。”
蔡璣嬌笑道︰“夫君批評得是呢,可話又說回來,這里又不是他們家的,他能住得,我們也能住得,他建得草屋,咱也建得深宅大院,實在不行,咱花錢買下來總成吧?這世上雖然不是什麼事都是錢能做到的,可你想想,真正錢做不到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呢?夫君打仗,哪一次不是錢鋪出來的。打的時候要軍械,糧食,軍餉,打贏了,要獎賞、撫恤,哪一樣少得了錢?”
荀文倩白了她一眼︰“錢錢錢,你就知道錢,都鑽錢眼里了,都成襄陽最大的財迷了。”
蔡璣很謙虛地搖了搖頭︰“姊姊你這就謬贊了,妹妹我實在不敢當。要說掙錢,我在襄陽最多只能算第三,劉太守,楊金曹,那才叫會賺錢的能手呢。”說著,看著荀文倩那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上前拉著荀文倩地胳膊︰“姊姊,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可另當真了。”
曹沖笑道︰“你說的,雖然世俗了些,卻是實話,這沒了錢還真是寸步難行。天下人爭來爭去的,還不是那點利益嗎,所謂君子和小人的區別,不在于要不要利,而是取之是否有道罷了。君子只有義也是活不成的,夫子絕了糧,照樣得餓死。”
“照你這麼說,這禮義廉恥,還就不能要了?”荀文倩反駁道。
“飯都吃不飽,說什麼禮義廉恥?”曹沖嘆道︰“管子不是說嗎,倉稟足而知禮,餓著肚子講禮,太空了些。”
荀文倩正要再說,車夫吁了一聲,停住了車,車旁隨侍的典滿說道︰“公子,前面到了,再往前只能步行了,車可沒法上去。”
曹沖鑽出車來,站在車上張開雙臂縱目遠眺,眼前豁然開朗,心情特別舒暢,忍不住放聲長嘯。嘯聲在山谷之間傳出老遠,又悠悠的傳了回來,繚繚不絕。
“公子的坐忘術又進階了。”典滿忽然贊了一聲︰“鄧師傅如果听到了,肯定又得吃驚不小。”
曹沖大笑︰“我又不用上陣廝殺,只能來吼兩聲,擾人清夢了,不知道有沒有驚了人家的草堂春夢。”
蔡璣掩嘴輕笑,荀文倩白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隨後跟上來地劉琮作勢看了看天色,訝然道︰“現在正是巳時。要說睡到現在沒起,未免有些遲了,要說現在就睡午覺,又未免有些早了,倉舒你盡管放心,應該不會擾人春夢的。”
一行人說笑著。上了石階,慢慢來到草屋之前,劉琮親自上前對候在門口的諸葛均拱手道︰“有勞子平久候,尊兄可在麼?”
諸葛均一听,連忙歉意的回道︰“真是不巧,家兄剛剛出門去了,不知仲玉兄此來是……”
劉琮有些不快,他前些天就派人來通知,就是怕諸葛亮又玩這套假清高。沒想到他還是這麼不上路子。現在曹沖都到了門口了,這可怎麼辦?
“不妨。”蔡璇接上來說道,一邊撥開諸葛均往里走。一邊說道︰“表姊夫不在,表姊總在吧,我們反正也是來看看表姊的,表姊夫在與不在,倒是無妨的。”
諸葛均地臉色一變,連忙又笑道︰“嫂嫂在的,請進請進。”
曹沖隨後背著手,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看著四周地山色、竹林嘖嘖稱贊。諸葛均有些疑問的看著他,又將目光轉向劉琮,劉琮正惱火呢,見到他探詢的眼神,強壓著不快說道︰“有教子平得和,這位是鎮南將軍曹沖曹大人,這位是他地夫人,潁川荀家的小姐,為著要請表姊去襄陽。夫人親自出馬了。”
荀文倩微笑著欠了欠身︰“久聞黃夫人心靈手巧,精通機關消息之術,特不揣妄陋,來見夫人討教。如今見這山崗風景秀麗,山色優雅,正當是人杰地靈之處,令人心曠神怡,飄飄有欲仙之感,只怕我等俗人會污了這神仙之所。還請先生莫怪。”
“夫人過獎了。”諸葛均連忙謙虛道︰“嫂嫂正在堂中。請大人進屋敘話。”
曹沖笑了,他對諸葛均招了招手︰“先生。請尊嫂的事,就讓仲玉和拙荊前去,我等男子,未免不便,你不介意陪我看看這四周竹林吧?”
諸葛均有些意外,心中一喜,連忙應道︰“尊敬不如從命。”
黃月英一見荀文倩和蔡璣兩位夫人在劉琮夫妻的陪同下進了層,熱情的上前相迎,荀文倩說明了來意,說是請她去襄陽任職。黃月英見還是請她,並沒有招攬她的夫君地意思,心里很失望,婉言拒絕︰“多謝夫人厚意,奈何月英一婦人而已,不喜拋頭露面,還請夫人海涵。”
“婦人怎麼了?”蔡璣不高興了,上前拉著黃月英地胳膊︰“表姊莫要看不起婦人,我家夫君說了,古時候婦人還有當王的,要不姓氏地姓字,如何是女字旁呢,商王武丁的夫人婦好,還能帶兵出征,立下大大的功勞。我家夫君請你去,又不是讓你做粗活,教教書而已。何況表姊也不是襄陽學院地第一個女先生,蔡先生已經在襄陽書院教了幾年書了,也沒看哪個說什麼閑話。”
黃月英剛要說話,蔡璣又搶著說道︰“莫不是表姊夫妻,真想在這隆中做一輩子隱士,將那滿腹的學問,只用來自娛嗎?”
黃月英一听她話中的意思有些不對,不免有些奇怪,難道他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來的?那可不能輕易推托了。她想了想說道︰“小玉兒,你說的話也對,可是我既已嫁作人婦,總不能自已去襄陽,卻扔下夫君不管吧。譬如說你,你能扔下將軍大人不管,自管自的去做生意嗎?”
“不瞞夫人,我家夫君此來,也是想向諸葛先生請教些政務的,沒想到不巧,諸葛先生不在家中,不知他何時能回來?”荀文倩立刻接上了黃月英的話。
黃月英笑道︰“外子不過一鄉野村夫,又曾是將軍大人的階下囚,如何敢當得請教二字。外子並未走遠,只在附近閑逛,夫人如果等得,我便派人去叫他回來便是。”
“如此,感激不盡。”荀文倩微笑著欠身施禮。
曹沖坐在竹林中地石榻上,對拱手站在面前的諸葛均笑道︰“坐坐,別那麼客氣,我們年歲相當,此地又沒有什麼外人,不必太多禮節。坐下說話。”
諸葛均退了一步,在一塊小石上坐下,微笑著說道︰“將軍平易近人,均素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曹沖呵呵一笑︰“有什麼名啊。說得好听些是不拘小節,說得難听些,便是輕佻無禮,話都是人說出來的,所以才有兼听則明的話來。對了,你經常去襄陽嗎?”
“也不算經常,一月總得有一趟吧,去買些筆墨文具,順便采買些日常用品。”
“那你對襄陽的新政了解多少?有什麼看法?”曹沖笑道︰“你莫要緊張。我們就是隨口議議,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他說得輕松,諸葛均可不敢大意。他本來就打算年後要到襄陽去找事做,現在曹沖找上門來了,他如何敢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他沉思了一下,將平時想到的事情又組織了一下,謹慎的說了幾點自己的看法,在肯定了襄陽新政的基礎之上,也提出了一些意見。
曹沖听了,連連點頭︰“你過獎了,襄陽地新政。到現在已經有五年多了,成績是有一些,問題出得也不少。你說的都在理,可是看出問題只是第一步,要想解決問題,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你可能也知道,襄陽現在雖然有不少寒家子弟通過讀書走上了仕途,可是他們走得很難,大部分官員還是那幾個大族的人。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有些事過了頭,就不是好事了。我前段時間在打仗,沒什麼心思在這方面,最近才知道這幾年有些官員手伸得太長了些,胃口也太大了些,家族觀念,也太強了些。”
曹沖嘆了口氣︰“我本以為,給了他們好的待遇,他們應該能知足。可現在看。這人的貪心永遠無法滿足。聖人說地那些道理,他們都明白得很。一個賽一個的能說,可是能做到的卻不多,真正能行正道地,反而遭受到排斥,這個現象,實在不是什麼好趨勢啊。諸葛均沉默不言,他只是說了說自己地看法,想搏得曹沖一點好感,沒想到卻引起了曹沖的感慨,說了一通他知道卻不敢說地問題,一時有些不知如何表達才好。
曹沖見諸葛均有些緊張,暗自嘆了口氣︰“尊兄子瑜先生最近可有家書來?”
諸葛均的長兄諸葛瑾這次在孫權投降之後,被曹沖任命吳郡太守,原會稽郡丞顧雍被曹沖正式任命為會稽太守,兩人雖然對孫權還有著一絲情意,可在實際利益面前,很自然的將孫權拋在了腦後,安心地做起了朝庭的官員。有他們倆做榜樣,揚州很快就從不久前那一場勢如破竹的戰爭中恢復了平靜,再加上天子免了他們一年地賦稅,更是把那些血腥沖得更加干淨。
“有的,前兩天剛寫了家書。”諸葛均笑道︰“家兄對公子敬佩有加,說吳郡的百姓已經有人給公子立生祠了。”
“無趣。”曹沖搖搖手笑道︰“這些東西實在無趣,過兩天我讓人發一道命令,這些生祠一概取消。”他停了停又說道︰“你年紀雖輕,見識卻是不低,有沒有興趣出去做點事?”
諸葛均一愣,連忙笑道︰“只怕均才疏才淺,不能成事。不瞞大人,剛才所說,大部分都是我家二兄所言,我不過是學舌而已。”曹沖盯著他看了看,呵呵笑了︰“尊兄大才,我是知道的,就是心思太冷了些,我想見他一面,是何其之難啊,上次在泉陵沒見著他,這次我來隆中,又沒見著他。”
諸葛均笑了一聲︰“說起來真是不巧,大人來之前,我家兄長剛剛出門。不過他並未遠行,只是在附近,大人想見我家兄長,我派人去請他便是了。請大人稍等片刻。”
“如此甚好。”曹沖笑著拱拱手︰“有勞有勞。”
諸葛亮抱膝坐在山崗之上,看著遠處的鄧塞悵然若失。///com///看到鄧塞他就想起魏延,魏延當初給曹沖留下第一印象就是因為在鄧塞的伏兵,那是一次失敗的埋伏,不僅沒有能伏擊曹操,反而差點被曹軍埋伏了。雖然魏延一發現事情不對就逃之夭夭,大敗而回,但他卻成功的給曹沖留下了一個良好的印象,現在成了曹沖帳下的大將。
魏延不過是一武夫罷了,機緣湊巧,居然能成此功業,而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卻窩在這隆中教一幫娃娃讀書度日,真是老天不長眼。不過想想岳父黃承彥、老師水鏡先生、龐德公,這也就不足為奇了,似乎這位鎮南將軍對大才並沒有什麼興趣,倒是對做生意很感興趣,就連這次蕩平江東似乎也是做生意那一套,任仗著他幾年來在襄陽積累下的雄厚實力,舉重若輕的將孫權、劉備耍弄于股掌之上。
最讓諸葛亮感到郁悶的是,曹沖的倚仗中有一部分還是他努力的成果,武陵、零陵的屯田,都是他的心血,卻被曹沖奪了去,成了他的實力。而造成零陵丟失的罪魁禍首,偏偏又是這個魏延的奇襲。
諸葛亮啼笑皆非,自己冥冥之中似乎跟這個魏延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如今魏延在結束他仕途的江南統領重兵,而他卻在這里看著魏延發跡的地方感慨。
“兄長……兄長……”一陣急促的叫聲傳來。
諸葛亮轉過頭去,看到諸葛均正小跑著從山路上走來,一路走一路揚著胳膊在喊,跑到他的面前大口喘著氣,臉帶喜色。
“有什麼事這麼開心?”諸葛亮打趣的說道︰“曹倉舒來請你去襄陽?”
“你怎麼知道?”諸葛均愕然,又接著說道︰“不過不是請我,而是請你和嫂嫂的。”
這次是諸葛亮愕然了,他準備伸過去拍諸葛均的手滯在半空中,過了片刻才落在諸葛均的肩上,臉色恢復了平淡。語氣很平緩,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意味︰“你說什麼?”
諸葛均興奮的說道︰“兄長,仲玉帶著曹鎮南將軍夫婦來了。他們說是來請嫂嫂的,可是鎮南將軍卻竹林里和我說了半天,我听他地意思,他對襄陽那幾家的作派很是不滿。正想辦法要治他們呢,特地來向兄長請教法家的問題。”
“他還用向我請教嗎?”諸葛亮撇了撇嘴,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既然是向我請教的,為何仲玉上次沒說?”
諸葛均一邊拉著諸葛亮往回走。一邊笑道︰“兄長。可不是我說你。這可要怪你了。上次在長沙。鎮南將軍上門去請你。你卻要考驗一下他地誠心。讓人家吃了閉門羹。這次他當然要換個說法。也免得再被你落了面子。快走吧。莫讓鎮南將軍等得久了。”
“等等又何妨。文王還背了太公八百步呢。”諸葛亮甩開諸葛均地手。有些不快地說道。
諸葛均樂了。他松開諸葛亮地手。兩人站在山路上瞪著眼楮互相看了看。諸葛均笑著說︰“兄長。此地沒有外人。我們兄弟之間也沒有必要說那些場面上地話。你要是真地不想入仕。我這就去回了鎮南將軍。說你志在山林。無心政務。讓他早點回襄陽去。可你要是還想著建功立業。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在意這些虛文。左將軍倒是來請了你三次。可是結果如何?你在舞陽守了幾個月。幫他守住了後路。他不是照樣讓你回泉陵押糧?劉子初沒要曹鎮南請。主動入幕。可現在劉子初卻是南郡太守。鎮南將軍地官印有時候都放在他手里。你可曾听說過鎮南將軍對他有什麼懷疑?”
諸葛亮有些怒意。他哼了一聲。將頭扭了過去。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鄧塞。諸葛均接著笑道︰“你天天來這里看鄧塞。又是為何?魏文長可是鎮南將軍地俘虜。當初被橫拖豎曳到將軍地面前地。現在卻是響當當地名將。兄長。莫要猶豫了。我跟他說了一段時間地話。感覺他不是那種注重虛名地人。特別是對兄長精擅地法家情有獨鐘呢。兄長如果還拘泥于那些儀式。只怕會錯失機會。”
“錯失機會又能如何?”諸葛亮不快地說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聖人所言。有何不可。”
“聖人還說了。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呢。那兄長以為。現在地荊州比起左將軍時地荊州。是有道還是無道?”
“你……”諸葛亮一時語噎,現在的荊州,顯然比當初劉表治下要好得多,別的不說,就說隆中的那些民夫,這幾年的日子都過得漸見舒坦得多了,每年辛苦下來,不僅不用為明年地種子發愁,還有略有贏余,甚至過年的時候還能買點肉回來給老人孩子打打牙祭,這在劉表治下的時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至于劉備治下的江南四郡,那就更慘了,普通百姓家里到了過年想吃個飽飯都是奢望,至于肉,只能過屠門而大嚼了。\\\\僅從這一點上來說,諸葛均的問題就不難回答。
“好了,走吧。”諸葛均一邊笑一邊拉著諸葛亮向前走︰“嫂嫂已經安排午飯了,你這一家之主,總不能不回去陪客,卻坐在這山頂喝風長嘯吧,要是被兄長知道了,你這可有點失禮,有失我諸城葛家的門風。”
諸葛亮被諸葛均拉著上前走,邊走邊問道︰“你說他對襄陽那幾個大族有意見,他是怎麼說的?”
諸葛均就將曹沖和他說的情況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我听他的意思,好象是說劉子初現在要負責整個荊州地區的新政推廣,精力有些不夠用,顧不上整治那些大族,而且他精于計算之學,生財有道,行法卻不是擅長,所以要找些精于執法的人才去輔助他治理江南。我家世傳法學,正是他中意的目標。他雖然沒說要請兄長,我卻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呢。”
諸葛亮的先人諸葛豐是西漢元帝時的名人,以明經為郡文學,曾經官至司隸校尉,卻以執法嚴苛得罪了人,被貶為庶人。終老家中。但諸葛家的法學傳統卻一直傳承不斷,諸葛亮地父親諸葛為太山郡丞,也是以明法著名,諸葛亮地叔父諸葛玄,也對法學頗有造詣。不過因為大漢朝的儒學傳統勢力很大,所以他們都以儒學為表,法學為里,兼學儒家經典。
而諸葛亮本人研究得最多地,當然還是法家的學問。他和兄長諸葛瑾精于儒家的學問不一樣。他對章句之學並不看重,他認為這末世之中就當用重典才行,儒家那套仁義是行不通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和儒學造詣很深地劉表談不來,他覺得劉表迂腐無用,劉表認為他不循正道,有術而無道,不登大雅之堂。就算是到了劉備幕中,他也只是發揮了治理民政的能力,沒有機會展示他以法施政的想法。劉備手下的人,要麼是親若兄弟的關張趙,要麼是很早就跟著他的簡孫麋。沒有哪一個是他能治理得了的,更何況劉備本人就不看重規矩,對他抽空說起的以法治國只是哼哼哈哈兩句敷衍了事。
如今忽然听說曹沖對法家頗有興趣,讓諸葛亮不能一點不動心。他沉默的走著,心里卻象是一潭死水泛起了波瀾,對諸葛均地談笑風生卻沒有听進什麼。
“趙子龍做了涿郡太守,徐元直也去了涿郡為長史,輔助趙將軍。”諸葛均忽然說道。
“元直去了涿郡?”諸葛亮一驚。
“嗯。”諸葛均點頭道︰“他一直在彭城做個閑官,這次是鎮南將軍親自向丞相府請的調令。”
諸葛亮的眼楮一亮。剛要說話,已經到了自家地竹林前。諸葛均拉著他就要入竹林,諸葛亮卻停住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這才放慢了腳步,緩緩入林。
曹沖正在竹林中閑住,遠遠的看到諸葛均著引著一個足有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大中年人走來,不由得凝神細看。因為坐忘術的原因,他的目力驚人——遠不是前世的近視眼可比——遠遠的就看到了諸葛亮這位如雷貫耳的大名人。諸葛亮長得很漂亮。面如冠玉。豐神俊朗,三綹短須打理得很干淨。兩道濃眉,一雙炯炯有神地眼楮,只是略有些瘦削。曹沖看過這麼多名人,也就是周瑜周大帥哥能和眼前這位一拼。如果說有些區別的話,那就是周瑜更多一些英氣,而這個臥龍先生則多一些傲氣,下巴略微有些上抬,眼楮總象是居高臨下的看人。
“臥龍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才得一見,幸甚幸甚。”曹沖確實是說的心理話,相比于印象中穿著一身八卦袍的中老年藝術形象,以及唐國強那副總有一些病容的樣子,眼前這位剛過而立之年不久的大帥哥更耐看,放到後世演戲圈絕對是萬人迷那一類的,那些裝酷的小白臉地飯碗全得讓他給砸了。
諸葛亮一見曹沖老遠就從石榻上起身恭立在一旁,心理很舒服,他矜持的一笑,拱手還禮︰“亮不過是一布衣,焉敢有勞將軍行此大禮。”
“呵呵呵……”曹沖朗聲大笑,自來熟的上前拉著諸葛亮的手,走到榻上對面而坐,揮揮手,指著石幾上正冒著泡的小茶壺說道︰“臥龍先生,當此隆中美景,何必拘泥于官場那些俗禮。我已經備了些茶,專候著先生前來指教,虧得先生行程不遠,此時茶湯正開,湊巧之極。”諸葛亮有些窘,看了一眼諸葛均。諸葛均笑道︰“將軍說得正是,虧得我追得急,兄長走得也不算太遠,這才追上。有兄長相陪,將軍大人請稍坐,我去準備一些飯食,山中粗疏,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些許野味還是有的,請將軍大人略嘗一些,或許別有風味。”
“哈哈哈……”曹沖大笑,對著諸葛均拱拱手︰“如此就有勞了。”諸葛均還了禮,對著諸葛亮使了個眼色,退去了。曹沖揮手斥退了虎衛,只留下曹宇和孫紹在一旁侍候著。
“臥龍先生,久聞士元提起先生大才,一直渴思一見。只是機緣不巧,實在是遺憾之極,今日總算得見尊顏了。”曹沖又拱了拱手,坐直了身子,很恭敬的說道︰“沖有些問題,想向先生請教。還請先生不吝。”
他對諸葛亮這麼恭敬,一方面是因為這位帥哥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了,不止是如雷貫耳,幾乎是震耳欲聾。另一方面是龐統跟他說過,諸葛亮這個人要面子,要想請他出山,不是那種一招即來的人,多少還要擺點譜,將軍如果真想請他地話。還是略微遷就他一下吧,不然給別人留下一個不禮賢下士地名聲可不好。
諸葛亮見曹沖這麼恭敬,也不好再拿譜了。欠了欠身還了一禮︰“將軍過獎了,既然將軍有言,亮不揣妄陋,就放肆一番,有不當之處,還請將軍海涵。”
曹沖見他這麼說,心里笑了一笑,臉上卻還是很恭敬︰“臥龍先生在武陵、零陵的屯田,我都去看了。這里還要先謝過先生,如果不是先生地屯田,我要想全取交州和揚州,就得從江北運糧,又要多費好多周折。”他抬起手攔住正要說話的諸葛亮︰“先生不必謙讓,我說地都是真心話。法孝直和先生在舞陽對峙數月,對先生的能力贊不絕口,後來他陪我經過零陵時看到先生的屯田,也是如此說。要是先生一直在我左將軍手下。只怕我們也不能這麼順利的一統江南。失去先生相助,乃左將軍之不幸,而是我大漢之幸。”
諸葛亮臉色有些尷尬,曹沖這麼說,可就是把劉備放在了朝庭的對立面了,當然這也是事實,何況曹沖現在勢大,頗受天子恩寵,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是當面這麼說還是讓他有些不快。但曹沖話里對他的那份推崇卻又讓他很是受用。幾句話說得他心里又酸又甜地,一時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將軍過獎。亮在零陵的屯田,不過是學的襄陽屯田,說起來還是將軍的手筆,將軍無須謝我,全取交州、揚州,正是將軍的赫赫武功所致。”“這武功不提也罷,江南本來就是我大漢的疆土,如果不是奸佞用事,董卓禍國,如何會在我大漢的疆土上再起刀兵。”曹沖笑道︰“要說赫赫武功,開疆拓土,那才是為將者的榮幸。現在這樣的武功,實在有些讓人……”他咂了咂嘴,搖著頭,端起一杯茶對著諸葛亮示意了一下,放到嘴邊呷了一口︰“讓人有些不是滋味。”
諸葛亮看了一眼給他倒茶地孫紹,端起茶杯也呷了一口,略有些意外的看著搖頭嘆息的曹沖。
“文要安邦,武要定國。做文臣地,就要將國家治理得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繁榮富足,做武將的,自然要保家衛國,拓土開疆,用手中的刀,用胸中的血,護衛我大漢的榮光,這自家人殺自家人,哪能說什麼赫赫武功。”曹沖一轉身,指向北面和西面,慷慨激昂︰“北有鮮卑,西有諸羌,我們還沒有能收復孝武皇帝時候的疆域,哪里能談得上什麼武功。要是哪一天能兵出落日原,迎回我上萬將士的遺骨,飲馬北海,封狼居胥,向西收回西域,萬國來朝,那時候先生再說我略有武功,我自當欣然受之。”
“將軍的豪情壯志,讓人欽佩。”諸葛亮笑了一聲,嘴里說著欽佩,神情里卻沒有什麼欽佩的意思。
“呵呵,現在說這些都太遠了。”曹沖搖頭道︰“我大漢劫後余生,百業凋零,戶口耗減,滿目瘡痍,哪里還有實力行此征伐大事,但這些卻實在是我心中地願望,所以才想請先生這樣的大才相助,先讓我大漢的子民能吃上飯,穿暖衣再說。”
“那將軍以為,又如何才能做到這些呢?”諸葛亮微微一笑。
曹沖看了他一眼,定了定神說道︰“不瞞先生,我以為大漢四百年,自從以經學治國,特別是讖緯入經之後,治國之道過于閎大不經,百家之術淹滅不聞,經學自身也流于僵化,雖有鄭康成的新經學橫空出世,卻不能徹底根除其中的毛病。所謂醫者不自醫,想要靠儒家自身的改良來解決現在的問題,確實有些奢望。我在襄陽推行新政,重視工商,便遇到了不少問題,就連身邊的人都有許多人不理解。認為這是舍本求末,非是治國正道。如今襄陽富了,不法之事也漸增,我欲引入嚴法,又有好多人拿出秦以法治國二世而亡的先例,極力反對。听聞先生精于法家,故來請教。”
“那……將軍對法家又有何觀感?”諸葛亮收起了笑容,嚴肅地問道。
“秦以法強國,也以法亡國。”曹沖很謹慎的說道。他對諸子百家的東西略微了解一些,但了解得實在有限之極,僅僅是一些皮毛而已。上次和劉先秉燭夜談,他就發現自己對黃老之術知道得過于膚淺,這次為了要和諸葛亮談法家,他事先請教過荀悅和王朗,算是有點底,但畢竟只是臨時補地課,要想在這位臥龍先生面前說法家,他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但要因為秦的亡而否定法家,顯然有些失于偏頗。書生論事。喜歡攻其一點,不及其余,甚是不妥。秦雖以法亡,但是如果無法,他又如何能橫掃六國,一統天下?”
“呵呵呵……”諸葛亮笑了起來,︰“將軍說得有理,關于法家,世人大多只是人雲亦雲。並無什麼太多的真知灼見。唯有漢初,儒術尚未獨尊之時,有賈長沙之論頗為精當……”
諸葛亮和曹沖在竹林里敘說法家學理的時候,荀文倩和黃月英在屋里也越聊越歡,蔡璣、蔡璇反倒插不上話了,只得在一旁听著。劉琮在旁邊看黃月英拿出來的一些模型,一看到諸葛均笑嘻嘻的走進來,便招手笑道︰“子平,這些便是你做地麼?”
諸葛均連忙走了看了一眼笑道︰“這幾件最粗劣地便是我做的。嫂嫂如何也拿出來了。被仲玉這樣地大家看到,我以後如何還敢再動手。”
劉琮笑道︰“子平。莫要自謙了,我看你的水準不亞于我襄陽書院的工學畢業生。怎麼樣,別在這山里呆著了,跟我去襄陽找點事做,過了年有好些作坊又要招人,憑你的本事,去做個領事是沒有問題的。”他打量了一下諸葛均,又說道︰“不過你的學問這麼好,做個領事實在可惜了,還是跟著表姊到書院里去教書吧,你地口才好,一定會講得比我精彩,這樣也好讓倉舒免了我的教席這頭疼的差事。”
“仲玉,你何不讓他跟著你?”黃月英笑道︰“子平雖然看了不少書,經驗卻是不足,跟著你在作坊里做一段時間,長進豈不是更快一點?”
劉琮呵呵一笑︰“我是無所謂,反正也是經常見面地,表姊如果願意讓他去幫我,我倒是求之不得呢。對了,子平,孔明兄長和將軍談得怎麼樣?”
諸葛均笑道︰“相談甚歡,我剛剛又去了一趟,听他們正談到商君的法家學術呢。”
“是嗎?”劉琮有些奇怪,又有些放松的看了一眼正露出笑容的黃月英︰“這麼說,他願意出山了?”
諸葛均沒有說話,他也不好說諸葛亮其實一直在等這個機會,不僅讓荀文倩等人听見不妥,就是劉琮听了,也是不妥的。他正要想著怎麼說才好,一個侍女匆匆的走了進來,也許是跑得急了,臉蛋有些潮紅,一看到黃月英,她就急急的說道︰“夫人,不好了,先生和將軍大人吵起來了?”
黃月英吃了一驚,就連旁邊的蔡璣姊妹也有些吃驚,劉琮更是臉色一變,正要出去看看,荀文倩笑道︰“莫慌,倉舒和人說事,常有大聲的,許是兩人意見不投,有些爭論也是可以理解地,你們去了反而不妥,讓他們辯一陣子自然好了。”
她說著,對黃月英笑了笑說道︰“我家夫君常說,理不辯不明,他們能吵起來,正說明大家沒有藏著掖著,正是說得好的表現。不知他們都說些什麼?”
她前面的話是對著黃月英說的,後面的話卻是對著那個侍女說的。那侍女眨著眼楮想了想說道︰“我好象听見將軍說什麼法家過于嚴苛,于百姓不利什麼的,先生卻說百姓愚昧,正當嚴法拘束,方可循規蹈矩什麼的。”
蔡璣一听,掩著嘴笑了起來︰“夫君一定又會說表姊夫不通人道了,是也不是?”
那侍女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將軍說先生的想法不近人道,先生這才跟他吵了起來地。”
蔡璣得意的笑道︰“我猜啊,夫君又得說他那一套以民為本的孟子學說了,這一個假儒,一個真法,估計還得有一陣子吵吵呢。”
“假儒?”黃月英有些詫異。
荀文倩連忙笑著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夫君最近忙于打仗,經學上沒有下什麼功夫,他又不喜治春秋諸經,反倒喜歡看些孟子的書,對孟子的民為重的說法很是信奉,只是章句不精,所以小玉兒說他是假儒。”
蔡璣上前拉著黃月英的手笑道︰“表姊,要說別的,我家夫君和表姊夫可能不太相像,這讀書不循章句,觀其大略,倒似一個先生教出來的。”
黃月英一听,也不禁笑了。她讓諸葛均再去看看,不大一會兒,諸葛均笑著回來了︰“夫人說得有理,將軍和兄長已經不吵了,不過兩人又算上帳了,取了紙筆,在那里算帳呢。”
蔡璣苦了臉,撅著嘴說道︰“這下子有得算了,夫君說得興起總要算個半天地,這午飯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吃上,我可餓得不行了。”
荀文倩和黃月英相視一笑,黃月英拉著蔡璣向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打趣道︰“小玉兒,我看你可發福了不少,是不是……”
建安二十年。///com///春三月。鄴城南的官道上楊柳依依。兩列盔明思甲亮的騎士挺立在矯健如龍的馬上。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十幾輛馬車哼著歡快的小曲在平整的官道緩緩而行。
曹沖和龐統抱膝對坐。靠著搖晃的車壁。輕聲說笑著。
“公子。前面有個長亭。要不要休息一下。”典滿在車壁上輕輕的叩了兩下。問道。
“不用了。”曹沖一邊說著。一邊撩開車壁上的小窗。典滿那滿是汗水的黑臉映入他的眼簾。曹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傳令。在前面休息半個時辰。大家喝點水。”
“諾!”典滿應道。隨即安排下去。被暮春的陽光照的全身是汗的虎士們一听。越發的精神了。背挺的更直了。行進的速度也突然加快了許多。
“公子。這里離鄴城還有三十里。我們走的又這麼慢。不能休息時間太長。要不然會延誤入城的。”龐統提醒道。“是不是派人先通知一下城門司馬。到相府報備一下?”
“不用。”曹沖搖搖頭說道︰“丞相在玄武池。我們直接去玄武池見他。今天不去鄴城。”
龐統笑了。玄武池離這里不過二十里。以現在的速度日落之前趕到沒有問題。難怪曹沖這麼有把握。曹丞相現在倒會享受。現在才是暮春。還沒有到酷熱的時候。居然已經搬到玄武池去辦公了。如果不是龐統知道他的耳目遠及江南。真會以為這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在安享晚年了。
“丞相大人想看看孫子。只怕已經等不及了吧。”龐統打趣道。
“可不是。雖說要我等到虎子周歲之後再把他帶回來。可是每次來信總要拐彎抹角的問上兩句。我索性把他帶回來讓他看看了。”曹沖笑道︰“這次回鄴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去。所以讓母親她們也一起帶回來了。讓她們一起在鄴城多住些時候。士元。你說我還會回到襄陽去嗎?”
龐統笑道︰“這可很難說。江南的戰事已經結束。將軍無須急著回荊州。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了孔明在府中。想來將軍也是可以放心的。”
曹沖笑了。笑了很的意。諸葛亮在和他長談了一天一夜之後。欣然出山。擔任了鎮南將軍府的長史。主掌政務。與主管軍事的軍司馬法正。主管謀議的從事吏龐統。正式組成了他的三駕馬車。如今他正帶著將軍府的屬吏。在張松的配合下對荊益交揚四州的政務進行整頓。重點收拾那些貪心不足的大族。協助劉巴將新政推廣到四州去。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擬定出了一整套針對那些大族的辦法。曹沖看了之後大呼滿意。請劉巴和荀等人一起來參詳之後都十分贊同。就連老謀深算的荀都對這個不過三十出頭的年輕人頻頻頜首。
“孔明與你並稱臥龍鳳雛。有他在府中執事。我當然放心。”曹沖笑道︰“不過。我也看的出來。他的志向可不是一個長史可以滿足的。我打算等他手頭的這件事完了。就讓他到南陽郡去做太守。陳叔至治軍不錯。治理政務卻不是很順手。還是把他抽出來治軍的好。”
龐統呵呵的笑了。點頭附合︰“南陽是帝鄉。如今雖然沒有光武皇帝時的皇親國戚多。可是大族還是不少。素稱難管。讓孔明去倒是正合適。看看他推崇的法家能不能奏效。”
曹沖笑道︰“正是此意。”
兩人說著。前面的長亭到了。車隊緩緩停下。曹沖下了車。趕到環夫人車前扶著環夫人下車。隨即將女兒抱下車來。然後才接過大雙手中的兒子。一手牽著大雙下了車。環夫人很滿意的看著兒子。在媳婦們的簇擁下進了長亭。亭長早就的到了通知。指揮著僕役們迎了上來。跪的磕頭。討喜的話說了一堆。
“都起來吧。”環夫人樂呵呵的︰“打賞。”
蔡璣應了一聲。自有人拿著錢袋上前。在每個人手中撒了一些五銖錢。亭長和僕役們千恩萬謝。引著眾人進門坐下。環夫人自有蔡璣帶著的好酒。亭長上了一些鄉野小菜。然後就退了下去。忙著給其他人準備飲水、吃食。
環夫人嘗了兩口野菜做成的小菜。贊不絕口。她環視了一圈圍在身邊的眾人。將妞兒拉到身邊。挾起一點送到妞兒的口中。妞兒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謝謝奶奶!”
環夫人大樂。她將妞兒摟入懷中。滿意的看著媳婦們笑道︰“你們看。你們看。妞兒多有禮貌。”
“那是母親教的好。”曹沖湊趣的說道。又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孫尚香。孫尚香是甩手掌櫃的。生了女兒斷了乳之後就跑到戰場上去打仗了。把孩子扔給荀文倩她們。打完仗回來妞兒都想不起來她是誰了。偏她還沒心沒肺的覺的這樣才好。省的纏著她讓她玩的不痛快。用她的話說。反正妾的兒女都要叫正妻親媽的。身為正妻的荀文倩既然要做親媽。那當然的負起親媽的責任來。
“倉舒。”環夫人一手摟著妞兒。一手用筷子蘸了酒讓妞兒嘗。逗的妞兒直搖頭。一邊笑道︰“我跟著你父親也去過一些的方。可是從來只有站在一旁侍候的份。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能被這麼多人侍候著。有兒子。有媳婦。有孫女。有孫子。我知足啦。這樣的日子不用多。再享十年。我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母親。好好的。你這是說什麼話來。”蔡璣嬌笑著湊到跟前︰“你才一個孫兒、一個孫女。這哪兒夠呢。再過些日子。你還有更多孫兒、孫女呢。只怕你抱不過來。再說了。弟弟們一個還沒結親。一個還沒成年……”
“可不是。小玉兒已經顯了懷了。看她這樣子。只怕是個小子呢。”孫尚香嘎嘎的大笑道︰“姊姊只怕是趕不上她了。至于兩個弟弟。更是望塵莫及。”
“就你多嘴。”蔡璣羞紅了臉。咄了孫尚香一口。小心的在環夫人身邊坐好。小意的侍候著。
“不急不急。只要有了就好。”環夫人眼楮都細了。可是目光卻依然靈動。在蔡璣和荀文倩兩個微隆的腹部掃來掃去。又對曹沖說道︰“你也別光顧著笑。小雙可還沒懷上呢。”正在和小雙眉來眼去的曹沖一听。尷尬不已。又說了兩句閑話連忙退了出來。留下滿臉通紅的小雙被那幾個女人們審問。
正在亭外坐著和曹據等人閑聊的龐統一見曹沖笑嘻嘻的退了出來。連忙站起身笑道︰“將軍怎麼不在里面陪著老夫人開心。出來作甚。”
“嘻嘻。她們一幫女人說的開心。我在里面反而不方便。再說脂粉氣也太重。我被薰的有些難受。所以出來透透氣。”他看了一眼曹據。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間。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了。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威嚴︰“子定。你這刀從哪兒來的?”
正開心的曹據一听他問起刀。臉色一變。有些尷尬的說道︰“我……我看著這刀喜歡。向子滿要……借了一口。”
“你要了有什麼用?要上陣廝殺嗎?”曹沖的臉色有些不善︰“這些刀都是有定額的。你取了。就會有人沒有。虎士們擔負著護衛重任。手中怎麼能沒有刀?不是跟你說了嗎。等下批刀來就給你配上。這幾個月都等不及了?”
曹沖親衛營虎士用的都是由漢中浦元打造的神刀。這些刀很鋒利。但成本也高。除了各軍的校尉以上軍職能夠佩用之外。只有典滿的二百虎士營是全員配備的。就連鐵甲軍都做不到人手一口。曹據很喜歡。一心想擁有一口以便回到鄴城後顯擺顯擺。就私自找典滿借了一口。沒想到被曹沖看到了。一點面子也不留的就給批了一頓。
“去還了。”曹沖沉著臉喝道。
“諾。”曹據哭喪著臉。耷拉著腦袋一路小跑的走了。
龐統一直看著他們兄弟倆說話。見曹據走遠了這才笑道︰“將軍。他畢竟是你的親兄弟。借一口刀無非是想回到鄴城時抖抖威風。長長面子。也犯不著這麼較勁吧?”
曹沖搖了搖頭。有些不快的說道︰“子定別的還好。就是有些虛榮。沒有元明(秦朗)實在。你看元明到了軍中。和那些士卒打成一片。一絲出格的事也沒有。偏偏子定在軍中就不時的擺點架子。要搞點出格的事來。他是我的親兄弟不假。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敲打敲打他。免的他的意忘形。”
龐統見他說的嚴肅。沒有再說什麼。停了片刻。他若有所思的問道︰“將軍。這次回鄴城。你可還有一個兄弟要應對。不知將軍可有定計?”
曹沖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轉過身。看著鄴城的方向。沉默半晌︰“士元。過一會兒上了車再說吧。”
“諾。”龐統面色嚴肅的點點頭。這一路上走來。他雖然和曹沖說了不少事。但曹沖一直沒有提起怎麼應付曹丕的事。去年冬天曹丕寫信給曹沖。說了天子要以他的功勞封曹操為王的事情。龐統就看出了他們兄弟之間的爭斗要從暗的里擺到明面上來了。而曹沖雖然也跟他說過三言兩語。但一直沒有安排一個時間和他好好的談一次。作為專管參謀議事。特別是這樣一些不宜和很多人商量的私事。龐統責無旁貸。他很想知道曹沖是究竟怎麼打算的。然後才能決定怎麼定計。可是曹沖一直不提。有意無意的避開這個話題。他自然也不好主動提起。眼看著還有半天時間就要交鋒了。他不能再等。只好借著曹沖訓斥曹據的話頭提了出來。
還好。這次曹沖沒有再避讓。
當車隊再次起行時。曹沖和龐統面對面的坐在了一起。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士元。天子以封王為由頭。以王世子的名份為誘餌讓我兄弟相爭。雖然簡單。卻很有效。子桓此刻只怕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好了說辭。封王的事是父親的心願。我不可能。也不能去阻攔。但是這王世子。爭不爭。怎麼爭。還真沒有個主意。不知士元有何想法。不妨說來听听。”
龐統笑了笑。“嘩”的一聲打開了折扇扇了兩下。略一思索。又“嘩”的一聲合起的折扇。輕輕的敲打著左掌︰“將軍兩個問題。前一個問題我看就不用說了。想必將軍自己也有了定論。現在不是你想不想爭的問題。而是你不的不爭的問題。”
曹沖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所以將軍現在考慮的就是第二個問題。怎麼爭。而要說這個問題。第一將軍必須先去了猶豫之心。不可時存僥幸之理。將軍喜歡史書。想必對兄弟之間相爭的事情也熟悉的很。不需要我再去勸解。”龐統的臉色很嚴肅。一點笑意兒也沒有。
曹沖也很嚴肅。眉頭緊皺。一言不發。他本來以為。以他相對于曹丕可以算的上是壓倒性的戰功。再加上這次曹操能夠被封王是因為他平定了江南。曹操應該會理所當然的立他為王世子才對。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曹操一直沒能明確的表示。甚至都沒有提到立王世子的事情。他今年可是六十一歲了。雖然沒听說身體有什麼異常。可是在這樣一個情況下。他不確定王世子的人選。顯然讓人倍覺疑惑。他一直在揣摩曹操的心思。而張松派往鄴城的人也一直在搜集各方面的情報。從各個方面看。自從封王的旨意下來之後。鄴城關于誰會成為王世子之個問題早就展開了論爭。讓曹沖覺的不可理解的是。丞相府不少重臣象崔琰、毛都偏向于曹丕。就因為他是嫡長子。而自己這個戰功顯赫的鎮南將軍。卻因為不是嫡長子而被人排除在外。
這對信心滿滿的曹沖來說。無疑是個讓他很困惑的問題。讓他覺的無法接受的同時。也對自己必勝的信心產生了一些動搖。看來漢代人的思維。確實不是自已這個穿越者可以理解的。
曹沖的疑惑落在龐統的眼里。就是動搖。就是意志不堅定。就是心里還有著不可救藥的兄弟之情。這對他來說顯然是件相當危險的事情。所以龐統微微皺了皺眉又說道︰“如果將軍退縮。那麼你只有退回荊州。看著大公子施為。眼睜睜的看著他穩定了半壁江山。然後把兄弟之間的爭斗演化為全國之爭。將軍擁有荊益揚州四州。大公子擁有其余九州。正是力可匹敵。不管是誰贏。都將再次造成數十萬乃至上百萬人的死亡。”
“就算將軍願意自己放棄一爭。可是大公子也不會放過你。有將軍在側。他豈能睡的安穩?”龐統息了息。接過小雙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又說道︰“將軍一敗。跟隨將軍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我龐家是襄陽大族。大不了立刻改換門庭。轉入大公子門下。想來就算沒有在將軍這里風光。也不會差的太多。可是蔡家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劉家、孫家、荀家……”他看了一眼正傾听的小雙。用一種很陰森的口氣說道︰“只怕都不會有好下場。別的兩家不說。就說劉家。劉公子如果有什麼不測。只怕涿郡就真的要亂了。”
曹沖凜然一驚。悖然變色。脖頸後面的汗毛根根豎起。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心里確實有些猶豫。有些軟弱。可是這個時候如果還軟弱的話。真可能是致命的。他不是僅僅是他自己。而是代表著一大群人。至少他這五個老婆代表的四個家族。已經和他捆在了一起。蔡家因為經濟利益和他結成了一體。老蔡瑁最近雖然生了個兒子。但已經沒有女兒可以再去和曹丕套關系了。荀家因為他而和曹丕翻了臉。敗落的劉家更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至于孫家。那個孫權倒完全會隨時變換方向。投入曹丕的懷抱。
“士元說的對。我確實不能退縮。”曹沖挺直了身子。接過小雙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穩了穩心神︰“你說說。如今該如何應付才是。”
龐統松了口氣。搖搖手笑道︰“將軍無須緊張。丞相大人到現在為止沒有宣布世子是誰。雖然有些意外。卻並不是壞事。永年說過。鄴城的不少人認為應該是大公子。可是丞相沒有決定。這就說明他還在猶豫。也許是等將軍回到鄴城之後再做計較。對將軍來說。並不是件壞事。”
龐統接著又說道︰“將軍的戰績。政務。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落于下風。所缺的不過是嫡子身份罷了。大公子雖然現在是嫡長子。可是他原本並不是嫡長子。卞夫人原本也是妾。不過是將軍的長兄曹子休戰歿之後。正妻丁夫人離家。卞夫人才扶了正。而丁氏又沒有生子。大公子才變成嫡長子。如果丞相大人局限于一個嫡長子的身份。他只要找個由頭。廢了卞氏的名位。改立老夫人為正妻。將軍自然成了嫡子。所以這個理由。看似成立。其實不堪一擊。將軍大可不必擔心。”
“那你的意思是……”曹沖被龐統這麼一說。倒有些不解了。
“丞相大人要挑選一個合適的繼承人。他還在考察你們。不僅僅是將軍和大公子。或許還有別人。比如曹驍騎。”
“你是說子文?”
“我只是說有可能。”龐統笑道︰“甚至還有可能是子建公子。我可听說他現在文名頗盛。很的丞相的喜愛。”
曹沖皺起了眉頭。
“將軍不必在意。這只是猜測。從各個方面來說。他們倆的可能性都不大。驍騎將軍英勇。但不喜政務。子建公子文章好。但也僅是文章好罷了。再說了。他們和將軍的關系都很好。不會對將軍有什麼妨礙的。”
曹沖也笑了。覺的自己實在有些神經過敏。雖然說這兩人不是沒有可能。可是有曹丕和他這兩人在。曹彰和曹植的可能性基本就等于零了。他想了想問道︰“那子桓怎麼辦?”
“我想。大公子現在一定很著急。很上火。”龐統悠閑自的的說道。
“為什麼?”
“他為丞相大人請封了王。自覺立了一功。可是意料之中的王世子卻遲遲沒有入手。現在將軍又帶著不世之功返回鄴城。這對他來說。顯然不是件好事情。”龐統輕松的笑道︰“他在許縣雖然請封了王。但這是以將軍的功勞為憑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到這一點。他現在所有的不過是個嫡長子的身份。而這個身份——我們剛才也說了——其實是很不穩定的。歸根到底。還是你們兩個人的能力的較量。要說戰功。他在關中的那個所謂大捷。根本無法和將軍平定南方四州相提並論。要說政務。他也沒有做出和荊益兩州一樣的新政來。他的憑仗實在太小。勝算微不足道。不上火才怪呢。”
曹沖見他說的有趣。也呵呵的笑出聲來。想著曹丕著急上火的樣子。他就覺的開心的很。
“如果我是大公子。眼下有兩個辦法可以扭轉這個局面。”龐統很神秘的說道︰“一是自己立個大功。二是讓將軍經歷一次大敗。”
曹沖一驚。立刻明白了龐統的意思。曹丕如果立了大功。再加上嫡長子的身份。曹操就算有什麼偏心。也不好毫無道理的取消他的資格。而如果讓他大敗一次。那他以前所有的戰功卻會打上折扣。變的不是那麼真實。份量大為減輕。
“你是說關中?”曹沖略微想了想。隨即笑道。“嗯。關中。還有西涼。”龐統點了點頭。對笑容滿面的曹沖說道︰“將軍不要小看關中。不要小看西涼。就是這西涼的羌人。把我大漢拖入了戰爭的泥濘。我朝名將——三明之一的段紀明。打了兩年仗。一百八十余戰。斬首四萬余。花費了四十四億。活生生將東羌滅了族。也不過是勉強保持了幾年的安穩。沒幾年時間。羌人又打到了關中。崔太尉要放棄西涼。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曹沖笑著點點頭。打斷了龐統的話︰“士元。我知道你是怕我掉以輕心。不過。我對西涼的戰事也關心的很。前面的不說了。就是現在的仗打的也不好——夏侯妙才不是不能打。徐公明、朱文博等人也不是庸才。就是那個司馬仲達。也是個難的的英才——仗打成這樣。還是因為關中、西涼的情況特殊。關中路途遠。的方大。又干旱少雨。很多的方是不毛之的。甚至流沙萬里。整個涼州的人口。或許只有漢中一郡的人口。我能輕松拿下益州。卻未必能拿下涼州。就算拿下了。要想長治久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龐統見曹沖說的在理。心理那份擔心去了。也露出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樣子︰“將軍所言甚是。但涼州再荒涼。再難打。那也是我大漢的疆土。更何況涼州以外。還有遼闊的西域。再說了。將軍就算不想去。只怕也未必能如願。我剛才說了兩個辦法。前一個辦法。估計可能性不大。倒是後一個辦法頗有可行之處。大公子現在根本沒有把握平定西涼的馬超、韓遂。他必然會舉薦將軍去。而他自己在別的的方找點功勞。再看時機給將軍找點麻煩。”他笑笑說道︰“將軍不是常說嗎。破壞。永遠比建設來的更容易一些。”
曹丕從車里探出頭,還沒下車,一眼就掃到了停在樹林里的幾輛馬車,眼神不由的收縮了一下,瞬間又松弛下來,他雙臂展開,大袖飄飄,象是一只鳥兒掠過藍天一般迅疾灑脫從車里縱身躍下,腳步輕捷無聲,比狸貓還輕。///com///
“子桓,你的身法越來越利落了。”大步趕來的曹真挑起拇指贊道。
曹丕淡然一笑,謙虛中透出一絲得意︰“子丹過獎了。倉舒已經到了嗎?”他指著遠處的車輛問道。
“到了,下午酉時剛到的。”曹真輕聲笑道,說話間走到曹丕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他一家子都來了,環夫人抱著孫子,已經和丞相大人說了會話兒了。”
“是嗎?他把兒子也帶回來了,怎麼沒听他說起,怪不得這次走這麼慢的。”曹鞀笑,整理衣服的手忽然停了一下,拉起腰間的那塊乳白色的玉佩,想了想,把玉摘了下來掖進懷中,舉步向長堤走去。
曹操興趣盎然的看著環夫人懷中的虎子,伸出去撥弄他胖乎乎的小臉,惹得虎子嘴一撇,又要放聲大哭,這才收了手,有些得意的笑道︰“倉舒,這小子有意思,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特別是那兩只眼楮,湛然有神,真是讓人越看越歡喜。”他咂了咂嘴,有些意猶未盡︰“只是看起來有些怕我,想來還是不熟悉的緣故,這樣吧,你就不要把他抱走了,幾個人一起住在這里陪著我,也好讓我和他多親近親近,這樣就不會怕我了。對了,倉舒,你事情多,這小子的啟蒙就由我來吧……”
曹沖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有父親親自啟蒙,我曹家又要出一位戰無不勝的將軍了。”話聲未落,曹丕大笑著走了進來,先向滿面笑容的曹操行了一禮,轉過身又對環夫人行了一禮,然後探出頭看了一眼虎子。轉過頭對曹沖責怪的說道︰“倉舒,你也不早點告訴我,要是知道你把兒子帶回來,我這做大伯的無論如何也要帶點禮物來,你看我現在什麼東西也沒帶,連個見面禮都沒有,實在是無禮之極。回頭我讓人送來補上,你可別見怪。”
“豈敢豈敢。”曹沖連連笑道︰“一個小娃娃,哪里要什麼禮。等他長大了,兄長教他兩式劍法,就算他有幸了。”
曹丕哈哈大笑。伸出手捏了一下虎子的臉頰,開心的笑道︰“這有什麼,我那兩式破爛劍法又不是什麼寶貝,他要是想學,我就全傳了他也無妨地。”
曹操打量了曹鞀眼,對著環夫人揮了揮手,環夫人知道他們要談公事了,連忙告退,喜滋滋的抱著虎子走了。曹操轉身向屏風前的坐席走去。曹丕連忙上前扶著曹操的手臂,曹操甩開他的手,用手中的邛杖敲了一下他地小腿骨,不快的說道︰“我有那麼老嗎,用著你來扶我?”
曹丕有些尷尬,他是看著以前曹沖經常扶著曹操,曹操總是笑眯眯的,他以為曹操一定很受用的,這才搶著上前去扶。哪知道卻踫了一鼻子灰。他連忙笑道︰“父親當然不老,兒子這麼做,也只是盡一點心意罷了。兒子沒有倉舒那麼好的用兵才能,不能為父親排憂解難,不過兒子的心意還是和倉舒一樣的。”
曹操地臉色好了些。他在席上坐下。隨手指了指身前地兩個席子︰“坐吧。有話和你們說。”
曹丕和曹沖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收了笑容。恭謹地坐好。斂容收臂。靜听曹操發話。曹操靜靜地看著他們。銳利地眼神在他們臉上掃來掃去。卻一句話也不說。房中地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壓抑起來。靜得只听到三個人地呼吸聲。
曹沖極力調整了自己地呼吸。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緊張。多虧了左老道地坐忘術。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放松身形。靜待曹操問話。而相比他而然。曹丕卻有些不自覺地繃起了身子。顯得有些拘謹。
“子文來信了。”曹操從案頭拿出一封信。扔到兩人地面前。雪白地宣紙上。是曹彰那極有特色地字體。筆畫如長刀大戟一般。陽剛氣十足。曹沖和曹丕兩人雖然都沒有伸手。但眼神卻是快速地在信紙上掃了一遍。臉神都是一變。曹沖只是眼角跳了跳。隨即恢復了常態。但曹丕地臉色卻不好。氣息在不自覺之間粗了許多。
曹彰地信很簡單。通篇只有兩個意思。首先是恭賀父親稱王。其次就是支持倉舒為王世子。
曹沖很坦然。曹彰地想法在他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可奇怪地。但曹丕卻象是當頭挨了一棍。曹彰這話說得太直接了。一點遮掩也沒有。他甚至都沒有自己參與競爭地意思。直截了當地表示支持曹沖。這意思里根本就沒有曹丕什麼事。立倉舒為王世子就是天經地義地。這讓曹丕很惱火。不管怎麼說。曹彰和他曹丕是同產兄弟。怎麼不和他親近。反倒對曹沖這麼無條件地支持?
“子文地話,說得沒頭沒腦的,一點理由也不講,還是那副臭脾氣,除了打仗,他就是一傻子。”曹操哂然一笑,收起了信紙,隨手扔到一旁︰“剛才子桓說沒有倉舒的本事,只能盡點孝心,這話只對了一半。要論行軍打仗,你可能確實不如倉舒,但在別的方面,你也不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曹操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淋下,讓渾身焦躁的曹鞀下子覺得松泰無比,他連忙笑道︰“父親過獎了,倉舒的新政,也是極好的。”
“新政是不錯,可是用人卻出了不少問題。”曹操哼了一聲,轉過頭對曹沖說道︰“新政是劉子初一手做起來的,他是最早跟著你地謀士,在襄陽這些年從來沒有出過差錯,你現在怎麼搞了個諸葛孔明去查他地政事?萬一要查出些什麼,豈不是讓他難堪。做政務的,哪能沒有點私情,龐家地龐士元就在你的身邊。蔡家的蔡德是你的岳父,蒯異度和我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地,這些人在襄陽屯田做生意,哪有不沾便宜的說法,這是劉子初的問題嗎?那個諸葛孔明一上任就雷厲風行,嚴糾嚴辦。最後能不牽扯到他們幾家?把這幾家惹火了,搞爛了,最後對你有什麼好處?這幾家對你的支持那麼多,如果最後卻落個不好的下場,以後還有誰來支持你?”
他頓了頓,又對曹沖說道,語氣很嚴厲︰“我听說這個諸葛孔明號稱臥龍,自視甚高,可是畢竟年輕。做事沖勁有余,思考卻不周全,這麼用人。甚是不妥當。”
曹沖愣了一下,他知道曹操有襄陽那邊有耳目,但他沒想到曹操的消息這麼靈通,他是臨行前才宣布地諸葛亮的職務,雖然因為有婦人小孩,他這一路走得並不快,但曹操此時說這些,想必是已經知道了襄陽最近因為嚴糾出的一些事了,而這些事。他也是剛接到諸葛亮的快馬報告不過兩三天。
幸好這兩天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要不然被曹操這麼一問,一定抓瞎了。他略一思索,隨即坦然應道︰“父親所慮甚是,正如父親所料,孔明的糾查,已經引起了一些糾紛。”曹沖既然知道瞞不過老曹,索性和盤托出,然後又接著說道︰“不過這件事。卻不是孔明一個人的主意,也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是我和將軍府以及幾個先生一起商量決定的。荊襄豪強對我的支持,我當然不會忘記,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同意了孔明地建議去嚴查那些貪得無厭的豪強。人性本惡,貪是人與天俱來的**,商人更是如此,新政舉消了對商人地壓制。但也不能放任自流。讓他們自由發展,失去必要的控制。否則必然適得其反。”
曹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冊子來遞到曹操面前︰“這是我剛整理出來的會議紀要,上面詳細記錄了各人的意見,以及這個決定的由來,請父親過目。”
曹丕正听得入神,忽然見曹沖不說了,遞這麼個東西給曹操,不免有些失望,眼巴巴的看著曹沖飛快的翻過一頁頁的記錄,卻不知道上面說些什麼。
“說得還有些道理。”曹操合上了記錄,想了想說道︰“就是不知道孔明能不能把握得住尺度。當年我在兗州摧抑豪強,結果用力過猛,兗州大亂,差點……唉,你有這麼多大才相助,應該不會蹈我覆轍才是。”
曹沖知道曹操說的是當年兗州大敗地事。曹操年輕的時候,也是信奉法家的,當然現在也是,只是經驗多了,沒有了年輕時的沖動和莽撞。而這份經驗里,最重要的那一份當然是兗州。他剛剛接手兗州的時候,就發現了兗州的財富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因此發布法令想要對付那些大族,並因此殺了以為民請命為由向他挑恤的名士邊讓,沒想到這一下子引得兗州大亂,謀士陳宮、至交張邈一下子全站到了他地反對面,在他東征徐州的時候引來了呂布,險些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幾乎要向袁紹送質稱臣。如果不是程昱當時勸住了他,當然也不會有他今天的這番榮光。
可以說,兗州的叛變,對曹操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他一看到諸葛亮在荊襄搞的那一套,立刻覺得有些緊張。
“我在路上接到了孔明和子初先生的急信,荊襄的大族確實有些反彈,不過好在蔡家和龐家沒有起來領頭,事情鬧得並不大,已經控制住了。”曹沖接著說道︰“蒯家因為蒯異度去年剛剛薨了,還沒有心思參與到這件事里來,再者我已經寫了親筆信去解釋,相信蒯家能理解我地用意並不是想過河拆橋,一定會配合地。”
“這個好辦,蒯異度和我關系很好,他臨走前還托我照顧他的子弟,我馬上征闢他地兒子蒯景入朝為官,算是表個態吧。”曹操點頭說道︰“也好緩解一下他們的對立情緒。”
“如此就太感謝父親。”曹沖大喜,連忙拜謝。
“嗯,既然這件事你這麼有把握,我就不操那麼多心了。”曹操擺擺手,表示這只是小事一樁,不值得再提︰“倉舒平定了江南。交州、揚州、益州都重新回到朝庭的治下,南方算是無事了。只是天下……”
他停下了話頭,看著曹丕和曹沖兩人,打量了半天,這才接著說道︰“只是這天下離一統還差得太遠,關中的仗也打了五六年了。糧草軍械都消耗了不少,卻到現在還沒有個結果。遼東的公孫一家自不量力,竟然想獨霸遼東,如今公孫恭那個豎子居然也想稱王了。北面的鮮卑一直在叛服之間搖擺不定,子文擊敗烏桓人之後,他們老實了幾年,這些年听說又不安份了,那個柯比能也蠢蠢欲動。就是東面的青州徐州,也該整頓整頓了。子文來書。說要學衛霍縱橫漠北,再次出征,我已經應了他。剩下的遼東、青徐。還有關中,你們看看,該怎麼個處理法。”
曹沖心中暗笑,老曹一句話不提立王世子地事情,千里迢迢的把自己召回來了,卻是商量這件事,實在是翁之意不在酒。他注意了一下曹丕的臉色,發現曹丕的臉色很難看,特別是曹操在話語中透出對關中戰事強烈不滿的時候。他的臉快青了,在剎那之間,惱怒地神情一閃而沒,很快就恢復成一副順從的模樣。
“關中的戰事,確實拖得時間有些長了。”曹丕微微的笑著,語調不急不緩,听起來極是平靜,一點火氣也沒有︰“不過這也怪不得妙才叔,關中雖然沃野千里。但是被董卓禍害之後,昔日富庶的關中現在已經是滿目瘡痍,戶口百不余一,就算加上西涼四郡的人口只怕也不足漢中一郡,千里運糧,十致其一,妙才叔就是想就食于敵也無法辦到,西涼那些人,就剩下胯下的戰馬。手中的戰刀了。我當初能在關中大捷。全是仰仗父親支持的三百萬石糧食,要不然也無從談起。只怕比妙才叔地處境還要難一些。”
曹丕侃侃而談,听起來好象是替夏侯淵久戰不勝解釋,其實卻已經把自己撇在了一邊。在極力說明關中的困境的同時,他也將自己地勝利一筆帶過,並歸功于曹操的支持。而從話外音听出來的卻是,關中久攻不下,是糧草的問題,不是用兵能力造成的。這當然也不能算強辭奪理,听起來也頗有道理,但總讓人覺得,他把自己撇得太干淨了。要知道他的親信司馬懿、吳質等人現在可還在關中掌著重兵,左右著戰事的發展呢。
“如今江南平定了,荊益二州也能抽出糧草支援了,你看還要多少才能徹底平定西涼?”曹操不動聲色的看著曹丕。
曹丕愕然的抬起頭看著曹操,听這意思,老曹似乎還要他去關中。不過他可不想去了,他知道自己打仗地本事了,夏侯淵都搞不定那些人,他更搞不定了。荊州、益州是有糧草,可是那些都是曹沖的。曹沖會那麼痛快的支持自已嗎?笑話,換了荊州、益州是自己的,曹沖去打西涼,他絕不會這麼痛快的支持曹沖去打西涼,這很明顯嘛,我出錢,你立功,最後還要跟我搶位子?我有那麼傻嗎?換句話說,倉舒會傻到這個地步嗎?換了誰也不信啊。
至少曹丕是不信的。
關中不能去,要去也得讓倉舒去,他雖然有荊益的豐厚財力為後盾,可是這仗一打起來,只怕那些大族也不會這麼痛快的給錢,這可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小錢,至少要上百億地錢財才有可能取勝。
上百億的錢財,曹丕想想就要笑,大漢國一年才掙了幾個錢,荊州再有錢,一年也不過二十來億,倉舒打一仗,能把荊益幾年的積蓄全部花光了。
再說了,關中還有吳質和司馬懿他們呢,有他們在,怎麼可能輕松就讓倉舒打勝仗。
想到這里,曹丕連連搖頭,“這個問題還是問倉舒吧,他用兵的能力深得父親真傳,我是望塵莫及。如果他到了關中一定能勢如破竹,馬超、韓遂只怕會望風而降。”
曹操轉向曹沖︰“倉舒,你說呢?”
曹沖撓了撓頭︰“兄長可真是高抬我了,關中的形勢可不比荊益,我在荊益能有小勝,大部分倒是那些熟悉當地環境的蠻兵的功勞。再則就是孫權和劉備兩不相協,互相拆台,差一個條件我都不可能象現在這麼風光。西涼地域寬廣,河西四郡又都是地廣人稀之處,荊益的戰法,拿到西涼去根本用不起來。我……我還是去遼東吧。那里可能好應付一些。關中的戰事一直是子桓負責地,我也不好貪他地功勞。子桓要是擔心糧草的問題,我倒是可以打個包票,多了不敢說,只要風調雨順,老天爺幫忙,一年兩百萬石地糧草還是有保證的。”
曹丕差點嗤之以鼻,騙小孩呢?風調雨順,老天爺幫忙。這誰說得清啊,隨便找個借口,兩百萬石也許連兩萬石都拿不到。我深入沙漠了,你那兒糧食不來,我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再說了,你去遼東?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趙雲現在是涿郡太守,正好給你當先鋒,子文在代郡,曹仁在河間,全部給你當後援。這仗還用打嗎?
“倉舒這話就錯了,這怎麼是爭功呢,不管是誰拿下的,都是我曹家的功勞,自家兄弟,分什麼彼此。難道說是你定的江南,天子應該封你為王,而不應該封父親為王才對?”曹丕故意開著玩笑說道,給曹沖套了個大帽子。
曹沖一听。連連搖頭︰“兄長這話可就言重了,我可沒有這意思,只是關中太難,我實在不敢接這個任務罷了。”他轉向曹操說道︰“父親,以我之見還是讓兄長去關中,他在那里打過仗,情況熟悉得多,我給他當蕭何,一定保他衣食無憂。”
“哎——”曹丕有些不快的說道︰“倉舒。你這可就不對了。你打仗這麼利害地人不去關中,卻讓我去關中。莫不是有什麼想法不成?”
曹沖無言以對,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看著曹操。
“子桓說得對,你確實有些想偷懶的趨勢,我可听說你從吳郡把孫權抓回來之後,一直躲在府里不見人,就陪著老婆兒子玩,這可不是好現象,你才二十歲,正當是立功心切的時候,不能這麼沒有進取心,留戀于閨房之間。”曹操很嚴肅的批評道︰“就依子桓說的,你去關中。至于子桓,也不能閑著,你是準備去遼東,還是準備去青徐?”
曹丕如釋重負︰“我去青徐吧,有元讓叔在青徐,我或許可以立點微功,以襯倉舒的赫赫武功。”
“倉舒,你看呢。”曹操回頭看著有些無奈的曹沖。
曹沖咂了咂嘴,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父親和兄長既然都做了決定,我也只有勉為其難,只是丑話說在前頭,要讓我去關中,就得按照我說地法子來,要不然我寧可不去關中,免得到時候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這是自然。”曹丕興奮得有些失態,搶在老曹面前表了態,話出了口,這才想起來應該由老曹說這話,他連忙加了一句︰“我想父親一定會同意你的看法的。”
“子桓說得有理,要讓你去打仗,自然要听你做主地。”曹操心情不錯,連連點頭︰“西涼騎兵多,光用步卒可對付不了,這樣吧,你把手里的龍騎擴充到五千人,士卒和戰馬可以從涿郡和代郡調取——想來趙子龍和子文不會反對的——但是一切花銷,都要你自籌,丞相府不會掏一分錢給你。張正清(張泉)和張子威(張虎)兩個人都是並涼騎兵出身,騎術精良,全部調撥到你的麾下,未許能幫上你點忙。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一起說出來听听。”
曹操話還沒有說完,曹沖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至于曹丕卻是百味雜陳,意外而無奈,他固然眼紅曹沖的騎兵將擴充到五千人,可是同樣的條件就算了他,他也做不到,就憑這五千人的衣甲武器自籌這一條就能逼死他。
倉舒,只有倉舒才能這麼有錢,可是這個條件怎麼听著這麼象是為倉舒量身定做的呢?曹丕越想越不是滋味。
曹丕的心情很不好,商量完了政事之後,他辭別了曹操,回到自己的房間。///com///一進門,他就脫下外衣扔進侍妾的懷中,板著臉喝了一聲︰“拿酒來。”
郭女王端著茶正撩開簾子進來,一看曹丕的臉色不對,愣了一下,連忙放下托盤,走近曹鞀邊替他解衣一邊說道︰“怎麼,丞相大人定了倉舒?”
曹丕苦笑了搖了搖頭,張開雙臂,讓郭女王伸過手去解開衣帶,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倒也沒那麼嚴重,父親沒說要定誰是王世子,看他那樣子,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定了。”
郭女王松了一口氣,一邊將曹丕的衣服疊起,一邊笑著說道︰“這不是夫君想要的結果嗎,又何必如此不開心……”她正說著,忽然停住了手,伸手從衣服里掏出一塊玉佩來,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的笑道︰“夫君,這塊玉佩你不是一直佩在身上的嗎,今天怎麼揣在懷中了?”
曹丕正在郁悶,一听郭女王說到玉佩,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想起曹操對曹沖那個還沒滿周歲的兒子的喜愛,他更是惱火,沒好氣的回道︰“倉舒將他那個小兔崽子帶回來了,我這做大伯的也不知道,連個禮物都沒帶,當時身上就這塊玉了,總不能把這個給了他吧,既然如此,只好揣在懷中了。”一邊說著,一邊氣哼哼的坐下,端起茶咕咚咚的牛飲了一通。
郭女王猶豫了一下,輕輕的將玉放好。她知道這塊玉是曹丕的心愛之物,不僅是因為玉質好,雕工古拙,更重要的是玉中有一條黃龍紋,深契曹丕的心意。自從吳質將這塊玉獻來之後,就沒離過曹丕的身,象今天這樣解下來揣在懷中的情況可以說是第一次。
“丞相還說什麼了?”郭女王柔聲問道。
“他還想讓我去關中,這不是坑我嗎?”曹丕咧嘴笑了笑,卻一點笑聲也沒有。眼神里是無盡的譏諷︰“我說我去青徐吧,倉舒那麼能打,讓他去關中打打看,父親答應了。”
“這不是很好嗎?”郭女王不解的問道︰“夫君地想法丞相都應允了,為什麼你看起來還是不快得很,莫非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不成?”
“他是讓倉舒去關中了。可一轉手,就讓他把騎兵增到五千人,戰馬和騎士都從幽州轉調,由子文和那個趙子龍負責。你想想啊,子文這個傻小子是跟倉舒一條心的,對了,子文來書了,他支持倉舒,連提我都沒提。這個豎子……”一提到曹彰的書信,曹丕更是怒火中燒︰“這個豎子眼里還有我這個兄長嗎?他是不是被倉舒那點小恩小惠給收買了?”
郭女王見曹丕本來雖然有些不快,倒還算沒有失態。可一提到曹彰的什麼書信,曹丕立刻象是被激怒了一般,連忙上前勸慰。她很快從曹丕的敘述中了解到了事情地原委,不由得一笑說道︰“要說這個可不光是小恩小惠的事情,倉舒每次回來都要帶上孫尚香,你別忘了,子文的正妻可也是孫家的,听說和孫尚香從小就是閨中好友,關系極佳。她在鄴城沒有什麼朋友,遇到孫尚香自然會有說不完的話。這一來二去的自然親近了,何況子文和倉舒本來關系就不錯呢。”
曹丕埋怨道︰“想不到那個傻乎乎地女人還有這麼個作用。相比起來。你們……”他一下子閉了嘴。想起郭女王曾經多次提醒他要想和曹彰搞好關系。就要先和孫氏來往。可是曹丕當時根本不屑于走這種夫人外交地路線。一口就給否決了。現在被倉舒鑽了空子。他就是想推諉責任。也覺得有些說不出口。一時後悔莫迭。
郭女王適時地說道︰“這都是我們地失誤。不能為夫君解憂。實在是慚愧。過些日子。我請夫人一起去吧。”
曹丕無聲地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郭女王地背。又接著說道︰“父親說關中打仗騎兵很重要。讓倉舒把他地龍騎擴充到五千人。所需地戰馬】卒由子文和趙子龍從涿郡和代郡抽調。那里是出烏丸名騎地地方。倉舒這下子發了。他地龍騎經過這幾年地惡戰。本來已經只剩下不足千人。現在這麼一搞。一下子翻了兩番。估計他得半夜睡覺都能笑醒了。五千鐵騎。娘地。父親打了這麼多年地仗。才五千精騎。這下子好。他雖然沒把虎豹騎給倉舒。可也算讓倉舒自己建了一只虎豹騎。我要是有五千精騎。早就把蕩平關中了。哪還要等他來收尾。”
“五千騎兵?”郭女王也吃了一驚。
“可不是。”曹丕惱怒而無奈地攤著手︰“他還特意說什麼衣甲軍械全由倉舒自掏腰包。丞相府不掏一分錢。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我別想好事嗎。這老……”曹丕粗話出了口。忽然警覺起來。硬生生地把後面地收了回去。
郭女王勸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想呢。有了五千精騎雖然有把握一些。可是關中地仗也不是五千精騎就能解決地。沒有個三五年地。他想平定西涼。根本不可能。夫君還是抓緊時間。安定了青徐之後。盡快回到鄴城來。丞相大人雖然身體不錯。可是過了六十地人了。誰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夫君在丞相身邊總是佔些便宜地。子文雖然支持倉舒。可未必能幫得上忙。倒是子建他們幾個。夫君可得著意籠絡好了。”
“這個我理會得。”曹丕點點頭,有些頹然的低下了頭。
郭女王看了他一眼,提起精巧的茶壺向杯中注了些茶水,然後遞到曹丕手中,接著笑道︰“事情一切順利,夫君又何必擔心,青徐富庶,夫君如果能握在手中,縱使比不上荊益,可也不差。再者夏侯元讓都督數萬精銳鎮守兗州,將來也是夫君的助力啊。”
“助力有什麼用?”曹丕撇了撇嘴,有些自嘲地笑道︰“我一個長子,居然還要這麼去爭一個本來就屬于我的位子。真是笑話。”
郭女王搖搖頭,轉到曹丕的正面︰“夫君,你這可想得不妥。要說倉舒公子,文才武略,都不比夫君遜色,依我之見。丞相現在沒有確定世子,夫君應該慶幸才對,否則夫君連坐在這里嘆惜的機會都沒有。”
曹丕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瞪著郭女王,聲音有些嘶啞︰“你也認為我不如倉舒?”
“夫君以為呢?”郭女王也不笑了,直視著曹丕的眼楮。兩人對視了片刻,曹丕的眼神閃了一下,躲了開去,神色更是沮喪。低聲嘟噥了兩句︰“好了好了,我承認,我不如倉舒。我不是他的對手,應該由他來做王世子,我就老老實實地跟著他混算了。”
“也不盡然。”郭女王松了口氣,又勸慰道︰“夫君雖然略有劣勢,可是丞相大人到現在也沒有確實,正是因為夫君尚有優勢可言,只要夫君小心應付,未必不能挽回局面。關中地仗,不是那麼好打地。真正的戰場。不在關中,而在鄴城。”
“女王……女王……”曹丕忽然笑了,伸手將郭女王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地額頭,輕聲說道︰“你就是上蒼賜給我的軍師,如果我能成為世子,如果能成為……你,就是我地皇後,我向你紡。”
郭女王也怔住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諾言,沒想到不期然之間就在耳邊響起,讓她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伸過手去,緊緊的擁著曹丕的腰,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
過了好久,郭女王才松開了手。輕輕的推了推曹丕︰“夫君。有一個人,你得注意一下。”
“誰?”曹丕的臉色很平靜。
“許縣的太中大夫賈詡賈文和。他可就是西涼人,如果倉舒去關中,很有可能會帶上他。”郭女王撩了撩頭發,輕聲說道。
“賈文和?”曹丕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這個人來。
“賈文和?”曹操地眉頭一挑,遲疑的看著曹沖︰“你要帶他去西涼?”
曹沖見曹操一臉的意外,他倒覺得更意外了,我苦肉計扮了這麼久,要個賈詡你還舍不得?
“賈文和智計百出,倒是個軍師地好人選,你的眼光很準。可是你知道嗎,賈文和自從建安五年入我帳下以來,一直韜光隱晦,閉門不出,子女結親都專找一些小戶人家,我不找他,他也從來不來找我,你不說,我幾乎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我擔心的是,你能用得了他嗎?”曹操帶著一絲笑意看著曹沖︰“他跟過董仲潁,跟過李,跟過段仲明(段煨),跟過張破羌(張繡),這些人現在都死了,可是他還活得好好的,你可想而知他的厲害了。”
“父親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曹沖笑道︰“我听說漢陽閻忠說他有良平之謀,陳平當年曾經是項王的部下,可是後來卻成了高皇帝的肱股之臣。留侯遇人多矣,唯有為高皇帝解說太公兵法,一說輒明,智者如重器,沒有那膂力卻想強舉,只有象秦武王那樣找死,而如果象父親這樣有足夠的實力地人來用,他就是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器。”
曹操也笑了,他搖了搖頭,撫著胡須思索了片刻︰“既然如此,你就帶著他去吧,如今天下已經大定,想來他也沒有其他前程可去,縱使不能為你效力,也不至于吃里扒外。”
“多謝父親。”曹沖連忙稱謝。“還有一件事。”曹操擺擺手,讓曹沖安心听著︰“你去了關中,這鎮南將軍一職可就不能再任了,荊益交揚四州,你準備交給什麼人打理?”
“自然是交給父親了。”曹沖說得理所當然,一點猶豫也沒有。
“我?”曹操愣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把曹沖可能交付的人想了個遍,卻從來沒有想到曹沖會將這四州交給自己。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四州是他的根基,是他以後爭奪天下的憑仗,怎麼也不會放手讓給別人來管。可是這種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事,今天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讓他一時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反應。
“當然了,父親是大漢的丞相,這四州當然是交給父親最為合適。”曹沖接著笑道︰“今年六月的博覽會,我就準備交給父親來辦了,估計下個月子初先生就會把博覽會地章程送到丞相府請父親審閱。今年這一屆比起往年來還要熱鬧些,交州、揚州的客商會來得更多。益州那邊也傳來消息,天竺地商人比去年的人數翻了一翻,要不是路途不好走,只怕還會更多些。我已經讓水師派了一支人馬去交州,爭取盡快把當年的海上商路探明,以後就可以從海上走了,會方便許多。”
“襄陽的博覽會……可是一大筆收入啊。”曹操眼楮一亮,卻還是有些不解,他不懂曹沖為什麼會在這個需要大量用錢的時候。卻將這棵搖錢樹交給他。
“兒子這身骨肉都是父親的,區區四州,又有什麼舍不得地。”曹沖淡然一笑。神色平常,一點居功地感覺也沒有。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捏起身邊的邛杖,一眼看到了杖頭那滴已經成暗紅色地血滴,剎那間覺得一陣暖意從心頭流出,瞬間流遍了四肢百骸,讓他渾身通泰。
“好,這樣也好。”曹操重重的點了點頭,呵呵的笑了起來︰“我就接手操辦這件事。希望這第一次不要辦砸了。”
“不會的,子初先生他們已經有經驗了,有他們協助父親,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嗯,政務上地事有劉子初,軍事上的安排你是怎麼打算的,準備把哪些人留在那里?”
曹沖想了想,語速很慢地說道︰“江南已經一統,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留那麼多兵了。想要精簡一下,由樂文謙(樂進)守益州、黃漢升(黃忠)守揚州、張公義(張任)守交州、滿伯寧(滿寵)守荊州,各有一萬步卒,實行三年兵制。各郡城池留些守城兵,其他的就解散回鄉務農,我估計了一下,大概有三萬人左右要安排去向。”曹操一听他要精減這麼多人,感到很是不解,立刻皺起了眉頭︰“你帶多少人去關中?”
“關中現在有妙才叔五萬人馬。還有鐘司隸五千多人。我帶五千鐵騎,再帶一萬步卒。應該差不多夠用了。”曹沖掰著指頭算道︰“馬超、韓遂雖然號稱十萬人,但他們都是烏合之眾,現在糧草接濟不上,處理艱難,要打敗他們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西涼長治久安。兵力再多,也不可能一舉擊敗他們,反而會增加糧食轉運的難度。”
“你說得也有理,關中千里,運糧的難度太大,就算有漢中、南陽接濟,途中消耗也很驚人。”曹操一邊沉思一邊說道︰“不如這樣吧,我看你那三萬人也別解散了,直接帶到關中去,關中的閑地很多,你就讓他們在那里屯田,一來可以解決你的糧食問題,二來兵力不足時也可應一時之急。”
“妙。”曹沖眼前一亮,連忙稱妙︰“父親此計,一舉兩得,實在是高明。”
曹操得意的一笑,接著說道︰“只有士卒去,他們也不能安心,我從官奴婢中抽調些人去,讓她們和士卒配成婚姻,以後就在關中落戶生根吧。”
“如此甚好。”曹沖撫掌大樂。這樣一來,關中一相了三萬多戶,而且全是他的親信人馬,隨時可以轉為戰斗力,實力大增啊,看來把四州交給老曹同志還是英明地,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啊。這個金燦燦的木瓜足夠大,想來老曹的瓊瑤也不會僅僅是這數萬的官奴婢,以後還會源源不斷的送來的。
父子倆相對歡笑,兩人從公務說到私事,從天南說到海北,曹沖講起益州諸蠻,揚州、交州的百越,也說起去年的戰事,老曹听得津津有味,興趣極濃,當然興趣最濃的還是接二連三地添丁,當他听說荀文倩和蔡璣已經有了身孕的時候,他長嘆了一口氣,拍著肚皮笑道︰“好啊,這幾年我的孫兒們早夭的不少。好久沒听到稚嫩的娃娃哭聲了,實在是想念得很。看樣子,我又有孫子抱了。”
曹操人在玄武池,觸角卻伸向四面八方,在和曹沖、曹丕商量之後,他很快把意志傳達了下去。快馬沿著官道。將他的命令快速地傳到各地。四月中旬,新上任的涿郡太守趙雲就接到了丞相府調集戰馬和騎士的命令,他立刻把長史徐庶叫來商量。
徐庶面容消瘦,在徐州這幾年過得很不舒服,他一直很關心故主劉備地動向。當他听說劉備得了江南四郡地時候,還很是開心了一陣,可是隨後就听說曹沖輕松拿下了益州,將劉備西進的路卡死,隨即又和劉備在南北兩線展開大戰。他就開始擔心起來。特別是听到劉備分兵進入益州地時候,徐庶就知道要壞事了,果然壞消息一個個的傳來。先是長沙郡丟失,張飛戰死,隨後諸葛亮被俘,再接著劉備四郡只剩下一個桂陽。當他听說天子派周瑜到江南招撫的時候,他雖然知道這可能性不大,可是還是真心希望劉備能抓住這個機會,就算不接受天子的招撫,也不能和孫權翻臉,讓曹沖有可趁之機。可是事情沒有順著他想的發展。劉備和孫權打起來了,劉備、關羽戰死,孫權被俘,結果被曹沖一舉全取了交州、揚州。
鴻圖霸業,在那一瞬間全部化成了泡影。
看到面容憔悴的趙雲的時候,徐庶唯有長嘆。他和趙雲長談一夜,听趙雲把這幾年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他講了一遍,這才知道了更多地細節。對劉備的戰死,他雖然不贊同。卻也不能說些什麼。在安葬了趙雲帶回來的劉備、關羽、張飛三人地遺體後,他在墓前痛哭一場,總算是了卻了心願,從此放下了包袱,一心一意的幫著趙雲整頓涿郡的政務。
趙雲以那一千多老兵為骨干,招募了不少烏丸人,重組騎兵。本來他一個太守是沒有資格擁有三千騎兵義從的,可是曹沖向丞相府特請,以涿郡現在是邊境。是防守遼東的前沿根據地為由。給了他特權。因此趙雲對曹沖很是感激,就連徐庶也對曹沖有些改觀。
接到丞相府傳來的命令。徐庶面對趙雲的疑問,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決定︰“全力支持,不僅要給,而且要給最好的。關中不好打,韓遂老謀深算,他在中平年前就起兵選擇,到現在用兵近三十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連皇甫義真那樣地名將都沒能制服他,曹將軍再少年英雄,也不可能輕松拿下。當真要能輕松取勝,曹丕豈會把這麼大一個功勞讓他給?要知道西涼亂了近百年了,要是誰能平定西涼,那絕對是不世之功,再封個王都有可能的。
要平定西涼,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以騎對騎,西涼有騎兵,馬超就是個用騎高手,當初渭水一戰,就是他用騎兵擊潰了曹丕的戰陣,潰圍而去,讓一場圍殲戰變成了追擊戰,打成了爛仗。要對付這樣的人,當然用騎兵配合強大的步卒方陣最為妥當。曹沖有錢,有強悍的步卒,有善于用騎的良將,但他的騎兵實在太少,所以他最急需地就是騎兵,就是戰馬,而這些正是涿郡和代郡的盛產。
“那就全力支持他?”趙雲見徐庶這麼肯定,心里的那一絲擔憂也去了。
“當然,小姐多次來信,我們的人也傳回消息,公子在鄴城過得很好,他既然履行了諾言,我們當然也要履行諾言,要不然難做的就只有小姐,難過的就是公子。”徐庶忽然嘆了口氣說道︰“公子不是個能在亂世生存的英才,他能得到鎮南將軍的庇護,或許是他最好的結果,我想主公當初做這個決定,也許正是基于這樣地考慮。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也要全力支持他在這場爭斗中取得勝利。”
趙雲點點頭︰“是啊,主公當時雖然沒有說,可我想,他十有八九就是這麼想地。將公子托付給鎮南將軍,有小姐照顧著,公子的前途也許跟著他更好一些。這樣一來,他才可以無後顧之憂地一決生死。”
“唉——”徐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再提這個話題︰“大人準備派多少人去?”
“丞相府的命令是騎卒兩千,戰馬應該也是兩千吧,不過我想多送點戰馬去,一騎一備,一共四千匹馬。”趙雲看著徐庶說道︰“不知先生以為可行否?”
“正當如此。”徐庶笑道︰“鎮南將軍有錢,我們就去烏丸人里面去招募,那些人騎術精良,不惜生死,只要給錢,他們什麼都干,正是打仗的好料子。我們給一部分錢,其余的錢,讓他們到鄴城去找將軍大人要。”趙雲呵呵的笑了。
“大人,二位公子都驍勇善戰,何不派一個到鎮南將軍帳下效力,也好掙些戰功?”徐庶看著趙雲笑道。
趙雲想了想,點頭說道︰“正當如此。”
四月末,曹沖來到許縣。///com///天子下旨升了他的官,升他為車騎將軍,算是接替了老曹的一部分權利,同時一口氣封了他手下十幾個將軍,他要到許縣來謝恩,同時向天子獻俘。這俘虜當然就是投降的孫權,孫權也真能忍,當他看到在朝中任職的衛尉周瑜ˇ中張昭等人時,還能強笑著打個招呼,反倒讓一肚子惱火的張昭無言以對。
天子沒有給孫權什麼好臉色,孫權如果不到許縣來,還有點利用價值,現在都成了人家的俘虜了,還有個屁用。要不是張昭看著孫權那副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心,進言天子,天子總算是賞他一個閑職,執金吾,任務就是帶著二百緹騎巡視皇城,管管武庫,還有個更大的任務就是救救火,天子還開恩賞了他一個富春亭侯,算是讓孫尚香當初允諾他的東西全部實現了。
孫權千恩萬謝,態度好得不得了,當天安下家來,第二天就去上崗了,從此許縣多了一道風景——碧眼紫須的執金吾孫權孫大人巡街。
天子對孫權不客氣,但對曹沖卻客氣之極,他把曹沖召見宮去,好生撫慰了一番,封了官,授了節,然後還拉著曹沖到後宮去見曹節。曹節已經大腹便便,行動不便,不過看到曹沖來,她還是很開心的起來相迎。
“臣曹沖拜見皇後。”曹沖老遠的就躬下身去,雖然他不願意,可是禮儀還是要的,曹節雖然是他妹子,可現在畢竟是皇後,不能再象家里那樣不拘小節。
曹節坦然受了他一禮,然後才虛抬起手︰“曹將軍請起。”
曹沖心理有些不痛快,換了前世,自己這個娘家人來了,妹子應該無比熱情的拿出家里最好的東西款待自己。然後還要把老公指使得團團轉。舅爺舅爺,又是舅舅又是爺啊,這倒好,現在自己見了妹子還得下跪,說不定老曹同志來了照樣也得跪,怪不得老曹呆在鄴城不來許縣面聖呢。敢情一沾了皇字,就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兄長,請坐吧,公面上的禮完了,咱敘敘親情,就不用那麼多的禮節兒了。”曹節見曹沖臉色有些不豫,以為他趕到許縣來有些累了,連忙讓宮女布了席,請曹沖坐下。曹沖雖然不爽。可是也只得謝了,大赤赤的坐在一旁,顯然很無禮。天子見了。眉頭皺了一下,卻又笑了,自顧自的坐在一旁,滿面堆笑的看著他們兄妹倆聊天。曹節問了些江南的戰事,又問了些鄴城地情況。說到父母,曹節有些神傷,她嫁到宮中兩年了,也就離開父母兩年了,別人家的女兒入了宮。多少還有機會進宮探視,自己的這父親母親卻是堅決不來的,請了兩三趟,連個人影都看不著,沒請的倒來了,曹丕就經常不請自來,到宮里大喊大叫。
天子見曹節心情不好,便笑道︰“皇後,你這又是何苦呢。曹愛卿來看你,你應該高興一些才是。朕知道你想念雙親,這也無妨,等你產後身體復原了些,朕安排你歸寧就是了。”
“謝陛下。”曹節謙恭的致謝。
曹沖又坐了一會,實在沒什麼興趣再聊,托詞身體不適,早早地退了出來。天子見了有些不快,可轉眼看到曹節。還是舒展了眉頭。有意無意的說道︰“倉舒仗打多了,武人氣濃了許多。不似以前那般文弱了。”
曹節輕輕地蹙起了眉頭。無聲地一笑。
曹沖出了宮。帶著龐統去見賈詡。賈詡地家一直沒有變。還是那座小院。曹沖來地時候。剛下朝不久地賈詡剛剛在小樓上坐下。香爐里地香剛剛點燃。香味還沒有充滿書房。長子賈穆上樓來報。新任車騎將軍曹沖來了。
賈詡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探頭從窗戶里向外看了一眼。曹沖正拱著手。肅穆地站在院中。龐統站在他地身後。神態也很恭敬。
“他怎麼來了?”賈詡有些不解地問賈穆。
賈穆也茫然不解。他想了想說道︰“父親何必多疑。他既然已經來了。父親總要見一見地。總不能就這麼讓他站在院中吧。我已經說了父親在家。如果讓他等地時候太長。未免有些不妥。”
賈詡瞥了賈穆一眼。撫著胡須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去更一下衣。隨後就來。你將他迎到堂上。”賈穆應了一聲。匆匆地下去了。賈詡卻沉思了半晌。花白地眉毛抖動了半天。這才嘆了口氣。起身下樓。
曹沖在堂上和賈墨一句西一句的聊了半天,就是不說自己的來意,直到看到賈詡微笑著出現在門口,才起身相迎,上前躬身一禮︰“先生一向可好?”
賈詡微微一笑,拱手還禮︰“有勞將軍關懷,詡庸碌之人,吃好喝好,身體當然不錯了。”
曹沖一樂,虛扶著賈詡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他的對面,這才直了身子,又施了一禮道︰“沖此來,怕是先生從此不得安寧了。天子下旨,命我兵進關中,平定西涼,兵馬已經在召集之中,最遲八月底就將開赴關中。先生乃是西涼人,對當地的情況熟悉,又足智多謀,妙計無雙,沖不才,向天子請旨請先生為我智囊,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賈穆听了,喜上眉梢,轉頭看向賈詡,卻見賈詡神色不動,臉上的笑容反而淡了些,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曹沖,微微眯起地眼楮中透出湛然的眼神。
曹沖淡淡的笑著,平靜的看著賈詡,靜听他的回答。
賈詡思索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將軍要取西涼了嗎?”
“正是。”曹沖點頭應道。
“西涼……”賈詡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好取啊。將軍年方弱冠,五六年間全取江南,已經是武功赫赫,假以時日,官至太尉、大將軍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何必再取西涼?勝了,于將軍沒有什麼好處,敗了。卻有辱將軍的名聲。”
曹沖沉默了一下,也笑了笑︰“先生所言甚是,如果僅從沖的名聲來說,取西涼地難度實在太大,有得不償失的可能。但沖取西涼,固然有少年血性為先的原因。更多的卻是想為恢復我大漢的疆域奉獻維綿薄之力。沖也不才,略通兵法,小有戰績,不能眼看著西涼戰火紛紛,連年不絕,西涼百姓不能安居樂業,無數西涼人生不能回家,死還要埋骨他鄉。故而不揣妄陋,向天子請旨兵進西涼。還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說完,拜服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賈詡听曹沖說前面地話時。不動聲色,只是靜靜的听著,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可是听到曹沖後面的話,心里那個隱藏已久地心疾一下子被觸動了。
他是武威姑臧人,年紀輕輕地時候就出來游歷,除了中間因病回過一次鄉之外,算起來他離開家鄉已經四十年了。他生在亂世,本想憑著自己胸中地韜略為國效力。效仿同鄉名將段憑一已之力立下不世地功業,因此千里迢迢來到洛陽入宮為郎,陪侍在天子左右,希望有機會向天子進獻忠言妙計,沒想到孝靈皇帝根本沒有什麼心思在國政上,只知道信任張讓、趙忠那樣的宦官,自己心于聲色犬馬,甚至在後宮開設市場,駕驢治游。而他的同鄉段雖然有赫赫戰功。卻不能升官,最後只能靠賄賂那些宦官才如願,雖然官居太尉,卻壞了名聲。
他心灰意冷,這才告病還鄉,不久後又听到段身死族滅的消息,更讓他感到絕望。後來他入董卓帳下,董卓卻成了亂臣賊子,董卓身死。他本以為從此可以被朝庭招撫。哪知道王允卻要殺死所有的西涼人,他為了保命。一條計策卻讓長安陷入浩劫之中,隨後投李,投段煨,投張繡,他已經沒有了報國的熱情,只想在亂世之中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如今在許縣,他只是一個太中大夫,但他已經滿足了,至少可以不用再過那種天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但是隨著年齡地增長,他有一個心願越來越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姑臧,再看一眼家鄉的山和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機會,葬入祖墳,落葉歸根。
今天听曹沖說到要取西涼,他知道西涼不好打,而曹沖去更不好打,曹沖的戰場,不僅在西涼,更在鄴城,他地敵人,遠不止凶悍的馬超和狡慧的韓遂,更多的卻是他的兄長曹丕。賈詡不想高官,不想富貴,他也不想牽扯到曹沖奪嫡的斗爭中去。在他看來,曹沖雖然風光得很,卻未必能穩操勝,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曹沖雖然表面上尊奉天子,心里卻沒有對皇權的那一份敬畏,他最後很有可能走上篡逆的道路。他沒有能力阻止曹沖篡逆,維護大漢地江山,卻也不想為曹沖篡逆奉獻力量,所以他不想去西涼。但听到曹沖說的那句讓西涼人有家可回的話時,他有些動容,臉上自然而然的出一絲悲淒來。
片刻之間,他就想定了主意,去吧,回西涼去,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天知道哪一天就起不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他抬起手扶起曹沖︰“將軍不必如此大禮,詡年過六十,所欠唯一死爾,既然將軍有意收復西涼,詡自當陪伴將軍一行,縱然智短謀拙,不能為將軍出力,也願借將軍之力,埋骨家鄉,此生無憾矣。”
“如此,多謝先生。”曹沖起身笑道︰“先生雖然年過六旬,可是精神矍爍,仙風道骨,想要羽化登仙還略微早了些。沖自斗膽,敢請先生相伴,收復西涼,橫絕西域,恢復孝武皇帝時的萬里河山,重現我大漢的世榮光。”
賈詡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將軍有令,敢不相從。詡願奉此殘軀,供將軍驅馳。”
兩人相視而笑。
賈詡和曹沖相談甚歡,讓次子賈訪也出來拜見了曹沖。曹沖見賈詡的這兩個兒子,雖然看起來不笨,但也絕對不是什麼英才,只是比較實在而已。他不免有些感慨,看來賈詡這只老狐狸做狐狸也是不情願的,至少他並不想自己地兒子也當狐狸,肚子里的那些詭計一條也沒傳。
曹沖和賈詡約定了再見的時間。然後留下一些禮物,告辭了賈詡。曹沖走後,賈詡對面喜色的賈穆說道︰“你們收拾一下,明天就把家給分了,你留在這里,是禍是福。都是你一身承擔。至于訪兒,讓他回到姑臧去,是死是活,也看他的造化。”
賈穆愕然,在他看來,現在最有人氣的車騎將軍找上門來求父親出山幫忙,正是飛黃騰達的好時候,怎麼父親卻象是安排後事之後去赴死一般?
“父親?”
“不要多說了。”賈詡沒有向他解釋︰“按我說地去做就行了。”
“諾!”賈穆雖然不解,倒也知道父親想的大概不會錯。只得點頭應是。
曹沖別了賈府,又去了郗慮府中,向郗慮討教了一些學問。接著再分別去看了周瑜、張昭,最後又去看劉先以及周不疑地母親,這時他才想起來,周不疑已經離開了有六年地時間了,不免有些擔心起來,照理說,去大秦雖然遠,有個三五年的時間也足夠走個來回,莫不是路上出了問題吧?曹沖越想越覺得有些擔心。他立刻把張松叫了來,讓他在來參加襄陽博覽會地大秦商人中打听一下,看看有沒有周不疑和那個愷撒家族地商人錢四海的消息。張松接令,當即就安排下去。
劉先的日子過得不錯,雖然曹丕在許縣一頓鬧,殺了不少人,但對他沒什麼影響,因為重行黃老之術是曹操的意志,即便是曹夭不敢阻撓。曹丕的所作所為。反而讓天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感覺到實行黃老之術雖然有些不妥,但總比讓人砍了腦袋好,相比于蠻橫的曹丕,支持實行黃老之術的曹沖還是蠻可愛的,連帶著看劉先都順眼了許多。
一听到曹沖來訪,劉先連忙迎出門來。曹沖和他寒喧了一陣之後,要求先去看望他地妹子——周不疑的母親。周不疑的母親滿頭白發,愣愣地坐在窗前。連曹沖來也沒有起身相迎。曹沖驚訝的發現,她的兩只眼楮已經瞎了。渾濁的一片,眼珠象是魚眼一樣,動也不動。
“她……”曹沖很是吃驚。
“唉……”劉先嘆了口氣,引著曹沖出了門︰“婦人之見,思念元直之故,這兩年日日哭泣,兩只眼楮都……”劉先搖了搖頭,住口不語。
曹沖默然,他回頭看了一眼窗前呆若木雞的劉氏,欲言又止。
許縣的五月是熱鬧的,先是大漢朝最年輕的將軍曹沖平定江南,獻俘朝庭,接著又是一年一度的襄陽博覽會即將召開,丞相大人請旨,決定在襄陽博覽會之後再在許縣進行一個精簡版地博覽會,規模要比襄陽的小一些,但是檔次卻不差,只有在博覽會上得了獎的貨品,才有資格到許縣來。天子龍顏大悅,下旨河南尹整治官道,在許縣城前清理出了一大塊地方以供博覽會召開,剛春耕完的農夫們都被征召去服役。這次天子開恩,承曹將軍所請,去服役的人都能領到工錢,雖然少一點,總比以前白干好一些。
一時間,許縣熱鬧非凡,緊接著,皇宮里傳出喜訊,皇後曹節順利產下了一個皇子,天子大喜,大赦天下,賜民爵,大,民不禁酒三日。加封丞相、武平王曹操大將軍,增邑至四萬戶,封曹丕鎮東將軍,曹彰鎮北將軍,曹植文學侍從,封車騎將軍曹沖廣陵縣侯,食萬戶。
許縣成了歡樂的海洋。
新任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不能再在荀府呆著了,曹操來了命令,讓他代替自己在許縣大宴賓客。曹沖無奈,只得回到曹家在許縣的府第。好在曹丕前一段時間就住在這里,收拾得還算整齊,曹沖進去又擴充了一下,總算能在院中擺上酒席宴請賓朋。水師都督蔡瑁為首的襄陽人听說曹沖升了官,封了侯,一個個興奮不已,紛紛送來了大禮,一輛輛滿載著禮物的大車沿著新修地官道終繹不絕的向許縣駛來,很快就將曹府庫房堆得滿滿的。荀文倩、蔡璣等人也趕到了許縣,因為曹操說。這府第從此就是曹沖的家了。
曹沖忙得一團糟,偏偏還脫不開身,只得象個陀螺似的連軸轉,幸虧幾個老婆除了孫尚香幫不上忙之外,其他人各負其職,分擔了不少事務。才沒讓他亂了陣腳,有空去抱抱女兒、兒子,陪陪老媽搓搓麻將。
五月中,好容易在許縣忙完的曹沖又接到了一項新任務,丞相大人要親臨襄陽參加盛會,著曹沖相陪。曹沖一听頭就大了,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好跟著曹操一路又趕往襄陽。這次他沒有帶著上那麼多人,荀文倩、蔡璣有身孕。大雙要帶孩子,只有孫尚香和小雙沒事,隨侍在環夫人左右。時間有限。一路行速很快,好在一路上的路修得好,方便快捷,特別是進了荊州界之後,路又寬又平,看得老曹同志連連點頭,頻頻稱贊。
新任南陽太守諸葛亮、郡尉陳到一起到郡界相迎。
諸葛亮瘦了,他這幾個月每天最多只睡一兩個時辰,精力旺盛得讓手下地人叫苦不迭。在張松的大力配合下,他只花了兩個多月就把襄陽地那些大族違規經營、偷稅漏稅地事情給查清楚了,然後在曹沖、劉巴的支持下,在蔡家∮家、蒯家等幾個家族不說話地配合下,處理了幾個情節嚴重地家族,重新整頓了襄陽的商業,制定了一些更合理的規定,不僅沒有影響緊鑼密鼓準備中的襄陽博覽會,反而博得了來襄陽參加盛會的商人的一致好評。
不過這些成績的取得。都是以他的身體為代價的,不過小半年時間,諸葛亮足足瘦了二十斤,原本有些胖地身形現在精瘦精瘦的,高大的身軀看起來象個竹桿,原本剪裁合身地衣服顯得有些空曠,臉色也不好,臘黃臘黃的,眼窩深陷。只有兩只眼楮散發出亢奮的光。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曹沖履行了諾言,轉拜他為南陽太守。原南陽太守陳到轉任郡尉,專管兵事。
諸葛亮和陳到拜見完了曹操之後,趕到曹沖的車前匯報工作。曹沖看完了他們呈上來的文件,卻很不滿意的對諸葛亮說︰“工作是做得不錯,可是你這樣做事,最多只能官至太守之職,一個襄陽的調查就能把你累成這樣,那南陽一個郡,你還不得累死?什麼始親力親為,那還要手下那些屬吏干什麼?學學劉大人,看看他是怎麼管南郡的,看看他是怎麼兼帶著在四州推廣新政地。”
“諾。”諸葛亮雖然被曹沖這麼一個剛弱冠的少年給訓斥了一頓,心里卻不難受,他知道曹沖這是關心他,是不希望他累倒,同時也表明曹沖對他的工作是滿意的,這麼說就是希望他能有精力做更多的事,當然也就是當更大的官,這讓他如何能不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屬下謹遵教誨。”
“嗯!”曹沖放松了臉色,又看了一眼諸葛亮說道︰“我本想將你留在府中和士元、孝直搭檔,可是你更熱心政務,我又要去西涼打仗,想來想去還是把你放在南陽的好。南陽豪強多,你正好可以大展拳腳,也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事無巨細,太過謹慎,不是為官之道,你抓著主要的事情就行了,從襄陽學院多帶些人過來,也好分擔一些事情。”
“多謝將軍。”諸葛亮感激不已。
“那個,讓你夫人也到南陽來吧,豫州、司隸、冀州馬上都要推行新農學,讓你夫人在南陽辦個作坊,也好幫你些忙,免得兩地分居,勞雁雙飛。”曹沖說完,又加了一句︰“抓緊時間生幾個娃吧,才一個親生兒子,未免太少了些。”
他這話一說,旁邊的陳到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諸葛亮臉一紅,連忙應是。
“好了,你去忙吧,我和陳大人有幾句話要說。”曹沖對諸葛亮擺擺手,讓他退下。諸葛亮是太守,要負責地事情太多,丞相大人來了,天子的使者也來了,這可不是小事,容不得一點疏忽。
“諾!”諸葛亮躬了一躬,退去了。
“陳大人。”曹沖對陳到招了招手,讓他走到車前︰“在南陽這幾年,閑得慌了吧?”
