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不周
建安十五年秋九月,镇南将军、益州牧曹冲和宗正刘璋在江陵城外码头拱手作别。///com///cCneT
“曹将军,多承你一路照顾,璋感激不尽。以后小儿在将军身边,还请多多指教。”刘璋满脸堆笑的拱着手,哈着腰,谦恭的对曹冲笑着。曹冲替他在天子面前说了一堆好话,天子这才拜他为宗正,又封了侯。宗正是九卿之一,在天子身边,算是亲信。虽然如今大权不在天子手里,而在丞相府,但对刘璋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曹冲在其中斡旋,一切都没有可能,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象张鲁一样,在邺城安稳的过日子。
曹冲微笑着还礼,说了一堆的客气话,然后对陪在刘璋身边的刘阐说道:“子明,你去江夏祭拜了祖坟之后,速速赶到襄阳来找我,我献给天子的贡物还等着你送过去呢。”
刘阐连连点头。刘璋丢了益州,刘循又鬼迷心窍,差点把命送掉,总算在危急之际天良一现,让刘璋有了个饶他一命的理由,但却不敢让他再离开自己身边,就带着他去许县。而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刘阐却深得曹冲喜爱,就让他跟在曹冲身边做个从事。曹冲也需要他代表刘璋的那些旧属,便痛快的应了,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益州的方物送到许县,算是再给他们父子兄弟相聚一段时间的机会。
刘璋辞别了曹冲等人,上船扬帆远去。曹冲看了一会,这才对前来迎接的黄忠笑道:“汉升,有劳你来迎我。怎么样,江陵的军务还忙吗?最近可有战事?”
黄忠淡淡一笑,伸出手扶着曹冲踏上跳板。小心的将他扶到岸上,这才笑道:“还好,对面的张翼德来偷袭过两次,都被我们提前发现了。斥候屯交手了几次,大的战事一次也没有,也算不上什么。”
曹冲满意地看着黄忠,呵呵笑了。黄忠对前段时间他拿下益州时没有动用他们一点怨言也没有,安心的替他守着江陵这个重镇,不象魏延在他经过夷陵时,特地跑到船上来打听了一番,羡慕的神情里透着那么一丝不甘,很遗憾这么大的一件事中居然没有让他参加。只是让他在夷陵佯动了一下吸引李异地注意力,让曹冲有些不太舒服,要不是刘璋在船上,他几乎要说他两句。
“江陵是重镇,夷陵是长江上的长江门户,只有放你们两人在此,我这心里这安稳。”曹冲边走。边轻声的和黄忠说着:“文长新升了职,觉得自己有些无功受禄,心里颇有些不稳,你和他关系好,有机会替我开解开解他。”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的良苦用心告诉他的。”黄忠一边谦逊的笑着,一边不露声色的替魏延打掩护:“文长虽然好奇计,但用兵还是稳妥的,他只是有些立功心切罢了。跟着将军,这立功的机会多地事,他又何必着急呢。”
曹冲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魏延只是功名心比较重,并不是对他的用人有看法,当下也不再多说。在黄忠的陪同下进了城。在府中坐定,和相关官吏见了面,这才只带着孙尚香一人进了黄忠给他让出来的内室,舒服的伸开双腿,怡然自然的叹了口气:“人人皆说当官好,可这当官的迎来送往也真是烦人。”
黄忠微笑不语,挥手让旁边地人下去,自己亲手提起茶壶来替曹冲斟了一杯茶:“将军对人太客气了。自然觉得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累的。”
曹冲摇头,他知道黄忠是在说荆州刺史李立。这个人不是什么大才,也算尽忠职守,只是官谱摆得大些,到一个地方总是端着架子,对地方官员不太爱搭理,很多郡县官员对他都有些意见,他已经听到不少人提起过,象黄忠这样子,已经算是隐晦的了。J
“这段时间襄阳那边可有消息来?”曹冲换了个话题说道。
黄忠摇着头笑了,伸手从旁边抽出一叠纸来送到曹冲面前:“襄阳书院最后就差开打了,荀仲豫先生、仲长公理(仲长统)、宋仲子(宋忠)、綦毋广明(綦毋)本来就吵得不可开交,现在许文休(许靖)、王景兴(王朗)父子和蔡大家又到了襄阳,更是争论得难分难解。小儿天天在书院听他们辩论,那心思就象墙头草一般,一会儿倒向东,一会儿倒向西,这写来的书信里都搞不清他究竟相信谁了,真应了那句什么君子如风,小人如草的话了。”
曹冲宛尔一笑,心道黄忠终究还是一员武将,这些文绉绉地话到了他嘴里都变了,明明是“君子之德如风,小人之德如草”,却被他说成了“君子如风,小人如草”,不过大致意思也不算离谱。我看书_斋\\\\他顺手翻了翻那些宣纸,扫了几眼上面的文章,扑哧一声笑了:“这是蔡家搞的言纸么?这上面的编者按很象是夫人的口气啊。”
黄忠哈哈一笑,点头称是:“将军说得对极了,他们争论得热火朝天,把襄阳的几家作坊也赚得笑口常开,颍川、汝南那边都有不少士人跑到襄阳去听他们辩论,襄阳的客栈都爆满了,就连书院旁边的农家都住了不少人,蔡都督已经决定把在襄阳书院新址旁边再加盖一家客栈,专门供这些远来的士子住宿。这些言纸就是给那些挤不进书院听讲的人看地,我们这些大老粗是跟在后面沾光,蔡都督白送的,每过几天就跟着邮路送过来,也算是新鲜玩意。”
曹冲撇了撇嘴,这蔡瑁赚钱的眼光确实比打仗的眼光好,都没要自己说就发现了这种商机。他翻了翻那张纸,有些遗憾的说道:“这言纸搞得是不错,可惜全是长篇大论,子曰诗云的,没有一点娱乐消息、八卦新闻,看起来颇是沉闷。”
黄忠不知道曹冲说的娱乐消息、八卦新闻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对曹冲所说这言纸沉闷却是深在同感:“将军所言甚是,我虽然识得几个字,但看到他们这么引经据典,动辄圣人云。诗云书云的,我是看不到一刻就云里雾里了,这些言纸我都是看不完地,反倒是陈长史他们看得津津有味,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什么今文古文,王道霸道什么地。”