陳到淡淡一笑︰“還好。”
曹沖笑了笑︰“做個郡尉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去西涼,你到我身邊掌親衛騎吧,就是人少點,只有兩千鐵騎,你不會覺得屈就吧。”
陳到一愣,立刻抱拳施禮︰“陳到不敢,願隨將軍縱橫西域,萬死不辭。”
五月底。///com///曹沖陪同著曹操在虎豹騎的護衛下到達樊城。劉巴、荀帶領一應官員過了漢水到樊城以外十里長亭相迎。最近剛升官的眾將也趕到了。他們平時各在各的防區。這次難的的聚在了一起。心情好的很。一個個親熱的寒喧不已。長亭外笑起四起。這些武將的聲音可不是那些文官那樣謙和。一個賽一個的嗓門大。驚的樹上的棲息的鳥兒早就飛到別去了。
“士載。你這次可是連升三級啊。還沒到二十歲就是將軍了。怎麼樣。最近是不是提親的特別多啊?”李維賊眉鼠眼的把有些靦腆的鄧艾從人群中拉出來。嘎嘎的怪笑著。
“哪有。”鄧艾掙脫了他的手。紅著臉看了一眼李維︰“你不是也升官了嗎。都中郎將了。”
“且。一個破中郎將。哪能跟你比。”李維擺擺手。打斷了鄧艾的話︰“我說士載。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又是個將軍。也該想想為你鄧家添個後了。鄧將軍自己生了兒子都不滿意。就等著你生兒子。他才放心呢。”
“知道了知道了。這又不是買東西。上街花錢就行的。總的看到滿意的吧。”鄧艾看著走過來的張和滿寵。連忙推開還要再說的李維。笑著迎了上去︰“二位將軍……”
滿寵現在是荊州的區的最高軍事長官。這次平定江南他雖然沒有親臨前線。只是鎮守後方。但曹沖請賞的時候並沒有忘記他。封了鄉侯。還讓他主掌荊州軍事。算是很看重他了。而張因為親臨一線。立了戰功。也封了鄉侯。將軍稱號也提升了一級。對他來說。最痛快的還不是這個。他的兒子張雄在曹沖的帳下掌騎。這次在番禺之戰中斬首甚多。已經提升到了校尉。仕途一片光明。這比張自己升了官還要開心。他本來是駐扎在江夏的。丞相府來了軍令。讓他跟隨曹沖西征。現在听說曹家父子到了襄陽。他自然要趕來迎接。
“士載。”張拉著鄧艾的手。笑眯眯的︰“老夫年齒稍長幾歲。有些托大。士載不會見怪吧。”
鄧艾連忙拱手施禮。笑道︰“將軍與叔父同輩。艾自當持子弟禮。何來托大之說。”
張很滿意的點點頭。上下打量著鄧艾︰“士載。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鄧將軍上次遇到我。托我留意一下哪家有好女子。我是無能。沒能生出個女兒。要不然早就厚顏上門了。不過今天與滿將軍一聊。才知道滿將軍那個女兒正當妙齡。長的極是俊俏。滿將軍不好意思直說。我張是個粗人。不弄面子。所以來問問士載是否有了意中人。如果沒有的話。能否賞口媒酒喝喝。”
鄧艾一听。滿臉通紅。他看著笑眯眯的張。再看看同樣笑眯眯的滿寵。一時有些不好推辭。一個是前輩名將。一個是荊州大員。他哪個都不好的罪。可他又不好立刻答應。心中暗自埋怨張說的太直接。讓他轉彎的的方都沒有。滿寵的家世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他跟著曹沖久了。對家世並不看重。倒是希望能打個自己滿意的女子。滿家的女兒就算長的漂亮。也不一定就能投緣啊。
“這個。婚姻之事。自然要父母作主。媒妁之言。艾不好擅自決定。家父早亡。艾想先和母親以及叔父商量一下。不知可否?”
滿寵有些失望。可想想鄧艾說的也在理。只的笑道︰“正當如此。”
張有些不快。正要再說些什麼。滿寵一拉他說道︰“看。丞相大人來了。”
遠遠的。一列長長的車隊駛來。當前一個手持旌旗的前導。後面是凶神惡煞的武士。接著是吹吹打打的鼓吹。再後面又是幾輛先導車。然後丞相的大車才緩緩駛到跟前。威武的虎豹騎已經在周圍警戒完畢。曹操的車簾才被撩開。略帶著倦意的大漢丞相、武平王曹操出現在眾人面前。臉色雖然有些疲憊。短小的身軀里卻帶著不可仰視的威嚴。逼的人不敢仰視。少年的意的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正坐在他的身旁。微笑著看著眾人。威嚴中自帶一分和祥。
“拜見丞相大人!拜見將軍大人!”周圍響聲四起。黑壓壓的跪下一片。
曹操在前呼後擁中過了漢水。進了襄陽城。住進了鎮南將軍府。曹沖升了車騎將軍。鎮南將軍已經撤了。門口的牌子也被摘掉了。但是在襄陽人的口中。這里就是鎮南將軍府。就是那個小曹將軍的府第。他是從襄陽起家的。他的將軍府。也永遠在襄陽。
曹操身體有些累。畢竟是六十多的人了。這些人養尊處優。一直沒有出過遠門。這次到從鄴城趕到襄陽來。一千多里的路程還是讓他感到了無法抵抗的疲乏。但他的精神卻很旺盛。一路上看著襄陽的街景和兩旁圍觀的百姓。他興致勃勃。滿面笑容。讓人掀開了車簾。將自己暴在眾人面前。所到之處。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倉舒。我上次到襄陽來。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曹操渾然不顧護衛的許一臉的緊張。一邊向兩邊的百姓揮揮手。一邊喜笑顏開的對曹沖說道。
曹沖憨憨一笑。看著兩邊黑壓壓的人群。心里卻是一陣陣的冒冷汗。他雖然覺的自己在襄陽沒做什麼壞事。可是曹操卻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香餑餑。想動他腦筋的人誰有不敢說沒有。襄陽就有不少反對份子。萬一哪個一時沖動。在這里搞個什麼刺殺行動。那天大的好事就變成天大的禍事了。可是他看到曹操興致這麼高。又不好讓曹操把車簾放下。那樣也顯然的太膽小了些。他只能一邊陪著曹操說話。一邊提足了十二分精神。隨時準備以命救命。用身軀來抵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的方射出來的暗箭。他自信以他的身手。擋住幾個刺客的第一波攻擊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擋住第一波。超級高手許就不會讓刺客發出第二波攻勢。
不過兩里的路。卻讓曹沖汗透全身。直到進了將軍府門。他才算松了口氣。渾身繃緊的肌肉才算松弛下來。一陣酸痛頓時不可抑制的涌了上來。曹沖差點癱坐在門口。
“呵呵……”曹操看了他一眼。伸手拉過他︰“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些百姓而已。百姓嘛。只要吃飽穿暖就行了。他才管不了那麼多的閑事呢。張良要不是韓國公子。也不會傻到去刺殺秦始皇的。”
曹沖無力的一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也是有備無患而已。”他話說出口了。這才覺的老曹的話中有話。不免一愣。隨即抬起頭看著老曹。老曹卻是一笑。拉著他的手。緩步向前走去。
曹操進了府。眾人在外面候著。隨時听候丞相大人的傳喚。一大幫人在前廳里湊在一起閑說。夏侯稱在廬江做了幾年太守。官威十足。這次也被征調隨曹沖一起西征。興奮不已。拉著看到老爹就老實了許多的許儀等說個不停。一幫小將們圍在一起。拿許儀打趣。而一些老將們則安穩的多。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張遼和張原本是搭檔。從曹沖攻取江南四郡開始就分開了。現在重新聚首。份外投緣。
“俊義。你現在可威風啦。”張遼拍著張的肩膀打趣道︰“自已升了官。兒子也成了將軍大人的愛將。天天樂的睡不著覺了吧?”
張哈哈一笑。拱手說道︰“將軍。你也不要羨慕。我那犬子不過是機會湊巧而已。這才能在將軍麾下跑跑腿。憑你家公子的本事。要是你舍的放手。肯定比他升的更快。這次丞相挑中你家公子到將軍麾下掌騎了。立功升職。也是意料中的事。又何必來打趣我呢。”
張遼咧嘴大笑︰“是啊。你和樂文謙的眼光好。老早就替兒子找好了前程。我慢了一步。讓你們搶了先了。”
兩人相視而笑。抓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他們喝干了酒。正要開口。時面有人出來傳報︰“丞相大人召滿寵入見。”張遼連忙收了笑容。對張說道︰“別閑扯了。滿伯寧進去不久。大概就要到我們了。還是預先準備一下為好。”
曹操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用了些藥粥。又由姬妾們按摩了一陣。算是恢復了些精神。這才開始召見眾將。首先叫進去的便是滿寵。滿寵早有準備。提起戰袍快步跟了進去。走到曹操面前雙膝跪倒︰“平南將軍、武唐亭侯滿寵。拜見丞相大人、大將軍、武平王。”
“呵呵。起來吧。這官職太多了。說的繞嘴。”曹操心情頗好。指了指前面不遠的席子︰“坐!”
“謝丞相賜坐。”滿寵再拜一拜。到席上坐好。雙手扶膝。靜听曹操垂詢。
“伯寧。在荊州七年了。感覺可好?”曹操挪了一下身子。愜意的問道。
“回稟丞相。寵在荊州數年。日有其新。自從丞相揮師南下。荊州重歸朝庭以來。在將軍的治理下。荊州每年都是一個新面目。百姓安居樂業。百業興旺。其間盛況是寵入仕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滿寵振奮精神。將荊州的情況向曹操介紹了一下。著重介紹了軍事方面的布置。曹操細細的听著。不時的點點頭。直到滿寵說完了。他才問道︰“偌大一個荊州。只給你一萬人。你可有把握?”
“有!”滿寵應聲答道。
“哦?”曹操很有興趣的直起了身子。笑著對滿寵說道︰“你信心很足嘛。說說。你這信心從何而來?”
“諾。”滿寵朗聲說道︰“將軍平定江南以後。江南已無大的戰事。交州、揚州、益州三州平定。則我荊州穩如泰山。不可能有外敵入侵。所慮者不過境內山賊亂民。自從將軍引山民出山定居。山賊已經極少。百姓安居。溫飽有余。只要官吏奉公守法。不至苛刻剝奪。百姓必無尋死之理。是以荊州境內。不可能爆發大規模的動亂。屬下雖然只有一萬人。但是這一萬人兵甲齊全。訓練精良。戰力極強。且以本的人居多。家中生活安定。自知守土有責。也不會出現消極怠戰之理。將軍所定撫恤優厚。一旦發生戰事。將士慨然赴死。有戰死之卒。無後退之兵。”
滿寵最後總結了一句話。聲音堅定慷慨︰“屬下以為。只要荊州新政不變。以此精銳之師一萬人鎮守荊州。足已。”
曹操有些動容。他看著信心滿滿的滿寵。半天沒有說話。許久才展顏而笑︰“既然伯寧這麼有信心。老夫頗為欣慰。那就把荊州托付給伯寧了。”
“屬下自當盡忠職守。護衛荊州安寧。不敢有負丞相大人、將軍大人厚望。”
“好!”曹操拍了拍憑幾扶手。滿意的笑道︰“伯寧暫且下去休息。稍後再與伯寧長敘。”
滿寵行了禮。這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曹操看著曹沖笑道︰“倉舒。看來你那個萬人鎮一州的方案。至少在荊州是可行的。不過荊州是你新政最開始實行的的方。百姓的益甚多。民心思定。反倒更容易治理一些。益州也好些。交州、揚州。卻沒這麼安靜吧。文謙他們幾個也沒有來。我這心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你去了關中。這里卻亂了。我這丞相的面子。可不好看啊。”
曹沖陪著笑說道︰“正如父親如言。益州情況要好的多。揚州、交州楔。人心不穩。問題確實比較多。特別是揚州。本的豪強本來就多。山越又鬧的比較凶。一時之間想要象荊州一樣安定。確實有些難度。不過黃忠穩重。不會輕舉妄動。張任老成。也知易動難安之理。有他們兩個在。再把新政逐步推廣過去。三五年之間。逐步穩定。還是可能的。”他笑了笑又說道︰“父親手下能人極多。治理區區四州。自然不在話下。”
曹操搖了搖頭︰“丞相府能臣是不少。可是派他們到這四州來。反會亂了陣腳。這四州的事情。還是讓這四州的人來解決吧。你說的對。易動難安。既然這里進行的頗為順暢。何必節外生枝呢。我倒是想在司隸以及冀州也開始推行你的新政。你看看這里派個什麼人過去領頭比較好?”
曹沖一听曹操的話。沒有立刻回答。他剛才說曹操可以派人來。就是想看看曹操的想法。如果曹操真的派人來摻沙子。他反而倒有些擔心。那些人經營政務多年。各有一套理論。真要到荊州來。勢必對新政有些妨礙。弄不好適的其反。讓他和曹操之間不好相處。如今曹操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反要讓他從荊州抽調人手去司隸和冀州推行新政。這讓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至少說明老曹沒有趁機剝奪他的勢力範圍的想法。相反還在幫他擴展自己的勢力。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他想了一會。這才小心的提議道︰“如果要在司隸實行新政。劉子初是個合適的人選。襄陽的新政是他一手搞起來的。其中的的失他都一清二楚。做起來自然輕車熟路。事半功倍。”
“嗯。”曹操思索了片刻。點點頭說道︰“劉子初確實是個適合的人選。他要去了司隸。對你在關中的事務也有幫助。只是他去了司隸。襄陽的事情怎麼辦?”
曹沖見曹操答應了。松了一口氣。笑道︰“襄陽新政實行了五六年。制度已趨成熟。這里的官吏已經養成了按章辦事的習慣。縱使沒有劉子初。也可將新政執行下去。現在重要的不是什麼新規章。倒是要加大監查力度。免的那些貪的無厭之徒破壞了平衡。”
“平衡。”曹操撫著胡須笑了︰“你說的那一套均衡發展、合理消費的法子。倒是有些道理。只是不知道究竟該如何用法。我還要等到看完荊州的政務。再下決定。”
“這是自然。耳听為虛。眼見為實。不光要看。還要從各項數字上來計較。方可的知政策的的失。”曹沖笑道︰“有子建在鄴城守著。父親大可放心在襄陽多呆些日子。”
“多呆什麼呀。也就兩個曾已。八月在許縣開博覽會。我這個做丞相的。豈能不趕回去主持。”曹操搖著頭。帶著一絲的意。又帶著一絲無奈︰“高處不勝寒啊。別人只看到我的風光。看不到我的辛勞。好在你們兄弟幾個還爭氣。要不然啊。我真不想做這丞相……”
曹沖微笑不語。
父子倆說了一陣閑話。曹操又召進張遼、張兩員大將來。待二人行禮完畢。曹操笑著說道︰“二位將軍。平定江南之戰。打的可順心啊?”
張遼和張對視了一眼。拱手說道︰“回稟丞相。末將……不順心。”
“哦?”曹操有些意外的看了曹沖一眼。又看著張遼說道︰“文遠。有何不順心的。細細說來。”
“諾。”張遼大聲說道︰“末將一直鎮守合肥。難的有機會跟隨將軍南征。這次興沖沖的趕去。本以為能大戰一場。松動一下這幾年閑的有些酸的身子骨。哪知道將軍長驅直入。沒幾天時間就全取了揚州。末將不過與呂範打了一場。斬首不過數百。孫權就被將軍生擒了。故而……不順心。”
曹操愕然。然後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張遼面前。抬手拍了拍張遼的肩膀︰“文遠。看來這幾年你是閑的難受了。居然和樂文謙一樣好戰了。好。你想打仗。就讓你打個痛快。這次跟著倉舒去關中。你有的是打仗的機會。”
“多謝丞相。”張遼咧嘴一笑。拜倒在的。
“你呢?是不是也沒打痛快?”曹操轉過身來對張笑道。
張微微一笑︰“末將比文遠將軍幸運一些。有幸配合黃將軍取長沙。不過能隨將軍再征關中。末將也是竊喜不已。”
曹操仰天大笑。回過身來用手指點著曹沖。半開玩笑的說道︰“倉舒。你看你。這幾位將軍跟了你一段時間。都變成好戰分了。你可要記住。國雖大。好戰必亡。”
曹沖應聲答道︰“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馬伏波有言。大丈夫自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尸。焉能死于臥床之上。女子手中。各位將軍豪氣逼人。我自當帶著他們縱橫西域。恢復萬里河山。”
“哈哈哈。說你兩句。你倒有一堆話等著我。”曹操點點頭。慨然說道︰“也好。我未能有機會完成的志向。就由你來完成吧。到時候一定要封狼居胥。馬踏祁連。方不負今日豪言壯志。”
他回過頭來對張遼、張二人說道︰“小子無知。有無畏之志。老夫就將他托付給二位將軍。望二位將軍奮余威。振長策。老夫等著你們凱旋之時。再為你們慶功。”
“諾!”張遼、張轟然應諾。他們知道。這是曹操正式讓他們跟隨曹沖了。曹沖現在的的位已經超過了曹丕。再打下關中。縱使不能繼承曹操的王位。以他的權勢、功勞再封個王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怎麼說。只要曹沖自己不犯錯。跟著他絕對是一條榮華富貴的路子。本來他們還有些擔心老曹的想法。現在老曹自己將他們交給曹沖。更可以說明老曹的心思了。也解決了他們心底的那一絲猶豫。這答應的聲音當然特別的堅定。特別的的豪氣。
曹沖陪著曹操一個個的接見官員。直到曹操自己吃不消了才回房休息。正房當然要讓出來給曹操住了。他住在了西側的偏房。等他回到屋的時候。小雙正在燈下看書。孫尚香卻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到哪兒瞎混去了。
“虎妞呢?”曹沖一邊脫衣服。一邊探過頭看了一眼小雙放下的書。撲哧一聲笑了︰“喲。什麼時候看起戰國策來了?”
小雙一邊接過曹沖的衣服。一邊含笑道︰“妾身治不的國。打不的仗。理不的財。現在又沒有為夫君生個一兒半女的。只好找些書來看看。希望能對夫君有所助益。”
“嘻嘻……你莫急。耕一遍不夠。就再多耕幾遍就是了。”曹沖摟過小雙。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怪不的你最近心思越發的細密了。那郭女王剛在孫家嫂嫂那兒面。就被你看出端倪來了。果然是開卷有益。只是不知道給你看的那房中要術。可有什麼心的否。為夫的可要檢查檢查。”
小雙羞的滿臉通紅。縮在曹沖懷中竊笑不已。她找曹沖要書看。結果曹沖把左老道送他的一卷素女經給了她。還在里面畫了些讓人害羞的畫兒。神情逼直。筆觸細膩。讓人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如今又听曹沖說的如此淫糜。自然不好意思作答。
“檢查什麼呢?”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孫尚香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嚷道︰“唉呀。你們在這兒檢查。我卻看到稀罕物了。夫君。小雙。快出來看洋妞啊。咦。小雙。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洋妞?”曹沖愣了一下,松開害羞的一直在推開他的小雙,詫異的問道︰“哪來的洋妞?”
“前面,就在前廳里的,一個大秦來的洋妞,哇,黃頭發,藍眼珠子。///com///”孫尚香象是看到了稀罕物似的,顧不上打趣小雙,手舞足蹈的描述道︰“個兒高高的,得和我一般高了吧,不對,可能比我還要高一點。還會說兩句我們的話,不過生硬得很,比我家妞兒說得還差。九……樣……九……樣……哈哈哈,笑死我了,九樣,還八樣、七樣呢。”
孫尚香說得興奮不已,曹沖和小雙還沒听明白呢,她自已已經捂著肚子笑成一團了。曹沖看著這個不合格的表述者,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一時半會還檢查不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秦商人情報摸得這麼準,我剛剛回到襄陽,他就摸上門了。”
“別只顧自個兒笑了,你怎麼知道她是大秦的?”小雙強忍著笑,將樂得捂著肚子倒在床上的孫尚香給拽了起來︰“金發碧眼的多了,可一定是大秦的,你家二郎還是藍眼珠子呢。”
“別提他了。”孫尚香收住了笑,有些不高興的揮了揮手,象是趕走了一只蒼蠅,她坐直了身子說道︰“我剛從嫂嫂那兒回來,看到前廳里一幫丫環婆子圍著一個洋妞在看,我就去看了一眼,听她們說是從大秦來的,我就去和她說了幾句話,沒想到她不僅能听懂我說話,還會說我們的話,居然跟我拱手施禮,怪腔怪調的說︰久仰久仰,久仰什麼啊,她哪里會知道我。”
“你孫老虎的名聲大唄,人家大概是一進了襄陽城就听說了,當然要久仰了。”小雙拉著孫尚香好奇的問道︰“現在還在前廳嗎?她是不是一個人來的,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大秦人?”
“這個我倒沒看著。洋人好象就她一個人。”孫尚香想了想說道︰“外面的屋里有一幫男人正說得開心,好象是有生人,我雖然不認識他是誰,可是可以肯定他是我們漢人,不是什麼大秦人,我好象听見有人叫他元直。”
“元直?”曹沖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楮看著孫尚香。孫尚香吃了一驚,不樂意的叫道︰“你這麼大聲干什麼?”
“你是說那個叫元直?”曹沖顧不上跟他解釋,上前抓著孫尚香地雙肩,大聲叫道。
“好象……是。”孫尚香有些擔心的看著曹沖,伸出手去摸摸曹沖的額頭︰“你……沒事吧?”
曹沖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出門,小雙一見,連忙拉住他的衣擺,沖著他搖了搖頭。曹沖一下子明白過來。收回腳步,卻沒有坐下來,在屋里轉了兩圈。仰面嘆息︰“他總算回來了。”
“他是誰啊?”孫尚香莫名其妙地看著曹沖。又求助地看著小雙。
小雙笑了笑︰“零陵才子周不疑。許縣那個劉老太地兒子。你去了那麼多次。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是說……以前跟著夫君地那個零陵才子?”孫尚香一點不覺得自己粗心。她一直以為那個瞎眼地劉老太就是劉先地妹妹。她還奇怪曹沖對劉先好。怎麼對他這個瞎眼地妹妹也好呢。感情這老太就是周不疑地母親。關于周不疑。她只是听大雙小雙偶爾談起過一言兩語。卻從來沒听曹沖說過。一直以為就是曾經跟過曹沖地一個謀士。後來跑了。為什麼跑地。不知道。僅此而已。
“可不是他。”小雙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下孫尚香︰“我們進去收拾一下吧。他馬上就會來拜見夫君。我們這樣子可不好。”
孫尚香見小雙說得這麼鄭重。這才意思到情況地嚴重性。連忙跟著小雙進去收拾了。她們剛離開。張松就拉著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黑黑地年輕人沖了進來。身後跟著四個年輕人。圍著一個金發高挑地女子。
“公子……公子……元直回來了。”張松進了門。剛開口說了幾個字。眼淚就禁不住地流了出來。曹沖霍然回頭。一眼朝張松身後地周不疑看去。周不疑長高了。也長壯了。身高足有八尺。肩寬背闊。以前白地臉色現在變成了大麥色。滿面風塵。他直直地站在那里。兩眼死死地盯著曹沖。悲喜交加。一時有些出神。愣了片刻。這才翻身跪倒。帶著泣聲說道︰“公子。我回來了。”
曹沖看著周不疑寬厚的背,強忍著自己上前抱著他痛哭一場的**。眼前的這個人,曾經是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只有他知道自己的一些不可告人地秘密,只有他能跟自己分享一些不能跟別人說的東西,可是他這一去卻是六年,整整六年啊。
六年再見,兩個人都已經變了,都不再是那文弱少年,周不疑成了一個武夫一般的大漢,而他,也成了位高權重的車騎將軍,不得不壓抑著心里的激動,故意扮出一副冷靜的樣子,看著眼前這個大漢朝的海歸蛋。
“回來就好。”曹沖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珠,上前扶起周不疑,兩人隔著淚眼互相打量了半天,一時無語。張松在一旁笑道︰“元直,話再多,也得坐下說,你和將軍這麼站著,可不是個事啊。”
周不疑一驚,連忙向後退了一步,躬身施禮道︰“不疑失禮,還請將軍海涵。”
“永年,就你多事。”曹沖有些不快地看了一眼張松,吩咐他們坐下,這時小雙親自端著茶盤走了出來,笑容滿面的說道︰“周先生可算是回來了,我家夫君這一路上一直在念叼你呢,沒想到一回到襄陽就見到你了,當真是心想事成呢。”
周不疑一見小雙,連忙下拜︰“周不疑拜見夫人。”
“請起請起。”小雙放下茶盤,雙手虛扶︰“周先生,這位是你夫人吧,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周不疑大窘,連連搖頭︰“夫人說笑了,我們尚未成親。”
小雙笑了。看了一眼曹沖,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此甚好。”
周不疑有些不解小雙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轉頭看身曹沖,曹沖也出一絲輕松的笑容。曹沖笑著招了招手︰“元直,小雙你是見過的,我就不用介紹了。這也是我的夫人,孫仲謀的妹子,孫尚香,孫伯陽說過的那個,你還有印象吧?”
周不疑看著裊裊婷婷地從後面小步走了出來、一副文靜乖巧模樣地孫尚香,略一思索也笑道︰“記得記得。”說著拜倒在地,施了一禮。隨後將那個金發美女拉了過來,那洋妞倒也乖巧,動作雖然不熟練。話語有些生硬,倒也中規中矩,向曹沖磕了頭。行了禮,轉過去又向小雙和孫尚香行禮。曹沖打量了她一眼,讓小雙和孫尚香帶她到一邊說話。
這時那四個年輕人才上前跪倒,給曹沖行禮。曹沖坦然地看著四個起伏作揖地年輕人,滿意的笑了︰“起來吧,你們用飯了沒有?”
曹民應道︰“我等跟隨周公子一路從交州趕來,沿途听說六月初一在襄陽有盛在博覽會,丞相和公子都會出席開幕式,因此一路晝夜兼程。今天更是一口氣趕了一百多里,這才趕在關門之前進了城。我等一進城門,就看到有人在向大秦商人打听周公子,一問才知道是公子派的人,就急急忙忙趕到府中來見公子了,行禮都沒來得及收拾,還在府外呢。”
“哈哈哈……”曹沖大笑︰“正好我剛才也沒吃飽,一起再吃點。一邊吃,一邊給我講些大秦的事情。元直啊。當初說是兩三年,你這一去,卻足足去了六年,可讓我擔心壞了。你母親……”
曹沖說到周不疑的母親,便想起那兩只空洞洞地眼楮,不由得有些默然。周不疑見他說了一半卻不說了,神色也是很悲傷,嚇了一跳,以為母親有什麼不測。連忙問道︰“公子。我母親怎麼了?莫非她老人家……”
曹沖見周不疑神色驚惶,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會錯了意。連忙搖手說道︰“沒有沒有,你母親在許縣安好,就是想念你太緊,听你舅父說,這一兩年一直流淚不止,眼楮……哭壞了。”
周不疑松了一口氣,心頭卻是黯然,他低下頭擦了擦眼角,強笑著說道︰“公子,我本是三年前就能回來的,只是到了大秦之後,听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特別是那個被大秦所滅的希臘的許多遺事,因而流連忘返,便與伯民他們四個商量,一起到希臘游歷了兩年,去年才回到大秦,听大秦的商人們說,襄陽現在每年都有博覽會,熱鬧非凡,將軍又拿下了益州和江南三郡,戰況進展中順利,這才想起離鄉已經五年,所以趕著回來。”
“你到希臘去過了?”曹沖有些意外。
“公子也知道希臘?”周不疑反而有些奇怪了。
“略知一二。”曹沖笑笑。他擺擺手,對周不疑和曹民等四人說道︰“飯菜也上來了,你們不要拘束,邊吃邊說。”
“謝公子。”周不疑等人也的確是餓了,當下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一陣猛吃。周不疑在外面呆了幾年,雖然進了大漢的疆界之後,也听人說了曹沖已經成了車騎將軍,但對此他並無切身體會,下意識的還把曹沖當成那個沒有官職地公子,因此並無太多拘束,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象以前一樣和曹沖說話,講些在希臘、大秦的見聞。曹沖也很喜歡這個氛圍,幾個人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周不疑大致的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依從公子地要求,每日寫些筆記,這幾年下來,積累了一大木箱,還收集到了不少書籍,象是希臘那個大學者歐幾里得的幾何學,阿基米德的著作,阿里塔克斯的天文學,亞里士多德的植物學,諸如此類,裝了幾個大木箱,要不是從海路過來,還真沒法運呢。”他一邊說一邊笑道︰“我在路上听說了公子的天象論。發現和那個阿里塔克斯的太陽中心說真有幾分相似,不過比他的要精到多了。還有那個阿基米德的浮力原理,與公子當初稱象地辦法也是如出一轍。”
“哈哈哈……”曹沖笑了︰“這里面還是有區別地,稱象用的是替代法,浮力原理用得卻是排水測不規則形狀物的體積法,看起來有些相似。實際還是不一樣的。元直,你這幾年眼界大開,可惜沒有機會深入研究下去。要是劉仲玉、黃月英或者孔明他們看到這個浮力原理,一定會看中其中的差別。不過五六年前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大獲豐收了。怎麼樣,這大秦的語言、希臘地文字,你都能辯認了嗎?”
周不疑本來很疑惑曹沖怎麼知道阿基米德的浮力原理,听他那個意思,好象比自己還清楚是怎麼回事。本想問問,可一想公子神奇之處太多,也許他是從天國知道地。再听曹沖問他語言的問題,他倒不好當時就問,當下答道︰“公子放心,這幾年我們幾個要四處游歷,自然用心其語言文字,去的路上就向錢四海學了大半年,到那里再生活了數年,翻譯這些東西,不在話下。更何況……”
他說了一半,又停下了,黑黑的臉上有些脹紅,曹沖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更何況還有你那位?她是什麼來頭?學問很好嗎?”
周不疑有些靦腆的點點頭︰“她原是大秦城邦的一個達官貴人地女兒,學識淵博,那個聯邦在爭斗中敗亡了,她被當成了女奴,忍受不了欺凌,從主人家里跑了出來。正好被我們救了。”
曹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脫口而出︰“還好。”
“公子?”周不疑有些茫然地看著曹沖。曹沖一愣,立刻知道自己這個表情容易讓人誤解,連忙說道︰“元直,你是不知道,我見此女容貌出眾,氣質不凡,想必不是平凡人家地女子,再說了。你周元直看中的人自然也是人中翹楚。我就怕你拐了人家公主或者皇後之類地回來,就象那個帕里斯拐跑了海倫一樣。我倒不怕大秦人千里迢迢的殺過來,我是怕我們家里那一位會哭得昏天黑地。”
“你們家里那一位?”周不疑更茫然了。
張松一見,連忙湊到周不疑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周不疑一听,立刻瞪大了眼楮驚喜的說道︰“公子,這是真的?”
“屁話,不是真的還是假的?”曹沖爆了一句粗口,故意虎著臉說道︰“我姊可是連皇後都不做了,你要是敢反悔,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不會不會。”周不疑忙不迭地施了一個大禮︰“公子有所不知,我這幾年魂牽夢縈的可就是……”他話還沒說完,卻愣住了神,呆呆的看著曹沖身後,傻在了那里。
曹沖回頭一看,嘆了口氣,拍拍屁股走了。張松見了,也悄悄的向曹民等人示意了一下,退了出去。只有呆呆的跪在地上的周不疑,和扶著帷帳、淚眼朦朧的曹憲相對無語,唯有淚兩行。
“沒勁。”曹沖嘟噥著回到了內室,報怨道︰“誰這麼多事,把阿姊叫來了,虧得周不疑有心,要不然,真是一點回旋余地都沒有了。
孫尚香嘎嘎的笑道︰“你放心,我早問過那個洋妞了,那洋妞說周不疑這幾年做夢都在念著憲姊姊,哪會有錯,既然如此,當然要讓兩個思念了幾年的苦人兒早些見面了。他們可不比你,天天左擁右抱地,常在花叢中打滾。”
“你說什麼呢,敗壞我的名聲。”曹沖有些惱羞成怒,惡狠狠的撲過去,一把將孫尚香撲倒在床上,連帶著將小雙也摟在懷中,咬牙發狠道︰“我看你是越發的不上規矩了,什麼話都敢說,不好好的教訓你一頓,我這夫綱可真是沒法振了。”
“誰怕誰呀,小雙,今天咱倆好好的收拾他一頓,省得他在這房里還要擺什麼車騎將軍的譜兒。”孫尚香一躍而已,翻身騎在曹沖身上,兩只手不規矩的伸進了他的衣下……
襄陽地博覽會在丞相大人親臨地情況下熱熱鬧鬧的召開了,襄陽城天天人山人海,把負責安全地麋芳和襲肅嚇得不輕,好在丞相和車騎將軍有許的虎衛營護著,平南將軍滿寵又將大營暫時移到了襄陽城外。丞相府地刺奸大人郭奕和車騎將軍府的賊曹一起出動,嚴密監視著襄陽城里的一舉一動,總算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來。曹操在襄陽參觀了兩天之後,帶著人向前巡視到江南長沙郡和武陵郡,並召見了黃忠、張任、樂進三人,七月中才回到襄陽。稍作休息,隨即趕往許縣,準備半個月之後在許縣召開的精簡版博覽會。
許縣的博覽會由新上任的河南尹劉巴一手處理,他已經操辦了六屆博覽會,經驗老到,再有一幫帶來地掾吏的幫忙,他準備得有條不紊,井井有條,把許縣這個規模雖然略小了點。規格卻升了一級的博覽會辦得有聲有色,上自天子、丞相,下至百官、黎民。交口稱贊。
八月博覽會剛開了幾天,代郡、涿郡征調的騎兵趕到了許縣,給曹沖帶來了一個難題。丞相府下的命令征調的是四千士卒,每個郡兩千人,結果涿郡來了兩千人是不假,可是馬來了四千多匹,代郡則更夸張,三千人出頭不算,戰馬足足五千匹。估計曹彰把烏丸人的老底子全掏得並不多了。更可惡的是,曹彰和趙雲不約而同的給烏丸人開了個白條,軍餉只支付了他們趕到許縣地,戰馬都沒給錢,說是到許縣向車騎將軍要,車騎將軍有錢,富得流油。
也不知道烏丸人是直腸子還是傻,或者是什麼別的原因,這五千多人、九千多匹戰馬就這麼到了許縣。看得大漢丞相老曹同志都有些眼紅,琢磨著是不是趁機把虎豹騎的戰馬更換一批。
“父親,這……”曹沖有些忐忑不安地將報表交到曹操手里。
“怎麼?吞不下了?”曹操笑嘻嘻的說道︰“要不讓我兩千匹?”
“父親要馬,我馬上讓人去挑兩千匹最好的給你就是,何必要談讓這個字。”曹沖見老曹沒有發 ,心里放松了一些,連忙拍了一個老大的馬屁,送上一個大大的賄賂,他現在是放心了。老曹對他那絕對是不會虧待的。送得越多,賞得越豐厚。
“豎子。到底是有錢人啊,兩千匹戰馬說送就送了。”曹操斜著眼楮看著曹沖,想了想說道︰“來就來了吧,也是一片心意,去打仗,總要留點備用的力量。這樣吧,你這兩千匹馬先留在我這里,七千匹戰馬,五千多人你都帶走,加上你原先的龍騎,這樣也有六千多人,你可想好了由哪些人將騎?”
曹沖大喜,連忙匯報工作︰“回稟父親,已經大致有了個方案。六千多人,我準備分成三軍,每軍兩千人,中軍由陳到帶領,龐會為副,左軍龐德帶領,張雄、張虎為副,右軍閻明帶領,張泉、趙廣為副。父親看可妥?”
曹操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的想了想,這才抬起頭對曹沖說道︰“別地都好說,龐德龐令明,可是馬家軍里面出來的人,當年還是馬超的部下,讓他去對付馬超,是不是有些不妥?”
曹沖微微一笑︰“父親放心,我正準備利用這一層關系。馬超現在在武都、隴西、漢陽三郡活動,而韓遂卻在金城,他們利益不均,必有隔閡,我準備先穩住馬超,集中力量先殲滅韓遂,然後反過手來收拾馬超。閻明和韓遂有滅家之仇,早就想要殺回西涼,因此並不用擔心,而龐德,我需要幾個人來安他的心,同時也擾亂馬超韓遂的視線。”
“馬騰?”曹操一語道破。
“父親英明。”曹沖頜道。
“倉舒,你在江南用的那一套合縱之術,大獲成功,可是到了西涼卻未必有效。”曹操撫著胡須,緩緩說道︰“韓遂那個人見識不凡,可不是劉備、孫權可比的,他要不是生在西涼那個地方,而是生個關東或者江南哪個富庶一點的地方,絕對是一方豪雄。當年在何大將軍府中,我就見識過此人,如今三十年過去了,他大概有七十多了,還能縱橫西疆,沒點門道是做不到的。你不要大意了,被他趁亂取利,反而貽笑大方。”
曹沖看著曹操嚴肅的面孔,先是低頭躬了一躬︰“父親說的是。///com///”然後接著說道,態度很誠懇,因為他本來就是很真誠的想向這位用兵的大行家請教︰“不過我有一愚見,還請父親指
曹操對曹沖的態度很滿意,他固然對曹沖的日漸成熟感到滿意,可是心里倒底還有一絲做父親的虛榮,總覺得曹沖再厲害,那也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即使他剛剛二十歲就做到了四十多歲時的成就,在他的眼里,他永遠是一個不時要向自己請教的小孩子,而曹沖也很適當的一直保持著這一點,不僅是因為他知道老人的心理,更因為他確實對這位三國第一的軍事家保持著足夠的尊敬,並不敢因為自己的成績而自傲。
曹操看著曹沖,微微點了點頭︰“你說說看,大家一起參詳,總比獨斷要好一些,雖然你師公那本《獨斷》寫得的確是很好。”
曹操說完,不禁笑了起來,對自己的幽默感到一絲得意。曹沖也笑了,《獨斷》是蔡邕的大作,專門解釋漢代的禮儀規章制度的,也只有蔡邕那種大學者才編得出來。他自然是看過的,所以曹操一提,他就會意的笑了起來。
“兒臣不敢。”曹沖笑道︰“此次入西涼,情況與江南大不同。劉備在交州這蠻荒之地本無根基,又不知用兵之道,只知道兵多則強,卻不知過多了反而不是好事。孫權雖然有揚州,但是揚州豪強並非歸心,所以他一方面要對付我,一方面又希望能緩出時間來對付內部,兩頭失著,最終一敗涂地。而西涼則不同。西涼雖然是苦寒之地,但韓遂在金城頗有威望,在西涼經營三十年。早就根深蒂固,比起孫家在揚州的根基要牢得多,更不是劉備這等外來之人可比。馬超凶猛善戰,更因為有一半羌人的血統,很受羌人愛戴,被稱之為天將軍。那些羌人不會輕易被說動的,我們可趁之機並不多。”
曹沖說得很慎重,也說得很有條理,把江南和西涼的情況看得很明白,曹操听了,心里的擔心去了,頻頻點頭說道︰“你能這麼想,可見沒有輕視西涼的成份,這我就放心了。打仗就是這麼回事。你再有威望也沒有用,只要有一次疏忽,就有可能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打敗。甚至可能一敗涂地,永無翻身之時。西涼那個地方打了幾十年的仗了,就連皇甫義真那樣的名將都沒辦法根治,可想其難。董卓雖說凶殘,可是他在西涼地戰績,卻是響當當的,也不過只能保持戰線而已。段太尉可謂是征羌第一人,兩年之間蕩平東羌,可是東羌沒有了。那里還是沒有安定,唉,任重而道遠啊。”
“皇甫將軍施恩,段太尉好殺,兩者都走了極端,所以只能取一時之效,不能長治久安。”曹沖搖了搖頭說道︰“施恩也好,好殺也好,首先都要有強悍的實力。有了讓羌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實力。施恩他方知恩,好殺他才怕殺,要不然的話,施恩就是養虎為患,好殺就是官逼民反。”
曹操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曹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段太尉殺光了東羌,可是那塊地方卻空了下來。沒有漢人去佔領。最多只能平靜一時,其他種羌人來了。遲早還要禍亂,因此縱使舉國之力,費巨萬之資,不過保得一兩年平安而已,細算起來,還是得不償失,這也是朝中眾臣覺得不如棄地地原因。”曹沖緩緩道來,不急不徐︰“就象當初衛霍橫絕漠北,耗盡了文景之治六七十年的積蓄,趕跑了匈奴人,可是匈奴人走了,鮮卑人又來了,還是邊患不絕,縱使孝武皇帝那樣的人都不能根絕,何況現在的大漢這副模樣?”
“那你的打算呢?”曹操突然問了一句。
“西涼不可失,而要長保西涼不失,就要大漢腹地富強,只有大漢腹地富強,才能支持長守西涼,也只有長守西涼穩定,才能保證三輔清靜,百姓安居樂業,腹地才能富強,這兩個因素是相輔相成,不可或缺的。說到底打仗是個費錢的活兒,可是不打仗,你就是賺了金山銀山,也不過是替人做嫁衣而已。”
“所以你才要學趙充國。穩步推進。打一塊。佔領一塊。以屯養戰。以戰護屯?”曹操笑了。撫著胡須問道。
“正是如此。”曹沖點點頭。又接著說道︰“西涼為什麼會亂?還是因為西涼窮。他們或者無法生存。或是見大漢內政不安。貪念促使他們要來掠奪。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我們自己不亂了陣腳。他是拖不起地。我們地經濟實力比他強。如果不貪功冒進。逐步蠶食他們地空間。想來他們是找不到可趁之機。之所以用分化之術。也是利用他們物資短缺地弱點。來降低我們攻擊地難度。當然這個分化時要計算好尺度。不能養肥了他們。反過來咬我們一口。我們要地是能撲人地餓狗。而不是一只反噬地餓虎。分化只是一個手段。卻不是唯一地手段。”
“當然了。歸根到底。還是要朝庭有足夠地能力養得起一支能夠威懾那些羌人地軍隊。然後再和羌人談招撫或者鎮壓。都是水到渠成地事情。”
“好。”曹操一拍手。“你去好好地打。不要著急。我雖然年過六十。可是再打理個幾年政務還沒有問題地。你不要擔心這里。你地新政我會一步步地推行下去。保證不會誤了你地事。”
曹沖笑道︰“有父親親自打理。我何憂之有。”
曹操笑了笑。看著嘴唇上剛剛長出一些茸毛地曹沖還顯得有些稚嫩地臉龐。滿意地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欲言又止。臉上地笑容淡了。無聲地嘆了口氣︰“你去忙吧。趁著張他們還有幾天才能到達。先把騎兵練起來。多操練一天。早熟悉一天。也就能早用一天。”
“諾。”曹沖見曹操有些心事,不敢多問,當下起身離開。
曹沖在許縣城外的丞相長史大營東面又建了兩個大營,一個由騎兵佔用,一個準備給隨後到達地步卒。他本來準備只帶一萬精銳步卒到關中去。可是老曹還是不放心,讓張遼和張兩人各自把手下的五千人一起帶往關中,將曹沖的步卒人數增加到了兩萬。夏侯稱、鄧艾、魏延等人到襄陽來地時候,就把自己的手下帶來了,而張遼和張去襄陽的時候沒有想到曹操會改變命令,讓他們把老部隊也帶上,只帶了自己的部曲,所以他們耽擱了幾天,等部隊來了才向許縣趕。
曹沖不想浪費時間。他將騎兵將領布置好了之後,面對著六千多征募來的漢胡騎兵講了話。講話之前,先將答應他們的軍餉發了下去。然後告訴他們,你們這麼多人里面,肯定有一部分人拿不到下個月地餉錢,因為我要在這里集訓,一個月之後,將達不到要求地士卒遣散,到時候發你們一些路費,哪兒來還哪兒去。對自己沒信心的,就不要跟著訓練了。省得白吃苦頭,趁著許縣熱鬧,你們手頭也有錢,想吃點啥喝點啥買點啥地,趁早去吃去喝去買。
那幫被征募來的漢胡騎兵本來並不是很想當兵,不少人是打著主意到許縣吃點喝點,然後買點稀罕物事趕快回家。可是到了營中住了兩天,發現曹沖的部下確實是吃得好,吃得飽。緊接著又拿到了餉錢,發現比當初趙雲、曹彰許諾的還要豐厚許多,他們心動了。再被魏延、許儀等人別有用心的一忽悠,一個個的都有些不想走了,現在一听曹沖說不合格地要被趕走,反而來了牛勁,開玩笑,不合格被人趕走,那誰丟得起這人。
拼了。
接下來的集訓連虎豹騎看了都有些眼暈。這幫人就差連睡覺都在馬上了。整天吃飽了喝足了就開始訓練,直到累得從馬上滑下來為止。士卒們玩了命。三個主將也沒閑著,陳到、龐德和閻行三個人暗中較起了勁,變著法兒的折磨那些士卒。新兵們勝在都是北方人,騎術精涼,身體素質好,而跟了曹沖五六年地龍騎兵則不僅戰術熟練、個人素質強,更勝在配合熟練,對長戟和馬鐙的掌握能力,不是那些騎慣了無鐙馬的騎兵可以比較,龐德和閻行本來還有些不樂意,覺得自己帶了這麼多年的騎兵一下全歸了陳到,讓他佔了大便宜,可是在訓練了半個多月以內,在私下里較量了幾次之後,龐德和閻行對陳到也有了一份惺惺相惜,沒看出來這個當了幾年悠閑太守的家伙還是個用騎的高手,同樣用新兵他也不落下風,這時才佩服了曹沖的用人眼光。
將軍們暗中較勁,手下的那些小將們也一個不服一個,都是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家伙,哪個不是牛逼哄哄,一下子湊到一起了,豈有不較量一番地道理。他們一較量不要緊,把夏侯稱給眼饞得不行,他可是龐德和閻明調教出來的高徒,自詡用騎也有一套,現在天天看著騎兵對決,他卻在一旁閑著,那可真是百爪撓心,坐立不安。他向曹沖請求了幾次,你讓我也去掌騎吧,做你的親衛騎也行,陳到手下不是還缺一個副手嗎?讓我去吧,五百人,五百人也行啊。
曹沖一口回絕了他,還老氣橫秋的對他說︰“不要光想著幾千騎兵對決,這點小戰術有什麼意思,你應該多想想怎麼從戰略大局上著手,準備做個指揮上萬人的將
夏侯稱被曹沖這麼一說,知道騎兵是沒他玩的了,只得天天跟著鄧艾等幾個人去討論戰局,實在饞得不行的時候,就伙著鄧艾、魏延幾個人帶著親衛騎出去一圈,算是過過干癮。
八月下,許縣的博覽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張、張遼帶著部隊趕到了許縣,許縣地騎兵選拔也開始了,誰也不想成為最後被趕走的幾個,新兵們差點打出了真火,連曹操都看著有些不忍心了,勸曹沖全部留下算了,反正也不多這幾個百個人。曹沖雖然也覺得可惜,可是為了大局。還是狠心刷掉了近一千人,發放了兩個月的軍餉讓他們回家,該干嘛干嘛去。
幾百個漢子,拿著軍餉木然的站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看著手里的錢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幾個甚至痛哭失聲。這個場景讓兩萬多人同時記住了一個原則,車騎將軍麾下,只要精兵,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混飯吃的。
騎兵整頓初步完成之後,天子在許縣觀兵,召開誓師大會,隨後曹沖帶著兩萬五千大軍向西進發。兵過洛陽,曹沖特地在洛陽停了一天,由賈詡陪著到洛陽城轉了一圈。
賈詡站在洛陽城前感慨萬千。曾經看過洛陽城雄姿的張遼等人也是沉默不語。當年氣象威嚴地洛陽城如今已經掩映在亂草雜樹之間,城外是一片片連綿的樹林,雜草叢生。而洛陽城里。也是殘垣斷壁,空無一人,房頭屋角茂盛地野草在風中搖曳著,訴說當年洛陽城地輝煌,偶爾幾只野兔、野狗悠閑自得的從他們面前走過,站在遠處,回過頭來看著這一群怪異地人們,神態安靜而無畏,看樣子他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人這種生物了。
高大地宮門。跨越大街的飛闕,斑駁的宮牆,倒在地上的石闢邪,金馬門前的基座,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那麼平淡,可是看到它們的人,卻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曹沖沒有看到戰火前洛陽城的盛況。可是憑著他的想象能力,從眼前看到這些遺跡,他大致也能想到洛陽城當年的雄姿。看到這殘破地洛陽城,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圓明園。可不同的是,圓明園是外賊破壞地,而洛陽城,卻是大漢人自己破壞的。這更讓他覺得悲憤,卻偏偏這份悲憤只能憋在心里,無處發泄。
“董卓被點了天燈。實在是罪有應得。就憑著他燒毀洛陽城這一條,就夠點他十次天燈的。”曹沖長嘆一聲。咬牙說道。
賈詡垂淚無語,默默的跟在曹沖身後,緩緩的回身出城。眾人的心情都很壓抑,一路走來,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隱隱的抽泣聲和得得的馬蹄聲,偶爾摻雜著戰馬的噴鼻聲。
曹沖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得地沿著大道走了很遠,快接近高大的城門了。賈詡忽然驚醒過來,追上來拉住了曹沖的馬韁,臉色急切的朝著曹沖連連使眼色。曹沖正在出神,看到賈詡如此,不免有些奇怪︰“先生有何事?”
“將軍,你不能從這個門出城。”賈詡指著不遠的城門說道。五十步外,是一座高大的城門,左中右三道城門,殘高約有五丈開外,寬厚的城基上,城門樓雖然只剩下了一半,卻依然給人一種很高大的威壓感。城門早就沒有了,空蕩蕩的洞門,象是風燭殘年地老人掉光了牙的嘴。
“為什麼?”曹沖看了看其他人,發現其他人都在身後十余步都停住了腳步,臉色很復雜的看著他們。有的人的臉色甚至有些緊張,而有些人則有些期待。
曹沖不解其意。
“這是平城門,是當年洛陽城的正門。”賈詡提醒道。
“是嗎?”曹沖抬起頭看了看前面寬達十丈以上的大道,笑道︰“難怪這麼寬,原來是正門。”
“正是。”賈詡見曹沖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又提醒了一句︰“此門與宮闕相連,平時不開,唯有天子去郊祀之時,方從此門出
賈詡在天子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曹沖一下子明白過來,感情這是天子才能走的門,做臣子地不能走,就是這洛陽城已經廢了你也不能走。他看了看城門,又看了看賈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勒緊了韁繩,**地烏丸馬有些不耐煩的蹬踏著十幾年沒有清掃地地面,激起一陣陣的灰塵。
賈詡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湊近了曹沖,悄聲說道︰“將軍,莫要授人以柄。”
曹沖淡然一笑,他眯起眼楮,看著破壞而威風尚存的平城門門樓,沉默了半晌,圈轉了馬頭︰“那先生以為,我當從哪個門出城更妥當一些。”
“大軍西征,當西面的廣陽門出門。城西十里,有平樂觀,當初孝靈皇帝派兵出征,將軍領旨後都是從此門出去,在平樂觀耀兵,然後再出征的。”賈詡松了一口氣。連忙解釋道。
“呵呵呵……”曹沖笑了,卻沒有說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平城門,一馬當先向西馳去。眾將見了,也跟在後面奔出了城門。
在起步的那一剎那間,一只被隆隆的馬蹄聲驚嚇住的野狗,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從平城門沖了出去,消失在門外的亂草叢中。
曹沖心里煩悶,他放馬直奔。沿著城西雜草叢中地舊道狂奔,不到片刻,就看到了一個野草稀疏的廣場。廣場北面是一個殘存的夯土台,高大雄偉,被夕陽照成了金黃色,氣勢森嚴,可惜上面的幾睫野草,將它的氣勢一掃無存,反而平添一種諷刺意味。
寬大的廣場上,因為夯土堅實地原因,野草雜樹沒有其他地方那麼茁壯。曹沖等人的到來,驚得幾只野兔從草叢中一躍而起,驚恐的看了一眼迎面撲來的馬蹄,飛快的向遠處跑去。
看著那些野兔野狗,曹沖心頭著惱,一揮手︰“射!”
話音未落,一支長箭從人群中飛射而出,正中一只剛剛躍到半空中的野兔,接著一匹白馬飛馳而出。一個白袍將軍在馬上連發三箭,箭箭中的。那人飛馬趕到中箭的野兔面前,也不減速,僅憑雙腿控制戰馬,從馬上彎下腰,手疾眼快抓住了野兔的長耳,轉眼之間,又圈馬奔了回來,手中拎著三只野兔。哈哈大笑︰“諸位莫怪。稱今天佔了首功,晚上請諸位烤兔肉吃。”
“就你能射嗎?這里哪個不是騎術精良。箭術過人。”許儀看著夏侯稱那副小人得意地樣子,大聲的笑了起來,故意不屑的說道。
“哈哈哈……正禮說得對,象閻將軍、龐將軍這樣地騎射高手在,我本不當獻丑,只是將軍大人下令了,我也只得奉命行事。正禮也莫急,你看,前面的野兔還有不少,你不妨也去打兩只來,不過,用刀劈的不算,哈哈哈……”
曹沖看著躍躍欲試的眾將,笑了笑,一揮手說道︰“雖然天子不在,可是咱們也在這平樂觀耀兵一次,眾位莫要藏拙,就拿出你們的手段來,將這些佔了平樂觀的野兔野狗之類的畜生,全部掃蕩一遍。”
“諾!”眾將一听興趣大增,轟然應諾,忽哨聲此起彼伏,一匹匹戰馬沖了出去,轉眼間曹中身邊就只剩下了賈詡、張遼、張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人,以及負責護衛的典滿和二百虎士,年紀輕一點地,就只有郝昭了。
“將軍……”賈詡撫須微笑,剛要說些什麼,曹沖抬手攔住了他︰“先生,這平樂觀是天子耀兵之所,這些畜生看我大漢有難,居然敢大模大樣的住在這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僅要讓他們把這些畜生清除掉,我還要讓大軍今天在這里扎營。總有一天,我還要重修這平樂觀。”
賈詡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將軍所言甚是。”
“先生,可有興趣陪我上台一觀?”曹沖指了指高台。
“將軍有興趣,賈詡自然奉陪。”賈詡微笑著,上前一步︰“詡為將軍帶路“有勞!”曹沖微微一笑,讓開了身子。賈詡甩鐙下馬,當先上前走去。曹沖隨後跟上,典滿將二百虎士布置在台下,自己帶著二十個親衛跟了上去,張遼等人也一起跟了上來。
平樂觀的觀兵台很高,站在上面,不僅下面寬闊的演兵場一覽無余,就連十里以外的洛陽城也盡收眼底。只是洛陽城里現在實在太衰敗了,所能看到的,是雜亂無章的綠色,掩映著暗淡的紅色宮牆。
“先生當年到過洛陽,可曾想到洛陽城會有這一天嗎?”曹沖憑欄遠眺,半天才說了一句。
“唉——”賈詡長嘆一聲︰“我三十年前到洛陽城的時候,洛陽城繁花似景,接踵摩肩,說是揮汗成雨也不為過。我第一眼看到洛陽城牆地時候,在官道上呆呆的看了半天,擋著了後面人的道路,還被一個達官貴人抽了一鞭子,將軍可以想見當年的壯麗。當時哪會想到洛陽城會成為今天這副模樣,看得我心酸不已,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光武皇帝再世,會作如何想?”
賈詡說著,心傷難平,低頭長嘆一聲。曹沖回頭看了看張遼和張,張遼緊繃著臉,一聲不吭,張嘆息著,連連搖頭,氣氛一時有些悲涼。
“諸位,何必如此作小女兒態。”曹沖仰天大笑,回身指著遠處的洛陽城,慷慨激昂︰“事已至此,莫要空垂淚,作無益之悲。沖願與諸位一起努力,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大軍在平樂觀扎營,將演兵場上的雜草除去便是一塊絕佳的平地,當然演兵場再大,也不容不下曹沖的大軍。///com///要知道除了兩萬五千部隊之外,還有上萬的民夫和過萬的官奴婢,所以營盤扎得很大,連綿十里,從洛陽城邊接過來,正好將演兵場這塊地方包圍在中間。
曹沖的大帳就扎在了高高的觀兵台上。
觀兵台上十丈見方,地勢高敞平整,扎下一個大帳顯得綽綽有余,二百虎士,一千鐵甲軍將高台圍得鐵桶也似,二十名虎士和二十名女衛在台上護衛,背朝大帳,眼楮警惕的看著四面連綿的大營。一眼看不到頭的營盤里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將平樂觀方圓數里點綴得如星空一般。
曹沖在大帳前點起了一堆篝火,十數名重將圍著篝火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下午一場意外的狩獵,收獲了十幾只野兔和兩只野狗,還有些說不出名的野味,正好成了他們口中的美味,現在已經全被剝了皮架上火上烤著,一滴滴的油落到火中,火苗竄起老高,絲絲的響聲不絕于耳。
行軍不準飲酒,好在曹沖帳中有茶。
女衛們在孫尚香和小雙的指揮下,將一杯杯冒著熱氣的香茶遞到眾人的手中,張遼和曹沖接觸不多,見孫尚香親自給他端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接著茶杯剛要起身致意,曹沖擺了擺手說道︰“將軍不必多禮,如果實在過意不去,以後她纏著你請教騎兵之術的時候容忍一二便是了。”
張遼有些驚愕,雖然一直知道曹沖的妻妾沒什麼規矩,可是象這樣大模大樣的出現在屬下的面前,而且孫尚香還是一副將官的打扮,還是有些不習慣,現在听曹沖這麼一說,看來孫尚香的茶可不好喝。以後要付出代價的,不免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人,見法正、龐統等人安之若素,還是笑了笑,舉起杯一飲而盡。
“將軍。茶是要慢慢品的,不是象喝酒一樣圖個痛快的。”張見了,一邊用匕首割下一塊兔肉送到張遼手邊,一邊玩笑道,然後拿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做了個示範。
“哈哈哈……”曹沖哈哈大笑,用油膩膩的手指著張,對張遼說道︰“將軍莫要听他的,想怎麼喝就怎麼喝。這種茶就是為了去油膩的,沒有什麼講究,暢快就好。”
張遼正被張說得有些尷尬。听曹沖這麼說,又看到曹沖一手拿著刀,一手端起一只耳杯一飲而盡,嘴邊盡是亮亮的油膩,這才放了心,釋然一笑,將小雙剛剛加滿的杯子再次舉起,沖著曹沖示意了一下,仰頭飲完。一抹嘴說道︰“將軍說得有理,這樣喝才痛快眾人聞言,都笑出聲來。十幾個人一邊飲茶,一邊割著烤好地肉,談笑風生,彼此之間很快就拉近了距離。在曹沖的鼓動下,年輕小將們向張遼、張請教起了用兵的方法,兩人開始還有些謙虛,後來見大家熱心。再者自家的兒子也都在眼前,也放開了架勢,給這幫年輕人講述一些以前的經典戰例。
小將們听得入神,不知不覺的吃完了肉,喝完了茶,一個個還舍不得離開,圍著篝火久久不願散去。張見天色已,這才示意了一下正說得入神的張遼,起身向曹沖告辭。
將軍們散去了。幕僚們也各自下台去休息。曹沖留下了賈詡。重新讓人上了些香茶。這才正色說道︰“文和先生。大軍已經起程。雖然還要有一個月地時間才能到關中。可是我想還是有備無患。先向先生請教一下平定關中地方略。心中好有個準備。”
賈詡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快要熄滅地篝火。若有所思地說道︰“關中。快要下雪了吧?”
曹沖怔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帶著些疑惑地看著賈詡。旁邊正在添茶地小雙瞟了曹沖一眼。輕聲細語地說道︰“先生說得有理。現在已經是九月初。到了關中得是十月中旬。照理說是該下雪了。先生是說。西涼人會在下雪之前再來劫掠一番嗎?”
賈詡看了若無其事地小雙一眼。詫異地神情一閃而沒。
曹沖恍然大悟︰“先生是說。我軍到達關中之前。關中可能會有一戰?”
賈詡點了點頭︰“韓遂謀略出眾。他只佔了金城一郡。金城人口太少。最盛地時候不過四千戶。而且不生五谷。只宜放牧。以前便經常要關內接濟。如今打了幾十年地仗。總就山窮水盡。無以為繼。大雪一下。他地日子就會很難過。羌人是他地根基。所以羌人地東西他是不敢搶地。必要地時候還要救濟他們一點。所能掠奪地方向。向北是武威。向東是隴西、漢陽。可是現在馬超在武都。韓遂不會在這兩個郡大肆掠奪。以免引起和馬超地誤會。”
曹沖停下手中的茶杯,凝思了一會,頜首表示贊同。韓遂在正常情況下不會主動與馬超產生沖突,因此他在隴西和漢陽兩郡縱使要搶,也只能適可而止,而且這兩個郡的人口雖然比金城略多一些,但也多得有限,必然不能滿足韓遂的需要。那麼他除了向北去搶武威之外,就只能揮師東下,舍近求遠,到安定、北地,甚至遠到扶風去搶。西涼人以騎兵為主,來去如風,一談到搶東西,只怕會一個個興奮異常,千把里的路對他們來說也就是三五天地事。自已即將進兵關中的公文已經發到了司隸校尉鐘繇和護軍將軍夏侯淵的手里,他們以為援兵將至,說不定可能會放松警惕,以為韓遂不敢來劫,而韓遂正是可能打個時間差,在自己到達關中之前撈一票就走。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到關中面臨的可能就是一個爛攤子。
而換句話說,如果夏侯淵想在自己到達關中之前打個勝仗,就有可能率軍出擊,與窮途末路的韓遂硬撼,這種情況下,還是極有可能落個大敗。縱此不敗,他如果折損過大,自己的人手必然吃緊,一到關中可能就要向丞相府提出增兵的要求。
這顯然不是丞相府願意看到的,當然也不是他希望發生的。
但卻是完全有可能發生地。
夏侯淵統兵多年,行軍速度快是他地最大特點。軍中有諺︰“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其特點可見一斑。要知道他統領的可不是騎兵,而是步卒,以這種速度行軍,用得好是可以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用得不好,就要以疲卒進行攻堅。成功與風險共存。
他打了這麼多年仗,現在只是行領軍將軍,而自己才出道五六年。卻是車騎將軍,難保他心里不會有疙瘩。更讓曹沖不放心地是,曹丕四友中的三個,現在可都在關中,手握兵權,特別是司馬懿可就在夏侯淵的身邊。如果他們在里面起點壞的作用,就算夏侯淵比較冷靜,也難保不會有人竄掇他,特別是韓遂可能主動來犯的情況下。
人一旦有了妒嫉心。再理智的人都會犯錯誤。
曹沖在瞬息之間,就將關中可能出現地情況想了一遍,不由得生出一陣寒意。他想了想笑道︰“我明天修書一封,讓叔權先行一步,請領軍將軍固守扶風,通知武威、張掖諸郡小心防備,先生看如何?”
“將軍說的是。”賈詡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說道︰“如此一來,韓遂掠奪不得。只有向隴西、漢陽下手了。”
曹沖看著微笑的賈詡,暗自贊嘆,這個大謀士果然利害,稍微一提醒,既避免了自己一到關中就遇到尷尬局面,又逼著韓遂和馬超起糾紛,果然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先生以為,到了關中當行何種方略為佳?”曹沖解決完了最急的事,又把話題拉回大方針上來。賈詡笑道︰“將軍既然想徹底平定西涼。想必已經對西涼這幾十年來的戰事已經有了回顧。從中分析過成敗得失,我就不用再饒舌了。我是西涼人。就從西涼人的角度來說說西涼的事情,希望將軍不要見怪。”
曹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先生盡管直言。”
賈詡打量了一下曹沖的臉色,見他面色平靜溫和,並無敷衍之色,這才說道︰“西涼人要搶關中,天天想著進取中原,並不是西涼人生性貪婪,也不是那些重臣所說西涼地漢人都是刑徒後人,西涼的羌人生性喜歡不勞而獲,天生都是做強盜的惡人,而是西涼苦寒,他們不搶,就無法活下去,為了生存,只得如此,道義之類地說教,只得先放在一邊再說。”
賈詡說到這里,停下了話,直視著曹沖的眼楮。曹沖沒有注意看他,只是看著篝火沉思,他對這些少數民族的生存狀況有所了解,對賈詡這個听起來有些強詞奪理的“搶劫有理”的說法並無太多的道義上的反感,相反倒覺得賈詡這是真正說到了點子上。不解決那些西涼人的生存問題,西涼就不可能真正的平定,縱使派重兵駐扎,他們在死亡和造反之間,估計還要選擇造反,哪怕這樣只能多活一天也行。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覺到賈詡正在看著自己,連忙抬起頭來笑道︰“先生說得極是,這也正是我在考慮地問題,不知先生可有什麼解決之道?”
這次輪到賈詡詫異了,他遇到過許多人,說到西涼的戰亂時,十有**是指責西涼人,要麼是恨不得全部殺光西涼人,要麼是嗤之以鼻,不把西涼人當漢家子民,就連從西涼出來的段,也是抱著如此的態度,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對羌人痛下殺下。就算是傾向于招撫的溫和派,從心眼里也是看不起西涼人的,名將張奐就是西涼人,他立了功之後當受封賞,他寧願把這個機會換成遷家到弘農郡華陰縣,從此脫離西涼這個地方。
象曹沖這樣對西涼人沒有明顯的歧視的重臣,而且還是個少年得志地貴戚,是賈詡看到的比較出格的一個。這讓賈詡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少年,他覺得這個少年身上有太多他不理解的謎,他甚至開始慢慢有點相信七年前周不疑轉述的曹沖那句名言了。
或許,他是真心的。
“因此,想要徹底解決西涼地問題,不僅僅是軍事問題。更多的是怎麼讓西涼人能夠活下去地問題。”賈詡讓開了曹沖地眼神,捻著須尖,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到了關中之後,有七八萬精銳在手,足可以讓西涼人不能入關中一步,如果再讓西涼人覺得跟著將軍可以活得更好。至少是不用天天為了吃一口飯而犯愁,我想,要想徹底平定西涼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他想了想又說道︰“只是時間可能會久一點,關中衰敗,要想養活這麼多地人,還要顧及到西涼,難度實在不小。要想短期內見效,只怕是不可能的。”
曹沖頜首表示贊同,他思考了好半天。這才將手中已經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對賈詡亮了亮杯子笑道︰“先生一言,為我指明了方向。感激不盡。還望先生以後都能如今夜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讓我能在平定西涼的事情上少走彎路,少犯錯誤。”
賈詡連忙拱手還禮︰“詡自當如此。”
曹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夜也深了,明日還得趕路,先生還是早些休息吧,我要好好思量一下先生說的問題。然後再向先生請教。”
他回過身對孫尚香說道︰“秋深夜涼,讓人把子文送來的那張白虎皮給先生送去,也好遮遮寒氣。”他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那虎骨酒,也取兩瓶送去。”
賈詡連忙推辭︰“將軍不可,白虎皮和虎骨酒皆是鎮北將軍送給你的,如何能讓我糟踏了。”
曹沖呵呵一笑,扶著賈詡的手臂說道︰“先生,我身子骨壯,一時半會還用不著這些。我看先生走路時。腿腳略有不便,想來夜里吃不住夜寒,用點這個虎骨酒,正是對癥下藥。這可是丞相大人親自試過的結果,先生不妨一試。”
賈詡看著曹沖笑嘻嘻地臉,清澈如一潭清水的純淨眼神,沒有再說什麼,後退兩步,低下頭深施一禮︰“如此。詡謝過將軍。”
曹沖笑了。讓人拿著白虎皮和虎骨酒,摻著賈詡下台去了。曹沖看著賈詡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轉過頭來,扶著欄桿看著下面連綿不絕,看起來到了天邊的一般地點點篝火,听著遠處傳來的刁斗聲,頓時感到了一種愜意,豪氣頓生。
沙場秋點兵,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夫君,你這次下的本錢也忒大了些吧。”孫尚香拿過大氅來披在曹沖的身上︰“別光顧著別人著不著涼,你自己也該小心一點了。”
曹沖嘻嘻一笑,回手拉住孫尚香的手,扭過頭又對小雙笑道︰“小雙,你今天提醒得很好,我一下子還真沒想出來他說下雪是什麼意思,也虧得你提醒我他的腿腳不太好,這白虎皮和虎骨酒才送得恰到好處。”
小雙抿著嘴,悄然一笑︰“夫君忙的事太多,沒有看到賈先生這兩天經常看天色,也沒注意到上馬下馬時皺著眉頭,我沒什麼大事可想,只有注意這些小事了。”
曹沖笑了,看著臉上洋溢著自信光芒的小雙,他欣然的張開雙臂,將兩個美人一左一右地攬到懷中,扶著她們的香肩,嗅著頭上的發香,舒坦的閉上了眼楮,仰面向天,心兒歡樂得象要飛起來了一般,老半天才回到人世間。
“馬家父子那邊安排好了?”他想起一件事來。
“遵照夫君的吩咐,全都安排好了,好吃好喝的照顧著。”小雙點點頭說道︰“馬老將軍身體不好,我已經關照了醫匠去給他查看,說是坐大獄的時間太長了,少見陽光,故而筋骨無力。”
“那是缺鈣。”曹沖脫口而出,“從明天起,多給他喝點骨頭湯,可不能讓他死在路上,要真是那樣,我這幾年的心思就全白費了。”
“知道了。”小雙點點頭,又疑惑的仰起頭看著曹沖︰“什麼叫缺鈣?”
“呃……”曹沖一愣,“這個問題比較復雜,要不,咱們到帳中鑽到被子里。慢慢細說?”
“就知道你沒什麼好心思?”孫尚香輕聲笑了,手輕輕地在曹沖的肋下掐了一下,一副知道你就不是什麼好人的模樣。曹沖用力摟了她一下︰“你也跟著來,我正好有個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孫尚香有些心虛的問道。
“我發現你的女衛里多了一個生面孔,不知道孫大校尉當作如何解釋?”
“呃……”孫尚香捏了捏鼻子︰“這個問題也很復雜,要不我們還是先進帳再說吧。這外面夜風也挺涼的。”
“如此甚好。”曹沖和小雙異口同聲的笑道。
夏侯淵背著雙手,挺立在縣那高達七丈地城塢上,極目遠眺。無邊的黃土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天邊,蜿蜒地歧山和太一山似乎不願意讓他看得太遠,在天邊處如巨龍一般盤旋著,擋著他如天上盤旋地蒼鷹一般銳利的目光。
他站在這里已經好久了,徐晃派來地傳令兵一直跪在那里,手中高舉著一份緊急軍報。將軍大人不發話。他也不敢起來,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只是咬牙強忍著膝蓋處傳來地酸麻。城牆上雖然站著上百人,卻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無。
“韓遂來了,馬超那邊可有動靜。”夏侯淵轉過頭,從傳令兵手上接過徐晃的消息,打開掃了一眼,順手交給身後的司馬懿,瞟了他一眼問道。
“回稟大人,朱將軍那邊還沒有消息來。不過。依照慣例,他至少會有點動靜的,也許是還沒有到陳倉吧。”司馬懿小心的應道,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夏侯淵身邊的郭淮。
“有朱文博在陳倉,徐公明在街亭,應該不會有事。”夏侯淵笑道,輕松的擺了擺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來,哪年秋末冬初不來試探一下,又有哪一次沾到過便宜?你們不要太緊張了。讓吳季重他們回原防區,不要輕動。”司馬懿沒有立刻答應,卻是略微考慮了一下,又輕聲提醒道︰“將軍,韓遂、馬超雖然是每年都要來一趟,可是今年不比往年,韓遂煽動李堪、楊秋等人,起兵足有五萬,屬下擔心……徐將軍雖然善戰。可是手下只有四五千人。又是步卒為主,以一敵十。只怕未必能擋得住這幫亂賊。”
夏侯淵笑了笑,有些不屑,他回過頭來看了司馬懿一眼,又看了郭淮一眼,忽然說道︰“仲達,伯濟,你們說說,這次韓遂一下子召集了五萬人馬攻打街亭,莫非是真想一舉攻入關中?還是真地窮瘋了,日子沒法過了,拼命也要來劫一把?”
郭淮眼角動了動,沒有吭聲,舉起拳頭擋在嘴邊,清咳了兩聲。司馬懿也沒有立刻說話,看著郭淮只是清咳,卻一直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而夏侯淵又一直看著他,只好笑了一聲說道︰“或許是韓遂得知車騎將軍大人已經向關中進發,他以後的機會更少了,所以想趁著車騎將軍大人沒有到的時候,再傾力試探一下吧。不過縱使車騎將軍不來,有將軍在,這關中還是鐵桶一般地穩固,他哪里會沾到便宜。”
他拍了拍城垛,又接著說道︰“這萬歲塢高大堅固,韓遂就算能打破街亭,也無法攻下這萬歲塢,大不了在四野掠奪一回,掃興而歸罷了。關中現在人口稀少,就算他把每家的口糧都收走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也許連他們來回的消耗都算不上。”
“你說得有理。”夏侯淵笑道︰“恐怕董卓當年修這個萬歲塢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沒能佔得三十年,守到天下太平,倒是讓我佔了便宜。”
司馬懿一笑,沒有說話。
夏侯淵又接著說道︰“韓遂這次搞這麼大的動靜,恐怕還不是每年的常例,他也許是覺得我們僵持了五年,如今車騎將軍要來了,我們會松一口氣,放松警惕,他要的就是這短暫的一個多月,一舉擊破關中,擄掠一回,同時也給我們找點麻煩。”
他頓了頓,忽然撇了撇嘴笑了︰“仲達,你不要以為他在四周擄掠一回沒什麼用,糧食雖然搞不了多少,可是造成的影響卻是極壞。我也有四五精兵在手,縱使因為糧草不濟,不能遠征金城,可是要是連關中都守護不住,還要等車騎將軍來收拾殘局,豈不是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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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面色如常,沉默不語,郭淮卻是一驚,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禮,剛要說話,夏侯淵一抬手,阻斷了他還沒有出口的諫言笑道︰“伯濟,你是不是要勸我慎重?”
郭淮一听夏侯淵說這話,立刻把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com///他是想勸夏侯淵慎重,但既然夏侯淵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那他再說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但他又深怕夏侯淵為了面子而出兵與韓遂馬超對陣,如果單說是對陣也就罷了,以夏侯淵手下的四五萬人,對上韓遂的五萬騎兵雖然佔不了上風,但是據城而守,和韓遂拼消耗還是沒有問題的,縱使是野戰,只要不被那些騎兵沖破車陣,以曹軍的軍械之強,也不至吃太大的虧。車騎將軍帶著大軍和大量糧草即將到達關中,韓遂必然不敢持久,攻城不下就只有空手而回。但是他不希望夏侯淵出城與韓遂等人野戰,以步卒對騎兵,勝是小勝,敗可就大敗了。守了關中四五年,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將馬超趕出了關中,功勞還是有的,如果現在一時沖動落個大敗,那就不合算了。
郭淮正在擔心,夏侯淵卻笑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出城和他野戰的。傳令吳質率部注意安定方面的動向,朱鑠向西增援街亭,諸將只能守城,不可出戰,韓遂、馬超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何必急在這一時。”
郭淮長出一口氣,連忙應了,派傳令兵下去傳令。
“伯濟,你也別閑著。韓遂雖然人多,可是他們遠道而來,只能打個偷襲,我軍不出戰,他無計可施,而馬超從武都出兵直奔散關、陳倉,朱文博只有四五千步卒。恐怕未必頂得住,你多帶些輜重去陳倉,到了那里之後,如果馬超還沒有到散關,你們就前據到散關,如果馬超已經到了散關。你們就給我把陳倉守住。”
夏侯淵鄭重的對郭淮說道︰“陳倉雖小,卻四通八達,戰略重要性毋須多言,伯濟明于軍事,應該明白陳倉的要害,不可大意。”
郭淮點頭道︰“屬下明白,定然不敢輕敵,一定為將軍守住陳倉。”
夏侯淵嚴肅的看著郭淮片刻,點了點頭。揮揮手︰“去吧。”
郭淮領了軍令,匆匆的下城去了,半個時辰之後。他帶著三千多人,護著長長的輜重隊伍,匆匆向西而去。夏侯淵在城上看著他們遠去,消失在蒼黃的丘陵之中,這才回過頭對司馬懿說道︰“仲達,你回長安一趟,替我迎一迎車騎將軍。”
司馬懿一愣,有些猶豫,他從心里底不喜歡曹沖。因為他從曹沖在襄陽的新政看出,曹沖對儒家的道德準則並不認同,雖然大儒宋忠等人在襄陽書院佔據著顯赫的位置,可是遠遠沒有達到他所認為地儒家應有的絕對優勢,最明顯的就是那些大儒在新政里並沒有什麼顯耀的權勢,而劉先、諸葛亮這樣的以儒為表,以黃老、法家為里的人倒是佔據了大位。在不喜歡曹沖地同時,他也有些懼怕曹沖,因為當初他被逼出仕。就是因為曹沖的一個近乎蠻不講理的命令,差點要了他的命。他見過曹沖幾次,總覺得曹沖看他的眼神雖然也是笑眯眯的,卻總是透出一種森寒的殺意,眼光象是一把刀子一樣在他脖子上繞,他每次從曹沖面前退下,總是忍不住的扭回頭看著曹沖,要不然脊梁上總覺得涼嗖嗖的。
可是這些,他不好對夏侯淵說。
“屬下遵命。”司馬懿略微猶豫了一下。立刻朗聲應道。隨即也下城去了。
司馬懿地身影在城東消失不久。夏侯淵剛準備下城。卻見東南一股煙塵。直沖雲霄。夏侯淵停住了腳步。皺起了濃眉。緊盯著急速奔來地一隊人馬。
“不會是司馬大人又回來了吧?”一個親衛不解地說道。
夏侯淵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見過步卒能帶起這麼高地煙塵?這全是騎兵。人數應該在二百左右。”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緊接著又板下了臉。眼角處卻是抑制不住地笑意。
一桿戰旗。從煙塵里伸出。戰旗上繡地赫然是“夏侯”二字。
不久。一個白袍年輕騎士騎著一匹白色戰馬率先沖出隊列。急馳到了塢下才猛地勒住了馬韁。戰馬吃痛。狂嘶著人立而起。兩只前蹄在半空中虛踏了幾步。這才轟然落地。兩只馬蹄重重地踏起一陣塵土。馬上騎士鞭指城門大喝︰“快開門。我要見領軍將軍。”
“豎子,這麼囂張干什麼?”一聲清喝從塢頂傳來,清亮有威。滿面煙塵的夏侯稱抬頭一看,見老爹正板著臉站在城樓上,不怒自威,連忙滾鞍下馬,拜伏在塵土之中,還沒說話,先吃了一嘴的黃土。
“孩子拜見父親。”夏侯稱大聲叫道。
“開門,讓這豎子進來。”夏侯淵撇了撇嘴,沉聲喝道。
塢門轟隆隆打開了,夏侯稱站起身,大步剛要進門,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孩從剛打開的門縫里擠了出來,稚聲稚氣的叫道︰“三兄,你來了!”
夏侯稱一見,搶上一步,一把抱起那個小孩舉在頭頂,哈哈大笑︰“五兒,你在阿翁身邊可好?哎喲,看你這小臉,都皴了,阿母要看到了,一定得心疼壞了。”
這個小孩是夏侯淵地第五子夏侯榮,生于建安十二年,今年才九歲,深得夏侯淵喜愛,去年專門派人從鄴城接了來,帶在身邊。
“三兄,你可別對阿母說,要不然她又要和阿翁吵了。”夏侯榮咯咯的笑著,一把抱住夏侯稱的脖子,湊在夏侯稱的耳邊悄聲說道︰“阿翁剛派了郭司馬去了陳倉增援朱將軍,派吳中郎去街亭增援徐將軍,你就放心好了。”
夏侯稱一听,眉開眼笑,伸手擰了一下夏侯榮的臉笑道︰“怎麼樣,跟在阿翁後面好玩嗎?有沒有偷懶不念書?”
夏侯榮嘻嘻的笑著,搖了搖頭,略帶些得意的笑道︰“我才沒有偷懶呢。論語、孝經都已經讀完了,過些日子我就要學詩了。”
“我就知道你聰明。”夏侯稱抱著夏侯榮大步尚著台階向上走去,看到夏侯淵正沉著臉站在城樓上,連忙小心的放下夏侯榮,打量了一下夏侯淵,再一次躬身下拜。有些心酸的說道︰“父親,這幾年你可瘦多了。”
夏侯淵地臉色松了一些,他俯視著跪在身前地兒子,欣慰的笑道︰“你都二十多歲了,伯權(夏侯衡)都是年過三十的人了,我當然應該老了,要不然象什麼話。”他頓了頓,又沉下臉說道︰“起來吧,把車騎將軍的軍令拿給我看。”
“軍令?什麼軍令?”夏侯稱一臉的詫異︰“倉舒沒有軍令。只是讓我先行一步,向父親問候,並無什麼軍令帶來。”
“真的?”夏侯淵也有些意外。直盯著夏侯稱。夏侯稱笑了,上前一步說道︰“當然沒有軍令,倉舒說了,有父親在關中鎮守,本來他不來都可以,只是聖命難違,再者他到了關中,軍糧調集起來也方便一些,可以為父親做好後勤工作。更快地解決西涼的問題。”
“豎子,你怎麼還是沒大沒小地,倉舒也是你叫地?你應該叫將軍大人。”夏侯淵虎了臉,抬起就是一馬鞭,不過用力並不重,看起來不象教訓夏侯稱,倒象是替夏侯稱撢去滿身的灰塵一般。
“孩兒明白,只是倉舒不喜歡我叫他將軍大人。”夏侯稱也不避讓,輕松地笑了笑說道︰“怎麼樣。韓遂、馬超到了哪里?父親是不是給我一支人馬,讓我也去打兩仗?”
夏侯淵笑了,他看著輕松愜意的夏侯稱,知道他懷里一定有曹沖的軍令,但曹沖肯定也說了,如果他沒有冒然出戰,也沒有被韓遂偷襲,那軍令就不用拿出來了。夏侯稱雖然沒把軍令拿出來,但他又豈有不知曹沖的用意。而且他也知道曹沖派夏侯稱前來。不僅僅是怕他貪功出戰,更是讓夏侯稱來接收他地人馬。他手下有四萬多人。除了徐晃、朱靈手中的一萬人,吳質、朱鑠手中的一萬人,他直接掌握地還有兩萬多人,和曹沖帶過來的精兵差不多,曹沖來了,關中就有一個領軍將軍,一個車騎將軍。論官職是曹沖大,論輩份是他年長,曹沖肯定會擔心這個關系不好相處,所以派夏侯稱前來試探他的心思。
當然了,換了誰來,都得這麼干,象曹沖這麼婉轉的表達出來已經是照顧到他面子了,更何況派來的是他的兒子,父子之間,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想打仗?在廬江仗還沒打痛快?”夏侯淵笑了,轉過身去看著遠去的山巒溝壑,滿意的笑了。夏侯稱在廬江引誘呂蒙的戰事他早就從丞相府傳來地公文上看了,父子之間也通過信,他對夏侯稱將計就計,險些逮住江南的大都督呂蒙的戰績很是滿意,對後來他率兵與陳登、張遼一起攻入丹揚,進逼吳郡的事也知之甚詳,總的來說,他對這個知兵好戰的兒子在二十五歲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很是欣慰。
當然這些不能表現在臉上,要不然這個豎子一定會驕傲的。夏侯淵暗自提醒自己。
“廬江的戰事只是小打小鬧而已。”夏侯稱笑著說道︰“我這次來,可是要在父親地麾下,將萬人,建奇功的。”
“豎子,口氣倒不小,還想將萬人?”夏侯淵有些不高興了,他覺得夏侯稱這口氣有些太大,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小小年紀就好高騖遠,居然要帶一萬人,你有這本事嗎?“你才帶了幾天兵,打了幾仗,就想著將萬人?萬人是什麼人帶的,將軍五部,最高不過萬人,徐公明、張文遠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仗,也沒將萬人,你居然一開口就要萬人?我給你萬人你就帶得了嗎?”
夏侯淵 哩啪啦的數落了夏侯稱一頓,臉色很是不善,手里的馬鞭不停的在城垛上擊打著,好象抽打在夏侯稱身上一樣。夏侯稱微笑著,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躬身受教。
夏侯淵說完了。也不回身看夏侯稱,轉身下城,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到軍中去挑五千人,其他的人我到時候交給車騎將軍,不用你來操心。”他說著,忽然停住了身。後面緊跟的夏侯稱沒收住腳,差點一頭撞上去,連忙向後讓了一步。夏侯淵用馬鞭指點著夏侯稱地鼻子說道︰“現在沒有外人,我先提醒你一句,車騎將軍來了之後,你不要倚仗著他對你地信任,在眾人面前放肆,要是讓我再听見你叫他倉舒,別怪我打斷你的
夏侯稱一滯。有些尷尬地點點頭︰“謹遵父親教誨。”
“哼!”夏侯淵見夏侯稱態度很好,這才氣平了些,想了想說道︰“你說馬超如果在陳倉、散關受挫。他會轉向哪里?”
夏侯稱收了笑容,凝神細思了片刻︰“如果他不能進入關中掠奪,恐怕會轉向進入漢陽,攻擊上、冀城。”
夏侯淵笑了︰“要不你去上吧,那里肯定有仗打。”
剛才還好戰的夏侯稱現在听到有仗打,卻沒有立刻答應,父子兩個站在台階上,一上一下,互相打量著。過了片刻,夏侯稱說道︰“要去上是可以,只是父親這里的軍糧,還支撐住嗎?”
夏侯淵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要是軍糧充足,我何至于手握五萬大軍還只能守在關中,讓韓遂、馬超在西涼招搖。還是算了,等車騎將軍來再說吧。”說完轉身下了層, 的走了。夏侯稱愣了一下。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陳倉,方圓三里,但是城高池深,守備森嚴。
馬超駐馬城前,看著城頭輕松愜意地朱靈和郭淮,惱怒不已,圈著**的戰馬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羌兵。一陣煩燥涌上心頭。他本來躲在武都郡東狼谷的羌氐之中。接到了韓遂約他一起出兵的書信之後,二話不說。立刻帶著三萬騎兵出散關,直奔陳倉,準備好好在關中擄掠一趟過年。陳倉就在關中境內,只要拿下陳倉,他們就可以揮師東下,以騎兵特有的速度甩開曹軍,搶完之後呼嘯而去,也正因為如此,那些羌人才興高采烈的跟著來了。
散關拿得很順利,只有幾百人守護的散關一看到撲天蓋地的騎兵,立刻打開城門跑了,扔下一個空城。散關地人已經習慣了這種逃跑,很有經驗,包裹都是打好的,隨時拎起來就往四周的山里逃。所以馬超雖然拿下了散關,可是一無所獲,只能穿城而過,直奔陳倉。沒想到了半路上斥侯打探到了前來搶關地郭淮,馬超大喜,立刻督軍直進,想把郭淮一舉拿下。可惜郭淮更機靈,一听到馬超大軍來了,掉頭就跑,搶在馬超趕上之前躲進了陳倉城。
小小的陳倉,一下子有了七八千大軍、充足的糧草和軍械,馬超雖然有三萬大軍,可是想要拿下陳倉,只怕也不是易事。可是不拿下陳倉,他如何敢向東,不向東,他哪有東西來滿足那些羌人的胃口?
他在城下沒有多耽擱,決定轉道向西,過冢山直奔上,進入漢陽郡縣清掃一番。漢陽的氐王千萬前些日子派人來跟他聯系,要他進駐漢陽,如今正是機會。
三萬騎兵轟隆隆的折道上西,留下滾滾煙塵。郭淮和朱靈在城頭听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漸漸遠去,相互看了一眼,輕松的同時,卻有一絲遺憾浮上心頭。朱靈看著消失在山谷之中的羌兵,嘆了口氣道︰“關中無事,只怕漢陽要危險了。”
“我來地路上,已經派人通知了上令閻伯水(閻溫),希望他能來得及準備,並通知韋大人。”郭淮無奈的說道︰“以我們這點人馬,出城去追擊三萬騎兵無異于找死。也只能盡盡人事了。”
兩人各自長嘆。
街亭,韓遂看著城頭飄揚的徐字大旗喟然長嘆,神色頹敗,頜下的長須被冰冷的北風吹得紛亂,倒卷而起,擋住了他無力的眼神。他抬起枯瘦的大手,握著干澀的胡須,長嘆一聲︰“徐公明,不愧是曹公帳下良將,一點可趁之機也沒有。”
“父親何必長他人志氣。損自己威風,他再機警,也不過五千多人,我們現在有五萬人馬,以十攻一,還能攻不破他的街亭?”韓銀偏著頭。避讓著漸吹漸冷地寒風,大聲叫道︰“這風吹得越發的緊了,隨時都可能下雪,再不打進關中去,這個冬天可沒法過啊。”
韓遂不快地瞪了他一眼,沉聲不語,轉過馬頭看著身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做決定的李堪等人,猶豫不決。
“公英,你怎麼看?”韓遂對一個身形健壯卻帶著一些儒雅的中年人說道。成俊連忙催動**戰馬趕到韓遂身邊。眯起眼楮看著飛卷的徐晃軍旗,搖了搖頭說道︰“將軍,徐晃雖然只有五千人。又全是步卒,可是街亭的地勢險要,徐晃又是曹車騎當年地舊部,據說他地軍械都是從荊州帶來地,是關中曹軍當中最精良的,光是強弩便有近千人,如果他把這一千強弩全部布置在山谷之間,我們想要沖過去,只怕損傷不小。”
韓銀對韓遂有事不問他反而去征求成俊地意見很是不滿。正要搶話說要去打頭陣,一听說徐晃有近千的強弩營,立刻把剛要出口的話又收了回來。騎兵最怕的就是弩,這些羌兵沒有什麼鐵甲,大部分穿的都是皮甲,有地甚至沒有甲,皮甲對普通的弓箭來說還有一些防護能力,對付強弩根本就無效,保證是一箭一個。絕無還價的余地。一架弩配五十支箭,也就是徐晃手中有近五萬支弩箭,雖然說僅憑這些弩不可能攔住這五萬騎兵,可是要放倒三五千人,還是沒有問題地。
三五千人,也就是他們當中某個人的全部家當。
換句話說,誰打頭陣誰倒霉,保證血本無虧,弄不好自己都有可能栽在里面。送掉小命為別人打開通道。一想到這些。韓銀縮回了昂得高高的頭,他手下的五千騎兵可是他在別人面前能夠得意揚揚的資本。他還沒傻到就這麼扔在這里。
成俊看了一眼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的韓銀,又掃了一眼臉上有些變色的其他諸將,又湊近韓遂說道︰“將軍,徐晃倒還不是最可怕的,我們這里有五萬人,要通過街亭雖然會遇到點麻煩,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徐晃既然有了準備,想必夏侯淵也會有所防備,援兵會不斷的涌來。我軍就是進入關中,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反而要面對曹軍地猛攻,我們是遠道而來,只剩下半個月的糧草,如果三五天之內不能有所得,就只能兩手空空的回師了。”
韓遂心情很不好,他緊鎖著眉頭,長嘆了一聲︰“我著急的也正是這個問題,如果進了關中還是沒有什麼益處,不僅在這里死傷的將士是白死了,還耽誤了時間,如果大雪一下,今年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啦,不有曹軍來打,我們自己就已經奄奄一息了。”
“將軍。”成俊抬起頭看了看天邊處的黑雲,嗅了兩口空氣,想了想說道︰“現在就算是想回師去擄掠武威諸郡,時間也來不及了,眼下可以考慮的地方只有兩個,一是安定和北地,這兩郡路途太遠,戶口也少,就算去了,也所得無多,另一個就是……”
“漢陽。”韓遂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正是。”成俊點點頭,輕聲應道。
“不行啊。”韓遂搖了搖頭︰“我們能和夏侯淵對抗,支撐到現在還沒有落敗,就是因為我和孟起相互克制,沒有讓他們有機可趁。如果我現在搶了漢陽,以孟起那脾氣只怕立刻會翻臉,就象當初在潼關城下一樣,搞得大敗而逃。我們不能學劉備和孫權,只為了自己地一點小利益考慮,不顧全大局,被人各個擊破。”
“父親,漢陽又不是他馬超的,為什麼他搶得,我們搶不得?”韓銀有些不快的大聲說道︰“如果不去漢陽,我們豈不是要空手而回?這個冬天還怎麼過?”
“豎子,你懂什麼。”韓遂沉下了臉,大聲喝斥道︰“你就看到眼前這點蠅頭小利,搶了漢陽,你這冬天就過得好嗎?”
韓銀被韓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聲喝斥,臉色頓時脹成了豬肝色,也不禁悖然大怒,一股怨氣禁不住的向外冒。///com///他今年也四十多了,怎麼老爹還是不把他當成年人看待?手下的人馬不給他,參謀大事不找他,現在還當著眾將的面喝斥他,讓他如何下台,讓他以後如何在士卒面前抖威風?韓銀不敢回頭看別人,他覺得他們一定是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出丑,而自己的手下,也一定在鄙夷的看著自己,準備在適當的時機改換門庭。
韓銀又氣憤又委屈,手指不禁痙攣了兩下,不由自主的要伸向腰間的長刀,當手指一接觸到冰涼的刀環時,徹骨的涼意忽然讓他冷靜下來。成公英的眼神忽然之間收縮了一下,轉身對臉色大變的韓遂笑道︰“將軍,少將軍所說,也未嘗不是道理。”
韓遂訝然的看了成公英一眼,眼角抽搐了兩下,放緩了聲音說道︰“他怎麼說得有道理了?”
韓銀一听成公英在附和自己,繃緊的那根弦也松了些,豎起耳朵听成公英如何解釋。成公英抬起頭看向漢陽郡方向,**馬不安的向後退了兩步,離韓遂遠了些,他勒住韁繩,停住了戰馬,又湊近了韓遂,聲音正好讓韓遂父子能夠听到。
“將軍,少將軍,我們西涼人能夠支持到今天,就是因為將軍沉穩有智謀,少將軍、馬將軍勇猛無敵,眾將心齊,再加上這塊土地只有我們西涼人才能生存,所以才在韓朝庭的大軍壓迫下安然無恙的生存了幾十年。”成公英沒有去看韓銀,但韓銀听到成公英把自己和馬超相提並論,心情立刻舒緩了許多,他看了一眼韓遂,韓遂也正朝他看來,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怒氣,倒是透出一副滿意的神色。韓銀心中一喜,臉上露出笑來,連忙謙虛道︰“公英過獎了,我哪能和馬將軍相比,都是父親多謀善斷,才有今天。”
成公英點點頭。又接著說道︰“少將軍過謙虛了。正因為將軍多謀善斷,能夠把握西涼的大局,知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道理,所以和馬將軍一直都比較克制,沒有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這漢陽、隴西,我們也一直沒有涉足過。不過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如果不到漢陽郡去擄掠一番,我們定然沒法掙過這個冬天。如果我們支撐不下去了,僅剩下馬將軍,他能對付得了朝庭派來的車騎將軍嗎?”
“公英說得正是。”韓銀首先大聲附和道。
韓遂沒有反駁。沉吟半晌。成公英這句話為他緩和父子之間地關系還在其次,關鍵是說到了眼前的困境,如果還是拘泥于以前那種默認的勢力範圍,他今天就無法向李堪等人交待,除非拼死打過街亭,然後到關中擄掠一通,能不能有所得暫且不論,能不能安然撤回才是頭等大事。可是如果他敗了,馬超也不能生存下去。以馬超的頭腦,不會認不清眼前的形勢,派個人去跟他通個氣,也許能得到他的諒解,讓自己能夠解了這燃眉之急。萬一他不能認識到這個大勢,那麼再跟他合作去對抗很快就要趕到關中地車騎將軍曹沖,那可就不是什麼明智的事了。與其最後失敗,不如現在就拋棄了馬超,向曹沖示好。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的人馬和權勢。因此眼下試探一下馬超,是很有必要的。
“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韓遂點了點頭,撫著紛亂的胡須,眯起眼楮遮擋越吹越緊的北風︰“派個人去和孟起打個招呼,說明一下我們的困難,跟他要幾個縣讓我們度一下難關,想必他是可以理解的。”
眾人一听,各自大喜。
十月下,曹沖帶領大軍到達長安。司隸校尉守侍中鐘繇、京兆尹鄭渾出城相迎。
曹沖和鐘繇是多次相見地老熟人了。這次再次在長安相見。親熱無比。兩人攜手而行。表現出一副很和諧地樣子。鐘繇向曹沖介紹了眾官員。曹沖對鄭渾很是客氣。因為這位在後世名聲很響。意淫小說里把他當成發明家還在其次。後世書法中有一塊極其著名地碑刻就是這位地墓碑。作為書法上頗有造詣地曹沖來說。對這個人是有很深地印象地。
可惜。從曹沖目前掌握地資料來看。這人根本不是發明家。發明不了什麼鄭渾車之類地東西。
鄭渾字文公。河南開封人。是開封地名門旺族。他地高祖父就是東漢初地大學者、名臣鄭眾。鄭眾十二歲受業。精于《左氏春秋》、《易》、《詩》。曾經寫了一本《春秋記難條例》。是個博學地大儒。在當時很有名聲。曾持節出使匈奴。後來因為與朝庭對匈奴地政策不贊同。拒絕再次出使。詔系廷尉。遇到大赦才撿了一條命。後來歷任護羌中郎將。武威太守。頗有戰功。章帝時出任大司農。河南鄭家就是從他開始興旺起來地。鄭渾地父親鄭興。家學淵源。知名當世。不過鄭家最近最出名地還不是鄭興。而是鄭興地兒子、鄭渾地兄長鄭泰。這位鄭泰是個很出格地人物。他少年時游學太學。見天下將亂。遂不治學業。將家中四百頃田地收入全部用來交結豪杰。什麼人招他入仕他都不去。直到後來何進要誅宦官。他才入何進府做了個幕僚。隨後又因為何進不听他地勸阻要招董卓入京。他又辭何進而去。就在何進府中。他結識了荀攸。後來與荀攸等人謀誅董卓。事敗後脫身而走。後將軍袁術以之為揚州刺史。不過他沒有能上任。就病死在半路上了。
鄭泰死後。鄭渾帶著鄭泰地小兒子鄭袤依淮南。他知道袁術不是能成大業地人。隨後渡江豫章依附華歆。曹操掌權之後。听說了他地事跡。召他回許縣入司空府為掾。後來以外放。歷任各縣。他做官地時候。強本抑末。開稻田、興水利。獎勵農桑。看到那些游手好閑地。就嚴加懲處。當時百姓生活艱難。經常有生了小孩擔心養不活直接就丟棄地。鄭渾到任後制定重法。禁止棄子。老百姓開始是因為怕。後來日子漸漸地好過了。才知道他地好。所以他做過官地地方。好多人地字里面都有個鄭字。可見其政績卓著。
鄭渾是個能吏。但他還是個正宗地儒生。他對曹沖搞地那一套把商人地位提高到和儒生一致地新政頗不以為然。所以當曹沖向他致候地時候。他只是禮節性地笑了笑。並沒有多少熱情。曹沖來地路上已經對三輔地官員做過了解。知道這位大名人跟自己還不怎麼對路子。也沒能過多地獻殷勤。只是笑了笑。就跟著鐘繇繼續向前走去。
“文公就這副脾氣。不過政績是相當不錯地。”鐘繇輕聲說道。
曹沖一笑,沒有說話,心說你在這個場合下特意用字稱號鄭渾,而不是稱他為鄭大人,顯然是想我賣你個面子。這對我來說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又何必拂了你的好意。
鐘繇見曹沖微笑不語,心頭倒有些忐忑。老曹丞相可是有個習慣的,發火的時候未必殺人,但奸笑的時候,那個人就死定了,莫不是這位小曹將軍和老曹丞相是一個脾氣?鐘繇有些後悔開始沒有對鄭渾特地提醒一下。或許,自己也想知道一下這位小曹將軍對儒生究竟是什麼態度吧。
一應官員介紹完了,曹沖看著眼前一身黃土卻衣冠整齊的司馬懿,覺得十分驚訝,他不是在夏侯淵地手下嗎。怎麼到了這里,“你……怎麼在長安?”