看着黄忠摇头咂嘴的无奈样,曹冲不禁哈哈大笑了两声,他摇摇头,将言纸放在案上。用手覆在上面轻轻地拍着,略有所思的说道:“汉升,他们说得再多,其实都还在圣人所说地那几句话里面转,根本没有跳出那几本书的圈子,看来我回襄阳之后,还要在这把火上烧点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点。看不懂没关系,你只要懂一点就行了,我们武人,为了什么而抛头颅,洒热血。百死不悔?为了功名当然是一个原因,可功名也分好多种,卫霍横绝沙漠、拓土开疆是一种,州郡相互厮杀、民不聊生也是一种,但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黄忠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曹冲,曹冲叹了一声,心想这内战还没打完呢,这些思想还是不要灌输得太多,以免影响了他们的心意。他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大口:“汉升莫要狐疑,以后便知,你跟我说说江陵的布防和对岸的动静吧。”
“诺!”一说到军务,黄忠顿时来了精神,他让人拉过一个木架来,架子上有一个长长的夹层,上下隔成十来层,每层里面都放着一卷纸。卷头标着不同的字样。黄忠从最上面抽出一卷纸来。贴在外面地木板上,用上下两根木条**。:顺手拿起一只四尺长的细木棍指着图说道:“将军请看,这是江陵的形势图……”
黄忠还没说完,曹冲先抬手拦住了他,盯着那个架子好奇的问道:“汉升,慢着,这个架子是谁做的?很有意思啊。”
“小儿做的。”黄忠一脸的得意,嘴里却骂道:“这竖子不好好读书,却一天到晚捣鼓这些小玩意,不过你别说,这玩意还真好用,我再也不用让人抱着一堆地图到处跑了,全部搁在这架子上,眼睛一瞟就能看到要哪张。”
“呵呵,有前途。”曹冲呵呵一笑:“圣言地书读得好吧?最近在读什么?”
“最近跟周仲直(周群)学易经呢,天天晚上不睡觉,蹲在屋顶看星星。”黄忠啐了一口,有些不满的说道:“我看他是好东西太多看花了眼,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了,好在张大师已经治好了他的病,要不然以他那体格,在屋里呆一天就能要他命了,这竖子,唉——”
曹冲见黄忠那副又得意又心疼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口笑道:“汉升,你就别着急了,你自从镇守江陵之后是没见过他,我可知道,你儿子身体现在壮得象头牛,哪会有事。嗯,要不你跟我回一趟襄阳吧,看看你夫人儿子,然后再把他们带到江陵来。”
黄忠连忙摇头:“将军不可。将军爱护我的心思,我心领了,但在外为将者不能带家属,这是惯例,不能为我一个人坏了规矩。”
曹冲呵呵一笑,他知道黄忠不是那种恃宠而娇地性格,多说也是无益,便没有再说下去,赞许的说道:“圣言这么聪明,别读牢劳什子诗书了,让他有空跟着刘仲玉学点手艺,将来更有前途。”
黄忠笑容一滞,没有应他,用手中的细木棍轻轻的敲了敲木架:“将军,我为你解说江陵的布防……”
曹冲凝神细听,黄忠将江陵附近的防务细细说来,哪里放多少人,首将是谁,为什么这么放,出于什么考虑,都一一说来,不仅曹冲听得清清楚楚,旁边跟着的孙尚香更是听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直到黄忠解说完毕,她还问个不停,问得黄忠都起了疑心,这个夫人是不是又在刺探军情吧。
曹冲看着黄忠疑惑的样子不禁乐了,他拉住孙尚香,大大夸奖了黄忠一番:“汉升,江陵乃是长江重镇,你、文长还有文仲业。再加上东面的叔权,就是我布在长江上的四道铁锁,如今益州又拿下了,给我一些时间稳定一下。到时候我从益州顺水而下,你们强渡长江,数万大军齐头并进,席卷东南,一直打到海边去,重现我大汉地万里好河山,岂不快哉。”
黄忠一笑,拱手施礼:“黄忠枕戈待旦,静候将军军令。”
“此大功。当与卿等共之。”曹冲感慨的一拍手:“不知江南地刘玄德如今怎么样了,汉升把你打听到的消息给我讲讲。”
“诺!”黄忠颌首,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地图来夹在木架上,赫然正是江南四郡的地图。他指着长沙郡说道:“关云长在长沙,张翼德在武陵,赵子龙在桂阳,刘玄德本人在零陵。张翼德主要的注意力在江北。对我南郡虎视眈眈,数次企图进犯,皆被我等击退。关云长在长沙,主要精力却在东面,在攸县、安城布置了重兵。孙仲谋在庐陵也布置了重兵,相互防范,双方都没有给对方什么机会。刘玄德把诸葛孔明留在临,最近一直在零陵,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据说和苍梧地吴巨有些关系,只是具体的消息还没有收到,不能断言。但诸葛孔明在零陵试行新政,却是确凿无疑地。”
“哦,他搞地什么新政啊?”曹冲饶有兴趣的问道。
“大致说来和公子在襄阳搞地差不多。但他没有公子这么大的气魄,也没有把土地租给当地的豪强。”黄忠笑道:“四郡人少,他们缺军粮,去年得到四郡的时间比较迟,没有积下多少粮食,今年一开春,他们就大搞军屯,听说长势不错。秋收之后。粮食问题应该能有所缓解。”
曹冲盯着零陵地地图,点了点头。叹气道:“士元说得对,有这个诸葛孔明在,我们确实不能掉以轻心,时间拖得长了,就是养虎为患了。”
黄忠点头附合:“如今将军已经拿下了益州,从西部堵死了他们入川的路。孙仲谋又在豫章布置了重兵,新任都督鲁子敬就在柴桑,而且把步子山(步骘)派到了交州,步子山逼降了士兄弟,如今已经把交州握在了手中,从东南两个方向堵死了刘玄德的去向,他在江南四郡已经是个死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只是如果被他们站稳了脚跟,我们进军江南时也不是个易事。将军安定了益州之后,还是尽快打算夺取江南为好。”
曹冲点头,他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益州刚刚到手,还需要时间安定,这短时间内想要进军江南,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说完了军事,曹冲又问了些江南的状况,黄忠这才退了出去,让曹冲安歇。孙尚香意犹未尽,脱去外衣,换上一身轻便的睡衣,仍然不想去睡,站在木架前凝神细看,边看边赞叹道:“这黄汉升胸有韬略,用兵严密得无隙可击,为何在长沙多年却没有名声可言,反倒是刘子巨那个粗人在江东颇有名声,当年就让大郎颇为头疼,后来调了太史子义去才安生了些。现在看来十有倒是这个黄汉升的功劳,却被刘子巨冒领了去。”