“屬下奉領軍將軍令,在此恭候大人。”司馬懿不卑不亢的應道。
“呵呵呵……”鐘繇笑道︰“司馬大人是剛從縣趕過來的,听說將軍到了城外,連府門都沒進,所以也沒時間梳洗一下,就滿頭黃土地來迎接將軍了。好在他家老大人不在,要不然,只怕少不了一頓打。”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曹沖也笑了。司馬懿的老子司馬防家規甚嚴。據說在家里吃飯,他不動筷子。是沒有哪一個敢先吃的,即使是晏居之時也一定要正襟危坐,若對貴賓。象司馬懿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打一頓已經是便宜他了,當然按照曹沖的想法最好是一刀剁了他。
一想到這個想法,曹沖的手指就躍躍欲試,不由自主的想去摸腰里的佩刀。
司馬懿低著頭,看著曹沖的兩只靴尖上繡的白虎,鼻尖沁出了汗珠。他地眼神瞟到了曹沖輕輕跳動的手指,就看到了死神的舞蹈,心頭一陣陣的惶恐,幾年前的那種緊張感又籠罩了他全身,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將軍,進城休息吧。”鐘繇見兩人神色都有些怪異,想起了那些傳言,連忙上前擋在司馬懿的身前,不動聲色的對曹沖笑道。
“呵呵呵……鐘大人請。”曹沖一拱手笑道。
“曹大人請。”鐘繇微笑著一側身,示意曹沖先行。曹沖抬步欲走,忽然又停住了,回身對剛要舉手擦汗的司馬懿說道︰“你既然是從領軍將軍那里來的,過會兒來匯報一下軍情。”
“諾!”司馬懿連忙應道,他低著頭,側耳傾听曹沖地腳步聲,直到曹沖走遠了,他才直起腰來,抬頭看去,這時他才意識到背上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身上的棉衣,而臉上的黃土和著汗水糊成一片,煞是難受。
鄭渾遠遠的看了一眼司馬懿,不動聲色的扯了一下嘴角。不料司馬懿正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司馬懿拱手謙恭的一笑,遠遠的對鄭渾施了個禮。鄭渾一怔,也抬起手臂回了個禮。
曹沖在長安休息了兩天,將一萬多官奴婢暫時交給了鐘繇安排。鐘繇大喜,關中人口少,這是他最頭疼的問題,現在有了這一萬官奴婢,曹沖那三萬多士卒一旦到達,他就可以把他們安排到那些閑置地良田上去墾荒,這等于一下子給關中增加了四萬勞力。關中良田拋荒地太多了,這些人來了之後,可以充分發揮他們的作用,到了明年秋天,關中地糧食問題就會得到極大的緩解。雖然說離關中二百萬人的規模還相差甚遠,可是做到初步自給自足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鐘大人,我要趕去縣和領軍將軍會合。這些事就拜托鐘大人了,荊州、益州的糧食和各種農具很快就會運到,在關中能自給之前,一切所需物資皆由這兩州供給,這是丞相大人已經定好的。”曹沖笑道,接著又說道︰“大人手下有四五千人。這長安的安全委托大人了,南面不會有事,大人只需小心北面地安定郡,別讓他們來侵擾屯田即可。”
鐘繇大笑著點頭︰“將軍大人放心,鐘繇雖然沒什麼大的本事,可是替將軍守護住這份產業還是沒有問題的,何況將軍大軍西向,只怕安定的那些賊寇,也要一起向西去了。這里安全得很。”
曹沖也笑了,他搖搖手說道︰“這是大漢的產業,可不是我的產業。鐘大人莫要開這種頑笑,我可承受不起。”
鐘繇連忙道歉︰“是我口不擇言,還請將軍大人莫怪。”
曹沖淡淡地笑著,伸出手指撓了撓發梢,小雙今天梳的頭有些緊了,拉得頭皮有些緊。他想了想又說道︰“只有人口,恐怕也不夠用。我已經向天子請過旨,也向丞相大人說過,從襄陽書院調撥一部分人手過來。準備在長安再開個書院,到時候生員的招收,還希望鐘大人多多用心。”
鐘繇大喜,連忙問道︰“不知有哪些人要過來?”
“目前暫定有劉仲玉、周元直、蔡先生、虞仲翊、陸公紀等人,還有一批工學生和農學生,大約百十人,以後會陸續再來一些。”曹沖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想請大人費
鐘繇听曹沖說了那些人名,感覺出了曹沖要將長安變成第二個襄陽的決心。已經是喜不自勝,現在听曹沖說還有事,連忙滿口的應道︰“將軍只管說。”
曹沖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煩惱的說道︰“襄陽的新政,想來鐘大人也是知之甚詳。說來慚愧,開始我只是想著,那些官員大部分都是讀過聖人經典的,頗知廉恥,我再給他們足以養家的薪俸。他們應該能潔身自好。惜名如羽,不至于干出貪墨之類地事來。可惜事情大出我的所料。不過五六年的功夫,荊州地不少官員就變得肆無忌憚,與那些不法商家勾結,巧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以至于不得不動用雷霆手段清理了一批。不過說實話,鐘大人,那些被抓的官員里面,有不少是頗有前途的,我真為他們感到可惜啊。細細想來,還是我開始就太低估了人性的丑惡面,沒能預先做好防範,這……都是我的錯啊。”
鐘繇見曹沖說得真誠,神色淒然不忍,顯然不是裝模作樣的自我檢討,一時倒也有些默然。他浸淫官場多年,那些人的嘴臉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曹沖所說的人性丑惡面,他也許比曹沖更有感觸。不過他本人也是大族,也知道大族的難處,對曹沖這次在襄陽大動干戈地清腐,他也不是一點意見也沒有。因為曹沖下手的,還是以大族為主,以大官為主,而官員中儒生的比例最大,自然受到處罰的人數也最多了。
這讓鐘繇有些猶豫不定。
“鐘大人對法家研究甚深,這用法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言了。襄陽的官員到了之後,也會向大人說明我襄陽新訂的一些條文,大人參照關中的具體情況斟酌著使用,希望在關中能從開始就把貪墨這些事給控制住,不要到惹出事端再來亡羊補牢。”曹沖很鄭重的看著鐘繇說道。
曹沖地臉色很沉重,似乎還在為襄陽新政中出現的問題自責,一點也看不出官場上那種看似謙虛實則自夸邀名的虛偽,鐘繇看在眼里,也是慨然而嘆︰“將軍放心,鐘繇一定竭盡所能,參照襄陽的成功經驗,完善其不合理的地方,爭取把關中的新政開個好頭。”
“如此,則有勞鐘大人了。”曹沖恭恭敬敬的伏身施了一禮,鐘繇沒有避開,莊重的受了禮,然後臉色嚴肅的還了一禮。
曹沖將民政地事托付給鐘繇之後,帶著大軍西行,五天後到達鄔。第一次見到了領軍將軍夏侯淵。夏侯淵有七尺五寸左右——在平均身高七尺地漢人中間,他也算是個高個子——體格並不粗壯,臉龐削瘦,眼楮略微有些陷,眼神犀利靈動,表情嚴肅。不苟言笑,自然給人一種威嚴的壓力。夏侯稱和夏侯榮一左一右,站在他地身後。
曹沖上前見禮,雙方客氣的談了兩句,夏侯淵將曹沖引進了高大的塢,進了正堂,夏侯淵請曹沖在主位坐下,自已坐在了下屬的陪襯位置上。曹沖見他這麼直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可想想如果不分清主次,後面的事情更不好辦,便也坐了。隨後眾人各按座次坐下。
夏侯淵命人拿上花名冊來,將關中的軍務一項項地向曹沖說明,說得很詳細,哪個人手里有多少人,裝備情況如何,駐扎在什麼地區,擔任著什麼樣的任務,目前的情況如何,說得都很細致。曹沖很感激。听完了匯報之後,對夏侯淵贊道︰“將軍果然是丞相帳下的得力大將,這關中的軍務,處理得甚為妥當,有將軍為輔,沖幸甚。”
夏侯淵淡淡一笑,拱手說道︰“淵慚愧,手握重兵于關中五年,未能進取西涼。只能坐守關中,眼睜睜的看著馬超、韓遂這些叛賊逍遙西涼卻無能為力。將軍西來之前,韓遂、馬超再次舉兵入侵,如今雖然街亭、陳倉無恙,但漢陽卻遭了毒手,有待將軍救民于水火之中。”
曹沖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夏侯淵這是準備好了難題啊,看來他雖然很痛快的交出了兵權。可是想要他一點情緒也沒有。卻是件不可能的事,就是不知道他準備了什麼樣的題目來考自己。他靜了一靜。看著面色如常地夏侯淵笑了兩聲︰“將軍所說的漢陽遭了毒手是什麼意思?”
夏侯淵一揮手,很快親衛就帶過來一個衣衫襤縷、渾身是血的中年人,那人走到曹沖地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帶哭腔的叫道︰“涼州別駕守下令天水閻溫,拜見車騎將軍大人。馬超、韓遂兵圍冀城,為禍涼州,請將軍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馬超、韓遂合兵圍了冀城?”曹沖一驚,險些站起身來,這考題不是一般的難。
“正是。”閻溫擦了一下眼淚,悲聲說道︰“屬下受涼州刺史韋大人(韋康)所派,駐守下,馬超攻取陳倉不成,轉兵西向,與氐王千萬相連,郡人任養為其所惑,迎馬超入城,屬下兵少,無法阻攔,只得單身逃回冀州,告知刺史韋大人。馬超得了上之後,貪心不止,又兵圍冀城,三萬多騎兵將冀城圍得水泄不通。冀城危在旦夕,韋大人命懸一線,請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曹沖有些奇怪的問道。
“屬下是從水道潛水得出,日夜兼程,不敢稍息,從隴關小道入關中,來向領軍將軍求援,領軍將軍說糧草不足,無法遠征,屬下心急如焚,只有請車騎將軍出兵了。”
曹沖看著閻溫破爛的衣服,輕輕的擰了擰眉頭,隨即又松開了臉皮,平靜的問道︰“你既然從隴關出來,有沒有听說街亭那邊有什麼動靜?”
“韓遂在街亭受阻,轉道向西,攻擊隴縣、略陽、顯親三縣,現在他就駐扎在顯親。”
“韓遂攻擊漢陽郡?”曹沖又驚又喜,瞟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賈詡。心道這老頭還真算著了,這下子馬超是不是要跟韓遂翻臉了?
“韓遂攻入漢陽,馬超可有什麼動靜?”賈詡抬起眼皮,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
閻溫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說道︰“屬下沒有听說什麼動靜,屬下出了冀城,一路直奔塢求救,並未著力打听他們之間的事情。不過,韓遂攻入三縣之時,當在馬超攻擊下前後,以屬下推斷,馬超應該知道韓遂在攻打三縣。”
賈詡眯著眼楮,抬手撫了撫胡須,略一思索便對曹沖說道︰“將軍,看來他們二人已經有了默契,這次合兵攻擊漢陽,只怕是事先通過氣了。”
曹沖點了點頭,有些失望,本來指望這兩人打起來的,可是看這樣子他們反而倒有了什麼協議,好象要共佔漢陽郡了,這麼一來,自己原來那個安撫馬超,先打韓遂的方案就要進行調整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有安排。”曹沖對閻溫說道。
“請將軍出兵相救韋大人。”出乎曹沖的意料,閻溫沒有下去,反而趴在地上大聲叫道,接著用力的在地上磕起了頭,有聲,青磚砌成的地面很快就印上了一灘鮮紅,而閻溫的額頭,已經是殷紅一片,鮮血很快就流滿了一臉,滴到他本來就血跡斑斑的衣襟上。
“大膽,竟敢要挾將軍大人。”夏侯淵顯然有想意想不到,不過他很快醒悟過來,知道這麼做很容易讓曹沖誤會是他故意做出來地讓他難堪的,連忙揮手召來兩個親衛︰“把他拖下去。”
兩個身材高大的親衛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挾起閻溫往外就拖,閻溫疲憊已極,根本不是兩個親衛的對手,雖然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急得他嘶聲大吼︰“將軍大人,韋大人盼望將軍久已,將軍安忍棄韋大人于不顧乎,將軍安忍棄西涼百姓于不顧乎?將軍大人,民心不可失啊……”
曹沖咧嘴笑了,輕輕的抬起手擺了擺,夏侯淵見了,連忙舉手示意親衛把閻溫拉回來。///com///00kScom閻溫喘息著爬到曹沖面前,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跡。他還沒有說話,曹沖卻微微俯了身子,盯著張著大嘴喘氣的閻溫看了片刻,展顏笑道︰“你是想學申包胥泣血秦庭請救兵嗎?”
閻溫恨恨的抬起頭,直視著曹沖︰“我西涼也是大漢的疆界,不是蠻楚,將軍是大漢的將軍,亦非暴秦,將軍此語殊為不當。”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曹沖也愣了,他還從來沒听過人這麼直接的反駁他,而是還是當著這麼多人,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的他有些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眯起了眼楮,扶在雙腿上的手不自然的握緊了,眼神變得獰厲起來。
堂中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緊張,眾人訝然的看著這個雖然滿面血污,骨頭卻硬得出奇的閻溫。
曹沖盯著昂著頭的閻溫,閻溫也直直的盯著他,兩人狠狠的對視了片刻,曹沖胸中的怒氣越發的勃然,他剛要下令將眼前的這個人拖下去,眼神在不經意之間掃了一眼旁邊的謀士。賈詡閉目垂簾,似乎是睡著了,龐統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曹沖忽然一下子醒悟過來,閻溫再無禮,那也是來請救兵的,是有功之臣,自己的話確實是說錯了。如果倚仗著權勢殺了他,只怕西涼人都會寒了心,特別是這個一句話不說的賈老頭,以前的諸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只是,眼下這個尷尬地情況該怎麼轉?曹沖有些撓頭。他在瞬間衡量了一下,猛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這幾年的心態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變了太多,從一個不名一文的草根,轉眼成了大漢朝的車騎將軍、廣陵侯。名符其實的高干,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到漢朝戰戰兢兢的假神童了,他也不再是那個看到屠城就吐得死去活來的初哥,而是指揮著千軍萬馬、殺伐果斷的將軍,他想起在番禺城下看著劉備和呂蒙死嗑,三千鐵騎沖殺呂蒙地左翼,一路殺過去鮮血迸現所帶來的快意,看著番禺城外尸積如山時的漠然。他忽然之間感到了一種恐懼。自己原來已經成了這樣的人,先前的仁慈道義,早就變成了冷漠,和那些動輒屠城的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仁慈,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諷刺。一個想斬殺拼死求援的有功之臣來挽回自己那一點面子地人,有什麼仁慈可言?
“噓……”曹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額頭滾落幾顆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蒼白。
夏侯淵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曹沖,欲言又止。旁邊的龐統、法正等人也覺得曹沖地神色有些異常,他們沒有想到片刻之間曹沖已經想了如此多的事情,還以為曹沖是處在暴發前地寧靜。龐統有些擔心的直起身來,抬起手剛要說話,曹沖笑了。他伏下身子。向怒目而視的閻溫深深施了一禮︰“閻大人此語振聾發聵,沖慚愧。請閻大人休息片刻。沖這就與諸位商量如何救援漢陽郡,然後再向閻大人請益。”
閻溫一直憋著一口氣。準備著被曹沖拖下去斬了也要在臨死之前為韋大人請得救兵,沒想到曹沖卻對他行了個大禮,直接答應派兵救援了,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片刻,也連忙伏地還禮︰“溫出言無狀,沖撞將軍,還請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重病下猛藥嘛。”曹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吩咐人帶閻溫下去洗漱用飯。回過頭來對夏侯淵和賈詡說道︰“領軍將軍。文和先生。你們看這漢陽如何救法?”
兩人都沒有立刻說話。撫著胡須沉吟著。孫紹和秦朗已經手腳忙利地掛起了地圖。手捧著竹鞭。安靜地立在一旁。等待著曹沖發話。
夏侯淵想了想︰“將軍。救兵如救火。既然決定要救。就應該立即出兵。這里離冀城有千里之遙。大軍出動需要調集民夫。時間耽擱得太久。恐怕來不及。眼下軍務交接已畢。屬下願意帶部曲。輕兵直赴冀城。途中調集陳倉地郭淮、朱靈部先去漢陽。將軍準備些時日。隨後再來。”
曹沖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看了好久。又回頭看了賈詡︰“先生以為如何?”
賈詡撫著胡須。打量了一下夏侯淵說道︰“領軍將軍所慮甚是。不過詡有一言。請將軍斟酌。將軍沿途雖然可以調動郭淮、朱靈所部。但除了陳倉要留下人手防守之外。只怕兵力也不過萬余。面對馬超地三萬多羌兵並無勝算。更何況韓遂還在顯親。如果兩人夾擊將軍。就算將軍驍勇也無生還之理。將軍不可不察。”
夏侯淵豈能不知這個道理。他是想考考曹沖。可沒想過事情會搞這麼大。大大出乎他地意料。他現在擔心曹沖會以為他故意搞這麼大一個難題來考他。只得親自請令上陣以解曹沖地疑心。現在听賈詡這麼一說。想到將要以一萬步卒對付七八萬地羌人。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
“先生說得是。”曹沖也點點頭,讓夏侯淵去太危險了。一萬人折進去是小,真把夏侯淵這個領軍將軍折進去,自己這名聲可就臭了。但不派夏侯淵又讓誰去才放心呢?要想指揮朱靈那樣的將軍,除了夏侯淵去,就只有自己去了,可是自己剛到關中,對西涼地情況還停留在紙面上呢,去了漢陽也未必解得這個圍。
他又將眼光掃向了賈詡和龐統等人,龐統微笑不語,眼光掃了一下賈詡,示意曹沖稍安勿躁,而法正也是聚精會神的看著賈詡。看這位號稱有良平之謀的老謀士如何化解這場危機。
賈詡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他不動聲色,繼續很溫和的說道︰“冀城堅固,刺史韋大人素得人心,如果听到領軍將軍親自領兵前去救援,必然人心大定,共守堅城,馬超縱有三萬大軍也一時難以攻下。所以領軍將軍到了冀城。無須與馬超交戰,只需在下虛張旗幟,馬超攻城不下,自然就會退走,冀城自得安全。”
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陰沉的天空說道︰“時近十月,很快就要下雪,將軍趕到冀城的時候,只怕馬超的耐心就要被磨盡了。再看到大軍來援,必然不敢再等。”他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否則大雪一下,他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曹沖一听。恍然大悟。對啊,馬超雖然來勢洶洶。可那些羌人野戰凶猛,可是攻城不行,冀城是涼州治所,城高池深,儲備也不會少,只要城里的人有信心堅守,馬超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來。如果夏侯淵大軍奪回下。突然出現在馬超的背後。他怎麼敢還繼續攻城。夏侯淵是領軍將軍,是目前頭號的第二號軍事人物。馬超怎麼會想到他手下只有一萬人?
夏侯淵也是大喜過望,賈詡這一計既讓他解了冀城之圍。消除了和曹沖的誤會,又可以讓他立一功,還不傷元氣,實在是妙計。他立刻起身向賈詡拱手稱謝,然後向曹沖請令道︰“賈先生所言甚是,淵一定謹遵先生教誨,解冀城之圍,請將軍下令。”
曹沖略一思索,也點頭稱善,隨即下令將帶來的冬衣、糧草和軍械先撥給夏侯淵一部分,讓他急赴漢陽,然後又拉著夏侯淵的手說道︰“郝昭所領親衛營,頗有戰力,我讓他隨叔父一起出發,你可以把陳倉交給他防守,保叔父後路無憂。我在這里略作調整,兩日後即可派人去為叔父後援。”
夏侯淵知道郝昭所領的鐵甲軍是曹沖帳下戰力斗極強地親衛營,一向不離曹沖左右,現在曹沖居然讓郝昭去替他守後路,這樣他就可以把駐守陳倉的朱靈和郭淮部一起調走,加上他的本部五千多人,足有一萬兩千人,只要不被馬超、韓遂合圍,自保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他心里很滿意,連忙稱謝,隨後整軍,帶著郝昭立刻出發。
曹沖隨時將帶來的將領分到夏侯淵交出來的各營,張遼、張手下人手齊全,他們的建制保持不動,夏侯淵帶走了八千人,還留下一萬七千多人,他從里面挑出三千人交給魏延帶領,作為新的親衛營,為了增強戰斗力,他從虎士營里挑出一部分人去做下層軍官。剩下地一萬四千多人分成兩部,一部交給夏侯稱,以許儀、樂為副,一部交給鄧艾,以劉磐、雷銅為副。在宣布整軍之後,曹沖立即將夏侯淵一直扣在手里沒發的十月份軍餉發了下去。將士們拿到了錢,就算有些意見也煙消雲散了,心情愉快的听從安排,跟著新來的上司開始了訓練。
兩天後,曹沖派閻明和龐德率領四千精騎向西出發去增援夏侯淵。臨行前,他對閻、龐二人說了幾句話。對閻行他放心得很,閻行早就想著殺回西涼找韓遂報仇了,現在好容易等到機會,他豈會輕易放過,所以曹沖只是對他歉意的說道︰“彥明,當初答應你地,兩三年之內殺回西涼,沒想到一去就是七年,讓你久等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有句話要提醒你,仇顧然要報,但也不可莽撞,亂了軍法,我也容不得你。七年都等了,再多一年半載的,也不妨事。”
閻行一笑,拱手說道︰“將軍放心,這公私我還是分得清地,絕不會為了我的私怨誤了將軍的大計。正如將軍所說,我等了七年了,再多等兩年無也妨。”
曹沖笑道︰“我知道彥明是個明理之人,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麼說。”他轉過頭又對龐德說道︰“令明,想必你也知道,我帶你回西涼之前,丞相府有人是不贊同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分清是非。此去漢陽當小心從事,當戰則戰。不當戰則不戰,不可因一些閑言碎語就擾亂了你的正常布署。”
龐德勃然變色,翻身下馬跪倒在曹沖面前,拱手施禮︰“將軍,龐德雖然曾是馬家軍的人,可是馬家軍的頭領是馬老將軍,而不是馬超。馬超不顧家人安危,起兵造反。陷馬老將軍和幾位少將軍于死生之地,于龐德來說已是天理難容,恩斷義絕,豈能再和他敘什麼恩舊,此去見不到馬超便罷,如若讓我見了馬超,我認得他,掌中地鐵戟。鞘中地神刀,可認不得他。”
曹沖一愣,頗感意外。他並不怕龐德有什麼異心,一來馬騰父子就在他的營中,除了自由受限之外。一切生活得都不錯,這些龐德都是知道地。而且龐德的兒子龐會就在他地親衛騎中。掌管著最親近的一百騎兵,龐會還是閻明的女婿,就算龐德舍得兒子,閻明也未必舍得女婿,所以龐德想和馬超暗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沒想到龐德對馬超有這麼大的怨氣,看來馬超背父起兵。不僅是自己這個穿越者無法容忍。更是當代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貌似馬超打敗仗之後到了漢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無法立足的。
既然龐德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曹沖就不再多說了。扶起龐德,目送他們帶著四千鐵騎揚起一路的煙塵,消失在黃土地上。
曹沖返身上了萬歲塢地城牆,看著天際急馳的騎兵,再舉頭看著滿天被強勁的北風吹得亂的烏雲,嘆了口氣道︰“黑雲壓城城欲摧啊,就算是萬歲塢再高十丈,在這天地之間看起來也是如此的渺小,天心難測,人心難足啊。”
“所以聖人才說天人合一。”龐統笑著應了一句,轉過頭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懿說道︰“仲達,你說是不是?”司馬懿一驚,抬起頭看著臉上露出微笑的曹沖和龐統,連忙擠出一絲微笑︰“龐大人說得,自然在理。”
“哈哈哈……”曹沖仰天大笑,“仲達,你這就是違心之論了。”
夏侯淵果然是急先鋒,他率部一路急行,一千多里的路程,不過七天就趕到了。朱靈、郭淮在把陳倉交給郝昭之後,也趕到下城下與夏侯淵會合,徐晃守著街亭不敢輕動,但是他把朱鑠派了過來,協助夏侯淵救援冀城。總共一萬五千大軍,在下城下沒用一個時辰就擊潰了還蒙在鼓里地馬超守軍。馬超集中兵力去打冀城,根本沒把下放在心上,再說也沒想到曹軍的援軍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是夏侯淵親自率領,下城的千把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夏侯淵包圍了,戰又不能戰,逃又逃不掉,只好舉手投降。
夏侯淵拿下了下,命令就地休整,同時派閻溫前去冀城報信,讓涼州刺史韋康放心。閻溫二話沒說,帶著兩個隨從就趕往冀城。可是他的運氣很不好,離冀城還有十幾里地,他就被巡邏的羌兵給抓住了,兩個隨從戰死,他也受了重傷,被橫拖生拽地拉到馬超面前。
馬超正在大口的喝著羌人自制地青稞酒,臉陰得跟外面的天一樣黑。他圍冀城已經半個月了,因為羌人不善攻城,也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望著高大的冀城嘆氣。用簡陋的雲梯攻了幾次城,死傷了兩三千人,卻連冀城的城樓都沒摸著,那些羌人擔心要下了雪回不了山,又舍不得冀城里的財物,天天來跟他吵鬧,吵得他頭都大了。
就在這時,他地妹妹馬雲璐也來了。自從他不顧馬雲璐地反對和韓遂合兵之後,馬雲璐就再也沒見過他,雖然她就被他拘在他的大營里。這次打冀城,馬雲璐忽然意外地來見他,主題思想只有一個,這麼多年了,你兵也領了,仗也打了,不僅沒有能打什麼勝仗,連本來佔領的關中都丟了。曹丕、夏侯淵沒能打贏你,不是他們不如你,是西涼地獨特地形限制了他們,如今戰無不勝的曹沖來了,他有富庶的荊州、益州有根基,就算不能全部平定西涼,也不能讓你安穩的呆在富饒的武都、漢陽為禍。你可別忘了,武都的背後就是漢中,如果他從兩面夾擊,你除了逃到那些荒涼的羌人居地。就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投降呢。
馬超听得惱火,他斜著眼楮瞅著馬雲璐,不屑一顧的說道︰“我降了曹沖就有活路?”
“當然。”馬雲璐很肯定的說道︰“當初你起兵造反,就是因為曹丕要爭戰功,才誣告父親他們,逼你造反,他在關中打了幾年。並沒有能立下戰功,如今曹沖來了,你投降了他,正好可以說明當初你起兵是被逼無奈,不是存心對抗朝庭。曹沖保全了父親和仲美(馬休)、叔堅(馬鐵),我們送他一個大功勞,還這個人情,他一定會很愉快地接受。自然也不會虧待你,說不定你還能回到關中。”
“我干嘛要回關中?”馬超一瞪眼,抹了一把嘴邊淋灕的酒漬說道︰“我呆在這里挺好。”
“哼!”馬雲璐撇了撇嘴,不屑的笑了一聲︰“挺好?你既然想呆在羌人的地盤上做你的天將軍,為什麼要冒著下雪回不了山的危險來打冀城。還不是窮得活不下去了?冀城好打嗎?你打了半個月了,連城頭一塊土都沒摸著。還想打冀城。就算冀城打下來又能如何?冀城有關中富嗎?”
馬超被她一頓連諷帶譏的話說得惱羞成怒,啪的一聲放下手里地銀碗,大聲喝道︰“我就是不投降,我現在手里有三萬騎兵,完全可以縱橫西涼,為什麼要投降那個豎子?”馬超想起曹沖就惱火,七年前他被夏侯稱那怪模怪樣的一腳踹得吐血。在眾人面前丟光了面子。雖然傷很快就好了,可是這難堪卻足以讓他記一輩子。他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光曹沖來了,夏侯稱那個豎子也來了。這次他一定要活捉了夏侯稱,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英雄,光憑拳腳功夫有什麼用?大丈夫就要帶著千軍萬馬,縱橫沙場才是真本事。
馬雲璐也動了氣,瞪著馬超怒聲大喝︰“當初父親不願意把人馬交給你,我還為你講情,現在看來,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還連累了馬家為你蒙羞。先人伏波將軍為漢家開疆闢土,馬革裹尸,名垂千古,你卻帶著羌人為禍邊疆,我看你死後如何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你……你這個馬家的不孝子孫!”
馬超暴跳如雷,霍的一下子跳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銀碗沖到馬雲璐的面前就要砸。馬雲璐夷然不懼,怒視著馬超,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她滿心以為馬超會看清眼前的形勢,給他指出一條兩全齊美地路子,他會愉快的接受,沒想到馬超卻是如此的冥頑不靈,本來的那些聰明全被眼中的這點虛名給蓋住了。
死了,也許倒是個解脫。馬雲璐看著噴著粗氣象頭野牛地馬超,暗自想道。
馬超看著馬雲璐那不屈的眼神,手停住了,僵在那里半天。正時馬種撩帳進來,一見兄長和姊姊劍拔弩張地樣子,連忙上前一把抱住馬超,將他拖了開去︰“兄長,你這是為的哪樁,怎麼能對阿姊動粗?”
馬超趁勢讓了開去,他指著馬雲璐冷笑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打進關中,逼著朝庭封我為王,為馬家光宗耀祖,到了那個時候,又有誰能說我不孝?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劉季也是打出來的江山,我馬超為什麼不行?先祖馬伏波,哼,為漢家開疆闢土又如何?不照樣被那些小人害死?沙場上拼殺來的侯爵,還不是說奪就奪了?”
馬超越說越氣,臉色脹得通紅,他憤怒難平的端起一碗酒就往嘴里倒去,乳白色的酒漬灑了一身。馬雲璐木然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你放我走吧,從此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與馬家無關。”
“哼,你想走,也等我拿下冀城再走。”馬超冷笑一聲︰“我已經派人進城去說服韋康,天要下雪了,他等不到援兵的,不投降,我就奢了這冀城,這些儒生哪個不怕死,聖賢書?頂個屁用!生死之前,連遮羞布都不如。”
馬種面露難色,瞅了馬雲璐一眼,湊到馬超跟前低聲說道︰“兄長,曹軍地援軍來了,夏侯淵已經拿下了下,我們再不走,就走不脫了。”
“什麼?”馬超大驚,手一抖,剛倒滿地一碗酒撒出去一半,兩道劍眉擠成了個疙瘩︰“這麼快?還是夏侯淵親自來的?他有多少人?離此還有多遠?你這消息從哪兒來地?”
他一口氣順了幾個問題,馬種一時不知回答哪一個,臉憋得有些紅。他怔了一下說道︰“我听閻溫說的,他被我們地斥候抓住了。”
“閻溫?就是半月前逃出去的那個?”馬超想了想問道。半月前閻溫潛水出城,馬超部下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水跡,跟上去抓住了閻溫的一個隨從,卻讓閻溫跑了,他一直有些不安,但想想就算他跑到縣去找到夏侯淵,夏侯淵也沒有實力來救,這才沒把他當回事,沒想到突然之間,這個人居然又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夏侯淵的援軍。
“把他帶上來。”
閻溫被重重的摔在馬超面前,額頭上流下的血糊住了他的眼楮,他眼中看到的馬超,都是血一般的顏色。閻溫艱難的喘了幾口氣,咬牙笑道︰“小兒,夏侯將軍親率三萬大軍拿下了下,馬上就要來冀城,車騎將軍帶著大軍隨後就到,要圍剿你們這兩個叛賊,你還能得意幾天?趁早投降吧,車騎將軍仁慈,說不準還會饒你一條小命。”
馬超嘿嘿的笑了,他蹲到閻溫面前,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酒︰“你唬我呢?三萬大軍,夏侯淵總共才多少人?曹沖來了又怎麼樣,西涼不是江南,他到了這里,也是死路一條,我就等著他來呢,怎麼會舍得走。”
他笑了兩聲,輕松的瞟了閻溫一眼,又咂了一口酒︰“再說了,夏侯淵來了又如何?我三萬鐵騎還怕他三萬步卒?再說了,你進不了城,城中誰又知道他來了?韋大人心已經慌了,也許明天就要投降了。”他說著,忽然眼珠一動,放下手中的銀碗,“當郎”一聲扔在一旁︰“別想那麼多了,先顧著你自己的命吧。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
閻溫閉口不言,緊盯著馬超的面孔,忽然說道︰“什麼交易?”
“你明天到城下去喊兩聲,就說夏侯淵來不了了。”馬超咧著嘴笑道︰“我就饒你一命,拿下冀城,讓你第一個進城,滿載而歸。你要是想當官,我也可以讓你當個大官,怎麼樣?”他說完站了起來,俯視著閻溫,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住了,透出一股狠厲︰“你最好答應這個交易,要不然,老子現在就一刀結果了你。”
閻溫甩了甩頭,將一滴快要滴到眼前的血滴甩開,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說話算數?”
馬超一笑,臉上的狠厲散去,又換成了一副溫和的笑容︰“自然,我是天將軍,哪能說話不算數,我知道你是個有才的,做個下令可惜了,韋康不會用人,你要是跟著我,我讓你做涼州刺史,如何?”
閻溫也笑了︰“那個以後再說,我現在流血不止,又餓又冷,如果現在就死了,什麼涼州刺史都是空的。先松開我,讓我吃飽再說。”
馬超呵呵大笑︰“這才是識時務的漢子,來人,給閻大人松綁,好酒好菜伺候著。對了,找兩個漂亮女人來服侍閻大人。”
親衛們解開了閻溫身上的繩索,又端來了水讓閻溫洗干淨,隨即有兩個羌女端著酒肉來到閻溫的身邊。///com///閻溫也不推辭,安然自若的接受了醫匠的治療包扎,在羌女的侍候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連看都不看坐在對面的馬超一眼。吃飽喝足,他站起身一拱手︰“多承款待。”
馬超笑了笑,揮了揮手,兩個羌女一左一右的扶著閻溫去了。
馬種看著閻溫雖然有些踉蹌,卻堅定無比的身影,有些擔心的對馬超說道︰“兄長,我看閻伯儉不是能輕易投降的人啊,他這麼做,會不會有詐?”
馬超扭過頭看了馬種一會,略有所思的說道︰“你是說,他明天到陣前,會不按我說的說?”
馬種沒說話,但他的神情顯然正在擔心這個。
“那你有什麼辦法?”馬超放下酒碗,沉思了半晌,也覺得閻溫有點靠不住,萬一閻溫在陣前大叫“援軍來了”,那冀城豈不是更難攻了?“冀城如果不能忙拿下,援軍可能就真到了,到時候我們不僅一無所得,還有可能腹背受敵。”
他苦笑了一聲,又說道︰“就算我現在願意退回去,那些羌人也不願意啊,他們滿心想著出來撿點便宜,如果空手而回,以後還能听我的嗎?”
馬種猶豫了一下,抬起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從閻伯儉逃出去開始算。到現在有半個多月了,如果他一路上晝夜兼程趕到縣向夏侯淵請救兵,那麼夏侯淵確實有可能已經到了上,也就是說,閻溫所說地。有可能是真的。如果夏侯淵真的到了上,只怕冀城……難下。”
“沒這麼快吧?”馬超嘴上不相信,可是語氣已經不那麼有把握了。他用粗壯的手指撓了撓髒兮兮的頭發,想了想又說道︰“夏侯淵手下總共才四萬多人,陳倉、街亭都要留守人馬,安定那邊還在防守,他應該抽不出三萬人。何況三萬人不是三千人,可以輕軍直進,三萬大軍移動,要帶多少輜重?他要抽調多少民夫?哪是說走就走地?”
馬種想了想。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兄長,上到此不過六七十里,派個快馬去看看豈不是更有把握?如果閻伯儉真的是在說謊,我們再攻城不遲。”
馬超听了,展顏一笑,一拍大腿贊道︰“這個辦法好。來人……”
幾個騎兵斥候半夜時分趕回了大營,他們被寒徹入骨的北風吹得渾身冰冷。但額頭上卻冒著涔涔地冷汗,一見到馬超就跪下磕頭,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上確實被曹軍奪了,從戰旗上看正是夏侯淵。”斥候緊張的說道︰“另外,我們還看到了朱靈等人的戰旗。”
馬超有些發懵。這麼說閻溫說的不是騙人的話。而是真話了?他一時有些緊張,想了想又不死心的問道︰“你們有沒有進城去看?朱靈不是在陳倉嗎?怎麼會到了上?”
“將軍。上城戒備森嚴,我們哪進得去。半夜里一點燈火也沒有,安靜得很,顯然有大軍入駐,我們還听到了軍營里才能听到的刁斗聲。”斥侯咽了口唾沫說道︰“他們的斥侯放到了五十里,我們好容易才鑽進去地,有個兄弟想爬進城去看看,離城牆還有五十步就被夜哨一箭射死了,緊跟著巡邏的就趕來了。要不是跑得快,我們幾個差點都回不來。”
馬超有些窒息,從帳門口吹進來的夜風涼得讓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果然不是說了玩的,這麼遠的路程,他居然還真的趕到了,而且還是三萬人,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們下去吧。”馬超赤條條的從褥子里爬起來,揮了揮手,又對一個親衛叫道︰“去請小將軍來。”斥候低了頭,匆匆的退去了,親衛大步出了帳。馬超在帳里來回踱了兩步,有些煩躁不安,熱乎乎的身子很快就變得冰涼,他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將青銅燈台上地油燈差點吹滅了。
兩個羌女光著身子爬了起來,從衣架上拿起他的衣服,趕著過來給他穿上。馬超張開雙臂,任由羌女替他系好袍帶,眼楮卻盯著搖晃的燈光出神,濃眉緊鎖。馬種匆匆的走了過來,一見兩個羌女,連忙又退了出去。馬超听到腳步聲,撇嘴一笑︰“進來吧,有什麼了不得的。”
兩個羌女也不以為然,手腳麻利地穿上羊皮袍子,將行軍榻上地皮褥子推在一旁,一個裝關羊奶的扁壺架在火上,一個將吃了一半地羊腿拿了過來,伸到火上去烤。
“斥侯回來了,夏侯淵確實來了,上已經丟了。”馬超言簡意賅的把情況向馬種轉達了一遍。
馬種低頭沉思了一會,自言自語地說道︰“既然朱靈已經從陳倉趕到了上,那麼曹沖顯然已經到了關中,要不然夏侯淵不會把朱靈調到漢陽來。這個仗……真的不好打了。我看還是在附近擄掠一番,然後盡快由武都道退回去的好。”
馬超沉默不語,進退兩難。他實在舍不得眼前的這個冀城,冀城是州治,是涼州數得過來的幾個大城,搶了冀城,比掃蕩一個郡都有效,只是冀城就象一只鐵殼烏龜,他雖然有三萬騎兵,卻沒有信心拿下冀城。^^^^本來可以圍而不打,擠壓韋康的信心的,現在卻來了援軍,自己反而有可能被兩面夾擊,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他轉了兩圈。抬起頭看著馬種,眼神里充滿了殺氣︰“不能退!如果這次不戰而退,我以後在羌人中說話就再也沒人听了,就算要退,也要狠狠地打一仗。我有三萬騎兵,夏侯淵就算有三萬人,他也吞不下我。更何況……”他笑了笑。臉色獰厲︰“韓遂還在旁邊看著,我如果就這麼退走了,豈不是被他笑死?我們合兵一處有八萬人,為什麼不能一口吞下夏侯淵,回頭再拿下冀城?”
馬種一听大驚失色,愕然的看著戰意盎然的馬超。
“韓遂就在顯親,離此不過百里,立刻派人聯系他。我馬上趕到望垣堵截夏侯淵,請他趕來匯合。”他頓了一頓,呲牙笑道︰“告訴他,拿下夏侯淵和冀城,戰利品我們平分。”
馬種听出了馬超的狠決,知道無法再勸,只得應了,連夜派人去聯系韓遂,韓遂接到馬超的消息之後。立刻把成公英叫來商量。這次馬超出人意料地、極其爽快的答應了韓遂的要求,讓他擄掠了幾個縣,補充了一下物資,平息了那幾個頭領地怨氣,韓遂正打算就此撤回金城呢。現在接到馬超約他合擊夏侯淵的消息。他有些猶豫。他和夏侯淵打過交道,此人凶悍好斗。手上的人馬也比較精銳,戰斗力很強。作風也很頑強,敢打硬仗,如果不能一下子打死他,自己很可能被拖住,兩敗俱傷。更重要的是,他領的雖然是以步卒為主,可是行軍極其快速,用兵飄忽不定,騎兵在他面前也未必就穩操勝,這讓韓遂在心理上不敢輕視他。
現在曹沖又到了關中,如果他全力一戰打死了夏侯淵,正好替曹沖去了一個心腹之患,而且還送了個把柄在他手里,自己卻打得筋疲力盡,這值不值得,實在是個必須要考慮清楚的問題。
“公英,你看……”韓遂沉吟著看向成公英。
成公英在地圖上掃了一眼,又問了馬超派來的人幾個問題。搖了搖頭說道︰“這事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一時還決定不了。不過,馬將軍既然派了人來約戰,我們什麼表示也沒有就走,這也不好,他這次這麼大度地讓我們在顯親、略陽諸縣擄掠,解決了我們眼前的危機,如果我們不幫他,只怕讕過去,也會被人譏笑。再者,這麼大的好處在眼前,就算將軍舍得走,只怕那些人也舍不得走。三萬人的輜重,再加上冀城,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也是考慮到這些,所以才猶豫不決。”韓遂點頭贊同的說道︰“要不我們就派一部分人向他靠攏,配合他作戰吧。^^^^冀城我也不想要,就由他佔著吧,夏侯淵部的輜重能分一部分給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韓遂的眼光穿過帳門縫隙︰“很快就要下雪了,如果現在不走,我們今年就得留在顯親過年了,這一仗,要打必須速戰速決,拖得時間長了,可不是好事。”
成公英眼楮還是瞟著地圖,沉默了半天,忽然說道︰“我覺得夏侯淵應該沒有三萬人,他總共四萬多人,除去在安定的吳質部五千人,徐晃、朱靈、朱鑠三部一萬五千人,他手頭最多兩萬多人,徐晃、朱鑠在街亭,朱靈在陳倉,各地再留些人手,他哪來的三萬人?朱靈怎麼會到上來,他不守陳倉了?就算他是增援來了,陳倉也一定會留下足夠地人手。再考慮到他這次行軍來得如此之快,我估計除去就近調用的朱靈、朱鑠之外,他從塢帶過來的人不會超過五千,否則他的速度不可能做到這麼快。那麼再加上朱靈、朱鑠的人馬,在上地人馬,應該不超過一萬五千人,說不定只有一萬出頭。”
韓遂地眼楮一下子亮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合兵一處,豈不是可以輕松吞下夏侯淵地人馬,重創曹軍?”
成公英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重創夏侯淵是沒有問題,就算不能全殲他,也可以打得他奄奄一息,將他趕出漢陽郡。可是將軍想一想,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又是輕軍而來,所帶輜重必然有限,我們兩家分可就不足了。至于冀城,我估計馬超到時候也不會輕易地讓我們分享。他如果看到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或許不會讓我們參戰,以免我們要求分享戰利品。”
韓遂想了想,忽然笑了,指著成公英笑道︰“公英。你對馬孟起可謂是知之甚深。他現在以為夏侯淵有三萬人,這才要求我去支援,如果他知道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大概根本不會通知我的。”
成公英笑了。
韓遂笑了一陣,又說道︰“不過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夏侯淵究竟有多少人,我們也不敢保證,如果不派人去,只怕馬孟起又會生起嫌隙,所以這兵還是要派的。可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白幫忙,不管他多少人。東西怎麼分,還是先說好了才行,免得馬孟起到時候又反悔。”
“將軍如慮甚是。”成公英笑道︰“依屬下愚見,我們應該分兵兩路,一路去望垣和馬將軍合兵一處,另外一路繞道去隴縣,奪取隴關,一來可以堵住夏侯淵的後路,二來可以防止曹軍地援軍。這樣也是配合了馬將軍作戰,想必馬將軍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韓遂一想,哈哈大笑,對成公英的計策很是滿意。^^^^他們算來算去,夏侯淵應該沒有三萬人。既然如此。那麼馬超擊敗夏侯淵應該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夏侯淵大敗之後,必然要撤回關中。他們在半路上打夏侯淵地敗軍,花的力氣小。收獲卻要大得多,更關鍵的是,他去打隴西,阻力要小得多,又可以提前知道曹軍援軍的動向,如果有什麼意外,他可以先反應過來,相對而言,危險性也就小得多。
“公英,所言甚是。”韓遂起身拍了拍成公英的肩膀,大笑著說道︰“就依你的妙計而行,讓子義帶上成宜、侯選兩人,一共兩萬人去幫馬孟起的忙,我們去打隴縣,抄夏侯淵的後路。”他想了想又笑道︰“說不定,還能順便把街亭拿下,那關中地大門就向我們打開了。”
徐晃接到斥候的消息,得知韓遂沒有向西退回金城,反而從顯親又殺回了隴縣,立刻感覺到了出了問題,他一面派出大量斥侯繼續打探,一面派出兩路傳令兵,分別向夏侯淵和曹沖報警,同時他火速派出一曲人馬進駐隴關,日夜監視著韓遂的動向。
夏侯淵接到徐晃的消息的時候,已經在下呆了七天。閻溫一去不復返,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城里得到了消息沒有。不過,現在夏侯淵最關心的不是冀城的安危,而是他自身的安危。出乎他最初的預料,馬超不僅沒有退走,反而放棄了冀城逼了上來,在前方三十里處地望垣扎下了大營,擺出一副準備決戰的模樣,與馬超同時到達的還有原屬韓遂的兩萬人馬。
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夏侯淵征戰多年,深知道一萬多步卒面對著五萬羌人騎兵那是什麼後果,就算是當年地殺神段平東羌,也沒有遇到過如此凶險地情況。段當時還有五千騎兵,而他現在手中的親衛騎集中起來,也不過千人,根本當不得大用。
所幸馬超摸不清他地虛實,一直以為他是三萬人,沒敢輕易上前挑戰,只是在望垣等著,要不然馬超一定會一擁而上,直接擊破這小小的下城。
夏侯淵有些進退兩難,要按實際情況說,他現在立刻撤退還得及,但是他一撤,冀城可就危險了,他這次救援行動,也就算徹底失敗,以後他在曹沖面前,就根本沒有資格多說什麼了。但是當徐晃地消息送到他的面前時,他知道再不決定可就來不及了,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文博,元明,你們有什麼看法?”夏侯淵推開地圖,將徐晃送來的消息遞到朱靈和朱鑠的面前。朱靈和朱鑠看了一眼消息,愕然變色。馬超前面有五萬大軍,他們已經很緊張了,現在韓遂三萬人又去抄他們的後路,前後八萬人馬合圍,這一萬多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的,他們看到這個消息怎麼可能不緊張。^^^^
“大人,我們……”朱鑠的臉有些白,不停的搓著手,眼神緊張的閃爍著。
“怎麼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听听。”夏侯淵笑了。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笑眯眯地看著朱鑠,難得的開了個玩笑︰“元明,你這是怎麼了。看你臉色這麼差,是昨天沒睡好,還是做了違反軍令的事了?”
旁邊的朱靈和郭淮見平時很嚴肅的夏侯淵今天心情這麼好。也有些意外地笑了起來,而朱鑠的白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泛了紅,他喃喃地說道︰“將軍說笑了,我怎麼可能違反軍令呢。”
“沒違反軍令就好,說說,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夏侯淵收了笑容,恢復了一貫的嚴肅,用手指點頭地圖對朱靈和郭淮說道︰“文博。伯濟,你們也說說。”
朱靈摸了摸下巴,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以屬下之見,徐將軍只能從後面牽制一下韓遂,他要守著街亭,也沒有實力和韓遂的三萬人馬較量,因此隴關只能起一個預警作用,不可能擋得住韓遂。如果我們還留在下不走。則韓遂最多兩天後就會截斷我軍後路,就算將軍要向前與馬超決戰,我軍的糧草也無法保障。”
夏侯淵點了點頭,手里**著一把銀柄拍髀(漢代的匕首),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把眼光看向朱靈,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朱靈有些為難。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立刻退後就是死路一條。夏侯淵自己不說,偏要別人說,顯然是覺得這樣沒面子,要讓別人說出來。可是自己的話已經說得這麼明顯了,他為什麼還是不動聲色呢。朱靈看了一眼神態輕松地夏侯淵,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會是想在這里和馬超決一死戰吧?
朱鑠見朱靈看著夏侯淵不說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小聲說道︰“將軍,文博的意思可能是立刻撤退。文博,你是這個意思吧?”
朱靈點了點頭,讓開了夏侯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屬下正是這個意思,一萬多人應付前後八萬人,實在……沒什麼把握。”
“豈止是沒有把握,簡直是找死。”夏侯淵站了起來,手捏著拍髀的刀柄,背在身後,在屋子里來回轉了幾圈,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前後總共八萬羌人騎兵,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雖然有城可守,而且軍械方面也佔點優勢,但是兵力懸殊太大,而且下的城太小,羌兵不用大型攻城器械,就憑著簡易的雲梯就能殺進來。因此,下城不足以據。”
朱靈和朱鑠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氣。他們拱起手正要說話,夏侯淵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們,接著說道︰“可是我們如果現在就退出漢陽,那麼冀城必然丟失。冀城堅固,存糧較豐,如果一旦被馬超佔據了冀城,那麼我們想再奪回來,所花地代價就不是眼下這一萬多人了。”
“那……”朱靈和朱鑠一听他這麼說,心又提了起來。
“找你們來,就是要想個辦法,既要保住我們自己,又不能讓馬超奪了冀城,只要他佔不了冀城,那麼他就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不要多,只要三五天,馬超就會留開漢陽,放棄冀城。下了雪,他既攻不了城,也無法野戰,沒吃沒喝的,他不走還能干什麼?”
“三……五天?”朱靈沉吟了,沒有說下去。
“馬超雖然有五萬人在手,可是他不知道我們的底細,閻溫沒回來,一定是被他抓住了,以閻溫的血性,他一定不會向馬超投降,也不會告訴馬超實情。馬超現在猶豫不前,顯然是相信了我們有三萬人。下雖小,有三萬人守城,五萬羌兵攻城也沒有勝算,何況他也受不起這麼大的損失,所以他在望垣等我們等了兩天,就是想看看我們地底細。如果現在我們一退,他立刻就會追上來,五萬騎兵一泄而下,我們……逃得了嗎?”夏侯淵一笑,停下腳步看著朱靈和朱鑠。
朱靈首先反應過來,他立刻明白了夏侯淵地意思。夏侯淵不是不想走,可是他不能走,一來走了之後冀城肯定不保,馬超會聯合韓遂猛攻冀城,冀城里的守兵不多,韋康又是個儒生,看到這麼多羌人一定會慌了神,再看到援兵被打跑了,很可能立刻開門投降。冀城一丟,馬超就在漢陽郡徹底站住了腳,以後想要再奪可不是件容易地事。二來夏侯淵就算想走也未必走得掉,馬超現在沒有進攻而是陳兵望垣,是想試探一下夏侯淵,如果夏侯淵心虛,掉頭就跑,那馬超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追上來,以騎兵追擊逃跑地步卒,要比攻城容易得多。
可是,不逃的話,如果三五天之內不下雪,後路再被韓遂截斷了,豈不是死路一條?
“車騎將軍的龍騎已經到了石家山,留此不過二十里,他們隱在那里有五天了。有他們在,就算韓遂拿下了隴關,他也切不斷我們的後路。而且,”夏侯淵仰起頭,微微一笑︰“他們一定已經將這里的情況送回了塢,我想車騎將軍不會坐視不管的,也許,他的軍令已經在來漢陽的路上。就算龍騎不知道韓遂的動向,公明也不會死守隴關,他自然也會把消息傳到縣,再通知車騎將軍。”
朱靈和朱鑠不說話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眼前可就是一個大好戰機。關中為什麼會打了幾年也沒有平定?就是因為地方太大,這些人分散開來,要想一戰解決問題,實在是不可能。你辛辛苦苦的跑去了,他跑到別的地方躲起來了,你回來了,他也回來了。眼下馬超和韓遂都到了漢陽,八萬大軍在這里,幾乎是叛軍的全部主力。如果曹沖率大軍趕到一戰重創他們,那麼西涼的平定就有可能提前幾年,作為先鋒兼誘餌的他們,就是首功一件。就算曹沖來不及趕到,他們以一萬多人逼退了馬超保住了冀城,那也是大功一件。夏侯淵保住了名聲,他們也一定會得到獎賞。
功名總是伴隨著危險一起來的,沒有危險,哪有功名。可是這危險也太大了一些,要想成功,取決于兩個因素,一是馬超看不透他們的底細,不敢強攻,二是曹沖能迅速的趕到。馬超的事暫且不說,曹沖能及時趕到嗎?他剛剛接手關中的部隊,要想行軍千里到這里來支援並重創馬超、韓遂,他有沒有這樣的氣魄?
“諸位,可想好了?”夏侯淵微微一笑,眼光在朱靈等人的臉上一掃而過。
朱靈看著夏侯淵的神色,知道夏侯淵的想法其實早就決定了,只是在禮貌性的征求一下意見,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會這麼干,與其如此,不如光棍一下,大不了就是兵敗身死,既然想做將軍,他就有這心理準備。因此他立刻拱手應諾︰“一切以將軍馬首是瞻,靈萬死不辭。”
朱靈表了態,朱鑠自然也不能落後,他猶豫了一下,也抱拳說道︰“鑠也願听將軍軍令。”
夏侯淵暗暗松了口氣,揮手笑道︰“多謝二位將軍支持,你們下去好好安頓軍心,就說車騎將軍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打敗馬超、韓遂之後,必有重賞,牛羊,女人,讓他們心滿意足。”
“喏。”朱靈、朱鑠一听,知道夏侯淵這是用重賞來激勵士兵的勇氣,發財的機會來了,連忙大聲應諾,隨後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了。夏侯淵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外,轉過頭來對郭淮說道︰“伯濟,你有什麼辦法,讓馬超再猶豫兩天?”
郭淮笑了一聲說道︰“馬超在望垣已經呆了三天,估計心里也有點發毛了,這兩天一定會來城下試探一下。屬下以為,以其讓他來試探我們,不如我們去試探他,好讓他摸不清我們的虛實。”
夏侯淵笑了,他也正有此打算,立刻點頭稱是︰“如何試探法?”
郭淮平靜的笑道︰“將軍守城,派一位將軍出城為先鋒,擺出向望垣主動進逼的姿態。”
夏侯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可是件要有膽氣的任務,你看誰去比較好?”
郭淮的眉尖略微皺了皺,笑道︰“橫海將軍有勇有謀,應該能擔起這個重任。///com///”
夏侯淵想了想笑道︰“朱元明勇則勇矣,冷靜差一點,文博倒是合適,不過,伯濟,要不是你還只是個司馬,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郭淮微笑道︰“將軍過獎了。”
馬超正在帳中閑坐,前軍主將馬岱忽然送來了消息,曹軍從下城出來了,正在向望垣進發,馬岱來請示,是進擊曹軍,還是再等等看。
馬超有些捉摸不定了,難道曹軍真的有三萬人?以夏侯淵的脾氣,如果他真有三萬人在手,出城一戰實在太正常了。羌兵雖然人多,又是以騎兵為主,但軍械之類的裝備要差得多,和中原的將士比起來,西涼的士兵除了**的馬,掌中的刀,就一無所有,馬鐙在中原已經普及了,但在西涼,卻還是個金貴物件,不是中層軍官都配不起,就更別提鐵甲了,普通士卒能有個皮甲護身已經不錯了。綜合比較起來,三萬曹軍步卒對三萬騎兵雖然佔不了上風,但一戰之力還是有的,特別是當主將是夏侯淵這種打仗不要命的角色。
馬超很遲疑,讓人把韓銀叫了過來商議。韓銀來的時候听成公英說過,曹軍可能根本沒有三萬人,估計只有一萬出頭。馬超雖然沒有全信,可是他也希望夏侯淵真的沒有三萬人,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拿下夏侯淵,回頭再攻冀城就是易如反掌了。
听說曹軍出城向望垣出發,韓銀也說不準了。在他看來。如果夏侯淵只有一萬多人。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敢出城,就算不退出下,至少也會守在城里,等待援軍,哪有明知不敵還出城和騎兵野戰的道理。
這明顯不合常理。
如果不是夏侯淵瘋了。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夏侯淵真地有三萬精兵,閻溫沒有說謊。
韓銀沒了底氣,馬超就更拿不準了。他只好讓馬岱小心地看著,看看曹軍下一步的動作再作決定。
朱靈帶著五千人馬出了城,心里象打鼓,神情卻平靜得很,好象身後真的跟著無數的精兵。他到了離望垣十里的鳳凰山才停了下來,在鳳凰山南坡扎下了大營,而且大營扎得也不高,一副隨時準備下山接戰地架勢。\\\\\\
他手下的將士看著遠處的騎兵大營,臉都白了。十里,騎兵轉瞬即到,五萬騎兵,一個沖鋒就能將他們淹沒。在這個地方扎營,而且扎得這麼低。就象在老虎嘴邊上一般凶險。
朱靈沒有理他們,安安穩穩的扎下了大營,定時派出斥侯向下匯報情況,沿著渭水的河邊,斥候飛馳。一副調兵遣將。大戰即將來臨的樣子。
馬超沒有輕舉妄動,決定再觀察兩天再說。他派出大量斥候,在附近的山里所有可能藏兵的地方尋找曹軍地蹤跡。生怕夏侯淵利用有利地形打他的埋伏。一旦確信了周圍是安全的,不管夏侯淵來不來,他就先把朱靈所部吃掉再進逼下。
塢,曹沖幾乎在同時接到了徐晃和閻明的消息,隨後又接到了夏侯淵的快馬急報,他跺足長嘆,夏侯淵以自身為餌,想要重創馬超、韓遂,想法是好的,可是可行性實在太差。他還在塢,留下有近千里之遙,就算是立刻起程,不顧一切的趕路,也要十天之後才能趕到下,而連續十天急行軍,士兵的體能消耗驚人,就算趕到下,這仗也沒法打了。何況十天之後,只怕夏侯淵已經全軍覆滅了。
賈詡、龐統、法正、馬謖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時沒有什麼妙計。曹沖見他們面色緊張,反倒放下心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急也沒有用,反而會急中出錯,與其如此,不如冷靜的面對即將到來地一切。
賈詡很快就冷靜下來,夏侯淵出兵漢陽雖然不是他的計謀,但他也做了建議,現在事情大出他的意料,韓遂不僅沒走,反而和馬超合兵一處,圍了上來,這讓他有些始料不及。不過他終究是經歷過大場面的,考慮了一下立刻向曹沖建議道︰“領軍將軍守下,馬超在冀城,韓遂向東沒有取街亭,而是去取隴關,則他一定是要去截領軍將軍的後路。他們有八萬人卻沒有強攻,說明他們不知道領軍將軍地實際兵力,要不然地話,他們一定會直接攻擊,而不是象現在這樣迂回的浪費時間。從隴關向南,他一定會走關山西麓,到渭水北岸截擊領軍將軍後路,以韓遂地性格,一定不會趕到上去,而是準備在半路上等候領軍將軍敗回。\\\\\\”
曹沖緊皺著眉頭,全神貫注的看著侃侃而談地賈詡,一個字也不敢漏過。正在這里,法正和馬謖幾乎同時叫了一聲,沖到了地圖面前。曹沖轉過頭,看著兩個人,馬謖笑了笑,謙讓的退在一旁,法正點頭示意,拿起孫紹手上的竹鞭指著地圖說道︰“將軍,賈先生說得有理,這樣一來,領軍將軍只要不輕易出兵與馬超接戰,他就不會這麼快的敗退,韓遂三萬人馬離領軍將軍有一百多里,他一時半會也不會對領軍將軍造成威脅。而前期出發的鄧艾部和夏侯稱部離關山並不遠,不過一百多里,現在用快馬傳書,可以讓他們趕到關山威脅韓遂背後,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法正接著說道︰“就算他們接戰,我軍一萬四千步卒,再加四千多鐵騎,要把領軍將軍接應出來也應該不是難事。”
曹沖盯著地圖,緊繃著的心松了一些。法正說得不錯,關山離這里近得多,鄧艾和夏侯稱已經出發了幾天了。按行程計量。現在離關山應該不遠。只是他們就算趕到關山,也不過是能影響一點韓遂的信心,想要安全救出夏侯淵,難度還不是一般的小。
他看了看象有話要說地馬謖︰“你還有什麼要補充地,一起說說看。”
馬謖看了一眼法正。又看了一眼賈詡和龐統,這才上前指著地圖說道︰“徐將軍在街亭,既然韓遂不去街亭了,完全可以讓徐將軍尾隨韓遂南下,他手中有一千弓弩手,正好可以彌補諸軍的不足,對付衣甲不全的西涼騎兵,弩是威力無比的最佳利器。韓遂雖然兵力較多。可是面對兩萬多精銳,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一定會影響他作戰地決心。將軍再從塢趕去,也許可以趕得上合圍。”
曹沖點頭稱是,他又問了一下賈詡等人的意見,他們也覺得這是目前來說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曹沖隨即將張等人叫來商議,半個時辰之後,曹沖做出決定,留張遼守城。張以及魏延率領的親衛營立刻一起出發,趕往關山。軍情緊急,他不敢多耽擱,吩咐立刻下去準備拔營。
沖出塢之時,曹沖抬頭看了看天色。暗自祈禱。最好快點下雪,這樣夏侯淵也許還有點活路可走。只要夏侯淵等人不死,縱使那一萬多人全部陣亡。^^^^這個敗仗都不是那麼不可接受的。
曹沖還沒接到消息時候,夏侯稱和鄧艾兩個人已經趕到了關山腳下,渭水之濱。他們在半路上接到了龐德送來的消息之後,日夜兼程,一夜之間趕了上百里,居然搶在韓遂之前到達了渭水。剛扎下大營不久,斥候們就送來了韓遂部也到達前方的消息。
韓遂在打隴關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徐晃布置地人在隴關成功的擋了他半天,還差點用山上滾下來的大石頭差點把他砸死。在誅殺了那些守卒之後,韓遂在隴關猶豫了好一會,徐晃既然看出了他的用意,又怎麼會不通知夏侯淵和曹沖?自己會不會沒打著夏侯淵,反而被人包圍了?
韓遂猶豫,侯選、程銀等人可不猶豫,他們催促著韓遂繼續向前。韓遂把自己的主要力量都讓兒子韓銀帶走了,手頭的三萬人只有一萬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別人的,佔不了絕對優勢,只好順應大勢,向南進發。他有些不放心,把成公英叫過來商議。成公英細細的分析了一下,覺得曹沖地人馬應該不會這麼快能到關山,向前再走兩天,看看情況再說。
韓遂抬起頭,苦笑了一聲,今年的天氣有些奇怪,這都十月末了,老天還沒有下雪,天陰了好久,風也冷得入骨,卻一直不下雪。侯選那些人說,這是老天爺給他們機會,讓他再發個財,可韓遂卻覺得,這老天象是嘲諷的看著他們,正在準備一個大大的陷阱,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韓遂對曹沖雖然不輕視,但也說算不上害怕,但是他很擔心賈詡,听到賈詡跟著曹沖來了關中之後,他就一直有些不安。這個西涼人太有名了,韓遂雖然比他大十來歲,成名也比賈詡早,可是他听當年被他們劫持做了車騎將軍的智者閻忠說過這個人,說他有良平之謀。韓遂很佩服閻忠,對閻忠地話深信不疑,故而也一直對賈詡抱著濃厚地關注。
心里的意志不堅決,走起路來就不快了,山路對騎兵也不方便,等他到達渭水之濱地時候,發現曹軍的鄧艾和夏侯稱部已經搶佔了渭水邊地地勢。韓遂退後十里,在楊樹溝扎下了大營,隨即把斥侯撒了出去,查探曹軍的動向。
侯選等人急匆匆的趕到渭水邊,卻發現曹軍卡住了去路,滿腔的興奮一下子化成了沮喪,他們對是戰還是退產生了分歧,在大帳里吵成一團。^^^^有人舍不得夏侯淵的輜重,覺得曹軍應該也是剛剛趕到,而且人數一定不會太多,根據戰旗來看,是年輕的鄧艾和夏侯稱,人數加起來最多一萬人。他們雖然頗有戰功,可是那是因為他們是曹沖的親信的緣故,不一定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已方有三萬人,以三敵一,拿下他們不是問題。有人擔心夏侯稱、鄧艾都到了。曹沖手下的騎兵沒有道理不到。龍騎雖然只有五六千人。可是人家的裝備好啊,清一色地馬鐙、長戟,又以並州、幽州地人為主,騎術不比自個人差,武器、甲冑都不是自己能比的。已方雖然人多,未必就能佔了上風,看看自家用的什麼武器就知道了,長刀對上長戟,沒馬鐙的對上有馬鐙的,就是用腳想也能想得出來這里面有差距,別以為人多就一定有用。
他們地嗓門大,在大帳里吵得翻天覆地。吵得韓遂腦仁疼,他實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來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們還想不想打了?想打,就好好坐下商量,要是還這麼吵,干脆大伙兒散了,該去哪兒去哪兒,這樣一團散沙。怎麼對付曹沖?”
侯選等人被他這麼一吵,一個個瞪著眼珠子,一個不服一個的坐下了,悶著頭喝酒吃肉,誰也不說話。
“就知道叫喚有什麼用。不管是打還是不打。都得把對方的情況摸清楚了才是。斥侯沒這麼快回來,你們都回去休息。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韓遂沒好氣的揮揮手,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無力的支著頭,垂坐在案前,捏著脹疼脹疼的太陽**,長嘆一聲。成公英陪坐在一旁,有些憐憫的看著韓遂,近七十的人了,還在為生存廝殺,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還是該可憐他。
“公英,現在怎麼辦?”韓遂呻吟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
“曹軍來得太快,看來是消息走漏了。”成公英一邊想一邊說,說得很慢,好象每一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夏侯稱和鄧艾雖然年輕,可是他們是曹沖信得過的人,能力不可小覷,我軍雖然兵力多,但……”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韓遂︰“只怕打起來,未必能佔到上風。===”
“這幫人,有好處了,搶著向前撲,有損失了,一個比一個躲得快。”韓遂無奈的說道︰“街亭只有徐晃五千人,他們就縮到後面了,現在遇到曹軍兩部一萬多人,哪個還會上前,都想著讓別人去打頭陣,自己在後面撿便宜。唉,靠他們,怎麼可能成事?”
“將軍說得對,依屬下看,如果面前曹軍的人數太少,他們還能有信心一戰,那就抓緊時間一戰,擊潰曹軍,搶佔渭水河道。如果打不贏,我們還是盡快撤回去的好。”
“干嘛要這麼著急?”韓遂有些不解的看著成公英,就算曹軍來了些人,已方有三萬人,有必要那麼著急的撤退嗎,這次搶來的物資,應該還能用一些天吧。
“將軍,鄧艾和夏侯稱怎麼會突然在這里?”成公英耐心地解釋道︰“西涼之所以難平,就是因為地方廣大,曹軍疲于奔命,無法一擊而中。夏侯淵就算有三萬人,面對我們八萬人也沒有勝算,他為什麼還不退?如果他想解冀城之圍,為什麼又不進逼與馬將軍一戰?我懷疑他是在等曹沖的大軍前來,尋求機會與我軍決戰。我們有八萬人不假,可是曹軍能調集過來的也有六七萬人,從實力來講,我軍並不佔優勢。更何況關中的人口比西涼多,他打光了,還可以從關東調兵,我們呢,我們打光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是啊,家當太小,拼不起啊。”韓遂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不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曹沖年紀輕輕就是車騎將軍了,前途不可限量,他會千里迢迢的親臨戰場嗎?他不來,那些大將又怎麼可能相互配合,還不是一樣一團散沙。我們到了這里,徐晃地街亭會有什麼危險,你看他動了嗎?”
成公英想了想,沒有多說什麼。
山嶺如虎,野林如龍。強勁地北風拉扯著落光了葉子的高大樹木,發出嗚嗚地嘯聲,在山嶺之間如冤鬼一般哭泣,讓人從心里升起一種恐懼感。朦朧的一鉤彎月,隱在翻滾地雲層中,偶爾露出一點亮光,很快又隱沒在濃厚的雲層背後,留給天地之間的黑暗,濃得象是要滴出來一般。
黎明前的半個時辰,本來就是最黑的時候。
鄧艾放下望遠鏡,遞給身旁邊的劉磐,對正舉著望遠鏡觀察山腳下韓遂大營的夏侯稱說道︰“夏侯將軍。你和閻將軍、龐將軍呆在一起地時間比較長。對西涼人地布營方法比較了解,可從這里看出什麼端倪來?”
夏侯稱放下望遠鏡,翹起薄薄的嘴唇,輕聲笑道︰“士載,你們年紀相差不大。官階又相等,就不必那麼客氣了吧,叫我叔權吧,听起來更親近些。”
鄧艾有些赧然一笑︰“豈敢。”
“別那麼多規矩,上陣親兄弟,這一仗打完,咱就是過命的交情,還分那麼清干什麼。”夏侯稱笑著。伸過手來拍了拍鄧艾的肩膀︰“士載,沒看出來,你這文文靜靜的,也是個愛冒險地,居然一說就跟我來偷營了。”
鄧艾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和夏侯稱得知韓遂帶了三萬大軍在十里外的楊樹溝扎下了大營,他們立刻想到了一起,猜出韓遂是心中沒有把握,摸不清他們的狀況,所以要休息一夜。打听清楚了之後再戰。鄧艾和夏侯稱加起來只有一萬四千人,要是被對方探明了真相,擺明了陣勢打起來,他們可就落了下風,即使能擋住韓遂。這剛到手的人馬只怕也要折損大半。可是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這里。自然不能再把道路讓出來給韓遂,讓他去抄夏侯淵的後路。
夏侯稱是夏侯淵的兒子。他當然不能走了。既然不能走,又想被動挨打。他干脆就想先打韓遂一個下馬威。這是個極冒險的主意,韓遂是疲兵,他也同樣是疲兵,更何況對方地人手還要多一倍,萬一偷襲不成,反被韓遂咬住,那可就虧大了,說不定全軍覆沒都有可能。他不敢確信鄧艾會同意他的辦法,只能試探著說了一下,哪知道鄧艾也正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合,舍了大營,趁著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把人馬拉進了楊樹溝西北的山坡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讓士卒休息。
鄧艾抬起頭看了看天色,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皮,輕聲笑了︰“天快到寅時三刻了,韓遂的大營里這麼安靜,想來已經睡得象死豬一樣,我們也該出手了,要不然等韓遂的斥侯回來,我們就有暴露的危險。夏侯稱點了點頭,回頭對裹著皮毯趴在一旁地許儀說道︰“怎麼樣,西涼的斥侯有沒有摸到這里來的?”
許儀撇了撇嘴,有些沒興趣︰“一什人馬,全被我們放翻了,這幫人一點專業素質也沒有。”
夏侯稱呵呵一笑,對許儀說道︰“知道你的荊山衛斥侯本事一流,可也不要這麼牛屁,小心以後下不了台。”許儀笑了笑,沒有應他。他跟著曹沖到關中來了,手里的荊山軍已經交給了鐵勒和黑魚兩個校尉,不過這兩人感激他地栽培,挑了二百精銳老兵給他當親衛。這些人都是到了退伍年限之後沒有退,又被留下來當了職業軍人地老兵,對山林埋伏隱蔽十分精通,武技高強,綴經驗豐富,許儀把他們撒在隱蔽地四周,防止被西涼斥侯發現。結果半夜下來,十個到這里來打探情況的斥侯一個沒落,全被射殺或生擒。
夏侯稱對鄧艾點了點頭,握起拳頭和鄧艾撞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回到各自地陣地上。許儀一看有仗打,連忙捅了一下還舉著望遠鏡看個不停的劉磐︰“子巨,別看啦,動手殺人去。”
剛剛還靜靜地劉磐象吃了興奮劑似的一下子醒了,一個 轆坐起身來,這才發現鄧艾已經走了幾步遠,連忙站起身來,大步流星的趕了上去。一直靠著樹假寐的雷銅听到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立刻睜開了雙眼,看到劉磐陪著鄧艾大步走來,臉上還掛著討好的笑,輕輕笑罵了一聲︰“這個劉子巨真是想打仗想瘋了,一定是在向將軍請戰,要打第一陣呢。”他正想著,鄧艾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他連忙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皮氅,站得筆直的低聲叫道︰“將
“把兄弟們都叫起來,吃點喝點,準備一下,一刻鐘之後動手。你居左,子巨居右,我居中,一起殺下去。”鄧艾一揮手,咬牙切齒的說道,年輕的臉上狠厲異常。
“諾!”雷銅和劉磐同時壓低了聲音應道。
寂靜的山林里,頓時響起了一陣嗦嗦聲,沉睡了三四個時辰的士卒被叫醒了,听到命令,一個個默不作聲的從行囊里拿出酒壺和得勝餅,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一邊吃著喝著,一邊互相檢查著身上的皮甲、武器,迅速的集中到自己的軍官周圍,很快就站成了整齊的隊伍。
鄧艾看著行動迅速卻鴉雀無聲的士卒,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幾只野兔,然後從樹洞里鑽了出來,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殺陣,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飛快的沒入黑漆漆的樹林之中……
“火!火!火!”韓遂忽然驚叫一聲,翻身坐了起來,險些撞翻了旁邊的燈台,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親衛們一听他的驚叫聲,連忙撲了過來,有的扶起韓遂,有的擺正搖搖晃晃的燈台。///com///
韓遂冷汗涔涔,驚懼不已的看著被風吹得啪啪作響的帳門,側耳傾听了片刻,不過帳中親衛們的腳步聲響成一片,他實在什麼也听不出來。
“請成長史來。”韓遂定了定神,疲憊的揮了揮手。
親衛轉身出去了,剛出了帳門,就看到成公英面色煞白的大步奔來。成公英一看韓遂的大帳燈火通明,不免有些意外,可是他顧不上多想,急聲問道︰“將軍醒了?”
“回大人,將軍已經醒了,正讓卑職去找大人呢,可巧大人就來了。”親衛的話還沒說完,成做公英已經一頭竄進了韓遂的大帳。
“公英,你這是怎麼了?”滿頭大汗的韓遂看著滿頭大汗的成公英,不解的問道。
“將軍,去打探曹營的斥候回來了。”成公英喘了口氣,面色很難看,韓遂一下子緊張起來,一把抓住成公英的手臂︰“情況如何?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一萬五千人。”成公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看著剛剛松了口氣的韓遂,又說了一句︰“不過大營現在是空的,只有兩百人看守輜重,鄧艾、夏侯稱的戰旗都在,不過……人都不在大營。”
韓遂的頭皮一下子麻了,一萬五千精銳不在營里,那能干什麼去,一種可能是去支援夏侯淵,不過路途太遠,他們不可能把輜重放在這里偽充大軍。這種瘋狂的事有點腦子的人都想不出來。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們來偷襲自己了,這里不過十來里地,又是山林,隱蔽起來更容易。
不過,他們不也是剛剛到嗎,自己到的時候,他們的大營還沒有扎好。可想而知也是急奔而來地疲軍,這個時候不倚仗著大營好好休息,居然還敢來偷襲?韓遂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看著成公英略帶了些忙亂的眼神,不用問也知道,成公英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附近的斥候呢?”韓遂急急忙忙的問道。
“半個時辰前剛回來的,差了二十多個,不過。派往西北山坡的十個人,一個也沒回來。^^^^”成公英說了幾句話,已經沉穩下來,他一邊拉起韓遂一邊說道︰“將軍,我已經叫醒了將軍的親衛營,請將軍立刻下令,把諸位將軍叫醒,讓他們小心防備,從各個跡象看。鄧艾、夏侯稱十有八九就在西北地山溝里埋伏著。”
韓遂一邊張開雙臂讓親衛給他披甲,一邊听成公英說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巨大的恐懼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張大了嘴,拼命的吸氣,就象一條瀕死的魚。
“快,把他們都叫起來,小心戒備……”韓遂的命令剛下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他伸出手示意大家禁聲。成公英等人立刻全部閉緊了嘴,大帳里一下子靜悄悄的,連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一陣利嘯聲,從呼嘯的北風聲里鑽了出來。隱約可聞。韓遂和成公英相互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成公英身形展動。如一只豹子忽然竄出了大帳,帳外的景象頓時讓他大驚失色。
上千只長箭。帶著閃爍地火苗,從西北的山坡上飛起,象是一片耀眼的星星,瞬間撲到了大帳里,釘在了牛皮大帳上面,釘在了地上,箭羽還在簌簌顫抖,箭桿上綁著的火把已經很快的點燃了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天干物燥,一點就著,大火很快就漫延了開來。
被火燒醒的士卒們驚呼起來,跳起來撲打著火,和守夜的士卒一起高聲驚呼,大營里亂成一團。而成公英的眼神,更是看到了遠去地山坡上,六條閃著寒光的黑龍,悄無聲息的從山頂蜿蜒直下,很快就接近了大營。
“大勢去矣!”成公英一拍額頭,哀嘆一聲,折身回帳,拉起韓遂就走。韓遂還有些莫名其妙,等到了帳外一看,臉色立刻煞白,他二話不說,甩開成公英的手,以平常看不到的敏捷飛身上馬,縱身大呼︰“快走。”
親衛營早就準備停當,他們被成公英叫起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滿,不過這點不滿很快就煙消雲散了,成公英的警覺讓他們多了小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其他的大營還在亂成一團地時候,韓遂自己的人馬已經收拾停當,作好了戰斗的準備。一萬將士全副武裝的站在自己的戰馬旁,等候韓遂地命令。
韓遂掃了一眼戰場,立刻下達了簡捷而有效地命令︰“撤出大營,在西面列陣。\\\\\”
一萬士卒翻身上馬,飛快的撤出了大營,沿著關山南坡,面向大營擺下了沖擊陣型。這時大營里已經亂成一團,侯選等人騎在馬上,大呼小叫地,象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被趁亂殺進大營地曹軍殺得節節敗退。他們根本組織不了有效的阻擊,只能憑著士卒個人的勇猛,對抗殺進營中的六路人馬,象是山洪面前的小石子,翻起一點血花,很快就被急流帶走。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曹軍已經殺到了大營的中心,點著了幾乎所有能點著的東西,殺死了擋在他們面前的所有人。但他們沖鋒的銳氣,也到此為止。幾乎在同時,鄧艾、夏侯稱和侯選、程銀等人看到了在大營西列陣的騎兵。
“撤!”鄧艾立刻下令。
身後的傳令兵立刻敲響了手中的金鑼,清脆的鑼聲在嘈雜紛攘的大營里象是一個精靈,靈活的鑽進了廝殺正酣的曹軍耳中,讓他們被鮮血和殺戮刺激得發熱的頭腦為之一醒,停下了手中的戰刀、長矛,抬起頭來看看四周的形勢。
韓遂地一萬騎兵,沉默而憤怒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勒緊了手中的韁強。極力控制著興奮的打著噴鼻的戰馬。
侯選等人總算有機會喘口氣了,不過他們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路,無法再原地反抗,他們不約而同的帶著剩下地殘兵敗將,蜂擁向西,直向沒有受損的韓遂沖去。不用韓遂招呼,他們也知道讓開騎兵的沖鋒路線。繞到騎兵的背後列陣。
“傳令,劉磐部殿後,撤。”鄧艾下達了命令。
“傳令,許儀部殿後,向南撤回大營。”夏侯稱不約而同的下達的命令。
廝殺得滿面是血的劉磐听到命令,精神振奮,他握緊了手中的戰刀,舉刀狂呼︰“就地準備。弓弩上弦……”
在他地北面,許儀也嘶吼著下達了同樣的命令。他帶著二百荊山衛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的士卒迅速的使用身邊一切可用的東西,組成了簡易的防護陣型,一左一右兩個方陣,如兩面巨大的盾牌,面向殺氣騰騰的西涼騎兵。
夏侯稱和鄧艾帶著剩下地人馬撤出了亂糟糟、烈焰騰空的大營,在南面的谷口布下了阻止陣型,隨即通知劉磐和許儀。\\\\\可以撤退了。
韓遂陰著臉,看著大營里火光中嚴陣以待的四千人,感到了無盡的寒意。一個時辰之間,三萬大軍只剩下一半,只有他這一萬人是完整的,而其他的將領大部分都只剩下了親衛營,一個個被燒得灰頭焦臉的站在陣後,神情沮喪,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傲氣和驕狂。正在緩緩撤退地曹軍。那股凶悍的殺氣,似乎能穿透這三四百步的距離直逼面門。
“將軍,再不沖上去,他們可就全跑了。”侯選忍不住了,從陣後跑了過來。對韓遂彎腰施禮。
韓遂瞟了一眼頭發散亂。臉上被薰得黑乎乎的侯選,心中油然升起一陣快意。平時侯選說話的聲音是最大地。今天他地大營首當其沖,損失也就最大。五千多人,只剩下了一百多親衛,他自己的頭盔掉了,鐵甲也沒來及披,就連羊皮襖都歪在身上,別提多慘了。
“侯將軍,昨天又喝多了吧?”韓遂神色冷漠地說了一句︰“居然一點防備也沒做,就能安心的睡大覺,真有你地。”
侯選愣了一下,沒敢吱聲。他知道自己犯了錯,要不是他昨夜喝多了,疏于防範,能夠及時組織起來一些抵抗,不讓曹軍這麼快殺進大營的話,其他人還不至于這麼狼狽。
“侯將軍如果還有勇氣和能力,就當個先鋒,如果累了,還是到後面休息一下吧。”韓遂不咸不淡的說道。侯選沒脾氣了,他只剩下百十人,還打個屁先鋒,所以他扭頭就走。
“公英,還是沖殺一陣再撤吧,要不然也沒法說話。”韓遂的神情忽然之間輕松起來,滿意的看了一眼成公英。成公英心領神會,一舉手中的長矛,兩千騎兵縱身大喝,撥馬出列,在成公英的身後形成一只利箭,慢慢加速,沖到大營前的時候,已經將速度提到了最高。
成公英一提馬韁,戰馬輕盈的躍過已經燒毀的柵欄,身後的騎士有樣學樣,流暢的躍過柵欄,象是長江沖過一道微不足道的小壩,繼續流暢的向前沖去。
正在撤退的許儀和劉磐冷眼看著快沖到眼前的騎兵,看著他們一路踢起灰塵,挑開擋道的帳篷,冷笑一聲,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長刀直指,長矛兵上前,前排端在地上,將矛插進泥土中,用力踩住,手扶著矛柄,鋒利的矛尖斜指向前,盾牌兵沖到他們的前面,架起了盾牌,緊握住手听長刀,後面的弓箭手拉開了強弓,箭尖直指前方。^^^^
八十步!
“放!”許儀手中的長刀猛然下劈。
“嗡——”松開的弓弦發出沉悶的響聲。
“嗖——”長箭離弦,轉瞬間飛過八十步的距離,扎進了正在沖鋒的騎兵隊伍,濺起一朵朵的血花,中箭的騎士栽倒在馬下,隨即被後面的戰馬踏成肉泥,只剩下戰馬跟著大隊向前沖鋒。
成公英俯在馬背上。舉手了左手的小圓盾,右手長矛一晃,厲聲大喝︰“放箭!”
一篷箭雨從陣中沖起,撲向前方地曹軍,長箭大部分都射在了盾牌上,也有為數不少的長箭越過盾牌,傾瀉在陣中。射倒一片曹軍。不過騎兵的弓弱,曹軍的甲厚,損傷要比騎兵少得多。
一輪箭射完,騎兵已經快沖到長矛陣前,沒有機會再放箭,他們掛起了弓,舉起了手中的兵器,**了戰馬。身體前傾,催足了戰馬的速度向前沖去。
成公英第一個沖到陣前,手中長矛一晃,挑開一柄長矛,戰馬帶著強大的沖擊力,撞在了前排地盾牌兵身上,盾牌兵被撞得飛起半空中,噴灑的血沫隨著他的身體,飛過了五六步的距離。轟然落地,撞在幾個士卒的身上,把那些士卒撞得東倒西歪。
在他落地之前,成公英刺出三矛,挑殺三名曹軍士卒,同時戰馬也被五柄長矛刺中,沖出十步後跌倒在地。成公英飛身躍起,在半空中連抖長矛,接連挑殺兩個曹軍。這才落在地上,長矛橫掃,蕩開疾刺而來的三桿矛,七柄刀,勢不可擋的向前殺去。
長矛陣在經受了連續十幾區戰馬的沖擊後。再也承受不住。陣形亂了,散開一個大缺口。騎兵不斷地從這個缺口沖入。用刀砍,用矛刺。用馬撞,用身體沖擊,將缺口越沖越大。
曹軍雖然長矛陣亂了,卻沒有放棄,他們組成零散的小陣型,用手中的兵器頑強的攻擊沖進來的騎兵,長矛刺人,長刀砍馬,或者直接拉著騎兵的腿,將他們從馬上拽下來亂刀砍死。^^^^
成公英又搶到了一匹戰馬,在紛擠的戰場上,利用他高超的騎術勉強加起了一些速度,繼續向前猛沖。前面還有二十來步就可以沖透陣勢,只要他能透陣,騎兵就會流暢起來,而散亂的步卒在加起速度地騎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擊。
曹軍也發現了成公英的企圖,他們瘋了似的向成公英沖了過來,亂刀砍下,不顧性命的向成公英攻擊。成公英手中的長矛雖然接連挑殺了幾名曹軍,可是戰馬還是被瘋狂的曹軍砍倒,再度落馬,而他身後的親衛在遭遇到了曹軍的圍攻之後,也死傷慘重。
盡管如此,成公英還是竭盡全力的廝殺,將一個個命令傳遞出去,命令騎兵繼續向前猛沖。騎兵發現了依然向前沖鋒地成公英,奮力向他周圍沖殺過來,他們的速度雖然降了下來,但還是堅持不屑的向前。外層與曹軍接觸的騎兵不停的砍殺著,內層地騎兵夠不著騎兵,就用手里地弓箭不停的射殺。
伴隨著每一步前進,都是一層層地血肉。
許儀看到了大聲叫喊的成公英,看到了岌岌可危地戰陣,冷笑著抽出了長刀,帶著荊山衛沖了上來,荊山衛和那些大聲吼叫的曹軍不一樣,一個個悶不作聲,在許儀身後迅速組成陣型。
浦元打造的神刀一閃,兩名羌兵手中的環首刀被劈斷,人頭飛起。
許儀飛起一腳,踹在前面的一名羌兵的胸口,手中的神刀全力下劈,將另一名羌兵連人帶盾劈為兩半,兩息之間就沖到了成公英身前。荊山衛立刻在許儀背後翼形展開,以許儀為首,象一只張開雙翼的雄鷹,向以成公英為首的羌人殺了過去。
“呔!”許儀忽然一聲暴喝,長刀如天邊驚雷,電然而至。成公英被他一聲大喝,心神一顫,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長矛迎了上去,閃爍的矛尖直刺許儀的咽喉。“ !”一聲悶響,許儀的神刀劈在了成公英的矛柄上,反彈而起。許儀眼神一緊,左手盾牌擋住了成公英的矛尖,眼楮卻盯在他的矛柄上,忽然笑了一聲︰“積竹柄!”
成公英的長矛“篤”的一聲釘在了許儀手中的盾上,他大喝一聲,用力直刺,卻進不了分毫,而手中的矛柄卻爆發出一陣 哩啪啦的聲音,十幾根竹蔑斷裂,如一朵綻開的花。成公英大驚。他手中的長矛和普通士卒用的長矛不一樣,是用幾十根竹蔑扎在一起的積竹柄,再用生漆漆成,堅韌無比,比鐵矛也差不了多少。一般地長刀砍上去,根本無法砍傷,只會被反彈而起,沒想到許儀一刀就劈開了一小半,再被他用力前刺,已經受傷的矛柄吃力不住,十幾根竹蔑立刻斷裂。
“識貨!”成公英贊賞的看了一眼許儀。撒手棄矛,間不容息之間抽出腰間的長刀,抽弓搭箭,連發三箭。許儀正欲上前斬殺成公英,然後見他在這麼短的距離放箭,大吃一驚,狂嘯一聲,向左前方橫跨一步。長刀如電般的下劈。
三支長箭被匹練般的刀光攔腰砍斷,剩余地半截箭去勢略衰,撲的一聲扎進一個荊山衛的胸前,那個荊山衛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里,傻乎乎的看著自己胸前僅剩下一指長的箭桿。許儀狂怒,大步上前,長刀橫掃,再斬兩人。直向成公英撲去。
成公英長嘆一聲,從地上挑起一支長矛,在親衛的護衛下抽身急退。
曹軍的頑強起到了極大的阻礙作用,兩千騎兵在即將沖透許儀戰陣地時候被擋住了,騎兵們沒有了速度,立刻落了下風。而就在此時,凶悍的劉磐不顧被後繼鐵騎沖擊側面的可能性,撞入已經沒了速度的騎兵陣中,長刀翻飛。吼聲如雷,連斬殺人,突進五步,象一只鐵拳,狠狠的擊在騎兵隊形的腰眼上。騎兵已經沒有了速度。再被攔腰打中。頓時象人被打斷了脊梁一樣,軟軟的癱了下來。
韓遂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四千曹軍步卒。居然把兩千騎兵給擋住了,照這樣子殺下去,只怕成公英還要折在里面。他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正要再派騎兵上前沖殺,然後旁邊的親衛驚叫起來︰“成長史殺出來了。”
韓遂驚喜的抬頭看去,只見成公英勢如猛虎,手中長矛象是矯健地游龍,接連挑殺數名曹軍士卒,搶到一匹無主的戰馬前,飛身上馬,手中長矛回頭挑翻一名跟上來的曹軍士卒,一路向劉磐軍沖來。一邊加速一邊大呼︰“回轉,回轉,加速——”
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號角兵吹響了殺出去的命令。
被曹軍殺得難受之極的騎兵們一听號角聲,紛紛舍棄了身邊的對手,掉轉馬頭,向西沖去。攪在一起兩軍很快分了開來,曹軍受損嚴重,再說也跟不上騎兵的速度,一見騎兵退了回去,也不追趕了,立刻掉頭。短暫的接觸,騎兵折損一千余人,許儀部折損一千五百多人,劉磐部也損失近半。許儀和劉磐不敢再戰,趁著騎兵重整隊形地機會,快速的退入了山谷。
成公英來到韓遂的面前,羞愧的低下了頭。兩千騎兵沖擊四千激戰了大半個時辰的步卒,居然連陣勢都沒有沖破,還險些全軍折在里面,這對西涼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公英,不要內疚,曹軍地戰力本來就強,打成這樣不丟人。”韓遂笑了笑,心情倒也不錯︰“別追了,前面就是山地,騎兵無法沖鋒,反而損失更大,我們回隴縣吧。”
“諾!”成公英帶著剩下地騎兵歸隊,靜靜的看著對面地曹
“騎兵的沖擊力就是強。”夏侯稱拍拍許儀地肩膀︰“虧得是你這名悍將,要不然,只怕這兩千人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許儀抹了把臉上的血,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一來要感謝子巨從他們半腰殺進去了,打亂了他們的氣勢,二來對方的裝備不行,好多士卒沒有馬鐙,身上的皮甲又擋不住我們的弓弩,先被傷了銳氣,要是換成兩千龍騎來,只怕我和子巨今天都會死在里面。”
夏侯稱笑著點了點頭︰“你說的都對,不過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韓遂這老東西不想打,如果他再派一隊騎兵上來,你們還跑得掉嗎?看來今天損失的都是其他人的實力,韓遂發覺得早,被他逃過一劫,幾乎沒有損失,真是可惜。”
許儀點頭附合,抬頭向遠方看去,只見韓遂的大軍還在那里靜靜的站著,並沒有再沖上來的意思,不免也笑了。夏侯稱觀察了韓遂一陣,和鄧艾商量了一下,互相掩護著退回大營。
韓遂沒有跟來,他現在只有一萬五千多人,相比于曹軍來說並不佔明顯的優勢,更重要的他的輜重基本都被燒光了,再撐下去沒什麼好結果,不如趁著曹軍傷亡也不小的時候趕緊退回顯親去。曹軍的實力大家也看到了,他也算是盡了力,不怕那些沒有了人手的將領翻天。
鄧艾和夏侯稱回到大營一查點,一萬四千多人出去,只有不到一萬人回來了,折損了四千多人,絕大部分是在抵擋騎兵的沖擊中喪生的。他們也感慨了一回,派出斥侯打听,得知韓遂退走的消息後,立刻把戰報送給曹沖、夏侯淵。
夏侯淵和馬超先後接到了韓遂戰敗的消息,夏侯淵是大喜,後路無憂,援兵到來,自己的勝算又增加了一分。///com///而馬超則是大驚,韓遂丟不起這個人,把曹軍的人數模楞兩可的增加了一些,沒說具體人數,只說是鄧艾和夏侯稱兩部,估計在兩萬人左右。縱使如此,馬超還是很吃驚,三萬鐵騎,被兩萬步卒殺得折損過半,這簡單是聞所未聞,就算是半夜遭襲,先期損失比較大,可是以西涼人善于山地作戰的能力,怎麼會輸給曹軍?再怎麼的也得拼個不分勝負吧。韓遂雖然沒有說已方慘敗,曹軍大勝,可是韓遂退走了,曹軍向下趕過來了,這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馬超不敢再等了,他把馬種、馬岱叫了來,詢問他們各自的情況。馬岱說,朱靈這兩天在鳳凰山一直在做準備,看樣子是等曹軍前來決戰。從外表看,曹軍一副勝在握的樣子,主將夏侯淵的司馬郭淮昨天來鳳凰山下檢查了一下,好象是來巡視戰場的。
馬超的臉色很難看,曹軍是在做決戰前的準備,看這副架勢,夏侯淵準備用三萬步卒和他在這兒死嗑了。如果僅僅是夏侯淵他倒也不怕他,野戰不是攻城。騎兵的優勢可以發揮出來。他還佔足夠的上風,可是韓遂打敗了之後,曹軍不僅增加了援兵,士氣也提升了不少,反觀已方,韓銀這兩天說話之中,已經透出了怯意。想要帶著人回去,看來三萬騎兵輸給兩萬步卒地結果讓韓銀地信心產生了動搖,這種情況下,他就是不走。馬超也不敢用他上陣。
他眯著眼楮,暗自想著心思,眼珠亂轉個不停。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猶豫不決。他看了看馬種。聲音有些疲憊的問道︰“派人進城了嗎?”
馬種連忙說道︰“還沒有,上次派人去,韋康沒有答應,這兩天還沒有再派人過去。”
馬超“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這些天有沒有人可能進入冀城?”
馬種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這附近的道路就這幾條,全被我們控制住了。除非是飛進去。否則絕不可能有人通過我們的防線進入冀城。”
馬超點了點頭,對馬種的話很有信心。有騎兵不停歇的在冀城下巡邏。確實不太可能有人鑽到冀城里去,連閻溫這樣地人都被抓住了。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你再派人去冀城一趟,不,你親自去。”馬超睜開眼楮,用手指指點著馬種說道︰“你親自去,這次把話說得狠一點,就說夏侯淵是來了,可是他只有一萬人,已經被我聯軍擊潰,退出了漢陽郡,如果他識相獻城,我可以保他生命無恙,冀城百姓無恙,如果他還是負隅頑抗,攻破了冀城之後,可別怪我控制不住那些羌人,殺個雞犬不留。”
“喏。”馬種點了點頭,起身準備要走。馬超又叫住了他,鄭重的囑咐道︰“一天,只有一天,明天他還不獻城,你就立刻出城,我們只有撤軍一條路了。曹軍的援軍快到了,這老天也不知道哪天會下雪,我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了。”馬種面色嚴峻的點點頭,他知道馬超地意思,現在去冀城逼降不過是欺負韋康是個書生,又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希望能以冀城百姓的安危為條件逼他投降,實際上馬超並沒有什麼把握。在這個情況下,撤退是比較穩妥的辦法,就算那些羌人不滿,總比把性命丟在這里的好。估計他回來地時候,馬超已經打好了行囊,如果不能進冀城,就只有逃回武都道了。
馬種走了,馬超把羌人首領叫了來,告訴了他們現在的情況,並說了自己的安排。那些羌人一听,也是吃了一驚,他們不敢向前和夏侯淵決戰,只得接受了馬超的安排,回去收拾行囊,準備空手而歸。至于馬超所說的冀城,他們根本不相信,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馬超安慰他們的話罷了,這麼多天都沒打下冀城來,馬種一個人去說兩句話能頂什麼用。
算了,回家吧,沒收獲總比送命強。
有些羌人暗自後悔了,當初听了馬超的話跟著他起兵,這些年什麼好處也沒撈著,反而要供著馬超地大軍,真是虧大了。不僅如此,現在還把曹沖這個財神爺可招來了,益州每年都會有好多商人深入到他們羌地收購皮子和牛羊,當時是曹丕在關中打仗,曹沖還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現在曹沖親自來了,他還會讓商人去做生意嗎?只怕再想得到益州地那些新奇物事是難上加難了。這次回來,還是找機會和馬超離遠一些,通過那些商人向小曹將軍套點近乎,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馬超雖然不是那些羌人肚里的蛔蟲,可是他跟這些羌人打交道好幾年了,他們地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心里想什麼大致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看著那些羌人頭領退了出去,馬超和馬岱面面相覷,又無可奈何。這些羌人很實際地,有好處就給你賣命,沒好處就賣你的命,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次空手而回,這次羌人就把以前的好處全忘光了。
“兄長,我去前寨了。”馬岱起身告辭。
“去吧。”馬超有些煩悶的揮揮手,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馬岱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勸馬超兩句,可是想了想,還是沒說,起身出了大帳。
夏侯淵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只是舒展的眉毛透了他心中的滿意,他摸著銀柄拍髀上地紋飾,瞟了一眼朱鑠和郭淮。又看了一眼剛從曹沖那里趕過來地丞相府軍謀祭酒杜襲︰“杜大人,你什麼時候來關中的?”
杜襲是潁川人,初平大亂的時候,他避亂到荊州。劉表對他很有禮遇,可是他對劉表並不看好,從來不去主動找劉表。跟他一起去的鄉人繁欽多次在劉表面前表現自己的才智,爭取出仕的機會,杜襲對他說。我們到這里來是避亂的,只想在這亂世之中保住性命,可不是追求什麼富貴地,而且劉表這個人雖然有本事,可他的本事不適合在亂世之中生存,遲早必敗,你想追隨他。豈不是自找死路?繁欽不听。杜襲就離開了襄陽,過江去了長沙。
建安初年。曹操平定了潁川,把天子迎到許縣。他就逃回了家鄉,曹操以他為西鄂長,他做得很出色,極得民心。荊州步騎萬人來攻打西鄂,杜襲以五十人之眾拒守,親自披甲上陣,臨陣斬首百余級,自傷三十余,剩下的十幾個人個個有傷。城被破之後,他帶著城里的百姓突圍,幾乎死傷殆盡,卻無一個人投降地。杜襲雖然打敗了,卻是一戰成名,鐘繇舉之為議郎,荀又向曹操推薦他,曹操隨即征闢他入丞相府為軍謀祭酒。
這次曹沖征關中,曹操想想覺得有些不放心,手書一封,讓杜襲快馬送到關中。杜襲到長安沒見到曹沖,又追到塢,等他到了塢,曹沖已經率兵西向。杜襲又一路追了上來,在陳倉追到了曹沖。曹沖對杜襲知之甚詳,見他送上門來了,當然不會放他再走,把漢陽的軍情和杜襲一說,杜襲自告奮勇,不顧身體疲勞,趕到夏侯淵身邊。夏侯淵可以對曹沖有所保留,但杜襲是丞相府的人,有丞相軍謀祭酒的身份,夏侯淵卻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見。
見夏侯淵問他,杜襲笑了笑︰“晝夜兼程,剛到關中不過數日,听車騎將軍說,領軍將軍披堅執銳,親自帶後來解冀城之圍,所以來看看,將來向丞相大人匯報地時候,也不至于道听途說。”
夏侯淵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又問道︰“馬超五萬騎兵就在望垣,我這里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只能虛張聲勢而已,可不敢輕舉妄動,子緒可有什麼妙計教我,以解冀城之圍?”
他不經意之間換了稱呼,已經向杜襲表示了親近,杜襲微微一笑︰“將軍雖然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可是卻嚇住了馬超,讓他數日不敢向前一步,將軍的虎威,足以當得十萬兵。如今小將軍和鄧將軍又順利擊敗了韓遂,解了將軍後路之憂,馬超必然喪膽,將軍在此再等兩日,必然可解得冀城之圍,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將軍也。”
夏侯淵難得的咧嘴一笑,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子緒以為,我應該還在這里等著馬超撤退?”