曹冲哈哈一笑,将显然有些魔瘴的孙尚香从地图前拉开,伸手将地图卷了起来放进木隔中,揽着孙尚香走到榻前,手指在她单薄地丝衣上捻了捻,一边感受着她丝衣下手臂的滑腻弹性一边笑道:“子巨是刘景升的侄儿,是攸县的主将,汉升的功劳当然要算到他地头上,这就是官场的道理,就跟子巨现在的功劳要算到我的头上一样。为将者,靠的就是手下人的智慧和勇气,才成就了自己的威名,所以好的将帅,不能贪功自恋,以为什么都是自己能耐,一个能调动手下积极性的将帅,才是一个最聪明的将帅,而不是自己说得呱呱呱地将帅。”
孙尚香偏着头看着他,眯起了眼睛嗔道:“你是说我话太多么?”
“不敢。”曹冲嘎嘎的笑道:“我哪敢指点孙大校尉。”
孙尚香哼了一声,转身拨开曹冲的狼爪,撇着嘴笑道:“你就会说我,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呢。你说让黄将军的儿子跟着刘仲玉学木匠的时候,没看到黄将军不愿意吗。”
曹冲一愣:“有吗?”
“还有吗,”孙尚香学着曹冲的口气说了一声。伸手取过一柄蒲扇来轻轻扇着。随着手腕地晃动,她身上的那股清香随着凉风一阵一阵地飘入曹冲地鼻子,曹冲深吸了一口气,赞了一声:“处子之香。果然荡人心魄,名不虚传。”
“呸,跟你说正经地呢,你又胡思乱想。”孙尚香娇羞地啐了他一口,掩起衣襟起身要走。曹冲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这么急着走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陪我说说话
“哼,你不怕我吃了点呀,毛孩子一个。我怕我再不走。你今天的坐忘又要泡汤了。”孙尚香咯咯的笑着,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曹冲的额头,故意扭了扭细细的腰肢,薄如清烟的丝衣拂动着,柔顺地贴服在她年青的身体上,露出圆浑的臀线,白的大腿一闪而没。
曹冲眼一热。心里一团火苗扑腾腾的直闪,口唇有些发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苦笑了一声:“你好好的坐着跟我说话,别再撩拨我了,我都恨死那个左慈那个死老道了。好端端的让我学什么坐忘,还不是坑人吗。”
孙尚香咯咯地笑着,不敢再逗曹冲,她掩好了衣襟,倚着曹冲坐着,轻声的笑着:“你呀,自己有名有位,当然不用读什么圣人经典了。可黄汉升是什么人?他自己凭着一身战功,再加上遇到你这样一个赏识他的人,才做到了将军。可是将军又怎么样,大汉朝的将军多的是,武人受轻视地局面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的。他当然想让他儿子通过读经出仕,你却让他去学什么木匠,他能愿意么?”
曹冲握着孙尚香细滑的手,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虎妞最近长进不错,连黄汉升那一瞬间的表情都看得这么清楚,嗯。孺子可教。”他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她挺直的鼻子,又笑道:“我怎么会没看到他的表情。不过我告诉你,我能请天子封木匠为侯,当然有办法把木匠变成一个能让人羡慕的职业。木匠怎么了?铁匠怎么了?没有仲玉、文敬改造过的霹雳车,我能一举拿下成固吗,没有玄伯打造的刀剑,我能那么轻松地震住了刘璋?记住,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孙尚香不屑的皱了一下鼻子,起身说道:“我才不信呢,科学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有经学,没听说过什么叫科学,连木匠都当宝,这个科学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也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上,别人才不信呢。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洗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曹冲哑然,看着孙尚香袅袅婷婷如风摆柳的成熟背影,暗自嘀咕了一声:“害死人不偿命的妖精,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左老道。”
隔壁,传来孙尚香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一阵阵水声。
曹冲无可奈何,傻坐了一会,听得隔壁哗哗的水声,心乱如麻。他现在真地后悔了,听左慈老道说什么坐忘能让人静而生慧,特别是能通什么任督二脉,不仅对开发智慧有好处,还能强精固本,有利于曹冲应付将来地麻烦,这才鬼迷了心窍,跟着演练了起来,现在才发现这是个陷阱,这什么狗屁坐忘简直是折磨人的,明明有几个大小美女就在身边晃悠,却只能看不能碰,因为左慈说必须一鼓作成练成,中途要是休息一下,丹田中地那一团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热气就全没了,几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至于女色,更是如洪水猛兽,碰都不能碰的。
“自找麻烦啊。”想起当初自己受不了诱惑,心甘情愿的送了左老道一个大透镜才换来的这个坐忘心法,曹冲叹气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盘腿坐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数起呼吸来。
隔壁的水声似乎一直没有停,坚持不懈的在曹冲耳边回想,撩拨着他的心神,好在曹冲还是个童子身,腹中那团热气渐渐升了上来,他的心神才算是进入恬静虚无的境界。
夜深了,月明了,隔壁的水声终于停了。
衣服完好,坐在水盆边撩水的孙尚香撅着嘴,失望的放下了手中的瓢,恨恨的白了一眼襄阳纸糊成的窗户,走到床边侧身躺下,扑闪着眼睛看着被月色照得发白的窗户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隔墙而坐的曹冲心有灵犀的翘起嘴角,露出恬定的微笑。