杜襲點點頭︰“前些日子天氣極冷,今天開始卻溫暖了不少,顯然是大雪將近,韓遂敗走,馬超又怯于將軍虎威,哪里有膽量與將軍對戰。有將軍在此,他更不敢回頭攻打冀城堅城,只有在大雪之前退走一條路。歸師勿遏,馬超又是騎兵,羌人善于山地戰斗,這時候追上去,只怕反而不妥,將軍百戰,豈有不知困獸猶斗之意。”
夏侯淵听了杜襲表面上恭維,實際是勸誡的話,略微低頭想了想,覺得杜襲說得有理,自己以一萬五千人的劣勢兵力解了冀城之圍,還完好無損,正是大功一件,這個時候確實沒有必要再去招惹馬超,萬一把他惹毛了,回頭死戰,自己也未必就是對手,不如就此打住。再說了,就算他想打,那些將軍也未必就願意全力追趕,說不定也是裝腔作勢的追一會兒,然後回來報告說追不上,你總不能要求步卒追著騎兵打吧,這也有點強人所難了。
“子緒說得有理。”夏侯淵笑道︰“就讓馬超小兒再躲兩天,車騎將軍到了西涼,收拾他也不急在一時。”
朱鑠、郭淮一听夏侯淵答應了杜襲地建議。也都出了輕松地笑容。他們還真怕夏侯淵又來了牛勁,放著大好地功勞不要,偏要追上去和馬超干一仗。
“讓文博撤回來,讓馬超安心一點走。”夏侯淵吩咐道。
“喏!”郭淮連忙答應。
冀城,州刺史府。
馬種神色倨傲地坐在沮喪的涼州刺史韋康面前,昂著頭,幾乎是用鼻孔在看韋康。他地手籠在袖子里,置在小腹前,神色輕松而自信,清澈的眼神在搖晃下的燈光下閃動著自信。
“韋大人。你派往關中求援的閻伯儉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我軍大營之中。夏侯淵很看重大人,親率一萬大軍前來解圍……”馬種看了一眼韋康,撇了撇笑了︰“夏侯大人的勇氣,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地。只是實力的差距。可不是一點勇氣可以彌補的。天將軍親率五萬鐵騎,在鳳凰山下大破夏侯淵,殺他夏侯淵丟盔棄甲,只身竄逃。不過,他能不能逃出去還未可知,韓將軍可帶了三萬鐵騎在牛頭山等著他呢。能不能活著回關中,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韋康汗如雨下。冀城被圍半個多月了。自從閻溫出城之後。他又接連派出去幾批人,可是除了閻溫。其他地人第二天就被斬殺在城下。他本來還指望著閻溫能福大命大,搬來夏侯淵的救兵。解了冀城之圍,可沒想到夏侯淵是來了,卻只有一萬人馬,被馬超擊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淵敗了,冀城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城中只有兩千守兵,根本不是八萬大軍的對手,上次馬超沒有能得手,是因為他們沒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羌人再笨,從下等縣抓些民夫來造幾架大型地雲梯總是不成問題的。
馬種從韋康蒼白的臉色看出了他的恐懼,心中暗喜,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刺史大人在涼州也呆了幾年了,仁德施于西涼,我家兄長正是感于大人的恩德,才不願與大人兵戎相見,不想逼大人太緊,故而不顧羌人心急,在城下待了十幾天,只是小示兵威,就是想成全了大人的名聲,不想大人連累了家族。如今大人憑些許老卒面對數萬大軍堅守冀城十幾天,援軍不至,按漢家三尺律,大人已經盡力了。此時棄城,不損大人分毫,還能保全冀城的百姓,成全大人地美名。”
韋康眼楮閃爍了一下,有些心動。他是京兆人,父親就是前任涼州牧、太僕韋端。韋家在京兆是大族,韋端學問很好,在西涼人當中很有威信,韋康和兄弟韋誕從小受學,學問都很好,而且都寫得一手好書法,年少知名,十五歲就做了郡主簿。韋端被征為太僕之後,他就被荀推薦接替父親做了涼州刺史。他在涼州多年,名聲也不錯,可是他不是打仗地料,鎮伏不了那些西涼的豪族,當然更制不住馬超、韓遂這兩個家伙,好在馬超、韓遂一直感念韋端當年地恩德,起兵之後一直沒來找韋端的麻煩,來打劫也繞開冀城,著意保全韋康。這次馬超來打冀城,也是因為在陳倉受阻,無奈之下才來打冀城地。
三萬大軍圍城,羌人雖然沒攻上城頭,可是把韋康嚇得夠嗆,要不是朝庭有法律,馬超隨後也沒有強攻,他早就降了。如今援兵被馬超打敗了,冀城更是沒了活路。夏侯淵都被打敗了,想來丞相大人也不會怪罪自己的失職,殃及家人,而且現在投降還可以避免馬超惱羞成怒屠城,保全一城的百姓,對于儒家的仁德並無虧損之處。韋康擦了擦額頭的汗,抬起頭看了一眼馬種︰“馬將軍,你真能保得城中百姓的安全嗎?”
馬種暗自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豈止是城中百姓,就是韋大人,我也可保得無恙。我來之前,兄長親口說的,只要大人能為百姓著眼,不做無謂犧牲,他就能約束住手下的羌人,絕不亂殺。”他笑了笑,又接著說道︰“羌人所求,無非是活命的糧食,大人既然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他們又何必傷人呢。這一點,還請大人放心。至于大人。願去願留。悉听尊便,絕不勉強。”
韋康猶豫了好一會,嘆了口氣,拜伏在馬種面前︰“康的安危不重要,食朝庭俸祿卻不能盡忠守職,所欠唯一死爾。只希望將軍入城之後,謹守諾言。不要傷害城中地百姓,康就感激不盡了。”
馬種站起身來,在袖子里擦干了手心地虛汗,然後伸出雙手扶起韋康︰“大人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天色陰得讓人壓抑,天邊的黑雲漸漸的亮了起來,風也漸漸的小了,吹在人臉上只有一絲絲的涼意。比起前幾天冰寒入骨的勁風來,這也算得上是小陽春了。
可是馬超的心里,卻徹寒無比。韓銀昨天夜里就帶著人走了,他要回顯親去和大敗之後地韓遂會合,準備撤回金城熬冬,他們搶劫來的物資還有一部分藏在顯親,侯選那些人已經沒有實力。被韓遂給吞了。韓遂雖然打了個敗仗,自己卻因禍得福。實力卻有增無減,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馬超只剩下了三萬人。那些羌人也沒能心情,一個個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將大營里的哪怕一根木頭都撿起來帶走,在大山里一根木頭也是好東西,不可輕易丟棄,至于後面地追兵,羌人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過步卒追擊騎兵的事情發生過,即使夏侯淵也不行。
“兄長,都收拾好了,走吧。”馬岱走到馬超面前,輕聲說道。
馬超無力的輕聲說道︰“對面的夏侯淵可有什麼動靜?”
馬岱也有些沮喪,但他卻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輕聲笑了一聲︰“兄長放心,夏侯淵可能也知道我們要回去了,他剛剛立了大功,不會傻到用步卒來追我們地,他把朱靈都撤回去了,好讓我們放心回家。”
馬超有些落寞的一笑,夏侯淵當然不會來追他,他已經成功了,一兵未動就把他從冀城趕走了,這麼大的功勞在手,何苦再來和他拼命。馬超輕輕的嘆了口氣,看著還在營地里尋找可以帶走的東西的士卒,自言自語的說道︰“今年地日子難過啊,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凍餓而死。”
馬岱听了,心中淒苦,不免有些懷念當初在關中地日子。那時候雖然也比較苦,可是有河東郡的支持,他們還不至于到要挨餓地地步,馬超起兵以來每年都要為吃飯犯愁,自從馬騰無恙的消息傳來之後,不少人都對造反產生了動搖,包括馬岱也是如此。
“曹軍地援軍來了嗎?”馬超見馬岱不說話,偏著頭若有所思,強笑了一聲說道。
“哦。”馬岱一驚,連忙收回心神說道︰“夏侯稱和鄧艾快到了,曹車騎的人馬還沒有,按閻溫說的,他應該還沒有到牛頭山吧。”
“可惜,這次沒能和那兩個豎子大戰一場。”馬超掉過頭看著東面的天空,咬牙切齒的說道。
“兄長,還是快走吧,馬上就要下雪了,早一點起程總是好的。”馬岱勸道︰“他既然來了西涼,遲早要和兄長對陣的,兄長回去養精蓄銳,到時候打敗他,也好讓他知道這西涼是我們西涼人的。”
“會有這麼一天的。”馬超神情松了一些,又嘆了口氣︰“可惜……”
“兄長,上馬吧。”馬岱從馬超親衛的手里牽過馬來,推了推馬超,將馬韁塞進馬超的手里。馬超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接過親衛遞過來的長矛,握在手中凝視了一會,掛在鞍橋邊。胯下的戰馬抖了抖鬃毛,昂首揚蹄,在原地轉了兩個圈,竟似有些興奮難抑。
“走!”馬超叫了一聲,松開了馬韁,戰馬歡快的長嘶了一聲,放開四蹄飛快的向前馳去,馬超的親衛連忙跟了上去護著馬超,一路踢起滾滾煙塵。
正在等候命令的羌兵們看到馬超,沒有象平時那樣高聲喝彩,只是靜靜的看著馬超,失望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漠然。天將軍,這次什麼好處也沒帶給他們。
馬超昂著頭,刻意沒有去看那些羌人,心里卻難受之極,他覺得自己辜負了這些羌人的期望。沒有能實現讓他們能夠活得好一點的願望。他在他們地心目中,不再是無所不能地天將軍,不再是他們的戰神了。
“嗷——”馬超忽然縱聲長嘯,揮起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戰馬,戰馬吃痛,忽然奮蹄直奔,一騎絕塵。直向西南奔去。親衛們吃了一驚,連忙抽打著戰馬,緊緊的跟了上去。
馬岱看著馬超有些落寞的背影,嘆了口氣。圈轉了馬頭回自己的隊伍,剎那間,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馬超,忽然覺得馬超的背有些馱了,他有些不相信。盯著馬超又看了一眼,覺得好象又不是,不免暗自笑了一聲,縱馬而回。
“將軍你看?”身邊地親兵忽然叫了一聲,指著遠處叫道。
“什麼事?”馬岱沿著他的手向冀城方向看去,只見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戰馬已經四蹄騰空的飛奔。可是馬上的騎士還在拼命地抽打著。身子幾乎貼在了馬脖子上。
馬岱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不會是馬種出了什麼意外吧。
“迎上去。”馬岱一揮手。帶著幾個親衛飛馬奔出,很快迎上了那個騎士。騎士奔到馬岱面前滾鞍下馬。單腿跪倒在馬岱面前︰“將軍,冀城有緊急軍情。”
“冀城怎麼了?小弟怎麼了?”馬岱的心猛的跳動起來。
那個騎士大聲說道︰“小將軍說服了涼州刺史韋大人,冀城降了。”
“降了?”馬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跳下馬一把提起那個騎士,大聲吼道︰“你說什麼?冀城真的降了?”
“是地,冀城真的降了,小將軍命我來通知天將軍,速速入城,以免遲則生變。”
“蒼天!”馬岱松開手,張開雙臂,仰天長嘯︰“天不絕我啊——”
“快,通知將軍大人,立刻殺向冀城。”馬岱對有些犯傻的親衛大聲吼道︰“快去——”
“喏!”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突然驚呆的親衛被馬岱狠狠的抽了一馬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大聲應道,一個親衛飛身上馬,急馳而去。
“快,集合親衛營,隨我搶佔冀城。”馬岱還是有些不放心,跳上戰馬,興奮難抑的轉了幾個圈,回頭對親衛大聲喝道。馬種只帶了百十個人,萬一韋康反悔,他可擋不住,冀城離這里四十里,放馬狂奔也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哈哈哈,馬岱心里地歡喜幾乎抑制不住地溢出來了。他仰面朝天,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一片雪花從半空中飄落,落在他地臉上,立刻化為一滴水珠,讓他滾燙的臉龐為之一涼,暢快之極。
“下雪了。”馬岱大聲叫道︰“下雪了,我們去冀城過冬!過個好年!”
“去冀城過冬!過個好年!”听到了冀城投降消息地羌人們也興奮起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翻身上馬,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向冀城進發。
“冀城降了?”夏侯淵大聲叫道,瞪著眼前大汗淋灕的斥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平時的冷靜蕩然無存。
“是,冀城確實降了。”斥候有些膽怯的向後讓了一步,嚇得有些結巴了︰“小人剛從冀城下趕回來的,馬超的戰旗,已經插上了城頭。”
“豈有此理。”夏侯淵狂怒,一拳砸在書案上,書案喀嚓一聲斷為兩截,案上的東西四散飛出,撒了一地。
“父親!”夏侯稱輕叫一聲,上前攔住了眼楮都紅了夏侯淵。
“將軍!”鄧艾、朱靈等人也面面相覷,看著快氣瘋了的夏侯淵無能為力,沮喪之極,都以為馬超要退走了,冀城解圍了,沒想到听到的卻是這個消息。
“立刻通知車騎將軍。”夏侯淵喘著粗氣,頹然的倒在坐席上,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讓我靜一靜!”
“冀城降了?”曹沖籠著手站在小山坡上,看著雪後初晴的美景,掃了一眼剛剛送到的軍報,愕然問道。
“正是。”郭淮低了頭,輕聲回道,隨即將冀城丟失的情況說了一遍。
“哎——”曹沖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將軍報扔到旁邊的小雙手里。伸手扶了一下郭淮說道︰“功歸一潰,可惜啊可惜。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將軍帳下任何職?”
郭淮對曹沖的冷靜感到很意外,一時竟忘了回話,旁邊的親衛文欽推了他一下,不快的說道︰“我家將軍問你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呢。”
郭淮一驚,連忙回道︰“屬下郭淮,字伯濟,太原陽曲人,現為將軍帳下司馬。”
建安二十年冬,陳留。///com///
曹丕抿著嘴,彈了彈手中雪白的宣紙,慨然嘆道︰“關中難打啊。”
對面坐著的夏侯扯了扯嘴角,想要說話,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努了努嘴唇,嘟噥了兩聲。夏侯是夏侯的第二個兒子,和曹丕年齡相近,從小關系就好,他的夫人就是曹丕的同母妹妹曹青,也就是後來的清河長公主。夏侯這個人很安靜,雖然出生在將門,卻不好打仗,對軍事一點也不關心,倒是對養生很感興趣,經常向曹操身邊的那些道士請教些養生之法,行氣,導引,服散,什麼都試過,頗有心得,最近又迷上了五禽戲,或許是養生得法的原故,他看起來要比曹丕的氣色好得多。
不過,現在他的臉色可不好,而且有些郁悶得神不守舍,以至于曹丕看似感慨實際得意的心情都沒有體會出來,只是應付的哼了一聲。曹丕有些不快,他將司馬懿快馬送來的信仔細的疊好,撫平,又收進信囊里,這才瞟了一眼夏侯,極力壓制著心中的失望,問道︰“怎麼?又吵架了?”
夏侯點了點頭,隨即又明白過來,連忙搖了搖頭,強笑道︰“沒有的事,只是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對了,剛才你說什麼來著?關中的戰事怎麼了?”
曹丕撇了撇嘴,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笑笑說道︰“妙才叔以身赴險,吸引住了馬超、韓遂八萬大軍,可是倉舒在塢來不及趕去,沒能合圍,馬超得了冀城,不過韓遂被叔權打敗了。”
“哦。”夏侯根本不知道這些對關中意味著什麼,他也不關心。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曹丕覺得有些無趣,跟這個除了養生之外一點也不關心的公子哥說話真是無趣,要不是他的父親就是手中掌握著五六萬精兵的夏侯,又是他的妹夫,從小關系又好,他才懶得跟他說什麼戰事呢。看他這副什麼事也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曹丕有些掃興地站起身來︰“子林,你也年紀不小了。你幾個兄弟都在做事,你也該做點事了,總不能才二十多歲,就天天想著怎麼多活幾年吧?”
夏侯嘿嘿的笑了。也不爭辯,只是無可奈何地說道︰“你說得對,不過我這個人吧,一無是處,做什麼都不成,努力也是白費,不如省點心思,過點安生日子。”
“且。”曹丕被他不求上進的樣子氣得笑了,他起身揮了揮手說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我妹子去。看看你們這兩口子又弄了什麼矛盾,你該干嘛干嘛去吧。”
夏侯連聲答應,如釋重負的拱了拱手,起身走了。
曹丕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進了後院,去找他的妹子曹青。曹青正叉著腰站在院子里,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卷著兩只袖子,露出雪白的兩截手臂。指著跪在庭中的一個被嚇得不知所措地侍女破口大罵,聲音尖利而刺耳︰“瞎了你的狗眼了,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往我房里跑,你以為你長了一副狐狸精的樣子就能得寵?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雞窩里能飛出鳳凰嗎……”
旁邊地侍女們戰戰兢兢。那個侍女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只知道哭泣,嬌俏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更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曹青見了更是生氣,大步走下台階。甩手就是一大耳刮子︰“哭什麼哭,裝可憐給誰看呢,心疼你的人不在這里,別白費心思了……”
曹丕站在門口,看得直皺眉,怪不得夏侯臉色這麼難看,連說話都沒有心思,原來房里又鬧全武行了,這個小丫頭倒是長得標致,不過看她眉眼,好象夏侯還沒有得手就被妹子抓住了。
“嗯咳!”曹丕輕輕的咳了一聲,背著手慢慢的踱了過來。曹青一見曹丕,立刻撲上前來,抓著曹丕的手臂叫道︰“阿兄,你可來了,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他那麼好,他就是沒個正眼兒看我,天天瞅著我屋里的這幾個媚人精。你可要幫我啊……嗚嗚嗚……”她說著哭著,眼淚汪汪的,滿腹的委屈,好象被打地不是那個侍女而是她一樣。
“好了好了,跟一個丫頭治什麼氣。”曹丕推開曹青,漠然的看了一眼那個侍女,抬腿向里面走去。曹青有些奇怪,見曹丕這個樣子好象是有事的,連忙跟了過去,走到門前,她又想起那個仕女,回過身喝道︰“把這個小妖精拉出去棒殺了!”
庭中的侍女嚇得面無人色,伏地哀求︰“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請夫人饒我一命吧。”
“饒你?哼!”曹青咬著牙剛要說話,曹丕轉過身來,不滿的瞪著她哼了一聲︰“青
“兄長!”曹青跺腳叫道。
“你一個堂堂的列侯夫人,跟一個丫頭治什麼氣。”曹丕白了她一眼,止住了還要撒潑的曹青︰“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唉……”曹青見曹丕真有些生氣了,不敢再多說,低眉順眼的跟著曹丕進了屋。庭中的侍女也沒敢起來,只是不停地磕著頭,不一會兒就把額頭磕得鮮血淋灕。
“家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曹丕坐好,拈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抿了一口,瞥了曹青一眼說道。曹青不以為然,大大咧咧的說道︰“知道,不就是父親封了王,倉舒封了侯,當了車騎將軍,你和子文都升了官嗎,就子建那個書呆子還是個白身。”
曹丕沒有說話,等著曹青往下說,曹青說完了,見曹丕還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還有什麼事麼?”
曹丕嘆了一口氣,這個妹子性格和曹秋有些相似,但只有強硬相似。腦子卻差得太遠。他嘆了口氣,提醒她道︰“父親是武平王了,他老人愛今年已經年過六旬,他可是有頭風的,雖然身體看起來還可以,但誰知道他還能活得多久?他這個王位是我曹家地榮耀,也是你能夠在夏侯家逞威風地底氣,你就沒有想過將來誰會來繼續這個王位嗎?”
“我想這個干什麼?”曹青笑了。似乎覺得曹丕的話很好笑︰“我是個女兒家,現在又是夏侯家地人,父親那個王位,與我何干?”
“你呀——”曹丕又好氣又好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指點了點曹青,真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她。他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總知道倉舒現在地官比我大吧,爵位比我高吧?”
“知道,他是車騎將軍,比我家翁的前將軍還大,比你的鎮東將軍當然更要大幾級了。”曹青笑著瞟了曹丕一眼︰“怎麼,你嫉妒他?他可是憑著戰功一點點掙來的。”
“我妒嫉他干什麼啊,一個車騎將軍。有什麼好嫉妒的。”曹丕有些不耐煩了,他咂了咂嘴說道︰“青兒,我們是一母所生,從小就親近,有些話我就不瞞著你了。子休走了快二十年了,我就是長子,可是自從倉舒那次稱象之後,父親看我的眼神就變了,這些年來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在培植倉舒的實力。我二十多歲了,跟隨他行軍多年,他都沒有派我領軍,可是倉舒才十三歲就鎮守荊州。現在王位也封了,我地功勞也有了。可是王世子的人選。他就是不說。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父親會讓倉舒繼承王位?”曹青還是笑嘻嘻的。不以為然的說道︰“他繼承也不錯啊,倉舒心地那麼好。他如果做了王,一定會覺得虧欠你地,當然會好好的補償你。”
“唉呀,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曹丕真有些急了,他一把打落曹青手里的零食,嚴肅的說道︰“我可提醒你啊,倉舒跟我們不是一個娘,你別看他現在對子文和子建這麼好,這些都是假象,他從小就會這些虛模假式的招數,你可別當他是真的對你們好。*****你看他把他那個親弟弟帶在身邊,可帶過別的人?再說了,他也不喜歡你這樣的。”
“我這樣的怎麼了?”曹青的眉毛豎了起來,不滿地說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曹丕搖了搖頭,攤開手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我只知道他給你們幾個姊妹送的東西里面,節兒的當然是最好的,然後就是秋兒和憲兒的,至于你的,呵呵,連華兒那個丫頭的都比不上。”
曹青地臉色沉了下來,死死的盯著曹丕。曹丕視若未見,繼續說道︰“他現在勢力大了,有荊益交揚四州在手,父親又護著他,將來十有八九,是要讓他繼承王位的。現在妙才叔家的叔權跟他關系極好,妙才叔又在關中和他配合打仗,將來他們家肯定會受到倉舒的優待。你家翁現在還沒有動靜,不過心里不可能沒想法。子林喜歡養生,倉舒也喜歡坐忘,說不定兩人會很談得來地。”
“他敢。”曹青一下子惱了,“他也想和倉舒一樣納上幾個小妾嗎,看我不打斷他地
“你?”曹丕冷笑了一聲︰“如果子林真的和倉舒處得好,倉舒會反對他納妾嗎?倉舒是家主,他如果支持子林納妾,你能有什麼辦法?也就老老實實地呆著吧。”
曹青象是被激怒的母獅子,霍地一聲站了起來,在屋里快步來回走了幾圈,忽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曹丕︰“你是長子,理當由你繼承,你怎麼能無動于衷呢,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王位被他一個庶子奪了去?“我能有什麼辦法?”曹丕一攤手︰“我這個鎮東將軍一點實力也沒有,拿什麼和他比?”
“他有妙才叔,你不是也有我家翁嗎?”曹青怒聲說道︰“家翁手里也有五六萬人,再加上青州兩州,你能掌握的人馬不比他少,你也可以立個大功,博得父親的歡心,你為什麼這麼沒志氣?虧你還是個鎮東將軍呢。”
“別提了,我雖然是鎮東將軍。可是我來了陳留一個多月了,連你家翁的面都沒年垤。軍權全在你家翁手里,那些將軍們只听你家翁的,根本不理我。我今天和子林說了半天話,他都象失了魂似的,我想說些什麼也無從說起,我只好來找你說說閑話了。”
“你早該來找我了,我去和夫君說。讓他去找家翁,他不敢不听我的。”曹青說著,抬步就要出門,被曹丕一把拉住了︰“你這樣去有什麼用?他現在躲你都躲不及呢。”
“那怎麼辦?”曹青回過頭問道。\\\\\一臉地焦急。
“欲取先與,這個道理你總懂的吧?”曹丕指了指已經暈倒在院里的侍女︰“他又沒說要納妾,你那麼緊張干什麼,如果我能夠順利的做了家主,將來……”
曹青一愣,看了看那個侍女,有些不甘心,她想了想,回頭對曹丕說道︰“你可不能騙我,掌握了兵權之後。得了王位,不能不幫我。”
“這是當然,我們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啊。”曹丕拍著胸脯說道。
曹青咬了咬牙,擠出一絲笑容,走到院中那個侍女面前,干笑了兩聲︰“哎喲,這是怎麼了,剛說了兩句就暈過去了?還不趕快扶起來進去洗一洗,夫君看到了。還不怪我心狠麼?”
曹丕見曹青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暗暗的笑了。
第二天,夏侯喜氣洋洋的來找曹丕,眉毛快樂得飛起來了,一見曹丕就連聲稱謝。他雖然不知道曹丕和曹青說了些什麼。但是曹丕走後。曹青忽然變了一副樣子,不僅對他百依百順。屈意奉承,還主動把那個侍女送到他地床上。這讓夏侯一時有些不太適應。險些不能人道。
“多謝多謝。”夏侯笑嘻嘻的說道。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我妹子脾氣差點,你多擔待。”曹丕輕松的說道︰“有什麼事來找我。”
“嘻嘻,嘻嘻。”夏侯只知道傻笑,眼光閃爍的不知想些什麼,他地眼圈,看起來有些發青。
“令尊可回來了?”曹丕等了片刻,見夏侯還沒說到正題,只得提醒道。
“哦,明天就回來了。”夏侯如夢初醒,連忙說道︰“我明天就陪著你去見父親,你是鎮東將軍嗎,這里的軍務,你當然要熟悉。還有啊,二叔先回來了,你有沒有興趣先去見見二叔?”
夏侯所說的二叔就是夏侯的弟弟夏侯廉。夏侯廉,字仲清,一直跟著夏侯帶兵,頗有戰功,為人深沉而有心計,在軍中很有威信,夏侯有事也要和他商量。他也性好養生,和夏侯關系很好,經常向夏侯要一些方子去試。
“如此,則有勞子林引見了。”曹丕笑笑。
“無妨無妨。”夏侯笑得更開心。
兩人又說一陣,約定了去見夏侯廉的時間,夏侯開心的走了。夏侯剛走,鮑勛大步走了進來。鮑勛中等身材,不苟言笑,方臉上總是很嚴肅的樣子。他一見到曹丕,就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將軍,勛回來了。”
“叔業,這里又沒有什麼外人,何必如此拘禮,快快請起。”曹丕滿面笑容的說道。鮑勛是泰山平陽人,他的父親就是當年陪同曹操血戰滎陽汴水地鮑信。當年曹操不滿張邈等人在酸棗屯兵不前,一氣之下獨力西進攻打董卓,可是他的人馬不足,就是鮑信兄弟二人支持他的,那一戰鮑信的弟弟鮑韜戰死在汴水旁,鮑信也身受重傷。初平三年鮑信引曹操入兗州,為曹操佔據第一個根據地立下了汗馬功勞,連他自己都戰死在沙場之上。曹操很感激鮑信,把他的兩個兒子鮑邵、鮑勛帶在身邊,這次曹丕到青徐來辦事,特地把鮑勛要了來,就是因為鮑家在泰山是舉足輕重的大族,鮑勛本人清正廉潔,名聲很好,又有計謀,是個人才。
但曹丕並不是喜歡他,鮑勛有個缺陷就是有點死腦筋,把聖人的話看得比天還大,眼里揉不得一點砂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曹丕有些討厭他。但現在正是用他的時候,曹丕也只得忍了。
鮑勛並不因為曹丕的客氣而免了禮節。還是一板一眼地行完了禮,才直起身來回話︰“將軍,我到陳留、泰山都去了一趟,衛家、邊家、高家、羊家,我都去了,他們雖然沒有立刻回應,但都收下了我們的禮物,說要考慮一下再派人出仕。想來以後將軍平定青徐,他們還是會支持的。但眼下最重要地還是軍權,前將軍那里,將軍可曾去過?”
曹丕苦笑了一聲︰“我都來了一個多月了。前將軍還沒回來呢,我到哪兒去見他。不過,剛收到消息,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如此也好。前將軍忠厚知禮,一定會支持將軍平定青徐地。”鮑勛很有把握地說道。
“但願如此。”曹丕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叔業,你奔波了這麼久,本當讓你休息幾天,可是軍情緊急,恐怕還要勞煩你到彭城去一趟。見見徐州刺史臧宣高(臧霸)和青州刺史孫仲台(孫觀),試探一下他們的心思。如果能勸動他們交出手中地兵權,那是最好的人,我可不希望大動干戈,弄得民心不安,刀兵四起,把這青徐數州剛恢復不久地元氣再次耗盡。”
鮑勛點頭應是,很欣慰地說道︰“將軍宅心仁厚,所慮極是。”
臧霸看到鮑勛很客氣。請他到大堂坐下,相互敘禮已畢,這才笑著問道︰“閣下離鄉數年,這次回鄉,不知何以教我。”
鮑勛微微一笑。略微躬了躬身子表示謙虛的笑道︰“大人此言差矣。諸位大人手下在雄兵數萬。縱橫青徐,鄙鄉賴得以全。百姓安居樂業,為初平以來難得一見的景象。諸位大人居功至偉,勛當向大人致以謝意才對,何敢言教。”
臧霸微笑不語,鮑勛話說得客氣,夸他政績突出,徐州治理得好,但他提到了初平以來,實際是在提醒他們幾個人不要有什麼想法,讓青徐地區再次陷入戰火之中,當年黃巾起義在青徐之間多次交戰,殺傷甚多。後來先是公孫瓚和袁紹作戰,隨後又是袁曹對抗,特別是曹操屠徐州,百不余一,千里無人煙。袁譚鎮青州,抓人當兵需要象捕鳥一樣用網,可想而知當年的慘象。臧霸就是青州人,這二十多年一直在這里,對此知之甚深,他地家人在戰亂中死傷的也不在少數,當然不希望再次出現大規模的戰爭。
不過,他和孫觀等人雖然名義上是服從朝庭,但曹操這些年一直沒有插手青徐的事務,當地的官員,大部分也是他們署任的,要他們一下子將這些權利全部讓出來,他當然還是有點舍不得,特別他要讓他交出手中的兵權,這對他來說就是取消了一切特權,以後就淪落為一般的將軍或者刺史了。張遼、于禁那樣的名將不過帶了四五千人,象他這樣的如果只做個將軍,最多也是這個數,哪象現在手頭有上萬人地爽。如果不做將軍,只做個刺史或者太守,那就更慘了,隨時會被人捏死。
臧霸笑著,眼楮看著面前不遠的地上,思索著怎麼回答鮑勛的話。他已經知道了曹丕現在是鎮東將軍,前將軍夏侯成了他的下屬,手下有五萬多人馬,如果自己這里回答一個不字,鮑勛出城最多個半個月,曹丕就要殺過來了。他手下的人馬他有數,真要和曹丕對攻,只怕凶多吉少。
對臧霸來說,還有個原因讓他猶豫不決,他和孫觀不一樣,建安十年的時候,他已經將家人送到了鄴城,曹操這才封他為都亭侯,威虜將軍,如果現在起兵,他除了跟在身邊的一個兒子,其他的家人全部要死于非命。
“呵呵呵,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食君之祿,當然要忠君之事。”臧霸輕聲笑了,說了兩句冠冕堂皇卻沒有一點實際內容的話︰“徐州只是小有成績而已,怎麼當得起閣下如此謬贊,慚愧慚愧。”
鮑勛將臧霸地眼神全看在眼里,他也陪著笑了兩聲,接著臧霸的話頭說道︰“大人雖然有能,可是軍政在手總有力不從心之時,事不如人意也在情理之中。愚見將軍豪氣過人,只怕這案牘之事未必就是心中所喜。鎮東將軍來之前,丞相大人也說過,將軍如果有意帶青徐水軍叱 江湖,則有一件大功在等著大人,封妻蔭子,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哦?”臧霸眼神一閃,倒是有此興趣,他確實對政務不是太敢興趣,還是希望能去打仗,可惜這幾年一直沒有撈著仗打,雖然青徐水軍也出過幾次任務,但大部分都是作為側應,吸引江東的注意力,以便曹沖從荊州方向進攻。看得著,打不著,讓臧霸心里癢癢的,特別是上次曹沖掃平江東,他雖然也出了兵,可是還是在廣陵吸引呂範地注意力,荊益水師倒是打了幾個大仗,胡子都白了地老嚴顏大展神威,看得臧霸那人羨慕啊。江東平了,他以為沒仗可打了,沒想到現在機會又送上門了。他連忙問道︰“江東都平了,哪里還有用得著青徐水軍的地方?”
鮑勛一笑,指了指東北方向︰“大人莫非忘了那里麼?”
“遼東?”臧霸一愣。
“正是,遼東不平,天下不安。鎮東將軍如果要兵下遼東,則須仰仗大人地水師,方能水陸齊進,一舉建功啊。”
臧霸心動了,如果要跨海擊遼東,那麼他手里的兵力不僅不會削減,還有可能會增加,也就意味著他地好處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丟棄了惱人的政務,帶著大軍縱橫湖海,這是他多年的夢想啊,沒想到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又有一個機會放在自己眼前。
他捻著頜下的短須,飛速的權衡著利弊,臉上的笑容漸漸的真誠起來。他想了好一會,拱手笑道︰“霸當听從將軍號令,請為先鋒,為國家蕩平不服。”
“如此將軍幸甚,國家幸甚。”鮑勛抱拳躬身施禮。
鮑勛滿意的走了。臧霸坐在那里沉思,輕松里還帶著些興奮。他站起身來,在堂中轉了幾個圈子,輕聲笑道︰“跨海擊遼東,呵呵,當真是件快事。“大人,什麼事讓大人這麼開心啊?”一個年輕人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向臧霸施了一禮,笑著問道。
“是龐主簿啊,快快請坐,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議一下。”臧霸一見龐林,立刻笑著上前拉著龐林的手,將他拉到席上坐下,將剛才鮑勛所許的好處說了一遍。
龐林笑嘻嘻的听著,待臧霸說完了,他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則要恭喜大人了,要真平定了遼東,大人的功勞至少封個鄉侯。”
臧霸卻沒有笑,他偏著頭看著龐林,然後笑道︰“龐主簿,你可沒說真話,我把你當知交,什麼心里話都跟你講了,你卻弄些客套話來糊弄我,未免有些不夠意思吧。”
龐林連連擺手︰“大人說的哪里話,我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這跨海擊遼東的事,只怕三五年之內是不可能的。”
“何以見得?”臧霸收住了笑容。
建安二十一年正月,長安。///com///ぃ星閣手打WwwQIXINGGEcoM。
長安城外原闢雍遺址上,一座嶄新氣派的新學宮拔地而起,比原先武帝時期的闢雍還要氣派,規模還要大一些。四周包圍著一圈嶄新的校舍,干淨整潔,雖然還沒有多少學生入住,但早晚的時候已經能听到朗朗的書聲。在校舍以外,是一條新街,不少襄陽來的商人正在裝修店鋪,等著賺到這里求學的學子的錢。他們在襄陽書院的成功上看到了無限商機,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長安只會比襄陽更好,當然了,他們的信心更多的還是來自對曹沖的信任。有小曹將軍在,從來就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商人,只要你奉公守法,總能賺到或多或少的錢。
今天是大漢最高學府太學長安分校重新開張的日子,天子派來了使節下詔嘉獎,好好的鼓勵了一番年輕的學子們要用心學習,將來成為大漢的棟梁,為大漢貢獻自己的力量。關中最高行政長官司隸校尉鐘繇、京兆尹鄭渾,最高軍事長官,長安分院的始作俑者,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親臨現場,鄭重其事的向趕來參加典禮的大儒、學子們講了話,除了介紹了長安分院諸如工學院、農學院、商學院之類從襄陽書院克隆來的新專業之外,還特別介紹了將由周不疑領導的山海學院。
山海學院,負責各種外來文獻、資料的整理、研究、出版,是曹沖親自命名的,他還請鐘繇這個位高望重的大書法家寫了兩句話刻成碑,堅在山海學院地正堂里︰“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
周不疑很感激曹沖的支持,但他開始並不贊成刻這句話,因為這句話是李斯說的。李斯雖然是先秦大儒荀子地學生。是大秦的丞相,是法家不可或缺的代表人物,可是他的名聲不好,山海學院把他的話豎在這里,顯然有些不妥。可是曹沖對他說,你要做的。就是不因人廢言,不因言廢人。兼收百家,取其精華,李斯雖然最後地結果不好,可是他確實是個人才。只是沒遇到好皇帝而已。何況他這句話還是很有見地的,你地山海學院就是要象泰山一樣有高度,象大海一樣有度量,吸取任何一點對我大漢有利的東西,不管出于什麼人之口,出于什麼人之手。
周不疑沒有堅持,他在外面游歷了幾年,早就不是那個眼中只有大漢這片天空的少年。而是一個很有閱歷的學者。他覺得曹沖說得有理,便也接受了。正如他所料地。鐘繇出面請來的那些大儒開始見到山海學院的牌子的時候還頗有興趣,等他們看到正堂里的這塊碑。都有些不以為然,但听到曹沖這番話後,還是給了點面子,客客氣氣的點點頭,然後趕過去和從襄陽學院趕過來的幾個大儒切磋學問去了。在他們看來,山海學院這個名字怪怪的,人怪怪地,研究地學問也是怪怪的,沒有什麼研究地意義,還是少惹為好。
周不疑有心理準備,雖然有些失落,還是表現得很有分寸,參加完典禮之後,他離開了熱鬧的現場回到了自己地住處,曹沖帶著夫人孫尚香和幾個貼身親信,正在他的新居里聊天。
新婦曹憲滿面笑容,大大方方的帶著平妻洋妞戴安娜出來見客,見到自家兄弟她更是客氣異常。去年九月,周不疑在許縣正式迎娶了曹憲,同時也把洋妞納為平妻。周不疑雖然沒什麼錢,老爹死了,老媽瞎了,可是舅舅是尚書令,岳父是大漢丞相,小舅子是車騎將軍曹沖,想不熱鬧都不成,連天子都親臨現場,代表即將臨盆的皇後表示了祝賀。周不疑要參與組建長安分院,曹憲自然要夫唱婦隨,所以婚後不久他們夫妻就把家搬到了長安,在闢雍旁佔了一個獨門小院先安了家。
曹沖當時正在打仗。沒能趕上婚禮。所以這次趁著新年和參加長安分院典禮地機會。帶著禮物上門來了。他一邊和曹憲說笑著。一邊打量著洋妞戴安娜。玩笑地問道︰“怎麼樣。我大漢地日子。你還過得慣吧?”
洋妞原來當然不叫戴安娜。不過她地名字長得讓人根本記不住。還是曹沖想起前世那個風華絕代地英國王妃。順嘴就建議她改了。洋妞很滿意。周不疑也覺得挺好。于是就這麼在大漢上了戶籍。從此改叫戴安娜了。
戴安娜很有語言天賦。到大漢半年時間。原來顯得生硬地漢話說得利索了不少。雖然腔調還有些怪怪地。但已經不影響理解了。她一見曹沖問她話。連忙有模有樣地施了個大漢地禮節。這才回道︰“回大人。有姊姊帶著。一切安好。”
“這就好。”曹沖看著紅光滿面地曹憲說道︰“阿姊。你們成親地時候。我還在趕往關中地路上。沒能喝上你們地喜酒。今天可是來要補償來了。你可不能小氣啊。”
曹憲嗔了他一眼︰“少不了你地。從年前我們就開始準備了。有不少還是戴安娜親自做地。說是她們大秦地美食。要做給你這個大恩人嘗一嘗呢。”
“呵呵呵……這可太好了。”曹沖還沒說話。身邊地孫尚香先樂了。做勢抹了把不存在地口水笑道︰“我只听說你會大秦地劍術。這次來就是專程向你請教來了。可沒想到你還能做好吃地。那今天我可就有福了。先吃飯。後開打。”
戴安娜被孫尚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被曹沖身後好奇的曹據幾個小孩子看西洋景看得害羞,雪白的臉蛋紅得象抹了胭脂似的。曹憲見了,對孫尚香笑道︰“你要是饞了,先跟著安娜到後廚去先嘗一點。省得到時候丟我曹家的人。”
孫尚香嘎嘎的笑道︰“阿姊,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現在你是周家的人。我才是曹家地人,丟不丟人的,與你無關,不過,先去嘗一點我倒是不反對啊。安娜,我們走。”
孫尚香拉著戴安娜走了。曹據和孫紹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兩人向曹沖告了假。到外面去看看熱鬧。曹沖和曹憲說了幾句話,周不疑回來了。(7星閣手打wwWqixinggeCOm)
“怎麼樣,外面很熱鬧吧?”曹沖笑著說道。
“熱鬧。”周不疑說道︰“不過都是那幾位大儒的門前熱鬧,就是工學院和農學院門口。人也不少地,現場就有不少人報了名呢。”
曹沖笑了笑,看著有點失落的周不疑,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元直,你可不是那些傳道授業、死守章句和什麼師法、家法的大儒,你是要開風氣的拓荒者。拓荒者,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總是寂寞地。目標是那麼的遙遠。甚至不知道能否有成功地那一天。可是,風景最美的地方。總是在那些人跡罕至的絕頂之處,萬古流芳的。也總是那些開宗立派地一代宗師。”
周不疑被他的話說得笑了起來︰“將軍過慮了,我在大秦的時候就預想過回來之後的事,現在才半年,就開辦了山海學院,將軍鼎力支持,天子下詔褒獎,順利得已經超出我的想象了。萬事開頭難嗎,學生少一點反倒是好事,我正好要時間來整理這幾年的筆記。對了,伯農他們四個,你暫時還是留給我吧,有些東西,離了他們我一個人還真搞不好。”
“無妨,他們在別外暫時也只是輔助工作,不會太忙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你這里。”曹沖笑了笑,應了下來。他當年派過去保護兼監視周不疑的四個人,曹民曹伯農研究地是農學,現在在謝奇地農學院,曹富曹仲商在商學院任助教,曹強曹季工跟著劉仲的工學院,至于曹國曹叔士,則跟著仲長統,向他講述大秦、希臘地一些政治制度。
“對了,你別只忙著整理帶回來的書,我當初跟你說好地,西游記,從現在起每個月在襄陽月報上連載,我已經給你留了專版,每個月至少兩千字,不光要詳實還要講得有趣,要讓那些年輕人愛看才行。你放心,潤筆少不了你的。”曹沖想起這件事來就開心,西游記,原來也可以這麼誕生的。這本來應該叫大漢西域記才對,可是他就是覺得西游記這個名字好,也沒問周不疑的意見,越殂代皰給做了決定。
周不疑笑著點點頭,既然曹沖已經安排好了,他就沒必要想得太多,反正他的草稿已經寫完了,到時候讓曹憲給他潤色一下,就可以連載了。他們說笑了一陣,周不疑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
曹沖抬起手搖了搖︰“這里就我們幾個,我阿姊還坐在這里,就別叫什麼將軍了,直稱字吧。”
曹憲也點了點頭,滿目柔情的看著周不疑︰“倉舒都這麼說了,你就依了他吧,一家人說得那麼見外,豈不是生份了。”
周不疑笑了笑,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放肆了。倉舒,冀城之圍,你打算怎麼辦?”
曹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酒杯,緊鎖著眉頭︰“不瞞你說,情況不好。冀城被馬超佔了,領軍將軍自責不已,不好意思回塢來見我,要親自奪回冀城,我也不好勉強他,再說馬超在冀城,我也確實需要一個重將在那里鎮守,所以把張俊派過去協助他,這樣下有兩萬多人守城,只要他不大意,應該是萬無一失。韓遂還在顯親,漢陽郡……慘了。”
周不疑倒是沒曹沖那麼傷感,對他來說,如何平叛成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漢陽郡的百姓,別說現在顧不上,就是顧得上也不能顧了,總不能資敵吧。他想了想說道︰“兩萬多人在下,消耗的糧食可不少,光靠從長安運,途中的消耗就很驚人。很不合算,我看你開春之後,還是先拿下武都。斷了馬超的後路,從漢中直接運糧入武都,這樣可能更方便一些,減輕一此負擔。至于馬超,冀城既然讓他佔了,那就讓他佔了吧。比起讓他回到羌人部落里去,也許還好一點。”
曹沖看了周不疑一眼。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冀城的局勢,到底是個人才,出的點子和賈詡那只老狐狸、法正馬謖這樣地小狐狸一模一樣,就象商量過的一樣。他笑了笑。又試探的問道︰“那你對後面地戰事,可有什麼建議?”
周不疑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下頭,端起一杯酒送到嘴邊,卻沒有喝,而是頓了一會,又放下酒杯,問道︰“如果我想得不錯的話。你既然在長安搞這麼大的動作。應該不是想著立個戰功就回去,而是想著怎麼經營關中。重建河西走廊,溝通西域。不知對也不對?”
曹沖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後挑起嘴角笑了︰“元直,讓你主持山海學院,實在有些屈才了。不錯,我是想著徹底平定西域,解決羌人的問題,不僅要打敗馬超、韓遂,更要讓西涼變成我大漢的穩固邊疆,而不是拖跨我大漢地泥潭。元直,你覺得怎麼做才好?”
周不疑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曹憲提著酒壺給他添滿,眼楮瞟了他一眼,眼神溫柔得讓周不疑心中一顫。他一時有些出神,忘了回曹沖的話,直到曹憲推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
“呵呵,你這麼想,不怕東面出事嗎?”他握住了曹憲地手,笑著問道︰“西涼之亂可不是幾年幾十年,已經亂了百十年,想要徹底平定,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做到的。”
“東面能有什麼事。”曹沖在他們面前說話一點遮掩也不需要,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青徐的那一點事,能有什麼用。”
“如果他再平定了遼東,甚至收復了高句麗呢?”周不疑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至少十年才會見功,青徐之間一片焦土,想要能支撐遼東的戰事,沒有五年根本積累不起來。”曹沖有些不以為然,曹丕是去解除臧霸等人的軍權的,他怎麼可能去打遼東,要想遼東,不僅要借助幽州的力量,還要加強臧霸等人的實力,豈不是適得其反?
周不疑搖了搖頭,不太同意曹沖的想法︰“這可未必,臧霸豪邁,讓他去打遼東,他一定會欣然答應,這樣青徐地事情就迎刃而解,至于會不會養虎為患——這打仗地事,你應該清楚得很,不是哪個將軍想坐大就坐大的,何況還有前將軍坐鎮——他完全有可能象打關中一樣,有點軍功就退回鄴城,然後扔下一個爛攤子。”他停了停又說,“你切不可大意,軍功大了,未必就是好事。就說這關中、西涼吧,我大漢向來就有一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要說軍功,關西人地可謂是戰功赫赫吧,可是你看現在朝庭上還有幾個西涼人?還有幾個關西人?威鎮西涼的名將三明哪一個還有後人在朝堂之上?”
曹沖見他說得嚴肅,也收了笑容,細細地想了想,確實發現朝庭中沒有什麼關西人。如果說現在是因為曹家的崛起帶動了譙沛集團佔據朝堂的重要位置的話,那麼建安以前呢,好象還是這樣,關西出了不少名將,可是這些名將不是枉死,就是閑居,要不就成了割據的軍閥,象馬騰、韓遂,要麼就成了禍國殃民的罪人,比如董卓,細細算起來,關西最著名的家族就是弘家楊家了,但楊家沒出過將軍,全是經學家。他一時之間也覺得周不疑說的有理起來,自己一直熱心于立軍功,以為這樣就能蓋過曹丕,獲得曹操的歡心,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曹操現在這麼猶豫,久久不立王世子,又同意天子封了自己侯爵,是不是在心底已經放棄了自己,要把王位讓給曹丕繼承?
他越想越說,臉色青紅不定。周不疑見他出神,也不說話,靜靜的飲著酒。曹憲見了有些擔心,緊了緊手,示意周不疑要不要勸勸曹沖。周不疑卻搖了搖頭,用眼神回應了一下曹憲。他的眼神清澈湛然,神光熠熠。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曹沖忽然笑了,他抬起頭對周不疑說道︰“我都來了關中了,總不能也象他一樣。打一兩仗就走吧。有些事,還是不要想得太多的好。你就說說,這西涼應該怎麼打,才能夠徹底平定吧。”
“其實也簡單,不過讓那些羌人能夠活下去,為我所用罷了。”周不疑釋然而笑。似乎對曹沖的反應並不意外,他接著說道︰“關中、西涼與羌人接近。民風彪悍,生性好斗頑強,就連婦女也能跨馬挾矢而戰,用得好。足以建立一支戰無不勝的邊軍。而要讓他們為我所用,就要從恩威兩方面下手,恩,則讓他們知道歸順朝庭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威,就要讓他們知道叛亂地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周不疑越說越快,似乎覺得光說話還不足以表現他的意思,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伸出手掌猛然下劈。接著捏掌成拳,朗聲說道︰“這樣才能將他們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中。”
曹沖看著他那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展顏而笑,直起了腰笑道︰“怎麼個恩。又怎麼個威?”
周不疑渾然不覺,他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關中沃野千里,關山四塞,本來是最佳的定都之處,秦以關中橫掃關東六國,一統天下,高祖皇帝定都關中,絕少羌胡之亂,自從光武皇帝遷都洛陽,我大漢的赫赫武功才化成謙謙君子,民風彪悍的關西人被排斥在外,無進身之途,反而成為朝庭的禍源。羌胡亂了上百年,早就累了,怕了,只是朝庭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餓狼,一心只想防著他們,打死他們,他們才只有咬著牙堅持下去,奮死搏殺。西涼亂了,關中就成了前線,這里地良田美土淪為來回廝殺的戰場。如今你坐擁雄兵,如果能保得關中太平,再示以恩信,招徠羌胡,強者為兵,弱者為民,用不了幾年,關中就能重現當年地盛況。關中一強,西涼則安,就算有些心懷不軌的,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曹沖笑了,換成以前的周不疑,絕對說不出招徠羌胡這樣的話來,要讓凶悍地羌胡人成為大漢的順民,這里面可擔著不少風險。“元直,你可別忘了,當年讓匈奴人內遷,後來可是釀成了大禍的。如今你要我招徠羌胡,會不會也是解了眼前的困境,卻埋下了更大的禍根?”
“匈奴人為什麼重新為禍?”周元直笑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大漢自己亂了,鎮不住那些匈奴人了。以你的心思和能力,還會讓這樣的事重現嗎?”
曹沖一怔,有些奇怪的看著周不疑,忽然撫掌大笑︰“元直,你去大秦一趟,果真是變了一個人,值得,值得啊,你這幾年地苦,吃得值得。”
周不疑會心一笑,接著也仰天大笑。曹憲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們地意思,但見他們如此心意相通,自然也是欣喜不已,跟著微笑起來。三人笑了一陣,周不疑先收住了笑說道︰“冀城既然被馬超佔了,就不急在一時,一來強攻必然傷亡過大,二來把馬超逼入羌胡為禍更烈。倒是韓遂這次吃虧不小,顯親城又小,比不得冀城堅固高大,打起來肯定輕松得多,我覺得大可先滅了韓遂,收復金城、安定、北地、武威諸郡,回頭再集中兵力打冀城。到時候你熟悉了西涼的情況,兵也練出來了,新政在關中施行有些時日,糧食也無須再仰仗河東、南陽,兵精糧足,大可一戰,甚至那些羌胡見到了好處,也能為你所用。至于馬超,他只有漢陽一郡,又是個匹夫之勇,只知擄奪不知生產,如果韋大人不幫他,恐怕漢陽用不了兩年就會殘破不堪,百姓逃得精光,他就算有數萬精兵,沒有了百姓,哪來地糧草,他又能如何?”
曹沖點了點頭,周不疑說的方案和將軍府一應謀士商量地結果很吻合,只是有一個情況他顯然還不知道。他有些悲傷的說道︰“元直,你還不知道,韋大人……已經死了。”
周不疑吃了一驚︰“韋大人……死了?他怎麼會死,他獻了城,馬超還殺他?”
曹沖嘆了口氣︰“韋大人中計獻城之後,很快就知道上了馬超的當,氣憤不已。他想要辭官回鄉。馬超卻要借助他在西涼的名聲,堅決不讓。他就派閻溫來和我商議,準備里應外合。重奪冀城。哪知道我的人還沒有進冀城,他已經因為極力阻止羌人強奪民財,而被羌人……殺死了。”
“羌人殺了他?”周不疑不相信的說道︰“馬超都不敢殺他,羌人敢殺他?”
“不清楚,也許是馬超知道了些什麼,授意羌人下的手。”曹沖仰面嘆息。“我為了和他聯系,特地把他的二弟韋仲將(韋誕)招進了將軍府。希望能獲得他地信任,哪知道韋仲將進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這個噩耗。”
周不疑茫然若失,怔怔的站了片刻︰“那冀城里面。豈不是亂成了一鍋粥?”
“不知道,我地人現在進不了冀城,馬超看得很緊,凡是口音不對的,一律當場格殺。”曹沖無奈的搖了搖頭。鄧展和李維的特選虎士試了幾次了,都沒找到進入冀城的辦法,馬超是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只要不是西涼口音的人。一律不許接近冀城。而虎士大多是關東人,還有些是荊襄人。和西涼地口音相差很大,根本混不進去。這可是曹沖始料不及的。
“你不用擔心,他倒行逆施,撐不了幾天地。”周不疑見曹沖煩惱,勸了一聲︰“他三萬多人在城里,城里就是糧食再多,也不夠他吃的,到時候他不棄城,就要出來買糧,再想辦法就是了。”
“也只得如此了。”曹沖強笑了笑。
“開飯啦,開飯啦。”孫尚香大呼小叫的沖了進來,一下子撲到曹沖的身邊,神秘兮兮地對曹沖說道︰“夫君,戴安娜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唉,那些東西我見都沒見過,可卻好吃得緊啊,唉呀,那個甜滋滋的什麼甜點,我最愛了,我要跟她學著做,然後回去做給妞兒和虎子吃。”
曹沖笑著擰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自己饞就自己饞,別拿妞兒和虎子當借口,他們能吃多少?大部分還不是進了你的肚皮。”
“嘿嘿嘿……”孫尚香笑了兩聲,轉過頭對些吃驚的周不疑說道︰“周先生,我可跟你說好了,讓戴安娜到將軍府去露兩手,當兩天師傅,我可是第一次求你,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周不疑干笑了兩聲,暗自抹了把冷汗,早就知道這個孫老虎沒規矩,沒想到沒規矩到這個地步。他連連點頭︰“夫人有命,焉敢不從,等這里忙完了,我夫妻正要去將軍府一趟,屆時再讓她為夫人效勞就是了。”
孫尚香開懷大笑,一口長沙偉人腔︰“要得,要得。”
周不疑臉上的假笑頓時僵在了臉上,他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曹沖,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跟著進來地洋妞戴安娜也被孫尚香這麼無遮無攔的笑容給驚得張大了嘴巴,幾乎能看到後槽牙,片刻之後連忙閉緊了嘴,扮出一副微笑,只有曹憲已經見怪不怪了,上前拍了一下孫尚香,把她拉起來就走︰“好了,別嚇著安娜,你跟我來,問你件事。”
曹沖見周不疑夫婦吃驚,一時也回過神來,想起這兩位對孫老虎不太了解,只怕有些受驚不小,甚至有可能對戴安戴這位國際友人產生不好地影響,以為大漢的貴婦人都是這麼地豪爽,他剛要致歉,龐統匆匆的走到門口,咳嗽了一聲。曹沖扭過頭見他一臉的焦急,連忙招手說道︰“士元,有什麼話進來說。”
“喏。”龐統在門口脫了鞋,匆匆的走到曹沖的身邊,對周不疑歉然一笑,將一封信塞到曹沖的手里。曹沖看了一眼封皮上秀氣的字跡,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兄弟來信了?”
龐統微微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示意曹沖看信。曹沖打開信看了一遍,笑容一滯,隨即又笑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周不疑道︰“元直,還真被你猜中了,子桓真的想打遼東。”
龐統知道周不疑,當初周不疑還跟著曹沖在江陵城的時候,龐統是南郡功曹,就在江陵城中,見過周不疑幾面,他知道周不疑曾經是曹沖的心腹,但是後來因為犯了錯被流放到大秦去了。後來他隱約從張松、蔣干的嘴里知道了一點周不疑的事情,但具體什麼錯,他並不清楚。他覺得周不疑在大漢的仕途就此結束了,可沒想到周不疑回來以後,曹沖對他還是那麼信任,不僅將曹憲嫁給他了,還親自上表請天子支持在長安書院建山海學院,讓周不疑主持。當然了,以他的聰明,曹沖將曹憲從天子那里截留下來的時候,他就估計到了曹沖還會用周不疑,只是沒有估計到會這麼看重罷了。
現在看到曹沖這麼跟周不疑說話,他知道曹沖把有關的事情肯定跟周不疑講了,他倒有些好奇,想知道周不疑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得到曹沖這麼信任。他不知道的是,周不疑對于曹沖,遠遠不是一個謀士那麼簡單。
“打就打唄,只怕他不打,不怕他打。”周不疑淡淡的一笑︰“公孫康兄弟雖然不比馬超、韓遂,可是遼東的地形不比西涼好打。正如你所說,沒有個三五年,他動不了手的。依我看,他要打遼東是假,是想長期掌握兵權,坐鎮青徐是真。”
龐統一笑,立刻對周不疑有了相惜之意,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虧得他是在曹沖這邊,要是在對手那邊可就麻煩了。有差不多的對手過招顧然過癮,可是事情也會增加好多的未知因素,卻未必讓人覺得很爽。
“西涼多將才,關東多相才,倉舒,你可要小心了。”周不疑將龐統的神色看在眼里,特意叫了一聲曹沖的字,然後又說道︰“丞相府有不少人可是那一帶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特別是丞相軍謀路粹,他可就是陳留人,和鎮東將軍關系也好。鎮東將軍到了陳留,不會不向那里的士族表示善意,而這一點,正是你的弱項。”
曹沖哈哈大笑,頜首說道︰“你說的話既在理,也不在理。///com///\*wwWDZ88coM*/我對世家並無偏見,只要他們願意合作,我當然不會拒絕,而且是舉雙手歡迎。可是,如果他們想獨佔仕進之途,以他們的那些師法、家法把別人擠在一邊,那也是不行的。讀書人當然是國家的精英,可是精英也分很多種的,不是只有讀儒家經典的才是精英,才有資格參政議政。劉仲玉、韓公至(韓暨)經書不熟,可是誰能說他不能當官?你去問問蔡都督和嚴都督,經他們改造過的戰船是如何的犀利,把那個錦帆賊打得影子都找不著了,江東的百戰水師節節敗退。張文敬(張奮)的攻城大車,在攻克會稽城的時候起了多大作用,少死多少人?你再去問問,謝異公(謝奇)這幾年把產量提高了多少,生產的糧食能多養活多少人。劉仲玉、韓公至做不得官?張文敬做不得官?謝異公做不得官?我看他們完全可能做得尚工令、將作大匠、大農令這類的官嘛。”
曹沖回頭指了指龐統說道︰“我府中的人,不管是誰,不管是不是精通經術,只要于國于民有利的,都會有合適的位置。元直,人為什麼比動物聰明?就是因為人吃五谷雜糧,葷素配合,如果有人一輩子只吃一種東西,他能活得好嗎?再說人體吧,手有手的作用,腿有腿的作用,各司其職,相互配合,才能是個健康的人,國家也是如此。士農工商,缺了哪一個也不行。坐而論道的當然要有,可是只有坐而論道地,這國家還能成為國家嗎?”
周不疑也笑了。他沖著曹沖擺了擺手︰“倉舒,你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世家大族手里還掌握著最多的人才和物資,你地新政在襄陽是培養出了大批人才,可是畢竟時間還短。光是你控制的四州所需地官員,就已經遠遠超過書院現在能提供的,更何況其他地方。青兗豫徐諸州,還是以世家大族的人才為主,丞相府中的人中出自那些地方地人不在少數,至少目前來說。還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特別象路粹這樣的近臣,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能左右丞相大人的心思的。江南四州,只有荊州和益州的實力強一些,揚州略差一些,至于交州,幾年之內還只是負擔,不是助力。”
周不疑緩緩道來。神情輕松而自然。一點也沒有以前一提到這些問題就氣得臉紅脖子粗地樣子,沉穩的氣度中自有一番自信︰“我並不是反對你的新政。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還要看現實情況,制訂切實可行的實施辦法,只有能推行下去的制度,才有可能是好制度。現在你到了關中,關中與襄陽的情況有不同之處,這里地世家要多得多,勢力也要大得多,你要想成大事,就要跟他們處好關系,先把西涼平定了再說。否則地話,只是欲速則不達,受挫還是小的,弄不好還會招致大敗。”
曹沖笑著點點頭︰“這個我心里有數,新政在荊州實施了幾年了,有些成績,也有些教訓,現在在關中實施,當然希望效果會更好一些,所以我才催著你盡快把那些書籍搞出來。襄陽不過是個郡治,長安可是兩京之一,長安分院,理應要比襄陽書院更要好一些,將來有可能地話,還會成為全國頂尖的學院之一。你地山海學院,也將成為我大漢的莘莘學子睜眼看世界的一個窗口,正如虞仲翔、陸公紀他們手中看天的望遠鏡一樣,打開一個更寬廣的眼界。”
周不疑听他說到了山海學院的重要性,鄭重的點了點頭,躬身拱手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你給了我這麼好的條件,這麼大的支持,我如果不做出點成績出來,怎麼能甘
曹沖笑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周不疑和曹憲身後,兩手按在他們的肩上,輕聲笑道︰“學問是要好好做的,可是也不能光顧著做學問,老夫人盼你盼了五六年,終于把你盼回來了,可不是把你盼回來了就了事的,你已經二十五了,也該抓緊時間,生幾個兒子丫頭的,讓老夫人抱抱了。要不然,我下次到你們家去還得吃老夫人的埋怨。”
周不疑和曹憲相互看了一眼,臉都紅了,暗自埋怨曹沖開玩笑不分場合,這里還有龐統呢,怎麼能說這些話。他偷眼看了一眼龐統,卻發現龐統根本不覺得奇怪,一副習已為常的樣子,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才放了心。
曹沖八卦還沒完,他回頭看著洋妞戴安娜笑了︰“我听說混血兒是最漂亮的,你生的兒子給我做女婿,生個女兒給我做媳婦,可不能耍賴。”
戴安娜滿臉通紅,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曹憲听了,白了曹沖一眼,站起身來拉著戴安娜出去安排飯菜了,孫尚香也跟著跑了出去。周不疑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他把戴安娜納為妾,一直生怕會被別人歧視,特別是生出來的小孩會被別人罵雜種,到時候嫁娶會有問題,沒想到曹沖先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看他那樣子,似乎還對這種混血兒頗感舉。
屋子里只剩下三個男人,曹沖看著三個女人的背影又笑了一會,這才回過頭來對龐統說道︰“士元,你兄弟寫信來,有沒有說到臧宣高是什麼態度,可別給他惹出什麼麻煩,惹來殺身之禍。”龐統見他關心龐林的安全,心里很感動,他連忙回道︰“將軍放心,士茂寫這封信臧宣高是知道的,發出來之前還特地給臧宣高說了一些信中的內容。臧宣高雖然和將軍沒有見過面,但他配合將軍行動過,對將軍印象不錯。而且這個人做事很穩重,他不會把自己吊死在鎮東將軍那棵樹上的。”他頓了頓又說道︰“再者私人書札往來是再正常不過地事情。士茂寫信給我,我們這里也有人寫信給鎮東將軍,要不然鎮東將軍也不會那麼快知道關中的戰事了。將軍。你也不可不防啊。”
曹沖點了點頭。示意龐統放心。他自有分寸。他對司馬懿地提防心理可能還出乎龐統之上。司馬懿給曹丕寫信。他豈有不知之理。不過正如龐統所說。你總不能不準人家寫信吧。wwwdZ88com以司馬懿地聰明。他也不會在信里留下把柄。
“臧宣高是個人才。士茂在徐州也呆了不少年了。這次如果真地打遼東。就讓他們好好打。爭取立個大功。關中平了。遼東可能就是有限地幾次大戰了。機不可失。時不在來。對年輕人來說。要想升職。什麼也沒有軍功來得快。”曹沖看著龐統說道。
龐統心領神會。連忙點頭應是。
曹沖在長安逗留了兩個多月。趁著春耕前地空閑時間。他和鐘繇等人安排了新政在關中地實施步驟。針對襄陽地一些經驗和關中地實際情況。听取了京兆尹鄭渾、馮翊太守邢和扶風太守趙儼等人地意見。對新政地內容做了相關地調整。最大地改動就是根據關中目前人口缺少。耕地豐裕地特點。削減了商業地優惠。把農業放在了第一位。把新農具有生產。新耕種法地推廣放在第一位。而關中原有水利設施地修復也成了鄭渾等人地工作重點。隨著三萬多士卒以及一萬多官奴婢地到來。他們手中有了一定地人力。鄭渾提議。一萬多官奴婢實施半賣半獎地政策。對耕作努力、訓練認真地士卒優先供應。
曹沖對這種把婦女當貨物賣地做法不太贊同。可是他看到與會地人都沒有異議。連旁听地蔡琰、曹憲等人都沒有說話。甚至平時最囂張地孫尚香都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也就把自己地想法咽回了肚子里。他可不想標新立異提出什麼男女平等之類地言論來。被人當作怪胎。
三萬多士卒里面雖然有些是成了親地。但光棍還是佔大多數。一萬多官奴婢根本不夠分配。曹沖一心想把這些上好地勞力和兵源留在關中。當然不希望他們打光棍。于是派人到附近地州郡招攬流民。特別是婦女。反正大漢朝地風俗對再婚這種事根本不在乎。何況那些士卒大部分都是窮人。根本娶不起老婆。更沒有條件去奢望娶個黃花大閨女了。有個女人就行。管她是癩子還是禿子。但是讓曹沖意外地是。這些人對招來地羌人、胡人婦女。卻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了排斥。很多人覺得。娶個胡人做老婆。比打光棍好不了多少。
這個時候曹沖才從鄧展的老婆環兒嘴里知道了呂布的一些故事,呂布的老子是並州漢人,而他的老娘卻是個匈奴人,人高馬大,給了呂布一個好身板的同時,也給了呂布一個抹不去的污點︰他是半個胡兒,即使再英雄,那些世家大族也看不起他,當年王允雖然要借助他除去董卓,但王允從底里就沒把呂布當成自己的同道,只不過把他當成個武力奇高的打手而已。
曹沖有些惱火,他誘惑孫尚香從招攬來的一千多羌胡女人中挑了二百身體素質最好的女人,擴充了她的女衛,天天帶著這些羌胡女人去操練,而且還跟那些士卒們一起操練,在裝備、伙食上處處刻意的保持著平等。孫尚香開始對那些羌胡女人也不太看得慣,可是她眼饞這些女人良好的身體素質和頗為不錯的騎術,以其那種殺伐果斷的性格,再加上這些曹沖對這些女人許諾了,如果她們能通過考核,成為正式的軍人,就給她們自由,到時候不是男人來挑她們,而是由她們來挑男人,這些女人一個個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不要命的訓練,很快就展現了大漢朝第一只女軍的威力,多次把那些屯田兵打得落花流水,榮幸的登上了襄陽月報,雖然不是頭版頭條,但也是個比較顯目的位置,很快就成了大漢朝野的一個爆炸性新聞。
這個時候,孫尚香可把這些羌胡女人當個寶了。舍不得放手,天天和關鳳帶著女兵去訓練。至于她原來的那個女衛頭領孫顰兒,因為不小心被痞子李維勾上了手,搞大了肚子。已經光榮退役當專職夫人去了,被孫尚香偷偷dz88com來地關鳳當仁不讓的成了女衛二把手。
一把手當然是孫老虎自己了。
經過曹沖策劃。孫尚香實施,這次炒作雖然沒有完全達成目標,但是在羌胡人心里卻留下了一個極好的印象,車騎將軍對他們羌人、胡人沒有歧視。他連羌胡的女人都這麼尊重,對他們羌胡男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偏見。先是羌胡降兵漸漸地多了起來,接著安定、北地等地開始有零星的羌胡向關中跑來,雖然離建立一只羌胡軍隊還差得太遠,但這總是一個好地開始。
就在關中的新聞不斷的時候,曹沖把新的作戰目標通知了各位將軍。他要求夏侯淵以重兵保持對冀城地適當壓力,抓緊時候修繕下城,安裝守城弩、霹靂車等守城器械,派出專業人員混在商人隊伍里,走向西涼各地,繪制西涼的地圖。屯積大批的軍械、糧草,準備與馬超對耗,耐心等待馬超的破綻。
與此同時曹沖的軍令發往益州。他把在朱提當了好幾年太守的李嚴調到蜀郡屬國任都尉。準備進攻羌人地部落,騷擾馬超的後方。將孟達調到廣漢屬國,以鄧芝為副。準備進入武都道支持涼州作戰。因為關中的物資儲備嚴重不足,益州的兵力也需要時間調集,曹沖只得耐著性子,一面從漢中、南陽調集軍糧,做好進攻的準備,一面與馬超和韓遂進行溝通,試圖再一次分化他們。
在一次常例的觀兵演習之後,曹沖對特意請來的馬騰笑道︰“老將軍,你看我手下這些人,可能平定西涼?”
馬騰臉上掛著謙恭的微笑,連忙躬身應道︰“將軍手下兵精將勇,幾位先生又智謀出眾,平定西涼易如反掌,何須老朽置喙。”
曹沖淡淡地笑了,沒有說話。旁邊地龐統卻嘿嘿笑了兩聲,對站在馬騰身後神情復雜的馬休、馬鐵兄弟看了一眼,又對馬騰說道︰“老將軍過獎了,將軍屬下將士雖勇,文和先生足智多謀,可是要想平定西涼卻不是易事。令郎武藝超絕,馬家鐵騎驍勇善戰,韓文約謀略出眾,他們佔據西涼多年,人多勢眾,夏侯將軍、鄧將軍二人雖然在去年一戰殲滅韓遂人馬萬余,可是沒傷著他筋骨啊。”龐統回過頭,一副很難辦地模樣,扶著城垛輕聲嘆息道︰“所謂眾志成城,他們現在親如父子,憑將軍手中的力量,一時還真沒有什麼必勝地把握。”
龐統這幾句話表面上是在叫苦,暗地里卻挑動了馬騰父子心里的那根刺。馬休、馬鐵看著下面的鐵騎縱橫、人歡馬叫,自己卻被軟禁的,心里已經羨慕之極了,再听到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夏侯稱、鄧艾年紀輕輕就成了曹沖手下的大將,以一萬五千多步卒力挫韓遂三萬騎兵,解了下之圍,立下了奇功,不免有些神往。而馬騰則被那句“親如父子”給激怒了,他都老成精了,又在大牢里修身養性了幾年,幾乎到了八風不動的地步,可這句“親如父子”還是讓他瞬間差點失態,韓遂當初是他的拜把兄弟是不錯,可是這個拜把兄弟後來殺了他的老婆孩子,差點讓他家破人亡,斷子絕孫,從此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馬超這個不孝子居然和韓遂親如父子,怎麼能讓他不怒火中燒?他雪白的胡須顫抖著,白淨的面皮瞬間脹得通紅。
不過馬騰倒底是人老成精,他很快又恢復了平常心,無奈的一笑︰“我馬家本當伏首斧質,仰仗將軍的恩德,才能苟活幾年,如今已是釜底游魚,過得一日是一日,早就沒有了那些心思。那個逆子不顧我一家人的性命,認賊為父,對抗朝庭,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曹沖拍了拍堅固的城牆,宛爾笑道︰“老將軍老當益壯,仲美、叔堅少年英雄,正是縱橫沙場建功立業的時候,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馬將軍起兵,也是因為心痛老將軍蒙遭不白之冤。這才效勾踐之忍,辱身侍賊。老將軍,我有個想法,想請老將軍相助。不知可否?”
馬騰一副感激涕零地樣子,拱手施禮。身後的馬休、馬鐵也從曹沖的話中听出了一線生機,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跟著馬騰躬身施禮︰“請將軍吩咐。”
曹沖回過頭來,雙手扶起馬騰。誠懇的說道︰“老將軍,令祖馬伏波豪言猶然在耳,明德皇後地賢德亦是後宮典範,而老將軍一家現在囚的囚,叛地叛,實在讓人傷心。也不符合興滅繼絕的道理。如今我想請馬老將軍修書一封,派人送與孟起將軍,如果能讓他捐棄前嫌,重歸朝庭,沖不敢大言,就是以前有些委屈也不是不能補償的。如今于馬家、于西涼、于朝庭都有好處,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馬騰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曹沖,曹沖留著他們沒殺。肯定是想利用他們了。這一點馬騰心里早就有數,可是听曹沖現在地意思。是想著赦免馬家的罪責,讓他們重新回歸朝庭。這種事也好得太離譜了吧,曹沖平定西涼雖然有難度,可也沒到那種無計可施的地步,他有必要這麼服軟嗎?抑或是緩兵之計,就為了分化馬超和韓遂的關系,好分而破之?
馬騰在瞬間分析了曹沖所想的幾種可能,他的眼楮雖然看著曹沖地胸甲,並沒有直視曹沖的眼楮,可是他的余光卻在注視著曹沖的眼神。他好象從曹沖的眼神里沒有看出什麼虛偽來,再想想馬超反正最後是打不過曹沖的,與其被打得奄奄一息,何不趁早降了,說不定真能洗清以前的罪責呢。當然了,軍隊是不能放的,只要軍隊再手,如果條件不滿意,再叛也不遲。馬騰權衡了一下,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得將軍如此恩德,騰感激不盡,願听將軍安排,騰誓死不辭。”
曹沖笑著扶起馬騰︰“老將軍言重了,豈會需要老將軍親冒矢石,父子相仇,只需要將軍修書一封,我派人送到冀城即可。”馬騰連口答應,隨即建議由馬鐵去送信。他說如果由馬鐵去地話,馬超親眼看到兄弟,會更相信他們父子平安地消息,更能感受到曹沖的誠意,這對招降馬超有好處。曹沖沒有拒絕,立刻答應了他地要求。馬騰大喜,隨即下城去修書。
曹沖看著馬休和馬鐵兄弟二人,笑著說道︰“你們在洛陽獄里呆了幾年,沒有荒廢了身手吧?”
馬休赧然一笑︰“將軍說笑了,我兄弟本來就不是什麼大才,縱使不荒廢也沒什麼大用。”
曹沖搖搖頭︰“仲美,你這話可就見外了。你們當初去鄴城,還是我陪同的。說實話,當初把你們帶到鄴城,我也是存了私心地,想著借助二位的能力,建些功業。沒想到天不從人願,居然鬧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遺憾。不過好在二位還年輕,天下也尚未平定,現在也算來得及。你們看,我現在手下才六千騎兵,要想橫掃草原還差得遠啊。二位,莫要自暴自棄,來日方長啊。”
馬休和馬鐵沉默不語,他們搞不清曹沖說的究竟是真心話還是騙他們的,只能陪著笑,看著下面正在訓練的士卒。
“叔堅,此去冀城,好言相勸孟起將軍,切莫意氣用事。韓遂老了,韓銀魯莽,成不了大氣,他不要抱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你讓他想想,我大漢雖然多災多難,可是百尺之蟲,雖死猶僵,不是憑著小小的西涼就能角逐天下的。秦人滅六國用了多少人的心血,用了多少年打基礎?最後還要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才能一統天下。現在的大漢不是六國,西涼也不是秦國,他們打了這麼多年,連關中都佔不了,更遑論叩關東向了。”曹沖背對著馬休馬鐵,侃侃而談,講述著他對西涼的前景預測。他沒有夸大自己的實力,反而把自己目前的難處一一道來,但他又對西涼的未來充滿信心,自信的說最多十年,他就可以平定西涼,並且收復孝武皇帝時的西域萬里河山。
馬休、馬鐵听著曹沖平靜而充滿自信的講述,心思慢慢的動了。他們自己也會分析,也會用自己地眼光去看。曹沖雖然限制了他們的自由。卻沒有把他們關死在牢里,最近在關中發生的事情還是或多或少的傳到了他們地耳朵里。曹沖的新政雖然還剛剛開始,但他在荊益創下地功績,讓馬休他們不得不自然而然的相信了他的話。
“謹遵將軍教誨。”馬休、馬鐵思考了片刻之後。恭聲應道。
“叔堅去冀城,仲堅。你有興趣的話,就到我地親衛騎來熟悉一下長戟的用法吧。”曹沖見火候差不多了,不再多說,丟下倍感意外的馬家兄弟。轉身下樓去了。龐統等人隨即跟了下去,留下馬家兄弟在城牆上面面相覷。
曹沖派出馬鐵送信給馬超的同時,也派出蔣干到顯親去見韓遂。韓遂在楊樹溝大敗之後,侯選等人實力損失殆盡,不得不向韓遂俯首,將手中的殘余力量交了出來。韓銀帶著大軍回來的時候。韓遂已經成了一家獨大,程銀等人無奈,只得老老實實听從韓遂地號令。韓遂將打動劫來的糧草分了下去,原來不太夠的,可是現在人少了不少,馬超也從冀城送了一些過來,勉強讓韓遂等人度過了嚴冬。
不過顯親畢竟是個小縣,百姓戶口本來就不多。去年又被他們清掃過一趟。冬天餓死了不少人,沒餓死的也跑到別的地方去了。開春之後。長安那邊招收流民的消息慢慢傳到了附近的諸縣,那些被韓遂搶怕了的百姓一听。一個個扶著老地,背著小地,丟棄了徒有四壁的家,結著伙地向長安進發。韓遂听到之後大急,派人四處圍堵,要這些百姓回家準備耕種。如果百姓全走光了,他到哪搶東西去,難不成讓他的大軍去種糧食。
可是百姓鐵了心要逃到長安去,光靠士兵圍堵,又能堵得了多少。韓遂心火一大,病倒了。
蔣干來到顯親地時候,正是韓遂奄奄一息的時候。看著躺在床上白發蒼蒼、眼窩深陷、瘦得皮包骨頭的韓遂,蔣干半天沒有說話,直到韓遂睜開了眼楮,無力的擺了擺滿是皺紋的手讓他坐下,他才安靜的坐在一旁。
“賢使前來,莫非是想勸降的麼?”韓遂的聲音雖然虛弱,可是依然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譏諷和威壓,雙目開合之間,還是讓人能感覺到他的睿智和深沉。
蔣干傲然一笑,沒有立刻回答韓遂的話,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淡淡的笑道︰“將軍以為,我還有勸降將軍的必要嗎?”
韓遂一愣,想了想又笑了,聲音低沉,卻又堅強無比︰“賢使莫非以為,老夫一死,我西涼人就成了一片散沙,不堪一擊了嗎?”
蔣干笑著反問道︰“將軍文武雙全,才智冠于涼州,是不世出的英才,干也愚魯,還真想不出來在將軍之後還有誰會有這樣的本領,領著這一幫以利相合的烏合之輩,能在西涼再縱橫三十年。”
韓遂面無表情,並不因為蔣干不動聲色的拍了他一個馬屁而高興,也不為蔣干所揭示的一個即將發生的大變局而懊傷,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賢使何必再談,還是早點起程回關中去向車騎將軍復命,讓他做好準備,早日來接收西涼吧。”
蔣干笑了,隨即又收了笑容,搖了搖頭︰“將軍想錯了,我來,可不是為了勸降你的。說實在的,將軍手下人雖然多,可是比起我家車騎將軍來,不過是一些不堪一擊的廢物罷了。”
“你說什麼?”一旁侍立的韓銀暴怒,瞪起眼珠子上前一步,嗆啷一聲拔出了腰里的長刀架在了蔣干的脖子上。在帳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韓遂似若未見,微微閉起了眼楮,似乎剛才一段話說得太累了,要抓緊時間休息一下。而成公英低頭垂目,眼楮看著韓遂的面容,竟似將身邊要殺蔣干的韓銀忘了一般,其他幾個人則要麼抬頭看天,要麼冷笑不語。
跟隨蔣干前來的幾個侍衛面色一緊,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刀,舉步上前要護衛蔣干,但他們人還沒動,十幾個羌兵親衛就橫眉樹眼的拔出刀對準了他們,十幾把長刀閃著寒光將他們圍在中間。
韓銀圓睜雙目,咬牙切齒,手中的長刀緊貼著蔣干的脖子︰“你再說一遍,看老子不宰了你這顆鳥頭,送給那個什麼鳥車騎將軍,讓他知道我西涼人的利害。”
蔣干皺起眉毛,輕蔑的看了一眼韓銀,忽然笑了︰“你是?”
“這是我們少將軍。”旁邊一個羌兵親衛大聲叫道。
“哦——”蔣干拉長了聲音,恍然大悟︰“少將軍當時沒在楊樹溝吧?”
“廢話,要是我在,還能容你們那麼猖狂?”韓銀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蔣干點了點頭,根本沒把脖子里的長刀放在眼里,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擺,連眼楮都沒看著韓銀︰“不知少將軍在營中,武力能排上第幾位?”
韓銀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旁邊靜默的成公英,囁嚅的說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這位是?”蔣干向成公英拱了拱手。成公英猶豫了一下,還了個禮︰“我乃將軍長史成公英。”
“原來是和許將軍對過陣的成公大人。”蔣干高聲笑道︰“久仰久仰,我可听許大人說過,大人用騎出神入化,武技超群,不在閻將軍之下,如今得見,幸甚幸甚。”
成公英有些尷尬,他見蔣干根本不把韓銀放在眼里,卻來恭維他,還把他提到和閻行相提並論的高度,讓受到冷落的韓銀臉色青得長了草似的,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他和許儀對過陣,但是卻敗了,以兩千精騎沖四千步卒的戰陣卻以失敗告終,如何當得起出神入化這四個字,他被許儀一刀劈斷了積竹柄長矛,又如何敢自稱武技超群。
“慚愧,慚愧。”成公英拱了拱手,看了一眼快要暴走的韓銀說道︰“敗軍之將,焉敢言勇,我軍中當以少將軍為一軍之
蔣干呵呵一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被他冷落了半天,舉著刀想劈又不敢劈的韓銀︰“少將軍既然武技超群,不知可敢與我手下的侍衛一戰?”
韓銀一下子抓狂了,他不敢說比成公英、閻行強,可是要對付一個小侍衛,那還是不是一句話,他立刻收了長刀,回過頭對那些被長刀指著一動不動的蔣干侍衛獰聲笑道︰“不知賢使哪位手下,願意吃韓銀一刀。”!本章節由讀者吧-http://WwWdz88cOm轉載發布!
 
蔣干很牛逼、很囂張的用手里荊竹制成的折扇敲打著手心,輕松的笑道︰“為了防止說我欺負你,請少將軍自己隨便挑一個親衛作為對手吧。///com///ぃ星閣手打WwwQIXINGGEcoM。”
韓銀肺都氣炸了,他在西涼軍里雖然算不上什麼頂尖高手,不敢跟馬超、閻行、成公英那樣的猛人相比,可也是驍勇之輩,如果對上一個親衛都擺不平,他還有什麼面子,更何況還被蔣干這麼不給面子的激將,心頭的小火苗立刻遇到了汽油彈,變成了沖天大火,眼楮都紅了。
“就你了。”韓銀長刀指著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沉郁的親衛,大聲吼道︰“看你這樣子,希望你是最厲害的,要是不行的話,就換個最能打的來。”
那個親衛面色不變,好象沒有听到他的話一般,只是把眼光投向了蔣干,蔣干嘴角咧了一下,似乎想笑,卻又很快收住了,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就陪他走幾招吧,小心點,盡量別打死他,韓老將軍這麼大年紀了,可吃不消喪子之痛。”
“豈有此理。”韓銀暴跳如雷,厲嘯一聲,掄圓了長刀猛然下劈,照他那個架式,不一刀把那個親衛劈成兩半,他是決不罷休。
大帳里本來就有些壓抑的氣氛瞬間變得陰冷,不光是成公英等人緊盯著韓銀,就連裝睡的韓遂都睜開了眼楮,目不轉楮的盯著那個親衛。那個親衛站在那里沒動,右手中的長刀刀尖斜指著身前的地面,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楮,凝視著帶著風聲劈到眼前的長刀。
韓銀眼神凶厲,惡狠狠的釘住了眼前這個親衛,在他的眼里,這個親衛已經成了死人。
剎那之間。長刀已經劈到親衛的頭頂。
“殺!”猛然一聲暴喝,那個親衛手中地長刀倒卷而起,迎著韓銀的長刀劃了半個圈,銀光一閃,哧的一聲輕響,象割一斷朽木一般截斷了韓銀的長刀,長刀穩穩的停在了韓銀的脖子邊,鋒利的刀刃滲出的殺氣。立刻激得韓銀地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勝負立判。
韓銀的半截長刀一聲輕響,插在了地上,晃了兩晃,這才倒在地上。
大帳里死一般地沉寂。
韓銀僵在那里。眼楮用力地向下看著近在咫尺地雪亮長刀。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被長刀割破咽喉。他地手弩就掛在左手邊不足三寸。可是他偏偏連動了一下手地念頭都沒有。
“好刀!”成公英叫了一聲。舉步上前。隔在了韓銀面前。手中地刀鞘舉起。不經意地架開了長刀。那個親衛冰冷地面龐忽然一松。露出一臉燦爛地笑容和雪白整齊地牙齒。長刀在手里轉了圈。倒提在手中退了一步。拱手向成公英和他身後冷汗直流地韓銀施了一禮︰“承讓。”
成公英連忙還禮︰“閣下手中寶刀削鐵如泥。想來在車騎將軍帳下。不僅僅是個親衛吧?”
那個親衛笑了笑︰“將軍過獎了。在下文欽。正是將軍帳下虎士。此次奉將軍之命。陪同蔣大人前來與韓將軍議事。也是不希望在這里出現什麼意外而耽誤了正事。正是將軍地一片誠意。在下武藝不精。有失禮之處。還請少將軍海涵。”
成公英臉一紅。他本來滿口稱贊文欽手中地刀好。又說文欽不是一個普通地親衛。就是想給韓銀留點面子。沒想到人家就是一個親衛。不過不是蔣干地親衛。而是曹沖地親衛。可是曹沖地親衛也是親衛啊。人家並沒有騙人。將軍派一個親衛保護手下來談判。正是關心下屬地體現。可不是預先知道要比武。
韓銀將文欽的話听在耳里,臉上頓時臊得通紅,他當然明白成公英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可是他自己心里有數,縱使文欽沒有這口寶刀,就憑他剛才在一招之內展現出來的快、狠、準、穩,自己依然不是對手。他是自愧不如,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自己被對方一個親衛打敗,而且是一招就敗得這麼徹底,他還是有些下不了台,即使對方是曹沖的親衛也不行。
就在韓銀不服氣卻又沒辦法的時候,韓遂輕聲說了一句︰“好身手,子義,你敗了,退下吧。”
“喏!”韓銀也倒提著半截長刀,狠狠的瞟了一眼文欽︰“韓銀領教了。”說完退到韓遂身邊站好,低著頭無地自容的說道︰“父親……”
“久聞車騎將軍帳下有二十個貼身虎士,是虎痴大人親手培養出來的譙沛勇士,隨便出來一個,都是響當當地游俠,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韓遂面色平靜地說道,他咳嗽了兩聲,示意韓銀將自己扶起來。韓銀連忙彎下身子,輕輕的抱緊韓遂那瘦得輕飄飄地身子,讓他半躺好,隨手將一個靠枕塞在他的背後,給他掖好。
蔣干笑了笑,沒有反駁韓遂,文欽雖然不是許褚培養出來地,可是韓遂說得大致也沒有錯。
“只是不知道象這樣削鐵如泥的神刀,在車騎將軍帳下,是不是人手一口啊?”韓遂咳得臉色有些潮紅,頗有些回光返照的樣子,他笑了笑,指了指文欽手里的長刀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要厚顏向賢使求得一口,漢中蒲元打造的神刀在西涼可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老夫願意用一匹西域來的千里馬相換,不知賢使意下如何。七星[閣手機]站:WapQixingecOm”
蔣干微微一笑,重新坐回韓遂的面前,他“嘩”的一聲展開折扇扇了兩下,又“嘩”的一聲合了起來,神態瀟灑之極,就是這季節還是春寒料峭的,扇扇子顯然有些不太應時,所以那些西涼將領都不屑的撇了撇嘴,表示對蔣干這種做派的鄙夷。
“將軍說得有理,蒲元打造的神刀稀世難求,即使以車騎將軍的雄厚實力。也只有校尉以上的將領才有,普通士卒所用地也只是比少將軍略好一些的武器罷了,比起這種長刀來,那是遠遠不如的。”蔣干說著還咂了咂嘴,顯得有些遺憾,可是听在韓遂等人的耳朵里,卻讓他們驚得面色一變。這種在他們看來價值千金的寶刀,在曹營居然成了校尉這樣的軍官都可以佩帶的。那雙方在武器上的差距,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而且照蔣干地說法,曹軍普通士兵所用的長刀,也比韓銀這樣的將軍用的刀好上一些,哪怕就是吹牛,只要有一半的可信成份,這也是驚人的。
韓遂眼皮顫了一下,看了一眼搖頭晃腦的蔣干。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虛偽來,可是他看到的,只是蔣干安然自若地神情,一絲大言的成份也沒有。他微微的擰起了眉頭,轉過頭看著圓形的帳頂,無聲的嘆了口氣。他想起在楊樹溝一戰,夏侯稱、鄧艾兩員小將帶一萬五千人偷襲他的大營,以四千久戰步卒硬撼成公英的兩千騎兵。居然還佔了上風,特別是听成公英說許儀一刀劈開了他的積竹柄矛柄。他有些相信蔣干地話了。從曹軍當時的戰績來看,蔣干說地情況縱使有水分,也極為有限。
他在心里有了一絲懼意。
雙方兵力相近,可是其他方面的差距很大,楊樹溝一戰已經說明了對方雖然以步卒為主,不象西涼人有這麼多的騎兵,可是他們的實力依然不可小覷,已方並不佔優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已方能和曹沖對抗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自己能夠克制**。這才能和馬超和平相處。可是現在自己已經七十多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更何況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又極差,說不準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如果自己一走。以韓銀的這個性格,他能撐控這些驕兵悍將嗎,他能和馬超相互謙讓嗎?如果他們兩家再次起了糾紛,豈不是要重蹈關中地那場敗仗?更何況對面是平定地江南的曹沖,而不是那個眼高手低地曹丕。
西涼,還撐得下去嗎?
“西涼是一個整體,你們既然到我這里來了,想必也派人去了冀城吧。”韓遂沉默了半天,忽然輕聲問了一句。
“將軍說得正是。”蔣干點點頭,侃侃而談,一點沒有隱瞞的打算︰“我家將軍想要平定西涼,希望能讓西涼地百姓不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再整天為逃避兵災而擔心受怕,不再為活命而東奔西走,所以才希望與二位將軍合談。將軍與馬將軍稱雄西涼,並為魁首,既然要和談,當然要一起談判了。將軍應該相信我家將軍的誠意,他可不是想拉一個打一個,分而治之,實在是真心誠意的想與將軍談判。”
他頓了一下,又向韓遂傾了傾身子,離得韓遂近了一些,誠懇的說道︰“蔣干也听賈先生說過,將軍年青的時候也是一腔熱血,想要為國盡忠,可惜當時奸佞充塞朝堂之上,閹豎橫行後宮之內,何進無謀,董卓凶殘,這才讓將軍報國無門。將軍,你韓家也是金城大族,你甘心以一個叛逆的身份去見你韓家的列祖列宗嗎?如今車騎將軍願意放下以前的恩恩怨怨,既往不咎,與將軍攜手再現西涼的安定局面,將軍,這可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好機會啊,蔣干斗膽,敢請將軍三思。”
韓遂的眼皮猛的顫動了一下,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的跳了起來,他心里那個最大的隱痛讓他的心髒猛的收縮了一下,呼吸有些不暢,逼得他張開了嘴巴,用力的想多吸一點空氣進去。
“父親……”韓銀吃了一驚,連忙撲上去摟住韓遂緊張的看了一眼,見韓遂情緒有些激動,回過頭對蔣干怒聲喝道︰“豎子,你瞎說什麼,我們不是叛逆,西涼本來就應該是我們的。”
蔣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韓銀,韓銀被他看得一滯,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蔣干身後的文欽。文欽面無表情的手扶著刀柄,挺身而立,韓銀懼意頓起,將後面的話又收了回去。
“子義!”韓遂喘息聲輕了些,一把抓住韓銀的手,用力叫了一聲。
“父親!”韓銀連忙轉過頭,關切的打量著韓遂。
“賢使……”韓遂喘著粗氣。勉強轉過頭,看著蔣干︰“承將軍善意,遂……不勝感激,只是茲體事大,請容我思量思量,和諸位將軍商議一下,再給賢使一個答復,如何?”
蔣干點了點頭︰“無妨。將軍保重身體為要,蔣干願意在此住上幾日,靜候將軍康復。將軍如果需要地話,我還可以傳信給我家將軍,讓他派些醫匠來。”他笑了笑說道︰“既然將軍知道蒲元在漢中打造神刀,理應也知道襄陽的醫學院是由張大師主持的。如今長安學院也設了醫學院,正是由大師的得意門生王宇授課,醫學生的水平。也是不錯的。如今的太醫令吉本吉大人,還是王宇的師弟呢。”
“那就有勞賢使了。”韓遂咧嘴露出一絲笑容,卻沒有一點笑聲,似乎已經疲憊已極。他對成公英招了招手,成公英把耳朵湊在他地嘴邊听了幾句,直起身來對蔣干歉然一笑︰“大人,我家將軍身體不爽,恐怕一時無法與賢使詳談。還請賢使跟我來,我帶大人先去休息片刻。”
蔣干起身向韓遂行了一禮︰“將軍請多多保重。”說完。跟著成公英出了大帳,成公英帶著他去休息,給他安排了一個**的帳逢,又安排了酒菜、女人,這才折回了大帳。蔣干知道韓遂是借機拖延時間,要與手下人商議,他反正也不著急,在帳里呆著和文欽等人喝喝酒看看書,安靜的等著韓遂的回音。
成公英回到韓遂大帳的時候。韓遂已經坐了起來。一邊輕聲咳嗽著,一邊看著面色各異的眾人。他看到成公英回來。便招了招手,讓成公英坐到他的向邊︰“元杰。你怎麼看這件事?”
成公英說話之前,看了一下帳中人的神色。侯選、程銀等人一踫到他地目光,都把眼神讓了開去,不敢與他直視。成公英從帳里沉悶的氣氛可以看得出來,剛才蔣干的一番話讓他們的心思動搖了。曹軍的實力雖然沒有強到壓倒性的地步,可是比他們強這是有目共睹的,曹沖平定了江南,戰功赫赫,實力雄厚,他的手下現在不僅在夏侯淵這樣地重將,有五子良將里的三個,還有年輕地小將,他現在又在關中搞新政,所作所為都表現出他顯然不是那個曹丕想撈點戰功就走的心思。他就算一時半會吃不下西涼,也不會輕易退卻,假以時日,已經窮得要死的西涼怎麼跟他斗,現在百姓不管是漢人還是羌人,都想著法的往關中跑,等百姓跑光了,他們就是有百萬大軍,也將不戰而潰。
再說了,他們的實力已經被韓遂吞了,再跟著韓遂混也混不出個名堂,與其等死,不如自謀生路。成公英不用想也能知道,這些人現在一定在心懷鬼胎,想著私下怎麼去與蔣干接觸呢。
“將軍,曹軍雖然實力較強,可還沒有到一戰能定西涼的地步,否則他們也不會派人來談判了。”成公英一開口,先安定了帳內眾人躁動的心,然後又提醒他們道︰“車騎將軍遠在關中,馬將軍可就在冀城,不過百里路程,騎兵轉瞬即至。”
程選等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韓遂卻微微一笑,撫須不語,他雖然還很虛弱,卻遠不是剛才那副說不準下一口氣能不能上來的樣子。
“那你地意思呢?”韓遂淡淡地笑道。
成公英向韓遂躬了躬身子,不緊不慢的說道︰“將軍與馬將軍共同起兵,生死與共,要打,是一起打,要談,自然也要一起談。屬下以為,將軍應該立刻與馬將軍溝通一下,看看他地意見如何。我軍在顯親的糧草將盡,是退回金城,還是堅持下去,這也需要與馬將軍協商一下,以免出現什麼誤解。”
韓遂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所擔心的也就是馬超。如果不通過馬超,他自己降了,萬一馬超到時候也降了,他們必然還要在西涼共事,肯定會有矛盾,如果馬超不願降,那他一旦得知自己要降。以他的脾氣,很有可能立刻起兵來打,自己現在已經是人少勢單了,可不願意再跟他打一仗,白白讓曹沖撿了便宜。成公英這個主意好,把決定權放給馬超,如果他願意降,大家就一起坐下來和曹沖談條件。這樣實力大些,談判的資本也厚實些,能要到的好處當然也多一些,如果馬超不願意,那好,我沒飯吃了,你有了冀城,再支援我一點吧。總不能讓我餓著肚子跟你打仗吧。
“諸位可有什麼更好的意見?”韓遂掃視了一圈,在侯選等人的臉上一個個的看過去,那些人被他看得不自在,好象心里地主意被他看破了一般,一個個吞吞吐吐的說道。
“元杰說得對,就這麼辦……”
“一切听將軍的安排……”
“願听將軍安排……”“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冀城一趟。”韓遂又看了他們一圈,然後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們下去好好商議吧,等馬將軍的消息傳回來。我們再和蔣子翼談。”眾人剛要走,他又清咳了一聲︰“在此之前,莫要自作主張,被人家鑽了空子,壞了大伙兒的前程。”
他的話音雖然不響亮,可是里面警告的意思很明顯,眾人凜然,連忙點頭七嘴八舌的應了。
冀城,涼州刺史府。
馬超一把抱住馬鐵左看右看。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他哆嗦著嘴唇急切地問道︰“父親可好?”
馬鐵也是淚水漣漣,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馬超面前。抱著馬超的兩條腿痛哭不已,一邊哭一邊說道︰“兄長。我以為……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沒想到……沒想到……我兄弟還有再見的一天啊,這幾年……這幾年我們幾個……都是在大獄里度過的啊,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臉,都白得象個女人了。”
馬超也跪倒在地,兩只粗大的手掌抱著馬鐵的臉頰,泣不成聲︰“這幾年……苦了你們了,父親……父親可好,母親可好?”
“父親還好,就是老了許多,須發全白了,連腰也馱了不少。”馬鐵哭了一陣,漸漸的收住了哭聲,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母親五年前就走了。”
“母親……走了?”馬超如遭雷劈,呆在那里,睜大著眼楮看著馬鐵,不敢置信。
“嗯。”馬鐵點點頭,抽抽噎噎地說道︰“我們剛被抓進大牢,我和二兄差點被那些獄卒打死,父親也受了大刑,奄奄一息,母親吃了驚嚇,又悲傷過度,沒撐幾個月就走了。”
“豈有此理。”馬超大怒,霍的一聲站起身來,拔出腰間的長刀,一刀剁在旁邊的柱子上,刀鋒深入柱體,寒聲說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馬鐵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兄長,你要找誰報仇?你報得了這個仇嗎?”
馬超惡狠狠的扭過頭,瞪著馬鐵︰“你這是什麼話,我為什麼報不了仇?”
馬鐵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們馬家了嗎?”
“當然知道,還不是曹家的人。”馬起恨恨的說道。
馬鐵搖搖頭,走到馬超地面前,從柱子上拔下馬超的長刀,插回馬超腰間地刀鞘,拍了拍馬超攥得緊緊的拳頭,耐心的勸道︰“兄長,曹家的人多了,你能全殺了?再說了,害我們的是曹丕那個豎子,救我們的卻是車騎將軍,你如果連他一起殺了,豈不是恩怨不分?”
“他也不是什麼好人。”馬超怒道︰“你可別被他騙了,他留下你們的命,不過是因為怕我殺入關中,就是想等著今天讓你來勸降我。如果我戰敗了,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命嗎?”
馬鐵點點頭︰“兄長說得不錯,車騎將軍留著我們確實是想來勸降你,可是我們畢竟是他救下來的,要不然我們兄弟可沒有今天再見面的機會。再說了,曹丕不是沒來過關中,你報了仇嗎?連關中都丟了。現在車騎將軍來了,你能報仇嗎?他就在塢,你敢去嗎?”
“我為什麼不敢去?”馬超被馬鐵說得大怒,甩開馬鐵地手,大步走回坐席上,氣乎乎地坐下。馬鐵跟著走了過去,自顧自的坐下他地面前。很鄭重的說道︰“兄長,我來之前,父親可說了,如果你真有把握殺入關中,獨霸西涼,他願意不要自己地性命,甘心死在車騎將軍地刀下,讓我留下幫你。可是。你能向我保證,你能殺入關中,不讓父親他們白死嗎?”
“我……”馬超一時語噎,他怎麼可能有把握打到關中去,如果真有這本事,他還會坐在這里嗎,早就揮師出城,痛擊五十里外的夏侯淵了。夏侯淵兩萬多大軍在下。就象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的心上,讓他連睡覺都不得安生,要不是冀城易守能說難攻,他早就劫掠一空,棄城而去了。馬鐵嚴肅的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面紅耳赤、無顏以對,這才放緩了語氣勸道︰“兄長。你也打了幾年仗了,應該知道目前的局勢。你打不贏的。如今車騎將軍願意與兄長和談,願意給我們馬家一個機會,正是兄長重歸朝庭、我們一家人團聚的大好時機,何必要一家人生離死別,背著一個叛逆地惡名去見列祖列宗呢?我們馬家,可是出過伏波將軍、明德皇後這樣的先賢的,你忍心讓我們馬家成為他們的恥辱嗎?”
“勝者王侯敗者寇,有什麼恥辱的。”馬超白了他一眼,底氣卻明顯有些不足。
“兄長說得對。可是現在不是勝不了嗎?”馬鐵將馬騰的親筆信掏出來。雙手遞到馬超面前。馬超接過來,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著馬騰熟悉的字跡,猶豫了片刻。把信放在案上,雙手抱著額頭,弓下了身子。馬騰的信里說什麼,他不用看都能想得出來,可是要他現在向曹沖低頭投降,他卻又實在不甘心。
“再說了,車騎將軍寬容大量,志在千里,他對兄長地才能也是久有耳聞,對父親表露過希望能將兄長招入帳下的願望。兄長,你的本事不比龐令明、閻彥明差,你如果到了車騎將軍帳下,拜將封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馬鐵向馬超挪了挪,懇切的說道︰“你看龐令明的兒子,還沒冠禮,現在都是車騎將軍的親衛騎校尉了,難道我們比他差嗎,難道兄長會覺得不如他?”
“要我降也可以。”馬超忽然擺了擺手打斷了馬鐵說道︰“你回去跟曹沖說,我要做前將軍、槐里侯,那是父親原先的官位和爵位,是他們曹家奪去了,現在還要如數地還給我馬家。我要關中,馬家軍不能打散,他也不能派其他的人來,我還要他把你們全放回來。”
馬鐵听得馬超願降,剛剛露出笑容,又听到馬超後面地話,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怔怔的看著馬超,過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兄長,車騎將軍可是少年天才,不是那種生于婦人之手的權貴子弟,你把他當白痴嗎?這種條件他會答應?”
馬超不屑的哼了一聲,揮揮手打斷了馬鐵的話︰“你不懂!我手里有數萬羌騎,他吞不下我,我為什麼不能要回該我馬家的東西,那是他曹家用詭計奪走了,本來就該還給我家。他不過是個毛還沒長齊的豎子都能做車騎將軍,我為什麼連個前將軍都不能做?我如果不牢牢的抓住我手里地人馬,他還會把我當回事?今天封了侯,明天就可能來連我地首級一起拿起。”
他站起身,負手而立,昂首向天︰“這年頭,有實力才有榮華富貴,這就是天理。”
馬鐵一言不發的坐著,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兄長,你真想把我們送到人家地刀下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就是為馬家地榮耀努力。”馬超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我天天盼著你們能平安,又怎麼會把你們送到刀下,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哎……”馬鐵也站起身來,搖了搖頭說道︰“你讓我見見阿姊和小弟。”
馬鐵看到馬雲璐和馬種時,泣不成聲,三人相對垂淚,半晌無語。///com///~~~~隨後馬鐵向他們講述了來意,馬雲璐對馬超的所作所為早就絕望,她覺得馬超已經瘋了,盡在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馬種卻不同意她的看法,只是他見馬鐵和馬雲璐的臉色都不好,也沒有敢多說什麼,只是吞吞吐吐的說道︰“兄長所說的也有他的道理,父親听了曹沖所勸,入京為質,官居衛尉,他之前也是做過前將軍、槐里侯的,要不是曹丕生出奸計謀害我家,這些本來都是兄長應得的,既然要招撫,把這些再要回來,也無……不可。”
馬雲璐橫了他一眼,皺起黛眉不悅的說道︰“你說什麼呢,父親還健在,就算官復原職,也臨不到他來做前將軍、槐里侯,他這麼做,眼里還有父親嗎?”
馬種被馬雲璐一斥責,頓時沒了底氣,他低下頭,嘟噥了兩聲。馬雲璐也不理他,轉過頭對馬鐵說道︰“你不要在冀城呆了,趕緊回去告訴父親,不要指望他了,馬家軍遲早要全被他糟蹋干淨了,你們自己小心一些,千萬不要無端惹惱了曹將軍,招來無妄之災。”
“兄長勇武絕倫,怎麼會把馬家軍糟蹋了?”馬種又忍不住了,抬起頭反駁道︰“我們現在有三萬多人,完全可以和朝庭討價還價,為什麼要听人擺布。”馬雲璐真的火了,她怒聲斥道︰“什麼三萬人?你以為那些羌人全是我們馬家的人?去年要不是韋大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被你詐了城,你以為我們還能安全地回去。這些羌人還能心甘情願的供養我們?這些羌人在冀城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東西,兄長為了討好他們,連韋大人都給殺了。你只知道眼前的痛快,卻不知道現在是坐在火爐上烤,韋大人在涼州頗有威信。他殺了韋大人,涼州會有多少人恨之入骨,有多少人想要為韋大人報仇,你知道嗎你?”
馬鐵攔住了發 的馬雲璐。淡淡的笑了一聲,對馬種說道︰“小弟。你是不是覺得兄長武勇過人,手里又有著三萬多人,可以和車騎將軍一較高下,漫天要價?”
馬種沒有說話,但他那副不服氣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就是這麼想地。
馬鐵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很平靜的對馬種說道︰“小弟,你知道嗎,兄長是匹夫之勇,不是大將之勇,夏侯將軍、鄧將軍兩人,以一萬多步卒主動襲擊韓遂三萬騎兵,那才叫真正的大將之勇。兄長空有五萬大軍,卻被領軍將軍一萬五千人給嚇住了,寸步不敢上前。這也能叫做勇?”
“一萬五千人?”馬種吃了一驚。
“我們是自家兄弟。沒有必要騙你。去年你們和領軍將軍對陣地時候,他手里只有一萬五千多人。在你們八萬人的圍堵下,領軍將軍愣是一步沒退。牢牢地牽制住了你們。要不是雪下得及時,滯留了車騎將軍的行程,韓遂又及時的逃走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韓遂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馬鐵一字一句的說道,眼中有一絲惋惜,又有一絲無奈,他又何嘗不想馬超有能力向曹沖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可是他對馬超實在沒有馬種這樣地信心。他有些生氣的看著不知事情嚴重性的馬種,厲聲喝道︰“你以為我們有這樣的實力漫天要價嗎?”
馬種呆若木雞,無言以對,就連馬雲璐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他們雖然知道韓遂打敗了,可是並不知道詳情,韓遂說得模糊,馬超跟他們說得更模糊,只知道韓遂受挫,卻不知道是這樣的慘敗。馬鐵見他們一副吃驚的樣子,只得從頭細說,把他所了解的情況告訴了馬雲璐和馬種。
“你們啊,就是那只坐在井里的青蛙,只知道頭頂的那點天空,根本不知道曹軍地戰力是多麼地可怕。”馬鐵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我還告訴你們,二位將軍帶地都是原先關中的人馬,如果是荊襄地人馬來,只怕韓遂能不能逃脫都是個問題。”
馬鐵在向馬雲璐等人講解他所了解的一星半點的信息的時候,馬超正在和韓遂派來的人交談,他對韓遂這種謹慎的態度表示很滿意,但對韓遂交給他的難題也覺得有些頭大。冀城是有錢,可是一下子多了三萬騎兵,這個負擔還是太重了,積蓄的物資消耗速度驚人,如果再去支持韓遂,他實在是無能為力,捉襟見肘。
“韓將軍既然身體不好,還是不要留在顯親了。”馬超猶豫了半天,這才對使者說道︰“他離開金城也有不少時間了,萬一金城的那幾家被曹沖策反了,只怕他有家難回。”
使者听出了馬超的意思,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頭應是,猶豫了片刻又說道︰“關于與曹將軍談判的問題,不知將軍當如何應付?”
馬超有些不快的看著使者,韓遂派人來探听他的動向,卻不說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副以他為主的姿態,這雖然讓馬超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可是並沒能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馬超甚至都不知道韓遂心里的想法,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韓遂這邊向他示好,那邊又在向曹沖拋媚眼。
“曹沖派人到顯親去了?”
“正是。”使者恭恭敬敬的回道︰“是蔣干蔣子翼,不過將軍大人什麼也沒有答應他,一切都要等將軍的意見再做決定。”
“是那個辯士啊。”馬超有些不屑的說道,他皺了皺濃眉,擺擺手說道︰“你帶些糧草回去,這是我給韓將軍送行的一點心意。請他到了金城之後,安心養病,我這里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他。請他放心,我馬超不會虧待他的。”
“喏。”使者應了,起身告辭。
馬超坐在堂中,愁眉不展,冀城的物資也不夠用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冀城遲早會成為一座空城,到了那個時候,還怎麼跟曹沖對抗?可是如果放棄了冀城,再回到羌人部落去。曹沖地人馬就會趁虛而入。他如果佔了冀城,可就不是韋康那樣好騙了。自己再想打到冀城來,只怕難度要大得多。現在曹沖派馬鐵來說降了,自己想憑借著手中的實力要挾一把,可是看馬鐵說話的態度,顯然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大概回到曹沖面前的時候,也不會給他說什麼好話。
那派誰去見曹沖好呢?馬種?萬一曹沖再把他給扣下怎麼辦?
馬超猶豫不決。他悶坐了好久,忽然想起閻溫來。當時因為擔心閻溫不听話,他一直把閻溫囚在營中,到了冀城之後,因為閻溫是天水的四大旺族之一閻家的家主,他生怕引起那些大族地意見,不敢長期的囚禁他,再加上閻溫一直比較安靜。沒有做出什麼讓他不爽的事情。所以他讓閻溫自由了,雖然沒有履行諾言讓他做涼州刺史。但恢復了他涼州別駕的職位。閻溫很平和地接受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表示。在馬超幾次向城中富戶征集糧草地時候,他都積極配合。投桃報李,閻家在冀城也平安無事,沒有遭到羌人的騷擾。
馬超決定把閻溫找來商議,看看他的想法。閻溫听了馬超的話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冀城是西涼有名的大城,將軍在此數月,已經和城中百姓和睦共處,如果現在一走,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冀城堅固,如果曹軍入城固守,將軍還有機會再進冀城嗎?”
馬超皺著濃眉,一聲不吭,他就是擔心這個,這才找閻溫來商議地,听閻溫這麼一說,他更拿不定主意了。
“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馬超有些為難的說道︰“城中的人馬太多,糧草消耗太大,最多再有三四個月,只怕就……”
閻溫搖搖手︰“將軍不要擔心,春耕將至,只要將軍傳出與車騎將軍和談的消息,漢陽的民心自然安定,待到秋收,自然又有足夠的糧食了。將軍如果離開冀城,這里就是車騎將軍的地盤,將軍到了冬天,還是要面臨缺糧的困境,到時候又如何處理呢。”
馬超沉吟了好久,有些不太確信的說道︰“如果我和曹車騎談判,漢陽地民心,就能安定嗎?”
“當然。”閻溫很有把握地說道︰“漢陽的百姓才不管誰是涼州地主人呢,將軍在涼州漢羌之中威信甚著,只要能賦斂有度,不竭澤而漁,百姓自然會擁護將軍的。有了民心,將軍就有了足夠地糧草,再與車騎將軍談判,底氣也會足一些。”
馬超疑惑的看著閻溫,不太相信他是真心為自己打算的。閻溫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說道︰“我閻家上百口人盡在城中,將軍既然入了冀城,就是冀城的主人,將來與車騎將軍談判成功的話,漢陽很有可能會在將軍的治下。我為身家計,當然希望與將軍和平共處。再說了,如若不是將軍照顧,我閻家只怕不會象現在這麼安穩。”
馬超雖然還是不能完全相信閻溫,可是他也相信閻溫不會放著一族的性命不顧與他作對。畢竟在這些大族人家的眼里,家族的利益,遠遠要比誰是冀城之主來得更實際一些。
“既然如此,你能否替我去一趟塢,和曹車騎談判?”馬超試探的問道。
“不可。”閻蝸然否決。
“為什麼?你不願意?”馬超沉下了臉。
“非不為也,乃不能也。”閻溫連忙搖頭解釋道︰“將軍,我受刺史大人所托,到塢向車騎將軍求救,當時就因為言語不遜沖撞了車騎將軍,險些被他給殺了。後來又為將軍所擒,沒能完成任務,以至冀城落入將軍之手,車騎將軍對我十分惱火,上次再去塢,他的臉色就很不好。如果我去談判,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到頭來只會壞了將軍的大計。”
馬超听了,臉色緩了下來,閻溫所說基本是實情,並無誑騙之處。他心里對閻溫又信任了一些,想了想問道︰“那你說,什麼人比較合適去談判?”
“楊阜楊義山。”閻溫答道。
“楊義山?”
“對。楊義山也是西涼名士,曾經去過許縣,見過丞相大人,他現在的官職還是丞相掾。他如果去塢和車騎將軍談判,可以表示將軍地誠意。”閻溫慢吞吞的說道。
馬超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楊家也是冀城的大族,他相信楊阜會象閻溫一樣顧忌到家人的性命,老老實實的听話的。此人頗有才名,讓人去談判,倒地確是個好人選。
正如馬超所料。楊阜對馬超安排的任務沒有多說什麼,一口應承了下來,隨即下去準備。馬超很滿意,在楊阜臨走的時候,告訴楊阜是閻溫推薦的他,意思是讓楊阜領閻溫地情,同時也暗示楊阜,閻溫現在投靠他馬超的,你楊家也應該如此。
楊阜听了。連忙表示要去謝謝閻溫。同時向他請計。馬超哈哈大笑,揮揮手讓楊阜走了。楊阜來到閻溫地家中。一進了閻溫的書房門,就盯著閻溫半天沒說話。臉上陰得能下雨。
“義山,這麼看著我干什麼?”閻溫笑了一聲說道。
“伯儉,什麼時候你也成了見利忘義的小人,真的為了那點家財就屈身侍賊嗎?”楊阜惡聲相向,怒不可遏︰“虧我們還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來,還要我代表他去和車騎將軍談判?”
“你不是想出去嗎?”閻溫一點也不生氣,呵呵一笑,示意楊阜坐下說話。
楊阜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去?”
“我听說,你老家有人來報信,說你地夫人過世了,你不悲反喜,可有此事?”閻溫不緊不慢的說道。楊阜大驚,臉色頓時變了,他盯著閻溫看了半天,忽然笑了,只是笑容很獰厲︰“閻伯儉,你的眼楮倒是靈光得很啊,是不是馬超派你看著我們幾家的?”
“馬超當然會看著我們幾家,不過不是我。”閻溫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淡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冀城,聯絡同道為韋大人報仇,我只是順水推舟助你成束已,你又何必疑我。”
楊阜哼了一聲,沒有應他,但臉色卻松馳了許多。
“我知道,韋大人死了,你們很傷心。”閻溫話說得很慢,語調低沉︰“我也傷心,可是傷心沒有用,只有殺了馬超這個賊子,為韋大人報仇,我們才能安心啊。”
楊阜听閻溫這麼說,對閻溫的一肚子意見總算去了,他盯著閻溫說道︰“既然你想殺了馬超,為什麼還勸他留在冀城,難道你覺得他禍害我們冀城還不夠嗎?”
閻溫抬起頭看了一眼楊阜,搖了搖頭︰“義山,虧你還是使君大人的參軍事,怎麼這點事情也想不透?他如果出了城,散之四野,如何能殺他?就憑你我的實力,能殺得了他?就算車騎將軍進了冀城,那又能如何?不殺馬超,西涼不寧啊。車騎將軍現在為什麼派人來談判?還不是因為他沒準備好,而冀城又易守難攻。我們不過花費一些糧食財物,就可以將馬超留在冀城,等車騎將軍準備好了,才可以一舉擊殺馬超,為韋大人報仇。與這個目標相比,那點財物算得了什麼?”
楊阜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只是我們幾家,沒有辦法擊殺馬超。冀城堅固,車騎將軍輕易也不會攻城,所以我們要等,要等一個好的機會。”閻溫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明白了。”楊阜躬身下拜︰“我這次出去,一定想辦法多聯絡些可靠地同道,配合車騎將軍,擊殺此獠,為韋大人報仇。”
“嗯,你要小心些,切不可輕舉妄動,白白丟了性命。姜家與你楊家是姻親,你外兄姜伯奕(姜敘)是改將軍,手中有兵,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我們成功地希望會更大一些。你這次去,不妨抽空去歷城去一趟,探探他的口風。至于趙家、任家。暫時不要驚動他們。”
“有伯儉居中調停,何愁大事不成。”楊阜點頭應是,“我即日出城,先去塢見車騎將軍。”
塢。
“將軍,若欲治學,當先讀書。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一個文質彬彬地中年儒生坐在曹沖對面,不卑不亢的說道。他叫董遇,字季直,是弘農人。曾經舉過孝廉,做過黃門侍郎。給天子講過書。精于左氏傳,以朱墨做別,善老子,作老子訓,是個性格木訥而好學的標準書生。他在許縣混得不好。前不久因為附合劉先在天子面前稱贊黃老之道,被天子冷落了。這次曹沖在長安建太學長安分院,天子的詔書就是董遇送來的,同時天子也把董遇留在了長安,表面上是支持曹沖的工作,實際是看董遇煩了,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董遇學問好,可是脾氣確實有些迂,他教學生。要求學生先背書。書背不下來不講,口頭禪就是這句“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有學生問他沒時間怎麼辦,他說讀書有三余。即“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時之余”,那些學生煩他無趣,吃不了這個寂寞,搞得他成了學院里地少數派,沒幾個人願意搭理他。曹沖得知他精老子之後,就把他請到塢來給自己講老子,結果他見到曹沖就跟見那些普通學子一樣,還是那句話,你先把書背下來再說。
曹沖呵呵一笑,朗朗上口的把老子背了一大段,他前世對《道德經》就頗為崇拜,下過死功夫,七十二章五千言背得滾瓜爛熟,後來與劉先一席談,才知道自己所背的《道德經》與現行的《老子》不一致,現行地《老子》版本是德經在前,道經在後,里面的不少詞句也不相符,所以後來又專門下過功夫,把現行地版本《老子》又給背了下來。可以說《老子》是他所學的書籍中最精熟的一本,比起《荀氏春氏》還要熟得許多。他這麼用功傾心于《老子》,一方面是因為老子的學說是法家、兵家、陰謀家之類學術的根源,二來他自己傾向于黃老之術,當然要先把黃老之術是什麼給搞清楚了,要不然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董遇先是一愣,隨即眉開眼笑,開心得有些忘了身份︰“將軍果然是神童,難怪劉大人說將軍是生而知之,沒想到將軍連這無人問津地學問都如此精熟,遇今天可是得見知音了。”
曹沖謙虛的一笑︰“先生過獎了,沖也就是對這本書熟悉一點,其他的也是半吊子功夫,算不上什麼生而知之,還要請先生多多指教才是。”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董遇笑得胡子直抖,兩只眼楮笑得細成了月牙︰“不知將軍對老子與易的關系,可有什麼心得嗎?”
曹沖連連搖頭︰“先生這可就考住我了,易經我是不通的。”
董遇收了笑容,有些疑惑的看著曹沖︰“將軍不通易經?那如何能說出那些高深莫測的天文來?莫非是將軍覺得遇天資不足,不能理解將軍的學問嗎?”
曹沖暴汗,心道我那可不是什麼易經算出來的,他正要打個哈哈,把眼前這個有些較勁地老夫子給糊弄過去,外面有鈴下來報︰“馬超地使者來了,正在外面求見。”
“先生,先請去休息一會,待我處理完公務再向先生請教。”曹沖如逢大赦,連忙對不依不饒的董遇說道。董遇見他有正事要辦,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先下去休息。曹沖松了口氣,端正地坐好,又理了理衣服,才對鈴下點了點頭︰“請他進來吧。”
楊阜在外面等了不到片刻,就看到車騎將軍府的鈴下小跑著出來,走到他地面前客客氣氣的說道︰“將軍大人有令,請大人進內回話。”
楊阜愣了一下,他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車騎將軍可是位次三公的重臣,他又是大漢異姓王、丞相大人的兒子,見自己一個叛逆的使者,用得上“請”這個字嗎?
“你是說車騎將軍……”
“不錯,將軍大人請你進去。”鈴下這種情況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當下重說了一遍,特別在請字上加了重音︰“請大人跟我進去吧,莫讓將軍久候了。”
楊阜這次沒听錯,他連忙撩起衣擺,跟著鈴下小步急行到內堂,他看到一個面容英俊的少年氣度不凡的坐在大堂之上,知道必是曹沖無疑,不用鈴下引見,趕上幾步拜倒在曹沖面前︰“丞相掾天水楊阜,拜見車騎將軍。”
“他的胃口不小啊。///com///”曹沖听完了楊阜轉述的馬超提出的條件,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笑了一聲,連帶著看向楊阜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友善了,又瞟了一眼特意被他叫過來旁听的馬騰。
馬騰的面色大變,他根本沒想到馬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馬超雖然說要曹沖將他們全部送還冀城,可這顯然不是馬超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所想要的就是前將軍、槐里侯和關中,最低限制也是漢陽和武都兩郡。他看著曹沖陰沉的臉色,連忙離席翻身拜倒︰“將軍,犬子無禮,請將軍不要再在他身上多費心思,調遣大軍擊殺此子就是,騰願為先鋒,臨陣招降舊部,以助將軍一臂之力。”
曹沖扯動嘴角無聲的笑了笑,他離開座位雙手扶起馬騰,極力壓抑著心中的不爽,很客氣的說道︰“馬老將軍切莫如此,此事與老將軍無關,沖也不願意逼你父子反目為仇,聖人還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況且談判嗎,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要求高,我不答應就是了,何必立刻兵戎相見呢,還可以再談嘛。”
馬騰老淚縱橫,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他現在不敢再奢望曹沖饒了馬超,只希望曹沖不要一怒之下把他在塢的家人全部推出去殺了祭旗。听曹沖這麼一說,他知道曹沖還沒能最後放棄希望,心里才稍安了些。他站起身來,對楊阜大聲說道︰“你回去對那個逆子說,讓他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立刻自縛到將軍面前請罪,任憑將軍發落。我還能念一些父子之情,用這張老臉為他向將軍求求情,否則老夫從此與他斷絕父子關系,親提大軍斬殺他于冀城之下。”
楊阜唯唯喏喏,看著暴怒的馬騰,不敢回話。
馬騰回身向曹沖行了個禮︰“將軍。馬騰待罪之人,不敢久居正堂。這就回去面壁思過。真是慚愧,竟然生下這等逆子,無顏見馬家列祖列宗啊。”
曹沖好言勸了兩句,請馬騰自行方便。馬騰連連鞠躬,流著淚傷心不已的退出了正堂。楊阜還跪在下面。一聲不吭的等著曹沖發落。曹沖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青瓷碟子里地點心嘗了嘗,又喝了口香茶,抬起頭看了楊阜一眼。示意旁邊的孫紹將碟子送到楊阜的面前。
“遠道而來,還沒有吃飯吧,先嘗點墊墊饑。”曹沖拍拍手撢落手上的餅屑,神色平靜的說道,沒有一絲憤怒,好象馬超的那些要求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听過了也就听過了。
楊阜卻看著眼前地碟子發愣。他看著一個個小巧的金黃色地餅不知所措。曹沖不僅沒有把他趕出去,卻賞他吃東西。這貌似有些不太正常。他猶豫的看了一眼曹沖,見曹沖面帶微笑的看著他。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拈了一只,用左手托著送到嘴前,張嘴咬了一口。
餅很脆,很甜,味道相當的不錯,對于趕了一天路地楊阜來說,更是鮮美異常。
“謝將軍。”楊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顧不得水燙,連忙向曹沖致以謝意。
“義山,你是丞相府的人,是韋大人極力拘留,才把你放在涼州參涼州軍事,可是你這軍事可參得不太好啊。”曹沖晃了晃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慢吞吞的話中卻帶著極大地威壓。
“回將軍。”楊阜凜然應道︰“馬將軍三萬大軍圍城,城中僅有守卒兩千余人,眾寡懸殊,但我冀城軍民並未放棄,屬下與從弟楊岳、楊謨、別駕閻大人、從事趙大人等人竭盡全力,一起上城,于城上布半月陣,嚴陣以待,閻大人更是不顧性命危險,潛水向將軍大人求救,我冀州本是想與將軍大人一起夾擊馬將軍的。奈何援軍雖至,卻久久不至冀州城下,城中派出的求援也無一例外的被馬將軍斬于城下,韋大人也是無計可施,只得為城中百姓計,屈身相從。屬下無能,未能識破馬將軍之計,有負韋大人厚意,不敢請將軍寬恕,請將軍責罰。”
“你們守不住冀城也就罷了,為何屈身從賊,馬超三萬大軍,你們冀城就算積儲豐厚,又如何能支撐得住他這麼多人馬的消耗?如果沒有你們幾個大族的支持,他還能呆在冀城嗎?”曹沖打量著楊阜有些憤怒的面容,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天水地大族,眼里就只有你們的家族嗎?”
楊阜猛地抬起頭,直視著曹沖,張嘴欲說,又強自抑制住了,他不服氣地哼一聲︰“將軍,我冀城諸姓雖然薄有家資,但除了幾個家丁護衛並無多少武力,面對著三萬羌胡,我們又能如何?朝庭有數萬大軍都無計可施,將軍又怎麼能苛責我等?”
曹沖眯著眼楮,靜靜的看著楊阜,半天沒有說話,楊阜也氣乎乎地看著曹沖,一時間氣氛有些不太自然。曹沖看著他好一會,忽然笑了︰“我在丞相府就听說天水楊義山豪氣過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看來你今天來做這談判的使者,怕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吧?”
楊阜一愣,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被曹沖一激,話說得有些露骨了,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低了頭,避開了曹沖的眼光。幸好此時馬騰不在,看曹沖這樣子,應該也不會把這話傳到馬超耳朵里,否則他一家老小可就保不住了。“義山,說說冀州城里的情況吧,閻伯儉上次來了一趟,回去之後杳無音訊,他現在可好?”
“回大人,閻大人平安。”楊阜簡單的說了一下冀城的情況,他還沒摸透曹沖的心思,不敢說得太過直白,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著曹沖的臉色,想從他的臉色里看出一點端倪來。可惜曹沖地臉色一直比較平靜。也不憤怒,也不生氣,也沒有欣喜,看起來就象是拉家常一般,並無特別的目的。楊阜心中有些著急,他說完冀城里的情況之後。試探的問道︰“將軍,馬將軍的要求雖然高了些。^^^^可是將軍如果真心想招降他地話,還是可以商談的,請將軍示下朝庭能夠答應地條件,我願意回去再向馬將軍進言,或許還有商談的余地。”
曹沖笑了一聲︰“他現在志驕意滿。還能靜下心來听你勸告嗎?前將軍是不可能的,馬老將軍還健在,槐里侯也臨不到他,這個他就別做夢了。他起兵之前是偏將軍。我想朝庭能答應他的也不過如此罷了,至于關中……呵呵呵,他想回來也可以,但只能帶五百親衛,在我帳下做個偏將,你回去問問他究竟是願也不願。”
楊阜緊跟了一句︰“將軍,這個條件。馬將軍一定不會答應的。”
“不答應就不答應吧。”曹沖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地說道︰“韓遂已經起兵回金城了,這里只剩下馬超。你覺得他一個人能擋得住我的大軍嗎?既然不願降,那就打吧。不過。你冀城的百姓免不了要吃些苦頭了。”
楊阜大喜,連忙向旁邊挪了幾步,趴在地上,顫聲說道︰“將軍,如果將軍決意剿滅馬超,楊阜願意效勞。”
“你?”曹沖看了他一會,忽然笑道︰“義山,你可是馬超的使者,怎麼會這麼想,你不擔心你在城中地家小嗎?”
楊阜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有聲,然後抽泣著說道︰“將軍,阜等深受韋大人的優遇,無以為報,韋大人被殺,阜等痛徹心肺,日夜所思就是怎麼為大人報仇,奈何城中實力不足,馬超又不準我等隨便出城聯絡,這才隱忍至今。我此來談判,就是閻伯儉出的主意,想一探將軍的心意。如今將軍想要擊殺馬超,阜等求之不得。如能報得此仇,縱使家小盡數被馬超屠滅,也在所不惜。”
曹沖吃驚的看著楊阜,有些不太敢相信他的話,這人為了替韋康一個外人報仇,連自己地家人都不要了,這也忒狠了。他看著泣不成聲地楊阜,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們有多少實力,準備怎麼報仇?”
楊阜又在地上磕了個頭,沉聲說道︰“如果將軍有意,阜願回城之後與閻伯儉商議,聯絡諸姓,與將軍內應外合,襲殺馬超。楊阜得報大仇,將軍得成此功。”
曹沖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義山,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地做法極不妥當。城中有馬超三萬羌胡,你如果行事稍不慎,就會走漏風聲,馬超殺了你們只是舉手之勞。冀城堅固,馬超據城而守,我就是想和你里應外合也無能為力,到時候冀城的百姓也會遭到報復,韋大人可就白死了。”
楊阜急道︰“將軍,我等也有數百人,如果擊其不備,未必沒有成功地希望,縱使有差,將軍在城外也無甚可擔心之處。冀城的百姓已經遭了馬超的暴虐,又怕什麼報復?只要能為韋大人報仇,我等不惜此身,請將軍也莫作婦人之仁。*****”
曹沖有些不快,你楊阜為了韋康報仇,可以不惜身家性命,可是我不能不防止你不成事反而連累了冀城的百姓,我可不想拿到的手是個殘破之城,現在什麼最值錢?勞動力啊,是人命啊,如果冀城被馬超殺個雞犬不留,我拿到冀城又有什麼意義。
“義山,此事可以從長計議,你這個法子太冒險,就不要考慮了。”曹沖攔住了還要再說的楊阜,接著說道︰“就憑你們幾家的家丁想要在冀城里襲擊馬超,成功的機會實在太小,我不會同意的。你再想想,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力量,想好了再跟我說。這兩天你就在縣住兩天,有什麼想法隨時來找我。”說完,他不待楊阜再說,起身離開了。
楊阜呆在那里,他有些搞不懂曹沖的想法,他自願破家報仇,曹沖又不擔什麼風險,他大可以裝做不知道這件事,萬一事敗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也不至于和馬超翻臉,成了可就是他的大功勞,他為什麼會不贊成呢?當真是婦人之仁?一旁的孫紹看著楊阜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輕輕笑了一聲,上前彎腰扶起楊阜︰“楊大人,我家將軍做事。向來不願意冒無謂之險,要麼不打。要打,就打必勝之仗。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楊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楊阜扭過頭看著孫紹,見孫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與他地年齡極不相稱的穩重,不由得有些奇怪。連忙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閣下怎麼稱號?”
“小子吳郡孫紹,現任將軍門下書佐。”孫紹微笑著說道。
“原來是江東孫郎的兒子,果然是人中龍鳳。”楊阜吃了一驚,連忙拉著孫紹問道︰“還請閣下多多指教。”
孫紹連忙還禮。有些惶恐不安的說道︰“大人言重了,孫紹年少無知,豈敢指教。我家將軍只是敬重大人,不願大人冒險罷了。大人如果有妥善的辦法,將軍不會坐視不理的。慚愧慚愧,小子胡言亂語,告退告退。”
孫紹說著。退了兩步。讓開了楊阜地手。楊阜看著孫紹緊張的樣子,暗笑了一聲。果然有什麼將軍,就有什麼書佐。連孫伯符地兒子都這麼小心,看來這個曹車騎確實是不冒險的人,與外面傳聞的頗不相符。他撫著胡須想了想,與孫紹打了個招呼,退了出去。
曹沖把龐統、馬謖、賈詡請來一商議,剛對楊阜的誠意表示了一些質疑,龐統就說道︰“將軍過慮了,我大漢象這樣的忠信之輩並不少,韋大人既然是他地上官,他們之間就有君臣之義,楊義山破家為韋大人報仇也不是不可能的。將軍想想閻伯儉就知道了,他也是天水旺族,在冀城的家人可不比楊家少,不是照樣從城里潛水出來報信。”
曹沖有些意外,他不太敢相信的看著龐統,又看了一眼賈詡。沉默地賈詡點了點頭︰“龐大人所言甚是,楊義山深受韋大人父子器重,他當初做上許吏到許縣去,就是老韋大人的推薦的,他能做出此事,不足為奇。===本來他也是個足智多謀之人,當年丞相大人與袁本初相攻未分勝負,他就能看出丞相大人必勝,可見一斑。”
曹沖見老狐狸也這麼說,倒有些信了,看來自己對忠信的看法跟這些人還是有些差異,他笑了笑說道︰“只是他這個點子,可有點不妥啊。”
賈詡附合的笑了笑︰“將軍所說甚是,楊義山這是報仇心切,有些亂了方寸,將軍可以先應了他,安安他的心,他一定會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地。楊家雖然是不是天水頂尖兒地大族,可是他和四姓之一的姜家是婚姻關系,他地外兄就是歷城守將、撫夷將軍姜敘姜伯奕,四姓之間也都有關聯,將軍如果在這件事上幫了忙,將來對安撫漢陽的民心,可是有莫大地幫助。”
曹沖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一個人來,問賈詡道︰“先生說天水四姓里有個姓姜的,不知這姓姜的里面,可有個叫姜維的?”
“姜維?”賈詡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詡未曾听說此人。將軍不妨向楊義山打听一下,他應該很清楚。”
“呵呵。”曹沖干笑了兩聲,把話題扯了開去︰“那就讓韋仲將去和楊義山談一談吧。”
賈詡微微一笑︰“韋仲將正是合適人選,有他去和楊義山談,此事大妥。將軍,馬超雖然狂妄,可是目前我軍準備尚未充足,益州諸軍也沒有截斷他的後路,還是要與他虛以委蛇一番為好。曹沖沒有說話,他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呢。李嚴和孟達的調令雖然已經出去了,但他們要到達轄地並完成任務,只怕沒有半年時間做不到。而且關中的新政剛剛開始,千頭萬緒很復雜,這時候和馬超打仗,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賈大人說得對,馬超有堅城精兵,一時半刻不易攻取,城中著姓既有此意,何不因勢利導,可以大大減少我軍的損失。”馬謖見曹沖沉吟不語,也附合賈詡的意見說道,他這段時間跟著賈詡、龐統等人在一起商討軍務,受益良多。開始的傲氣漸漸的收斂了,人變得成穩了許多。
“那就這麼等著?”曹沖摸著下巴柔軟的胡須說道。
“也不能坐觀其變。”馬謖看了一眼龐統和賈詡,見他們微笑不語,便接著說道︰“韓遂回了金城,雖然和馬超並沒有絕裂,可是顯然馬超不能維持韓遂地軍隊供給了。韓遂老謀深算。深知眼下的局勢不能和馬超有間,給將軍可趁之機。但蔣大人也說了。韓遂的身體很差,他已經年過七十,回了金城也未必能挨得過多久。韓銀粗猛,如果是他掌握了金城,又怎麼能做到這麼隱忍?”
“你是說。先打韓遂?”曹沖笑了。
“未必就打,但總要保持一點壓力才好。^^^^”馬謖也笑了,笑得頗有龐統和賈詡的神韻,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領軍將軍一心要血恥。如果一直讓他在下呆著,萬一他忍不住了,豈不是壞了將軍的大計。”
曹沖呵呵的笑了。夏侯淵上次功敗垂成,一直忿忿不平,在下象只困在牢里地老虎,坐立不安,三天兩頭的帶著人去查看地形。鄧艾和夏侯稱一個是晚輩。一個是兒子,根本說不住他。張、朱靈勸了他幾次,他雖然听了。卻不以為然,如果一直讓他在下,只怕遲早要出事。
“下地城防也完成了,留下叔權和士載防守綽綽有余,就讓他去掃蕩安、北地吧,打幾仗,心里也許就舒服多了,在街亭多準備些物資,讓徐公明密切注意馬超的動向,隨時準備接應領軍將軍。”
楊阜和韋誕深談了一次之後,相信了曹沖要痛擊馬超的心思,又在韋誕的陪同下,在附近轉了轉,了解了一些關中的新政地情況。當他得知曹沖在關中大力征招各大家族的人為官的時候,他對家族的未來放心了,臨走之時,他來向曹沖辭行。在此之前,曹沖已經由韋誕向他轉達了暫時還要與馬超談判地意思,楊阜這時候已經心平氣和了,也能理解曹沖的用意,當曹沖和他說起的時候,他連連點頭。“將軍思慮深遠,非我所能及。”楊阜笑著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我這樣回去也好交待一點。”
曹沖笑了,安慰楊阜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也不需要十年,你回去也小心一點,千萬別白白壞了性命。平定西涼只是第一步,要想西涼長治久安,還有很多事要你們去做。”
楊阜施了一禮,感激的說道︰“多謝將軍關心,阜此去一定謹慎從事,不敢大意。”
“嗯,你如果能保持現在的心態,我還能有什麼擔心的呢。”曹沖笑了笑,想起姜維的事來︰“我還有件事問你,天水四姓里有個姜家,姜家地情況你應該比較清楚吧?”
楊阜笑著點點頭︰“姜家與我楊家有婚姻,關系一向很好,將軍有什麼想問地,我應該還能知道一點。”
“有個姜維姜伯約,你知道嗎?”曹沖問道。
“姜維?”楊阜吃了一驚︰“將軍如何知道此子?”
“怎麼了?”曹沖有些奇怪楊阜的反應。楊阜連忙解釋道︰“姜維是姜功曹地獨子,今年才十五歲,姜功曹在幾年前羌人作亂的時候,身衛韋大人,戰沒沙場,還沒來得及給姜維取字,所以他是不是字伯約我卻不太清楚,不過姜維這個人卻是有地,如今和他的寡母在冀城生活,我外兄姜敘姜伯奕久駐歷城,經常托我照顧他們母子。大人……對他也熟悉嗎?”
曹沖笑了,心道這是三國後期的蜀國牛人,我豈能不知,不過他現在居然才十五歲,倒是有些意外。他隨口說道︰“我也是听人說過姜功曹的事情,頗為景仰,知道他有個兒子,所以這才向你打听一下,並無其他意思。”
楊阜點點頭,沒有多問,隨即和曹沖商量了一下怎麼回復馬超的問題,這才起身離開塢。回到冀城之後,他先向馬超回復使命,告訴曹沖對他的要求覺得很為難,估計天子和丞相府不能答應,但他是真心想和馬超談和,希望馬超拿出點誠意來。不要再說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馬超听了,倒也沒有發怒,楊阜出城這近一個月的時候里,馬雲璐和馬鐵反復勸告,他也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離譜,曹沖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現在听了楊阜的答復,他雖然有些失望。倒也沒有太過意外,當然也不會對楊阜有什麼意見。他反而覺得楊阜這趟使命完成得很好,至少沒有斷絕了和曹沖的聯系。他好生安慰了楊阜一通,楊阜也強壓著心里地不屑,和馬超假模假式的表了一番忠心。然後向馬超請假,夫人死了,他要回一趟老家。馬超滿口答應。
楊阜辭別了馬超,沒有回家立刻先去找閻溫。把曹沖的想法和閻溫說了一遍,閻溫早有預料,並沒有多麼驚訝。他對楊阜說道︰“我們幾家一直和馬超相處和睦,車騎將軍在沒有任何憑證的情況下能夠相信你,除了你本來就有丞相府員屬的身份之外,說明對我們還是比較看重的。你在關中也看到了,他地新政對我們這樣的家族沒有什麼壞處。跟著他走。將來一定不會差。抓住這機會,不僅能為韋大人報仇。還能有個進身之階,正是兩全齊美地好事。你不可大意,讓將軍失望。”
楊阜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道︰“話雖如此,我擔心車騎將軍還是不太信任我們,他提到了姜家的姜維,話語之中頗為看重,或許是在提醒我們送質。我想姜家在冀城反正也不寬裕,倒不如讓他進了將軍府做個小吏,一來可以取信于將軍,二來也給他謀個出路。孫伯符的兒子孫紹都在府中做個書佐,也不算辱沒了姜維。”
閻溫也有些意外,姜家雖然有名,可是姜維並沒有什麼名聲,曹沖初到關中不久,他怎麼會知道姜維?難道他的情報真的這麼厲害,能這麼個小角色都知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成功地機率可就要比自己想的大得多了。
“這可是件好事。”閻溫贊同道︰“你可去和你外兄姜伯奕商量一下,我估計他不會反對的。”
楊阜沒有多說,收拾了行妝,趕回了老家。在老家遇到了趕來奔喪的姑母和外兄姜敘,楊阜把姑母和姜敘請到內室,一把門關上,他就跪倒在姑母面前放聲大哭。他地姑母長嘆一聲,把他扶了起來︰“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麼,韋大人父子對我們西涼人恩重如山,他為了保全冀城的百姓,不惜辱沒自己的名聲,卻身遭馬超的毒手。此仇不報,是我們西涼人的恥辱,你不用多說了,想怎麼辦,就跟伯奕他們商量吧,不要顧及其他。”
姜敘還沒說話,見母親已經答應了,也只得嘆惜了一聲。他把母親送到里面去休息,然後回過頭來對楊阜說道︰“要舉事可以,但你要把所有的計劃和我講明白,特別是車騎將軍怎麼答應你地,你要一五一十地講給我听。我們幾家可是幾百口人,不能輕舉妄動,白白送了性命。”
楊阜盯著姜敘看了半天,撇了撇嘴說道︰“伯奕,你這撫夷將軍做得久了,命也值錢了,事情還沒做,先擔心起自己的性命來,生怕成了車騎將軍地棋子,是也不是?”
姜敘臉一紅,他確實有這個想法。韋康已經死了,他實在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死了人賠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要不是母親已經開了口,他又是個孝子,他未必就會答應楊阜地要求。
“別忘了,你這撫夷將軍,還是韋大人為你請的功。”楊阜提醒了他一句,又說道︰“車騎將軍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他根本不需要我們去做他的棋子,我本來想立即起事的,還是他給攔住了,就是因為他不想我們白白犧牲。伯奕,你覺得這樣的車騎將軍會在利用你嗎?”
姜敘無言以對,坐著沉默不語。
“將軍雖然初到關中,可是對西涼的事知道得不少,武威的賈文和現在就在他的府中任智囊,他對你從兄身衛郡將戰沒沙場的事很是敬佩,還特地問起他的遺孤姜維的事情。”楊阜緩和了口氣,看了一眼面帶慚色的姜敘,又說道︰“馬超背父逆君,枉殺郡將,這不是我楊阜一個人的恥辱,而是涼州所士大夫的恥辱,你坐擁大軍無討賊之心,我來勸你,你還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這和助逆有什麼區別?我不想勉強你,如果你確實不想和馬超為敵,現在就可以把我捆起來送到馬超面前,用我的項上人頭,再給你加官進爵。”
“義山,你怎麼能這麼看我?”姜敘臉脹得通紅,他是有些猶豫不假,可是要說他一點忠信之心也沒有,這也不是實話。他猛的站起身來,沉著臉說道︰“我姜家有從兄那樣的忠臣,當然也不會有助逆的懦夫,我雖然不是什麼飽讀聖人經典的大儒,可是這點道義還是知道的。你說吧,要怎麼干,我大不了陪你就是,不就是項上這顆人頭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楊阜冷眼盯著姜敘,直看得姜敘有些惱了,這才起身將姜敘按住︰“伯奕,我如果不信你,又如何會來和你商量?你放心,車騎將軍不會讓我們冒險,我也不會輕易的將家中上百口人送給馬超殺,既然要做,就要有個萬全之策。這第一件事,我們先得向將軍表示一下誠意,你看是不是先把姜維送到車騎將軍府去?”
姜敘想了想,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未嘗不可,萬一事情失敗,也算為我從兄留下一點血脈。”
楊阜點點頭,又接著說道︰“第二件事,你看看,哪些人是你能信得過的,我們先集中起來商議一下,看看我們手中究竟能有多少力量,然後再看看怎麼行動,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韓遂接到了馬超的回音和送來的糧草,二話不說,帶著人馬回到了金城。///com///韓銀開始還有些不樂意,但既然老爹說了,他也不敢回嘴,只好偷偷的來問成公英。在他被文欽打敗無法下台的時候,是成公英站出來為他解了圍,他現在已經把成公英當成了自己的心腹。老爹眼看著沒幾天活頭了,他是韓遂的兒子,理所當然的要來接手這些人馬和勢力,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下居然一個智謀之士也沒有,因此也不得不來籠絡成公英這個西涼人中少有的才智之士,更何況老爹對他還那麼器重呢。
“馬將軍沒辦法支持我們的糧草,我們在顯親呆著也沒有用,退回金城,可以避開和曹軍的直接接觸,對我們來說是比較安全的。”成公英恭恭敬敬的對韓銀說道。
韓銀“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說的倒也是,有馬超在冀城呆著,曹軍想必是不敢到金城來的,我們在金城呆著,是比在顯親呆著更安全。”
“將軍所言正是。”成公英又啟發他道︰“而且我們離開金城已經有半年多了,金城的情況只是靠快馬來回報信,總不如人在金城來得更直接一些。顯親的糧草用完了,如果從金城運,途中的消耗也實在太大,時間久了,只怕會引起糾紛。韓銀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成公英的肩膀︰“元杰,還是你想得周全。不錯,父親不在金城,那幾家肯定不安份,說不定會偷偷摸摸的和曹沖來往。唉,你說這個蔣干也跟著到金城來了,是不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要說動鞠家、郭家來反對我們?”
“將軍想得對,有備無患,提防一些總是好的。”成公英微微一笑,恭維的說道。
韓銀一拍大腿,意氣風發︰“這次回去,一定要看好他們幾個,不能讓蔣干鑽了空子。”
蔣干奉命跟著韓遂去了金城,不過他並沒有去聯系那幾家,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韓遂的府中。等韓遂精神好些地時候,就跟他聊聊天,也不著意勸韓遂投降。就是天南海北的瞎吹,韓遂對曹沖打過的仗比較感興趣,他也就投其所好,把曹沖打仗的經過講給韓遂听,整個成了一閑人。*****
韓遂每次听了之後。都有些默然,越發的覺得曹沖現在按兵不動是穩操勝。曹沖如果急匆匆的派人來追著他打,他反倒不怕,可是曹沖坐在塢不動。他反而感受到了曹沖平定西涼的決心。他經常有意無意的向蔣干打听一些閻行的事,當他得知閻行現在已經是龍威將軍、龍騎右督地時候,他心里越發的擔心。閻行對西涼的事情清楚得很,有他和龐德為曹沖掌騎,西涼地騎兵就沒有太多的優勢可言,更何況閻行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七千多人馬。這幾年他雖然極力的在感化那些人。可是他知道,他無法取代閻行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如果閻行出現在對面地戰陣里。只怕會對自己的軍心產生很大的影響。
韓遂雖然回了金城,可是他對馬超和曹沖的談判很關心。一方面蔣干會及時地把消息傳遞給他,另一方面馬超也會和他聯絡,當他得知馬超獅子大開口被曹沖一口拒絕之後,他長嘆一聲,半晌無語,隨後把蔣干請來,對他說道︰“蔣大人,你來我金城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想問問你,車騎將軍究竟想如何處置西涼的事情。”
蔣干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道︰“將軍,我已經和你說過這個問題了,我想也無須再多說一遍,將軍大人是為西涼百姓而來,他不徹底平定西涼,是不會離開這里的。我還可以告訴你,他不僅要平定西涼,還要重開西域,重現我大漢的萬里疆域。”
韓遂笑了,他擺了擺手讓蔣干坐下︰“蔣大人,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道,西涼的事情復雜得很,以車騎將軍現有的實力,想要平定西涼都難,至于重開西域,我不是不看好他,只是我老了,恐怕不能看到那一天了。”他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瞞大人說,我雖然久在西涼,可我也是個讀書人,也是個大漢人,也曾想過為國效力,收回西域,可是……唉,三十多年了,我卻成了一個叛逆,真是天意弄人。”
蔣干微笑著,低下頭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夫子雲,朝聞道,夕可死矣。將軍既有此心,又何必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一定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嗎,那時可就連後悔都晚了。*****”
韓遂地白眉抖了抖,把臉轉過來看著蔣干,聲音蒼老而悲涼︰“蔣大人,我不是不想重回朝庭,可是朝庭一心想消滅我們,那些高官顯貴們早就不把我們西涼人當成大漢子民,我們在他們的眼里,就是在大漢身上地毒瘤,必欲除之而後快。他們以為殺了我和馬將軍就可以平定西涼,他們對西涼已經死心了,光武皇帝中興以來,到現在不到二百年,朝中的士大夫準備放棄西涼的討論大規模的有五次,小的更是不知其數。如今車騎將軍有此雄心,我本當極力襄助才是,可惜,我的實力太弱了,車騎將軍的虎威一時半會還到不了金城,我就是有心也無能為力啊。”
蔣干微笑著,沒有說話,他才不相信韓遂這個老狐狸這些一點實際內容也沒有的話呢。如果他真想投降,直接向曹沖表示一下誠意,曹沖沒有道理不接受他的投降。他這麼說無非是一邊看著馬超和曹沖談判,一邊給自己留點後路,說不定還想先撈點好處。
韓遂見蔣干不說話,只得干笑了兩聲又接著說道︰“蔣大人,我是真心希望車騎將軍能夠重開西域的,我金城偏遠,如果能夠重開西域,恢復與西域的商道。我金城也可得惠不少,百姓的日子也會好過得多啊。只是……這個願意太遙遠了,我老了,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蔣干哈哈一笑,搖著手中的折扇,直起身來對韓遂說道︰“將軍,你如果真有此心,也無須等到重開西域之時,將軍大人是有誠意的。你如果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請將軍開通和金城之間的商道。不過,這一路上地商人安全。你可要負責,如果盜賊馬匪太猖獗,就算將軍開了商路,恐怕也沒個商人願意來送死。”
他頓了頓又說道︰“將軍大人與其他人不同,你既然想做生意。那就要公平交易,先想想你金城有哪些可以交易的,如果你是想借做生意為名從將軍大人那里討點好處,恐怕這個法子就行不通了。將軍大人只管給關引。負責商人在他的轄區內的安全,然後收他該收的稅,至于其他的,他無能為力。\\*\\\韓遂收了臉上的笑容,冷冷的看著蔣干,一言不發。等蔣干說完了,他才淡淡的說道︰“蔣大人。你們這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我是誠心想和大人通好。可是大人卻一點好處不給我,你讓我如何和手下人交待。我們不管怎麼說還是大漢人。就算是對那些投誠地羌人、胡人,朝庭也沒能這麼小氣過。隨便去個使者,送上一點貢物,獻上幾個生虜,都能換來大筆的賞賜。將軍大人富有四州,怎麼眼量卻是哪些之小?實在讓我失望。既然如此,我還是派人到許縣去面見天子吧,所得也未必就比將軍大人給得少。我想天子也好,丞相大人也好,為了西涼的平定,是不會吝匣些財物地。”
蔣干象是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韓遂,然後仰天大笑,他站起身揮了揮手︰“將軍,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了,你想去許縣也好,想去鄴城也好,哪怕去見大公子,我都無所謂,悉听尊便。不過,我有句話要提醒你,車騎將軍不是那種拿錢買平安的人,將軍如果能保重身體的話,也許會看到那一天。”
他說完,拱了拱手︰“蔣干告辭。”然後拂袖而去。
韓遂臉色鐵青,怒不可遏,拍案大怒︰“豎子,真當我是無路可走了嗎?不給他點厲害看看,不知道這西涼是誰地天下了。”
成公英走了進來,靜靜的站在韓遂的一側。韓遂發完了 ,這才喘息著問道︰“元杰,你看這事怎麼辦,這豎子是軟硬不吃啊。”
成公英皺了皺眉︰“大人,通商未必就是好事,關中的商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大軍駐在關中,關中地新政也是以屯田為主,另外兼及鹽池、軍械,這些東西,就算通商了,他也不會賣給我們,更何況如果讓那些商人來了,關中的消息就會傳到金城來。我听說車騎將軍在關中的新政頗為看重關中的武人世家,對三明的後人都著力籠絡,這對鞠演、蔣石這樣的人可是很有吸引力啊。”
韓遂有些著惱的說道︰“這些我也知道地,我就是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才希望借通商之名,向他要些物資,以解燃眉之急,也給那些人看看我。要不然,我只能去向那幾家去催討,催得急了,也不是好事啊。”他越想越頭疼︰“這個豎子是不是在暗中和那幾家聯系?”
成公英搖了搖頭︰“少將軍一回來就安排了人手監視那幾家,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接觸。蔣子翼很安份,基本不出府門,要麼看看書,要麼就看那幾個侍衛訓練。將
成公英欲言又止,韓遂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說道︰“怎麼了,今天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那些侍衛訓練有什麼異常地?”
成公英為難的看著韓遂,又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將軍,我本來以為就是那個文仲若(文欽)武技過人,可是這幾天通過接觸我發現,蔣干自己地那幾個侍衛,武技也不低,他們還練有合擊之術,五人的小陣,可攻可守,頗合章法。開始以為這是他們軍中的小陣。向文仲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這是他們親衛才練的小陣,與軍中所用還略有不同,以防為主,為攻為輔。”
韓遂的眉頭擰了起來,半天沒有說話。韓銀輸給文欽之後很不服氣,又把文欽拉到軍營里較量過,不是單挑,而是五人小陣對攻。蔣干的侍衛贏了。贏得很輕松,沒幾個回合就把韓銀地親衛打得心服口服。韓遂本來以為這些侍衛都是曹軍中的精銳,打贏韓銀雖然太快了些。倒也正常,現在听成公英這麼一說,這些侍衛和軍中的士卒還有些不同,照他這麼說,如果是軍中的精銳來。那韓銀豈不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曹軍的戰斗力,真有這麼可怕?還是蔣干故意放出來的障眼法?
“我注意過他們的訓練,這些親衛每天都會操練,操練的時間和強度。都比我們強得多,不管什麼天氣,從來沒有空過一天。”成公英接著說道,他的面色很嚴肅,還微微地皺著眉頭。
成公英在西涼軍中也是一員悍將,僅次于閻行,帶騎兵沖陣向來是戰無不勝。為人又機警多謀。是韓遂很信得過的一個親信,上次以兩千騎兵沖陣。居然差點全軍覆沒,連他自己都幾乎折在里面。\\\\\\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讓他震驚不小。他不象韓銀那樣只想著討回面子,而是有意識地和蔣干、文欽套近乎,打听曹營的軍事情況。從蔣干那里,他知道了許儀和劉磐都是曹沖手下的悍將,但他們的手下,卻是關中的老兵,而不是他們原先地手下。用蔣干的話說,如果當時和成公英對陣的是許儀的荊山軍和劉磐地老底子,成公英絕不可能有機會再殺出來。
成公英不是容易輕易相信別人的人,他會用自己的眼楮看,從那幾個親衛的訓練上,他看出了曹沖職業化軍隊的利害,這些人別的不會,就會打仗,戰斗力比起居則為民、出則為兵,堅持驍勇善戰的羌胡人一點也不差。如果曹沖手下全是這樣地人,即使雙方兵力相近,西涼人也沒有贏地機會。他不敢耽擱,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韓遂,生怕韓遂還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兵力優勢,妄自尊大,錯失和曹沖談判地好機會。
韓遂滿是皺紋的臉有些蒼白,瘦得皮包骨地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著,太陽穴直跳,喘息聲也變得粗重起來。他用力的攥了攥拳,又放開了手指,反復抓握了幾次,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顫聲說道︰“那些士卒到了曹沖手中不久,還是僅憑著優良的軍械和將領帶起來的士氣,就能脫胎換骨,如果再被他訓練一年半載的,豈不是更如虎添翼,一發不可收拾?沒這麼強吧?”
成公英搖了搖頭︰“將軍,凡事有備無患,曹軍究竟有沒有強到這個地步,我們雖然沒有足夠的把握,不過考量到曹將軍以往的戰績,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嗯。”韓遂重重的點了點頭,又問道︰“蔣干確實沒和那幾家聯系?”
“確實沒有。”成公英肯定的說道︰“少將軍那里看得很緊。”
韓遂松了一口氣,努力放松了繃得緊緊的面皮,伸出手抹了兩下眉毛,又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眉心,嘆著氣說道︰“曹軍再強,他的人手有限,兵力上還是差得太多,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安份的呆在塢了。我們不能太急,急則出錯。你替我出面,向那幾家再商借一點糧食,就說我正在和曹沖談判,不要說得太多,他們鼻子很靈的,自然會知道如何辦。”
成公英點了點頭,對面色疲憊的韓遂說道︰“將軍,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這幾日……”
“我心里有數。”韓遂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先出去,讓我好好的想一想。”
“喏。”成公英深深施了一禮,退了出去。剛退了兩步,又被韓遂叫住了,韓遂靜靜的盯著他的眼楮,過了一會說道︰“子義這段時間長進不少,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勞,辛苦你了。以後……子義就托付給你了。”
成公英愣了一下,鼻子一酸,連忙借著行禮的機會掩飾了過去,匆匆的退出了大門。
蔣干坐在書房里,倚在燈下靜靜的看著書。幾個侍衛扶著刀站在屋外警惕的看著四周,文欽跪坐在蔣干側對面,雙眼微微的閉著,氣息綿長,長刀就放在他地大腿上,刀柄留右手不過一尺。
忽然,文欽眼皮一抬,輕聲說道︰“來了。”話音未落,***一閃。一個人影出現在蔣干面前。此人長得高大英俊,身體矯健,精悍得象一頭豹子。臉上卻是嬉皮笑臉的,一點也不莊重,正是曹營中有名的痞子、特選豢統領李維。
“仲若,吐納法練得不錯啊,到底是童男子。進展挺快。”李維抬手拍了拍文欽的肩膀打趣道。
文欽笑了笑,沒有應他,起身抱著刀走出去守在門外。蔣干笑了笑,指了指文欽讓出來的席子對李維說︰“元基。你就別倚老賣老了,怎麼樣,情況打探得如何?”
李維收了笑容,鄭重的點了點頭︰“金城那里沒有冀城守得嚴,我們很容易就混進來了。不過我們發現有人在監視那幾家,所以沒有與他們接觸,只從外圍打听了一下他們幾家的情況。”
“嗯。你們處理得很妥當。”蔣干點點頭。
“那幾家因為韓遂的人馬多了。要的財物也多了,頗有些怨言。但還沒到承受不了地地步。”李維拿起旁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接著說道︰“鞠家、蔣家家大勢大。人口也多,一時半會還承受得住,不過實力差些的郭家有些吃不消了,我听說郭家地次子郭修和去要錢糧的韓銀起了沖突,差點打起來。”
“郭修郭孝先?”
“嗯。”李維贊賞的看了一眼蔣干,這家伙的記憶力就是好,只跟他偶爾提起過一次,他就記住這個人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頁紙遞給蔣干︰“這是石凌康讓人傳回來的消息,請大人看後即焚。”
蔣干接信在手,迅速地掃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遍,隨即把信伸到***上,宣紙被火苗一舔,立刻燃起一團亮光,很快就成了一個灰卷,卻顫顫的不落下來。蔣干將手中的紙灰丟進茶杯里,用手指攪了攪,將紙灰化為一抹黑水。
“你回報張大人和石凌寒,韓遂還沒死心,他最近可能還要向這幾家索求,你們隨時注意,再等上一等,那幾家吃不消了,你們再出面,可事半功倍 到擒來。”蔣干將白天和韓遂見面的經過向李維講了一遍,然後關照道︰“你把消息傳給張大人,讓他在商人里面安插好人手,韓遂吃不消地時候,還是要通商的。另外,你告訴大人,韓遂……撐不了幾天了。”
“真的?”李維眼楮一亮。
“千真萬確。”蔣干鄭重的點點頭,“他已經七十多了,最近煩心的事情又怎麼多,怎麼可能讓他安心養病。我從他的氣色看,最多兩個月。”
李維點了點頭,這是個重要情報,必須立刻傳回塢。韓遂一死,金城郡的形勢必然會有大變動,西涼地形勢也會發生巨變,曹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另外你告訴將軍,我這里地戲演得很好,成公英來看了幾天了,應該已經信了。”蔣干對李維笑道︰“豢們挫敗韓銀之後,這幾天的訓練給成公英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他已經旁敲側擊的向我打听了不少我軍地事情,就連韓遂自己也問了不少將軍的戰績。不過,韓遂心志堅定,如果不來點真格的,恐怕他未必會輕易屈服。”
“我明白了。”李維重重的點點頭︰“我連夜把消息傳回塢,大人這里也要小心。”
“無妨,我又不亂動,韓遂不會輕易動我的念頭,他還沒有膽量與將軍決裂。”蔣干輕松的說道,“將軍那里打得越順利,我這里就越安全。”
(去看看小說網wwwcom)曹沖正在和韋誕討論書法的時候,張松帶著滿頭大汗的石康大步走了進來。去看看小說網wwwcom。韋誕一見他們焦急的樣子,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連忙起身告辭。曹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筆,伸手接過張松遞過來的急件掃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韓遂要死了?”
張松示意了一下石康,臉龐瘦削的石康連忙說道︰“綜合各個方面的情況來看,蔣大人這個消息應該沒有錯。最近金城方面的好多行動都是以韓銀為主,韓遂很少出面。韓銀不是個精細的人,他在向那些大族催討財物的時候,態度很蠻橫,一點也不象以前那麼客氣,差點和郭家的人打起來。另外韓遂的親軍也基本都交給了韓銀,原先由閻將軍帶領的那些人不願意接受他的領導,最近有人逃了過來,向閻將軍求援,閻將軍將情況已經轉告了我們。”
石康快速的說了一長段話,有些氣急,停下來喘了口氣,這才下了個結論︰“從各個方面來看,韓遂很可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不行了,所以要將力量轉到韓銀的手中。”
曹沖摸著下巴低頭沉思,臉色很嚴峻,韓遂死了,馬超少一個援手,對他來說當然是個好事。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卻又不是好事。韓遂知進退,知道與馬超聯手需要相互克制,因此能和自己抗衡。而把幾方面的人馬全部聚攏在一起,現在西涼的形勢基本成了兩大勢力。自己一時無法吞下的同時也有一戰而定西涼地機會。如果韓遂死了,以韓銀的能力肯定無法掌控那些部將,韓遂地勢力完全有可能再次分裂成十幾個,雖然分散了應該好打,可是他們分散在方圓幾千公里的廣闊地區游蕩不定,要想一個個的去收拾,耗費的時候會很長,也就是說看起來是好事。實際上卻成了一個大麻煩。
“請文和先生和法長史他們幾個人來。”曹沖對一旁的孫紹揮了揮手,年輕的姜維一听,放下正在收拾的筆墨,搶先起先說道︰“將軍,我去吧。”
“也好。”曹沖點了點頭,滿意的對姜維說道。姜維才進府兩三天。****可是他很乖巧,只用了很短地時間就熟悉了府中的人和事,見到誰都是三分笑,很有人緣。因為他的父親是護衛韋康而死的。所以府中的人對他很是看重,特別是韋誕,主動教他讀書寫字。
姜維步履輕捷的出去了,很快賈詡就來了,姜維快步走到曹沖面前,輕聲說道︰“將軍,龐大人、馬大人馬上就到。法大人不在府中。說是回家看望他地母親去了。”
曹沖點點頭,沒有說話。法正就是縣人。家離這兒不遠,不過他二十年前逃到益州去了。在老家並無多大名聲,當然了,他在家的時候名聲不是沒有,而是不好。現在他貴為車騎將軍府的長史,當然要把以前丟的面子全掙回來。所以一到休沐地日子,他就會駕上車,鄭重其事的回老家去看他的寡母,最主要的還是在親友面前抖抖威風,他很喜歡這種感覺,特別是看到那些以前侮辱過他的人堆著笑臉向他打招呼的時候。
不過以法正的脾氣,要不是曹沖曾經告誡過他,他實際是想把那些人殺了來解氣地。
賈詡坐下剛喝了兩口茶,龐統和馬謖就到了,听曹沖把情況一說,他們都有些皺眉頭,他們早就分析過關中地情況,最近一直按兵不動,就是希望能穩住馬超和韓遂,等關中的兵力調動完成之後,一舉將他們殲滅,徹底解決西涼地問題,沒想到現在卻因為韓遂的身體,事情又發生了他們不希望發生地變化。
“文和先生,你有什麼建議?”曹沖首先將目光投向了賈詡。
賈詡放下茶杯,微微的皺著眉頭,想了片刻說道︰“韓文約既然快不行了,他必然要考慮他的身後事。他現在就將手中的力量交給韓銀,凡始讓韓銀出面,恐怕還是有意試探韓銀的能力以及手下人的忠心。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韓銀處理的手段還是有欠缺,現在韓文約還在他已經鎮不住那些大族了,待韓文約一死,他又如何能夠掌控西涼?依我看來,韓文約只怕是放心不下的。”
曹沖會意的點了點頭︰“先生的意思,是爭取能在韓文約走之前,逼他投降?”
賈詡笑了笑︰“將軍說得正是。*****韓文約既然對兒子不放心,那他一定會為韓銀選一個比較好的結果,要不然他過世之後,韓銀必然會落個死無葬身之處——不管是將軍還是馬超,都不會讓他再執掌金城,而那些部將、大族,也不會甘心雌伏。以韓文約的眼光,豈會看不到這一點?他現在還在猶豫,不過是尚有一絲不舍,再者就是想獲得更大的好處罷了。”
曹沖沉吟不語,賈詡對韓遂的心理分析很到位,韓遂是個叛逆者,他同時也是個父親,死之前不能不為兒子考慮,知子莫若父,韓銀是哪塊料他也應該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覺得韓銀沒有這個能力執掌金城的話,轉而以手中的實力向自己換取一個比較穩定的高位留給兒子,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而要在他死之前促使此事形成事實,那就要給他一些壓力,打破他那些殘存的僥幸。
但是怎麼給韓遂壓力呢,馬超還盤踞在冀城,孟達和李嚴一時半會還到不了武都,漢中的牛金也剛剛起程,自己手頭的兵力本不佔優勢,如果再分兵。說不定會兩頭落空。
時間啊,如果韓遂能遲死幾個月。自己就可以緩過手來了。曹沖暗自嘆息道。
“我們的兵力有限,如何才能給他增加壓力呢?”曹沖問道。
賈詡微笑不語,曹沖又看向馬謖。馬謖猶豫了一下,恭身說道︰“我軍兵力雖然不足,可是戰力較強,現在物資儲備雖然不能滿足同時開戰,可是一守一攻,還是沒有問題地。一個月左右漢中的援兵就能到了。這援兵到達之前,我們可以先攻韓文約。”
“你細細說,怎麼先攻韓文約?”曹沖不作任何表示,示意他往下說,伸手到案上想去取茶杯,卻發現茶杯是空地。而茶壺正被凝神細听的姜維拎在手里。他笑了笑,敲了敲案幾,這才把全神貫注的姜維給驚醒過來。姜維正听賈詡和馬謖分析西涼的局面听得入神,听到曹沖敲案幾才發現自己的本職工作沒有做好。他紅了臉,連忙接過茶杯有些忙亂的倒茶,他有些緊張,茶一下子沖得急了,水濺出來打濕了案上的紙張,沾濕了曹沖的衣服。他更緊張了,臉脹得通紅。放下茶壺伸手過來就擦。^^^^
“無妨。”曹沖笑道。隨手拈起衣服地一片茶葉扔在案上︰“佛曰唾面自干,我這一點茶水有什麼關系。”
姜維不知道曹沖說的佛是什麼東西。可他听得出來曹沖沒有生氣,感激不已。連忙拿過布擦干了案面。馬謖等人看著姜維手忙腳亂的樣子,都會心的笑了,一時把緊張的氣氛給沖淡了不少。
“幼常,你接著說。”曹沖對馬謖笑道。
“喏。馬超雖然有兵三萬,可是上有我軍重兵防守,冀城又是新得,他未必敢輕動。將軍可派人進去武都威脅他的後路,讓他首尾難顧。然後再由領軍將軍領大兵攻向略陽,取道平襄攻向榆中、金城,避開馬超地威脅,給韓遂施加壓力。”馬謖說話說得很慢,好象每一句話都是經過細細思考才說出來的。
曹沖轉過頭看向地圖,孫紹已經把地圖掛好推到曹沖的面前。曹沖的手在略陽處畫了個圈,經由平襄繞個圈指向榆中、金城,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里離冀城有兩百多里,馬超未必敢離開冀城。他如果離開冀城,可就留他控制地地盤越來越遠了,有後路被斷的危險。
當然這也是猜測,馬超是不是會按他們的想法走實在是個未知數,不過馬謖的計劃顯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曹沖在地圖上來回畫了幾次,雖然覺得這個方案比較冒險,可是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就賭一把吧。
“你們看可行否?”他咬牙,回過頭來地時候卻是一副輕松自在•在握地樣子。
賈詡一絲贊賞的眼神一閃,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地面容。龐統卻笑著說道︰“幼常此計甚妙,不過我還有兩點補充。一是派往武都郡的人馬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馬超會棄城而走,少了,他不會放在眼里,照樣會北上。第二點,我建議在領軍將軍行動之前,大張旗鼓地向上增兵,擾亂他的思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減輕領軍將軍的壓力,給領軍將軍爭取一定的時間。”
“可行。”曹沖鄭重的點點頭,又說道︰“另外我想把龍騎也調撥過去,這樣更保險一些。”
“將軍所慮甚是。”龐統說道︰“另外我建議是不是讓幼常派到領軍將軍身邊,也好幫襯幫襯。”
曹沖看著龐統,一想就明白了龐統的意思。馬謖知道自己的行動習慣,有他在夏侯淵身邊,雙方配合起來會更有默契一點。而馬謖的官職並不高,為人又比較穩重低調,到了夏侯淵身邊不會引起夏侯淵的反感,而夏侯淵如果立了大功,自然不會吝惜給馬謖一些好處。這對于幾方面來說,都是比較合適的。自己的身邊有賈詡和法正,馬謖出頭的機會並不多。
“幼常,你看如何?”曹沖笑眯眯的看著馬謖。馬謖一下子明白了龐統的意思,他感激的對龐統點了點頭,躬身應道︰“馬謖願往。”
“既然如此,你收拾一下,和閻將軍一起出發吧。”曹沖笑道。
夏侯淵接到曹沖的急書之後。心中大喜,他把夏侯稱、朱靈、張三個人帶走了。留下朱鑠和鄧艾共一萬人守城,他生怕朱鑠不服鄧艾,還特地關照他們,上由鄧艾說了算,然後揮師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隴縣,隨後馬謖和閻行帶著兩千龍騎趕到,鎮守街亭的徐晃接到曹沖軍令後。也留下兩千人守街亭,自已帶著三千人馬包括一千弓弩手趕了上來,一共兩萬大軍將興國團團圍住。
興國城是氐王千萬的城堡,他和馬超、韓遂早就有聯系,這次馬超入漢陽就是他招引地。馬超取了冀城,他也隨即起兵響應。夏侯淵對他很不爽,早就想收拾他了,這次逮著機會了,豈能放過他。
不過馬謖並不贊成夏侯淵攻打興國。一來興國城堅,里面又有三千多氐人把守,這里是氐王千萬的老巢,他不可能輕易放棄,一定會據城堅守。而馬超是他招引來地,如果他向馬超救援,馬超不可能坐視不管。很可能離開冀城北上。和韓遂一起來救興國,那樣的話就會打亂開始的布置。可是夏侯淵有他的道理。他說我們懸師千里去打金城,怎麼能留著興國在身後威脅我的糧道?馬超如果來。他就沒辦法守住冀城,沒有了冀城,他人再多又有什麼用?用不了幾天,他就得餓趴下。他會為了一個氐王放棄冀城嗎?顯然不可能。至于韓遂,如果他願意趕來交戰,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我再千里迢迢的趕過去。****
馬謖無可奈何,他不想到剛到夏侯淵的帳下就和他產生了分歧,而徐晃、朱靈等人也不希望背後放著一個興國,只有他一個人堅持也沒有用,只得閉口不言。
夏侯淵隨即命令攻城,他沒有一下子派上所有的人馬,只是派朱靈率部不惜代價地猛攻了一天,然後就佯裝放棄退走了。千萬本來被氣勢洶洶的夏侯淵嚇得魂不附體,連夜派人向馬超、韓遂求援,哪知道夏侯淵來得快,去得也快,猛打了一天,丟下三千多人的尸體就撤了。當斥候探知夏侯淵已經退到了五十里之外之後,他如釋重負,緊張了兩三天的心總算放下了,當夜喝了點小酒睡了。沒想到夏侯淵只休息了半夜,連夜拔營急行五十里,黎明的時候,千萬還在被窩里摟著女人睡得正香,夏侯淵再次將興國城圍住,兩萬人一擁而上,架著簡單的雲梯強攻,要不是夏侯稱攔著,他幾乎要帶著親衛親自殺上陣去。
興國城里準備地守城物資在昨天一天的強攻以後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千萬覺得夏侯淵既然走了,暫時就不會再來,也沒安排人及時補充。那些士卒昨天被朱靈猛攻了一天,也死傷了一千多人,隨後又守了半夜,下半夜才敢放下心來睡覺,夏侯淵來的時候,大部分人睡得正香呢,城頭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守,而曹軍卻是全力以赴,除騎兵在旁邊觀戰以外,夏侯稱、徐晃、朱靈三員大將親自上陣,興國城只支撐了半個時辰就宣告易手。氐王千萬被第一個殺進府中地夏侯稱一刀梟首,夏侯淵隨即下令屠城,將興國城內的成年男子斬殺一盡。
馬謖極力反對屠城,夏侯稱、徐晃、朱靈都在曹沖手下呆過,知道曹沖最反感屠城的人,但是夏侯淵的命令一下,他們還在勸解的時候,夏侯淵的手下已經揮刀上陣,很快完成了任務。
馬謖無奈,他攔不住夏侯淵,只得將事情的經過寫成報告,快馬送給曹沖。夏侯淵屠了興國之外,也不休息,立刻向西趕往平襄,抑或是他攻打興國地速度實在太快,抑或是他屠城地血腥手段威懾性夠大,平襄城守將沒有絲毫猶豫,夏侯淵一到他就自縛出城,投降了。
而這時候,馬超剛剛接到夏侯淵包圍了興國城的消息,還在猶豫要不要派兵地時候,緊跟著又傳來了興國城被屠的消息。馬超大怒,那些羌胡也一個個紅了眼,紛紛前來請戰。馬超命令點兵出城,被馬種攔住了。
馬種說得很簡單,夏侯淵手段是夠狠,可是你去了有什麼用?興國已經失守,千萬已經死了。你去了也救不回來。如果去地人少了,你不夠夏侯淵吃的。人多了,冀城怎麼辦?听說上那里一直在增兵,顯然是等你出城,他們好來奪冀城。更何況自從殺了韋康之後,冀城里有不少人有怨言,你在這里鎮著,他們還安份一點,你出了城。他們還能安份嗎?
馬超氣得臉色通紅,卻無可奈何,為了一個興國城和已經死了的千萬,冒著丟失冀城地危險出兵實在有些不明智。可是不出兵,那些羌胡又如何安撫?
馬種想了個主意,他對馬超說︰“出兵給千萬報仇。不是不可以,但是現在不可以。夏侯淵一戰得手,士氣正盛,眼下必然還會繼續向西。他越是向西。補給線就會越長,我們的機會就越多,我們騎兵多,想要襲擊他地糧道太容易了。眼下先要打听清楚上究竟還有多少守兵,我們才能知道可以調出多少人馬去打夏侯淵。何況韓將軍不會坐等他殺上門去,一定會在榆中設防,夏侯淵長途奔襲。師老兵疲。我們正好前後夾擊,打他個落花流水。”
馬超一听。十分滿意,那些羌胡听了。也覺得馬種這個辦法比較妥當,這才退下了。馬超隨即派人到上去打听情況,不料鄧艾防範很緊,他的斥候根本接近不了上。而就在此時,又傳來了曹軍一部分人馬由陳倉出兵,攻佔了散關,進入武都郡,馬超一時之間也緊張起來,本來就不堅決的出兵打算更猶豫了。
夏侯淵見馬超沒有出兵追來,心里更安穩了,他指揮大軍急速突進。半個月的時間里前進了五百里,逼進了金城郡的勇士城,留榆中只有二十里。此時韓遂也接到了消息,立刻派出成公英和韓銀率兩萬人馬進駐勇士城。臨行前他告誡韓銀,夏侯淵遠道而來,他最希望的就是我們和他決戰,你們不要上他的當,好好的守住城,先熬熬他地銳氣,等上十天半月的,馬超一定會派出人馬攻擊他的糧道,到時候他就會自亂陣腳,而我們養精蓄銳,正好和馬超的人馬前後夾擊,一舉擊敗他。
韓銀有些不太相信,他懷疑馬超會不會派人來。韓遂很有把握的說道︰“你放心,馬孟起一定會來,我敗了,他的後背就會被夏侯淵佔住,就算是為他自己考慮,他也要來地。”
韓銀走了,韓遂隨即把蔣干請來了,他面色很難看的對蔣干說︰“你這里勸我歸順朝庭,那邊夏侯淵卻兵臨城下,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蔣干一笑,反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韓遂︰“將軍此話怎麼講,我雖然在金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你從來沒有說過要歸順朝庭啊,夏侯將軍領兵前來平叛,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有什麼好奇怪地。”
韓遂虎著臉,半天沒有說話。蔣干這句話說得有些無賴,卻也是實情,你既然不降,人家當然要打了。至于他先打哪一個,那是他的權利。韓遂很猶豫,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他已經發現了韓銀不是個合格的繼承人,他性格粗猛,雖然在成公英的輔佐下有些進步,但離他的要求還是太遠。他對韓銀沒有信心,覺得他在自己死後無法再維持現在的局面,而不傳給他又傳給誰呢?女婿閻行倒是個好人選,可是他現在是曹沖地親信,這次更是跟著夏侯淵殺回來了。他回來肯定不是來向自己示好地,很可能是為他的父親來報仇地。除了閻行,那就只成公英最合適了,可是要把這麼大的實力交給一個外人,而不是自己地兒子,韓遂再理性,也下不了決心。
打一仗,如果能打贏,就向曹沖提出歸降,至少要討一個太守之職,留給兒子。
韓遂暗暗下了決心。
就在韓遂打算放棄的時候,馬超派快馬送來了一個消息,立刻讓韓遂改變了主意。馬超的信中說,他得到了一個消息,說上只有鄧艾一萬多人把守,實力不足以攻打冀城,他決定留下一萬人守城,親率兩萬大軍前來救援金城,希望韓遂做好準備,兩人合力重創夏侯淵,狠狠的打擊一下曹沖的氣焰。如果能打贏,那麼曹沖暫時就不可能再有能力發動對西涼的進攻,他們又可以獲得更多的時間,談判時也會更有底氣。
韓遂不知道馬超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但他相信以冀城的堅固,就算曹軍再利害,三萬人也攻不下一萬人守的城。馬超親率兩萬騎兵,再加上自己的兩萬多人,兩倍于曹軍的兵力,沒有道理再打不贏這一仗。
夏侯淵的屠城讓他輕易取得了平襄的同時,也給關中帶來了很大的影響。///com///(七#星#閣^首&發wWwqixinGgecom)那些被嚇住的羌胡四散而逃,有一部分逃到了關中,把夏侯淵血腥屠城的消息帶到了那些羌胡之中,關中一時囂然,本來很安心的羌胡都提心吊膽起來,有些對曹沖沒有信心的甚至丟下了已經授的田,跑了。
曹沖大發雷霆,在塢府中縱聲咆哮,他雖然沒有指明道性的大罵夏侯淵,可是他鐵青的臉、血紅的眼珠,攥得緊緊的拳頭,撒了一地的筆墨紙硯,將他的憤怒表現無遺。
他倒不是對夏侯淵殺人多憤怒,到這個世上這麼多年,一戰殺傷數千對他來說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也不完全是對夏侯淵殺俘憤怒,在那個情況下,如果夏侯淵不把那些精壯殺掉,他的後路也未必安穩,他惱怒的是夏侯淵這麼多把他苦心經營的局面破壞殆盡,他一直在維持一種對羌胡的好意,被夏侯淵這麼一殺,所有的善意全成了謊言。別的不用說,就看看賈詡的那張臉就知道了。
“六百里急報,撤了他的領軍將軍,還做他的典軍校尉,暫代原職指揮作戰,下次再有類似事情發生,就地免職。”曹沖氣哼哼的對孫紹說道︰“立刻草擬命令,馬上就送出去。”
屋子里一片寂靜,龐統、法正都沒有說話,可是他們的臉上顯然表示不太贊成曹沖的這個命令,孫紹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龐統,又看了看曹沖,見曹沖惱火的看著他,只得取過姜維剛剛收拾起來的筆墨,提筆急書。
“將軍不可。”沉默的賈詡忽然說道。
“為何?”曹沖不快地扭過頭盯著賈詡,一副不撤夏侯淵的職誓不罷休。誰勸我跟誰急的樣子。
賈詡站起身來,走到曹沖對面,拱手躬身,誠懇的說道︰“將軍。領軍將軍地手段雖然有些過激,可這是戰場,屠城可以提高已方士氣,打擊對手,有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賈詡自己顯得更無可奈何,他苦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就算將軍要處置他,也要等到他回軍之後,眼下他即將苦戰。這封命令送過去對士氣影響太大了,只怕對大局不利。”
曹沖沉默了,他已經接到了鄧艾傳回來的消息,馬超居然留下一萬人馬守城,自己親率兩萬多騎兵趕赴榆中,按照時日計算,自己這道命令送到前線的時候,正是雙方要開戰的時候。****這個時候把夏侯淵的職務撤了,顯然不是個明智的做法。他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在賈詡面前,他又不得不表示一下自己地憤怒。現在賈詡自己提出反對意見了,他當然要借坡下驢。
雖然他對夏侯淵屠城的事確實比較反感,但是他還沒有笨到臨陣換將的地步。
“此事影響極壞,關中擾動,以後再想勸降羌人恐怕要難上加難,如果不加以懲戒,民心怎麼能安?”曹沖的臉色雖然緩和了些。心里還是有些不爽卻是真的。他對夏侯淵這麼不給他面子實在感到不快,更何況還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馬超、韓遂手下都是羌人多。他這麼一殺,再想勸降可就難多了。自己的親衛里也有不少羌人。萬一把他們逼反了,自己豈不是睡在刀尖上?而現在如果疏遠羌人親衛,那影響可就更大了,羌人逃亡的可能會更多。
韓遂手下有兩萬多人,馬超又帶過去兩萬多人,他們以騎兵為主,夏侯淵只有兩萬人不足,又是長途奔襲,他必然要速戰速決,以他地性格,不可能據城死守,也就是說現在那里可能已經對上了,自己就算有想去救也來不及了,只能希望夏侯淵多福多壽。雖然他覺得以徐晃、夏侯稱等兩代名將,不至于全軍覆沒,可是這兩萬人還能回來多少,他實在樂觀不起來。
越想到這些,曹沖就有些後悔。馬超這次怎麼這麼英明呢,上一萬人,他也留下一萬人,如果人再帶走多一點,他還可以和楊阜里應外合拿下冀城,也不算輸得干淨啊。現在冀城里還有一萬人,楊阜就是想玩命也沒什麼成功的機會啊。
***。曹沖暗自開罵了。
“領軍將軍有兩萬人,軍糧也足夠半月之支,徐公明、張俊等人又是久經沙場的名將,他們應該不會盲目決戰,馬超雖勇,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全勝,將軍應該立即逼向冀城,希望還能來得及救援領軍將軍,伺機奪取冀城。”賈詡建議道。
曹沖猶豫著看向法正和龐統,現在逼向冀城,不僅是能不能來得及救夏侯淵地問題,而是會不會把馬超嚇跑的問題,如果是那樣的話,前期的隱忍可就全部白廢了。
法正看出了曹沖的猶豫,隨即點頭附合賈詡︰“賈大人說得對,我們應該立刻逼向冀城,一來可以威脅馬超的身後,再者領軍將軍久經沙場,我軍人數雖然不佔優勢,可是戰力並不弱,韓遂他們沒那麼容易取勝的。七星[閣手機]站:WapQixingecOm\\\*\\縱使馬超勝了,他也會損失較大,正是我們一舉殲滅他地好機會。”
龐統也點點頭說道︰“眼下情況緊急,還是授命子翼和李元基他們,立刻鼓動金城地大族動手,也好分一分韓遂的心思,再者李正方和孟子敬已經進入羌地,立刻派人通知他們,暫時放棄騷擾羌人,轉身進入隴西郡,準備合圍馬超吧,縱使損失大一點,也比讓馬超逃了好。賈詡又提了一點建議,立刻派人到河西四郡調兵,威脅韓遂後方,他提議將酒泉太守甦則調任武威太守,授權他調集四郡地郡兵,由北向南攻擊金城郡。
“既然如此,那就照辦吧。”曹沖無奈,只得听從了他們的建議,立刻安排張遼守塢,自己親率大軍帶著糧草、軍械立刻趕向上。同時將各道軍令以最快地速度傳向各方。
榆中。
夏侯淵得知馬超起兩萬大軍從背後趕來,而前面又有韓銀和成公英的兩萬大軍攔路的時候,他立刻把眾將叫來商議。大家听了面色很難看,一個個低著頭冥思苦想。徐晃和朱靈建議立刻進入勇士城死守,他們認為曹沖知道這里的情況之後不可能見死不救,有半個月地時候,他肯定能帶著援兵和糧草趕到這里,有兩萬人守城,馬超他們又以騎兵為主,想要攻下勇士城不是易事。
夏侯淵倚著書案不動聲色,對徐晃和朱靈的建議不置可否。他也不看徐晃等人,偏著身子看著帳頂,摸著下巴上的胡子想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這馬超莫非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知道我上城只有一萬人?”
徐晃等人听了他這麼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都有些莫名其妙,夏侯稱試探地問道︰“父親何出此言?”
夏侯淵翻了翻眼楮︰“他在冀城如果留的人太少,就無法鎮住冀城和上,如果留得太多。他帶到這里的兵力又不足以取勝,因此他如果不知道我上有多少人,怎麼會這麼巧的留下一萬人守城。我上原本有兩萬多人守城,我帶出來一萬多。可是疑兵又增加了一萬多,也就是說馬超得到的消息應該是上還有兩萬多人,他怎麼可能只留一萬人守城,自己就這麼放心的出來了?想來想去,這里面有些不對勁。\\*\\\要說巧合,這也太巧了些。”
夏侯稱倒吸一口涼氣︰“父親是說……”
“也不完全是。”夏侯淵擺擺手,“我只是說有這可能而已。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如何以付這四萬人。固守勇士城待援。這個法子比較穩妥,但是並不是上策。”
“那父親以為?”夏侯稱一听夏侯淵這麼說。知道他已經有了主意,而且肯定不是守城。心不由得又提了起來。他一直覺得自己膽大,現在跟老爹一起打了幾個月仗,他發現老爹的膽子比自己大多了,他一出手就是讓人意想不到地主意,讓你在贊嘆他膽大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的捏一把汗。
“趁著馬超他們還沒有合圍,我們去打這里。”夏侯淵伸出手指,在地圖上重重的點了點,正點在金城西南的長離位置。“這里是附從韓遂的羌胡的老窩,我們到這里去鬧一鬧,韓遂手下就得亂了套了,到時候我們再在長離和韓遂打一仗。這里山比較多,騎兵不易發威,對我軍有利。再者益州的部隊正深入羌地,我們到那里,正可以和他們合兵一處,夾擊韓遂。”
徐晃等人吃驚地互相看了看,夏侯淵果然是夠猛,這種情況下他還想著去打別人,處處佔著主動,好象不是以兩萬人對四萬人,而是以四萬人對兩萬人一樣,這人的信心實在是大得沒譜了。
“將軍,我們的軍糧可只有半個多月,就算趕到長離,只怕也沒有足夠的糧食回來。”朱靈撓著頭提醒了一句。
“到了長離還怕沒糧?”夏侯淵撲哧一聲撇著嘴不屑地笑了︰“那他們幾萬羌人老小都是喝西北風過日子?”
干,果然又是想的這招。馬謖暗自罵了一聲,從夏侯淵一張嘴,他就知道夏侯淵打的什麼主意了。不過他這招雖然狠了些,卻很實用。到了長離燒殺搶掠一番,不僅可以解決糧草問題,打亂韓遂的軍心,還可以讓馬超進入兩難境界,再向西追,山地不適合騎兵作戰是小,他離冀城太遠了,他未必放心得下。而且這里是韓遂的地盤,韓遂也未必願意馬超進入。*****“幼常,你覺得如何?”夏侯淵回過頭來眯著眼楮看了一眼馬謖。
“將軍此計,雖然冒險了些,卻比在榆中城下決戰要好些。”馬謖實事求是的說道。
“還是幼常深得我心。”夏侯淵滿意的笑了。
“如果韓銀出城追我們怎麼辦?”朱靈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這個膽小鬼,如果真有膽子,無須等馬超來就會和我們決戰了,哪會象現在一樣躲在榆中城里。”夏侯淵根本不屑提到他︰“韓遂地人,被我們打怕了,現在只怕已經尿了褲子,馬超不到。他們不敢出城地。”他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倒是希望他敢出城,那樣我就可以先擊跨他,再痛周馬超,也不至于要跑到長離去。這個膽小鬼。我呸!”
朱靈咽了口唾沫,沒有再說。既然夏侯淵決定了,車騎將軍派來的軍謀也同意了,他們還能有什麼話說,那就執行吧。馬超就快要到了,既然要走,那就趕快走,被人家圍住那就沒法走了。
幾個大將出去準備拔營。夏侯稱沒有走,他留到最後,剛出了大帳兩步又折回來了。夏侯淵似乎算準了他要回來一般,笑了笑︰“怎麼,有話要說?”
“父親……”夏侯稱看著夏侯淵難得一見地笑臉,心里卻是畏懼不已,他有些緊張的說道︰“父親,興國城在我軍後方。不屠不能安心。可是長離……離得那麼遠,又都是羌人部落集居地地方,沒什麼精壯,父親到了長離。不會再……”夏侯稱看著夏侯淵試探的問道。
“豎子,你這幾年一點長進也沒有啊。”夏侯淵皺起了眉頭,有些失望的說道︰“對付這些羌人,不能光是施恩,他們不信奉聖人那一套以德報怨的話,他們就是養不熟地狼崽子,光給他們好吃好喝。是養不熟他們的。只有先狠狠的揍他們一頓。然後再給點甜頭才有用。”
夏侯稱苦笑了一聲,剛要說話。夏侯淵擺了擺手攔住他說道︰“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你等我把話說完再說。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那些烏丸人為什麼最近比較安份?你總知道公孫伯(公孫瓚)和劉太尉(劉虞)吧?都說公孫伯好殺,劉太尉仁慈,可是沒能公孫伯的血腥手段,劉太尉的懷柔又如何能見效?再說更近一點地,丞相大人、鎮北將軍,哪一個不是先對那些烏丸人大開殺戒,然後再給點好處的?你好好的記住,要想平定西涼也要軟硬兼施,倉舒是要做善人的,這惡人自然要我來做了。\\\\\\”
夏侯稱一愣,立刻恍然大悟。他想了想又有些擔心的說道︰“父親的用心雖然是好的,可是現在惹出這麼大的帶來,倉舒如何收拾?”
“你放心,他如果能這點事情都收拾不了,也不會有今天地成就了。”夏侯淵笑了,他抬起手指了指夏侯稱的腦門說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玩權謀,同樣也是如此。你以為他那些黃老之道僅限于坐忘、闢谷啊?看來你也應該和董夫子學點老子了,無為無不為,嘿嘿,這才是兵家之妙。”
夏侯稱靈光一現,連忙點頭,湊近了夏侯淵笑道︰“父親原來也對黃老之道這麼了解啊。”
上城北兩里牛頭河北岸的一塊高地上,曹沖在西漢名將趙充國的墓前恭敬地施禮,墓碑前的大案上,三只大盆里分別裝著牛、豬、羊三牲,這是大漢朝最隆重的牛酒。從冀城趕來的楊阜和馬鐵一臉肅默的站在他的身後,羌人親衛曹善為首的一隊羌兵跪在他地身後,激動不已。他施完禮退了下來,馬騰父子依次上前行禮。
一塊巨大地石碑,豎在趙充國的墓旁,上面刻著曹沖親筆所書地祭趙充國文。在文中曹沖充分贊揚了趙充國威德並重平定西涼的功績,並表示了思賢見齊地決心,要向趙充國學習,善待羌人,實現西涼真正長久的和平和安定。賈詡、董遇等西涼人站在碑旁,看著曹沖那飄逸的書法感慨不已,當然他們更多的還是為曹沖希望能徹底平定西涼、解決西涼長久以來的戰亂的決心而高興,如果曹沖真的是這麼想的,以他的實力,西涼的安定在不久的將來就有可能成為現實。
如果說賈詡這個老狐狸還覺得曹沖這麼做有政客作秀的成份的話,董遇這個老夫子卻是真心相信曹沖的誠意的,當他看到曹沖的親衛里居然還有一百羌騎,二百羌女組成的女衛的時候,他是真的相信了曹沖的決心,要不然,他不會把自己置于這種危險之下。
老夫子很興奮,他主動請纓回去作一篇文。到時候也刻成碑放在這里,並且說要回去在長安學院里宣揚曹沖的這件功德。曹沖謙虛地笑了笑,說這些都是應該的,他只是想來表示一下對這位名將的景仰。不想搞得人人皆知的,反而不自然。
祭祀完成後,曹沖沒有立刻回城,他只帶了二十個羌女組成地女衛,登上了附近的小山,向西眺望。馬騰父子跟了過來,楊阜也一起跟了來,曹沖指著冀城的方向對馬鐵說道︰“叔堅。還想回冀城去嗎?”
馬鐵連連搖頭,開玩笑,這是趁著馬超不在城里,馬種扛不住他的威逼利誘,才放他和楊阜一起出來的,如果等馬超回來了,他估計又得被馬超軟禁起來,那多沒意思啊。他還是願意和父親一起呆在曹沖這邊舒服些,他相信曹沖不會輕易的斬殺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的馬家。
“唉,我本想讓你回去傳個信的,你既然不願意回去。就由義山轉告你家兄長吧。”曹沖有些遺憾地說道︰“我不忍漢陽的百姓再遭兵災,本希望馬將軍能坐下來談一談,和氣生財,哪知道他執迷不悟,迷信武力。既然如此,我就給他一個機會。他有三萬人馬,我這里也有三萬人馬。願意與他在冀城下一戰。分個勝負。”
馬鐵的臉色一變,上有三萬人?不是說上只有一萬人嗎。曹沖難道又帶過來兩萬人?
曹沖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轉過頭去看了看楊阜,兩人目光一踫,立刻心領神會︰“楊大人,你回去轉告馬將軍,讓他盡快給我一個答復,我這就不算不宣而戰了。”
楊阜躬身應道︰“喏,屬下一定將話帶到。”
“那你下去吃點東西,然後就回冀城去吧,等什麼時候我們談和了,我再與楊大人細談。”曹沖轉過頭,看著西面的群山,悠然自得,一副浮生偷得半日閑的輕松。
楊阜走了,獨自站在曹沖身後的馬鐵看了一眼那二十個面朝外站著的二十個女衛,不以為然的皺了皺眉頭,忽然覺得頭皮有些發緊,他眼楮一抬,卻看到孫尚香和關鳳正冷冷地看著他,不由得心頭一顫,連忙退了幾步,留開了曹沖十幾步,到了那些女衛的警戒圈外,心頭的那股威壓才輕了些。他抹了一把冷汗,靠向馬騰和馬休。
“父親,這些羌女是怎麼回事?”馬鐵不解的壓低了聲音問馬騰道︰“這些女人能頂什麼用?”
馬騰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祖母還是羌女呢,你就這麼看不起羌女?他撇了撇嘴,輕聲的說道︰“你怎麼知道就不頂用?你問問仲美,他在親衛營里呆的時間比較長,比我更清楚她們的實力。”
馬鐵這才想起來,他走之前曹沖讓馬休去親衛營熟悉長戟的。曹沖的親衛營用的長兵全是一水地長戟,馬鐵並不熟悉,他連忙問馬休道︰“兄長,你給我說說看,這些女衛利害不利害。”
馬休臉一紅,有些不自然地說道︰“等有機會你自己去較量一番不就知道了。”
馬鐵見馬休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知道肯定沒打贏,他好奇地看了看馬休,又看了看那些羌女,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馬休的武技他是知道地,雖然不能和長兄馬超相比,可絕不是個弱者,不至于連幾個羌女都打不過吧。
“他先被那個關大人揍得鼻青眼腫,跟著又被五個女衛打得落花流水,我馬家的臉基本都被他丟光了。”馬騰一提起這事就惱火,忍不住的瞪了馬休一眼。
“有這事?”馬鐵目瞪口呆。
“父親……”馬休不服氣的叫了一聲,一遇到馬騰凶狠的眼光,只得又把頭低了下去。
姜維陪著楊阜下去用飯,悄悄的把曹沖的計劃告訴了楊阜,讓他回冀城做好準備,一等機會就行動。姜維還告訴楊阜,曹沖派人去歷城和姜敘聯系了,他的親信大將郝昭已經帶著人進入了武都郡,很快就能到達歷城。曹沖準備讓郝昭佯攻歷城,由姜敘向馬超求援,然後在歷城伏下重兵,內外夾擊,一舉殲滅馬超。楊阜听了興奮不已,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邊低頭吃飯,一邊听著姜維解說。姜維又說道︰“將軍的意思,一是要解決馬超,二是要給那些羌胡一個下馬威,然後再進行安撫。將軍要你們小心點,千萬別出馬腳,城里有一萬人,要想擊殺你們實在是太容易了,將軍可不希望你們有什麼閃失。”
“我知道了,你向將軍轉達我的謝意。”楊阜抹了抹嘴,起身欲走。
“將軍還說了,為了避免意外,大人你以後不用來了,有事自然會有人去跟你聯系的。”姜維又說道︰“你回城之後,盡量不要為將軍說好話,以免引起懷疑。”
“好。”楊阜滿意的看了一眼姜維,拱手作別。
韓銀站在榆中城牆上,看著急馳而去的曹軍暴跳如雷。///com///
夏侯淵沒等馬超合圍,帶著人從榆中城前跑了。他一點也沒有逃跑的自覺性,不僅沒有夾起尾巴逃之夭夭,反而囂張得要命,臨走之前還派殿後的夏侯稱到榆中城下來罵陣。夏侯稱充分發揮了他那被蔣干培養出來的尖酸口才,在榆中城下把韓銀說得連狗屎不如,說他被曹軍的強悍嚇破了膽,雖然手中有兩萬騎兵,卻不敢出城決戰,連車騎將軍手下的那些羌女親衛都不如。他甚至囂張的對韓銀說,我這里就五千步卒,你有種就出城一戰吧,我就拿五千步卒對你的兩萬騎兵,照樣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找不著北。
韓銀氣得差點要吐血,咆哮著要下城決戰,大喊大叫不把夏侯稱活吞了,他誓不為人。可是成公英死死抱住了他,他對韓銀說︰“五千步卒敢對兩萬騎兵,這顯然其中有詐,你怎麼能中他的激將法呢。你一出城,他就跑了,一定會把引到埋伏圈里去。”
韓銀眼珠子都紅了,他奮力掙扎,想掙脫成公英的手︰“步卒能跑得過騎兵?就算中了他埋伏又如何?我兩萬騎兵會怕他兩萬步卒?”
成公英苦苦相勸,借著抱著韓銀的機會,他湊在韓銀耳邊說道︰“少將軍,不是兩萬騎兵打不過兩萬步卒,可是你想啊,他們已經陷入絕境,當然會死戰,困獸猶斗,戰力驚人,少將軍就算是打贏了。也會損失慘重。再說了,我們雖然有兩萬騎兵,可是其中有近萬人是剛剛收服的,他們能為少將軍死戰嗎?將軍看看這些人的神情不就知道了嗎。”
韓銀的頭腦一下子冷靜了些,他掃了一眼旁邊侯選等人,心立刻涼了。這些人剛剛因為實力不足被韓遂收服。他們最希望的就是韓銀打個敗仗,這樣大家實力又平衡了,又可以平起平坐了。他冷哼了一聲,還是有些不有服氣地說道︰“就算我本部一萬人出戰,又怕他何來。”
“將軍。閻將軍可就在城外呢。”成公英無奈的提醒道。
韓銀的臉紅白變幻,惡狠狠的盯了成公英一眼,成公英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不等韓銀發 ,連忙說道︰“將軍,曹軍倉皇逃竄,他們全是步卒,就算夏侯淵行軍速度快。他還能快過騎兵嗎?等馬將軍一到,我們一天很快就能趕上他們,到時候又有兵力優勢,又有地利。何愁不能大勝啊?”成公英見韓銀還是有些不樂意,又壓低了聲音勸道︰“將軍,此戰可勝不可敗啊。”
韓銀听懂了成公英的意思。他雖然對成公英剛才勸他不要出城和閻行照面的話不爽,可是他還是知道成公英地用意的。他手里兩萬人一半是剛收服的,雖然都是精兵,可是如果踫上曹軍拼命,這些人一定會向後縮,而自己的人馬里面,還有不少是閻行原來的人馬,閻行就在城外。這些人一出城說不準就成了曹軍了。如果真是那樣。他就有失敗地危險,而現在是韓遂考驗他的時候。他根本輸不起。
他媽的,閻行不是龍騎嗎。怎麼成了夏侯淵的手下。韓銀恨恨的罵道,飛起一腳踹在城牆上,眼睜睜的看著罵累了的夏侯稱大搖大擺的走了。
等馬超了,老子一定活劈了你。
韓銀一心等著馬超來一起去追曹軍。沒想到馬超足足來遲了兩天。等他趕到榆中地時候。夏侯淵已經越過了興隆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大夏城。隨後追去地程銀傳回消息。夏侯淵在大夏城停了下來。好象是休整。至于下一步會去哪。現在還看不出來。
韓銀很惱火。夏侯淵進了大夏城。那他想在野戰中與曹軍決戰地機會就沒有了。而這個機會地失去全在于馬超來遲了。如果他能早到一天。他們完全可以在夏侯淵進大夏城之前追上去。
馬超對韓銀根本不屑一顧。雖然韓銀地年紀比他還大幾歲。可是韓銀現在因為韓遂要死了才有機會獨立帶兵。馬超潛意識地認為自己是和韓遂平起平坐地。他如何會把韓銀放在眼里。因此面對韓銀地質問。他只是隨口解釋了兩句。就轉向成公英詢問曹軍地動向。
成公英對馬超地態度很不滿意。但和韓銀放在臉上不同。他還是很平靜地回答了馬超地話。最後說道︰“曹軍行動速度雖快。但畢竟是步卒。昨天才趕到大夏城。如果將軍能早到一日。我們還是有機會追上他們地。”
“元杰。你不知道。”馬超苦笑了一聲。伸手招呼韓銀和成公英坐下。想了想才說道︰“不瞞二位。夏侯淵出上地時候。曹沖玩了個花招。他把運糧地人偽裝成兩萬大軍進了上城。你說說。上這麼一點大地城。他駐進去三萬人。我能不防著他要來取冀城嗎?冀城里面也不太安穩。你們也是知道地。如果曹沖來攻。城中沒有足夠地兵力地話。我是放不下心地。”
“那……”成公英敏感地意識到馬超還有話沒有說︰“將軍現在如何放心了?”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馬超含含糊糊的說道︰“有人告訴我,上城現在只有一萬人不到,以鄧艾和朱鑠為將,他們根本沒有實力來攻冀城。”
成公英吃了一驚,馬超雖然沒有明說是哪兒來的消息,可是看他這麼神秘的樣子,想來這個消息來源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既然馬超不想說明了,必然有他的原因,自己再追問就不太合適了。
他沒有再問下去,馬超也沒有再說。馬超來遲了,確實是因為這個消息雖然來得及時,可是他不敢相信。就在他在冀城里猶豫要不要北上截擊夏侯淵的時候,上來了個神秘的人。把上的實際情況告訴了他。他一開始對這個消息並不敢相信,為了確認,特地派斥候跟那個神秘人進了上城一趟。沒想到那人真的把他派地斥侯帶進了上城,親眼看到了曹軍的軍營,甚至看到了曹軍的主將鄧艾和朱鑠。他這才放了心,相信了這個神秘人的消息。點齊兩萬大軍出城追擊夏侯淵,但這樣一來就比預期的時間遲了兩天,以至于喪失了在榆中城下夾擊夏侯淵的好機會。
馬超也沒有想到,夏侯淵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不退反進,不倚仗城池固守。居然還敢懸軍深入。這讓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夏侯淵行動這麼果決,他應該快點趕過來才對。
“子義,元杰,夏侯淵跑到大夏城去,只怕沒安什麼好心。”馬超有些為難地說道︰“大夏再向西可就是長離和罕,你們手下大部分羌人的家屬都在長離,而我手下的羌人家屬在附近的也有不少。精壯被我們**來了,那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夏侯淵可不是什麼善人,他跑到那里去大概不僅僅是為了避免被我們合圍。”
韓銀和成公英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如果夏侯淵到那里再玩個屠城,只怕他們地手下會亂成一團。他們已經通知了韓遂,即使馬超不到,他們也要起程去長離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夏侯淵在那里再屠一把城,而韓遂傳來消息說,他已經派人趕去長離了。
“將軍打算怎麼辦?”韓銀有些興災樂禍的問道。
馬超有些猶豫,他雖然知道上的兵力現在無法對冀城造成威脅,可是如果曹沖得知他不在冀城的話,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一定會向上增兵。冀城雖然有馬種在。可是他並不放心。如果再向西追進了大山,萬一冀城有變。他要想再趕回去可就有些來不及了。可是如果他現在說我不追了,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自己去吧,貌似又有點說不過去。
馬岱見馬超有些為難,連忙插話說道︰“少將軍,成公長史,冀城內外不安,曹軍出擊金城,除了要對你們不利之外,不排除想調我們離開,趁機奪取冀城。有我們在冀城守著,他們不敢不守上和街亭,夏侯淵雖然有兩萬人,可是他要想拿下金城,還是痴人說夢。我家兄長到此,還是因為我們兩家是盟友,一家有難,不得不救,其實以少將軍的勇猛,韓將軍的智慧,就算我們不來,夏侯淵也佔不到便宜的。現在夏侯淵已經被少將軍趕走了,我們來此地目的也就完成了,如果再向西追,可就進入你們的地盤了,這恐怕有些不太合適吧。這兩萬人吃馬嚼的,每天地消耗可不少啊。”
韓銀听馬岱說得客氣,心情好了許多,靜下心來想了想,也覺得這有點不妥,馬超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想要他白幫忙比什麼都難。他手下的羌人離大夏還遠著呢,以夏侯淵的膽子,估計也不敢跑到那邊去,長離的羌人大部分都是附庸在韓遂手下的,馬超沒有必要去趟這混水。而且馬岱也說了,我們不是不去,只是糧草沒準備那麼多,要我們去可以,你們要支付我兩萬人的糧草。
金城不是冀城,支付不起那麼多的糧草。
韓銀和成公英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復才好。
馬超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里,適時的讓了一步︰“你們也不要為難,我既然到了這里,就不能坐視不管。不過元高(馬岱)說地糧草也確實是個問題,要不這樣吧,我讓元高帶五千精兵跟著你們去,他所部地糧草由我們自己支付,我自己省著點吃,應該還夠趕回冀城去。“也只有如此了。”韓銀和成公英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了馬超的提議。
馬岱跟著韓銀、成公英先行起程,趕上大夏去救長離,馬超把大軍扎在榆中城外,自己帶著親衛趕到金城去見韓遂。他和韓遂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一見到韓遂地樣子,不禁吃了一驚。
“伯父大人,如何病成這樣?”馬超大步走過去坐在韓遂的病榻旁,握著韓遂瘦得只剩下骨頭地手關切的問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夫已經年過七十,該死了。”韓遂地臉色雖然不好,可是精神還行,他強撐著坐了起來,咧著嘴對馬超說道。
“唉——”馬超長嘆了一聲,緊握著韓遂的手。傷感不已。
“孟起,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究竟是什麼打算,能不能跟我透個底?”韓遂懇切的對馬超說道︰“我們打了幾十年了,越打越虛弱。而曹沖到了關中,關中很快就能強大起來,我們不是對手啊,應該想想退路了。”
馬超點點頭,很嚴肅的說道︰“伯父大人,我當然要考慮這些問題。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不想再打了。可是我們打了這麼多年。如果就這麼放棄了,那幾十年地辛苦豈不是白吃了?我馬家反正無所謂,我父親當初就是一個軍司馬,如果現在投靠朝庭。想來天子不會吝惜到這個地步,總要給一個比軍司馬高的官。而伯父你當年可是金城的名士,威重一方,如果奮斗了三十幾年最後反而一無所有,那歸順朝庭又有什麼意義?”