曹冲在江陵只呆了两天,匆匆看了江陵的城防然后就北上襄阳,他在当阳时只和满宠盘桓了一个晚上,商量了一下相关的防务,就离开了当阳。///com///我看&书斋九月底,他到达襄阳。襄阳正是热火朝天的忙着秋收的时候,虽然天已经黑了,但田野中还有不少忙碌的农夫借着日暮的一点余光紧张的收着粮食,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官道上在铁甲军护卫下匆匆而行的曹冲一行。
曹冲进了襄阳城,车轮压在襄阳城宽阔的青石街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的两边,百姓中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一个个疲惫而又快乐的身影在灯下晃动着,忙了一天的汉子们大声的说笑着,招呼婆娘们端上一点小菜,喝上两口粗劣的酒,消去一天的疲乏。
襄阳城中心,镇南将军府门前,荀文倩和蔡玑挽着手,静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府前长长的路。路旁人家的灯光照得青石路斑驳陆离,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声音。
“姊姊……”蔡玑拉着荀文倩的手,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
“莫急,这么久都等了,还差这么一点时候吗?”荀文倩笑了笑,瞟了蔡玑一眼,随即又转头盯着路的尽头。
“哼!”蔡玑撅起了嘴,无奈的摇了摇身子,正要说些什么,荀文倩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来了!”
蔡玑大喜,踮起脚朝前看去,路上却依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她放下脚跟,刚要抱怨,却见一匹战马蓦的在路尽头现出身形,飞快地朝着府门而来。不一会儿就奔到了眼前,马上的虎士轻轻的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骏马长嘶一声。收住了脚步,踢踢踏踏的迈了两步。正好赶到荀文倩地跟前,虎士翻身下马,单腿跪倒:“夫人,公子已经进城,马上就到。”
荀文倩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蔡玑却是喜形于色,几乎是雀跃起来,挣脱了荀文倩地手。提起裙角对蔡沁儿笑道:“走,我们去迎一迎。”荀文倩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们俩去了,回头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侍女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曹冲的马车在虎士们的护卫下来到府前。车帘打开,曹冲牵着乐不可支的蔡玑的手,笑嘻嘻的从车上下来,走到淡淡的笑着的荀文倩面前。伸手拉起她交握在胸前地手,轻轻一笑,领先向府内走去。
“仲豫先生可在府中,他最近身体好吗?”曹冲边走边偏过头看着脸色有些羞红的荀文倩。
“在呢。”荀文倩抿嘴一笑,身子向曹冲靠了靠,看着曹冲在灯光下有些朦胧的风尘仆仆的脸庞,不禁有些感慨,一年未见。曹冲又黑了些。又高了些,胳膊又粗壮了些。更像是个男人了。曹冲见她看着自己出神,不禁一笑,握着她的手**捏了一下,荀文倩脸一红,连忙应道:“有吉医匠随身侍候,又有华大师的五禽戏,张大师又不时的来查看一番,从伯的身体想不好都不可能,他现在可精神着呢,天天在书院和那几位较劲,还觉得住在府中不方便,想着书院旁边的教舍一搞好就搬过去呢。”
曹冲呵呵一笑,拉着两位夫人缓步而行。进了内院,正看到荀悦站在阶上,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瘦高地身体在灯下挺得笔直,脸庞虽然清瘦却莹莹有光,果然是精神不错。他松开手,紧着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小侄曹冲,见过从伯。从伯一向可好?”
“好,好,好。”荀悦哈哈一笑,伸手拉着曹冲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我们的镇南将军大人越发的威严了,这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算是个名符其实的七尺男儿了。”
曹冲一笑,扶着荀悦的手臂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从伯自家人,何必打趣我。倒是从伯这一年不见,气色越发的好了,看来吉平没吹牛,从伯再活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荀悦哈哈大笑,拍拍曹冲扶着他的手说道:“这要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让我到襄阳来,也许我已经埋骨黄土了,也没机会与如此多地俊杰共论时事,更没有机会反思自己地学术,到老了还觉得自己学有不足,圣人云朝闻道夕可死,我就是现在死也没有遗憾了。”
曹冲将荀悦扶到座位上坐好,这才撩起衣摆坐在荀悦的对面,又示意荀文倩等人一旁坐下,这才笑道:“能让从伯觉得学有不足,看来这些天襄阳书院真是热闹非凡了,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适逢盛会。我看&书斋”
荀悦摆摆手笑道:“有机会,有机会,你回来得正好,这两天正为五经章句吵得不可开交呢。我说仓舒,你那个女先生果然不凡,不愧是蔡伯喈地女儿,学问之精深,言辞之训雅,非一般人可望其项背,襄阳这么多儒生,居然没有人能驳得了她。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你当初为什么向天子推荐她为太子少傅了,要不是她是个女子啊,连我都想向天子推荐她了。”
曹冲嘻嘻一笑:“是女子也可以啊,做太子少傅比的是学问,何必拘泥于男女呢。”
荀悦打了个哈哈:“大汉朝能把男女之分看得如此之淡的,也就只有你了,不能对别人要求太高,就算要移风易俗,也是一步步来的。”
曹冲也不多说,点头应是:“不知襄阳书院这些天都在谈论哪些问题?”