韓遂沉默不語,他當然不想一無所有,可是馬超說這些顯然不是隨口說說,他在勸自己堅持下去,可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有數,這些天韓銀的表現他也看在眼里。知道韓銀沒有能力接下這個班。如果自己一撒手,只怕韓銀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因此如果馬超不給他一個滿意地答復。馬超一出城,他就立刻會把蔣干找來談判。
“伯父大人。我父親兄弟都在曹沖手中,我如何不想降啊,只是為伯父考慮,我才要堅持下去。”馬超見韓遂沉默,知道他在等什麼,接著說道︰“我軍合兵一處,曹沖無奈我何。更何況我現在有一消息,曹沖兄弟不合,他要平定西涼立功,有人未必就同意呢。”
韓遂一怔,眉毛一顫,他直起了身子,眼中閃出一絲寒光︰“孟起你這是從何說起。”
馬超笑了笑,故意神秘的看了一眼旁邊,韓遂揮了揮手,讓親衛們都站得遠些。馬超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伯父,你本是堂堂的鎮西將軍,我也是朝庭的偏將軍,為何現在成了朝庭的叛逆,這都是被人害的。這個人在關中打了幾年仗,沒有佔到便宜,可是他也不想讓自己的辛苦成了別人的功勞,他現在要反過來幫助我們了。”
“你是說……曹丕?”韓遂忽然笑了,他又放松了身子靠回錦墊上︰“他們兄弟相爭,你可不要成了他手里地刀,他怎麼幫我們,就用嘴說說?孟起,不要輕信那個人的話,否則你會後悔的。”
馬超自信的笑了笑︰“多謝伯父大人提醒,我自然是不信地,所以我特地派人去上城去了一趟,雖然沒見著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可是我確信了他所說的是真的。要不然我怎麼敢離開冀城。”
“上城里有他的人?”韓遂眨了眨眼楮,立刻說道︰“是朱鑠?”
“伯父和我猜的一樣。”馬超笑道︰“听說曹丕有四個親信,其中三個在關中,司馬懿在塢,不可能給我傳消息,吳質在安定,也不可能知道,算來算去,只有朱鑠在上,只有他才知道上的底細。我還听說,曹丕現在是鎮東將軍,而這個朱鑠的老家,就是陳留的。”
韓遂露出一絲蒼涼的笑︰“我明白了。兄弟鬩牆,又是兄弟鬩牆,看來這個曹丕比曹沖狠多了。”馬超地臉色變了一下,他感覺出韓遂說到兄弟兩個字地時候,神情明顯有些悲涼。不錯,曹家是兄弟不和,可是他和父親馬騰也曾經結為異性兄弟的,後來卻因為一點小事互相攻擊,鬧成這樣。他在說曹家兄弟地同時,只怕也在後悔他自己。
“就算有人暗中幫助,你又能如何?”韓遂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把話題扯回正題上來。
“我要找機會狠狠打擊一下曹沖的氣焰,然後再和他談判。”馬超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他不死的話。”
“怎麼打?”韓遂瞟了他一眼。
“我有個想法,但是還沒決定,所以趕來和伯父大人商量一下。”馬超恭敬的說道︰“如果真是朱鑠在給我傳消息地話,他必然還會有下一次。而且他既然受到了曹丕的指示。那麼吳質和司馬懿必然也會參與其中。伯父,夏侯淵兩萬人馬已經被我們趕到了大夏去了,上還有一萬人,街亭的守兵也不多,我們正可以重新奪取關中。如果楊秋從安定沿涇水進入關中,我從上沿渭水進入關中。伯父大人過街亭取縣,三路人馬一齊進發,曹沖如何能擋得住?”
馬超說得有些興奮,他緊緊的盯著韓遂,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似乎關中已經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一樣。
韓遂目光閃爍,一言不發地盯著屋頂出神,馬超有些緊張的憋住了氣,臉變得通紅。過了好久,韓遂忽然長出一口氣說道︰“不妥。”
馬超一愣,有些失望的看著韓遂,不甘心的問道︰“為何?”
“孟起,你想想。我們要去打關中,就要勞師遠征,而夏侯淵還在我們身後,說不定我們沒拿下關中。夏侯淵反倒拿下了金城、漢陽,塢、陳倉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曹沖久經戰陣,沒有道理不重兵把守這兩個地方。我們是騎兵,又不擅長攻城,去打關中是以已之短攻敵之長。”
韓遂喘了口的氣,看著沉思地馬超,接著說道︰“與其主動去打關中,不如坐待曹沖送上門來。”
“他會來嗎?”馬超有些不太相信韓遂的推斷。
“他一定會來。”韓遂肯定的說道︰“夏侯淵來打金城,本來就是行險。如今更是被我們趕到大夏去了。離關中上千里,處境很危險。他可是兩萬人。夏侯淵自己是曹操手下的重將,更何況還有徐晃、張、朱靈這三個大將。這幾個人加起來,在曹軍中的份量不低于五萬大軍,曹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我們包圍而不救,這一仗打敗了,他無法向丞相府交待,這一仗打敗了,他以前的功勞就全成了空話,幾年之內無法恢復元氣。他,輸不起。”
馬超撓著下巴上的虯須,沉思了片刻,展顏笑道︰“不錯,還是伯父大人說得對,他輸不起。”
“既然如此,他一定會來救。”韓遂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露出一絲狠厲地笑容︰“既然他一定會來,我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過去呢,為什麼不以逸待勞,在我們熟悉的西涼等著他送上門來呢?”
馬超的濃眉抖動了幾下,放聲大笑,爽朗地聲音在屋子里回響,震得韓遂有些皺眉。馬超笑了幾聲,這才崇拜的看著韓遂︰“伯父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謀,我這趟算是來對了,听你這麼一說,我們的勝算更大了。”
韓遂笑了笑,有些無力的躺倒︰“這樣好些,至少我們不用去冒險。”
“正是。”馬超也不計較韓遂話語中透出的不自信,他興奮的背著手在屋里轉了兩個圈,又轉過身來看著韓遂︰“那伯父大人以為,如果曹沖到了上,我們將如何用兵,才有足夠的把握?”
韓遂喘著氣,干癟的胸膛在輕滿的紗衣下劇烈起伏著,他沒有立刻回答馬超的話,閉起了雙眼養了一會神,才輕輕地說道︰“那個平漢王宋建就在罕,我們請他出兵纏住夏侯淵,再有子義和元杰地兩萬人,夏侯淵是回不去的。我可保得你後路平安,曹沖手下,除去留守關中地人馬,他現在滿打滿算也不足兩萬人,只要把他誘出城來,以你的能力,打敗他不是難事。”
馬超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快地說道︰“伯父大人不出手嗎?”
“呵呵,賢佷,你听我說。”韓遂輕輕的擺了擺手,打斷了馬超的話,輕聲笑道︰“我會讓楊秋進入安定,如果朱鑠他們有誠意的話,吳質不會出力的,到時候曹沖心系關中,肯定要派兵回援。我會出兵逼向街亭,再分他一部分兵,他在上還能有多少人馬?最多一萬人。你驍勇無敵,手下又不是象我這里這麼復雜,不會三萬人對付不了一萬人吧?”
“這……”馬超沒吭聲,細想了想。算了一下兵力,好象曹沖手中確實沒有什麼兵力了,關中一共才七萬人不到,長安鐘繇手下有五千,吳質帶五千,夏侯淵帶走兩萬多。塢、街亭、陳倉三個地方還要留守兵,他手中最多還有兩萬人,更何況還有內應,自己完全有能力打贏這一仗,何必再把韓遂拉過去。就讓他去街亭吸引曹軍的注意力吧。
“既然如此,那就請伯父大人留意夏侯淵了。”馬超拱手說道。
“賢佷放心。”韓遂點點頭,又說道︰“賢佷要留意漢中方向,那里可能會曹沖的援兵來,再者冀城之內也要小心,那些大族朝秦暮楚,翻臉比翻書還快的。”
“多謝伯父提醒。”馬超又和韓遂商量了一下配合的事宜,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帶著人馬趕回冀城。韓遂躺在床上又想了半晌,這才寫了一封信讓人立刻給韓銀送去,讓他立刻聯絡罕地平漢王宋建一起合擊夏侯淵。又寫了一封給安定的楊秋,讓他試探一下吳質。看看馬超所說的究竟有多少可信的成份。隨即又點齊了一萬人馬,準備向街亭進發,同時切斷了夏侯淵的退路。
長離,曹軍大營,夏侯淵鐵青著臉站在大帳里,低著頭掃視著眾將,帳外,夏侯稱被幾個士兵按在地上,扒了褲子正在受刑,執行的士兵一聲聲地吆喝著。大棒舞得呼呼風響。不過細心點就可以看出,棒端把地上的泥土擊得翻飛。草都打爛了,可是落在夏侯稱身上的卻實在有限。別看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一副慘樣,其實全是皮外傷。
夏侯淵在大夏城呆了一夜之後,趕到了長離。長離是個山谷,這里住著不少以放牧為生的羌人,不過因為精壯都被韓遂拉過去當兵了,這里只有婦女和老人孩子。夏侯淵二話不說,揮手就下令殺人,殺光為止。羌人婦女再強悍,也不可能是這些訓練有數地曹軍的對手,如果夏侯淵的命令真的執行下去,只怕這個山谷里的草明年會長得更肥。
好在夏侯淵的命令並沒有能執行下去。徐晃等人雖然反對,卻也沒敢說太多,但閻行臉色很難看,他提醒夏侯淵說他手下的龍騎可是以羌人為主,如果下令屠殺這些羌人,龍騎可就沒法帶了,如果龍騎散了,他這個龍騎左督沒法向車騎將軍交待,請領軍將軍體諒一下。
夏侯淵嗤之以鼻,表現得極其蠻橫,根本不理閻行那一套,指著閻行的鼻子說,你再廢話,我治你一個擾亂軍心之罪,你不要以為是車騎將軍地親信我就不敢治你。
閻行氣得臉色煞白,正要發 ,夏侯稱站起來了,他極力勸說夏侯淵不能屠殺這些人,他說,這些人不是興國城,殺不殺他們與戰事無關,更何況車騎將軍一向反對屠殺無辜,屠興國城如果還有點理由的話,屠長離可就一點道理也沒有了。他的語氣很堅決,任憑夏侯淵如何發火,護在閻行前面一步不讓,堅決反對屠殺。夏侯淵一听,暴跳如雷,下令把夏侯稱拉出去打五十軍棍,結果就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听得外面一聲聲棒聲,听听夏侯稱咬緊牙關發出的悶哼,閻行感激不已,他上前跪倒在地請夏侯淵停止行刑,真要五十軍棍打下去,就算那些士卒手下留情,夏侯稱也要在床上躺上半個月。
“將軍,請將軍手下留情,閻行沖撞將軍,願意受刑。”閻行大聲叫道。徐晃和張人老成精,他們看出了夏侯淵地不正常,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現在看到閻行是真的急了,也連忙跟著上前求情。夏侯稱的手下許儀和樂,閻行的手下趙廣和張泉一起上前跪倒。夏侯淵見架勢也擺足了,這才哼了一聲下令停止行刑,樂和許儀連忙跑出去把夏侯稱架了進來。
夏侯淵看了一眼滿頭大汗、奄奄一息的夏侯稱,雖然心痛,嘴上卻一點不留情︰“豎子,看在閻將軍和眾位將軍的面子上,我今天饒你一遭。不過,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今天可以不殺這些羌人,但如果羌人以後惹出什麼亂子來,我可唯你是問。”
“將軍放心,羌人有什麼事,我一力承擔。”閻行松了一口氣,連忙表態。
“但願你承擔得起。”夏侯淵哼了一聲︰“給你們兩天的時間收集足夠的糧草,否則軍法從事。”
說完,夏侯淵一拂袖子出去了。閻行這才回過頭來扶著夏侯稱︰“叔權,這次苦了你了。”
夏侯稱咧嘴一笑,疼得直吸冷氣︰“將軍與我有師徒之誼,我自然要護衛將軍,再者父親一時心急,要行這等事,我縱然要做個不孝子,也不能讓他犯下大錯。”他停了停又說道︰“將軍,還請你去安撫一下羌人,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來,要不然你在將軍面前可不好交待。”
閻行連連點頭︰“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
閻行沒有說大話,他立刻把龍騎里的羌人集中起來,講述了夏侯稱為了保住這些羌人而受刑的事,然後對他們說,現在大軍急需糧草,需要向那些羌人征集救急,他可以保證,一旦平定了西涼,他會向車騎將軍請求加倍補償他們所有地損失。
閻行在龍騎中很有威信,夏侯稱和這些羌騎兵關系也不錯,現在一個受刑,一個保證,而閻行所說地情況也是事實,他們對曹沖也有足夠的信心,因此沒有多費多少口舌,那些羌人就主動去勸說谷中地羌人交出多余的糧草,那些羌人本來是準備拼命地,一听現在不用拼命了,對方雖然要糧草,可是還能給他們留下點口糧,也就同意了。至于以後加倍賠償的事,他們根本想不到那一茬,保住命就不錯了,哪敢想那麼好的美事。
事情雖然辦得順利,可是糧草卻沒收集夠,離夏侯淵要求的還差一大截。夏侯稱有些擔心,閻行卻笑笑說道︰“沒關系,這些糧草雖然只夠我們兩三天的,可是在不遠處卻有個大糧倉,一定能滿足領軍將軍的要求。”
“是嗎?”夏侯稱欣喜不已︰“在哪兒?”
“罕。”
罕城,位于昆侖山余脈西傾山的東北,城南三十里外,就是白雪皚皚、終年不化的太子峰,據說西王母的太子曾經在這里修煉成仙,是神仙呆過的地方,當然是塊福地,所以宋建趁著黃巾起義,天下大亂的時候選了這里當他的都城,有模有樣的稱起了河首平漢王,大封百官,把跟他們家有點關系的三姑六舅的全封了官,在這偏遠的山里當起了土皇帝。///com///中原大亂,西涼也亂成一片,天子自已朝不保夕,連西涼都定不了,當然更沒有心思來平定這個什麼平漢王。而馬騰、韓遂兩人自己打得熱鬧,也沒有心思來打他,再說他們也希望有人稱王出來當個二百王,試試朝庭的態度,所以不約而同的默認了他的存在,而且和他友好往來,因此宋建逍遙自在的在這里當了三十年的平漢王,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這樣的。
宋建是臨洮人,家里小有資財,算得上當地的一個小豪強,據說跟孝靈皇帝朝的宋皇後是一宗,都是當年西漢名臣宋昌的後人,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連宋建自己都說不清他們家是什麼時候搬到臨洮來的。他這麼說,當然也沒人來反對他,附近的漢人、羌人知道什麼啊,大字都不識一個,大漢朝對他們來說,比那雲端里的雪山還要高不可攀,皇帝、皇後就是那神秘的神仙一樣,一听說他們家出過皇後。也就覺得宋建至少也應該是個貴人。他要當什麼平漢王,估計也是夠資格的,那就讓他當吧,反正這個平漢王人也厚道。不象那些大漢朝地官收起稅來恨不得連家里最後一把面都要搶走,平時還無休止地征發他們去服兵役、徭役,不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平漢王人不錯,雖然也收稅,可還能留口飯吃,百姓要求不高,能活下去,那就行了。管他誰來統治呢。
宋建過得不錯,每天美酒喝著。美女睡著,鮮嫩的羊羔肉吃著,听著那些當了官的親戚在他面前有模有樣的山呼萬歲,他感覺這日子太美了。這片山,這片水,這里地百姓和牛羊,都是他的,他就是這里高高在上的王。牛羊滿圈,糧食滿倉,美人滿屋。人生不就是這點樂趣嗎。
知足長樂。宋建雖然未必知道這個理,卻很好的實踐了這句名言。\\/\他每天除了上朝去听百官們匯報一些雜事,就是去堆得滿滿的糧倉看一看。然後心滿意足的回來喝酒,享福。
不過今天他听到了一個讓他不快的消息,從大夏城那邊逃過來的幾個人,說是來了一大幫窮凶惡極地軍隊,把長離河谷里的羌人、漢人全圍了起來,看他們那架勢,好象準備一起給宰了。至于他們是什麼人,那幾個人不認識字,根本不知道是哪來地,反正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人。
宋建大怒,將手里的金杯摔出去老遠,一巴掌把旁邊的美女臉上打出五條指印,起身大叫︰“傳旨,命大將軍立刻點齊兵馬,誅殺那些賊子。”
平漢王的大將軍就是他的長子,手下帶著三千多羌漢組成的軍隊,宋建听說天子有南軍北軍,北軍掌征伐,南軍掌宮衛,所以這三千多人就是他的北軍五校。不過這些人不是常駐軍,大部分時間還要去周圍的山谷里放羊,一時半會也來不及招集,所以大將軍帶著在營里一千多人先出發了,他平時去整治那些不听話的部落時,也就帶這麼多人,從來都是馬到成功的。
看著大將軍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平漢王宋建同志心情略好了些,這才回到府中重開宴席,他看到那幾個人還沒走,這才想起來一件事,喝了一口甘甜地美酒,又嚼了一塊美人奉上來的羊羔肉,含含糊糊地問道︰“那些人大概有多少人?”
那幾個羌民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嘟嘟噥噥的回答了一聲,宋建也沒听清楚,他有些不悅地放下了金杯,皺著眉頭說道︰“究竟有多少人?”
“數不清……”那個羌民見宋建發怒了,連忙收回盯在美女身上的眼光︰“大夏城都沒住下,還有一部分駐在城外。”
“哦。”宋建無意識的應了一聲,把酒杯又舉起來,張開嘴還沒喝,忽然愣住了,瞪圓了眼楮驚恐的大叫道︰“大夏城都不夠他們住的?”
“嗯。”那個羌民重重的點點頭,表示他沒有一句是謊話。
宋建的眼楮翻了翻,傻在那里,額頭的汗一顆顆的滾了下來,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金杯再次落在地上,美酒灑在羊毛毯上,很快就不見了蹤影。\\\\\那些羌人都有些奇怪的看著宋建,宋建忽然大叫一聲︰“快,快召回大將軍。”
侍衛們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宋建上前扯住他的衛尉大人就是一巴掌,大聲吼道︰“立刻把大將軍給我叫回來,召回所有的士兵,準備迎敵。”
“喏。”衛尉挨了一巴掌,總算明白過來了,發生大事了,捂著火辣辣的臉連忙跑了出去。
傳令的人還沒有出城,出征的大將軍回來了,不過是被人提溜回來的。
夏侯淵一听說那個什麼河首平漢王宋建就在前面七十里外的罕城,立刻來了精神,下令張和夏侯稱兩人立刻向罕城進發。夏侯稱挨了刑,一時動彈不了,夏侯淵就讓許儀暫領,一萬大軍在羌人向導的帶領下,翻山越嶺向罕急馳,在罕城外十里的地方,迎頭撞上了剛出城不久的大將軍。
見對面的叛軍只有一千多人,又大多穿的皮甲,手里拿地武器都不是制式地。當前鋒的許儀、樂呲牙一笑。很有默契的分成左右兩路,急奔上前將他們圍在一起,奔跑中先射出來一陣箭雨,將隊形不整的叛軍打了一個悶棍。隨後趕上來一陣亂砍,可憐地大將軍連話都沒喊出來,就被樂率先殺到跟前,一個窩心腳踹得吐血兩口,緊跟著樂的親衛就沖了上來手腳麻利的把他捆成了粽子,要不是看他穿得象個大官,身邊又有不少親衛,說不定就一刀宰了他了。
這時後軍張才帶著人趕到現場。看著跪了一地的敗兵。張笑得直搖頭,和許儀、樂商量了一下。將這個倒霉的大將軍和幾百個敗兵押著,直奔罕城下。
宋建的命令剛剛下達,就听說大將軍回來了,笑容還沒堆到臉上,又听說是被人提溜回來的,臉立刻白了。他跌跌撞撞的跑上城頭,正看到一萬大軍黑壓壓地圍在城下,自己的大將軍被押在最前面,頭盔也丟了,衣服也破了。披頭散發地一副慘樣。心痛不已。
許儀命人來勸降,氣瘋了的宋建一口回絕。命令城上射箭,許儀大怒。\\\\在陣前親斬了他的大將軍兒子,然後下令攻城。一萬大軍分成兩路,許儀和樂強攻城門,杜宇和喬越從旁邊側應。罕城依山而建,雖然不大,但地利不錯,城頭的擂石滾木往下一頓砸,倒也打殺了不少曹軍,特別是攻城門的許儀損失了百十個人。只是城上的人畢竟太少,廝殺經驗也和曹軍無法相比,在半個時辰的攻殺之後,喬越第一個殺上了防守較弱的城牆,他殺得性起,只顧帶著親衛追殺那些抱頭鼠竄的守卒,卻忘了打開城門,氣得城下的許儀暴跳如雷,還是杜宇深諳張地心思,沖上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城門,讓許儀進了城。
許儀發了 ,帶著手下一直殺到王府里,把躲在里面地宋建搜了出來,勒令他下令投降。宋建已經瘋了,他朝著許儀呵呵一陣傻笑,就是不說話。許儀懶得跟他再說,一刀將宋建梟首,隨即下令不降者一律當場格殺。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隨即撲到城中,不到一個時辰,就控制了整個罕城,將那些臉色兒煞白地文武百官、後宮佳麗帶到許儀的面前。
看著滿滿地糧倉,許儀和樂喜不自勝,把正在訓斥喬越的張給拉過來看。張也很高興,隨即讓人清點糧食和牛羊的數目,接著就派人通知夏侯淵。夏侯淵這時正在準備迎戰已經快追到**後面的韓銀和成公英,他听說已經拿下了罕城,解決了軍糧的問題,心中大喜,立刻下令張等人帶著糧草回援,他準備在大夏城痛擊韓銀之後,立刻回師再次攻擊金城。
日暮時分,韓銀和成公英帶著大軍趕到大夏城下,見曹軍據城而守,守備森嚴,韓銀沒敢攻城。大夏城雖然小,可是畢竟騎兵不善于攻城,曹軍的弓弩又厲害,莽撞攻城只會招受損失。他和成公英商量之後,決定一面在城外扎下大營,一面派人聯系宋建,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糧草,並且在夏侯淵身後虛張聲勢,干擾一下夏侯淵的心神。
成公英有些疑惑,他覺得夏侯淵在大夏城已經呆了兩天了,沒有道理不知道罕城的存在,既然他知道了,就沒有還呆在這里的道理,他應該到罕城去拿下罕城再休整才是道理,而他現在還在這里,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已經拿下了罕城。\\\
韓銀被成公英說得有些心神不定,如果罕城真被夏侯淵拿下了,他要想再打敗夏侯淵可就難了。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夏侯淵的糧草快要耗盡了,軍心不穩,如果他得到了罕城的補給,那這個優勢就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兩軍對陣,憑實力打個你死我活了。
韓銀猶豫不決,可是他手下的羌人卻心急如焚,他們趕到這里來就是要救家人的,夏侯淵搶先到了這里,也不知道家人是不是遭了他的毒手,如何能安心。韓銀無奈,只得派一部分人去長離打听情況,自己先休息一夜,等明天得到消息再做決定。
半夜的時候,剛睡覺的韓銀被成公英叫醒了。成公英地臉色很不好。他焦急地對韓銀說道︰“少將軍,我們快撤吧,長離的羌人家屬,全被夏侯淵的人擄走了。生死不明,河谷里什麼也沒有,再等下去恐怕無法控制局面。”
韓銀還有些糊里糊涂的,他搖著昏沉沉地腦袋,有些茫然的問道︰“這時候走?”
“不走也得走,一旦明天早上那些羌人知道了消息,他們肯定會發瘋,要去跟夏侯淵拼命。這里全是河谷山地,我們的騎兵發揮不了作用。不如退後十里,那里有塊平地,正適合我們打伏擊。”成公英壓低了聲音,指著地圖說道。韓銀知道他指的那個地方,在來的時候他們還擔心夏侯淵在那里打他們伏擊呢,現在又要利用這個地方來打夏侯淵的伏擊了。
“只是……他們能願意走嗎?”韓銀有些不放心︰“夏侯淵能追來嗎?”
“不走也得走,就說我們後面發現了曹軍的跡象,不走的話就可能中伏,被曹軍兩面夾擊,只有先退一步才能跳出包圍圈。”成公英早就有準備。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夏侯淵是被我們和馬孟起一起趕到這里來的。他一定會派出斥侯打听我們地實力,我已經讓馬元高把馬家戰旗收了起來。讓他擠在我們的灶里吃飯,這樣夏侯淵就會以為只有我們追來了。而馬超沒有來,現在我們一退,他必然會覺得我們是心虛,豈有不追之理?他當然希望先重創我們再回去打金城,難道他願意一直呆在這里嗎?”
韓銀贊賞的看著成公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元杰,你真是個奇才,什麼事都算得準準的,有你幫忙,我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好,我立刻把他們叫起來,連夜撤回去。”
將領們被半夜叫了起來,一個個揉著眼楮不知韓銀搞什麼鬼,韓銀瞥了一眼成公英,示意他來說。成公英面色焦急的對大家說道︰“諸位,這里不能等了,夏侯淵已經拿下了罕城,眼下正在追擊宋建,我們的身後又發現了曹軍的蹤跡,再不走,我們就可能被曹軍兩面夾擊。”
將領們一听,都大吃一驚,身後出現了曹軍,這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可怕了。如果正在攻城的時候被後面地曹軍襲擊,那軍心必然大亂,想不敗都難。有人立刻想回去收拾,可有地人還惦記著家人,提出了疑問。
成公英笑笑說道︰“大家放心,現在雖然還沒有準確的消息傳來,可是夏侯淵這個人不是什麼善人,如果他到了長離,一定會大開殺戒,那我們就會收到你們家人地報信,現在既然沒有報信來,就說明你們的家人還是安全地,等我們打敗夏侯淵,你們就可以收到消息了。”
羌人們一听家人安全,也就放了心,當下天沒亮就起營往回趕,在身後十里的地方布下了埋伏,就等著夏侯淵追來。正如成公英所料,夏侯淵接到了斥候的回報,說追來的人馬中只有韓遂的人,而沒有馬超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半,決定要把韓銀這兩萬人給吃掉,再一听韓銀連夜跑了,當下哈哈大笑,立刻準備出城追擊。這時徐晃表示了反對意見,他對夏侯淵說,對方是騎兵,我們是步卒,如果他們倉皇逃竄的話,我們根本追不上他們,再說張他們還在罕城,他們要帶大批的糧草,趕到這里至少需要兩天,如果我們現在就走,他們肯定趕不上,到時候我們兵力又分散,糧草又得不到補充,如何能打敗對方?不如等他們趕到,我們正好也休息好了,到時候再走不遲。
夏侯淵還有些猶豫,夏侯稱表示了對徐晃的支持,他說,步卒跟著騎兵追,這個難度不小,就算追上了,只怕士卒也累得無法打仗了。何況他們跑得再快也沒能用,反正要跑回金城去,我們只要趕到金城就不怕他們跑掉,慢慢走還可以保持士兵的體力。
朱靈、郭淮、閻行听了夏侯稱的話,也表示附合,夏侯淵又問了馬謖,馬謖也說夏侯稱的辦法更穩妥一些,夏侯淵見了,也不再堅持,決定在大夏城再等兩天,等張他們趕到再說。
兩天後,張等人帶著大批的糧草和牛羊趕到大夏城。同行地還有孟達和鄧芝。
孟達和鄧芝接到了曹沖地軍令之後。立刻從成都出發,趕到白水關領了五千人,在楊懷、高沛羨慕的眼光中奔赴武都郡,沿著昆侖山南麓殺入了羌人的領地。因為馬超帶走了大部分的精兵,他們遇到地抵抗實在有限,用意想不到的速度橫掃羌人部落,殺到了西傾山下。兩人一商量,覺得掃蕩也得差不多了,該回軍參與合圍漢陽郡了,而且所帶輜重也快消耗完了,應該找個地方補充一下。他們從羌人降兵的嘴中得知了罕的平漢王宋建很有錢。立刻來了精神,打下宋建。不僅可以補充物資,發一筆財,還可以建一個大功,雖然這個宋建只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可是誰讓他稱了王呢,丞相大人那麼大的功才封了個武平王,他居然敢稱王,還平漢,真是斗膽包天。兩人興沖沖的趕到罕城下,才知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而這個人就是老熟人許儀。
孟達和許儀一見面相談甚歡。得知領軍將軍夏侯淵就在大夏城,他們立刻跟著一起來了。夏侯淵平添了五千人馬。也頗為高興,把大家聚到一起商議軍情。準備回頭攻擊金城。听了夏侯淵這個計劃,孟達有些搖頭,但他第一次和夏侯淵見面,不太了解夏侯淵的脾氣,一時不敢莽撞,只得看了看許儀。夏侯淵將他地神情看在眼里,便笑了笑說道︰“孟將軍,有什麼話就直說嘛,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不要有什麼顧忌。”
孟達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行了個禮,這才說道︰“按說將軍來到金城,就是為了打擊韓遂地氣勢,逼他投降,可是本來追過來的馬超現在卻沒有出現,這個情況實在有些可疑。將軍帶來了兩萬多人,如今車騎將軍在上,可只有兩萬人不到,馬超急急忙忙的趕回去,放棄了與韓遂合擊將軍的大好機會,顯然在上有更好的機會。上能有什麼機會比攻擊將軍大人還有吸引力呢?無非是可以攻擊車騎將軍罷了。上是個小城,但是經過將軍整修,防備應該不會差,車騎將軍兩萬人守城,馬超就算有三萬人能有什麼機會?可是他留下一萬人守冀城,應該說車騎將軍也不會有什麼機會,他為什麼要急急忙忙的趕回去?我看這其中肯定有我們還不知道的問題。”
夏侯淵听了孟達這話,不免也皺起了眉頭,他一直藏在心里的那個疑問又浮了出來,好象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他又抓不住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冥思苦想了一陣,還是找不到頭緒。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眾人,又看了一眼孟達︰“孟將軍的意思是不打金城了?”
孟達說道︰“按將軍所說,金城有近四萬人馬,我們就是趕過去,也沒有把握拿下金城,說不定會頓兵于堅城之下,陷入困境。我們現在是在隴西郡,為什麼不直接向東,拿下隴西和武都,卡死馬超的後路,和車騎將軍一道圍殲了馬超呢。馬超、韓遂本是一體,不管擊破那一個,都可以打破他們地聯盟,剩下地那一個就無法支撐。再說韓遂的根基就在金城,長離已經被將軍擊破了,罕也落入了將軍地手中,將軍只要留下一路人馬守住這里,韓遂就是甕中之鱉,無處可逃,而馬超的根基卻是大山之中,如果不趁此機會將他一舉擊殺,讓他逃回山中,以後再想要合殲他,可就沒有這麼好地機會了,隴西、武都、金城一線都將不得安寧。”
夏侯淵沉思不語,曹沖給他的任務不是讓他打金城,而是給韓遂增加壓力,如今他一路打到榆中,現在又拿下了罕、大夏,掃蕩了長離,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現在就是再追到金城去,他也未必就能拿下金城。而馬超放著自己不打,又匆匆的回到固若金湯的冀城去,正如孟達所說,恐怕有什麼不知道的原因。就算這個原因猜得不對,曹沖帶著不足兩萬人在上牽制馬超給他當偏軍,這個面子也給得足夠大了,萬一曹沖有什麼不測,那他立再大的功勞,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因為夏侯稱的原因,他家已經和曹沖牽在了一起,如果曹沖有什麼閃失,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還是見好就收吧,就听孟達的建議,從隴西郡打回去,堵死馬超的後路,先把這匹馬兒給收拾了,回頭再收拾韓遂也是一樣的。
因為夏侯淵被眾將勸住沒有立即追上去,成公英和韓銀的伏擊計劃落了空,韓銀白白等了兩天,大失所望,不敢再僵持下去,決定立刻趕回金城。///com///但此時那些羌人頭領已經知道了長離河谷的家人全部失蹤的消息,人沒有了,能哪兒去呢,要麼被夏侯淵殺了,要麼被夏侯淵擄走了。他們誰也不听韓銀要退走的命令,大喊大叫要來大夏城找夏侯淵報仇。家屬在長離的羌兵人數不少,佔韓銀手下的一大半,他們不願意走,韓銀也不好自己掉頭就走,只好不顧成公英的苦苦相勸,回頭來攻大夏城,要殺夏侯淵報仇。
夏侯淵本來走得就不堅決,現在見韓銀居然殺回來了,正在下懷,眾將雖然反對追到金城去,可是韓銀送上門,他們也沒有不戰的道理,總不能被韓銀追著跑吧。
夏侯淵下令,徐晃、朱靈和他自己守城,夏侯稱、張、孟達三部出了城,繞了個大大的圈拐到韓銀背後,等著韓銀攻擊的士氣受挫的時候再攻擊韓銀的身後,準備在大夏城下全殲了這兩萬人。他吩咐夏侯稱等人,對方是騎兵,你們不要輕易出戰,一定要等我把他們的士氣全耗光了,你們再出來一戰定勝負。夏侯稱等人點頭領命,悄悄的從城南出去。
羌人們家人被擄,一個個發了瘋,放棄了騎兵的優勢,下馬步戰,準備用樹木綁成簡單的雲梯強攻大夏城,但是被成公英攔住了。他對羌人說︰“大夏城雖然不高,可是也一丈五到兩丈。如果用梯子附城,你們既要防著曹軍的攻擊,又要看著腳下,如何能順手?不如先在城下堆起幾個土堆,到時候你們踩著土堆直接沖上城頭與曹軍短兵相接,豈不是更方便一些?”
羌人一听。覺得成公英這個點子好,就按照成公英地吩咐,用隨身帶的羊皮袋裝滿了土,準備到城下堆城土堆。成公英又吩咐人到旁邊的山林里砍來了大樹。綁成比城牆還要高的簡易箭樓,準備讓善射的士兵站上去用弓箭壓制城頭的曹軍,幫助攻城。
夏侯淵站在城牆上,舉起望遠鏡觀察著正在忙碌地韓銀大營,暗自贊嘆了一聲說道︰“韓遂手下有能人,在這個情況下居然還能沉下心來準備攻城的器械,此人的心機非同小可。你們看,那些羌人正在用羊皮袋裝土。我估計他是想先在城下堆土,堆到和城牆相齊。然後再踩著土堆直接攻上城頭,那些箭樓一豎,我城中的布署他就一目了然,再用弓箭手居高臨下地壓制我們,配合士卒攻城,我們可就有些麻煩了。\\\”
徐晃也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楮,笑道︰“將軍說得不錯,此人心機深沉穩重,不是個匹夫之勇。大概就是蔣子翼所說的韓遂那個長史成公元杰吧。怪不得一向急躁的韓銀這次仗打得這麼有板有眼,進退不失規矩。原來韓遂把這個人都交給兒子了。”
夏侯淵看了徐晃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公明。令公子早就行了冠禮了,怎麼沒見你把他**來歷練歷練啊?”
徐晃淡淡的笑了︰“我那犬子不是個打仗的材料,干脆就讓他在家侍奉我那老母了。”
夏侯淵見徐晃說得很輕松,他想了想,倒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指著城外正在忙碌地韓遂軍說道︰“公明,你看如何應付他們才好。”
徐晃眯起眼楮看著前方,淡淡的說道︰“大夏城小,本來並不適合堅守,不過他們也來得匆忙,沒什麼攻城地利器,所以我們雙方都不佔便宜。羌人騎射為勝,我軍步卒佔優,現在他們放棄了騎兵,改為步卒攻城,是以短擊長,想要攻下大夏城不是易事,我們這里有一萬多人,糧草又充足,守個十天半月的一點問題也沒有。那個箭樓嗎,都在我強弩的射程以內,到時候都是我們的靶子,將軍無須擔
夏侯淵也笑了,信心十足的看了看旁邊的朱靈︰“公明、文博,我們本都想撤了,他們偏偏要送個大禮,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你們二位就好好的打上一仗,收下韓遂的這份厚禮。”
朱靈呵呵一笑,拍了拍腰間的長刀,又晃了晃手中的望遠鏡︰“有車騎將軍給我們準備地這些利器,再加上領軍將軍地指揮,要打敗這些人易如反掌,過一會將軍就在一旁看著,看看我和公明收拾這些叛逆,哪個打得更漂亮一些。”
夏侯淵見他們二人信心十足,不禁哈哈大笑,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郭淮手里,沖著兩人拱了拱手說道︰“有你們二位這幾句話,我有何憂哉,你們打著,我在城里為你們觀敵料陣,準備好慶功酒,就等著二位生擒了韓銀之後,不醉不休。\\\\”
徐晃和朱靈連忙還禮,相視而笑。
成公英還不知道自己地一舉一動已經全落入了對方的眼中,他準備停當之後,開始準備攻城,命令士兵在盾牌兵地掩護下,將百十架箭樓推到了城牆八十步的位置,這里還是曹軍強弓的射程以內,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因為騎兵所帶的弓都是輕弓,射程比不上曹軍,放在這里還能倚仗著高度增加的射程對曹軍造成威脅,再遠箭樓就成了擺設,只能當望塔用了。至于箭樓上的士卒的安全,他只能用大盾和重甲來保護了。
軍械的差距,讓成公英捉襟見肘。
箭樓豎起來了,成公英第一個登上了箭樓,他要先看看曹軍的安排,再做相應的調整。城牆上曹軍的安排中規中矩,正如他的所料,徐晃居左。朱靈居右,前面是兩排刀盾手,後面是三排長戟兵,再後面是三排弓箭手,徐晃、朱靈就站坐在弓箭手的後面高台上,夏侯淵坐在城中敵樓上。讓成公英不解地是,徐晃正舉著一個東西在眼前,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也不知是什麼。成公英有些納悶的又看向夏侯淵和朱靈,詫異的發現他們雖然沒有徐晃手里的那個東西,但旁邊親衛的手中顯然也捧著一個長管,看親衛那小心地樣子,顯然不是尋常之物。
成公英狐疑的表情全落在徐晃的眼里,徐晃冷冷一笑,走下高台來到城牆邊強弩手的旁邊,對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細眯著眼地強弩手指了指成公英的方位。那個強弩手點點頭。將弓弦掛上腰間的掛鉤,奮力用腳蹬上了弓弦。從箭里抽出一只飛矢壓入箭槽,悄悄的伏到城牆邊,通過弩機上的望山仔細的瞄準了正在向城中眺望的成公英,屏住了呼吸,沉著的扣動了懸
咯嗒一聲輕響,繃緊地弓弦突然釋放,嗡的一聲響,長箭離弦而去。
成公英看完了夏侯淵和朱靈地布陣,還是對徐晃手中的那個東西放不下心,他掉過頭來看了一下。發現徐晃已經不在高台上了。他有些奇怪,在徐晃陣中掃視了一下。忽然發現徐晃貓著腰站在城牆邊,而一點寒光。正從他的身側飛出,轉眼之間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好!”成公英心頭一緊,來不著多想,下意識的向舉著盾牌的親衛身後閃去,只是他發現得實在太遲了,身子剛剛起動,飛矢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一箭射穿了他身前的親衛,勁力不減,透體而出,撲的一聲扎進了成公英的胸口。\//\
“啊——”成公英一聲慘叫,被飛矢帶得向後退了兩步,撲通一聲從箭樓上摔了下來,箭樓下站著地親衛見成公英忽然慘叫著摔了下來,連忙上前接住,一看成公英地胸前扎著一只鐵箭,泉涌的鮮血染得胸前到處都是,都驚呆了。
成公英一手緊緊握住箭桿,厲聲喝道︰“快,盾牌掩護,撤回大營。”
親衛們聞聲驚醒過來,連忙護著成公英急退,百十步地距離,成公英就感到力氣急速的離自己而去,等他到了韓銀面前地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一絲絲的血跡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用力的揪住目瞪口呆的韓銀︰“撤,快撤!”
“元杰,元杰,這是……”正在和眾將商量攻擊順序的韓銀銀驚慌失措,一邊大聲招呼醫匠一邊抱著成公英連聲驚叫︰“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跑到城下去干什麼?”
“不……不是……”成公英嘴一張,一口鮮血涌了出來,旁邊的親衛看了,連忙對韓銀說道︰“少將軍,不是長史大人到城下去的,他就站在箭樓上中了曹軍的冷箭受的傷。”
韓銀倒吸一口冷氣,驚詫莫名的看著旁邊同樣不敢置信的眾將,八十步距離,一箭命中,那箭樓豎在那里,豈不是挨打的靶子,還有誰敢上去?曹軍的弓弩能射這麼遠嗎?
“飛…………矢!”成公英面色慘白,他見韓銀等人不信,指著手中的箭桿吃力的說道︰“他們有……腰……引……弩。”
韓銀連忙仔細看了一眼成公英胸膛上的箭,不錯,正是銅鏃鐵鋌的飛矢,這可是漢軍弓箭中的殺器,銅鏃三翼,帶倒鉤,鐵挺銅尾,通長一尺六,比一般的箭沉重,非強弩不能及遠,現在曹軍在八十步以外一箭中的,只要腰引弩可以做到。
而且,比腰引弩更可怕的是,曹軍中有神射手。
眾將的後腦勺一陣陣的發涼,腰引弩的射程超過一百六十步,百步以內,除了鐵甲一概射穿,如果配上飛矢,五十步以內基本是見誰殺誰。\\假如說還有個準頭的僥幸可想的話,現在曹軍中有神箭手,也就是到了陣前的大將基本都在對方狙殺目標以內。大家一個個的沉默了,家人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也許你可以穿上鐵甲,讓親衛舉著大盾護著,可是那種被人隨時瞄準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諸位……”韓銀的嘴里有些發干,他本來就不想再打了。這里可沒有他地家人,成公英現在身受重傷,生死未卜,他也沒了主心骨,本來就不是很足的信心更是消失殆盡。他掃視了一眼面色很難看的眾將,特別是那些家屬在長離的將領。至于程銀。他的家人可不在這里,他才不會上去拼命呢,當然他也不說要撤,最好韓銀去打。被人一箭射死才好呢。
韓銀從程銀的眼里看出了幸災樂禍地成份,他雖然惱怒,可是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咽了口唾沫說道︰“諸位,是打是撤,你們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一片壓抑地沉默,沒有人說話。大家各懷心思,有的看著天。有的看著地,有的看著奄奄一息的成公英手中的飛矢沉默不語。韓銀急了,再這麼等下去,成公英可就沒救了。他彎下腰抱起成公英︰“你們慢慢想,我先去救元杰。”說完,抱著成公英匆匆的進了大帳。
眾將有些發傻的站在一起,各自想著心思,那顆被報仇激怒地心慢慢的冷靜下來。兩萬人,心又不齊,要對付兩萬多精銳曹軍把守地城池。雖然這城不大。可是也是城啊,現在騎兵發不了威。只有以步卒對步卒,咱能是人家的對手嗎?就算沒有飛矢、腰引弩、神箭手。可是人家穿鐵甲的有多少?用神刀的有多少?哪方面不比自己強啊。舍棄了騎兵,還拿什麼跟人家較量?楊樹溝可是見識過曹軍的強悍的,那個蔣大人的親衛拿的刀,殺起人來就象切紙一樣。
“現在還沒有消息,我們的家屬,恐怕未必就遭了……”一個羌人將領終于忍不住這種沉默的壓力了,吞吞吐吐地說道。
“也是,要不,還是等得到確切消息再說吧。”另一個羌人將領附和道。
“是啊,長史大人是我們地智囊,現在他都受傷了,我們……”又一個羌人將領說道。\//\
程銀忽然輕蔑的笑了一聲,甩了甩手走了,他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好笑,一大幫平時見誰也不服地人,叫囂著要拿夏侯淵的人頭為家人報仇地人,現在居然被一只飛矢就給嚇住了,真是可笑,這樣的人,就算有十萬又有什麼用?
羌人將領感覺到了程銀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蔑,一個個臉上有些掛不住,有一個人撇了撇嘴說道︰“且,他只會在後面吹大牛,要是有膽量,他怎麼不先上陣試試。”
“就是……”
成公英命大,他下意識的那一閃避開了心髒,長箭從他的肺中穿過,雖然傷勢很重,可是經過醫匠的處理,一時半會還不會死。他在昏迷過去之前,緊緊的拉著韓銀的手說,不能打了,我們本來就不佔優勢,即使勝也是慘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打不起,還是先撤回金城,看老將軍怎麼處理吧。
韓銀見他還能說話,欣喜之余連連點頭,見眾將也不堅持了,立刻下令退軍。成公英強撐著安排好了押陣的人選,就暈了過去。韓銀命令成公英的親衛抬著他先走,他在城下還要等一等,做好撤退的準備才能動身,要是被曹軍看出破綻追上來,那可就麻煩了。
徐晃看到了成公英中箭,但並不知道成公英有沒有死,他見韓銀的大營還在有條不紊的準備著進攻的事宜,以為成公英只是受了輕傷,在惋惜之余,他也無所謂,命令城上嚴陣以待,準備惡戰。夏侯淵也看到了那一箭,和徐晃一樣覺得可惜,不過打仗不是靠一兩箭來偷襲的,指望一箭就打贏一仗,實在有些可笑。他們還不知道,其實這一箭,已經打贏這一仗了。
第二天凌晨寅時,早就準備停當的韓銀火速拔營,兩萬騎兵趁著東方剛剛出現的魚肚白飛速撤離,等夏侯淵得到消息的時候,韓銀已經在五十里以外。
夏侯淵不敢相自己的耳朵,韓銀居然逃走了,好好準備的一場惡仗,居然就麼莫名其妙的結束了,這讓征戰了大半生的夏侯淵覺得不可思議,就在他和趕來的徐晃、朱靈大發感慨地時候,收到了夏侯稱等人送來的急報。他們劫到了重傷的成公英,得知韓銀要跑的消息,已經趕赴不遠處的牛頭溝準備攔截韓銀,請領軍將軍立刻趕去支援。
夏侯淵大喜,立刻派徐晃、朱靈出城追擊,自己帶著糧草和輜重隨後就到。他把郭淮留了下來,給了他三千人馬,讓他守住大夏城。
夏侯稱他們截住成公英純屬意外。成公英的親衛因為擔心成公英傷重而死,顧不上遮掩行蹤。再說他們也沒有想到曹軍已經繞到了他們地身後,一路上匆匆趕路,正好被許儀的荊山衛發現了,那幾個親衛拼死廝殺,可是哪里擋得住凶悍的荊山衛,沒辦法只好投降了。許儀一見成公英,大喜過望,立刻告訴了夏侯稱。夏侯稱听說這就是韓遂的智囊,立刻知道韓銀要敗了。他一面安排營地隨軍醫匠查看成公英的傷勢,極力挽救他的性命,一面派人通知夏侯淵前來支援,他自己不顧有傷在身,帶著大軍趕赴韓銀撤退的必經之路牛頭溝設伏。
夏侯稱趕得正及時,他剛剛趕到牛頭溝,還沒來得及布好陣勢,韓銀的前鋒人馬就到了。夏侯稱果斷的下令放棄阻擊前鋒,抓緊一切時間選擇有利地形布陣。果然,前鋒而過去小半個時辰。韓銀的大隊人馬就到了。
韓銀一路急行。本來就沒有想到曹軍會在他的前面攔截,再者前鋒也一直報回平安地消息。因此到了牛頭溝的時候也沒有準備,當他看到山谷中間堆得高高地亂石時。他才感覺到了異常,一股寒意沿著脊柱直沖後腦,讓他全身一涼。
一陣箭雨隨著一陣急促的鼓聲傾瀉而下,頓時把驚魂未定的韓銀所部射倒一片,居高臨下的弓弩手伴隨著軍官的一聲聲厲喝,盡情的宣瀉著心中的快意,把手中的長箭射到敵人最密集的地方。長箭厲嘯聲此起彼伏,射在人身上、馬身上,濺死一串串的血花,一閃即沒。
靠近亂石堆地人馬亂成一團,損失慘重,騎兵們被突如其來地箭雨打蒙了,根本來不及舉盾防備,接二連三的栽倒在馬下,被亂蹦地戰馬踩踏而死,後面的騎兵還不斷地涌來,擠在亂石堆前成了絕佳的箭靶子,被曹軍射得狼狽不堪,後面的人雖然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可是他們的陣型太亂,盾牌的遮擋面積也很有限,長箭還是不斷的從間隙里射到他們的身上,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舉盾!”終于有一個將領大聲的吼叫起來,他身後的號角兵摘下了挎在胸前的牛角,嗚嗚的吹響了。低沉的號角聲在山谷里來回震蕩,很快就從隊頭傳到了隊尾,當第一個號角兵被射死的時候,最後面的部隊已經知道了前面遇到伏擊的不幸消息。
韓銀心急如焚,他下令士兵們下馬,以最外圍的戰馬為掩護,組成防守陣型。士兵們接到命令,立刻翻身下馬,躲在戰馬一旁,死死的拉住馬韁,舉起了手中的圓盾護著頭頂,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箭陣還是一樣的猛烈,只是大部分射在了戰馬的身上,戰馬吃痛狂嘶,發怒的亂蹦亂跳,想要掙脫主人手中的韁繩,無奈騎士們這時自身難保,雖然心痛戰馬,卻絲毫不敢松開手中的韁繩,只得把仇恨的目光看向山坡上沖下來的曹軍,咬緊牙關,握緊了戰刀準備廝殺。
兩軍相距二十步,山坡上的弓弩手生怕誤傷自己人,抬高了弓弩,將長箭射向韓銀軍的深處。
“殺!”許儀一聲大吼,掄圓了手中的神刀,帶著駭人的氣勢,一頭沖進了已經遭受了箭陣重創的韓銀軍前陣,一刀將面前一個剛舉起長刀的羌人騎兵連人帶刀斬為兩斷,長刀回轉,又從另兩個騎兵的脖子邊一拖而過,那兩個騎兵只感到脖子一涼,還沒叫出來聲來,就被緊跟在許儀身後的荊山軍亂刀劈死。
以許儀和荊山衛為首的曹軍,象一只飛矢一樣,以不可抵抗之勢,深深的楔入了騎兵的陣中,很快和對面山坡上殺下來的喬越合兵一處。喬越在攻罕城時因為殺得太忘情,忘了給許儀打開城門,因此被張批評了一頓,因此對許儀有些不太感冒,許儀也听說了喬越的事情,對他的好色也很看不上眼,兩人見了面,比仇人見面還要火大,互相冷哼了一聲,把滿腔的怒火撒到了旁邊的敵人身上,韓銀的騎兵倒了血霉,被兩個殺神一般的家伙殺得步步後退,紛紛倒斃。
前面二十步,樂和杜宇也會合到了一起,他們沒有仇怨,可是殺起人來同樣不留情面,手中的長刀舞得呼呼生風,刀下無一合之敵,象兩只利劍一般,並行向前殺去。
韓銀三千前軍,先被箭陣重創,隨即被一萬曹軍狂砍成幾截,前後不能呼應,又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眨眼之間就被有備而來的曹軍斬殺一盡,變成了一地的血肉,長長的山谷之間,被染成了出一道剌眼的血路,只剩下受傷倒地的士兵在慘嚎,無主的戰馬在看著血腥的殺戮。
韓銀看著前軍的慘狀,眥睚俱裂,拔刀狂吼︰“布陣,擊殺他們,沖過去!”
曹軍來得快去得也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吞下了韓銀的前軍之後,他們並不戀戰,而是井然有序的退回了山坡上,四員戰陣親自斷後,保持著隨時可以再次投入進攻的陣型,緩緩向後退去。///com///韓銀帶著中軍趕到山坡下的時候,他們已經退出了攻擊距離,面對韓銀的是山坡上一排排重新裝好了箭的弓弩手。
韓銀不由的打了個冷顫,向親衛們高舉的盾牌後面躲了躲,生怕哪兒再飛出一只飛矢來把他給一箭射穿。他搞不清這些曹軍是如何攔在前面的,看他們來得這麼迅速,只怕早就在自己後面藏著了。他一陣陣的後怕,虧得因為成公英受傷他們沒有強攻大夏城,要不然在久攻不下士氣大落的時候,背後再沖出來這樣一支人馬,那自己還能有活命嗎?
不過現在的情況也比在大夏城下好不了多少,這里的山坡比大夏城可高多了,前面有成堆的亂石橫七豎八的擋在狹窄的路中間,騎兵是別想快速沖過去的,除非把戰馬全扔了,徒步冒著曹軍的箭陣爬過去,還能有可能沖出這個山谷。可是沖過了山谷呢,離金城還有一百多里,難道被曹軍騎著他們的戰馬,跟在**後面追到金城?
韓銀一陣絕望,冷汗沁體,殺過去也是死,不殺過去也是死,這個滋味實在不好受。將領們等得著急了,請示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在山谷里來回鳴響。韓銀汗如雨下,方寸大亂,如果成公英在。他能很快做出判斷,可是現在成公英不在他的身邊,他突然遇到這個棘手的情況,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
“少將軍,是戰是降,早做判決啊,這是打仗。可不是兒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程銀在親衛的護衛下擠了過來,有些不快地對韓銀大聲說道︰“這里離大夏城不過五六十里,夏侯淵如果得到了消息很快就能趕到這里。如果他把山谷那一頭一堵,我們就插翅難飛了。”
韓銀惱火的瞪著程銀,惡聲惡氣的說道︰“程大人打算降了?”
程銀無所謂的笑了笑,他是想降了,反正他現在也不過是韓遂手下的一個偏將,沒有多少實力,韓遂一死,估計還要被這個二百五韓銀欺負。與其如此倒不如干脆降了曹沖,說不定還能撈到更大的好處。\\總比死在這里好。對他來說,曹軍現在兩邊山谷上一佔,前面再用亂石擋道,這兩萬多騎兵就是死路一條,何況你看人家一陣箭雨、一次沖鋒,就吞下了三千多人,這麼強悍的戰斗力根本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擋得住地,兩萬多人又怎麼樣?騎兵還能長上翅膀飛過去?遲早還是人家刀下鬼。
“少將軍,如果不降,你就想想怎麼突圍吧。”程銀指了指前面的亂石堆︰“如果想從那里沖出去。就立刻安排人清理出一條道路來。不過……”程銀突然停住了,他側耳听了听。忽然笑道︰“只怕這里還沒清理出來,前面已經又準備好了。”
韓銀不解的看著程銀。程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前面,韓銀側耳傾听,只听到前面山谷里隱約傳來轟隆隆地聲音,他面色一變,立刻指了指身邊的一個親衛。那個親衛會意,舉著盾牌飛奔到亂石堆上,爬上去一看,很快又回來了,面色很難看的對韓銀說︰“前面幾百步的山谷,全是亂石,山坡上還不斷的往下滾。”
韓銀的臉越發的白了,他有些明白為什麼這段時間山坡上的曹軍沒動靜了,人家根本就是穩操勝,等著你去搬石頭呢,你把這兒搬完了,前面還有,反正往下推比搬開去要容易些。
“回去,與眾將商議一下。”韓銀也不看程銀那張臉,扭頭就走。
夏侯稱趴在一塊大石上,舉著望遠鏡從韓銀等人臉上一個個地看過去,得意的笑了。韓銀不是大將之才,被他這個如暴風驟雨地攻擊打蒙了,已經亂了陣腳,心神不寧了,他退回去恐怕是要商量是戰是降的問題。夏侯稱並不是很關心這個問題,反正韓銀想要從這里沖出去是不可能,喪失了騎兵優勢又人心不齊的韓銀,想要從一萬五千人的埋伏中沖過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估算著時間,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大夏城來的援兵就能把韓銀的退路堵死,到時侯前後夾擊,不怕他不降。
一口吞下兩萬多騎兵,這麼輝煌的戰績也算對得起**挨的那頓打了。夏侯淵心里歡喜得很,他慢慢的站起身從特制地胡床上站起身來,對親衛招了招手︰“去請閻將軍來。”
閻行很快就來了,夏侯稱招呼他走到臨時地掩體前,指著下面的騎兵說道︰“老師,現在有多少是你原來地部下?”
閻行看著下面默不作聲,他早就看過下面了,曹沖給他和龐德配備望遠鏡是幾年前的事了,他剛才就把韓銀地部隊掃視了一遍,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這些人當初都是他的忠心部下,如今卻成了面對面的敵人,他甚至還意外的看到了馬岱的戰旗。\\//\他知道夏侯稱特意叫他老師的意思,他是想要他出面招降這些人。
招降這些人無所謂,但是他想殺了韓遂父子為家人報仇,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師父,下面還有近兩萬人,里面還有不少你的故舊,如果他們沒有了退路,想要決一死戰的啊,我們的損失也不少,你也要和以前的老部下拼個你死我活。”夏侯稱湊近了閻行,輕聲說道︰“韓遂快死了,韓銀根本不是大將之才,將來這西涼是誰的?當然是車騎將軍的,他要長鎮西疆,就要足夠的人馬。如果這一仗全打完了,他拿什麼來鎮守西涼?”
閻行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叔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把那些羌兵地家屬從長離河谷里**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你不用多說了,我去勸降就是。”
“多謝師父。”夏侯稱恭恭敬敬的給閻行施了一禮。
韓銀正和眾將商議是戰是降的事。他被這些羌人吵得腦門疼,有的要戰,有的要降,有地猶豫不決。反正沒個準主意,就在這時有人看到山坡上走下來一個舉著小旗的曹軍,大家都靜了下來,互相看了看,然後一起看向了那個曹軍。
這個曹軍舉著小白旗,衣甲整齊,但什麼武器也沒有帶,走到韓銀面前一開口。居然是一口純正的羌語,韓銀這才發現這人就是一個羌人。
“我是車騎將軍的龍騎。屬閻將軍手下,我也是羌人,我叫姜山。”姜山一開口,先露出一張和善地笑臉。
“你是閻……將軍的手下?”韓銀眯起了眼楮,有些不悅的看著這個羌人姜山軍幾句話。”
“有什麼話?”韓銀心頭升起一種慶幸和恐懼混合的復雜感覺。\\/\
“閻將軍說,這里有他不少故人,他不希望和你們互相殘殺,希望大家能認清眼前的局勢,放下武器,歸順朝庭。歸順車騎將軍。將軍大人對我們羌胡沒有什麼偏見。他一直致力于再現一個和平富庶的西涼,希望所有的西涼人。不管是羌人、氐人還是漢人,都能在這塊土地上幸福的生活。”姜山不緊不慢。將每句話都說得清清楚楚地,力爭送到旁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胡扯,他既然這麼想,為什麼還要讓夏侯淵屠了興國城。”馬岱大聲喝道。
姜山看了馬岱一眼,覺得有些陌生,他笑了笑又說道︰“屠興國城地是老夏侯將軍,不是車騎將軍,車騎將軍已經下令嚴責,並將興國城的人眾全部遷到關中,給了他們最好的土地來補償他們。車騎將軍在關中對羌人、漢人一視同仁,授田救濟,絕無偏差,他還鼓勵羌漢通婚,為了表率,他的孫夫人還組建了一支由我們羌人婦女組成的女衛,一同擔任他的貼身親衛。”
姜山掃視了一圈面色各異的將領,接著又說道︰“其實說起來,將軍大人身邊一直就沒有少過我們羌人,就算是韓將軍和馬將軍起事的那段時間,閻將軍和龐將軍也一直擔任著將軍大人的親衛騎,不離將軍大人左右。”
“你是個羌人,口口聲聲的替曹沖說話,是不是有點過份?”馬岱見那些羌人地眼神不對了,生怕他們一時動搖,放下武器投降,如果這樣地話,馬超那邊可就失了先機,要降也要馬超先降才行啊,這一先一後的,差距大了去了。姜山盯著馬岱看了兩眼,忽然想起來他是誰了,他笑道︰“這位將軍莫非是馬家軍地馬元高將軍?”
“正是。”馬岱有些不悅的應道︰“馬韓本是一體,有什麼大驚小怪地。”
姜山搖了搖頭︰“馬將軍,馬老將軍可就在車騎將軍的身邊,二位小馬將軍也在將軍大人的身邊,他們對馬孟起將軍不顧家人安危、起兵造反的事都很不滿意,馬將軍難道不知道嗎?將軍大人不計前嫌,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卻執迷不悟,寧願把一家人送到大牢里,也要爭個什麼王侯將相,馬將軍莫非覺得他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舉動是對的?”
馬岱臉一紅,有些無法反駁,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理睬姜山。\\/\韓銀適時的接過了話頭︰“姜山,你學問不錯啊,說話一套一套的。”
“承蒙將軍夸獎。”姜山呵呵一笑︰“我原本也是不識字的,還是到了將軍大人的帳下之後,跟著將軍大人學了一點,我比較笨,學得不好,比我好的人現在都當了官了。”
“你們還讀書?”旁邊的將領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羌人,會拿刀殺人就足夠了,居然還讀書,這也太夸張了吧。
姜山不以為然。臉上卻浮現出一些自豪的笑容來︰“諸位有所不知,將軍大人當年初到西涼之時就曾發下宏願,要讓天下人都有機會讀上書。這個目標雖然遙遠,但是將軍大人一直在努力。將軍帳下的所有士卒操練之余,都要讀書識字,象我這樣讀過《孝經》《論語》的比比皆是,最差地也能寫封家書。記個帳。荊襄的百姓,哪家沒有小孩在書院里讀書學藝?如今長安分院又開門招收弟子,學院里有吃有喝,基本不用花錢。還能讀書識字,學門手藝,將來有口飯吃。那些遷到關中的羌人也有不少把孩子送到學院中去的,只是你們只顧著打仗,不知道罷了。”
羌人們互相看看,有些羨慕,有些懷疑,這也太離譜了。
“哼。他們有機會讀書,可是我們卻要生存。你的將軍大人既然這麼好,為什麼派人來殺我們,我們在長離的家屬被他們擄到哪兒去了?”一個羌人大聲叫道。這句話勾起了那些家屬失蹤的羌人地心事,他們一個個也轉過頭來怒視著姜山,大有一個應對不妥就將姜山一刀劈死的架勢。
“諸位為什麼不抬頭看看山上?”姜山從容的應道,用手中的小白旗指了指山坡上。
山坡上站著一排羌人百姓,在他們地身後,一員盔明甲亮的騎士手持橫戟立馬,一桿大旗在他的身後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大旗上。一條金龍張牙舞爪。直欲飛去,靠近旗桿的地方繡著“龍騎左督”四個字。中間一個威風冷冷的“閻”字。\\
“是我阿爹……”一個羌人百夫長驚叫起來。
“阿媽……”另一個羌人校尉也大聲的喊道。
韓銀的身邊,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緊接著有一個百夫長扔掉了手中地兵器,朝山坡上飛奔而去,一路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山坡,和一個沖出隊列地老婦緊緊的摟在一起,哭成一團。
更多人的羌人沖出了隊伍……
韓銀伸手摁住了馬岱舉起的弓箭,痛苦的搖了搖頭,對姜山說道︰“我要見你們的閻將
“請將軍帶上二十個親衛,到前面相候,我家夏侯將軍與閻將軍一起恭候將軍多時了。”
韓銀降了,當他看到昏迷不醒的成公英被包扎得妥妥貼貼的時候,他知道再也沒能退路,手下的人心已經亂了,而大夏城的曹軍已經趕到了自己地後面,前後近三萬人馬佔據了有利地形將自己困死在這山谷之中,如果不降,只有死路一條。父親快要走了,他是韓家地獨子,他不想金城韓家就此消亡,不想父親死之前先听到他的死訊。
羌人們見到了家人,得知家人雖然被曹軍強制帶離了長離山谷,卻沒有什麼人員傷亡,而這一切都是那個**被打爛地夏侯將軍和閻將軍的功勞,閻將軍還答應他們加倍返還征集去地糧草。這一切都讓羌人們懸了幾天的心落了下來,再也沒有什麼牽掛,心甘情願的投入曹軍。
夏侯淵帶著大軍和輜重隨後趕到,听說兒子逼降了韓銀,一下子得到了近兩萬的騎兵,特別是里面還有五千建制完整的馬家軍,就算夏侯淵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眾人歡笑了一陣以後,夏侯淵決定,由夏侯稱、徐晃、朱靈三人帶著一萬三千步卒以及五千馬家軍趕赴金城勸降韓遂,他自己帶著張、孟達和閻行直撲隴西郡。他從那一萬六七千的騎兵中挑出一萬三千精銳交給了閻行,與他原先的兩千龍騎合成一萬五千人,領兵先行一步,其余的四五千人連帶著那些立場不太堅定的將領比如馬岱之類的,全被他控制在自己手中,近兩萬人浩浩蕩蕩直撲狄道。
夏侯稱走得不算快,一來他的**雖然沒有真的打爛,可是傷得也不算輕,騎不得馬,只能趴在擔架上走路,二來他需要時間來整合那五千馬家軍,馬岱雖然被夏侯淵帶走了,可是這馬家軍的建制還是完整的,一不小心就可能炸營,那事情可就麻煩了。夏侯稱花了五天的時候來分化這些馬家軍,威逼利誘。封官許願,大講馬騰父子在曹沖手下的優待,又讓那些羌人現身說法,等到了金城下地時候,總算成功的把這些人給安撫住了。
韓遂已經不行了,韓銀和成公英留開的這段日子,金城里暗流涌動。鞠、蔣為首的幾個大族以存糧不多為由,拒絕了再向他提供幫助,甚至有人說郭家的郭修叫囂著要殺了他去投奔曹沖,韓遂手下只剩下不到兩萬人。而且還是剛剛用武力收服的,人心不穩,鞠、蔣、郭數家手中也有不少兵,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忍著,期盼著韓銀和成公英的消息。隨著韓銀和成公英被俘地消息傳來,他徹底失望了,不敢再拖延下去。立刻把蔣干找來談判。
蔣干很輕松,這段時間他沒有來找韓遂。也沒有去別的地方,策反鞠、蔣那幾家的事自有李維去辦,根本不需要他去動手,眼看著金城大亂將起,他知道韓遂快熬不住了,果然韓遂就派人來請他了。他故意又拖了一會,這才帶著文欽等人來到過去韓遂的府第。
韓遂看到蔣干地第一句話就是︰“蔣大人好手段。”
“過獎過獎。”蔣干也不謙虛,拱了拱手笑道︰“不過跟韓將軍相比,干這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不值一提。”
韓遂看著蔣干那一副平靜中含著些許得意的樣子。失意的一嘆。他指了指床前的坐席︰“大人請坐,今天請大人來的用意。想必大人一定知道了。”
蔣干佯作不知︰“不知將軍究竟說的哪一個?”
韓遂有些氣惱的瞪了一眼蔣干,無力的閉上了眼楮。吃力地喘了好一會氣,這才有氣無力的說道︰“大人,明人不說暗話,牛頭溝地戰事你想必已經知道了。雖然老夫我不服氣,可是我兒子已經投降了你們,元杰也重傷不起,我如今是一無所有了,沒什麼資格再和大人談判。”
蔣干笑了笑,慢悠悠的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也不看韓遂,韓遂的實力確實差不多了,他雖然手頭上還有一萬多人,可是那些人心不穩,打順風仗還能用點用,一打頂風仗可就是靠不住的力量。更何況那幾家現在正琢磨著要拿韓遂的人頭去邀功,蔣干才不怕韓遂又玩出什麼新花樣呢。不過蔣干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韓遂並不象他說的那樣一無所有,他莫非還有其他的倚仗?
蔣干借著整理衣擺的機會,腦子飛速運轉,又把韓遂可能擁有地力量翻了一遍,想來想去韓遂都沒有什麼再談地資本,可是韓遂那一副智珠在握的底氣又是從何而來地呢?蔣干一時摸不清韓遂的底氣,決定以靜制動,看看韓遂到底在想什麼。他這樣子,估計撐不了幾天了,韓銀又在夏侯稱地手上,內有憂患,外有強敵,看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韓遂見蔣干一聲不吭,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整理他那已經很整潔的衣服,根本不理自己的話茬,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他是有憑仗,可是這個憑仗實在太小了,他不敢相信馬超因為可能有朱鑠的通風報信,就能一舉戰勝曹沖,甚至擊殺曹沖。就算擊殺了曹沖又能怎麼樣呢,憑他們的實力,還是不足與中原對抗,曹沖死了,還有曹操,就算曹操年紀大了不能親征,那還有曹彰、曹丕,還有夏侯淵、夏侯稱,西涼沒有機會打贏的,自己要死了,韓銀又被擒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靠不住的馬超身上。
“大人,我已經不行了,撐不了幾天,這人世間的一切,于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韓遂喘息了幾聲︰“至于背著什麼樣身份去見我韓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決定不了了。聖人都說不知生焉知死,這死後的事情,誰又知道呢。劉氏以天子之尊,照樣被人盜墳掘墓,曝尸荒野,以呂後之尊,也免不了遭人污辱,我韓遂一介布衣,又能有什麼奢望呢,上天堂,還是下地府,隨他去吧。”
蔣干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笑了,他很鄭重的看著韓遂︰“韓將軍,我在金城也呆了幾個月了,車騎將軍的誠意你應該很清楚,少將軍投降了,夏侯將軍沒有傷他一根汗毛,成公長史受了重傷,夏侯將軍親自給他治傷,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又何必再有什麼猶豫呢?將軍,你可以不在乎了,可是你不在乎韓家嗎?不在乎你的兒孫嗎?如果將軍真能放下一切,干無話可說,馬上起身離開金城。如果將軍還在乎,就請將軍不要再繞彎子,我們坦誠相待,豈不是更好?”
韓遂從微眯的眼縫中靜靜的看著面色嚴肅的蔣干,沉思了好久,忽然嘆息了一聲︰“蔣大人,曾子有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com///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有幾句真心話想對蔣大人說。不錯,我是放不下,我不想帶著叛逆的惡名去見我韓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想子義在我死後被那些人圍攻,我也不想韓家在我死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蔣大人,你給我句實話,我現在如果向車騎將軍遞上降表,他能給我什麼樣的承諾?”
蔣干目不轉楮的盯著韓遂,看著這個滿面皺紋的老人狡猾的眼神,他忽然笑了笑︰“那要看將軍能做出什麼樣的努力了,以將軍目前的情況看,我家將軍能保少將軍一個將軍之職,掌管你手中剩余的這五六千人馬是沒有問題的。”
韓遂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不屑笑容︰“蔣大人,我手中的人馬當然還是要交給子義的,還根本不是什麼條件。我有一個消息,要換一個金城太守,不知大人以為可否?”
“一個消息?”蔣干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他覺得韓遂這個老東西實在太奸詐了,都要死的人了,還在打心理戰,怪不得他能縱橫西涼三十年。他想了想,沒有追問是什麼消息,反而誠懇的勸道︰“將軍,有句話我要提醒你,你可能對將軍的新政不太清楚,在將軍治下太守是不掌兵的,將來涼州也會象荊州、益州那樣會有個重將來把守——我想將軍不會相信少將軍能擔此重任吧——金城郡最多只有千把人守城,你如果不想交出兵權,要做太守恐怕不太合適,將軍大人不會為了你一個人而破例。”
韓遂一愣,暗叫慚愧,這些天盡想著替韓銀怎麼爭取到一個合適的職位了,卻把這茬可忘了。他對曹沖的這個新政是了解的,荊益揚交四州都是派一員信得過的大將帶著一萬精銳鎮守。各郡太守里只有一千人馬,只負責本城的治安,而且兵權也不在太守手中,是在郡尉手中,郡尉雖然和太守在一起,配合太守做事,卻不是太守的下屬,而是直接歸將軍府統轄。當時韓遂還覺得曹沖這個制度好。根絕了大漢末年太守、刺史掌兵帶來的割據局面呢,等考慮到自己利益地時候卻給忘得精光,一時被蔣干說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想了想,有些不死心的說道︰“金城是邊城。依我朝制度,是可以不按內地州郡制度地,趙子龍在涿郡做太守。不也是掌管著軍權?”
蔣干笑著搖了搖頭︰“將軍,我不是不願意答應你,你也知道的,涿郡向北諸郡,已經被鮮卑所侵,是名符其實的邊郡。而金城則不一樣,向南有大雪山,向西還有河西四郡,你總不能把那些放羊的羌人部落和鮮卑人相比吧。”他高深莫測的笑道︰“羌人如果一起歸順的將軍大人,那也是我大漢的子民。雪山那邊也就是我大漢的疆界了。金城自然是名符其實地內郡。如果大人一定不願意放下兵權的話,我建議不如去北地或者五原。那里做個太守掌握五千人馬一定沒有問題。”
韓遂嗤之以鼻,離開金城去北地或五原。直接和強大的鮮卑人面對面,他那不是要死了,而是是要瘋了,才會把韓銀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放到那個險地去,換成閻行這個女婿去能立功,換成韓銀去只有送命一條路。\\不過看蔣干這個樣子,想做帶兵地金城太守貌似確實不太可能。他猶豫著說道︰“大人,你不想先听听我這個消息值不值嗎?”
蔣干搖了搖頭︰“將軍,這個條件顯然是將軍無法答應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欺瞞將
韓遂長嘆了一聲︰“蔣大人至誠,反倒顯得我小氣了。這樣吧,我也不提什麼要求了,就讓將軍大人看著辦吧,你連我一個將死的人都不願意欺騙,想來也不會騙我西涼人。”
他頓了頓,用余光打量著蔣干,蔣干微笑著,用手中地折扇輕輕的扇著,點頭稱是。
韓銀有些失望,他被蔣干的不動聲色搞得有些惱火,卻又無法可想,他手里的本錢確實太少了。“我馬上就招集城中的諸將,宣布歸順朝庭,請夏侯將軍進城納降。我也不賣關子了,實話告訴大人吧,馬孟起得到了你們內部的人的消息,他知道上城只有一萬多人,車騎將軍是虛張聲勢,我的人馬已經起程奔向街亭,現在估計車騎將軍已經分兵去加強街亭的防守。馬孟起匆匆的趕回冀城,不是因為他擔心冀城,還是要找機會將計就計,突襲車騎將軍。”
“內部地人?”蔣干眉心一跳,隨即又笑了︰“將軍恐怕是道听途說吧?”
韓遂不理他,休息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上現在只有鄧士載、朱元明不到一萬人馬,將軍手下還能調動地只有四千龍騎、四千親衛軍,總共人馬在一萬五六千人左右,如果再調一部分人去守街亭,我想上城最多只有一萬三千人,上城小,要面對馬超的三萬騎兵,壓力不小。馬超地手下可不是我的手下,那些羌人稱他為天將軍,惟命是從,如果車騎將軍貿然與他決戰,再加上內部那個叛徒,只怕……”
“將軍這個消息雖然不夠準確,卻也不可等閑視之,多謝將軍提醒,我這就派人送信給將軍大人。”蔣干笑著說道︰“將軍放心,如果此事是真地,我家將軍一定不會虧待少將軍的。”
韓遂有些奇怪的看著蔣干︰“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蔣干笑道︰“我想將軍也是猜測的,既然你猜得出來,我想我們也猜得出來的。”
韓遂愕然,長嘆了一聲︰“不錯,我也是猜出來的。馬孟起說這個人可能和鎮東將軍有關,我們估計著大概是朱鑠吧。大人,你還是立刻把這個消息傳回上,馬孟起已經回去十來天了,也不知道趕得上與否。”
“多謝大人。大人還是先派人去迎一下夏侯將軍吧,先把金城的事情解決了為好。至于上。些許跳梁鼠輩,翻不了天的,將軍但請寬心就是。”蔣干不動聲色,一點吃驚的樣子也沒有。
韓遂贊許的點了點頭,這個人有城府,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听到這麼大的消息也一點不緊張,至少表面上還是如此。他應道︰“就依大人所言。我累了。休息一下,馬上就安排。”
蔣干起身應道︰“那將軍就好好休息吧,干告辭了。”說完,他恭恭敬敬地向後退去。步伐穩健而堅定,不急不徐。等出了門,他又向疲倦的韓遂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離開,一出了韓府地門上了車,他立刻對文欽說道︰“上有奸細,立刻通知李元基派捷走士日夜兼程通知大人,以防有變。”他喘了口氣,又說了一句︰“但願還來得及。”
文欽赫然變色,他驚愕的看了轉過身去讓車夫慢點走的蔣干,這才發現他的後背的衣服已經全濕了,貼在他的身上,露出了里面皮膚的顏色。
就在韓銀在大夏城追上夏侯淵的時候。馬超返回了冀城。他剛進了府馬種就迎了上來,將他走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馬超一听馬鐵又跑回上去了。老大的不痛快,橫了馬種一眼︰“你怎麼能听他地。就讓他這麼跑了?”
馬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他听說馬鐵不回來了,就知道自己要挨馬超的了,早有心理準備。他連忙說道︰“楊大人帶回了消息,說曹沖要和你在冀城下決戰,今天已經是答復地最後一天了,你看如何處理為好?”說著,將一封戰書遞到馬超的手上︰“我本來想快馬送給你的,又怕影響了你的心境,幸好你回來了。”
“決戰?”馬超接過信拆開看了看︰“上城又增兵了?三萬人,居然還想打到冀城下面來,他是吃了豹子膽了?不會又是虛張聲勢吧?”
“正如兄長所言,曹沖在騙人,無非是想騙我把兄長從金城召回來,減輕夏侯淵的壓力。”“你怎麼知道?”馬超疑惑的看了馬種一眼︰“上城又有人來了?”
“正是。”馬種點頭說道︰“他是今天早上剛到的,正在兄長的書房里等著。”
書房里,一個文士安靜的坐著,慢慢的翻著書,神態安祥而平和。馬超認識他,上次就是這人來通知他上城只有一萬人地,不過當時他穿地是一個斥候的衣服,而現在卻改成了文士打扮。
“不知朱將軍又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馬超剛剛坐下,不等那人說話就先發制人。
那個文士一愣,隨即笑了︰“馬將軍果然是天將軍,聰慧過人,這麼快就知道我家將軍了。”
“既然要合作,總得知道對方是誰吧。”馬超不動聲色地說道︰“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在下馬師,草字文範,是朱將軍的一個門客。”馬師拱了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
“朱將軍有什麼話要帶給我?”馬超傲然的挺坐著,有些不屑的看著馬師。
“將軍想必已經收到曹將軍的戰書了吧?”馬師自動忽視了馬超的目光,微笑著說道。
馬超撇了撇嘴︰“知道了,他要來就來吧,我又何必怕他。他三萬人,我也有三萬人,還有冀城這麼堅固的城牆,我能怕他嗎?正好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馬師笑了,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意味深長的看著馬超︰“以將軍的智慧,不會看不出這是虛張聲勢之計吧,曹將軍這麼說,無非是讓將軍感到冀城不安,讓將軍立刻從金城退回來,好解除領軍將軍被你和韓將軍夾擊的危險。馬將軍既然已經從金城回來了,他當然也不會傻到到冀城下面來和你決戰。”
“不來就不來吧。\///\\”馬超也笑了,他捏著頜下的虯須,不屑的笑了笑︰“我正好在冀城休息兩天,這幾天日夜兼程,身體困乏得緊。”
“將軍,你在冀城還呆得長嗎?”馬師搖了搖頭,收了笑容說道。
“有什麼呆不長的。他難道就憑三萬人就能拿下冀城不成?”
馬師又是搖了搖頭,一副很惋惜的樣子。接著說道︰“將軍,曹將軍之所以不打冀城,不是他沒有能力打冀城,當然了,他現在的兵力分散,要打冀城確實不容易,可是將軍要知道,他現在不打。不代表就是願意讓將軍佔著冀城,他是在等各路援兵的到來,同時還要切斷將軍的後路,等到一切就緒。他大軍包圍了冀城地時候,只怕將軍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馬超嗤的笑了一聲︰“你嚇唬我?我三萬騎兵在手。他能攔得住我?”
“將軍不可大意。”馬師分析道︰“冀城雖然有三萬人,可是冀城地物資還能支持多久?將軍的人馬沒有了糧吃,還能安心的呆在冀城嗎?曹將軍雖然在上按兵不動,可是他沒有閑著,領軍將軍帶著兩萬多人去打金城,金城韓將軍垂垂老矣,余日無多,一旦他駕鶴而去,金城就會亂成一團。將軍帳下的特選虎士最近一直沒有出現,如果估計不錯的話。現在肯定就在金城策反鞠、蔣等幾家。韓將軍內憂外患,支撐不了幾天。到時候領軍將軍拿下金城。實力大增,估計能達到三萬余眾。益州精兵已經起程。一路進入羌人屬地打斷將軍的退路,一路進入武都準備攔截將軍,等他們布署完成,武都、隴西都非將軍所有,如此將軍四面被圍,還能到哪里去?”
“益州的精兵?”馬超吃了一驚,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益州廣漢郡、蜀郡地西部正是他帳下諸羌的老窩,特別是廣漢西部的岷山,是參狼羌和白馬羌部落的所在地,那里是天然地好牧場,人口眾多,是他兵源的主要來源。曹沖這麼快就調動益州的人馬進入羌地了?
“將軍不用懷疑我,我連益州地人馬都知道,一路由蜀郡太守李嚴帶領,一路由平羌將軍孟達和鄧芝帶領,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羌地,不過因為上空虛,曹將軍兵力不足,已經下令他們轉向武都,合圍冀城了。當然了,那里地廣人稀,這命令一時半會恐怕傳不到他們手里。”
馬超提起的心總算松了些,不過他卻不能完全放心,不管這個馬師說的是不是事實,總之這些事都是遲早要發生的,不過是現在比他預計的來得更快一些罷了。韓遂的身體確實不行了,也就是這十天半月的事情,韓遂一死,金城肯定要亂,他本想趁著金城的亂奪過韓銀的兵權的,可是現在看機會不多。如果在冀城坐等幾路人馬合圍,他可就成了甕中之鱉,想跑也跑不掉了。
可是現在就放棄冀城回到羌地去?馬超又舍不得。他緊張地思索著,忽然眼前一亮︰“你剛才說上空虛?”
馬師笑了︰“正是。”
“曹沖沒有三萬人?”馬超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個消息。
“他怎麼可能有三萬人。”馬師搖搖頭,不屑地說道︰“幾路大軍都派出去了,張文遠在塢,他手下現在就是他的親衛步騎一共八千人,鄧士載三千多人,我家將軍手下四千人,總共一萬三千人馬。\///\\前些天街亭那邊傳過來消息說韓遂所部一萬人馬向街亭進發,有從此入關中地可能,他又派了手下的魏延帶著三千人馬過去支援街亭了,現在整個上城也就是一萬人左右。”
“一萬人?”馬超眼楮一亮,身子直坐進來,隨即又放松了身體,搖頭說道︰“上城這半年增加了不少守城設施,你們雖然只有一萬人,可是要守上城還是有把握地,我的人馬野戰沒話說,要攻城,可就沒什麼把握了。”
馬師笑道︰“將軍別忘了,我家將軍手下還有四千人呢,如果將軍前去攻城,有我家將軍做內應,里應外合,以三萬四千人對六千人,難道還沒有把握嗎?更何況變生脅下,這可是致命一擊啊,到時候曹軍必然大亂。以將軍的神勇和羌人的善戰,拿下上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馬超沒有說話。他看著馬師,思索了半天,又看了看馬種,馬種微微的搖了搖頭,然後對馬師說道︰“你們朱將軍傳點消息還行,讓他起兵造反,恐怕不太現實,他是鎮東將軍的人。暗地里使點招數這是可以的,如果光明正大的陷曹沖于死地,只怕到時候連鎮東將軍也脫不了嫌疑,這個實在不靠譜。”
馬師有些尷尬。他確實是這麼想的,讓朱鑠搞點陰招已經是冒著風險了,再讓他明著害曹沖。借他兩膽子他也不敢。真要這麼做了,恐怕曹沖未必會死,他朱鑠卻一定沒命。他這麼說,無非是想勸馬超抓住這個大好機會重創曹沖而已。要知道一旦那幾路人馬接到曹沖地命令立刻往這邊趕的話,快則半個月,遲則一個月,曹沖地身邊就又是重兵雲集了,就憑朱鑠那點人馬再想玩陰的都不可能。
“正是,再說了,你們朱將軍雖說要和我合作。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連他是誰都不透露,還是我們自己猜出來的。你讓我如何能相信他會打開城門?萬一他把我誑進去,伏兵盡起。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呢。”馬超撇撇嘴笑了,端起金杯一飲而盡,搖頭表示不敢苟同︰“你們要表示點誠意出來,讓我相信他確實是要和我合作的才行,不能用兩句摸不清真假的話來糊弄我。你說上城只有一萬人,可是誰知道呢,萬一漢中的援兵已經到了呢,萬一關中那三萬屯田兵已經來了呢?”
馬師擰起了眉頭,他想了想說道︰“既然將軍這麼說,我就先給將軍一個能夠驗證的機會。將軍對駐守歷城的撫夷將軍姜敘可知曉否?”
馬超點了點頭,撫夷將軍姜敘他當然知道,歷城就在冢山西側,他從那里經過不是一次兩次,對姜敘這個人很熟悉。
“姜敘地佷兒,故漢陽郡功曹姜的兒子姜維,現在就在曹將軍手下做書佐,他是楊阜帶去的。這次楊阜去上見曹將軍,參加了他祭拜壯侯趙充國的大祭,走之前還和姜維密談了好一陣。”馬師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可惜當時離他們太遠,他們說話聲音又太小,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
“有這回事?”馬超驚得坐直了身子。\\\
“將軍不信的話,不妨向姜敘討要他的佷兒姜維。”馬師笑道︰“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了。”
馬超看了看馬種,馬種也很震驚,他對楊阜一直沒有什麼懷疑,要不然這次也不會派楊阜去上見曹沖了,听馬師這麼一說,楊阜是一直在暗中準備對付他,那就太危險了,好在這次在城中留了一萬人馬,要是留點再少一點,天知道楊阜會不會和曹沖里應外合,拿下冀城。
“將軍放心,一時半會楊阜等人不會動手。”馬師見馬超兄弟這麼緊張,知道他們有些相信他地話了,“曹將軍要的是一戰定西涼,要把你們一網打盡,要不然他不會等到現在,冀城雖然城堅,將軍雖然有三萬精兵,可是他要真想打的話,還是有實力的。他不過是怕驚動了將軍,你們又四散而逃,西涼不得安寧罷了。”
“那你知道曹沖準備怎麼對付我嗎?就象現在這樣等下去?”馬超有些急切的問道。
“他現在只能等,再等上一月半月,大軍合圍,到時候再與將軍對決。”馬師點點頭︰“所以將軍只有不到半月的時間了,如果這半個月之內不能擊殺他,你就趕緊離開冀城,趁他們還沒有合圍逃回羌地,還可以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馬超沒有吭聲,他要想跑早就跑了,還需要馬師來提醒他嗎,只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按馬師所說去打上,那就真的只有逃跑一條路了。等諸軍合圍,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但是,回到羌地之後怎麼辦?韓遂死了,金城亂了,他一個人躲在羌地,哪天才是個頭?曹沖如果佔了武都、漢陽、隴西、金城,還會讓他再象以前那樣進出自由嗎?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只有終老羌地一條路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馬家想要的。
那就剩下一條路,趁著這十來天地機會,痛擊曹沖。然後看結果再決定是戰是和。
馬超一手摩挲著卷曲地胡須,一手握著金杯。眼楮盯著金杯中蕩漾的美酒,心思卻不在酒中,他看著那一圈圈地波紋反映的燈光,腦子里掠過一個又一個地念頭,他急速的思考著如何抓住這不多地時間打一仗,以便達成自己的目的。十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能打得好,至少可以把曹沖打得狼狽不堪,讓他短期內平定西涼的希望成為泡影。到時候他再提出和談,給曹沖一個台階下。那麼曹沖就很有可能答應他現在看起來有些過分的要求。獨霸西涼是不可能,但是向他要兩三個最好的州郡,卻不為過。武都、漢陽、隴西,這三個郡靠近羌人地帶,又和漢中、廣漢、關中接壤,將來還可以控制住去西域的商道,可攻可守,是個合適的地盤,當年隗囂就是佔領了天水,這才過了土皇帝地日子,讓光武皇帝也要忌憚三分。自己如果佔了這個地盤,豈不又是個沒封王的異姓王了?
只是。這個馬師口中的朱鑠能信嗎?他能打到這麼好的機會嗎?別到時候沒打成曹沖。自己反被人圍在這里,想走也走不到。
馬超沉吟良久。眼神閃爍不停。馬種看出了馬超地猶豫,他也在想著和馬超差不多的問題。他和馬休、馬鐵等人不同。他的母親是馬騰地妾,將來馬騰不管有什麼好處,都臨不到他來繼承,而現在卻有一個好機會讓他飛黃騰達,在馬家不再被人輕視。馬超已經眾叛親離,只有他可以信任,而如果馬超敗了,他也就敗了,在羌人里面他可沒有馬超那樣的威信,回到羌人部落就沒有人會把他放在眼里。而如果馬超勝了,能封侯拜將了,那麼馬超和他的種種不忠不孝之事,全部會一筆勾銷,馬超會成為馬家最尊貴的人,而他馬種也將取代馬休、馬鐵,成為馬家的二號人物。馬超再也不會相信他們,只會相信曾經共患難的他馬種。
現在的關鍵就是打贏這一仗,而打贏這一仗的關鍵,就在于這十來天之內能不能找個合適的機會,眼前的這個馬師能不能提供好地消息,就成了重中之重。
這個馬師可信嗎?
馬休也在不斷地思索著,他瞟了一眼馬超,馬超正好也向他看過來,兩人目光一踫,從對方的眼楮里面看出了同樣地摯熱,幾乎在瞬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不由得會心地一笑。
馬種捏起拳頭遮著嘴,清咳了一聲,然後笑著問道︰“馬先生,我們很希望能和你家將軍合作,重創車騎將軍,不過,我想問一下馬先生,如果我們合作成功了,你們將如何報答我們?”
馬師也露出了笑容,他相信馬超兄弟不會拒絕這麼好的機會,放棄冀城逃到羌地去,當然他也不會相信馬超什麼條件都沒有就相信他,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反倒不敢和馬超合作了。
“二位將軍,你們所希望的不過是高官厚爵、獨霸西涼。不過,我要提醒二位的是,大漢朝的異姓王到現在為止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丞相大人的勢力也不是二位所能相提並論的,所以我希望二位將軍在提要求的時候,首先要考慮一下是否可行,不要提出太離譜的條件來。”
馬師淡淡的笑著,很鎮靜的看了一眼馬超,又看向馬種︰“將軍,你們應該知道,我家將軍身後站著的是鎮東將軍,鎮東將軍是曹家的長子,將來是要繼承丞相大人的王爵的,丞相大人已經年過花甲,現在身體也不太好,曹家很快就是鎮東將軍說了算。當然了,鎮東將軍現在要想繼承丞相大人的遺業還有一定的難度,但正因為有難度,所以將軍現在的幫忙才顯然更為重要。將軍以前與鎮東將軍有些過節,這些我們雙方都很清楚,無需隱晦。不過,此功一立,鎮東將軍可因此而順理成章的成為曹家家主,將軍也可以得到你想到的高官厚爵,你們的過節自然就會煙消雲散,而成為互相支持的好朋友。”
馬超笑了笑,點頭表示同意馬師將他和曹丕之間的過節一筆勾銷的說法。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他能和有覆家之仇地韓遂親密如斯,和曹丕又有什麼仇解不開的,何況馬騰等人又沒有死呢。
“馬先生,這點我清楚得很,不過,你還是說說鎮東將軍能答應我什麼條件吧,我總不能憑你這幾句空話,就相信了他吧。”馬超揮了揮手。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馬師頜首︰“這是自然,不過,我可給不了將軍什麼憑證,想來將軍也能理解。我是不可能把什麼對鎮東將軍或者我家將軍不利的證據放在將軍手中的,畢竟將軍現在能否打贏車騎將軍還是個未可知的事情。我能給你的,還是個口頭承諾。”
“你說。”馬超點點頭。他倒沒有想過現在就拿到什麼書面的東西,且不說曹丕不會那麼傻,就算曹丕給他,他也不會就信。
“前將軍,兼領護羌校尉,槐里侯,漢陽、武都兩郡。”馬師簡潔明了的說道。
馬超撲哧一聲笑了,他搖了搖頭,很是不屑。馬種也笑道︰“馬先生,你們這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我馬家起兵之前。可就是前將軍、槐里侯了。還主掌著關中呢,怎麼現在鎮東將軍只給這麼一點。豈不是太小氣了一點?”
馬師也笑了︰“二位將軍,這只是最低保證。如果二位將軍能夠擊殺車騎將軍。那麼他的車騎將軍之位可就是馬將軍地了,他的廣陵縣侯的爵位你們當然拿不到,可是有漢陽、武都二郡,你們可就比丞相大人的武平王還實惠。將軍,不要圖虛名而棄實利啊。將來如果鎮東將軍還能再進一步,不要說車騎將軍,就算是驃騎將軍也不算什麼啊。”他頓了頓,接著笑道︰“我想,我就算能夠夸下海口,答應你們更高地官位,你們也不能相信吧。”
馬超嘿嘿的笑了,他擺了擺手,打斷了馬師的話︰“那些以後再談,我們現在先談一個最直接地問題,你,給我一個相信你們朱將軍有幫我的能力的機會。”
馬師點點頭,借著喝酒的時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分析了一下馬超剛才的表現,感覺馬超對他的疑心一點點的消除,合作需要有一個實質性的突破了,他才抬起頭說道︰“二位將軍,車騎將軍帳下的郝昭郝伯道已經帶著三千人進入了武都,他將和從漢中來地孟達一起攻擊武都郡治下辯,攻克下辯之後,他們很快就會越過冢山進入漢陽郡,而一進入漢陽郡,他們首先遇到地就是歷城。我剛才也說了,歷城守將撫夷將軍姜敘已經將佷兒姜維送到了車騎將軍府,他到時候一定會謊報軍情,引誘將軍分兵救援。他們三部人馬合起來將近一萬,如果將軍去的人馬少了,他們就會合力吞掉將軍。將軍如果不知姜敘已降,雙方兵力相近,又有變生脅下,將軍必為其所敗。而將軍如果人馬去得多了,那些冀城就危險了,楊阜等人必然會與車騎將軍里應外合,先奪冀城,然後再與歷城人馬夾擊將軍。到時候將軍兵力不足,根基又失,自然進退失據,軍心不穩,豈有不敗之理。將軍以為,我分析得是否正確?”
馬超想了想,點頭稱是。如果他不知道姜敘和楊阜地事,听到歷城有危險的時候確實不外乎這兩個結果。但是他現在知道了,當然不會再讓他們得手了。也就是說,歷城地軍報一到,他就有機會驗證馬師所說的對不對了。
“歷城到此二百里,還要穿越朱圉山射虎谷,將軍一來一回至少四天時間,有四天時間,車騎將軍可以穩穩當當的拿下冀城,然後設伏射虎谷,打將軍一個措手不及,則將軍必敗。我為將軍計,如果歷城求援軍報一到,將軍可帶兩萬多人馬出城,自帶一萬人馬趕去救援,留一萬人馬在射虎谷。到了歷城,只要向姜敘討要姜維,姜敘必然敗露,將軍可先拿下姜敘,再擊破郝昭、孟達,先解了將軍退路之憂,然後再擊車騎將軍于冀城之下。”馬師有條不紊的說道︰“如此,歷城可保,車騎將軍可破。”
九千字的大章,還滿意不?諸位是不是應該鼓勵一下?