荀悦一提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掰起手指头说道:“第一个问题,当然说的是大汉地火德是不是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这个现在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看着襄阳这副热闹景象。没有人再提什么以土代火的话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君权相权的问题,大家都在反思。自从光武皇帝虚置三公以来地种种弊端,讨论恢复文皇帝、景皇帝之时的三公制度。既然已经恢复了丞相和御史大夫,是不是进一步重新设立太尉……”
荀悦说到底,眼睛瞟了一下曹冲,曹冲却是依然微笑着,不动声色的看着侃侃而谈地荀悦,一见荀悦停了,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从伯一边喝一边说,酒冷了就不香了。”
荀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说地话并不是随便一说,要知道曹操做丞相,托的就是恢复古制的名,但古制不仅有丞相和御史大夫,还有掌兵权的太尉,如今曹操虽然名义上是丞相,实际是兼了太尉的,再加上御史大夫郗虑不过是承其旨办事,三公虚有其名,实际还是曹操一人说了算。如果真要把古制恢复了,这太尉一立,曹操要想再军政一把抓,可就有点说不通了。荀悦这个时候把话提出来,主要就是想试探一下曹冲的反应,哪知道曹冲根本没有一点反应,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见曹冲劝酒,他只得跟着举起杯来饮了一口。顺势将话题滑到下一个。
“第三个便是五经的问题。”荀悦抹了把胡子。“此事起于书院教材之事,宋仲子在书院一直以古文经为准。后来王景兴、仲长公理等人来了之后,颇有异议,认为我朝以今文经为正途,古文经做教材是误人子弟,所以提出来要换。这一提议引起了大家地争论,以往的古文今文之争,全被这件事重新给挑起来了。”
曹冲扑哧一笑,搞了半天你们天天吵还是吵的这个东西啊,今文经,古文经,如今在襄阳书院都是一小拨人搞的东西,却花了我那多么钱,真是书生。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有什么好争的,熹平三年就刊定了五经文字,由蔡伯喈先生手书立石太学,公布于天下,还有什么争论的必要吗?”
荀悦笑道:“你是不知道,蔡伯喈大才,但他却是通古文经的,当时便有人说他取古文经太多,不合师法,何况洛阳的太学遭董卓焚毁,石经已经残破不全,孝灵皇帝又举止失措,引得朝纲大乱,州郡蜂起,险起毁了大汉的江山,这石经一事也成了被人说道的借口了,这个时候提出重定五经,也就顺理成章了。”
曹冲眉头一挑,不免有些生气,原来你们说经是借口,搞派系是主要原因啊。他有些不快,却不好在荀悦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笑道:“这些事连圣人地门徒都搞不清,你们要这么争下去,只怕不是短时间能争出来的,书院要等你们议定了再用教材,只怕等不及,还得找个可行的法子。”
荀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利益之争,不能因此误了正事,还是先把教材的事情给定了,经文之争,还是暂且搁在一旁吧。”
曹冲颌首,不想再提这些,便说起益州的战事,向荀悦请教一些治理益州的方法。荀悦见他有些乏味,便也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襄阳书院的事情,转而顺着曹冲地话谈起益州地情况。两人谈到亥时,这才尽兴而散。
荀文倩送走了荀悦,回身将半醉的曹冲扶进了卧房,和蔡玑两人亲手替他洗了,将他送到床上,自己又洗漱了,这才换了衣服上床来。曹冲却是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屋顶,心事重重地默然不语,不免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心事?莫不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睡不着了?”
曹冲偏过头瞅了一眼荀文倩,咧嘴无声的笑了笑:“你明明知道不是为此,又何必打趣我,我只是觉得襄阳书院看起来热闹,却有些务虚不务实罢了。那么多的年轻才俊,正是为国效力的大好时光,却因为古文经、今文经的分歧虚耗光阴,未免有些不值,有违我建立襄阳书院,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让他们在书院辩论的初衷。”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面虽然没有什么能立刻用上地东西。却关系着治国的方向,关系着大汉朝将来的兴衰,如何能等闲视之。”荀文倩轻轻的摇着蒲扇,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是太务虚。你却是太务实了,都不符合圣人的中庸之道。”
曹冲嘻嘻一笑:“圣人自己都做不到中庸之道,又何必对人要求太高。务实有什么不好。没有实在的事务,如何能安定天下。造福百姓,就靠那些儒生夸夸其谈?”
荀文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展颜笑道:“好了,你和从伯不敢争论,现在来和我争么,你赶了这么天地路,也累了,还是快些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啊。仓舒,从伯说得对,移风易俗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办得成地,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又何必急在一时呢,须知欲速则不达啊。”
曹冲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于沉重,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弯过腰来。将头枕上荀文倩的腿上,闭上了眼睛。荀文倩轻轻的拂去他鬓边的乱发,细滑的手指触摸着他的脸庞,缓缓摇动着手中地蒲扇,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曹冲均匀的鼾声。她低头看了看,曹冲侧脸伏在她腿上,一手垫在腮下,一边搂着她的腰。蜷着身子。露出婴儿般安心的微笑。
再如何纵横天下,终究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荀文倩会心一笑。刚才心中的些许不快烟消云散,她弓下身子,温柔的看着曹冲的脸,环过手去将他搂在怀中。
门轻轻的响了一声,荀文倩回过头去,见蔡玑悄悄的探进头来,用手中地蒲扇轻轻的招了招,蔡玑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在荀文倩怀中看了一眼,轻轻笑道:“阿姊,夫君这样睡着,倒和我家那个侄儿挺象呢。”
“多嘴。”荀文倩笑着白了她一眼:“这么晚还不睡,跑到我这边来干什么,莫不是不放心我么?”