歷城的軍報送到冀城的時候,也送到了曹沖的案頭。///com///郝昭報告了他順利拿下下辯,並且與姜敘已經聯系上的消息的同時,還報告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由廣漢進入武都郡的孟達和鄧芝在掃蕩了羌地之後已經向西進發追向西傾山一帶,而沒能接到曹沖的軍令向漢陽郡靠攏。現在歷城只有他的三千人馬和姜敘的三千多人,總共加起來六千出頭,不足七千人,如果馬超的大軍超過一萬,就算有姜敘為內應,他也無法拿下,反而很有可能被馬超擊潰。
曹沖有些懊惱,孟達和鄧芝沒有接到他的軍令,這本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兩地相隔五六百里,又是崇山峻嶺,交通極其不便,幾千人往山里一藏,傳令的士卒要想找到他們的行蹤可不容易。不僅是他們沒有接到軍令,蜀郡的李嚴同樣也沒有消息傳來,估計要靠他們出現在武都郡擋住馬超的後路基本是不可能了。
就在此時,斥候傳來了消息,馬超接到姜敘的求援之後,留下馬種守城,他親自帶著兩萬人馬去救歷城。曹沖一听,喟然長嘆,看樣子要想在歷城重創馬超是不可能了。而馬超一旦發現歷城外只有郝昭的三千人馬,不僅會派人重奪武都郡,還很有可能會懷疑姜敘的居心。這就要看郝昭他們能不能適時的改變方案應對得當了。
曹沖召集眾將議事。魏延、馬忠、黃崇帶著三千親衛步卒去了街亭。現在正和逗留在街亭西地一萬西涼騎兵對峙,上城里只有龐德和陳到率領的四千龍騎,典滿的一千豢親衛,鄧艾剛剛補齊的四千人,朱鑠的四千人,總共一萬三千人,如果要細算的話。當然還有孫尚香、關鳳帶領的二百羌女給成地女衛,一百羌兵組成的親衛騎。加上其他將軍的親衛部曲人,總共一萬四千人不到。憑這些兵力守住上城問題不大,可是想要分兵去救歷城,還要對付馬超的兩萬騎兵,難度不是一般的小。可是不救歷城,則馬超會很輕松的重奪武都,一旦他駐在武都,那再想合圍。就是難上加難了,那里靠羌人部落太近了,當地的氐人也不少,馬超的勢力遠遠比在漢陽大。
“諸位,說說你們的看法吧,看看現在該如何處理才好?”等孫紹講完了當前地形勢,曹沖掃視了一眼各位謀位、將軍,心情有些不太好的說道。賈詡眉頭微微的皺著,捻著胡須沉思不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龐統正看著張松。兩人輕聲的嘀咕著什麼。法正為難的盯著地圖,撓著眉梢直咂嘴。鄧艾看著對面沉默的龐德和陳到,一言不發。朱鑠和司馬懿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低著頭。如泥人木偶一般。
曹沖有些無語,看樣子情況太惡劣。除了快馬通知郝昭和姜敘小心之外,沒有其他的招了。他有些頭疼。抬起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捏了捏鼻梁。閉起眼楮靜下心來想了想。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張松忽然離開坐位,起身匆匆地走了出去。曹沖瞟了一眼外面,只見永遠都是那麼忙碌的石康正隱在一個豢的身後向他這個方向看來。
張松很快就回來了,他湊到曹沖身邊說了兩句話。曹沖眉頭一挑,眼楮在眾人臉上掃視了一圈,搖了搖頭,揮手說道︰“既然大家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暫且散了吧。各位把守好城池,把斥候放遠一點,等待諸軍回援再說。”
“喏。”眾人應了一聲,起身告辭。曹沖也起身回了後堂,張松似乎有什麼話要對他說,緊跟著他走了進去。司馬懿和朱鑠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站在一邊,謙卑地向著賈詡、鄧艾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行。捻著胡須的賈詡瞅了他們一眼,忽然笑了,隨即點頭示意,邁著輕松地步伐走了出去。鄧艾也微笑著點頭示意,示意一起走,朱鑠推辭不過,只好跟著走在最後。兩人推讓的這一會兒,眾人已經走了出去,司馬懿走在最後面,看到一個豢匆匆地走了出來,對著已經快到府門口的賈詡說了幾句,賈詡听了,轉身從旁邊地側門進了後院。
鄧艾對著朱鑠和司馬懿拱了拱手,翻身跳上了戰馬急馳而去。司馬懿和朱鑠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也拱手作別,分頭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朱鑠上了城牆,在自己的防區上巡視了一番,他負責西門,看著城北蜿蜒而過的渭水和西南方向的朱圉山,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心驚。曹丕的信已經來了一個多月了,除了常見的問候之外,他還特別告訴朱鑠,他到朱鑠的老家去了一趟,覺得他們家的老宅實在簡陋得不行,就把朱鑠的家人帶到了陳留,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很好的院子,現在他們生活得很安定,他讓朱鑠安心的在曹沖帳下听令,好好配合曹沖打個勝仗,爭取立個大功。曹丕說得款款深情,朱鑠卻看得字字驚心,他當然不會只看到信里的表面意思,那是預備給曹沖看的,曹丕絕不是要朱鑠好好的配合曹沖打勝仗,立大功,而是在用他家人的性命來提醒朱鑠,你立功的時候到了,不過是為他曹丕立功。
朱鑠很猶豫,說實在的,他雖然和曹丕關系不錯,不過那時候是因為曹丕在軍中的時間比較長,他一個地方小土豪出身,沒有什麼經學背景的人,又沒有什麼特別的用兵天賦,如果不托身于他,如何能做到如今的將軍。他和陳群、司馬懿那樣的世家大族不一樣,他對曹沖的新政從心底里沒有那麼多的抵觸,相反覺得一絲欣喜。但他是曹丕地親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曹沖雖然沒有歧視他,還讓他擔任了西門的防守重任,但對他顯然不如鄧艾、劉磐、雷銅那幾個人那樣信任。這些朱鑠都能夠理解,他也沒什麼看法,只是謹慎小心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希望慢慢的調整自己在曹沖心目中的印象。
不知是不是曹丕感覺到了他地變化。他居然扣留了他地家人。並且給了他這麼一個幾乎無法完成地任務。現在地情況雖然一步步地向他預料地發展。可是曹沖顯然沒有冒險進攻冀城地打算。他寧可放棄。讓馬超逃回羌地。也不想帶著這一萬人去打冀城。對曹軍來說這當然是最穩妥地辦法。可是對于朱鑠來說。那就是失敗了。這次機會如果沒抓住。下次他也未必有機會。
“將軍。我回來了。”馬師悄無聲音地出現在他地背後。
朱鑠沒有回頭。這個馬師是司馬懿地人。雖然他們裝得誰也不認識誰。可是朱鑠也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得到。他甚至覺得。也許就是司馬懿將他地變化告訴曹丕地。
“情況如何?”朱鑠壓低了聲音。雖然他身邊二十步以內都是他地親信。可是小心還是有必要地。他不回頭。就是不想讓曹沖地人有機會看到他地嘴唇動。
“馬超帶了兩萬人出了城。現在城里還有一萬人。他已經安排人監視楊阜等人。準備利用他們把曹將軍誘進城去。然後再一舉拿下。”
“蠢。車騎將軍會輕易進城嗎?”朱鑠不屑地笑了一聲︰“他帶兩萬人去救歷城。不是什麼都暴了嗎?”
“沒有,只有一萬人去歷城。還有一萬人在射虎谷,他怕回冀城的路被人斷了。”
“似勇實怯。難成大器。”朱鑠輕輕地搖了搖頭,手在城垛上拍了拍。帶著無奈,帶著遺憾。
“你回來的時候,沒被人看見吧?”
“沒有,我是半夜潛回來的,跟著將軍派出去地斥候一起回來地。”馬師輕輕的笑了。
“你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朱鑠說完,也不回頭看馬師,自顧自地帶著親衛繼續上前巡視。他檢查得很認真,仔細的查看防區內所有地地方,不僅要看那些物資的數量是否充足,擺放地位置是否正確,還要從中抽了一些出來查看質量是不是符合要求,哪怕是城頭的守城弩上有些灰塵,他也要讓人抹去,確保萬無一失,隨時可以投入使用。巡視完了防區,朱鑠沒有回城中的府第,他在城牆下面有個休息的房間,原來是守門的士卒休息的地方,現在成了他的辦公處所。
朱鑠一進門,就看到司馬懿正坐在里面喝茶,不由得一愣︰“仲達,你……怎麼來了?”
司馬懿笑了笑︰“不要擔心,我來是因為公務。車騎將軍要檢查各段城牆的防務,我這個將軍府的軍謀,就被派到你這兒來了。”
朱鑠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即坐下將城牆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司馬懿靜靜的听著,偶爾還插一兩句嘴,最後說道︰“元明,你這麼守西門,就是有三萬大軍進攻,你這段城牆還是萬無一失啊。”
朱鑠咧嘴一笑,隨即又沉下臉來︰“仲達,你覺得以馬超的三萬人馬攻上,有機會嗎?”
“當然沒有。”司馬懿毫不猶豫的應聲答道︰“如果每個人都象元明這樣盡忠職守的話,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朱鑠搖了搖頭︰“你不用這麼說我,我現在擔心的是,馬超根本不會冒這個險,他不會僅憑我們一兩句話就來攻上。就算沒有我守西城,只有車騎將軍的親衛步騎和鄧士載的人馬,也足以守住上。他的三萬人馬要想攻下上,損什不是他能承受的。”
“你說得對,所以你要出城。”司馬懿頓了頓,又說到︰“當然了,最好的辦法,還是讓車騎將軍出城與馬超野戰,這樣馬超就不會擔心了。”
朱鑠搖了搖頭︰“仲達,你不要以為我這麼用心,車騎將軍就能信我。你也看到了。他又把賈文和召回去議事了。我現在每天都睡不安,一閉眼就能看到張永年地那張臉,我不知道能瞞著他多久,說不定他發現了我們的事情,也在利用我們引誘馬超。”
司馬懿笑了,他搖了搖手︰“元明,不要把他們想得那麼利害。你派出去的馬師是以斥候的身份去的,斥候遠到冀城的不是他一個,你那麼擔心干什麼。小心一點是好的,小心過了頭,可就是怯懦了。如果他們真地發現了,你以為還會讓你守著西門?早撤了你了。”
朱鑠剛要說話,司馬懿又抬起了手︰“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才來讓你主動請纓去守望垣城。望垣城離此不過百里,是發現馬超來襲的第一站。如果他們不放心你,一定不會讓你去的。”
“我去守望垣?那麼馬超來了,如何進城?”朱鑠搖搖頭,不同意司馬懿的意見。
司馬懿笑了︰“馬超不會相信你的,他只在強攻上的可能,沒有相信你而入城的可能。你離開上,城中兵力不過七八千人,他才會來攻,否則,他根本不會到上城下來。”
朱鑠眼神閃爍著。沒有立刻答應。司馬懿又笑道︰“你不是不放心嗎?正好也趁著這個機會去試探一下。如果車騎將軍還能同意你的請求,那麼你就是安全的。否則,你還是趁早收手吧。立刻把馬師給處理了。銷毀一切證據。”
朱鑠想了半天,點點頭說道︰“就依你地。”
曹沖听說朱鑠主動請纓去望垣。加強望垣的防務,他立刻搖頭說道︰“元明。你的想法是好的,有你在望垣的話。上就多一道防線,但是我上城兵力太少了,你再把人帶走,城中只剩下八千人,萬一馬超殺到城下可就危險了。望垣城已經有一千多人,預警的目的也勉強能達到,再多你幾千人也擋不住馬超,何必再讓你冒這個風險呢。”
朱鑠很誠懇的說道︰“將軍,望垣城雖小,但是地勢不錯,一千人擋不住馬超,而如果我去望垣,至少可以擋住他一天,有足夠的時間讓將軍有所準備。再說了,我也不需要把四千人全部帶走,只要帶兩千人去就行了,這樣上城還有一萬人馬,有將軍守城應該萬無一失。熬過這十來天,等到領軍將軍回援,馬超自顧不暇,上就算徹底安全了。”
曹沖考慮著朱鑠的建議,他在地圖前面看了又看,有些猶豫不決。法正忽然說道︰“將軍,朱將軍所說地也有道理,望垣雖然有帥校尉的一千人馬,可是實力太弱了,能給我們的緩沖時間還是太短,有朱將軍再帶兩千人去,可以多擋馬超一點時間。至于城中地兵力問題,漢中地軍糧很快就可以運到了,把護糧的士卒暫時留在這里幫助守城,也就可以了補充朱將軍地人手了。”
曹沖看了一眼法正,還是有些不放心︰“漢中的軍糧還有幾天?”
法正笑道︰“應該就在這兩天……”他話還沒說完,張松帶著一個中等身材、體格健壯地中年將軍大步走了進來,一見曹沖就笑道︰“將軍,漢中的軍糧到了,是牛郡尉親自押地糧。”
那中年將軍上前一步給曹沖施禮︰“漢中郡尉牛金,奉曹太守令,護送軍糧三萬石,安全到達。”
曹沖哈哈大笑,上前拉住牛金的手笑道︰“經年不見,你家太守還好吧?”
牛金笑道︰“多謝大人關心,我家太守大人過得很好。”
“這就好,這就好,你帶了多少人來?”
“運糧的民夫三千人,護糧士卒一千五百人。”牛金朗聲應道。
曹沖咂了咂嘴,摸著下巴說道︰“人是少了點,不過你來了也是件好事,這樣吧,你別急著回去,就帶著民夫和護糧士卒一起幫我守城吧。”
牛金一愣,連忙應道︰“喏,一切遵從將軍之命。”
曹沖遺憾的搖了搖頭,回過頭對朱鑠說道︰“元明,你就帶著兩千人去望垣吧,守望垣的帥懷柔是士載的部下,別看他長得秀氣,殺起人來可凶殘得很。你到了那里,他會好好配合你地。”
朱鑠連忙點頭︰“多謝將軍提醒,軍情緊急,末將這就起程。”
“有勞。”曹沖對著朱鑠拱了拱手,很誠懇的說道。朱鑠不敢多呆,連忙起身走了,隨即交待了一下軍務。領齊了糧草軍械,帶著兩千人火速出城。曹沖看著朱鑠出去了,這才回頭拉著牛金,嘿嘿的笑道︰“怎麼樣,我要的東西,全部準備好了?”
牛金臉上出略帶著得意的笑容,拱手回道︰“一切都按將軍吩咐的準備得妥妥當當,將軍如果有空,我現在就帶將軍去看看。”
“要看的。要看地。”曹沖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
歷城,在冢山以西的祁山以南,西漢水支流青泥河繞城而過,除了城南有一塊平坦些的地方之外,其他三面都是聳立的高山。城就建在兩山之間,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
姜敘和郝昭得知孟達部不能趕來之後,也猶豫了好一陣子,對以他們手中的這六千多人對付馬超並沒有什麼十足的信心。只是他們考慮到曹沖的整體安排,再者覺得以這里險峻的地勢,加上姜敘身份地迷惑性。覺得縱使不能拿下來援的人馬,至少也可以拖住他們,為曹沖拿下冀城分擔一些壓力。這才決定還得向馬超求援。當得知馬超帶著一萬大軍來援的時候。他們在城北的高山上準備好了埋伏,就等著馬超從谷中經過進城的時候。先由郝昭在上面實施突襲,逼馬超入城。然後再由城中的姜敘找機會擊殺他。
讓他們覺得意外的是,馬超在離城十里的羅家溝停了下來。派人前來召姜敘前去迎接。姜敘一時摸不清底細,考慮了好久之後,決定還是去見馬超。馬超見到姜敘的時候很熱情,親熱的把他拉到跟前坐下,旁邊地羌女給他們斟滿了酒,馬超舉起酒杯相勸︰“伯奕,我們雖然見面不多,可是神交已久,今日得見,倍覺欣慰啊。來,先干為敬。”
姜敘見馬超這麼客氣,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連忙舉起酒杯來笑道︰“天將軍豪邁過人,敘不過是一匹夫,如何敢當得將軍這麼客氣,敘先敬將軍,且以此酒為將軍壽。”說完,一仰脖子,一干而盡,沖著馬超亮出杯底,以示誠意。
馬超哈哈大笑,跟著一口喝干,兩人喝著酒,吃著烤得滴油的羊肉,互述仰慕之情,相談甚歡。馬超拍著大腿說道︰“伯奕啊,說起來,我還真是佩服你們姜家,當年你從兄姜功曹死守冀城,戰死沙場,我雖然和他是敵人,可是卻很敬佩他。經過歷城多次,你把歷城守得這麼嚴實,我是一點機會也沒有,雖然很惱火,同時也很喜歡你這樣的漢子。今天你能棄暗投明,我有機會和你坐在一起喝酒,共抗曹賊,而不是沙場廝殺,這也算是皆大歡喜地結局了。”
姜敘心中鄙夷,臉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心有戚戚焉地樣子,附合著馬超。馬超伸手拿起割肉的短刀,從羊身上割下一小片送進嘴里,一邊問道︰“伯奕,曹軍來了多少人,連你都擋不住?”
姜敘來之前和郝昭早有商量,他連忙回道︰“回將軍,郝昭部三千多人,孟達部七千多人,總共萬余,他們還強迫了不少羌氐助陣,我實在是擔心守不住歷城,所以才向將軍求援。將軍天威一到,他們自然就知難而退了,斥侯說,郝昭、孟達都已經退到百里以外了,那些羌氐素來信服將軍地神威,一听說將軍來了,也一哄而散。如今歷城之危已經算是解了。”
馬超瞥了姜敘一眼,哈哈大笑︰“伯奕過獎了,那是你守城守得好。對了,我一直有個心思,想請伯奕成全,不可伯奕能否割愛?”
姜敘淡淡一笑,拱手說道︰“將軍此話,讓敘無地自容,這涼州都是將軍的,何必說什麼割愛呢,只要將軍喜歡地,敘能做到的,一切都不成問題。”
馬超眯起了眼楮,笑容越發地熱情,他嘆了口氣說道︰“伯奕,我剛才也說過,我雖然和你從兄姜功曹曾經是敵人,可是我對他很敬佩,听說他有個兒子叫姜維,跟隨他的遺孀艱難度日,我心中頗為不忍,想把他帶在身邊,也好讓他掙一分養家之資,以示我對姜功曹的一份敬意,還望伯奕不要違了我一番好意。”
姜敘一听,渾身一震,一絲驚恐從眼中一掠而過,姜維現在已經在上了,馬超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他佔領冀城已經有大半年了都沒提這事,為什麼現在突然提了,而且就在姜維剛剛去上不久?莫非……姜敘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感覺,他看了一眼馬超,馬超雖然臉上堆著笑,眼楮卻死死的盯著他,透出一股子狠厲。
“多承將軍厚愛,只是不巧得很,我那佷兒年已十五,前兩天剛剛奉母命出去游學了,如果將軍早來兩天,或許他還有機會隨侍將軍左右。將軍,你看這事……”姜敘笑得有些勉強,他搓著手,一副真的很遺憾的樣子,“要不我立刻派人去找,讓他一回來到冀城去見將軍?”
馬超盯著姜敘看了半天,忽然笑道︰“伯奕,你說姜維出去游學,是去了關中的長安學院,還是去了上的車騎將軍行在啊?”
姜敘干笑了兩聲,囁嚅道︰“將軍真是說笑了,我那佷兒去車騎將軍行營干什麼,他才十五歲,雖然讀了兩天,卻什麼也不會做,怎麼能進人才濟濟的車騎將軍府。///com///”
馬超直起了腰,揚起了下巴,雙手擱在如鳥翼一般張開的膝蓋上,油膩膩的短刀在右手中搖晃著,他用鼻孔對著姜敘,極其無禮的笑道︰“伯奕,你佷兒在車騎將軍府做什麼,還用我說嗎,你真當我是傻瓜?歷城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憑著曹軍萬把人來打你就向我求援了?我當年帶著兩三萬人從此經過了多少次,你也沒有絲毫懼色啊。伯奕,你太小看我了。”
姜敘也不說話了,他嘿嘿笑了幾聲,不置一詞,將刀尖上的羊腿肉咬進嘴里,然後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笑道︰“既然將軍都已經知道了,那就不用說太多了,要殺要剮,悉听尊便。”說完,將雙手負在身後邁步走向帳門,旁邊站著的幾個親衛走上前去就要捆他,馬超擺了擺手斥退了親衛,站起身來走到姜敘面前,逼視著他說道︰“伯奕,我敬你是條漢子,也能體諒你的做法,你又何必逼我殺了你呢?何不歸順于我,一起擊殺了曹軍,我讓你做武都太守,如何?”
姜敘沉默了片刻,苦笑了一聲︰“將軍,敘一時有些無所適從,還請將軍給我一點時間,好讓我權衡一下,明日再給將軍答復,不知可否?”
馬超盯著他看了一會,咧嘴笑了︰“那就委屈伯奕****了。”說完揮揮手,幾個親衛上前解下了姜敘腰間的武器、印信,擁著他到旁邊去了。他帶來的幾個親衛一見大急,抽出刀就要動手。姜敘喝住了他們,命令他們放下武器。那些親衛不敢違抗命令,只得棄刀,看著姜敘被人帶走。
馬超又回頭坐下喝了一陣酒。伸手招過一員偏將吩咐道︰“你帶著姜敘的印信,領著他帶來的人馬。\連夜去取了歷城,將他的家人全部收押了。”
“喏。”那偏將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姜敘在旁邊的營帳里想了大半夜,思緒起伏,無法入睡,直到寅卯之交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剛睡著不到片刻。他就听到旁邊有幾聲輕微地腳步聲。接著听到幾聲極其壓抑的叫聲,跟著帳門被人掀開。他地那幾個親衛渾身是血的沖了進來。
“情況怎麼樣?”姜敘焦急的看著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地親衛。那個親衛抹了把臉上的血,手腳麻利地割斷了姜敘身上的繩索。急急的說道︰“大人快走,馬上天就亮了。那幾個人的尸體很快就會被人現,我們的時間不多。”姜敘也不多問,這個親衛是郝昭派給他的,叫朱環,平時地聯系也一直由他負責,此人做事十分冷靜周密,姜敘一直很喜歡他,只是沒想到他這麼驍勇,居然擊殺了看守他們地士卒,帶著人逃出來了。姜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正在愁怎麼出去,朱環將一套馬超營中將士地服飾塞到姜敘的手中,姜敘一看恍然大悟,立刻換上了衣服,與此同時,他那幾個親衛也換上了衣服。
朱環傾听了一下外面地聲音,然後大模大樣的帶著姜敘等人出了帳,操起一根長矛,扮作巡夜地士兵走在最前面。他們很快接近了營門,營門口的士卒看到有人接近,立刻叫道︰“口令!”
領頭的朱環隨口含糊的應了一聲,那士卒沒有听清,又追問一句︰“口令!”
說話之間,朱環已經靠近了他,說時遲那時快,他猛然上前一步,手中的長矛從那個迎上來的士卒脖子之間一掠而過,隨即脫手飛出,瞬間飛過十來步的距離,狠狠的扎進了營門樓上那個靠近戰鼓的士卒胸膛,接著他象一只豹子一樣猛撲上前,一柄短刀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手中,轉眼之間割斷了幾個還有些愣的士卒的咽喉,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營門前。\
“快走!”朱環一邊低聲喝道,一邊打開了營門,同時甩出了手中的短刀,將沖過來的一個士卒刺倒。被他迅猛快捷的身手給驚住的姜敘被身邊的親衛推了一把,這才醒過神來,隨即在幾個親衛的護衛下沖過營門,飛快的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之中。
震天的鼓響隨即在他們身後響起。很快,一隊騎士沖出了營門,向歷城方向急馳而去。
“大人快走,我們走山路,騎兵上不了山。”朱環領著姜敘一邊在山中奔跑,一邊說道︰“我對此道路不熟,還請將軍的人帶路。”
姜敘一邊跑著,一邊說道︰“好,你跟著我就是,這里我熟。”
太陽爬上了祁山的山尖的時候,奔跑了一個多時辰的姜敘等人趕到了歷城腳下,看到城頭飛舞的馬字戰旗,姜敘長嘆一聲,頹然坐在大石上。馬超的反應很快,他知道姜敘等人不敢走便捷的山道,他已經派人搶先進了城,姜敘現在進城去也是死路一條。
“將軍,要不先去我軍大營吧。”朱環看了一眼城頭,建議道。姜敘低著頭沉默了好半晌,這才說道︰“也只得如此了。”他隨即招過幾個親衛,吩咐了幾句,親衛們分頭而去。
郝昭見到姜敘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把情緒有些低落的姜敘迎進大帳,兩人靜靜的坐了片刻,郝昭說道︰“將軍,你的家人……”
姜敘苦笑的抬起手阻住了郝昭︰“不瞞將軍,我本不想起兵的,是老母以忠義教我,我才行此事。如今老母被馬超困住,生死未卜,我如果回城去,老母縱使不死,也會被我氣死,如果她已經死了。\那我焉能與殺母仇人共事?我如今沒有退路了。我已經讓人去召那幾位志同道合的義士,一兩日之間就能到達。到時候與此賊決一死戰便是。”
郝昭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猶豫了,此地不可久留。馬超既然得了歷城。他必然會留下人馬鎮守歷城,然後自己趕回冀城。我們在此無益,不如到祁山去阻他,如果能延遲他一兩日,也能配合將軍大人一些。”
姜敘無可無不可,他立刻點頭跟著郝昭行動,在半路上。他們先是接到了曹沖快馬送來的消息。告誡他們馬超帶著大軍去了歷城,要他們小心。姜敘和郝昭看著這道命令。苦笑無語。隨即有人從歷城逃了出來,告訴姜敘一個噩耗。他的老母因為痛罵馬超。拒絕為馬超招降姜敘,已經被馬超殺了。而他的家人也無一活口,全部遇難。
姜敘長嚎一聲,昏蹶在地。郝昭緊急搶救了半天,總算把他搶救了過來,姜敘失聲痛哭了一整夜,昏過去好幾次,到最後哭得嗓子都啞了,叫一聲吐一口血,兩眼也是血紅血紅的。隨後趕到的幾路人馬听到這個消息,也是悲痛不已,看著痛不欲生地姜敘,苦勸不已。郝昭不忍,打算讓姜敘先休息一下,姜敘卻堅持不允,誓不殺馬超誓不為人,隨即與郝昭一起急行軍趕往祁山。
沒想到到了祁山他們卻撲了個空。馬超已經帶著大軍在一天前已經通過了祁山。郝昭很奇怪,他立刻派出大量的斥候,四處打探馬超地行蹤。斥候打探回來的消息讓郝昭大為震驚,馬超沒有回冀城,而是從祁山向東,沿著冢山向東北走去,看樣子是去了上。
郝昭立刻感覺到了異常,馬超敢于輕騎襲擊上,顯然在上有可趁之機。\曹沖就在上,郝昭雖然不知道上的近況,卻知道最近有幾路大軍都不在上,曹沖地身邊並沒有多少人馬。他立刻急了,和姜敘等人一商量,決定先放著歷城不管,隨後追去解上之圍。他們現在雖然只有五千多人,可是總比沒有好,至少要讓馬超擔心一下身後,在攻城的時候不敢全力以赴。當然了,這些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能在馬超破城之前趕到上城下。
姜敘一心只想殺了馬超報仇,根本沒其他心思,就算郝昭現在要回歷城他也不會同意,兩人一拍即合,不再掩藏開路,奮力急追。郝昭覺得馬超地行動很詭秘,聯系到他知道姜維在上的消息,他敏感的意識到曹沖的身邊出了問題,立刻派快馬不分晝夜的趕往上,提醒曹沖注意。
馬超得確得到了消息,當他得知上城只剩下了一萬人,曹沖以至于要以運糧的民夫來幫助守城地時候,他意識到了一個絕佳地機會。他立刻離開了歷城,帶著人馬向上急行,同時命令冀城和射虎谷的部隊向上靠攏,迅速擊破守在望垣地朱鑠,三萬人馬在上城下合圍,爭取打曹沖一個措手不及,拿下上城。他特別告訴冀城的馬種,出兵之前,一定要先解決了楊阜、閻溫等人。
馬種接到馬超地消媳有些猶豫,如果現在解決了楊阜等人,那他們與天水的幾個大族就徹底絕裂了,沒有一點回旋地余地,就算馬超能夠獨霸西涼,以後也無法穩定這里的統治。可是不解決他們幾個,他又如何能放心的帶著大軍去合圍上?自己豈不是一出門就可能被人斷了後路。他想來想去,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本來馬雲璐是最好的,可是馬雲璐被馬超軟禁起來了,而且與他們也不是一個心思,不可能替他們出主意。馬種想來想去,只好去找嫂嫂——馬超的妻子王楊商量。
馬種去找王楊時,她正在內室與趙昂的夫人王異弈棋,一听馬種求見,她便停了手中的棋,歉然的笑了笑。\王異見了,連忙起身在侍女的引領下進入側室,讓他們叔嫂議事。
王異是趙昂的夫人,趙昂字偉璋,是天水四姓之一的趙氏的家主。趙昂當年作羌道令的時候,把夫人王異和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留在西城,後來同郡梁雙造反,攻破西城,趙昂的兩個兒子死在亂兵之中。當時王異生怕受辱,準備自殺,可是看到只有六歲的女兒時又放心不下。就在自己臉上涂上污泥,用糞便涂在穿的麻衣上。把自己搞得臭哄哄的,讓人不願意接近,又節食把自己餓得象個骷髏鬼。反正是沒個人形,人見人厭地那種。結果她這一招真的奏效了。母女倆平平安安地過了一年,熬到梁雙與州郡講和。趙昂派人來接她們母女,她走到羌道城外三十里的時候,對女兒說,女誡上說,婦人沒有符信。不能輕易出門。我每次看到昭姜投水自殺以全名節的故事,都很敬佩他們。如今我遭大難卻沒有死。如何能讓家里地姑婆們相信我是清白的呢。當時不死,全是因為擔心你。如今你已經平安了,我可以死了。說完之後。她毅然服毒自殺。幸虧當時來接她們地僕從身上帶著解毒的良藥,救了她一條命。她雖然求死不成,卻從此廣為人知。
馬超攻打冀城的時候,趙昂是刺史大人韋康的參軍事,王異全力協助丈夫守城,出了不少好主意。韋康投降之後,馬超將趙昂軟禁起來,並且軟禁了他的兒子趙月,希望趙昂因此能屈服于他。因為馬超的妻子王楊听說過王異地名聲,所以請她來相會,王異為了救丈夫、兒子,就對王楊說,從古到今,凡事能成大事地君王,都是因為善用人才,管仲入齊,齊桓公因此九合諸侯,由余適秦,秦穆公因此拓地千里,利用西涼得天獨厚的悍卒駿馬,稱霸諸侯,你家將軍如果想立一番功業,怎麼能不多用天水當地地人才呢。\王楊被她說服了,和她結交,趙昂因此也獲得了自由,獲得了馬超的一定信任,而她也經常來與王楊弈棋聚談,借以了解一些事情。
今天看到馬種這麼著急地來找王楊,王異知道,一定有大事生了。她雖然坐在里面听不到什麼,卻不停的思量著如果從王楊地嘴中套取情報。天子四姓的關系一直很好,相知甚深,閻溫、楊阜雖然沒有聯系趙昂,但她知道他們是怕引起馬超的懷疑,連累趙昂,並不是甘心臣服于馬超。
外間,馬種將馬超送來的消息告訴王楊,說現在要對閻、楊幾家動手,想請教一下嫂嫂,究竟該如何處理。這麼大的事情,馬種都拿不定請主意,王楊就更拎不清了。她也知道這事情太大,一旦處理不當,冀城就可能翻了天,就算他們現在能得手,殺死閻溫、楊阜等人,可是以後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安穩,除非你能將這四家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趙家……不用吧。”王楊想起了偏室的王異,有些遲疑的說道︰“趙大人一直對夫君很服從,他的嫡子趙月還是質任,他們不會連兒子都不管就響應曹沖吧。”
馬種為難的撓撓頭,他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對付趙家,趙家一直表現得很安份守已,如果連趙家也收拾了,那確實有點說不過去,無法服眾。
“要不,你還是找小姑商量一下吧,她智謀深遠,應該能幫助你。再怎麼說她也是我馬家的人。”王楊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到什麼好主意,最後還是建議馬種去找馬雲璐商量。
馬種無奈,只得依計。
王楊心中有事,沒有心思再下棋了,和王異說了兩句閑話就散了。王異雖然沒有打听成,可是她把王楊的神色看在心里,當下趕回家中去找趙昂。\趙昂正在接待來勸他一起起事的閻溫、楊阜,他們密謀趁著馬超不在城中的機會,一舉擊殺了馬種,然後請曹沖入城。楊阜有些猶豫,因為曹沖讓姜維轉告過他,要一舉重創了馬超,而不僅僅是拿下冀城,如果現在起事,那曹沖的打算可能就要落空了。閻溫卻說,現在情況有變,不能再按老辦法來了。幾個人商量了半天,還是沒能統一意見,趙昂听聞夫人從馬府回來了,連忙請她過去一起商議,看看有沒有什麼最新消息。
王異將看到的事情和趙昂說了,然後分析道,馬種來見王楊商量必然不是小事——如果不是大事,他自己就能處理了,既然他這麼為難,一定是事情大到他自己也做不了主,所以才要來和王楊商量。想來想去,冀城能有的大事。就是和車騎將軍作戰。
楊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說︰“馬超出城的時候。帶的是兩萬人馬,歷城方向傳過來的消息說,曹軍不過一萬人。馬超為什麼要帶這麼多人?他一向是個自傲的人,需要用兩萬騎兵來對付曹軍一萬人嗎?何況這里不是平原。騎兵走起來並不輕松。你說他會不會是去打上?”
“有可能。”趙昂也想起了什麼︰“我看到城中的人馬也在調動,似乎有出城地跡象,要出動三萬人馬作戰,似乎只有去取上。”
楊阜的臉白了,他知道上城地底細,知道曹沖不過是虛張聲勢。並沒有太多的人馬。但是馬超是怎麼知道的?如果他不知道上地人馬不多。他怎麼敢去打上?
“會不會是……去打夏侯將軍?”閻溫皺著眉頭思索道。
“應該不會,夏侯淵跑到長離去了。他要打夏侯淵,就不會從那里回來了。”楊阜連連搖頭︰“要打。\只有打上,上只有一萬多人。如果他突然出現在上城下,車騎將軍未必擋得住。”
“上城?我們中間還隔著一個望垣呢,望垣城雖小,可是提供預警時間還是有的,想要突襲上,好象不太可能吧。”趙昂捻著胡須說道︰“再說了,將軍朱鑠前天剛剛增援望垣,現在望垣城里可有三千人馬,就算有三萬大軍攻城,守兩個時辰總是沒問題吧。望垣到上不過百里,一個時辰就能把信送到了。”
“朱鑠?”閻溫听到這個名字,忽然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記得他是曹鎮東的人啊,他怎麼會來守望垣?”
他這話一說,幾個人同時感覺到了其中的不正常,幾張驚訝的眼楮不約而同的透出一絲緊張,楊阜的臉,立刻變得慘白︰“如果……”他不敢再往下說了,如果他們猜想地是事實地話,那簡直是個驚天的噩耗。“不能猶豫了,立即起事。”閻蝸然決定︰“趁著馬種猶豫未決,我們要先制人,要不然就有滅家覆族之禍。”
“正是如此。”楊阜立即響應。
“只是……”趙昂有些猶豫︰“我們幾家都有質任在他們手中,如果此時起事,只怕……”
楊阜厲聲喝道︰“到了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了那麼多,再遲疑下去,可就不是質任地問題了,我們幾家全都沒命。馬超的手段,你們又不是沒見過,他豈會留下禍根。”
趙昂無言以對,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王異一眼︰“夫人……”
王異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她向楊阜等人躬身行了一禮︰“諸位大人說得對,這個時候確實不能再顧忌到質任的安全。可是,你們說地立即起事我也不太贊成,妾身有一愚見,敢請諸位指正。\”
楊阜和閻溫愣了一下,兩人目光一踫,立刻點頭說道︰“夫人有何高見,但講無妨。”
“城中有羌胡兵一萬,而諸位大人手中掌握的不過一兩千人,請問二位大人,你們現在起事有多少把握,還是僅僅是盡力而已,不問勝負?”王異很鎮靜的問道。
楊阜張嘴正要說,卻被閻溫拉了一下。閻溫微微點頭︰“夫人所說正是,以我們手中的兵力,如果不能一擊必中,則勝算很少。不過,此時不起事,難道要靜候馬種動手嗎?”
王異搖了搖頭,又說道︰“那再請教二位大人,馬種和馬超一樣嗎?”
閻溫沒有說話,若有所思。楊阜卻急了︰“當然不一樣,正因為馬種不是馬超,我們才有一線生機,如果是馬超在城中,那我們現在哪能還坐在這里議事。”
王異點了點頭,有些失望的掃了楊阜一眼,她覺得楊阜為了報仇,已經方寸大亂了,以楊阜的智謀本不應該這麼急躁的。她又看向閻溫,只見閻溫沉吟著說道︰“夫人的意思,是馬種並沒有這種決斷,他既想殺了我們以絕後患,又怕引起冀城大亂,反而耽誤了上的戰事?”
“大人所言甚是。”王異點了點頭︰“相比于冀城中我等數家來說,上的車騎將軍才是馬超的目標,馬種之所以猶豫。應該是擔心冀城的事耽誤得太久,會影響到攻擊上的戰事。再他去找王夫人商量並沒有個結果。他就一定會去找馬小姐商量,馬小姐的態度你們是知道地,她雖然不會幫助我們去打馬家。可是也不會放任馬種來殺我們。我估猜著,她一定會讓馬種把你們幾個分開。剝奪了你們手中的權利,或軟禁起來,等打完了上,再來處理。如果現在你們倉促起事,不僅不能成事,而且會白白葬送了性命。\”
“夫人高見。”閻溫贊道︰“只是。如果我等被軟禁了。馬種就能立刻去參與攻擊上,車騎將軍一敗。我等為韋大人報仇地願望豈不是遙遙無期?”
“諸位大人,你們都知道朱鑠是曹鎮東的人。車騎將軍會不知道?”王異微笑著反問道。
“你是說……”閻溫和楊阜同時驚訝的說道。
“妾身只是猜測,縱觀車騎將軍地戰績。他可是從來沒有冒過險的,這一次說不定也是將軍地一計呢。”王異收了笑容,慢慢的說道︰“再說了,假如他都敗了,以你們的實力,又如何能擋得住馬超的反撲?我們幾家數百口人,豈不是白死了?”
馬雲璐看著惶惶不安的馬種,厲聲喝斥︰“你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想出這等主意,現在殺了他們幾家,你們能安撫住城中的百姓嗎,還是一口氣將冀城屠了?就算你能穩住冀城,可是還趕得及去打上嗎?你們都知道上城有可趁之機,車騎將軍能不知道?他肯定在召集大軍來援,那個奸細也說了,你們地時間也就這幾天,你還想把這有限地幾天浪費在平定冀城上面嗎?”
“那……怎麼辦?”馬種面色脹紅,他知道來找馬雲璐就會被罵一頓,只是沒想到馬雲璐會這麼凶悍,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只是他雖然惱火,卻不敢頂嘴,還得虛心向馬雲璐請教。
馬雲璐有些焦躁的來回轉了幾圈,轉得馬種有些眼暈,頭跟著她轉來轉去。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站住了腳步,惡狠狠盯著馬種說道︰“你離城之後,準備由誰來守城?”
“我……”馬種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元高又不在,這里還真沒有合適的人手,只有交給一個偏將了。”
“你們手下地那些人,只知道殺燒搶掠,交給他們能守得住城?只怕你今天離城,明天冀城就亂了。”馬雲璐哼了一聲,伸出手說道︰“要想打上,把冀城交給我吧。”
“這……”馬種看著馬雲璐的手,沒想吱聲,既想答應,又不敢答應。
“你連我都不信,你還能信誰?”馬雲璐縮回手,轉過身去不再理睬馬種。馬種想了想,從腰里摘下印信在手上掂了掂,卻沒有交給馬雲璐,而是問道︰“如果讓阿尕冀城,你打算如何應付那幾個人?”
“笨死了,以戰事緊張為由,先把他們軟禁起來不就行了。”馬雲璐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馬種一眼,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印信︰“你留下兩千人給我,冀城原有的人馬你全部帶走,這些人沒了兵,家屬又在城中,如何敢亂來。等你們打贏了,不管如何處置他們,都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如果你們打輸了,那又何必多殺幾個人呢。”
馬種想了想,咧嘴笑道︰“還是阿姊想得對,如此可進可退,既解決了冀城的安定問題,還沒有耽誤時間,又沒把事情做絕。就依阿姊說的辦,我給你們留下兩千人,其他的,我全帶走。”他向馬雲璐施了一禮︰“冀城就交給阿姊了。”說完,向後退好兩步,轉身要走。
“站住!”馬雲璐喝了一聲,馬種連忙站住了︰“阿姊還有什麼要說的?”
“你們……小心點。”馬雲璐忽然有些傷感,她走上前去,替馬種攏了攏額邊的一縷亂︰“你們這一打,父親和仲美他們估計是保不住了,我不希望你們也有事,那樣的話,我馬家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馬種有些哽咽,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馬家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雖然只有一半,可是這一半也來之不易啊。他鄭重的點點頭︰“阿姊放心,我們有三萬人馬,還有內應,一舉拿下上沒有問題。我們不是想殺死曹沖,如果他死了,我們也活不長,丞相大人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只是想打贏他,然後再和他談判,到時候,我們還能要回父親和二位兄長,我們一家人,還能團聚。”
“如果你們真是這麼想的,那就最好了。”馬雲璐松了口氣,用手指抹去馬種眼角的一滴淚珠︰“去吧,別哭哭啼啼的,要象個漢子,我馬家的男人,不能象個女人似的。”
“喏。”馬種挺起身,大聲應道。
馬種留下兩千人守城,帶著一萬步騎直奔望垣城。馬雲璐接管了冀城,她先下令將閻溫、楊阜、趙昂等人請到了府中,以商量公務的理由拘禁起來,一大堆要處理的文件擺在他們的面前,保證他們三五天之內都處理不完,好吃好喝的供著,家人也可以來探望,但是他們不準出門,五十個凶悍的親衛守住了門口,保證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閻溫、趙昂、楊阜看著眼前的文件,根本沒有興趣去處理,他們喝著酒,吃著菜,吹著大牛,誰也沒提趙昂的夫人王異,可是他們的心目中,卻對王異佩服得五體投地。楊阜忽然扯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後推到趙昂面前。趙昂接過來看了一眼,嘩啦一聲將紙揉成一團扔在一旁,有些氣惱的罵道︰“義山,你真是瘋了,這種瘋話也得出來。”
“他說什麼了,讓你這麼生氣?”閻溫笑著撿起紙團看了一眼,也笑了,趙昂怒目而視,閻溫卻搖搖手笑道︰“偉璋,你不要生氣,君不見諸葛孔明的夫人黃月英現在主掌著襄陽學院的工學院嗎?君不見長安學院里至少有三位女教席嗎?今日之大漢,非往日之大漢矣,有妻如此,你當感到慶幸才對。”
曹沖、賈詡、龐統、法正、鄧艾、牛金坐成一圈,看著孫紹和姜維在地圖上擺上了幾座小巧的持戟騎士像,示意出目前的兵力形勢,孫尚香坐在稍遠一些的位置上,關鳳手扶戰刀,側立在她的身旁。///com///司馬懿很安靜的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講,低著頭,象是要思考問題,又象是睡覺了。他的位置很特別,如果不注意看,幾乎都注意不到他。
“以目前而言,上城是核心,外面包圍的是馬超三萬大軍,韓遂的一萬人馬在略陽,和魏將軍對峙,不過他們離上比較近,又是騎兵,因此也可以算在合圍上城人馬的一部分。”孫紹停下來看了一眼曹沖,眼光從孫尚香的臉上一掃而過。孫尚香露出一絲微笑,滿意的點了點頭,表示對他目前的表現很欣慰。
孫紹臉一紅,隨即收回了目光,指著安定和金城說道︰“金城、歷城、街亭、塢是第三層圈。金城韓遂有一萬多人,還有兩萬人在長離,目前正和領軍將軍糾纏,他們人數略佔上風,我軍戰力稍有優勢,短期內應該對這里的戰局不會產生什麼大的影響。司隸校尉鐘大人發來消息,楊秋集結了他手下的所有人馬,順利擊破了鎮守漆縣的吳將軍,現在已向長安挺進,不過他沒有要求援兵,長安城有五千人馬,還有三萬屯田兵,守住長安應該沒有問題。”
曹沖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看來戰事還是模糊得很啊,雙方都在僵持,就看誰能先打開局面了。一旦一點地勝負已定,很快就能波及到全面,你們有什麼看法,說出來大家討論一下。”
大家互相看了看,法正率先站起身來說道︰“將軍,現在孟達部和李嚴部都聯系不上,在武都方向僅有郝昭部三千人馬。馬超帶著兩萬大軍前往歷城,我看郝昭部無法與之抗衡,領軍將軍又被韓銀部糾纏住,就算能脫險,恐怕損失也不少,想要攔住馬超向西的道路也不容易。依我看,這合圍之策恐怕不可行。上雖然有八千多守卒,但鄧將軍所部上次在楊樹溝折損嚴重,大部分是最近補充的新卒,只有將軍所部五千人能夠一戰。上城雖然經過整修,可是城牆並不高,要想擋住馬超,難度不小。”
曹沖有些不高興。他看了一眼法正,沉下了臉︰“那以孝直之見,又當如何?”
法正見曹沖不爽。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正以為,當調塢的張將軍前來支援。要不……就請將軍後撤,以防萬一。”
曹沖撲哧笑了一聲。笑聲里有些不屑︰“馬超就在百里之外,今晚明早就能到達。只怕我的軍令還沒送到塢,上城已經被人圍了。\\\孝直,你這個主意是穩妥,但是卻說得太遲了些。”
法正一噎,怏怏的退回了座位,低下頭不再說話,曹沖掃視了眾人一眼,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至于要我後撤以策萬一,這更不可行。諸位,上城雖小,卻是進入關中的一道大門,如果丟了此城,馬超長驅直入關中,那麼我們這大半年來的辛苦就全部白廢了。城中有兵近萬,馬超不過三萬人,要想拿下上城不是那麼容易地。請各位收起心中的萬全之策,一門心思的想想怎麼守住上城,等待其他地方出現轉機。上城糧食充裕,漢中前兩天剛送來三萬石糧,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在城中守上兩個月應該沒有問題。馬超是有三萬人,可是他未必能拿下上,他也沒能這麼多時間在這里和我們耗。三天,我算他最多攻打三天,就要倉皇撤退。”
坐在遠處的司馬懿一愣,露出驚愕的神情,他不知道曹沖這信心從何而來,仗還沒有打,他卻一口咬定馬超只能攻打三天,這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其他人,只見法正和龐統面面相覷,似乎也不太相信。賈詡垂著眼簾,不動聲色,看不出他有什麼想法,鄧艾卻是微微皺著眉頭,伸出手揉了揉鼻子,沒有吭聲。牛金低著頭沉默不語,看不到他的臉色,孫尚香的臉色很正常,似乎對曹沖所說的很有信
“仲達,你說說你的看法。”曹沖地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語氣很生硬。
司馬懿一驚,連忙收回了眼光,拱手雙手說道︰“屬下以為,將軍的判斷頗有道理。”
“哦?”曹沖有些意外,口氣一下子緩和了不少,他笑著說道︰“你坐那麼遠干什麼,又沒人吃了你,靠近些說話。”
司馬懿連忙向前挪了挪,接著說道︰“將軍,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如今馬超不過才三萬人,又是以騎兵為主,他奔襲而來,軍糧必然不足,焉能在城下久戰?領軍將軍驍勇,他一定能擊潰韓銀所部,飛速回援,切斷馬超的後路。韓遂也快要死了,如果他一死,金城必亂,金城亂了,那在略陽的韓遂所部就會惶惶無所依,必定為魏將軍所敗。故而屬下以為,上地形勢看起來危險,其他安全得很。將軍起兵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又豈是馬超所能抵擋的。”
曹沖呵呵一笑,搖搖手說道︰“仲達言過其實了,我也是凡夫俗子,只不過運氣好打了一些勝仗,沒有你說的那麼神勇。對了,朱元明去了望垣,他留下地兩千人馬,就交給你吧,你可以信心守好西門?”
司馬懿心中大喜,他從曹沖地語氣中感覺到了曹沖對眾人的不滿,也听出了曹沖那股少年得志而帶來地傲氣,有了這個驕傲。\\\\他一定不會離開上。現在他又把朱鑠地兩千人交給他,那麼未來地戰局就更有變化可看了。他強壓著心中的狂喜,躬身施禮︰“多謝將軍器重,屬下一定盡忠職守,與上共存亡。”
“好,打仗嘛,就應該這樣子。”曹沖贊了一句︰“別動不動就想著棄城而走。”說著,還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法正,法正滿臉通紅的低下了頭。
“不過……”司馬懿接著又說道︰“屬下剛剛接手。要守住關系重大的西門,難度實在不小,屬下以為,是不是讓其他將軍來守西門,我去守東門或南門更為合適?”
“呵呵呵,仲達,你太小心了。”曹沖笑了兩天,考慮了一下說道︰“你說的,也頗有道理,這樣吧。你去這南門,士載,你來守西門吧。”
“將軍不可。”鄧艾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叫道。話出了口,又覺得有些不妥,連忙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我的部下上次受損嚴重。許儀部基本損失殆盡,雖然補充了一些新兵。可是還沒有能形成戰力。再者我一直守著南門,現在馬超即將趕到城下。我突然調到西門來,沒有足夠的時間適應情況。只怕會手忙腳亂,反而誤了大事,還請將軍三思。”
曹沖不快地看著鄧艾,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臉色很不好看。鄧艾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戰將,現在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反駁他,實在讓他有些不爽。他看了一眼其他人,沉聲說道︰“你們也覺得這樣不妥嗎?”
大家都不說話,孫尚香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說道︰“好象是不太好。這麼多天士載都在南門,南門的情況他最熟悉了,突然換到西門來,當然會有些不習慣。馬超就要到了,這適應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些?”
“夫人說的正是。”法正也附和道。
“我……也覺得不換的好。”龐統沉吟道。
見這麼多人都反對,曹沖很是不快,他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眾人愣在當場,都有些不太明白。沉默了一會,賈詡首先站起身來走了出去,龐統、法正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有些喪氣的搖了搖頭走了。隨後牛金也走了,鄧艾呆呆地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孫尚香嘆了口氣,對他說道︰“士載,你不要生氣,將軍這兩天脾氣有些不太好,過些天就好了。\\\你別急,我再去勸勸他。”鄧艾點頭,轉身要走。司馬懿有些歉意的攔住他︰“將軍,真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的一句話,讓將軍受了責罰。”
鄧艾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有些失意的說道︰“與大人無關,大人莫要掛懷。艾還要去看看西門地城防,先行一步了。”
“我陪將軍去。”司馬懿連忙跟了上去。他陪著鄧艾在西門城牆上巡視了一番,詳細講解了朱鑠當時做的準備,鄧艾的眉頭漸漸松開了,似乎對朱鑠做地準備工作很滿意。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扶著城牆,看著遠處地群山,沉默不語。落日的余暉映在他地魚鱗甲上,閃著柔和的光輝,他年輕地臉龐,緊閉的雙唇,如刀刻一般。
司馬懿有些嫉妒地看著鄧艾,鄧艾雖然說也是家世顯赫的南陽鄧家後人,可是誰都知道,要不是他跟著曹沖,憑他鄧家已經中落的家世和他本來是旁支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這麼年輕就爬到今天這個地步。而他司馬懿,河內溫縣大族的子弟,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卻還只是個不受人看重的軍謀,更因為夾在曹丕兄弟之間無法做人,當時曹丕在關中他至少還能受點重用,現在在曹沖手下,他更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別看曹沖剛剛一高興,把朱鑠的兩千人馬交給了他,可是一轉眼,又順著他的話頭把他調到南門去了。上四門,西門正對冀城方向,北門面對渭水,東門是萬一戰事不利時的退路,這三個門都不讓他沾邊,唯獨南門外不遠就是大山,馬超根本不可能從這里攻城,鄧艾守南門,是作為預備隊用,而他守南門,那就是實打實的閑差。
這些他並不奇怪,當初逼他出山時曹沖就有殺他地念頭。後來一直與他很冷淡,這次到了關中之後,司馬懿總覺得曹沖在防著自己。當然了,他也不喜歡曹沖,對他把那些奇技淫巧的東西引入到學院里當門正經學術來傳授的做法很是不屑一顧,在他看來,只有聖人的經術才是應該下功夫的東西,其他的人再聰明也是匠,還是孟子所說的勞力者。明經出仕。這才是正道,把那些木匠、醫匠、商人都拉來做官,這簡直是對官位的污蔑。
不過讓他感到無奈的是,隨著襄陽造地宣紙和印書坊的出現,以前被各家視若家珍的經典書籍,現在不再那麼金貴了。在襄陽,即便是僅能維持溫飽的平頭百姓,也能送一個兒子去書院讀書,雖說第三年才有機會讀經,可是襄陽書院里有名目繁多的獎金和掙錢的機會。\\/\只有肯吃苦,能用心,再窮的孩子也能有讀書的機會。讀經,不再是他這樣的世家子弟獨有的權利。更可怕地是,通經不再是做官的主要手段,反倒漸漸成了一個純學術的東西。讓董遇那樣的老夫子欣喜若狂地同時。也讓司馬懿這樣想借著明經進入仕途的士家子弟忿忿不平。
他不喜歡曹沖,當然也就不喜歡看到曹沖能一舉平定西涼。立下蓋世功勞。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馬超很快就要來了。上城不過兩丈高,馬超肯定會利用旁邊山林里充沛的樹林打造攻城器械。要拿下上城,應該不是難事。何況,從去年開始整修城牆地時候,朱鑠就在城牆下面留下了破綻。司馬懿踩著地腳下的城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朱將軍地準備做得很充分,看來將軍有些……”鄧艾話說了一半,又立刻收住了,他警覺的掃了一眼司馬懿,司馬懿好象沒听清,正看著城外地渭水出神。鄧艾松了一口氣,轉過話題對司馬懿說道︰“司馬大人好象對渭水很感興趣啊?”
司馬懿笑道︰“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雖然不是什麼智者,卻也喜歡水,老子也說過上善若水,孫子說兵形如水,一切都跟水有關,多看看水能讓人安靜。將軍請看,這里的渭水還是平緩安靜,一出關中卻肆意汪洋、一泄千里,這天地大道果真是妙用無窮啊。”
鄧艾笑了笑︰“我看大人就如這渭水,現在安靜,一旦一飛沖天,也將翱翔萬里。”
司馬懿愣了一下,連忙搖頭說道︰“鄧將軍過獎了,我只是見賢思齊,法乎上得乎中而已,哪里敢有那樣高遠地志向。只有象將軍這樣的年青俊才,才會扶搖直上九萬里。”
“少年成名,未必是好事啊。”鄧艾輕輕的嘆了口氣,看著遠處如帶的渭水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又掩飾的笑道︰“大人如果愛看水,還是趁現在多看看吧,等馬超一來,大人就沒有什麼機會再看這麼安靜的渭水了。”說完,他拱了拱手,轉身帶著親衛離開了城牆。
司馬懿謙恭的目送鄧艾下城,直到鄧艾消失在城內,他才直起身來,扶著城牆看著外面,好象是在看渭水,可是閃爍的眼神卻透露出他心里的不安。他仔細的想了想剛才鄧艾說的話,忽然撇嘴一笑,轉身下了城。
城外,一騎飛馳而來。
斥候送來了一個大好消息,夏侯淵等人在牛頭溝逼降了韓銀,平添了兩萬騎兵,現在已經分兵兩路,夏侯淵帶著步騎兩萬多正向上城急馳,也就是四五天的時候就能到達上城下。\\\\\曹沖聞訊大喜,對著眾將拍著胸脯發誓,這次一定要在上城下生擒馬超,看看這個手下敗將以後還怎麼做天將軍。
司馬懿心中不屑,臉上卻裝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不露聲色的猛拍了一陣馬屁,讓人看起來就覺得他是為了討好曹沖,連臉色都不要了,看向他的眼神都帶了些鄙夷。
司馬懿一笑置之,視若未見。猛攻望垣,望垣城雖然有三千兵,可是不是馬種的對手,沒到一個時辰馬種就攻破了朱鑠把守的城牆,打開了城門。騎兵一涌而入。朱鑠見勢不妙,帶著人落荒而逃,躲進了旁邊地山里。還在奮戰的帥增一見孤掌難鳴,只得放棄了望垣城,隨後帶著殘兵跟著朱鑠一起逃走了。馬種也不追趕,留下一千人守城,自己直奔上,就在帥增派出報信的斥候到達上城兩個時辰之後,他趕到上城下扎下了大營。半夜時分。馬超帶著兩萬大軍到達城下。
馬超顧不得休息,他匆匆的洗了一下,立刻接見了從城里出來的馬師。馬師很直接的告訴馬超,上城已經封城了,他從現在起只能留在馬超的營中,而他帶給馬超的消息,也是最後的消息︰“領軍將軍已經在大夏城擊敗了韓銀,隨後又在牛頭溝逼降了韓銀所部近兩萬人馬,他分兵兩路,一路由夏侯稱領著去了金城。另一路步騎兩萬五千人由他親自帶領,正從隴西郡往這邊趕,計算時日,四日後他就能到上城下。”馬師將他得到地最新情況和盤托出。
“也就是說。我只有三天的時間?”馬超皺著眉頭,有些遲疑的說道。韓銀兩萬人馬,再加馬岱帶領的五千馬家軍。居然就被夏侯淵給逼降了。這韓銀也太無能了,就算智囊成公英重傷。他也不至于敗得這麼窩囊吧。
馬師點點頭說道︰“是的,如果三日內將軍打不破上城。還是立刻退回冀城死守,或者直接取道武都退回羌地。最新的消息說。孟達部和夏侯淵在一起,武都方面只有郝昭三千多人。將軍如果想從那里走,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三天,時間是不是太短了些?”馬種也有些猶豫了。
“要說短也不短,西門現在由曹沖的愛將鄧艾把守,他手下有四五千人,不過有一部分是新補充的士卒。”馬師笑了,笑得很得意︰“再者,西城的城牆已經暗中做了手腳,將軍明天攻打一天,先練練手腳,午夜時分城牆就會倒塌,將軍到時候可以長驅直入。以將軍三萬人馬進城與一萬多士卒步戰,應該還是有把握的吧?”
馬超和馬種愕然,他們不敢相信地看著馬師,顯然對這個消息不敢相信。如果西門城牆能夠不攻自破,讓他們三萬人沖進了城,就算曹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無能為力了。一夜,馬超很有把握的估計,只要一夜時間,他就可以殺進城去活捉了曹沖。
內奸,果然比敵人更可怕。馬超興奮得有些口干舌燥,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看著馬師︰“你所言當真?”
馬師笑著反問他︰“將軍以為,我敢拿這個開玩笑吧?再說了,將軍在城外,城牆不倒,將軍不進城就是了,還有足夠的時間離開,對將軍來說沒有什麼危險,將軍又何必疑心我們的誠意呢。”他想了想又說道︰“我覺得將軍現在要注意地,倒不是城牆會不會倒,而是城牆倒了之後,將軍能不能抓住機會直接入城,一舉成功。要是讓曹沖跑了,那可就全白費心機了。”
“不會,只要城牆一倒我立刻入城,絕不會讓他有機會逃跑。”馬超一揮手,很有信心地說道。
“如此甚好。”馬師點點頭,很滿意的說道︰“我地事情完了,就在這里等著看將軍大展神威,打破上城,建立不世奇功了。”
“你放心,就在我營中休息幾天,待我大功告成之日,一定忘不了你的好處。”馬超興奮地站起身來,安排人帶馬師下去休息,好酒好肉好女人侍候著。等馬師走了,他回過頭來對同樣興奮不已的馬種說道︰“小弟,這次如果打下上城,救回父親他們,你就是大功一件。”
馬種開心地嘴都有些哆嗦了,他本來以為在上城下有一場惡戰要打,沒想到有人在上城里早就做好了手腳,難道是上天要幫他們不行?居然能這麼輕易的把曹沖一舉成擒。呵呵,那個少年成名的車騎將軍現在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是坐在懸崖邊上,居然還跟部下鬧得不愉快,真是老天都拋棄了他。看來少年成名,也未必是好事啊。
“明天不要猛攻,我帶一萬人佯攻,你帶著其他人休息,一旦城牆倒塌,我們立刻進城。”馬超轉了幾圈,仰著頭看著帳底,果斷的對馬種說道︰“如果……如果到後天早上城牆還不塌,我們就立刻撤走,千萬別耽誤了時間,被人合圍了,那可就損失太大了。”
“喏。”馬種見馬超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喪失理智,心里還殘留的一點擔心也沒有了,他立刻站起身來大聲應喏,想了想又問道︰“那還要不要做些攻城的器械做做樣子?”
“不用了,如果城牆不塌,就憑我們三萬人要強攻上城損失也不少,我們承受不起。”馬超堅決的否決了馬種的提議︰“強攻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要準備戰具,將士們明天就不能休息,到時候沒有足夠的體力一舉擊潰城中守敵,反而不妥。你要準備就多準備一些松枝吧,準備夜戰。對了,上次曹沖給我寫了一封戰書,我今天也給他寫封戰書。他不敢到冀城去,我到上來了,看他敢不敢出城一戰。哼,豎子,看他還怎麼大言欺我。”
馬種笑著搖了搖頭,覺得馬超有些孩子氣,對上次接到曹沖的戰書沒敢應戰還耿耿于懷,現在要找機會把面子找回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送封信也不耽誤時間,如果曹沖怕了,說不定倒可以不戰而勝,雖然這個想想也不可能。
“就听兄長吩咐。”馬種坐下,親自提起筆來,唰唰唰寫好了一封戰書,捧起來吹了吹墨跡,雙手捧到馬超面前,馬超提起來看了看,撫須大笑︰“痛快,痛快,就這樣給他送過去。”
城中。
曹沖看著馬超的戰書,撇嘴一笑,隨手扔給眼楮紅腫的姜維︰“伯約,給他回書,就說我這次要在上城把他打得鼻青眼腫,從此……不舉。”
姜維應了一聲,接過戰書沉思了片刻,很快在戰書的背後寫了幾個字,又遞回給曹沖過目。曹沖接過來看了一眼,見他只寫了“來日決戰,不死不休”幾個字,卻沒能寫上他那個惡毒的話,不由得一笑,這個姜維雖然對馬超恨得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卻還是說不出這等疑似下流的話來。他將戰書塞回姜維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伯約,你放心,你姜家的血債,這次一定會全部討回來。”
姜維眼中淚光閃閃,自從郝昭的消息來了之後,他已經痛哭過好幾次,可是一听到馬超的名字,他還是忍不住的要流淚。他咬著牙,跪倒在地︰“請將軍恩準姜維上陣殺敵。”
“大丈夫,當做萬人敵,奈何逞匹夫之勇?”曹沖有些為難的勸道,他嘴上是勸姜維不要想著單挑,要眼光放遠些,其實想的卻是以姜維這樣的身子骨,就跟當年的自己一樣,估計是挨不住馬超一羅圈腿的,他可不想把將來的一個將才當半個不合格的刺客使了。
“不要孩子氣了,去把馬德衡(馬鈞)給我叫來。”曹沖用腳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姜維。姜維無奈,只得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匆匆的出去了。孫紹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憐憫的嘆了口氣,曹沖瞟了他一眼︰“嘆什麼氣,毛還沒長齊呢,裝什麼老成,快去把你姑姑給我叫來,我有事問她。”
孫紹被他說得小臉通紅,連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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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稱在兩個親衛的摻扶下,一步步挪進了韓遂的鎮西將軍府,韓遂在兩個侍女摻扶下,顫巍巍的站在堂前相迎,兩人見了面,相互看了看,都覺得有些怪異,不禁都笑了兩聲。旁邊本來都有些緊張的西涼將領見這一老一少滑稽的樣子,也都笑了起來,隨著笑聲,大家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了不少。
韓銀大步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韓遂,有些歉然的低聲說道︰“父親,我……”
“好了,你處理得很好。”韓遂輕輕的拍了拍韓銀的大手,安慰的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有多大的肚子,就端多大的碗,未嘗不是件好事。元杰呢,他的傷怎麼樣了?”
韓銀听韓遂這麼說,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他雖然有些遺憾,可是事已至此,他還能奢望什麼呢。見韓遂問起成公英的傷勢,便笑了笑輕聲說道︰“元杰傷重,正在營中休息,不過請父親放心,元杰雖然傷重,卻沒有傷到心髒,夏侯將軍隨軍的醫匠醫術高明,又用了華佗大師留下的療傷聖藥,已經沒有大礙了,再休息半個月就能起身行走了。”
“吁——”韓遂長出一口氣,瞬間輕松了不少。他不再問韓銀,而是笑了笑,緩慢的轉過身子,向夏侯稱做了個請的姿勢,蒼老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將軍請進。”
夏侯稱雖然听不清他說什麼,可是他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回禮︰“將軍請。”兩人謙讓著,互相扶著手臂緩緩走進堂中分賓主坐下,兩邊將官也各自找了位置安靜的坐在一旁。韓遂歉然一笑︰“老朽時日無多,口齒不清,敢請將軍允許由犬子代勞為將軍介紹我西涼的各位勇士、大人。”
夏侯稱連忙點頭︰“如此甚好。”
韓銀本來很驕傲,覺得自己很牛逼,只是父親不給他機會。自從被俘之後,他忽然之間明白了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實在不是個人才,跟閻行、成公英都沒法比,韓遂以前壓制是,實際上是在保護他。看到韓遂這個樣子,他知道韓遂雖然身體很虛弱,可是還沒有到說不了話的地步。他這都是在盡最後的努力,給他機會代表西涼說話,無形中造成一個韓銀接過他的位置的既成印象。好方便他以後做事。他感激地看了風燭殘年的韓遂一眼,想起以前對父親做法地不理解,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連忙站起身來,對著夏侯稱拱了拱手,走到韓遂身邊的一個眼神陰摯的圓臉老人面前,先是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後側過身對夏侯稱說道︰“夏侯將軍,這位就是我西涼的名士,西平的世家鞠家地家主。現任西平守將的鞠演鞠老將
夏侯稱連忙點頭示意。鞠演也拱手躬身行禮,他剛要說兩句恭維話。夏侯稱笑道︰“原來是西平的鞠老將軍,不知當年在界橋一戰大破公孫伯白馬義從地鞠雲天將軍。與將軍可有淵源?”
鞠演愣了一下,連忙回道︰“正是舍弟。不知將軍……”
夏侯稱呵呵一笑︰“稱也年少。未能得見鞠將軍地神威。不過將軍地界橋一戰實在是神來之筆。我與車騎將軍談及以往地步騎對戰時。都對鞠將軍神往得很啊。可惜……原來老將軍和鞠將軍還是親兄弟。真是意外之喜。看來鞠家不愧為我大漢名臣之後。讀書出名臣。打仗出名將。”
鞠義當年是跟隨袁紹入冀州地。在袁紹手下立下無數戰功。可惜他是個西涼人。又是個武夫。在袁紹手下既不能被冀州籍地謀臣如審配、田豐看重。也不被潁川籍地逢紀、郭圖等人欣賞。還受到冀州本地地武將地排擠。袁紹自己也不喜歡他。難得為他說話。立下功勞之後受人嫉妒。又遭到袁紹地冷落。最後居然被誣謀反。死于非命。這一直是西平鞠家心里地一根刺。沒想到夏侯稱第一次見面。就給鞠義這麼高地評價。而听他話里地意思。好象曹沖也是這麼想地。鞠演一下子覺得面上有光。以前那些受地委屈一下子都值得了。他感動地說道︰“我鞠家雖然在西平小有名聲。不過在韓將軍和車騎將軍面前如何敢妄自尊大。將軍這麼說。實在太抬舉我鞠家了。”
夏侯稱淡淡地笑道︰“老將軍莫要這麼說。不問名聲大小。只要能為西涼地安定做出努力地。將軍大人都不會虧待你們地。西涼是大漢地。但首先是西涼數十萬百姓地。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就是有功之人。你鞠家是西平旺族。為西涼地安定做過不少貢獻。將軍是記在心上地。”
鞠演心中一凜。听出了夏侯稱口中地意思。現在韓遂降了。西涼是大漢地了。你們要安分守已做個功臣。不要再想心思了。以前地事我們就既往不咎。如果還有什麼非份之想。朝秦暮楚地。就不是功臣而是罪人了。以前地帳一起跟你算。他愣了一下。連忙點頭稱是︰“將軍教誨得是。我等草莽之人。正當在將軍地治下盡忠職守。為西涼地平定盡自己地一份努力。”
夏侯稱微笑著點點頭︰“老將軍忠心可嘉。鞠家將才輩出。車騎將軍平定了西涼之後。還要用兵西域。/\dz88com/\鞠家將來再出幾個名將也未可知。老將軍。莫要錯過機會啊。”
鞠演暗自佩服。他本來和李維等人已經聯系好了。就準備這兩天動手宰了韓遂。立個大大地功勞。沒想到韓遂更快。他還沒動手。韓遂自己就投降了。將他做地準備全落了空。雖然說曹沖不會虧待他。可是這功勞總不如當初設想地大啊。再者韓遂投降了。這韓銀地職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不會比他低。而韓銀也不可能永遠不知道他們幾家曾經想對付他們韓家。那他們還能討得了好嗎?他正愁著這事呢。夏侯稱送過來一個辦法。你可以把子弟送到車騎將軍帳下啊。你鞠家再出幾個象鞠義那樣地名將。韓銀還能動你嗎?
對鞠家來說。這當然是個路子,可是對曹沖來說。這卻是個變相的人質,有了人質在手,你就得安分守已了。當然了,你也可以不送,不過遇到韓銀欺負你,你就不要叫苦了。
這就叫連消帶打。混手摸魚,趁亂得利。
鞠演很佩服這個笑眯眯的年輕將軍,當下表示響應號召。回去挑幾個略有資質的子弟送到將軍帳下去鍛煉,他開了頭,後面的蔣家、郭家自然不敢怠慢。郭家更狠,反正要送,干脆立刻就送,送曹沖也是送,送夏侯稱也是送,他們趁熱打鐵,立刻讓郭修跟了夏侯稱,做親衛也成。
說話之間。夏侯稱不動聲色的完成了索質地工作。韓遂冷眼旁觀。暗自嘆惜,慶幸自己拋棄馬超還是比較及時的。不要看曹沖,就看夏侯稱就知道這些年輕人是多麼地陰險。就知道馬超不是曹沖的對手了。自己老了,韓銀不是他們的對手。幸好閻行也在曹沖帳下,雖然他跟自己有仇,可是現在他也找不到機會韓銀下手了,自己一死,這仇也應該慢慢的淡了,應該還能照顧一些。
韓銀介紹完了西涼的眾將,夏侯稱也向他們介紹了手下的幾位將軍,這些人一听眼前這幾位就是丞相大人帳下地名將徐晃、朱靈等人,連忙上前見禮,西涼人不象關東人那樣重學問,他們更信奉名將,如今看到徐晃等人,比書生看到儒宗還要興奮。
氣氛很熱烈,賓主盡歡。韓銀的職位雖然還沒有最後敲定,可是夏侯稱听韓遂閃爍其辭的提出那個要求後,他還是答應向曹沖建議一下,盡量安排一個比較好地地方給韓銀。韓遂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可是夏侯稱在曹沖帳下的位置他是知道的,他年紀輕輕就當過戰略位置很重要的廬江太守,功績顯赫,如今夏侯淵又用苦肉計替他在羌人中建立了這麼大的威望,把手下的名將都交給了他,以後他的前程不可限量,有他罩著韓銀,就跟曹沖直接罩著韓銀差不多了。
宴後,體力不支提前離席的韓遂又特地將夏侯稱請到了內室,殷勤致意,夏侯稱投桃報李,立刻安排韓銀帶著人馬趕赴街亭,帶領在街亭的那一萬騎兵,參與合圍馬超地行動。韓遂听了,連連點頭。馬超現在估計在上城下,如果萬一他打贏了,那麼韓銀手下有兩萬多人,他也不敢翻臉,如果他打輸了,那麼他一定會向南逃回羌地,而不會渡過渭水向北逃,也就是說韓銀可以很安全地立一個功勞。這對韓銀這樣的人來說,這機會實在是太合適了。
更重要地是,夏侯稱听到曹軍內部有奸細的消息時,根本不為所動,他笑了笑安慰韓遂道︰“將軍放心,車騎將軍帳下有個張永年,你可听說過?此人做情報工作本來就很內行,在鄴城丞相府看到郭嘉郭大人留下來地手札之後更是突飛猛進。上就算有奸細,也只能瞞得一時,瞞不了太久,馬超到現在還沒有得手,只怕不會有機會了。”
韓遂雖然不敢全信,可是他看到夏侯稱信心滿滿的樣子,倒也不敢一點不信。他顯得有些興奮,在和夏侯稱長談了一陣之後,還有些難以入睡,他把韓銀拉到床身,仔細打量著這個兒子,目光炯炯。韓銀勸道︰“父親,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明天去打完了馬超回來再陪你說話。”
韓遂搖搖手,也不應韓銀地話,命人將韓銀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全叫到跟著,一遍遍的打量著睡得正香被叫醒,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五個孩子和一臉悲淒的媳婦,轉過頭來對面色如土、淚流滿面的韓銀說道︰“子義,答應我一件事。”
“父親,你說,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韓銀泣不成聲的跪倒在床前,他再笨也知道韓遂這是回光返照了。韓遂身體好的時候,他天天想著自己掌兵,有的時候甚至覺得韓遂活得太久了,可是現在韓遂真的要走了,他卻象個孩子一樣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有些迷惘,他被韓遂管教了大半輩子,很少有事要自己操心。如果韓遂要走了,他一下子覺得失去了依靠。茫然失措。
“傻孩子,人活五十不為夭,為父活了七十多,最後還能以堂堂正正的大漢朝臣的身份走,能夠安安心心的去見我韓家的列祖列宗,還有什麼不能滿意地呢?”韓遂眼中的神彩在快速地黯淡下去。他緊緊的拉住韓銀的手,聲音也急促起來,象是擔心說不完一樣︰“答應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街亭,打完仗再回來告訴我。我要看到你風風光光的回來,才能安心入土。”
“父親——”韓銀痛徹心肺,忍不住放聲大哭。他知道韓遂是怕他忙著葬事而耽誤了立功,又怕他被人說成一心要立功而放著父親的喪事不辦的不孝子,所以特意把家人都叫到面前,以遺命地形式給他做好安排。韓遂為了他的將來可謂是竭盡全力了,叫他如何不悲痛。
“別哭了,答應我。”韓遂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聲音象是從胸膛里逼出來的一樣。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韓銀緊緊地拉著韓遂的手。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听話的好……孩子。”听到韓銀的應允。韓遂緊繃的面皮松開了,他抽出手。想去摸摸韓銀的臉,只是這一小段的距離在他看來是那麼的遙遠。他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無力的垂了下來,隨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疲倦地閉上了眼簾。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定從容地笑容。
“父親——”韓銀撲上去,驚聲大叫。
“爺爺——”孫兒孫女們也知道出了什麼事,頓時哭成一片。
夏侯稱接到韓銀的報喪後,猶豫了一會,本想讓韓銀留下處理喪事,可是韓銀卻以父親有遺命為由拒絕了,他略作安頓後帶著兩千親衛騎立刻趕往街亭。夏侯稱也不敢多耽擱,他自己有傷在身不能急行軍,就留下了朱靈陪著自己鎮守金城,讓徐晃帶著八千大軍趕回上。
京兆,渭水之濱,蕭何墓旁地兩座無名小山上,七千步騎嚴陣以待。
張遼挺立在馬上,也不看馬前面色灰敗的吳質,抬手用手中地望遠鏡看著天盡頭揚起的城土,打量了半晌,這才放下望遠鏡交給旁邊的武周,帶著一絲冷笑打量著吳質,陰陽怪氣的說道︰“吳將軍,敗得真快啊,這才兩天的功夫你就從漆縣退到長安了?”
吳質很郁悶,他手下有五千多人,全是當初曹丕調撥給他的精銳,憑著這些精銳,他在關中多次參與和馬超的戰斗,沒有一次吃過虧的,有幾次甚至正是因為他的頑強才頂住了馬超凶猛的進攻,等到了戰局的轉機。曹丕離開關中之後,他也一直努力作戰,可是曹沖來了,曹丕給他來了信,要讓他和司馬懿等人尋找一個絕佳的機會,致曹沖于死地,至少也要讓他一敗涂地。司馬懿和朱鑠在曹沖身邊做手腳,他的任務就是放安定的楊秋入關中,好吸引關中和塢的人馬前來,不讓他們去支援曹沖。現在他的任務是完成了,可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卻全沒了。這一戰,他可是想盡了心機打敗仗,要不然以他五千人馬守漆縣,不過一萬多烏合之眾的楊秋如何能打進關中。
面對著張遼的譏諷,吳質無言以對,如果他和張遼換個位置,估計他也要這麼笑話張遼的,縱使不敢說出來,至少也要在心里說說。
“我……”吳質憋屈得要吐血,暗自怨恨曹丕,不過想想現在曹沖在上要面對著馬超三萬在大軍的猛攻,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身首異處,他還是有些期待的。忍了,等大公子登了基,老子出將入相,到時候再修理你們。五子良將算什麼,還不是我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看樣子吳將軍累了,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等著接受處分吧。”張遼搖了搖手中的馬鞭,旁邊的親衛上前就要摘下了吳質腰里的印信,解除他的兵權。吳質大怒,撥開親衛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大聲說道︰“張將軍,你官職雖然比我高些,好象還沒有資格解除我的兵權吧,敗仗誰沒打過。從來沒有一打敗仗就解除兵權的事。將軍,你就這麼有把握嗎。說不定你馬上也會打敗仗的。”
他剛剛上山地時候就看過了,下面列陣的只有張遼所屬地五千大軍和兩千關中屯田兵,屯田兵的將旗上有個宗字,他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將軍或者校尉,反正他沒听說過長安這里有什麼姓宗的將領,也許是曹沖從荊襄帶過來的舊部。不過既然成了屯田兵,想來也不是什麼精銳。張遼部下只有一千親衛騎是並州騎兵,算是有點戰斗力。可是其他六千人全是步卒,就算精銳,可是沒有很好的地利,就象他們那樣在兩個山坡之間列陣,想要擋住隨後就要趕到了一萬多騎兵,還是有不小難度地。正因為如此,他以為張遼會安慰他一番,然後請他並肩作戰、以功贖罪的,沒想到張遼直接就解除他的兵權。
“豎子,敢對將軍這麼說話。”眼見張遼面色不善。武周怒喝一聲。伸手一指,幾個親衛撲上去就把吳質摁在地上。先從他地腰上拽下將軍印信扔給武周,然後劈頭蓋臉一頓胖揍。幾個人又是拳腳又是刀鞘的,打得塵土飛揚。吳質的親衛一見形勢不對。撲上來要救人的時候,那幾個打得性起的親衛怪嘯一聲,舍了吳質,撲上去拔刀就砍,沒兩下功夫就把吳質那幾個親衛打得鬼哭狼嚎,狼狽不堪。
“將軍,你——”吳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頭盔也掉了,身上的魚鱗甲也被扯歪了,鼻子流著血,一只眼楮也被打成了鄴城動物園里最受小孩子歡迎的猛豹眼,他咆哮著指著張遼︰“我也是朝庭官員,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個不知尊卑的豎子。”張遼抬手接過武周送過來地印信,示意武周叫住那些窮凶極惡地親衛,撇了撇嘴對吳質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朝庭官員了,奉車騎將軍令,依敗軍法,解除你的軍職,回去听候處理吧。”
一听是奉車騎將軍地軍令,吳質一下子傻了,他立刻明白過來的了,感情人家早就等著這個機會解除自己地軍權了,可笑的是自己還傻了吧嘰地裝模作樣。
張遼也不看他,他縱馬下了山坡,來到吳質的軍隊前來回馳騁了一圈,這才勒住了馬韁,面向近四千人的隊伍大聲叫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將士們頭領滾滾如雷︰“我來關中之前,听說關中吳季重手下有一支人馬,戰績驕人,今日一見,名不符實啊。”
那些士卒一听張遼這麼**裸的蔑視他們,立刻火了,嗡嗡聲此起彼伏。張遼也不理他們,甩著馬鞭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慢慢的重新安靜下來,這才大聲喝道︰“五千人守漆縣險關,居然被一萬烏合之眾擊破,還被人從漆縣追殺到這里,你們算什麼精銳?五千人退了足足三百里,傷亡居然不過一千,你們是不是看到那些敵人的影子就跑了?就你們這些無用的人,還有臉不服氣?”
忿忿不平的士卒一下子癟了,頭都低了下來。這仗打得太窩囊了,正如張遼所說,他們根本沒與楊秋接觸,稀里糊涂就跟著吳質跑了,一開始還以為是來救援關中呢,到了這里才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的逃命。
太丟人了,士卒們對吳質是恨到了骨子里,這次不僅被人家羞辱了,還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他們咬著牙不服氣,卻又無法反駁。張遼抖著馬韁,戰馬踩著輕快的步子,在陣前來回走了幾步,又大聲說道︰“你們要是被楊秋嚇破了膽,就繼續向前跑,也不用過渭水,到了我們的陣後,你們這條賤命就安全了。因為……”他頓了一頓,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才一指身後井然有序的戰陣,大聲吼道︰“有我們這七千人在,關中就是金城萬里,固若金湯,那些烏合之眾一個也過不去。因為,我們是戰無不勝的車騎將軍部下,不是你們這樣的孬種、懦夫。”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七千人在將領的指揮下同時跺地大呼︰“戰……無……不……勝!”
吳質的部下被七千人的大吼聲所震住,面色變得蒼白,隨即又被張遼的話氣得滿面通紅。一個士卒舉刀大呼︰“張將軍,我們不是孬種,這次不是我們的錯,是那個姓吳的亂跑。”
另一個也跟大叫起來︰“張將軍,我們不是懦夫,我們也是不怕死的漢子。“
“張將軍,讓我們上陣,是不是漢子,戰場上見。”
“對,戰場上見!”
“張將軍,我們要殺敵,我們不是懦夫。”
請戰聲此起彼伏,開始還有些雜亂,漸漸的變得整齊有力︰“我們要殺敵,我們不是懦夫。”四千人的吼聲,比那七千人都大,士卒們喊得聲嘶力竭,臉脹得通紅,有的甚至滿面淚水。
“好。”張遼轉身奔上了山,舉起手中的長矛,指向山坡那一面的“宗”字大旗,大聲吼道︰“是漢子的,到那邊列陣,如果你們能讓我覺得你們不是懦夫,我張遼,一定向你們道歉。”
“去列陣——”一名校尉轉過身,拔刀大呼,看那樣子,似乎誰不去列陣,他就砍了誰。
四千多人呼啦一聲,全部咬牙切齒的跟著將官跑到屯田兵的一側列陣,他們迅速的站好了陣型,井然有序的檢查著身上的衣甲、武器,不時的盯一眼漸漸逼近的敵軍。
吳質面如死灰,他知道,這四千人再也不會是他的了。如果曹沖這次不敗,他吳質的這輩子就算結束了,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出將入相,都成了幻影,他吳質,永遠是被家鄉人看不起的那個窮小子,再無翻身的機會。除非,除非司馬懿和朱鑠得手了,曹沖慘敗了。
武周催動戰馬,走到張遼面前笑道︰“將軍高明,幾句話一說,這四千人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要跟楊秋拼命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宗德艷(宗預)能不能用好這些人了。”
“小菜一喋,請將不如激將嘛。”張遼瞟了一眼對面宗字大旗下扶刀而立的宗預,輕輕的笑了一聲︰“伯南,你不要小看這個宗德艷,我相信,這一戰之後,將軍部下又多一將才。”
“將軍對他這麼有信心?他以前可沒打過什麼仗啊。”武周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宗預,又回過頭來看著張遼,他跟著張遼近十年了,對張遼很佩服,可是這次,他確實有些不太敢相信張遼對宗預的斷言。一個帶著屯田兵來踫運氣的書生,居然是個將才?
“信與不信,呆會兒不就知道了嗎。”張遼指了指越來越高的塵煙,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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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一手握著馬鞭,一手將腰里的戰刀小心的向後撥了撥,好讓自己蹲下來的時候刀鞘不會沾上塵土。///com///摁著地圖端在地上的馬忠和黃崇見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咧開嘴笑了。
“將軍,有很必要這麼小心嗎?過一會兒你還用得它砍人呢,如果砍壞了豈不是更心疼了。”黃崇打趣道。魏延看了他一眼,張開腿蹲了下來,笑嘻嘻的說道︰“砍人是砍人,那是正常損壞,不打仗的時候當然得小心一點,你們別說我了,你們不也是讓人小心翼翼的捧著,比兒子還金貴。”
馬忠和黃崇一听,嘎嘎大笑。他們在曹沖帳下一直擔任著軍謀的職務,這次曹沖整頓關中軍務,讓他們跟著魏延來領兵,三千親衛營,挑的都是原先夏侯淵帳下的精銳,他們各領一千,魏延自領一千,雖然說人少了些,可他們都知道他們帶領的是曹沖的親衛,他們雖然只是個校尉不,但地位和那些普通的校尉不一樣。街亭出現了韓遂的人馬之後,曹沖擔心徐晃留在街亭的兩千人擋不住,就把他們三個派過來了。他們興沖沖的趕到街亭,本來以為有仗可打,哪知道對面的一萬騎兵根本就不到街亭來,每天派幾個人來街亭看一看,趴窩了。
這讓馬忠和黃崇很郁悶,第一次帶兵居然沒仗打,而上城那里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眼看著一場惡戰就要開始。他們坐不住了,試探著向主將魏延提出建議,我們是不是把那一萬人給吞了,然後趕到上去解圍。
領著兩千人留守街亭地徐晃部將朱蓋听了他們的建議,大吃一驚,對這兩個小子的大膽想法很敬佩的同時也很鄙視。這根本就是沒打過仗的人異想天開啊,五千步卒,居然還想吞下一萬騎兵,他們的胃口不是一般地大。朱蓋本來以為魏延會一口拒絕。哪知道魏延也有這個心思,一口就答應下來。朱蓋還沒來得及反對。魏延就說,你還守著你的街亭,出了事與你無關,成了,分你點功勞。
朱蓋知道魏延是曹沖的愛將。當年帶著兩千人馬千里奔襲,一舉生擒諸葛亮、攻破了零陵郡的主。用兵不循常理,卻又屢戰屢勝,跟著曹沖不過六七年時間,就由一個看城門地司馬升為雜號將軍了。既然魏延這麼說了,他也沒敢吱聲,老老實實的帶著兩千人繼續守他地街亭去了,反正這里是魏延當家,將來出了事也臨不到他擔責任。
于是魏延三人就帶著三千親衛營趕到略陽,派出斥候查看地形,準備突襲韓遂軍。不到半天的功夫。斥候就探明了韓遂所部的扎營位置和布警情況。黃崇把這些畫成了地圖,就等著和魏延商量如何安排進攻。\//\
“這幫龜孫子搞什麼搞?”魏延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地圖听黃崇講解完情況之後,破口大罵︰“一萬人堵在這里,戰又不戰,退又不退,這營盤倒是扎得穩妥,是不是想在這里長住啊,那干脆住到略陽去算了。”
黃崇微笑不語,知道魏延就要發火,看到斥候的回報時,他自己心里也窩火呢。這一萬多騎兵不象是來打仗的,反倒象是來送死地,膽子小得要命,這些天什麼也沒干,倒是把營盤扎得萬無一失,他們挑了一個開闊地,站在營樓上一眼就能看出去幾里地,用砍下來的木頭建起了高大地營寨,壕溝深得跳進去就爬不上來,更可氣的是,他們居然還引來了河水,不僅方便了營中取水,還能防止有人偷營。這樣一個大營,不管是偷襲還是強攻,都不是他們三千人能夠勝任的。想想又白來一趟,不窩火才怪呢。
“這怎麼辦?”魏延盯著地圖看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想要偷襲估計是不可能的,這個大營的旁邊是一馬平川,根本無處藏身,沒法接近大營,就算接近了大營,你也不能徒手翻過那麼深的壕溝和那麼高的營寨。至于強攻,那就更不現實了,且不說人家是騎兵,就算是步卒,兵力也是自己的三倍以上。魏延是驕傲,可他不是狂傲,信心沒膨脹到這個地步呢。
“我看比較難打,要麼只有想辦法把他們誘出來,引到我們埋伏圈里,如果他們不出來的話,我們基本沒什麼機會。”馬忠苦笑著搖著頭,郁悶而又無奈。
“***,白來一趟啊。”魏延恨恨站起身來,罵罵咧咧地,很是不滿。他掉轉頭不舍地向西看去,漫山的綠草之間,一個斥候飛奔而來。
“將軍,西面來了一隊騎兵,約兩千人,再有一個時辰就能趕到這里。”斥候喘著氣說道。
“兩千人地騎兵?”魏延眼前一亮,黃崇和馬忠听了,也立刻精神起來。
“對,不過……”斥候見三個人的眼光賊亮,連忙又說道︰“不過這兩千人都是雙馬,裝備精良,看樣子是有個大人物在里面,據前方的兄弟們打探,他們連續奔了一夜,才在前面停下來休息,要不然,我們連報信的時間都沒有。”
“靠!不會是韓遂死了吧?”魏延笑道。
“應該不是。領頭的將旗是韓字,來的人如果不是韓遂自己,就是韓銀。”斥候搖著頭說道。
魏延扭著頭看了斥候半天,眼珠咕嚕嚕的轉個不停,過了一會,他回過頭對馬忠和黃崇說道︰“看來是韓銀,我們打不動這一萬人,就上去干掉那兩千人,把韓銀給捉了,比拿下一萬人還有功勞。\\/\拿下韓銀,可以逼降韓遂,這西涼雙雄,就算搞定一個了。”
“就這麼定了。事不宜遲,立刻動手。”馬忠迅速在地上劃了一道線,在兩頭一點︰“前面十里就是九條山,有段山谷是他們必經之地,很適合打埋伏,我們趕到那里還有點時間布置。把兩頭山谷一堵,剩下地就是好辦了。”
“就這麼辦。”魏延和黃崇一听,立刻點頭同意,魏延說道︰“德信。你去堵西頭,小心別被人發現。仲聖,你去堵東頭,我帶人去南側的山坡上,北側山坡陡,南側山坡緩一些。他們要逃肯定是從南側山坡逃。”
“喏。”馬信、黃崇知道時間緊急,不敢多耽擱。立刻起程。休息了兩天的將士們一听有大功可立,一個個神抖擻,健步如飛,十來里的路程,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等他們到達埋伏地點,手腳麻利的準備好了堵路的石頭,布好了阻擊陣型,兩千騎兵帶著滾滾煙塵沖進谷來。
魏延看著隊伍中地那個頂盔貫甲的將官,興奮得直搓手,這個中年人一定就是韓遂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這兩千人大概就是韓遂最精銳的親衛騎了。真是可惜,要不是形勢所逼。魏延真舍不得這四千匹戰馬,要是能全部帶回去,這得值多少錢啊。現在卻要用石頭砸死,用箭射死,真是浪費啊。
魏延一邊可惜著,一邊看著時機。隊伍已經全部進入了山谷,“咚”地一聲鼓響,東西兩個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不少巨石從山里滾落,卷起一地地塵土。谷中的隊伍一下子亂了,領頭的那個將官驚慌的圈著戰馬,將手搭在眉頭上向上看來。
魏延哈哈大笑,拔刀出鞘,剛要下令攻擊,旁邊的親衛突然拉住他地手,指著下面叫道︰“將軍,敵人投降了。”
“不會吧?”魏延張著大嘴看著下面,果然,一個舉著小白旗的士卒沖出隊伍,連滾帶爬地沖上山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別打啦,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魏延摸了摸頭盔,“老子什麼時候和西涼人成了自己人了?”他示意旁邊的士卒小心戒備,自己向前走了兩步。那個士卒奔到他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將軍,我們是自己人,我家老將軍已經歸順朝庭了,我們是自己人。”
“放屁,你們既然是自己人,為什麼不打我軍的旗幟,還是你西涼軍的旗幟。\\/\”魏延眼珠一轉,大聲喝道。那士卒咽了口唾沫,連忙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家老將軍大前天才迎夏侯將軍進的城,昨天天剛亮,我們就起程往這里趕了,來不及易幟。我家少將軍趕到這里來,是要和諸位將軍一起去合圍馬超的。夏侯將軍說了,我們的任務是攔住渭水以北,不讓馬超逃竄到安定等地去。”那個士卒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信物。魏延看到夏侯稱的命令,這才相信了。他又驚又喜的放下了刀,對那個士卒說︰“既然如此,請你家少將軍前來說話。”
韓銀嚇得面無人色,他根本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會中曹軍地埋伏,再往前三十里可就是自己地一萬大軍,曹軍在街亭不過五千人,他們能把街亭守住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這麼大膽來這里找事。可這種想破腦袋也覺得不可能的事就真地發生了,他一看到大旗就知道,對方是曹沖帳下愛冒險的猛將魏延,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投降,被他給打了可真冤到家了。
聞訊趕來的馬忠和黃崇啼笑皆非,除了立刻通知上和街亭之外,只有感慨自己的運氣實在有些怪異。不過這一仗也沒有白打,韓銀見識到了他們的膽氣和謀略,一到了騎兵大營,立刻心甘情願的交出了一半的騎兵指揮權,自己也寧願接受魏延的領導。
魏延大喜,手下一下子多了一萬兩千騎兵,這個橫財發得太離譜了。他立刻將韓銀交給他的六千騎兵分成三部,和馬忠、黃崇等人各領兩千,然後步卒一萬五千人趕往上。
曹沖接到魏延的消息的同時,也接到了張遼的報捷文書和夏侯淵步騎兩萬五千人已經趕到冀城地消息。他呵呵大笑,對龐統等人說道︰“如今關中已經無憂,三面合圍也完成了兩面,就等著帥增和郝昭會合了,不知道懷柔這次能不能搞定朱元明。”
龐統笑道︰“朱元明本來就是不得已,如果將軍願意給他一條生路。他豈有不接受之理。現在的問題倒不是帥懷柔能不能說服朱元明,而是他們能不能及時與郝伯道會合,攔住馬超南逃的路。郝伯道和姜伯奕只有五千人,想要攔住馬超的三萬人馬。就算有地利可以利用,還是不夠保險啊。依我看。上城這里還是要拖一天兩天才好,要不然馬超得到了諸軍即將合圍的消息,很有可能馬上就放棄上城,逃之夭夭。”
曹沖笑了笑,點頭說道︰“這倒是。如果現在讓他跑了,我們這幾個月的辛苦就全白廢了。讓馬德衡準備。一旦發現馬超有逃跑地跡象,立刻行動。\\/\”
龐統搖著頭笑道︰“只是有些可惜,如果時間充裕一點,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幾個一網打盡的。”
“已經不錯了,不要求全責備,為了他一個人影響我整個戰局不合算。”曹沖搖了搖手︰“就再多留他幾天也無妨的。”
龐統點頭應是,他撫著胡須笑了,有些無奈︰“可惜了他這個人才,偏偏站到了將軍的對立面,也算是他運氣太差。”
曹沖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
朱鑠抱著刀。斜靠著一塊大石上,失神的看著遠處地山巒出神。他听到了斥候打探來的消息。夏侯淵的大軍已經到了冀城,堵死了馬超回冀城的路,他手下有閻行帶領的一萬五千騎兵,一天時間就可以趕到上城下參與會戰。馬超已經沒有了勝利地可能,除非他現在就打進城去,活捉了曹沖。
但是,這是多麼的不現實啊。上城里有一萬人,曹沖身邊有四千親衛鐵騎,一千聞名天下地鐵甲營,還有鄧艾的四千人,馬超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捉住曹沖,就算他在上城牆上做的那個手腳能被司馬懿利用上,馬超也沒多少成功的機會。說不定,他得到夏侯淵到了冀城的消息,已經準備逃跑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朱鑠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曹沖死了,他是幸運還是不幸?首先是曹操不會不追查這件事,西城牆是他監造的,城牆突然塌了,他朱鑠是第一責任人,夏侯淵為了撇清他的責任,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推出去。到那個時候曹丕能出來保他嗎?朱鑠根本不敢相信,到時候曹丕不推他一把,已經算客氣了的。曹沖死了,曹丕的位置基本就穩了,他怎麼會為朱鑠來影響他在曹操心目中地印象?
朱鑠想了好久,忽然發現自己辦了件蠢事,他不僅沒能救下自己地親人,反而把自己也拖了進去。曹沖如果死了,那他就一點活路也沒有了。他現在天天祈禱的,就是馬超快跑吧,馬超跑了,司馬懿就不會弄塌城牆,他做地事也就不會暴露了,至少不會現在就暴露了。
馬師怎麼辦?朱鑠忽然想起這個人來。如果這次不成功,那司馬懿一定會利用馬師逼他再次動手,要不然他把馬師往曹沖面前一送,他朱鑠照樣死無葬身之地。正是他派馬師去聯系馬超,這才造成了上如今的險局,曹沖會饒了他嗎?顯然不可能。
要不,先發制人?朱鑠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不禁激零零打了個寒戰,又連忙否定了。\\他是曹丕的人,這個時候如果去揭發司馬懿等人,且不論曹沖會不會赦免他,就說背主求榮這件事,就能讓他以後抬不起頭來。如今的大漢,天子已經沒什麼人尊敬了,可是上司和下屬之間的忠誠卻不容輕視,呂布為什麼名聲那麼臭,不就是因為他殺了自己的上司嗎。如果他現在背棄了曹丕,那他朱鑠比做叛逆的馬超韓遂還讓人不齒。
“將軍冷嗎?”文文靜靜的帥增走了過來,略帶著些羞澀的笑著,看起來不象一個帶兵的將軍,倒象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不過朱鑠現在不敢這麼看他。這個看起來很文靜地年輕人在前天不到一個時辰的守城戰中所表現出來的凶悍和高超武技,讓打了十來年仗的朱鑠都感到膽寒。他想不通,在帥增那麼文靜的身軀里怎麼會蘊藏著那麼強大的力量。朱鑠親眼看到他在城牆上來回沖殺,手中地戰刀砍得缺了口,斷為兩截,他居然赤手穿拳連斃三名凶悍的西涼士卒。奪刀殺人,一氣呵成,矯健如豹,氣勢如虎。所到之處,西涼士卒無不退避三舍。無人敢搦其鋒。
“山間風涼,一時有些承受不住。”朱鑠干笑了兩聲,連忙站起身來。他是個將軍,帥增只是個校尉,他本來是不用起來迎接的。可是他看到帥增卻總是很客氣,一方面是他心虛。另一方面卻是實打實的看重帥增,他覺得這個小伙子將來絕不止做個校尉這麼簡單“將軍不必如此客氣,屬下擔待不起。”帥增連忙笑著拱手道,接著又說了一句︰“這山里地陰風大,將軍可是小心,別遭了道。”
朱鑠一愣,覺得帥增好象是話中有話,他有些心虛的看著帥增︰“帥校尉有何事?”
帥增笑了笑,在朱鑠面前兩步遠地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雙手環抱在胸前。若無其事的看著朱鑠︰“我想向將軍請教一下。如何在城牆上留一個大洞,又不讓城牆塌下來。而是想讓他什麼時候塌,他就什麼時候塌。”
朱鑠腦子嗡的一聲,頓時炸響,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看著微笑的帥增,臉色變得煞白,他的右手靠近了腰間地長刀,一手指著帥增聲厲色荏的罵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帥增笑著攤開手,示意朱鑠看看周圍︰“將軍這麼大聲干什麼,我是特意把人支了開去地,你這麼大聲音,可就讓所有的將士都听到了。”
朱鑠向四周看了一眼,猛然發現連自己的親衛都不在身邊,方圓十步以內居然只有他和帥增兩個人。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右手猛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指向帥增。因為抑制不住的緊張,他的刀尖在輕輕的晃動著。
“車騎將軍派馬德衡檢查了上的城牆,在西城牆上發現了一點異常,據說在將軍經常休息地那個小屋旁,有一個很大地空洞,如果有人把里面的幾根木頭砍倒或者燒斷,則西城牆地城門瞬間就會倒塌,也就說,西門……不攻自破。”帥增不急不徐,慢條斯理的說著,好象說的不是一個駭人听聞的大事,而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朱鑠的手抖得更利害了。
帥增看了他一眼,笑了,雙手抱在胸前,根本無視朱鑠手中顫抖的刀尖。他接著說道︰“半個月以前,就是領軍將軍進兵金城之後不久,將軍就發現有個奇怪的斥候行蹤詭秘,經過追查,有人發現他去過冀城,隨即馬超從金城撤回,出人意料的帶著大軍去救歷城,又在歷城外神奇的識破了撫夷將軍姜伯奕和郝伯道的埋伏,殺了姜家滿門,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回上,馬種關押了閻、楊、趙等家族的家主,傾巢而出,直撲上。”帥增停了停,似笑非笑的看著朱鑠︰“將軍,這馬超好象知道上兵力空虛似的,你說,是不是有人通報了我軍的消息?”
朱鑠強聲道︰“我怎麼知道。”
帥增嘆了口氣︰“將軍怎麼能不知道呢,這個奇怪的斥候叫馬師,就是將軍身邊的人啊。”
“血口噴人。”朱鑠壓低了聲音怪叫一聲,猛地上前一步,掄刀就劈。帥增臉上的笑容一收,忽然之間身形展動,團身撲了過來。朱鑠的刀還沒有劈下來,胸口就被帥增撞了個正著,撞得他胸口一窒,連退兩步,不知不覺間手腕一麻,長刀已經落入帥增的手中。帥增提刀在手,耍了個刀花,忽然一刀向朱鑠腰間直刺過來。朱鑠大驚,急步後退,可是他實在太慢了,身子剛剛一動,帥增已經貼進了他,長刀哧的一聲插了進去,隨即人就象飛鳥一般退回到他原先坐的位置上。
朱鑠頭皮發麻,他呆立在那里,不敢向下看,只是用手試探著摸了一下,不過奇怪的是,他以為中刀的腹部一點疼痛也沒有。他詫異的低下頭看看,只見他的長刀穩穩的插在刀鞘里,好象從頭到尾就沒有拔出來過。
他長出一口氣,冷汗如泉涌,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張開兩腿,兩只手擱在腿上,頭垂到了兩膝之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好一陣才有氣無力的說道︰“不錯,城牆上的洞是我留的,馬師也是我派的,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動手吧。”
帥增卻沒有動手,還是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朱鑠,直到朱鑠有些奇怪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他才笑道︰“將軍大人覺得奇怪,不明白將軍為什麼這麼做,不過,當他听說鎮東將軍將你的家人接到了陳留,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朱鑠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是一死,他反而倒安靜下來。他瞟了一眼帥增,嘿嘿一笑︰“原來將軍大人早就知道了,我自以為聰明,還以為天衣無縫呢。好了,事已至此,你是準備就地處決我,還是準備把我帶回上再處置,都悉听尊便吧。”
帥增呵呵一笑︰“處置你?處置你什麼?”
朱鑠撇嘴笑了一聲,有些不屑︰“不處置,莫不是將軍大人還要獎賞我不成?”