蔡玑连忙摇头,无声的笑着:“我哪有,我就是天天伴着姊姊睡惯了,一下子一个人睡不着,见姊姊这边还亮着灯,所以过来陪着姊姊说说话。”
“小丫头,你以为你那点鬼心思我不知道啊。”荀文倩指了指说道:“你也别过去了,今天就睡在这里吧,反正我这里也宽敞得很。”
“嘻嘻,多谢姊姊。”蔡玑踢了鞋,绕过曹冲,紧挨着他躺了下来,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他倒好,一回来就喝多了睡下了,好福气呢,却让姊姊这么辛苦的坐着。”
“就你话多。”荀文倩用手中的蒲扇轻轻的拍了拍蔡玑,两人轻声说笑了两句,荀文倩收了笑容说道:“夫君已经回来了,你准备地那些贡物可曾齐备?”
“已经齐了,就等着他查阅呢。”蔡玑张着嘴打了个哈吹,翻身贴在曹冲背后:“真累了,明天再说吧。”
荀文倩扑哧一笑,又静静地坐了片刻,见两个小人儿都睡熟了,这才轻轻的抱起曹冲将他放平,起身吹熄了旁边地青铜灯,只留下一个火头,在黑夜里寂静的燃烧。
曹冲虽然在没心没肺的痛骂左慈,却不得不承认左慈的坐忘术对他的体质有好处,昨天虽然累得很,可睡了一夜之后,他又精神抖擞了。早上起来练了一趟拳脚,把精神不济的孙尚香给欺负了一阵,蔡玑才揉眼睛爬起来,一出门就看到孙尚香扁着嘴垂头丧气的拖着刀离开演武场,孙颦儿等几个女卫苦着脸跟在后面小心的侍候着。
“小姐,孙夫人昨天好象没睡好,今天走路都打晃呢。”蔡沁儿一看蔡玑莫名其妙的样子,连忙凑上来低声笑着将孙尚香今年练武没精打采的样子描述了一遍。蔡沁儿瞟了一眼闷坐在一边的孙尚香,心中欢喜,却不露声色,接过荀小青手上的毛巾轻快的走到孙尚香的跟前,关心的说道:“姊姊累了吧,擦擦汗,别受凉了,过一会儿等夫君习完武,我请你们去我家新开的酒楼吃早点。”
孙尚香眼圈黑黑的,脸色也很差,她抬起头看了看蔡玑,咧嘴做了个笑模样,却一点没有平时的猖狂,她接过毛巾草草的擦了擦,有气无力的说道:“多谢妹妹。”
蔡家的新酒楼就在襄阳书院的对面。三层崭新的酒楼,正对着襄阳书院最近热闹的大讲台,坐在三楼的窗口,大讲台上的风景一览无余,既能清晰的听到那些高谈阔论的大儒们的声音,又没有被他们的唾沫喷到脸上的担心,平时是那些悠闲的儒生们争抢的好位置,可以说是千金难求。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蔡瑁在经营方面的天赋确实非同小可。
不过今天三楼都被宝贝女儿蔡玑给包了,就是为了给阔别了一年的夫君留个能一边吃早点一边看风景的好位置,至于蔡瑁因为今天要损失多少五铢钱,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不过蔡瑁显然不是那种能把这种大好机会放过的人,他早早的就到了酒楼,在临窗的位置摆好三张案几,和刘琮两人相对而坐,正品着一盅新茶,等待着曹冲的到来。一看到门外马车到来,他连忙拉着刘琮站了起来,赶到楼梯口迎着,一边招呼人赶紧把准备好的茶点端上来。
曹冲看到蔡瑁和刘琮站在楼梯口,显然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蔡玑,蔡玑也很意外,不过她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倒也无可奈何,只得求助的看了看荀文倩。荀文倩抿嘴一笑,冲着蔡玑使了个眼色,嘴角对着曹冲努了努,蔡玑恍然大悟,立刻靠到蔡瑁身边,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笑道:“阿翁,你急什么嘛,夫君刚回来,你就让他休息一两天,到时候自然去看你,有什么事那时再说也不迟啊。”
蔡瑁一愣,见女儿冲着他挤了挤眼睛,立刻会了意,连忙笑道:“哈哈哈,我没事,我没事,就是仲玉他们想见他了,这才拖着我过来等你们。”
曹冲见他们几个挤眉弄眼,哈哈一笑,走过来拉着刘琮上下打量了一番劝道:“仲玉消瘦了不少,要注意身体啊,莫要悲伤过度,伯玉在天之灵会不安的。”
刘琮强笑了笑,低头说道:“多谢将军关心,能和兄长重归于好,兄弟莫逆,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曹冲见他心情依然有些不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刘琮的手,转身向蔡瑁施礼道:“小婿昨夜才到襄阳,本当去见岳父大人,却有劳岳父大人在此相候,实在是过意不去。”
蔡瑁哈哈一笑,得意的冲着蔡玑挑了挑下巴,一手拉着一个女婿走到窗前,故意大声笑道:“我虽然没有儿子,可有你们两个女婿,却足以快慰平生,来给你接个风又有何妨,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书院前有提前来抢位子的人听得酒楼上有人大声说话,有人便回过头来一边用一种羡慕带妒嫉的眼光看上去,一边嘀咕道:“又不知道是哪儿的多金子,抢了好位置在那颠狂呢,小心站不稳摔下来,那才叫丢人呢。”
有人认识蔡瑁,连接低声提醒道:“你莫要失言,中间那个便是书院的东家,襄阳水师的蔡大都督,旁边一个是襄阳有名的列侯木匠,原荆州牧刘琮刘仲玉,现在是襄阳书院机械系教席……”
旁边立刻有人接了上去:“那另一位岂不是镇南将军小曹将军?”
“嘻嘻嘻……”那人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算你机灵,可不正是小曹将军。”
“啧啧啧……果然是少年英才,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三人站在一起,就是他最吸引人了……”
旁边嘘声一片:“且,这话当着小曹将军去说才有用,在这儿说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许子将还是许文休啊。再说了,小曹将军是凭着自己的军功升上去的,可不要你来点评一番。”
“哈哈哈……说得正是。”旁边的人发出善意的调笑。
曹冲见下面有人围着看,便拉着蔡瑁坐回席中,伸手捉起案上的筷子刚要去挟冒着热气的点心,却觉得手中筷子有些异样,不免着意看了看,这才发现居然是象牙的,他笑着对蔡瑁说道:“岳父大人,看来仲玉给你挣了不少钱啊,筷子都用上象牙的了?”
蔡瑁哈哈一笑,得意的凑过来说道:“仲玉给我挣了不少钱是真的,不过这种质地的象牙筷子倒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这筷子整个襄阳城只有五双,我一个人有三双,很有面子吧?”
蔡玑皱着鼻子笑道:“阿翁,你就知道要面子,花那么多钱买什么象牙筷子,也真舍得。///com///”
曹冲却摇了摇手道:“小玉儿你可就说错了,人讲究一点不是坏事,只是要量力而行,不要为了讲究而不择手段、为非作歹就行,用清清白白挣来的钱,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讲究一点,不是坏事,圣人也不反对的。岳父大人奉公守法,依法纳税,钱来得干净,花起来也就放心,买双象牙筷子也不足为奇,难不成要每个人都当守财奴才好吗,那做生意的赚谁的钱去。”
蔡瑁一拍案几,朗声笑道:“仓舒,你这话说得我爱听,赚了钱就是要享受的,要不然就是有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天天躲在家里数钱吗?那多无趣啊。来来来,尝尝这新做出来的点心,看看味道如何,这可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好多师傅研究了几个月地结果,如今是我这酒楼里的招牌菜。”
曹冲一笑,看着眼前的汤包开心不已。他只是偶尔有一次感慨没有蟹黄汤包吃,蔡玑就上了心,仔细打听做法。偏偏曹冲只是知道好吃。却不知道怎么做的,根本说不清楚,没想到蔡瑁居然知道找人来攻关,真把这汤包做出来了,虽然和自己印象中的还差一点,但总算是有了。他不禁有些感慨,这人真是聪明地,只是看你会不会用而已。
他拨开蔡玑地手。对她笑道:“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了,都到旁边去吃去,要不然你们闻香生津,我也吃得不安生,多难受啊。”
荀文倩一笑,带着蔡玑等人坐到由一座竹屏风隔着的另一边去了。翁婿三人连仆人都不要,自已斟茶,自已挟点心,自得其乐的说些离别后的事情。刘琮简略的介绍了一下送刘琦回老家后的情况,不免有些伤感。不过在曹冲和蔡瑁有意识的安慰下,他心里的哀伤也淡了些,渐渐露出些笑容。
“我将三弟季绪带到襄阳来了,准备让他在襄阳先读几年书,然后再看他能干点什么。”刘琮对曹冲笑道:“到时候还望仓舒点拨一二。”
曹冲呵呵一笑,摇手笑道:“仲玉,你何必这么客气,到时候能帮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地。不过,我现在倒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刘琮笑了:“你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要做嘛?”
曹冲摇摇头,他用手中的象牙筷子指了指对面的大讲台:“只是让这些儒生这样讲下去。这么好的讲台,这么好的书院实在有些可惜了。你和异公几个人,能不能也出点新鲜主意,抢抢他们的风头,别让这些年青学子一头扎到经书里去,以为除了那几本老书就没有好东西了。”
刘琮一愣,和蔡瑁对视了一眼,试探的说道:“仓舒。这些事不都是你建议的吗。现在怎么又……”
曹冲摇摇头:“我没有后悔,学术是要争的。但不是只有圣人地遗唾才是学术,你和异公,还有刘大人的计算之学,也是学术,不是什么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为什么不一起出来亮亮相?别的不说,异公在襄阳,以他的农学让襄阳的产量平均增加了近三成,这三成能养活多少人,能让多少人家过上一个开心的年关?这样的功绩不比这些高谈阔论的人更值得尊敬?”
刘琮感慨不已,他们在襄阳书院虽然也带着不少学生,但说实在的,跟在他们后面地大部分是觉得仕途前景不太理想,不如学个手艺挣碗饭吃,至于有家世的少年子弟,是不愿意跟着学的。^^君^^子^^堂^^首^^发^^他们自己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能象那些大儒一样登上大讲台,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侃侃而谈。
蔡瑁却摇了摇头道:“仓舒,你是想让仲玉、异公他们和这些大儒打擂台吗?”
曹冲点头,眼睛却瞟着对面的大讲台,带着一丝不屑:“正是。”
“你这想法是好。可惜……”蔡瑁一笑:“可惜你忘了一件事,要谈做事,仲玉他们也许不弱于这些人,但要论说话,刘大人还能对付,仲玉和异公就相形见绌了。”
曹冲一愣,回过头来看了看蔡瑁,又看了看深有同感的刘琮,不禁尴尬的摸了摸头道:“亏得岳父提醒,我几乎把这事给忽略了,要论口才,仲玉他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刘大人虽然有学问,但时近年关,公务繁忙,他恐怕也没有时间来做这些,这还真是个挠头地事情,那你们有什么好地法?”