帥增點點頭︰“賞是要賞的,不過,這還要等我們先會合郝伯道,攔住馬超的後路,讓將軍大人一舉全殲了馬超之後再說。”
“你說什麼?”朱鑠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帥增,他做出這麼大的事來,曹沖還賞他?還讓他帶兵?“你不會是拿我開玩笑吧,我這事可不是什麼小事,不殺我滿門,我已經很感激他了。”
“殺你滿門干什麼?”帥增笑了︰“將軍說了,要不是你和馬超聯系,如何能把他留在冀城不走,如何能把他帶到上來鑽我軍的包圍圈,這次殲滅馬超,將軍是首功一件呢。”
朱鑠看著帥增,已經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帥增站起身來,極目遠眺︰“將軍一直想徹底解決西涼的問題,想要一戰定西涼,可是馬超全是騎兵,跑起來飛快,如果不能打得他頭破血流,他如何能長記性,這西涼哪一天才能安?所以將軍要先解決了韓遂,然後再重創馬超。如今韓遂已經降了,領軍將軍帶著步騎兩萬五千人包圍了冀城,堵死了馬超西逃的路,魏將軍和韓銀合兵一處,步騎一萬五千人,隔著渭水擋住了馬超北逃的路,如今只剩下南邊的兵力不足,郝伯道和姜伯奕兩人總共才五千人,萬一馬超要奪路而逃,他們只怕擋不住,因此,將軍命令我部三千人前往增援,在上城南二十里的何家山設伏,堵死馬超南逃之路。不知將軍可有興趣?”
“他為什麼不殺我?”朱鑠怔了半晌,忽然說道。
“殺你,是小事一樁,不過,將軍不願意讓你死得這麼窩囊,這麼不值。”帥增轉過頭來看著朱鑠,“他說,你是因為家人才做這事,他憐你是個孝子、慈父,不想讓你夾在他們兄弟之間,死得這麼不明不白。你死不死,對他來說無所謂,對你的家人來說,卻太重要了。”
“呵呵呵……”朱鑠想了好一會,忽然笑了,他站起身來,撢了撢身上的灰塵︰“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將軍美意了,朱鑠也想死得其所,不負此一生。帥校尉,一切听你安排,我惟命是從。”
馬超撐圓了雙臂。///com///死死的按住兩條羅圈大粗腿。他緊緊的咬著牙關。似乎生怕自己一下子忍不住就破口大罵。馬種坐在他的面前的燈下。身子佝僂的很利害。一點年輕人的英氣也沒有。倒象是個七老八十、行將就木的老頭。他健壯的身影在燈光照射下顫抖著。似乎經不住入夜的寒氣。
雖然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即使是深夜也沒能冷到那個的步。
馬超的面前。放著曹沖回復的戰書和幾份急報。幾個斥候還跪在帳外。他們的膝蓋已經麻了。卻不敢動彈。誰都知道。今天送來的全是壞消息。天將軍很不高興。他一發火。有可能會殺人的。
魏延和韓銀到了渭水之北。步騎一萬五千人。其中西涼騎兵一萬兩千人。
夏侯淵到了冀城。步騎兩萬五千。其中西涼鐵騎一萬三千人。
兩萬五千騎兵。是韓遂手下的全部精銳。曹軍的人馬不到一半。幾乎全是步卒。
原來屬于韓遂的這兩萬五千騎兵。本來都是馬超的盟友。是他敢和曹沖叫板的有力支援。現在卻帶著曹軍殺氣騰騰的向他逼來。要一口的吞下他來在新主人面前邀功。
“豈有此理。”馬超狂嗥一聲。一拳捶在案上。粗厚的木案吃不住他這一拳。喀嚓一聲斷為兩截。木片飛揚。案上的竹簡、食盆飛起老高。又重重的摔落在的上。撒的到處都是。馬超雙目血紅。攥緊拳頭。到處找著可以發泄的目標。片刻之間。大帳里就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連那件他平時舍不的踫的白虎皮床褥都被他一腳踢出了大帳。象一片破片落在的上。沾上了不少塵土。
“兄長——”馬種撲上去。一把抱住狂暴的馬超。生怕他又發狂。馬超奮力的將他甩開。怒聲大罵︰“韓文約精明了一輩子。怎麼生了一個這麼蠢的畜生。兩萬五千騎兵就這麼被人逼降了。這仗怎麼打的?他要是稍微有用一點。老子會落到這個的步嗎?給我調集大軍。強渡渭水。老子要去劈了這個無能的畜生。”
“兄長。兄長。你不要這樣。我們還有機會啊。”馬種被馬超甩的站立不穩。嘶聲大叫道。
“還有個屁的機會。”馬超吼的累了。一**坐在的上。痛若的抱著腦袋。抽泣起來。他不敢相信。兩個時辰之前還覺的信心滿滿。覺的一天之後就能重創曹沖。然後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討價還價。要回親人。封侯拜將。沒想到半夜幾個消息傳來。把他的夢一下子打成了碎片。幾路大軍四面包圍。別說打上了。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個問題。雖然諸軍還有點距離。可是如果他還想打上。那就只有打破上一條路了。上如果不能打下來。他也沒有時間再撤。就是死路一條。
馬超很失望。他根本不相信這幾個時辰內他能打下上。上城里有近萬精銳。他沒有兩天時間消耗不掉一定數量的守備力量。就不可能攻入上。更何況他現在什麼攻城器械也沒有。就是想以最原始的辦法附城。也需要大量的雲梯。現在比較現實的路只有一條。趁著南面的郝昭兵力比較薄弱的時候沖出去。取道武都逃回羌的。
“去把馬師叫來。”馬超忽然抬起頭。
馬師很快被叫來了。他看著兩眼通紅的馬超。忽然感到了一絲寒意。不由的哆嗦起來。
“你還有沒有辦法再進上城。今夜就打開城門。”馬超的聲音冷的象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
馬師下意識的想搖頭。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他出來的時候上就封城了。除了張松掌控的斥候。誰也出不了城。也進不了城。他根本回不去。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今夜就打開城門。但是他感受到了馬超身上那種壓迫力極強的氣勢。只怕回答一個不字。自己的腦袋立刻就沒了。
“我試試。”馬師伸了伸脖子。費力的咽了口唾沫。死死的盯著馬超的大手。“好。你立刻回去。我等你到明天早上。”馬超一揮手。把馬師趕出了大帳。陰著臉對馬種說道︰“吩咐將士們人不脫甲。馬不卸鞍。我們還有半夜的時間。如果城門不能開。明天一早我們就起程。”他頓了頓。忽然想起去年也是這樣在望垣城將要撤走時。馬種傳來了冀城韋康投降的消息。救了自己一命。這次。自己還能有那麼好的機會嗎?
難道真是殺俘不祥?馬超忽然有一個很怪異的念頭。眼前浮起了一張血淋淋的臉。沖著他發出無聲的狂笑。那是韋康。被他背信殺死的涼州刺史韋康。他心中一寒。連忙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只是韋康的那張臉一直在他眼前晃動。似乎在笑他的愚蠢。笑他的失敗。
“拿酒來!”驚恐莫名的馬超大叫道。了上城。其中的過程讓他自己都覺的有些不可思議。明明幾次他都要和巡夜的士兵撞個正著。可是都有驚無險。其中甚至還有士卒向他打招呼。把他當成了起夜的家伙。開玩笑的告訴他小心點。要是被將軍知道了。會割了他的家伙。讓他以後都尿在褲子里。馬師摸回了城。在南門找到了正在燈下看的圖的司馬懿。司馬懿看到馬師的時候。十分驚訝。听完他轉達的馬超的要求。他半天都沒有說話。
“不行。”司馬懿搖了搖頭︰“現在西門是鄧士載把守。他做事很小心。他自己雖然不在那個小屋里。可是肯定會有人在。我們根本不可能有辦法接近那里。就算能接近。也沒有辦法從容的砍斷那幾根木頭。這麼安靜的夜。一點點聲音都會引起警覺。更何況這麼大的響動。”
馬師苦笑無語。他也知道司馬懿說的對。更重要的是。他從司馬懿的眼神中看出了膽怯。不錯。砍斷那幾根木頭。西門就不攻自破了。馬超攻進城來也不難。可是。他能抓住曹沖嗎?曹沖有騎兵保護。完全可能在馬超破城之前就跑了。別看他說的信誓旦旦的要與上共存亡。這些不過是騙人的。真正到了生死面前。他肯定第一個跑了。當官的都這樣。他見的多了。
對于馬超來說。破了上城。他就是勝利了。而對司馬懿來說。不殺死曹沖。那一切都是一場空。他不僅沒什麼功勞。還要被牽連著降職。更要面對曹沖隨後而來的可怕報復。
他不是一個人。他如果被牽連進去。那麼整個河內溫縣司馬家族都可能遭受重大打擊。所以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不敢動手。司馬懿細細的想了想。好象在公眾面前。馬師從一開始就是朱鑠的人。除了身邊的幾個貼身親衛。沒有人知道他和馬師私下見過面。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這個馬師實在太危險了。他瞟了一眼馬師。忽然笑了︰“你我相識有多久了?”
馬師笑了一聲︰“三年了吧。不過我們見面的機會不超過十次。其中還有三次是在這上城里見的。”他一邊說話。一邊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細心的品了品。意猶未盡的轉著手中精致的漆耳杯︰“不過說來也怪。我和大人一見如故。比起那個朱元明來。可就默契多了。說句犯上的話。大人的心思。不用說出來。我也能猜個七八分。”
司馬懿笑了笑。將雙手籠到身前。向後靠了靠。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有意無意的瞟了馬師一眼。笑道︰“那你能猜猜。我現在在想些什麼?”
馬師也不抬頭。只是盯著那只杯子。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大人現在應該正在想。怎麼處理我這個人。以絕後患吧。”他說完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司馬懿。只是臉色有些緊張。
司馬懿臉色不變。過了片刻也笑了︰“和智者說話。就是省事。你既然能理解我的心思。我也就不多解釋了。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的。”“有勞。”馬師拱了拱手。
司馬懿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道︰“可惜。真是可惜。”然後站起身來。彎身向馬師行了一禮。馬師笑了笑。喝干了杯中的茶。起身撢了撢衣服。向司馬懿回了一禮。大步走了出去。兩個親衛跟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他們又走了進來。靜靜的站在一旁。
司馬懿看了看對面馬師用過的杯子。嘆惜一聲。舉杯對著空位示意了一下︰“請!”然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夜。每一刻都成了難熬的光陰。馬超越等越覺的希望渺茫。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馬師能回到城中。能在這兩三個時辰之內就找開城門。他靜靜的坐著。覺的喝到嘴里的美酒都不如以往那麼有滋味。吃到嘴里的肉。也失去平時的鮮。如干柴一般難以下咽。兩個羌女小心翼翼的侍候著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馬種不在帳中。他帶著人在營門樓那邊觀察上城的動靜。其實在這夜里他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城頭隱隱約約的幾個火把。那是守城的士卒。要是有那個什麼千里眼就好了。馬種嘆惜了一聲。曹沖手下的將軍人手一只千里眼。這讓馬種覺的羨慕異常。
東方漸漸的現出了魚肚白。馬種揉了揉酸澀的眼楮。喪氣的低下了頭。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回羌的去苟延殘喘。自己那些想法。從此就當個笑話一樣忘了吧。
“兄長……”馬種掀開馬超的帳篷。看著眼神迷離的馬超。欲言又止。
“嘿嘿嘿。你來啦。”馬超很怪異的笑著。搖晃著想站起身來。卻只是踉蹌了一下又坐倒了。他呵呵的笑道︰“別皺著眉。不就是沒打贏嘛。沒……關系。咱們先……回去。到了秋天……再來。”
“喏。”馬種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轉身出帳。戰士們都起來了。正在吃早飯。輜重營的做好飯。已經開始忙著收拾帳篷。等戰士們吃完了飯。就可以整隊出發。
回家。
馬種沉默著。接過親衛遞過來的早飯。胡亂的吃了幾口。嘴里也沒感覺出來吃的是什麼。就放下了餐具。悶著頭朝自己的營帳走去。他有帳中悶坐了一會。直到親衛來催了兩次。這才起身上了馬。一隊隊的士兵從他面前匆匆走過。馬背上馱著他們所有的家當。
“上城有動靜嗎?”他隨口問道。
“沒有。”親衛也隨口回道。這是馬種第十三次問他了。
“走吧。”馬種嘆了口氣。縱馬上了旁邊的高坡。眼楮不由自主的向東看去。上城在晨光中靜靜的臥著。並不高大的城牆。現在看起來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保壘橫亙在他們面前。這道牆的里面。有大漢朝最年輕的車騎將軍。有他馬種的父親、兄長。有他的榮華富貴。可是這道牆。把這一切全給隔斷了。讓他看的到。卻拿不到。
他也是庶子。我也是庶子。可是差距為什麼就這麼大?馬種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走吧。別看了。”馬超騎著馬從坡前走過。大聲叫道。馬種應了一聲。縱馬下了坡。馬超好象已經酒醒了。嘴里雖然還有些酒氣。眼楮卻清澈的很。他用馬鞭敲了敲馬種的肩膀︰“小弟。不要想太多了。我們手里還有人馬。還有談判的資格。我們這次向南。先不回羌的。武都郡的幾個氐王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先到武都去。在那里等待機會。”
“一切听兄長咐吩咐。”馬種強笑了笑。無精打采的說道。
“走!”馬超豪邁的一笑。縱馬向前。馬種嘆了口氣。回過頭。再次看了上城一眼。
曹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用手中的望遠鏡仔細打量著遠去的馬超軍。淡淡的笑了。他瞟了一眼城南方向。昨天馬師一出大營就被人發現了。曹沖特意安排了人。等著司馬懿來破城。好將他一舉抓獲。然後一刀兩斷。徹底解決後患。哪知道司馬懿半夜沒有動靜。反倒讓他撲了個空。眼看著馬超就要走遠了。而南線的郝昭和朱鑠是否合圍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他不能再等了。必須拖住馬超。給諸軍合圍創造時間。
“德衡。動手吧。”
“喏。”年輕的馬鈞應了一聲。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匆匆走下城樓。片刻之後。上城的西門嘩啦一聲倒塌了。激起沖天的煙塵。城樓上的士卒驚聲叫喊著。奔跑著。亂成一團。
“城破了!”驚叫聲此起彼伏。
馬種正要縱馬而去。一股煙塵吸引住了他的眼神。他有些不也相信自己怕眼楮。側耳傾听。卻因為旁邊的士卒聲間太雜而听不清什麼。他縱馬奔上了旁邊的山坡。眼前的景象讓他欣喜若狂。
上城西門塌了。
“快。快叫回天將軍。”馬種興奮的對傳令兵大吼道。傳令兵愣了一下。立刻舉起號角。吹響了命令。正在撤退的羌兵們一听到停止撤退。改為進攻的命令。都有些愣了。隨即都扭過頭向後看去。不少人看到上城的西門倒塌沖起的煙塵。一下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列陣。後隊變前陣。準備攻擊。”馬種興奮的大吼著。縱馬奔馳。
“停止撤退。準備攻擊。”號角聲此起彼伏。很快就將消息傳到了前軍。馬超听到號角聲。有些不敢相信。他對身邊的親衛大聲吼道︰“是停止撤退的命令嗎?”
“是的。將軍。”親衛也大聲吼道。旁邊羌兵們興奮的叫聲太大了。不吼听不著。
“快。回去看看。”馬超听到後軍震天的叫好聲。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縱馬奔上了旁邊的高坡。舉目遠眺。一看之下。立刻淚流滿面。
根本不可能的事居然真的成真的。半夜回去的馬師真的搞塌了上西門。
“老天助我。老天助我。”馬超泣不成聲。立刻信心萬丈。既然老天幫他。他有什麼道理不能夢想成真。
“回軍上。拿下上城。”馬超縱馬飛馳。同時大聲喝道︰“先進城者。賞萬錢。”
“拿下上城!”羌兵們也瘋狂了。一個個停住了腳步。撥轉了馬頭。恨不的立刻第一個沖進上城去。本來井然有序的隊伍。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兄長!”喜笑顏開的馬種一看到急馳而來的馬超。立刻迎了上來。歡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要耽擱時間。立刻組織後軍五千人馬先行攻城。不要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馬超大聲叫道。一邊奔馳。一邊發布著各個命令。聯絡的號角起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在號角聲的指揮下。後軍五千人馬首先扔下了輜重。急速向上城靠攏。在離城兩里的的方集結。組成一個沖鋒陣型。
“騎兵沖鋒。後面的士卒下馬步戰。殺進城去。”馬超在陣前大聲怒吼。騎兵們興奮難抑。勒緊了手中的韁繩。看著匆匆布陣的曹軍。眼中閃出了貪婪的光。在他們看來。城門塌了的上城。就象脫去了衣服的女人。正在無助的等待被蹂躪的命運。上城里有大量的軍糧。有充足的財物。有漂亮的女人。還有一個年輕而尊貴的車騎將軍……城里的一切。都是他們的戰利品。
五千後軍很快就集結完畢。騎兵們在馬超的帶領下。高聲大喝。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矛。松開了手中的韁繩。催動了**的戰馬。戰馬漸漸加速。越跑越快。沉重的馬蹄聲漸漸匯成一道驚雷。沿著顫抖的大的。飛速向上城撲去。
馬種指揮著後面的大軍棄馬步戰。排成整齊的方陣。跟在騎兵身後向上城逼去。只要騎兵沖散了手忙腳亂的沖出城來布陣的曹軍步卒。他們就可以大踏步的從倒塌的城牆里殺進去。上城就是他們的。馬種知道城里還有近萬人。雖然沒有了城牆的保護。可這是萬人的戰斗力也不可小覷。他命令後面的一萬五千人同樣分成兩批。五千人保持騎兵陣型。趕到前面列陣。準備和馬超帶領的五千騎兵輪番沖鋒。剩下的一萬人排成兩個步兵方陣。做好接替攻擊的準備。他不相信一萬騎兵沖不破曹軍的阻擋。他更不相信。兩萬精銳羌兵會拿不下一個小小的上城。
“必勝。必勝。”興奮之極的馬種舉刀高呼。
“必勝。必勝。”被貪欲蒙蔽了雙眼的士卒們縱聲大呼。
五千輕騎。依仗他們精良的騎術。在短短和幾百步之間就將速度加到了極致。騎士們伏在了馬背上。握緊了手中的長矛。舉起了左手臂上的圓盾。死死的盯著越來越近的上城。他們的心跳伴隨著如爆雨般的馬蹄聲。將一股股鮮血壓向了全身。他們的臉變紅了。眼楮變紅了。握著長矛的手也熱血賁張。粗壯的血管在有力的跳動著。渾身充斥著用不完的力量。
四百步……三百步……兩百步……
“舉盾——”一聲厲嘯驀然響起。騎兵們沉默的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從盾牌的間隙看去。前方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緊接著如雨般的長箭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傾瀉到了騎兵隊伍中。
厲嘯的長箭。穿越了騎兵們身上的簡陋的皮甲。穿透了他們手中輕便的盾牌。狠狠的扎入了他們熱血沸騰的身體。扎進了四蹄騰空、急速奔跑的戰馬龐大的身軀。中箭的士卒慘叫著摔落馬下。被隨後沖過來的鐵流碾成肉泥。中箭的戰馬狂嘶著。卻無能為力。要麼被裹脅著繼續向前飛奔。要麼被隨後的戰馬撞倒。摔落塵埃。
急速奔馳的騎兵陣型。瞬間稀疏了不少。
“繼續沖鋒。加速!加速!”沖在最前面的馬超听著射到頭盔和鐵甲上的長箭發出的聲音一停。立刻舉矛大呼。他知道曹軍的弩射程遠。威力大。可是弩的射擊間隙時間長。這一次射擊之後。要有至少三息的時間才可能進行下一次射擊。而再有三息時間。他親率的前鋒已經能沖到曹軍面前。用馬蹄踏倒那些無助的曹軍。甚至可能沖進上城去。一矛挑殺那個牛逼哄天的車騎將軍。
“轟——”
“轟——”
上的城頭響起一陣陣怪異的聲響。馬超有些不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這次飛過來的不是什麼長箭。而是一個個巨大的拒馬。
拒馬還可以這麼扔出來嗎?馬超忽然覺的有些好笑。拒馬是阻擋騎兵的最佳防護設施。可是如果拒馬不栽到泥土固定。就會輕易的被推開。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曹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用拒馬。是不是太遲了些?
他大概也沒有想到城牆會突然倒塌吧?馬超心中驚過一絲快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danc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用霹靂車拋射出來的拒馬。///com///在空中翻滾著。狠狠的砸上了急馳中的騎兵。強大的沖擊力將驚駭莫名的騎兵立刻打成粉碎性骨折。從馬上飛了起來。落到後面的人群中。接連撞倒幾個人。而拒馬栽落到的上之後。隨後沖過來的騎兵來不及避讓。甚至來韁繩都來不及拉。就眼睜睜的撞上了去。戰馬撞斷了腿。悲鳴著一頭栽倒在的。將背上的戰士摔落在的上。同時也將拒馬沖的象急流中的頑石。在人群中滾來滾去。不的安生。
這樣的拒馬。給奔跑中的騎兵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在被隨後沖上來的戰馬踢的到處滾的同時。也將數不清的戰馬的腿撞斷。連鎖性的反應將整齊的騎兵沖鋒隊型很快就攪成了一鍋粥。後面的騎兵將領看到了空中飛舞的拒馬。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立刻想到了嚴重的後果。他們立刻用號角聲傳遞信息。讓後面的人降低速度。
速度加到極致的戰馬。如何能輕易的降速。片刻之間。甩過來的十幾架拒馬已經將五千人的沖鋒陣型攔腰打斷。只剩下前面一千多人還在繼續沖鋒。後面的騎兵已經亂成一團。不是被拒馬砸中。就是被後面的騎兵撞倒。戰場上人喊馬嘶。雜亂異常。號角聲此起彼伏卻無法控制住局面。
馬超緊緊的伏在馬背上。他從耳邊呼嘯的風聲里听到了身後傳來的叫喊聲。也感覺到了千萬騎高速奔跑時帶來的那種讓他心醉神迷的震顫已經減弱。變的一團糟。他不用回頭也能估計到身後已經亂了。不過他憑著多年的騎兵作戰經驗。還是很快估計到了自己身邊的人數。他看了一眼前面只有幾十步遠的上城西門。長矛前指。放聲大呼︰“進城!”
身邊的騎兵們一起跟著高喊起來︰“進城!”
只要殺進了城。一千多人的騎兵也可以給倉促防守的曹軍造成極大的殺傷。他們甚至可以殺上城頭。將城牆上那些霹靂車、守城弩毀壞一盡。而曹軍在堵截他們的時候就不能發箭阻擋城下的騎兵。越來越多的騎兵就能跟著沖進城來。到時候曹軍就是有再多的利器。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城池陷落。
馬超相信。他只要沖進城去。就等于已經攻陷了城池。
“殺!”馬超猛踹馬腹。戰馬吃痛。揚首長嘶。再次加速。一騎沖出了隊列。風馳電掣般的向城牆撲去。急沖之間。馬超手中的投矛已經脫手而出。“嗖”的一聲響。投矛轉眼之間就飛過了六十步的距離。沉重的矛頭銳不可擋。輕易的擊碎了一面大盾。將盾後的曹軍士卒擊殺當場。長矛透體而過。余勢不減。再次穿過後面的一個長矛手的身軀。又擊在後面一個曹軍的胸甲。透胸而過。將兩個曹軍扎在一起。
馬超身後的騎兵有樣學樣。同時投出了手中的長矛。臨空飛來的數百枝投矛。一頭扎進在倒塌的城牆後面列陣的鄧艾所部。鋒利而沉重的長矛給鄧艾所部造成了很大的傷亡。特別是首當其沖的劉磐所部兩千人一下子就損失了七八百人。陣型大亂。其余的士兵看到殺傷力堪比守城弩的投矛所具備的強大的威力。不由的心生寒意。手中的動作也慢了。本來應該放箭的強弓營出現了致命的停頓。一息之間。以馬超為首的千騎再向前沖進了二十步。離城門越來越近。
陣前鄧艾眼看著馬超就要迎面殺到躍馬入城。而強弓手們卻還在發呆。拔刀高聲怒吼︰“放箭!”
後面的強弓手被他這一聲高喊驚醒。連忙放出了手中的長箭。
馬超很滿意投矛帶來的殺傷效果。他看到曹軍整齊的陣型出現了慌亂。心中暗笑。在沖到城門下的亂石堆前時。他用手中的矛柄猛擊戰馬的臀部。輕提韁繩。吃痛發狂的戰馬長嘶著飛身而起。在空中極力伸展開了身形。從倒塌的城門形成的亂石上凌空飛過。鬃毛飛舞。馬尾飄揚。一剎那間如天馬降臨。白袍銀盔的馬超緊握著長矛。厲嘯著向陣前的鄧艾殺到。
“咻——”一陣箭雨迎面飛到。有十幾支箭深深的扎進了馬超坐騎的胸口。但這些無法影響已經騰空的戰馬。也無法擋住馬超擊殺近在咫尺的鄧艾的殺意。也他不顧耳邊尖嘯的長箭。執著的刺出了長矛。
遠處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的曹沖大驚。他幾乎抓不住手中的望遠鏡。死死的盯著馬上的馬超和站在的上的鄧艾。腦子里一片空白。他沒有想到馬超這麼決絕。雖然五千騎兵被箭陣和凌空飛出的拒馬打殘一半以上。他還是帶著不足一千人的前鋒殺到了城門口。並且在片刻之間就飛過了城門。鄧艾雖然早就在那里埋伏。但是馬超能夠縱馬飛躍城門口那堆亂石堆。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一陣投矛打亂了長矛手的布署。連帶著影響了後面強弓手的發射時機。一錯神的功夫。站在陣前的鄧艾就陷入了與馬超單挑的絕境。
如果鄧艾被馬超一矛挑殺。那麼這四千堵截城門的士卒將群龍無首。亂成一團。很有可能被隨後殺到了馬超打的大敗。更重要的是。一開始就折了一員大將。對曹軍的信心的打擊是致命的。現在的局面是曹沖一個人的信心。是他不顧任何人的勸告。故意設下了這樣一個險局。要一戰立威。徹底平定西涼的戰事。鄧艾是他的親信。他雖然也覺的曹沖太冒險要。可是當曹沖決定之後。他還是義不容辭的擔當起了用四千人來拖住馬超的重任。這四千人確實是準備送死的。可是如果他剛剛上陣就戰死。這四千人不能拖住馬超的腳步。那後面的仗就沒法打了。
戰場就是如此。任你安排的再精巧。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有可能造成整個戰局的翻盤。
曹沖屏住了呼吸。旁邊的賈詡、馬騰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氣。孫尚香、關鳳、典滿等人也緊張的看向了城門口的那兩人一馬。
鄧艾微微躬起了身子。眯起了眼楮死死的盯著騰空飛來的馬超手中的長矛。緊握著手中的長刀。戰馬飛騰的雄姿在他的眼中似乎變的慢了。馬超疾刺出的長矛。似乎也變的極慢。清晰可見。一點點的向他伸了過來。就在長矛即將刺到他眼前的那一剎那。他張嘴狂嘯。半蹲的身子一扭。猛的向前竄了一步。長矛從他的耳邊疾刺而過。狠狠的將沖上來護衛他的一個親衛挑起。而他自己幾乎是擦著馬超的戰馬馬腹沖了過去。緊握的長刀順著身子的旋轉。灑出一道銀刀。如迎風斬柳一般。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輕松的斬下了馬超坐騎的一條馬腿。
這個時候。他的嘯聲剛剛出口。傳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馬超一矛沒有挑中鄧艾。只是挑殺了鄧艾的一名親衛。他的戰馬在半空中的時候已經中了十幾只箭。現在又被鄧艾迎面一刀斬下了一條馬腿。根本站不起來了。撲通一聲栽倒在的。向前滑了幾步遠。將曹軍的盾牌兵、長矛兵撞的站不住腳。連連後退。三只長矛刺進了馬身。堅韌的柔聲被強大的沖擊力繃斷。發出 啪啪的撕裂聲。第一個被撞中的盾牌兵最慘。被撞的騰空飛起。鮮血狂噴。落的時已經一命嗚呼。
馬超在戰馬落的前騰空而起。雙手用力挑起那名親衛。將他甩向遠處。長矛連抖。殺入曹軍陣中。根本不看身後的鄧艾一眼。鄧艾也不看他。揮動著長刀帶著親衛就殺向了隨後沖過來的馬超士卒。那些騎兵沒有馬超這樣精妙的騎術。他們躍不過這麼寬的亂石堆。只能下馬步戰。從亂石堆上爬過來支援馬超。鄧艾帶著人堵住他們面前。長刀飛舞。死戰不退。受損較輕的雷銅部看到鄧艾帶著幾個人在前面攔截大批敵人。也繞過亂成一團的劉磐部。趕過來支持。而劉磐一面大聲指揮著士卒重新布陣。一面帶著親衛上來圍殺馬超。馬超面對著劉磐和他的親衛。夷然不懼。手中的長矛舞的呼呼生風。接連擊殺數人。劉磐大怒。迎上來劈頭蓋臉的一陣亂刀。隨後的親衛趕上來也是亂刀齊下。將凶猛的馬超攔下。城門口的那些騎兵看到馬超一個人在曹軍陣中來往殺。在連殺十幾個曹軍士卒的同時。也因為沒有人護衛而破綻百出。身上已經掛了花。立刻發了狂。玩了命的向上沖。要沖過來和馬超會合。
鄧艾焉能讓他們會合。馬超再猛。也不可能憑著一個人的武力擊殺這麼多的士卒。他一個人沖進去不可怕。但是讓這些騎兵沖進去。那城門就真的失守了。隨後將會有更多的士卒沖進城來。曹軍雖然戰斗力不差。可是人數差的太多。憑肉搏。並沒能勝利的可能。
一個人要沖進來。一個要拼命攔住。城門口很快就攪成了一團。無數的人倒了下去。越來越多的人還在不斷的涌來。倒塌的城門口很快就成了血肉的海洋。
鄧艾和雷銅雖然極力阻攔敵人沖過去和馬超會合。可是手下的士卒有不少是新兵。面對著凶悍的羌兵明顯不是對手。不到片刻時間。居然被他們沖過去一百多人護在馬超周圍。激戰正酣的馬超一旦有了支援。立刻如虎添翼。長嘯連連。將劉磐殺的步步倒退。但是劉磐身後的士卒在慌亂之後已經重組了陣型。總算是擋住了馬超前進的步伐。雙方你來我往。殺在一處。
曹沖看到鄧艾無恙。還在奮力廝殺。他總算松了一口氣。轉身命令城牆上的弓弩手對城牆外源源不斷趕來支援的馬超軍集射。只要切斷了援軍。就憑著馬超這幾百個人。要想攻進城來是不怎麼可能的。他看了一眼旁邊躍躍欲試的孫尚香和關鳳。指了指激戰正酣的城門口說道︰“去。把士載接應出來。”
孫尚香有些不相信。她詫異的看著曹沖︰“你說什麼?”
“你不是天天要打仗吧?今天是個好機會。帶著你那二百只母老虎。去把士載救出來。”曹沖笑了笑。不再搭理她。轉過身去看城外的情況。兩邊城牆上的到了支持鄧艾的命令。立刻集中了十幾架守城弩。二百多強弓手。對著城門外下馬步戰的馬超軍一頓猛射。距離這麼近。人群又是如此密集。射手們根本不用瞄準也能射中。那些身穿皮甲的騎兵哪里擋的住這麼近距離的集射。他們雖然也有人在同伴的掩護下用弓箭回射。可是一來仰面射箭不方便。射程不如曹軍遠。二來人數差的也太多。很快就被射倒一大片。只的舉著盾牌遮擋迎頭射來的箭雨。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馬超的不到後面的支援。在回過神來的曹軍面前漸漸失去了強大的攻擊力。他身上帶了傷。自己的血和別人血混在一起。糊成一片。他趁著間隙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城門口的士卒被曹軍射的狼狽不堪。根本無法沖過來和他會合。而他身邊的百十個親衛也是氣喘吁吁。傷痕遍體。不由的大急。如果後面的馬種還不組織人沖過來。那他就不是能不能沖進城去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活著殺出去的問題。
他看了一眼正指揮著士卒截殺的鄧艾。鄧艾身邊只有百十個人。拼殺之中和雷銅分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忽然靈機一動。轉身對親衛們大聲吼叫了幾句羌語。要他們一起合力去擊殺鄧艾。那些親衛立刻明白了馬超的意思。突然發力。齊聲怒吼著轉身向鄧艾殺來。
鄧艾和馬超一樣。他頂在最前面。面對的是最瘋狂的馬超士卒。手下損傷也很大。體力消耗驚人。城上放箭支持。極大的殺傷了馬超所部的士氣。他們這才松了口氣。這一松懈下來。立刻覺的手臂酸軟。連刀都舉不起來了。被馬超攻了個措手不及。幾個親衛還沒回過來神來。就被咆哮的馬超砍倒。剩下的幾十個親衛一見大驚。顧不的城門口的敵人。兩個人拖著鄧艾就退。其他人拼了老命的攔在馬超面前。
馬超大展神威。象吃了興奮劑一般。手中戰刀呼嘯。兩步之間連斬三人。他指著鄧艾大聲吼叫。帶著親衛狂 突進。緊追不舍。剛剛重組陣型的劉磐部紛紛涌過來護衛鄧艾。陣型一時大亂。而城門口的敵人沒了堵截。也跟著殺了過來。一時間城門口之方寸之的殺成一片。鄧艾成了兩軍廝殺的焦點。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接連不斷的倒在他的面前。鮮血如噴泉一般。不時的冒出一股。
“不能退!”鄧艾嘶聲大吼。掙脫了親衛的挾持。他知道如果再這麼亂下去就完了。他大聲吼叫道︰“劉磐部堵截城門口。雷銅部擊殺馬超。大家不要亂。”
傳令兵大聲吼叫著。剛將命令傳了出去。凶神惡煞般的馬超就殺到了跟前。一刀將傳令兵斬為兩斷。緊跟著又向鄧艾劈來。鄧艾大怒。掄刀就劈。長刀迎頭呼嘯。馬超舉盾招架。右手長刀斬殺一名曹軍後。跟著向鄧艾劈去。
鄧艾手中的神刀一刀劈開了馬超手中的盾牌。在馬超的手臂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淋灕。馬超痛極大呼。干脆棄盾。雙手握著長刀。不管不顧的向鄧艾狂砍。鄧艾舉盾招架。馬超瘋狂的連砍三刀。砍的盾牌上咚咚作響。鄧艾也被他砍的手臂酸軟。連連倒退。而羌兵在發狂的馬超的帶領下卻戰意盎然。步步緊逼。狂攻不已。漸漸楔入曹軍的深處。
“殺——”馬超雙目血紅。再砍三刀。
一刀盾裂。二刀盾碎。三刀……被人接住了。
狂化中的馬超看著連連倒退的鄧艾轉眼間被人護在了中間。而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了幾個沒長胡子的戰士。覺的很有點兒怪異。羌兵也好。漢卒也好。基本上沒有不長胡子的。濃的象亂草。淡的象山羊。總要有點胡子。可是眼前這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士卒的嘴邊卻干淨的象小孩子。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擋著他的那個將領卻不管他的意外。用盾架住了他的第三刀之後。嬌喝一聲。長刀迎面斬下。馬超下意識的舉刀相迎。“哧”的一聲。手中的長刀只剩下了一個刀柄。刀尖從他的胸口一劃而過。在他堅實的玄甲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聯甲的絲繩被割斷。甲片嘩嘩的松了開來。
“神刀!”馬超倒吸一口冷氣。還沒回過神來。對方的長刀又反撩上來。馬超手無寸鐵。不敢硬擋。只的大步急退。身邊兩個親衛成了替死鬼。一聲慘叫過來。兩上親衛被斜斜的劈開了胸腹。鮮血迸射。
“老虎營在此。退後者斬!”那嘴邊沒長胡子的將領厲聲大喝。手中的長刀連斬三名馬超親衛。遏制住了馬超部不可一世的攻擊勢頭。反過來將馬超殺的節節敗退。
“老虎營?”馬超一頭漿糊。沒听說過曹軍中有這個編制啊。
他在這兒發愣。曹軍卻突然瘋狂起來。剛來還被殺的狼狽不堪的曹軍突然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一個個士卒不要命的沖殺過來。手中的兵器不管不顧的向馬超招呼。即使身中數刀。也堅持不退。直到將手中的兵器捅進敵人的身體。甚至被砍斷了胳膊的士卒也不放棄。面目猙獰的撲來來。張開嘴就咬。
“將軍快撤。這幫人瘋了。”一個親衛驚恐怕的大叫著。揮舞著手中盾牌格擋著。話剛說完。就被同時殺到了兩柄長矛挑殺。接著一柄長刀電然而至。一刀梟首。
馬超看見了更多的長相怪異的士卒。他們的身形略小一些。臉龐清秀一些。但是凶悍卻有過之而遠不及。刀法凌厲。步伐穩健。排成三角攻擊陣型。所向披靡。當頭的兩個將領更是強悍。所到之處。無一合之人。很快就成了曹軍的核心。本來已經被沖亂的鄧艾部重新凝成了一個整體。帶著強大的氣勢威逼過來。
“撤!”馬超蒙了。掉頭就走。十幾個侍衛護著他抱頭鼠竄。翻過了亂石堆。狂奔而去。
廝殺了半天的城門口終于安靜下來。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鄧艾渾身乏力的倒在親衛的懷里。他的左手因為被馬超一頓狂砍。已經抬不起來了。他紅著臉。看著面前站著的孫尚香和關鳳。連連致謝︰“多謝二位大人相救。要不然……”
“要不然我們今天可又丟人又丟陣了。”滿面羞慚的劉磐接上了話。尷尬的說道。今天他的部下被馬超一頓長矛打的潰不成軍。沒能擋住馬超的第一波猛攻。還讓主將鄧艾險些被馬超一矛挑殺。要不是孫尚香和關鳳帶著女衛前來接應。他們根本不能完成曹沖交待的堵截任務。這對于一向好戰的劉磐來說簡直是不可接受的敗局。雖然現在被女衛救了。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不過總比任務失敗要好些。
“好說好說。”孫尚香很大度的擺擺手。她今天殺的過癮。心情倍兒好。自從到曹沖帳下之後她就很少有機會上戰場了。除了在吳縣打過一次之後。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後面看著別人動手。當然演練時也有機會動手。可是象這樣能大開殺戒的機會是沒有的。女衛營自組建以來。第一次作戰就取的了這麼輝煌的成績。擊潰了不可一世的天將軍馬超。讓她如何不自豪。
“感激不盡。”鄧艾勉強站起身來。對著孫尚香拱拱手。轉過身又對著關鳳拱拱手。要不是關鳳及時趕到。幫他接住了馬超的勢如瘋虎的第三刀。他今天可就掛了。他當時雖然被親衛擋在身後。可是關鳳殺人時的凌厲氣勢。卻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里。他們以前是對手。在始安城外他們沒少交過手。互有勝負。但是親眼看到關鳳持刀上陣。今天還是第一次。不愧是關羽的虎女。殺起人來不比孫老虎差。
關鳳這里完全沒有了剛才面對馬超時的凶悍。她羞紅了臉。低下頭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女衛走到孫尚香的身邊。拱手說道︰“大人。這里戰事已了。我們該回大人身邊去了。”
孫尚香還處在極度興奮之中。嗓門大的能傳遍半個上城︰“不急不急。他們傷亡太大了。我們再幫他們守一會
劉磐和雷銅滿面通紅。今天這人算是丟大了。
馬超在親衛的護衛下。狼狽的逃了出來。曹軍很意外的沒有趁機痛打落水狗。讓他們安全的回到城外陣中。不過一路上被射死的士卒和戰馬。被飛過來的拒馬砸的血肉模糊的尸體。連綿不斷的出現在腳下的殘肢斷臂。就算是看慣了殺戮的馬超也覺的難受。
五千騎兵。被射死、砸死的超過一半。再加上馬超帶到城中的近千人。生還的只有一千出頭。而且個個面色如土。戰意全無。
“你怎麼不快點跟上去。”馬超一看到馬種就生氣。他在城中拼命廝殺。就是想給馬種留下時間。這麼長的時間他居然沒有接應。真不知道他剛才是在干嘛。
“兄長。我剛把大軍整合好。你看前面亂成那樣。騎兵沒法通過。我正準備用步卒攻過去接應你呢。你怎麼退出來了。”馬種既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的問道。兩萬多大軍要整成隊型。可不是兩百人、兩千人。不是那麼容易的。馬種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整合完畢。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他媽的。別提了。我打了鄧艾一個措手不及。準備已經將他的陣型沖亂了。還追著鄧艾打。快一刀劈了他了。不知道哪兒竄出來一幫不長胡子的老虎營。迎頭打了我一個悶棍。我人手不足。又失了士氣。只好先退出來了。”
“不長胡子的老虎營?”馬種听的莫名其妙。
“嗯。一幫人。個個沒胡子。嘴上干淨的象**。個兒也小一點。長的也不錯。”馬超也大惑不解。一邊想一邊描述道︰“我听領頭的那個叫什麼老虎營。曹軍有這個編制嗎?”
“老虎營?”馬種撓著頭想了半晌。忽然瞪大了眼楮︰“兄長。你說的這個老虎營。是不是人不多?”
“是不太多。好象只有一二百人。不過裝備很精良。個個有盔有甲。長刀也很鋒利。就是長的……太俊秀。有好多和咱們羌人的女人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根本就是。”馬種叫了起來︰“你遇到的肯定是曹沖夫人孫尚香的女衛營。她們就全是由羌女組成的。”
“女衛?”馬超一下子愣了。剎那之間臉就紅的象某種動物的臀部。一陣陣火苗往上冒。快要將沉重的頭盔頂起來了。他愣了片刻。忽然扯下頭盔大叫道︰“欺人太甚!”
“兄長。這是好事啊。”馬種卻笑道。
“好個屁啊。我被女人給打了。還是好事?”馬超勃然大怒。一掌將馬種推到一邊。
馬種卻不介意。他又湊到馬超身邊笑道︰“兄長你想啊。鄧艾部被你基本打殘了。曹沖居然會用女衛來支援。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手里沒有什麼預備力量啊。只好連女人都用上了。”
馬超一听。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來。
曹沖坐在城樓上。///com///看著馬超背著盾牌狼狽的逃走了。撲哧一聲笑了。他笑著對面色如土的馬騰說道︰“老將軍。不知令郎是會就此退去。還是卷土重來啊?”
馬騰很尷尬的干笑了兩聲。看著城外正在集結的馬超軍。苦笑著搖了搖頭︰“豎子不足與謀。他不知死活。自然是成將軍之奇功的。”
他在城牆上看著曹沖排軍布陣。先是自己搞塌了西門。然後再用戰力最弱的鄧艾部迎敵。接著用女衛增援。更搞怪的是他在明明可以拿下馬超的情況下卻放他跑回去了。他就知道殺不殺馬超並不在曹沖的考慮之中。曹沖的用意。大概還在等候諸軍合圍。徹底把西涼這最大的一股割據勢力打服。找殘。實現一戰立西涼的戰略意圖。
他看著曹沖身邊安靜的坐著喝茶的賈詡。再看看談笑風生的龐統、法正等人。嘴里直發苦。他雖然沒有參與內情。但估計這幾個人沒給馬超安排什麼好結局。龐統、法正等人在曹沖帳下屢建奇功。但馬騰並不是太看重。他對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賈詡卻是極為忌憚。賈詡用計。不以奇見長。卻深悉人心。將對手的心理摸的極準。故而能在無形之中牽著對方的鼻子走。無往而不利。剛才曹沖這一連串的安排看起來很離譜。但卻處處針對著馬超的性格和心理用心。除了出自賈詡之手。他想不出來還有別人。
曹沖笑了︰“令郎驍勇善戰。縱馬飛躍十來步。果然是會飛的天將軍。可惜啊。這樣的勇士不能為國效力。卻成了國之大患。是我大漢的悲哀。也是你馬家的悲哀。”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撐了撐。看著城外的戰陣豪氣干雲的笑道︰“既然他還不服氣。那我就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看看什麼叫騎兵的克星。”
“伯約。有沒有膽量出城一趟。給馬超送一封戰書。”
姜維應聲上前。單腿跪倒︰“屬下願往。”
馬超看著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走到他的陣前。走到他的面前的姜維。很詫異的接過他手中的戰書卻沒有打開。而是看著這個雖然手無寸鐵。面對著兩萬多蓄勢待發的悍卒卻無所畏懼的年輕人。忽然開口問道︰“你是誰?”
“天水姜維。”姜維狠狠的瞪了一眼馬超。怒氣勃發。
“原來就是你啊。”馬超點了點頭︰“果然是我西涼的漢子。你想找我報仇嗎?”
“想。”姜維脫口答道。馬種大怒。伸手按上了腰間的長刀。馬超一抬手攔住了他。淡然一笑︰“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再過十年吧。也許你還有機會。”
“我今天來不是報私仇的。”姜維撇撇嘴。不屑的笑道。他用下巴點了點馬超手中的戰書︰“車騎將軍知道你冥頑不靈。打輸了還不服氣。所以給你一個機會再戰一場。要讓你心服口服。”
“再戰一場?”馬超哼了一聲笑了︰“他想拖時間嗎?我可不怕他。他不來戰書。我也要再戰一場。打進上去生擒了他。嗯?他要出城決戰?”馬超愣住了。看看手中的戰書。又不可的思議的看看姜維。覺的很搞笑似的抖著手里的戰書︰“他居然還想出城與我決戰?就憑他這幾千人居然想出城與我對攻?”
“有什麼不可以的。”姜維嗤之以鼻。揮了揮手︰“要戰就戰。不要說那麼多廢話了。將軍大人公務很忙的。沒空陪你玩。你要是不敢。就逃回羌的去。十年以內。姜維一定會親提大軍前去找你報仇。”
“哈哈哈……”馬超似乎被姜維的樣子逗笑了。他仰天大笑。隨手搶過一支筆。在戰書背後寫了一個如長槍大戟一般的字︰“戰!”然後扔到姜維懷里︰“去吧。只怕你沒有十年之後的機會了。”
姜維接過戰書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馬種急了。他連忙說道︰“兄長。他連城都險些保不住。哪有什麼實力出城作戰。這無非是緩兵之計。讓我們在這里呆著。好讓四面的大軍合圍罷了。兄長。不可中他們的奸計啊。”
馬超傲然一笑︰“無妨。他既然自來尋死。我如何能示弱。出城決戰。哼哼哼。當真是不知死活。鄧艾部已經打成半殘。城中所有的兵馬不過七八千人。他還要留下人守城。看樣子真想拿那三千運糧的民夫來騙人了。我等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後。我就殺進城去。”
“兄長……”馬種真的急了。
“別說了。你帶五千騎兵到東門去。別讓他跑了。”馬超冷笑著。輕蔑的看了一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這麼狂妄。”
馬種無言以對。喟然長嘆。
馬超一邊命令手下布陣。一邊注視著城中的動靜。他看到姜維回了城之後不到沒多久。城門口就來了一批士卒開始清理亂石土塊。將西城門清理干淨之後。果真有大軍出城布陣。先是鄧艾的殘部。他在南面立下了戰陣。看起來曹沖又被充了人馬。那二百老虎營也立起了大旗。站在了鄧艾的身旁。那員曾經和他對戰的女將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直視著前方。
馬超哼哼冷笑。連女人都派出來打仗了。居然還想跟自己硬拼。這個曹沖真是腦子壞了。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戰績是怎麼來的。
鄧艾部立完陣。跟著出來的是手持長戟的騎兵。他們在城門北面立陣。從旗號看。是龍騎的陳到和龐德。馬超看到龐德的旗號。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龐德曾經是馬家軍的大將。如今卻帶著龍騎站到了他的對立面。讓他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兄長。趁著這個大好機會。一直沖上去。可以將這些人馬一口吞下。我們就贏啦。”馬種見機會大好。連忙說道。
“不用。我要用堂堂之陣擊敗他。”馬超冷森森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快的說道︰“你怎麼還不去布陣?萬一他從東門跑了怎麼辦?”
馬種一愣。指著正在列陣的騎兵說道︰“他的親衛騎都在這里。怎麼可能會逃跑?”
“這有什麼不可以。你不是擔心他拖延時間嗎。說不定他就趁著這個時候從東門跑了。”
“喏。我這就去。”馬種無奈。只的帶著五千人馬趕向東門。
馬超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看著曹軍布陣。騎兵之後出來的是一批盾牌兵。舉著一人高的巨盾。在離城八十步的的方停了下來。用巨盾布成了一道屏障。擋住了馬超的視線。馬超笑了。他以為有什麼利器。原來還是弓弩長矛加巨盾拒馬之為類的招數。這些雖然有點費事。卻不是無隙可擊。加速到極限的戰馬很快就能將這些巨盾撞成木屑。當然了。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他會選擇攻城用的撞車。在撞車面前。這樣的木盾根本不堪一擊。只要撞開一道口水。魚貫而入的騎兵很快就會將後面的步卒斬殺一盡。
要說難對付一點的。還是那四千精騎。他們全配備了馬鐙長戟。身上披的甲冑也遠比羌兵堅實。要對付起來還真要費點事。馬超瞟了一眼之間。已經決定了了攻擊次序。鄧艾部是最弱的。從他那里殺過去。可以將他們趕向中間。由他們擠散那些巨盾後面的步卒。騎兵跟在後面沖殺。可以讓開這些巨盾。直搗腹心。擊潰了這些步卒。再集中精力對付那些精騎。雖然費點力氣。但絕對不需要花太長時間。
兩個時辰。絕對可以擊敗曹
“望垣方向可有什麼動靜?”馬超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夏侯淵在望垣城前一直沒有動靜。好象沒打算攻城似的。”
“哦?”馬超有些意外。這里打成這樣。夏侯淵手握重兵。卻裹足不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將軍。曹軍布陣完成了。好象有人出來了。”旁邊的親衛打斷了馬超的思索。沿著他的手指。馬超向前看去。只見巨盾忽然打開了一條縫。接著露出了一排排栽好的拒馬。拒馬後面排著整整齊齊的三百列手持一種有些奇形怪狀的兵器——齊肩高的柄上裝著三尺長的刃。旁邊還有兩個月牙形的小枝。士卒們身披重甲。連臉都遮在面具之下。看起來陰森恐懼。挺立在那里。儼然是一塊堵在城門口的巨石。
“這就是他的殺器?”馬超看著那個方陣。再瞟了一眼城頭林立的守城弩和強弓手。撇了撇嘴笑了。他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這麼個東西。還是以步卒加弓弩。不過這次長矛兵換成這個怪模怪樣的重甲步卒。
馬超雖然善戰。可是他對這種兵器卻不熟悉。這是一種很古老的兵器。大漢朝現在還有用的。但是民間極少見到。因為成本和制造工藝的復雜。這種叫長鎩的兵器已經淪落成為一種象征身份的儀仗。僅供禁衛軍使用。很多人已經記忘了。這原本是殺傷力還上長戟之上的兵器。曹沖在听到過蠻王沙摩柯的長柄刀強悍的殺傷力之後。就想到用這種武器來對付騎兵。當時法正不以為然。他說。對付騎兵的利器大漢朝本來就有。斬馬劍就是。斬馬劍也就是加柄的大劍。也就是現在很少看到的長鎩。
因為有這個想法。加長了刃部的長鎩才成為曹沖秘密準備的武器。這三千人都是久經征戰、身強力壯的老兵。由主將牛金親自挑選。秘密訓練了三年多。折沖將軍樂進的知之後。大感興趣。不僅將軍中身材高大的士卒送過來一批。還將自己的愛將周扒皮推薦過來擔任了選鋒將。
馬超不知道這種武器。他很輕松。他不知道馬騰站在城樓上心急如焚。馬騰也是剛知道這些一直被當成運糧兵的士卒是曹沖特意用來對付騎兵的。他在許縣呆過。手下也有過幾個手持長鎩的虎賁郎。以他大半輩子的沙場經驗。他一眼就看出這種改良版的長鎩是如何的恐怖。可是這一切。他都沒有辦法告訴幾百步以後的馬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超無知者無畏的站在那里。等待著惡運的降臨。
“車騎將軍出來了。”一個親衛忽然驚叫起來。他這一聲剛叫出口。在吸引了很多人注意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馬超寒氣逼人的目光。立刻把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里。心虛的低下了頭。不過他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瞟去。
二十一歲的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如今已經是大漢朝年輕軍人心目中的偶像。他雖然沒有親手斬殺一個過哪怕一個敵人。但是出道六七年之間橫掃江南、立下的不世之功。足以讓所有的年輕人羨慕不已。他在襄陽的新政固然吸引人。但與這些陣前的漢卒、羌兵最密切的卻是在關中的新政。他吸收了大量的羌人進入關中。與漢人平等的授田。鼓勵他們與漢人通婚。還特意建立了兩百人的羌人女衛隨侍左右。這讓那些羌人以及與羌人一樣受到內的人歧視的西涼漢人感到了一絲溫暖。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小曹將軍也多了一份好奇。曹沖以前的戰績。也慢慢在這些人中傳播開來。他們听到車騎將軍出來巡陣。都想湊到前面來看看。看看這位大漢朝最年輕的車騎將軍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長的與常人不一樣。不然他為什麼能建立如此大的功勛呢?
曹沖感覺到了馬超軍陣中出現的混亂。他吃了一陣。以為馬超要趁機上前攻殺他。可一看馬超在陣前穩穩的勒住了戰馬。卻沒有沖鋒的預兆。這才放下了心。旁邊的典滿和孫尚香卻緊張不已。兩人催動戰馬。同他靠緊了些。
曹沖不顧眾人勸阻出來巡陣。一是在戰前激勵一樣士氣。另一方面也是要讓這一戰成為西涼安定的契機。當然也有建立起自己無敵人氣的打算。不管從哪一方面說。他都要強撐起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將裝逼進行到底。徹底打壓住馬超的氣焰。人已經到了陣前。雙方三四萬人看著他。他即使心里緊張是象打鼓。也要面帶微笑。擺出一副胸有成竹、指揮若定的樣子。
也許是感覺到陣前曹沖的一絲猶豫。三千重甲步卒的面前的牛金忽然振臂高呼。“風!風!風!”
三千重甲步卒隨即跟著用手中的長鎩頓的。跺腳大呼︰“風!風!風!”
三千人的吼聲齊整。如同從一個嗓子里發出。中氣十足。戰意盎然。陽剛氣十足的吼聲從曹沖身後沖來。**的烏丸名駒似乎感受了那種戰前的震憾。它抖了一下脖子。剪的整整齊齊的鬃毛如錦一般的抖動了幾下。深知這些烏丸名駒愛現稟性的曹沖知道它也要表現一下了。立刻勒緊了韁繩。穩穩的踩在了馬鐙上。防止被它給摔下去。
雪白的烏丸名駒向前輕跑了幾步。忽然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虛劃著。僅以兩只後蹄向前走了兩步。轉了半個圈。面迎著越來越強勁的北風而立。將完美的側面展現在兩軍陣前。曹沖緊勒韁繩。在馬上站立起來。雪白的大氅被風吹的翻騰不已。露出貼身的黑紅相間魚麟小鎧和大紅的戰袍。煞是英武。
人如虎。馬如龍。
曹軍見主將在陣前如此威風。頓時興起。以鐵甲營為首的左冀步卒和右翼的龍騎也跟著縱聲高呼︰“風!風!風!”
一萬多人的吼聲如雷。頓時讓曹沖膽氣頓生。他只覺的胸中有一股豪氣將那一點恐懼沖的無影無蹤。他圈過馬頭。面對著百步之外的馬超。放開馬韁。催動戰馬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典滿和孫尚香一左一右。緊緊相隨。
馬超輕蔑的撇了撇嘴。緊握著手中的長矛。催動戰馬迎了上去。兩人越走越近。漸漸的走到了兩軍之間。各距本陣一百多步。曹沖沒有看向迎上來的馬超。卻對著馬超有些躁動不安的方陣大聲笑道︰“諸位如此激動。莫非是想看看本將軍的容顏嗎?”
他的笑聲豪爽而平靜。從他的話音里听不出半點猶豫。半點緊張。能听到的。只是他旺盛的斗志和必勝的信心。馬超陣中的漢羌士卒們一時有些傻了。年輕的車騎將軍果然與眾不同。在這萬軍陣前依然能夠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他們剛剛被曹軍的吼聲震住。現在又被曹沖的灑脫給吸引了。一時間忘了是在打仗。是在一觸即發的陣前。後面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向前擠來。想要看一看最近幾年大漢風頭最盛的名人長什麼樣。
“將軍。你真是車騎將軍嗎?”騷動的馬超軍中。忽然有一個人大聲叫道。隨即被正忙著穩定軍心的軍官狠狠抽了一馬鞭。
“哈哈哈……”曹沖放聲大笑。揮手致意︰“正是。是不是很奇怪。我長的和你們差不多啊?”
“好了。別現了。”馬超哼了一聲。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矛。有一種沖上去一矛挑殺這個愛現的豎子。然後就什麼都解決了。可是他看看左手弩、右手矛。嚴陣以待的典滿和孫尚香。又覺的沒什麼必勝的把握。他知道曹沖身邊的人武藝都很高。這個很壯實的大漢應該是曹沖的貼身侍衛典滿。他是當年的典韋的兒子。身手很不錯。而那個頂盔費甲、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似乎隨時都準備用手弩射他的女人。應該就是曹沖的妾——虎妞孫尚香。他剛才在城中鏊戰的時候雖然沒有和孫尚香短兵相接。可是他看到了孫尚香殺人的利落。知道她右手那把刀也是口削鐵如泥的寶刀。如果只有一個人在。他有把握突殺曹沖。可是兩個人都盯著他。他卻有些發虛。只好轉過來提醒曹沖這是在陣前。別的瑟了。
曹沖微笑著轉過身來。停住了**的戰馬。對著馬超拱了拱手。馬超愣了一下。連忙將長矛橫在馬鞍上。拱手回禮。
“將軍。一別八年了。將軍在羌的過的還好麼?”曹沖笑道。渾似與友人見面拉家常似的。馬超笑了一聲。也不回他的話。只是靜靜的打量著曹沖。等了一會才笑道︰“曹將軍。這八年。你可是一飛沖天、一鳴驚人了。馬超在西涼等候將軍多年。如今總算是的償心願。可惜夏侯大人遠在金城。要不然。我真想向他再討教討教。”
曹沖一听他還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仰天大笑︰“匹夫之勇。不足道也。叔權如今坐鎮金城。你要想見他還真是不容易。不過。將軍的父親和兄弟卻都在城中。近在咫尺。將軍難道就不想一見嗎?”
“當然要見的。”馬超抬起臉。看向遠處的上城牆。雖然離的比較遠。他看不清城牆上馬騰和馬休、馬鐵的臉。可是從身形上他還能辯認的出來。他忽然有些悲涼。今天一戰。不管是勝是敗。只怕他們父子、兄弟是再也無法見面了。
“我馬家骨肉分離。咫尺天涯。都是拜你曹家所賜。今日天佑馬家。我一定能打破上。迎老父。你如果識些時務。現在後悔還來的及。”馬超傲然說道︰“上城已破。城中所有的力量都在此處。你縱有千般神機妙算。要想打敗我也是不可能的。我念你為西涼人還做了些好事。不想多造殺戮。你只要答應我的要求。這一仗。你也不輸了。”
曹沖听了馬超這麼自信的勸告。不禁哈哈大笑。他用馬鞭指了指馬超身後的戰陣︰“將軍以為。就憑這兩萬多人。就可以打破我上城嗎?不瞞將軍說。我數萬大軍已經從三面合圍。要不是我讓他們在原的待命。你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階下之囚。恐怕沒有和我在這里閑談的雅興。我知道你自以為悍勇。今天特的設下這個戰陣就是要打的你心服口服。讓你知道。打仗。不是憑著個人的勇猛、憑著人多就能打贏的。”
他一回身。指著城牆的馬騰等人大聲喝道︰“連你的父親、兄弟、妹妹都站在你的對立面。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贏嗎?你也識的些字。讀過些書。難道失道寡助都不懂嗎?”
馬超心情一黯。想到自己一家人現在只有馬種還跟在自己身後。不免有些憤怒。他隨即又反應過來。剛要說話。曹沖又大聲說道︰“看在你還知道這些殺戮都是可以避免的份上。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就下馬投降。我保證你可以象韓遂一樣官復原職。不僅可以父子團聚。還可以永享榮華富貴。如果執迷不悟。刀兵一起。我只怕馬老將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只怕這些尊崇你為天將軍的漢羌百姓。都會因為你的貪欲而白白犧牲。”
“少說費話。你施這緩兵之計。以為我看不出嗎?”馬超揮了揮手。不屑一顧︰“既然談不攏。就此一別。咱們還是戰場上見真章。看看是你這一萬殘破不全的步騎利害。還是我這兩萬多人馬更能打。不過我最後提醒你一次。到時候你再後悔。可就遲了。”
“哈哈哈……”曹沖很囂張的用馬鞭指了指馬超︰“想不到你冥頑不靈到這個的步。既然如此。我也不憚于用你來當個典型。展示一下我軍的威武。”說完。也不理馬超。圈馬回到已方陣前。過了拒馬陣。他沒有直接回城。而是在陣前停住了。他威嚴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一萬將士。又看了一眼城樓上剛露出一點輕松神情的龐統等人和神色復雜的馬騰父子。忽然高聲叫道︰“將士們。你們知道對面是什麼人嗎?”
正對著他的將士一下子愣住了。對面是西涼的馬超啊。誰不知道。將軍大人不回城去呆著。忽然說這些話干什麼。
“將士們。對面就是馬超。被西涼的漢人、羌人稱之為天將軍的馬超。不管是漢人還是羌人。都把他當成天神下凡。可是。他不是什麼天神下凡。”曹沖厲聲喝道︰“他起兵造反。是為不忠。置年老的父親生死不顧。是為不孝。用成千上萬的漢人、羌人的鮮血。來換他自己的一點虛名。是為不仁。殺害恩義聞于涼州的韋大人。是為不義。他根本不是什麼天將軍。就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懦夫!”
將士們一听。都有些沉默。如果說馬超造反是不忠還有點牽強的話。後面的指責卻無可非議。特別他不管父親的死活和殺害已經投降的韋康。不管怎麼說都是站不住腳的。一想到平時奉若神明的天將軍原來是這麼個貨色。那時本來還有些同情馬超的人立刻放棄了心里的雜念。
曹沖在陣前來回走了兩步。見士卒們都變了臉色。特別是那些羌人都嚴肅起來。這才接著說道︰“將士們。這里是西涼。是我大漢的西涼。是我大漢無數將士的鮮血換來的土的。我們的身後就是正在沃野千里的關中。有無數的百姓就在那片土的上辛勤的耕作。期盼著用自己的汗水。換來一個好的收成。過一點安生的日子。可是。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馬超。妄圖殺進關中去。將成千上萬的百姓這個最起碼的希望給打碎。他要去關中殺人、放火、搶劫。要在關中制造無邊的殺戮。將士們。你們告訴我。你們。能答應嗎?”
曹沖的聲音越說越大。到最後兩句。已經是聲嘶力竭的大吼。他手指著對面的馬超。再次大吼了一聲︰“告訴我。你們。能答應嗎?”
“不能!”幾個聲音大叫道。
“我听不清。再大聲點!”曹沖再次狂呼。
“不能!”這次是幾百人一起大呼。
“不能!”幾千人一起大呼。
“不能!不能!不能!”一萬人連聲大呼。
曹沖很滿意的伸出手向下壓了壓。吼的面紅耳赤的將士們立刻收住了聲音。要看曹沖還有什麼要說。曹沖清了清有些干疼的嗓子。縱聲大吼︰“我。就站在你們的身後。與上城共存亡。絕不後退一步。將士們。拿出你們的勇氣來。讓那些逆賊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勇士。什麼叫天下無敵。什麼叫戰無不勝。”
“天下無敵!”
“戰無不勝!
一萬將士在將軍們的帶領下。忘情的大呼著。上城在他們的吼叫聲中。越發的威嚴。不可侵犯。他們旺盛的斗志和無畏的勇氣。讓對面人數在他們兩倍以上的叛軍感到了無邊的壓力。
馬超不敢再等了。他沒有時間。也沒能膽量再等下去。他怕自己這邊會不戰自潰。他一聲長嘯。長矛前指。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前鋒五千騎兵。緩緩催動了戰馬。蹄聲隆隆。在十幾息之間形成了攻擊陣型。沖過了兩百多步的距離。如滾滾洪流向曹軍左冀殺了過去。
很無奈的說。明天有個大章節。(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danc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鄧艾看著沖著自己殺過來的西涼騎兵,嘴邊掠過一絲冷笑,將軍和賈先生他們對這個貪婪的馬兒估計得太準了,他雖然明知道已經落入了陷阱,依然難以抗拒攻陷上城帶來的強大誘惑,他中計了。///com///(七#星#閣^首&發wWwqixinGgecom)他只看到左翼是最弱的,並不代表他看出了中軍是最強的。
鄧艾在親衛和二百女衛的拱衛下,冷靜的擎起了手中的令旗。
一百步,城頭的守城弩、霹靂車開始轟鳴,伴隨著一陣陣震顫,一陣陣長箭和巨石飛躍過鄧艾的頭頂,傾瀉到正在沖鋒的騎兵隊伍中,將伏在馬背上的騎兵射穿、砸成肉泥,它們雖然不能完全擋住這洶涌的洪滾,卻起到了關鍵阻礙作用,一匹匹悲鳴的戰馬、一個個倒地的士卒無時不刻在影響著整體的進行速度,騎兵雖然還在盡力沖鋒,但他們的流暢的攻擊受到了致命的影響。
八十步,陣中的強弓手開始發威,他們在前排盾牌兵和長矛手的保護下,將手中的長箭盡情的放出去,在空中飛躍過八十步的距離,象一群噬血的幽靈,撲進騎兵隊伍中,奪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強弓營的箭雖然沒有守城弩射得那麼遠,也沒有守城弩那樣強勁的力道能一箭射穿人馬,但是勝在數量多,近千人的強弓營一起發射,數息之間就是上萬支長箭,這樣密集的箭陣對手持大盾的重甲步卒也許作用不大,便對于只穿著簡陋的皮甲、舉著輕巧的圓盾的騎兵以及根本有護甲的戰馬來說,強弓營的集射就是一場噩夢。
圓盾遮不住全身,皮甲也起不到太多的防護作用,騎兵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快地沖過去,沖過這段距離,沖到曹軍的陣中去,利用騎兵強大的沖擊力。撕開曹軍布在最前面的長矛陣,然後就可以用手地長刀肆意的砍殺那些步卒了。在此之前,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極力催動胯下的戰馬。直到自己中箭身亡,或者戰馬中箭倒地,將他們拋出去,被隨後地戰馬踩死。
可是。事情遠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急速沖鋒的騎兵經過守城弩、霹靂車和強弓營的蹂躪之後,沖到曹軍陣前的時候,並不能立刻殺入陣中,他們還要面對栽在地上的拒馬。拒馬因為是匆匆栽成地,所以並沒有前後布成縱深。只是薄薄的一排,不少騎兵不願意下馬去拔,那樣要面對曹軍弓箭的肆虐,他們選擇了躍馬而起,跳過一人多高的拒馬,直接攻入曹軍的陣中。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又不是個好主意。
直接跳過拒馬,需要在快速的奔跑中極好的控制住戰馬起跳的位置,提前些。就無法跳過拒馬。很可能落在拒馬上,被巨大的尖木樁刺破戰馬地腹部。而拖後些,就可能還沒有起跳。就直接撞在了拒馬上。就算起跳及時,他們還要面對在空中時被人當成活靶子地危險。
很顯然。即使這些羌人從小就騎在馬背上,能做到這一點的還是少數,只有數十騎躍過了虞馬,沖向了長矛陣,而更多地人不是撞在了拒馬上,就是戰馬的後蹄被拒馬勾到而摔倒,或者直接被拒馬刺穿了馬腹,掛在了拒馬上。薄薄地拒馬陣前後很快就堆起了一層尸骸,沖陣的騎兵在密集地弓弩殺傷下,死傷慘重,西涼人發狂了,他們不管不顧,有的催動極速的戰馬瘋狂的撞擊拒馬,有的跳下馬用手中的刀狂砍,用肩扛,用手刨,視頭頂如雨的長箭而不見。他們用一條條人命,換來了十幾架拒馬的松動,在曹軍陣前打開了一條通道。
後面的騎兵沿著這條通道一涌而入,就象是決了堤的洪水,肆意汪洋。不過因為前面損失慘重,現在雖然打開了通道,沖過去的人卻不過千人,迎面撞上了以鐵甲營為首的步卒。騎兵們縱馬沖擊前面的長矛兵,一匹匹戰馬被銳利的長矛刺穿,倒在了戰陣之前,馬上的騎士有的被呼嘯的長箭射死,有的被倒地的戰馬壓住,還沒來得起身就被曹軍刺殺,有的從倒地的戰馬上飛身躍起,撞入曹軍陣中,隨即被亂刀砍死。
但是頑強的西涼騎兵誓死不退,不依不撓的沖擊著長矛陣,哪怕是面對死亡,他們依然要射出手中的箭,刺出手中的矛,扔出手中的刀,用戰馬,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一次次的撞擊著曹軍的戰陣,長矛陣的傷亡急劇增加,慢慢的松動了,如巨浪沖擊下的堤岸,終于承受不住,嘩啦一聲轟然倒塌。
騎兵們歡叫一聲,吼聲如雷,從缺口處縱馬而入,肆意殺戮,努力的將缺口擴得更大。\\*\\
鄧艾冷笑一聲,揮動手中的令旗︰“命令鐵甲營劉封上前堵截,劉磐、雷銅率強弓手支援。”
自從江東平定之後,劉封就跟著曹沖來了關中,在鐵甲營擔任郝昭的副將,鐵甲營是曹沖的親衛步卒營,訓練任務很重,但實際戰陣機會卻並不多,他每天听著外面打得熱火朝天,自己卻無仗可打,早就手癢癢了。剛才曹軍派女衛去救援城門口的鄧艾,而沒有派鐵甲營,他還有些不解,但不解歸不解,只能忍著。這次鐵甲營被派來和鄧艾部合作充當長鎩軍的左翼,他本來以為又是陪人家看戲,自己撈不著仗打,可是沒想到天從人運,馬超居然選擇了他所在的左翼作為突破點,這讓劉封樂得美滋滋的,一直在摩拳擦掌的等著出擊的機會,現在一听到鄧艾的命令,他立刻帶著人沖了上去,興奮的大吼了一聲。也許因為興奮過度,他的聲音有些走樣,听起來怪模怪樣的,不過他的刀卻沒有走樣,面對著正在砍殺步卒的西涼騎兵,他一躍而起,長刀帶著厲嘯聲,橫斬而下。
一刀兩段。
一股鮮血沖天而起,噴了劉封一頭一臉,血腥味刺激得劉封狂意大發,他再次大喝一聲。左手盾牌架住一柄砍來的長刀,右手長刀反撩而起,將一名敵兵的手臂砍斷,那名敵兵慘嗥著。飛身撲下戰馬,想要用身軀去撞翻劉封。劉封才沒空理他呢,一閃而過,長刀將另一個敵兵斬殺。而他的身後,那名手臂已斷的騎卒已經被三柄長戟挑起,遠遠的拋了開去。
鐵甲軍手中的長戟翻飛,根本無視西涼人射出地箭,他們結成攻勢凌厲的小陣,相互掩護。穩步上前,手中的長戟勾、刺連連,騎卒們失去了速度,手中的兵器又不及鐵甲軍地長戟,弓箭又無法奏效,立刻陷入了全面被動之中,好容易沖殺進來的士卒很快就倒在了鐵甲軍的長戟之下,鐵甲軍所到之處,只剩下一匹匹無主的戰馬。和失去了戰斗力倒在地上呻吟地士卒。
劉磐和雷銅羨慕的看著劉封帶著鐵甲軍大步前進。指揮著手下抬高箭矢,向前遠處狂射。他們所部已經是傷兵累累。除了強弓手建制還算完整之外,其他的士卒已經所剩無已。不可能再象劉封那樣沖上去廝殺。可是有著鐵甲軍在前面阻擊,又有了關鳳帶領的女衛在一旁看著。這些士卒象是吃了興奮劑似的,象瘋了一般死戰不退,看他們那樣子,恨不得趕到鐵甲軍前面去殺個痛快,也好在這些女人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絕不是孬種,而是一個真正的漢子。他們要用自己地悍勇,來洗涮要女衛來救援自己的恥辱,要不然他們以後就再也無法在其他士兵面前抬起頭來。
五千騎卒雖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打開了曹軍左翼,卻因為後繼無力,又被殺了出去。小半個時辰的戰斗,五千騎卒只逃回去百十人,曹軍也損失兩千多人,他們面前一百多步的戰陣上,堆著一層層的尸體,插在尸體上的長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雜草,霹靂車拋出來的石塊已經看不清原色,上面沾附著一片片血肉,濃烈地血腥味凝聚不散,讓人欲嘔。
“曹軍地弓弩實在太強,我軍雖然沖過了箭陣,打開了拒馬,沖破了長矛陣,但是前面的損失太大,兵力不足,所以……”一名逃回來地將領跪在馬超的馬前,牙齒打顫地說道。
馬超凝視著前面的戰陣,面沉如水,他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曹軍地箭陣是猛,可是他們這麼不惜代價的放箭,又能支撐到什麼時候,我看了一下,剛才他們的箭陣已經稀了不少,霹靂車也沒有再放石塊,如果再沖一次,我們一定能輕松的破陣。你,有沒有信
“我……”那名將領想起剛才曹軍如急風驟雨一般的長箭,心存疑慮,一時沒敢答應。
“哼!”馬超冷笑一聲︰“身為偏將,全軍覆沒卻獨身而還,豈能留你。”他催馬上前,手中的長矛如靈蛇般的一抖,那名將領還沒有回過神來,已經被挑在了矛尖。馬超單臂舉著長矛,輕松自如的挑著那名已經氣絕依然雙眼圓睜的將領,在陣前來回走了幾步,厲聲大喝︰“貪生怕死,畏敵不進者,殺無赦。”
士兵們鴉雀無聲,暗自心凜。
“曹軍的石塊快用完了,霹靂車就成了廢物一堆,長箭也消耗一空,現在你們的眼前,就只有那一排匆匆埋下的拒馬。\\*\沖過這些拒馬,曹軍就是你們的獵物,象羊群遇到狼一樣,任你們宰殺。拿下上城,生擒曹沖,你們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馬超縱聲大喝,抬了抬手中的長矛,再次宣布︰“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他轉過頭,冷森森的目光看著那百十個體若篩糠的殘卒,大聲喝道︰“你們是願意象個男人似的再沖一次,還是要窩窩囊囊的被砍頭?“我們……”那些士兵猶豫了一下,馬超根本不給他們考慮的機會,一揮手,如狼似虎的親衛立刻沖上前去,手起刀落,眨眼之間就將這百十個人斬殺在陣前。七星[閣手機]站:WapQixingecOm
所有的士兵都驚呆了,馬超殺人是正常的,可是這樣屠殺自己的士兵卻讓人震驚,這些人並不是臨陣脫逃,他們是拼光了幾乎所有的人馬之後,破陣無望,才從陣前退了下來。可是卻被馬超以臨陣退縮的罪名斬殺一盡,大家都感受到了馬超的殺意。不破上城,大家都沒有活路。
“大盾上前,先拆了那些拒馬,中軍騎兵隨後跟上。”馬超惡狠狠的下令。
“將軍。曹軍變陣了。”一名副將提醒道。
馬超舉目望去,只見曹軍左翼慢慢向後退去,退到了重甲步卒地身後。馬超笑了,看來曹軍剛才損失也不少。左翼無法再經受一次攻擊,所以提前退下去了。不過,沒有了守城弩、霹靂車的支援,就算這些重甲步卒也擋不住上萬騎兵的沖擊。
“他要顧著左翼,中軍必然薄弱,這次我們不沖左翼了。直接沖擊他的中軍。”馬超傳令下去,命令城東地馬種回援,留下五千騎兵防備曹軍的右翼騎兵,用一萬騎兵沖擊曹軍的中陣,力求一戰破陣,斬殺曹沖,以竟全功。
曹沖看著跪在馬前的傳令兵,和聲問道︰“朱將軍和帥校尉什麼時候到地何家山?”
傳令兵大聲回道︰“今天凌晨,郝將軍與姜將軍已經在何家山布下了阻擊陣勢。再有朱將軍和帥校尉增援。郝將軍說,他可以保證。無一兵一卒可以通過何家山南逃。”
曹沖呵呵的笑了,朱鑠的轉身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這一戰不能讓他大敗,曹丕交給他的任務反正已經失敗了。再不投降連他自己都保不住。張遼解除了吳質的兵權,朱鑠又轉了風向,曹丕留在關中地三根釘子,只剩下司馬懿一人,可惜這廝實在太精明了,關鍵的時候居然做起了縮頭烏龜,不給自己一點機會要他的狗命。
有郝昭等人帶著七八千人馬在何家山埋伏,馬超想要輕松通過何家山南逃,顯然有些不現實了。既然如此,這里就沒有必要再和馬超拖延時間。他思考了片刻,大聲對城牆上的賈詡說道︰“賈先生,按計行事。”
“喏。”賈詡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揮手下令,不久,城中一股狼煙沖天而起,在大風中久久不散,直沖雲霄。緊接著,幾個精赤著上身的壯漢抖著渾身的犍子肉,用力捶動了城頭的十幾面龐大的戰鼓。渾厚地鼓聲在上城上空回響,敲擊在每一名士卒地心頭,伴隨著越來越急的鼓聲,將士們熱血***,興奮難抑,他們握緊了手中地武器,熱切的等候著上官地命令。
馬超的前鋒軍在盾牌地掩護下上前搬動拒馬,讓他們奇怪的是,曹軍並沒有放箭干擾,也沒有人上來阻攔,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們心驚膽戰的完成了任務,慶幸不已的回到了自己的陣中。
馬超看著眼前十幾步寬的通路,仰天大笑,手中長矛直指,發動了最後的進攻。
十列騎兵率先沖出了戰陣,他們左手緊握著韁繩,右手手中的長刀,身子伏在馬背上,幾乎與戰馬合成了一體,很快就將速度加到了極限。戰馬四蹄騰空,急促的馬蹄聲如同城頭的戰鼓,密集得數不清楚。
大地顫抖起來,清晰可聞的震顫沿著緊實的大地,飛速的傳到了長鎩軍選鋒將周奔的腳下。周奔從面甲里冷冷的看著沖上前來的騎兵,雙手握著長鎩,驀然大呼︰
“殺——”
三百選鋒營隨即大呼︰“殺——”
三千長鎩軍同聲大呼︰“殺——”
前面三排近千柄長鎩舞動起來,霍霍的長刃反射出的寒光象是死神的光圈,帶著眩目冷森的光芒,帶著無堅不摧的殺氣,無畏的迎上了猛沖過來的騎兵。\/*/\
八十步,城頭的守城弩、陣後的強弓營幾乎同時咆哮起來,密集的箭雨撕裂了空氣,傾瀉到了快速沖來的騎兵陣中,將騎兵們沖鋒的勢頭打得滯,無數的騎兵被長箭射中,栽倒馬下,戰馬中箭,卻無法停住腳步,依舊被裹脅著向前飛奔,直到栽倒在地。一匹戰馬倒地,往往帶動著後面十幾匹收不腳的戰馬一起倒地,亂成一團,直到後面的騎兵來得及轉過方向。
“舉盾!”領頭的騎將大聲高呼,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同時用右手的戰馬狠狠的扎在了戰馬的臀部,戰馬吃痛狂嘶,再次加速,如同離弦地箭一樣沖向曹軍。在騎兵的眼里。只要沖過了戰陣,不管這些曹軍舞得多麼好看,都擋不住飛速的戰馬。
大局已定。
領頭的數十人僥幸地逃過了箭陣的屠殺,他們沖到了曹軍陣前。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戰
“殺!”周奔一聲大喝,借助腰力掄圓的長鎩霍然斬下,領頭騎將地長刀也砍到了他的肩上,在鐵甲上劃出一溜火星。卻沒有傷周奔分毫,他還沒來及得驚訝,長鎩已經電然而至。
連人帶馬,一斬兩斷。
騎將睜圓了眼楮,他的半邊身子飛起到半空中,驚訝的看到自已的另半邊身子和戰馬的前半段依然帶著強勁地沖力向前沖去。不過,他這次清晰的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一柄飛旋的長鎩再次將半截戰馬斬為兩段,輕松得如同切紙一般。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鋒利的武器?
那名騎將沒有時間想這些,他這半片身子飛入了一個旋轉的光圈中,隨即被斬成了碎片,在空中飛了幾步遠,撲通一聲栽倒在一個持鎩而立的鐵甲戰士面前,睜圓的雙眼敬畏的盯著那名戰士手中雪亮地長鎩。似乎要牢牢將它記在心里一般。
奔騰地騎兵遭到箭陣的迎頭痛擊。攻勢頓時受挫,陣勢稀疏了不少。再被長鎩軍迎住痛殺,速度很快就消失殆盡。後面地騎兵卻還在不斷的來,象洶涌地江流遇到了穩固的長堤。漸漸地在長鎩軍陣前鋪開。騎兵沒有了足夠的速度,手中的長刀根本不是長鎩的對手,在飛舞的長鎩面前他們根本無任何還手之力,就算是砍在對方身上,也不過是擦著一溜火星而起,根本傷不著他們分毫,而兩米多長的長鎩舞動起來的威力卻非同凡想,真正是挨著死,擦著亡,所到之處人馬俱碎,絕無活口。
前面的騎兵被人痛宰,後面的騎兵夠不著敵人,只得拉弓放箭,但是他們手中的弓箭離不僅比不上守城弩,就是和曹軍的強弓相比也差出太遠,射在長鎩軍的鐵甲上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一心揮舞著長鎩斬殺對手的曹軍根本不理會他們,視而不見。
騎兵們叫苦不迭,對手刀槍不入,手中的武器卻是見人殺人,見神殺神,佔盡了上風,這個仗根本就是不公平的一仗,已方完全處于被屠殺的局面,根本看不到勝利的一點希望。
“吹號,求援。”前軍騎將膽戰心寒,不敢再戰,一邊舉著盾牌遮擋不斷撲來的箭雨,一邊命令傳令兵吹響了求援的號角。可惜號角雖然能傳遞求援的信號,卻無法傳遞陣前的慘狀。後陣的馬超見前面的速度減了下來,不明其意,現在又听前軍在求援,更是大惑不解,一萬騎兵沖擊三千多人的步卒,沒有立刻破陣已經是意外之極了,居然還要求援?
馬超勃然大怒,親自帶著親衛營趕了上來,等他冒著箭雨到了陣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陣前已經成了屠宰場,擁擠在一起的騎兵面對著重甲長鎩的曹軍束手無策,就是想拼命都拼不起來,他們被攔在陣前,無法加速,想去沖撞曹軍也做不到,手中的刀,弓上的箭,根本對曹軍起不了什麼作用,而對手手中那奇形怪狀的武器卻犀利無比,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這是什麼武器,居然有這麼駭人听聞的殺傷力?馬超目瞪口呆。
長鎩軍主將牛金看到了馬超的戰旗,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年關中一戰,曹泰初經戰陣,就是被馬超帶著騎兵透陣而過,一敗涂地。他在漢中訓練長鎩軍時每每以馬超為假想敵,一想到馬超,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發狂,如今見到了真人,他當然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命令,進入攻擊陣形,交替掩護前進。”牛金一邊說著,一邊從親衛的手上接過了頭盔︰“親衛營,隨我上前,擊殺馬超。”
鼓聲一變,後排一直心癢癢觀戰的長鎩軍精神一振,從前軍的空隙中穿插上前,手中長鎩起處,又將堵在陣前的騎卒狠狠的削去一層,他們大步齊喝著。奮勇上前,手中的長鎩如伐木的利斧一般,一下接一下的狠狠斫在厚實地騎兵戰陣上,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斫起的可不是紛飛的木屑,而是一條條人命。
牛金帶著最強悍地親衛營殺到了最前面,他手中的長鎩所到之處更無一合之將,每一次舞動。都將眼前所見的任何活物斬為兩半,他身邊的親衛更是長鎩軍中精選出地精銳,身高臂長,兩米兩長的長鎩在他們的手中輕若無物,冰冷的面甲擋住了他們的面容,只有兩道噬血的眼神透出來。讓所有接待到這樣目光地人都不由得為之膽寒。
這支令人膽寒的長鎩軍以牛金為前鋒排成一個錐形陣,如狂 ,如怒濤,將眼前的一切都卷走,以馬超不敢置信的速度硬生生在騎兵中間殺開一條血路,直向他撲去。
馬超大驚失色,他不由自主的想向後退去,剛退了一步,又忽然驚醒過來。他大喝一聲。用力投出了手中的長矛。長矛帶著尖厲的風聲,向領頭的牛金撲去。牛金一直在看著馬超。看到飛來的長矛,冷冷一笑。手中長鎩橫掃,一鎩將長矛拍偏。順勢將一名攔在他面前地馬超親衛斜斜劈成兩截。那個親衛慘叫著,半截身子被血沖得飛起在半空中,下半截身子還立在原地,被隨後趕到地牛金一腳踢倒,踩在地下。
馬超面色煞白,本來想上前一戰的勇氣頓時消失殆盡,他愴惶而退,連聲急呼︰“退!退!”掉轉馬頭,一馬當先地向後退去。兵敗如山倒,早就被長鎩軍嚇破了膽的西涼軍一听到撤退地消息,如逢大赦,立刻爭先恐後的向後退去。
牛金一見馬超要跑,心中大急,他一把推起面甲,縱聲大吼,手中長鎩接連斬殺數人,拔腿向馬超追去。可是他面前倒處都是逃跑地敗兵,長鎩雖利,也不可能一次斬殺一盡。他長嘆了一聲,止住了腳步,喝令長鎩軍上前掩殺。三千長鎩軍展開了陣型,由三百列轉變成了六百列,排成五排,象是五道連續不斷的波濤,層層疊疊的向前涌去,一次接一次向前撲擊。
城頭的賈詡見西涼軍開始敗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在京城擔任過郎官,見過禁軍所用的長鎩,也見過牛金帶領的這只長鎩軍演練,知道長鎩的威力大,但沒有想到長鎩軍的威力會大到這個地步,有重甲保護的長鎩軍幾乎成了沒有天敵的猛獸,所向披靡,硬是將一萬多騎兵擋在面前,肆意屠殺,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馬超軍殺得血流成河,節節敗退,並以馬超敗退為契機,形成了不可抑制的大潰敗。而他所見到的長鎩軍傷亡,不過是騎兵速度猶存時以戰馬的血肉之軀撞倒的十幾個士卒,騎兵沒有了速度之後,對長鎩軍就徹底失去了威脅,淪落為待宰的羔羊。
“難怪將軍戰前就讓輜重營準備大鍋煮馬肉,原來真有這麼多馬肉要煮。”龐統忽然笑了一聲,轉過頭對身邊的法正和張松笑道。法正和張松笑逐顏開,連連點頭,他們也沒有想到曹沖以三千運糧民夫為掩護的長鎩軍居然勇悍如廝,一戰而定西涼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戰略目標在他們的運籌帷幄下,居然真的成了現實。馬超軍已經潰敗,身後有三千意猶未盡的長鎩軍和四千躍躍欲試的龍騎,他的敗亡已經成了定局。
馬騰冷汗涔涔,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不忍再看下面的慘狀,馬超再如何不孝,那也是他的兒子。他雖然在曹沖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要和馬超斷絕父子關系,但他的心里,未嘗不是希望馬超有成功的機會的,甚至一直到他看到三千長鎩軍在城下布陣之前,他都認為馬超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他仰起了頭,強自忍著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流出來,他的身子抖得很利害,同樣驚懼不已的馬休、馬鐵扶住了他,生怕他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城牆上。馬騰雖然沒有睜眼楮,可是他的耳朵卻在聆听著,他听到,賈詡下達了龍騎追擊的命令。
這是最後一擊,四千裝備了長戟、馬鐙的龍騎追殺已成敗兵的西涼騎兵,那將又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馬騰不敢睜眼去看,他太老了。\\*\\實在經不起更大的打擊。
隆隆的鼓聲響起,耐著性子等候了半天地陳到、龐德遠遠的相視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戟︰“出擊——”
“出擊——”四千龍騎興奮的吼叫起來。
陳到催動戰馬,一馬當先地向前殺去。他擺動手中的長戟左右一蕩,傳出了第二道命令︰“兩列縱隊。”
副將趙廣心領神會,帶著一千騎兵與陳到分開了近十步的距離,兩千騎兵在奔馳中分了開來。與此同時,龐德也同樣將兩千騎兵分成了兩個縱隊,四個千人隊,各舉長戟,如同四只強弩射出的長箭,離弦而去。一頭扎進了潰逃地大軍之中,深深的犁出了四條越來越長的血路。
追亡逐北,所向披靡。
馬種接到了馬超要他前來支援的命令,帶著五千人馬還沒回到西門,半路上就接到了驚慌失措的斥候傳來的消息,渭水以北地魏延、韓銀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冀城下的夏侯淵卻已經在行動了,他派閻行帶著一萬五千騎兵正在往上趕,如今已經越過望垣城。望垣城的守兵見一萬五千騎浩浩蕩蕩的奔騰而來。望風而逃。如今已經不知去向。
馬種大驚,望垣城離這里太近了。騎兵最多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城下兩萬五千騎兵正在和曹軍對攻。打成了一團,如果閻行突然出現在城下。那將是毀滅性打擊,馬種不敢怠慢,一面派出斥候繼續打探消息,一面火速趕往西門。
到了西門,馬種立刻傻了。眼前與他想象中的激烈對戰場面大相徑庭,當然更沒有已方佔上風的一點跡象,戰場上一片混亂,喊殺聲震天,他看到了馬超的戰旗,不過馬超的戰旗正在急速的向後撤,而曹軍地龍騎已經分成四列縱隊殺了過來。敗了?馬種不敢相信自己地眼楮,在他看來,以馬超的實力擊潰上城地曹沖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勝負問題,在援軍沒有趕到城下的時候,馬超應該是穩操勝地,怎麼可能輸呢?
馬種雖然疑惑,但他知道閻行的大軍很快就能到,已方既然已經敗了,那麼就只有盡快撤退一條路,就算是投降,也要在援軍到達之前,收攏了隊伍再降,人馬越多,所能換得地利益當然越大,如果你只是一些殘兵敗將,就只有听人賞的份了。他不再猶豫,帶著五千人馬迎著馬超就沖了過去。馬超的騎兵們向前沖擊長鎩軍沒有成功,可是逃跑起來還是做得到了,他們和長鎩軍漸漸的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馬種一頭就扎進了這個空隙之中,他正準備回軍沖擊長鎩軍,先是被長鎩軍大殺四方的凶殘給嚇了一跳,又轉眼看到四千龍騎軍氣勢洶洶的沖殺過來,立刻嚇得額頭冒汗,稍一愣神的功夫,龍騎已經沖到跟前,呼嘯而過,將馬種驚魂未定的五千騎兵一下子截為數段,每段之間都是血肉鋪成的一條道路,真正的血路。
馬種大駭,不敢再耽擱,殺氣騰騰的長鎩軍已經追了過來,如同一道鋼鐵形成的洪流,淹沒他們所遇到的一切,馬種肝膽俱裂,掉頭就走,帶著殘余的幾百親兵追上了馬超。
馬超正悶著頭狂奔,根本顧不上其他人,他的身邊只剩下了千余親衛營,其他的人只顧自己逃命去了,大批大批的士兵在凶悍的曹軍無情的殺戮面前,已經喪失了斗志,開始跪在投降。馬超也顧不得了,只是狂抽胯下的戰馬,玩命的向南跑。
“兄長!”馬種追上了馬超,大叫了一聲。
“小弟,你來了?”馬超臉上的表情很怪異,青紅參半。
“嗯。”馬種大聲叫道︰“望垣已經失守了,閻行帶著一萬五千騎兵趕來了。”
“哦。”馬超無動于衷,過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看著馬種,眼楮里全是恐懼︰“閻行來了?一萬五千人?”還沒等馬種說話,他用力連抽戰馬,一溜煙的跑得沒影了。馬種驚訝的看著象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的馬超,連連搖頭,也猛抽戰馬。緊緊的跟了上去。
隨著馬超和馬種的逃離,上城下的殺戮漸漸接近了尾聲,曹沖命令龍騎去追擊馬超,其他人馬出城收攏降兵。打掃戰場,這一戰雙方戰死地士卒接近兩萬,如果不收拾干淨,很容易引起瘟疫。特別是那些被長鎩軍蹂躪過的地盤。所到之處幾乎找不到一具全尸,人的尸骨和馬的尸骨混在一起,讓出來撿馬肉地輜重營大費周章。
何家山,郝昭陪著雙目紅腫的姜敘坐在山坡上,靜靜的看著北面的山谷。對面地山坡上是帥增和朱鑠,朱鑠如今對帥增是言听計從。幾乎連手里的兵權都交出去。
山谷里靜悄悄的,除了開始時曹軍那齊聲怒吼,這里幾乎听不到二十里外的戰場上的聲音,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二十里並不是個多遠的距離,可是那里正殺得血流成河,這里卻安靜得如世外桃源。
如果不是有八千大軍埋伏在這里而帶來一絲沉重殺氣地話,這里真可以算上是個休閑勝地。
郝昭輕聲的嘆息了一聲,回頭安慰的拍了拍姜敘的肩膀。姜敘骨瘦如材。他已經有幾天滴水未進了。天天抱著他的刀坐在這里向北看,要不是郝昭攔著。他早就跑到上城下和馬超拼命去了。是郝昭信心十足的告訴他,車騎將軍一定能擊敗馬超。馬超只有南逃的一條路,你在這里守著。反而更有可能親手報仇,去了上城,你可能連馬超的面都見不著,他才勉強留在了這里。
“來了。”一個親衛忽然指著北面大聲叫起來。
郝昭回過頭,看到山谷盡頭一縷煙塵,連忙抬起望遠望仔細的看了看,在圓形地視野里他看到了一只約在兩千人地敗兵正狂奔而來,沒有旗幟,看不清是誰,不過他相信,一定是馬超到了。
“伯奕,快準備,馬超來了。”郝昭一邊說一邊對姜敘說道,卻發現根本沒人應他,他放下望遠鏡,這才發現姜敘已經帶著他的人站到了山谷中間,橫刀而立,死死地盯著來路。
“這個姜伯奕。”郝昭一拍大腿,無奈的說道︰“準備齊射,不能讓馬超接近姜將軍。”姜敘已經是風中殘燭了,這個時候對上一心要奪路而逃地馬超,他恐怕經不住一擊,仇報不成,反而要把命送到。郝昭又看了一眼沖進來谷來的騎兵,這時候再把姜敘叫上來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帶著人沖了下去,不顧姜敘地反對,護在姜敘身前,匆匆的布起了堵截陣型。
豕突狼奔的馬超沖進了谷,一眼就看到在谷中立陣的郝昭和姜敘,他淡淡的笑了一聲,對身邊的馬種說道︰“不要停,沖過去。”
“喏!”馬種應了一聲,舉起了手中的盾牌,幾十名親衛立刻沖上來護在兩旁。
“舉盾!”馬種一聲大喝。
一陣急促的鼓聲,兩邊的山坡上射出一陣長箭,落入後面數百騎兵的人群之中,撂倒數十名士兵,後面的騎兵大亂,紛紛大喝著,有的勒住了戰馬想要後退,有的卻猛催戰馬,加快了速度想要跟著馬超一起沖過去。
因為怕誤傷郝昭等人,兩邊山坡上射下來的箭向前移動了二十步,被早有準備的馬超沖了過來。馬超縱馬上前,毫不遲疑的向郝昭和姜敘沖去。
“殺!”郝昭側身讓開了瘋狂的戰馬,手中長戟奮力橫掃,鋒利的戟刃狠狠的從馬超坐騎腹部下面掃過,兩只後蹄應聲而斷,他也被強大的反沖力撞得胸口一甜,險些吐出血來。
馬超一矛挑殺一名曹軍,卻沒想到避讓的郝昭會對他的戰馬下手,戰馬轟隆一聲倒地,險些將他壓在下面。他翻身躍起,手中的長矛連抖,格開刺來的兩柄長戟,擊殺一名曹軍,隨後又是三名曹軍殺了過來,逼得他只得向後退了一步,以避其鋒,手中長矛再抖,蕩開兩柄長戟,從兩名曹軍的胸前劃過,鋒利的矛尖劃破了他們的胸甲,鮮血迸射。
馬超的頭盔摔掉了,頭發散了開來,被強勁的山風吹得亂糟糟的,襯得他的面容越發地瘋狂。他連聲長嘯,手中的長矛接連挑殺數名曹軍,面對數十名曹軍的聯手攻擊,依然奮力向前。
“殺!”郝昭喘了口氣。舞動手中的長戟,又殺了過來,他長戟一刺一勾,將一名企圖將馬超重新拉上馬背地親衛手臂斬斷。手臂勾回,壓住了馬超手中有如靈蛇一般的長矛。馬超奮力回掙,卻沒有掙動,這一愣神的時間里,姜敘手舞戰刀瘋狂的殺到,摟頭就剁。
馬超無奈。只得松手棄矛,向後讓了一步,姜敘一刀劈空,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就在他極力穩住自己地時候,馬超欺身而入,一拳擊在他的胸口,左手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長刀。倒持刀柄。擰身下劈。
郝昭大急,手中長戟再翻。戟援猛的向前推去,擊在馬超手中的長刀上。喀哧一聲長響,兩件兵器一觸即分。姜敘被親衛向後拉去。堪堪避開了被馬超一刀拖殺的厄運。
馬超先是被郝昭斬傷了戰馬,喪失了縱馬而去地機會,接著又被郝昭救走了姜敘,心中大怒,長刀架開一柄長戟,劈手奪過一柄,反手就刺。郝昭擺戟相迎,叮叮當當的一陣響,兩人接連交手十幾次,不分勝負。
馬種見馬超和郝昭糾纏到了一起,心中大急,帶著殘余的百十個人沖上前就要相救,騎兵們縱馬踐踏,死戰不退的曹軍持戟相迎。騎兵們一心想要沖出阻擊,逃回家鄉,豁出性命廝殺,縱馬直沖,戰馬倒了,就下馬步戰,刀劈盾砸,不死不休,曹軍傷亡猛增。
山坡上的帥增看到山谷里的曹軍漸漸擋不住凶悍的騎兵,郝昭和馬超戰成一團,身邊的親衛雖然不斷的倒下去,倒還能勉強支持住,而姜敘卻擋不住馬種地沖殺,他雖然大聲吼叫著,可是體力不支,被馬種殺得步步倒退,要不是親衛死命護著,早就被馬種一刀梟首了。
“朱將軍,你帶著人繼續用箭陣堵截後面地騎兵,我下去助他們一臂之力。”帥增對朱鑠說了一聲,拔出長刀,帶著部下幾百人沖下了山坡,加入了戰團,向岌岌可危的姜敘那邊沖去。朱鑠應了一聲,帶著士兵向北沖去。
馬種正把姜敘殺得狼狽不堪,快意非常,準備大步上前一刀斬殺姜敘,然後和馬超一起合戰郝昭,沖破曹軍地堵截,逃之夭夭,忽然間見一個長相秀氣的曹軍小將殺到,不免笑了一聲,掄刀就劈。
帥增舉盾輕松地連接三刀,趁著馬種收刀換氣的間隙,一刀橫斬,馬種措手不及,抬刀招架,連刀帶手被帥增斬落,他慘叫一聲,棄了盾牌,捂著右臂直跳,姜敘一見機會難得,沖上來就是一刀,劈在馬種地脖子上,死命一拖。馬種哀嚎了一聲,抬手捂住噴出血箭的脖子,急步後退。親衛們上前拼命攔截,被帥增舉手投足之間,斬殺一盡。馬種不敢相信的看著殺人也是那麼利落的帥增,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萎然倒地。
帥增帶著人護住了姜敘,擋住了騎兵們瘋狂的進攻,這才轉過身向激戰正酣的馬超連劈三刀,馬超對付郝昭和他的親衛已經很吃力,再被帥增劈了三刀,頓時手忙腳亂,他手中的長戟一滯的時間,一直在瞄著他的姜敘和身撲了過來,沖進了他的身邊,長刀深深刺進了他的腹部,從後腰透出。馬超劇痛,他長嚎一聲,想要擊殺姜敘,手中的長戟卻被郝昭勾住,無法抽回。他脫手棄戟,猛的卡住了姜敘的脖子,將他扯離自己,瞠目大喝︰“豎子,你敢殺我?”
姜敘面色脹得通紅,眼中卻全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他牙齒咬得嘎嘎響,奮力擰動了手中的長刀。馬超痛得大叫一聲,單手用力,“喀”的一聲捏碎了姜敘的喉骨。
“你?”馬超連退幾步,反手拔出腹中的長刀,直指姜敘。姜敘喉嚨里發出呼呼的聲音,卻屹立不倒,惡狠狠的釘著馬超。馬超低頭看了看噴涌的血泉,忽然吐出一口氣,手中的長刀當啷落地,仰面栽倒。
姜敘看著馬超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他嘴角邊露了一絲慘笑,晃了晃身子,也緩緩的倒了下去。旁邊的郝昭連忙上前扶住他,慢慢的將他放平在地上。姜敘口不能言,他緊緊的拉住郝昭的手,瞳孔在急劇放大,眼楮卻沒有閉上。
“你放心,你佷兒在將軍面前,一定不會受委屈的。”郝昭輕聲說道。“呼——”一口氣若有若無的吐出,姜敘的雙眼,輕輕的閉上了。
得到姜敘斬殺馬超的消息,曹沖喟然長嘆,姜維痛哭失聲,馬騰卻是老淚縱橫,倒地不起,馬休、馬鐵兄弟含著淚相勸,卻無可奈何。曹沖將戰況通報給夏侯淵,同時派馬鐵去見馬雲璐。馬雲璐听說了戰況以後,也是失聲痛哭,然後舉城投降,拋下一切事務,陪伴在病倒的馬騰的身邊,寸步不離。
十天後,馬騰病死,臨死前,他將曹沖請到他的病榻前,將馬家托付給他。曹沖拉著馬騰的手,連連點頭。他當然留馬騰一條命本是為了招降馬超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落空了,馬家的情況正好和歷史上相反,馬超和馬種死了,其他人卻活了下來,真是天意。
(第八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