蔡瑁沉吟了片刻,展颜一笑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仲玉他们最近做出了不少好东西,庄园里最近收成也不错,印书坊最近又印了些诗集,正在想着怎么开拓销路。我知道其他几家也跟我差不多,好东西不少,就是知道的人不多,不如一起拿出来展示一下,一来显示一下仲玉他们实学地成果,二来也趁这个时候做个宣传。”
曹冲呵呵一笑,冲着蔡瑁挑起了拇指,由衷的说道:“岳父大人,你如果一心经商,想不发财都难。”
蔡瑁哈哈大笑。得意的摸着胡子说道:“怎么样,你也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
“可行,当然可行。”曹冲笑道:“不过岳父大人莫急,你先和他们几家商量着,把所有能挣钱地好东西都拿出来抖擞一番。展示之前先通过你那言纸把消息放出去。也好吸引得周边郡县的商人都能赶过来。我这就让人回成都通知士元,让他准备些益州的货物过来,顺便也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天竺、大秦商人一起来看看。”
蔡瑁本是随便想出来的一个主意,并没有想到曹冲能支持他,并且表现得如此有兴趣,自然有些兴奋起来,三个人说说笑笑之间,就把几个月后开一个博览会地事情给定了。曹冲又建议蔡瑁把言纸改成报纸。取名叫襄阳月报,上面不仅要登这些大儒争论地内容,还要提一些他们作坊里出产的好东西,他着重的告诉蔡瑁,这就叫广告,有做生意的杀手锏,不仅可以登你蔡家的,还可以登别家的,不过,要收钱。
蔡瑁如梦初醒。他卖言纸并不挣钱,再加上白送的,基本上也就是保了个本,要不是看在这件事是曹冲提议的,他早就不干这不挣钱地买卖了。没想到曹冲这么一点拨,却让他发现了又一条生财之道,不禁大喜过望,哈哈大笑。
曹冲见他高兴,顺口提到:“岳父,你可不能只顾着做生意。**Jzicom首发**把水师的事情给忘了,你还是襄阳的水师大都督呢,这战船的事如何了?我可等着下江南呢。”
蔡瑁满口应承:“你放心,这次生意如果做得好,原先定的五年就可以缩短一些,也许三年就差不多了。不过你也知道,这造船花的钱太多,刘大人那里你可要打个招呼。这款项不能太抠了。要不然可耽误工期。”
曹冲笑道:“这个等我和刘大人商量之后再给你回信,一时半会我也定不了。”
他们商量着怎么发财的时候。对面的大讲台边已经围满了人,没机会挤进书院的人有的爬上了墙头,有地爬上了院墙旁的大树,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嘻嘻的笑着,骑着竹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清脆的笑声在墙里墙外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特别清晰。讲台上有几个空着的锦席,想来是留给那几个大腕的。旁边有个坐位前设有珠帘,曹冲开始没太看明白,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一定是留给蔡琰的,她是女人,虽然戴了他设计的帽子,在这些大儒面前依然是不方便露面地,给她设个珠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曹冲一边尝着蟹黄汤包,一边和沉浸在发财梦里的蔡瑁、刘琮闲聊着,偶尔瞟一眼外面。当第三次续水的时候,书院里一声铜锣响,一个穿着深衣的少年略带着些青涩的站在讲台边,用还带着些童音的声音说道:“各位安静,今天的辩论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安静。”
旁边的士子们立刻安静下来,人群中有一个方脸大耳地高声叫道:“小王先生,今天讲什么啊?”
那个小王先生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道:“今天讲地是五经的春秋。”
又有人叫道:“今天讲春秋,可是三传并讲么,还是只讲今文不讲古文地。”
小王先生微微一笑:“既是辩论,自然是三传并讲。诸位莫要着急,稍候便知。”
下面一阵轻笑,又有人大声问道:“今天蔡大家可来么?”
旁边立刻有人打断他,指了指讲台上的珠帘:“你不长眼么,就会呱呱呱问个不停,上面的珠帘既然设了,蔡大家自然要来了。”
那人不服气的说道:“你知道啥子,我可听说了,小曹将军从江陵回来了,蔡大家是他的先生,说不定要去见小曹将军,未必就来开讲呢。你是不知道,我来就是为了蔡大家的,她要不来,我就不想听了呢。“那你出来吧,把坐位让给我啊。”一个爬在墙头的年轻人大声叫道。
“哈哈哈……”哄笑声一片。
曹冲笑着抿了一口茶,回过头看着蔡瑁和刘琮说道:“想不到蔡先生现在如此有名,居然有了粉丝了?”
“粉丝?”那两人愣愣的看着曹冲:“粉丝是什么?”
“哦。”曹冲一愣。连忙笑着:“就是崇拜者的意思。”
“哦——”两人恍然大悟,刘琮笑道:“仓舒你可不知道,我家那个季绪也是蔡先生地粉……粉丝,他到襄阳不久,看了几次言纸。唯独对蔡先生的文章情有独钟。一心想投入蔡先生的门下,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美言几句。我听说因为要投入蔡先生门下的人太多,现在已经提高了要求,要考试,通不过蔡先生的考试,是不能跟蔡先生地课地。”
曹冲呵呵一笑:“怎么,岳父有意要将这几位大儒都纳入襄阳书院?”
蔡瑁得意的笑道:“当然,既然将他们请来了。怎么能白白的放他们走,我可给他们开了高价,愿意象宋仲子、綦毋广明一样任教的,我开他们千石的薪资,不愿专职在这儿干的,或者有公务在身脱不了身的,我请他们来讲论,按天计酬,报销车马费,赠送印书坊最新的书籍。怎么样,条件蛮丰厚地吧。”
曹冲慨然叹道:“高明,这襄阳书院能有今天的热闹,与岳父的高明密不可分。”
蔡瑁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小玉儿听荀家小姐的建议说的,她说这点钱虽然对那些有官职的并不在乎,但对那些贫苦的学人来说,却未尝不是个谋生、进学两不误的途径,果不其然,这个办法用了两个月。教师不足的问题迎刃而解。”
曹冲点点头,十分高兴。襄阳书院开始建立地时候,只有宋仲子一个人顶着,那些不愁吃喝的人一来是有官可做,二来觉得跟刘琮这样的木匠一起教书育人实在丢人,都不愿意到襄阳书院来,把个老宋忠忙得要死,后来把綦毋请过来帮忙才好了些。但也累得够呛。如今用这个法子既解决了襄阳书院的师资,又资助了一些不求仕途专心做学问的人的生活问题。倒也是个好事。他想起在益州也有不少这些甘心做学问的人,想着回益州之后是同样建个书院呢,还是把他们介绍到襄阳来。
“那个小王先生是谁?”曹冲指着那少年问道。
“王景兴的儿子王肃王子雍,这个少年不简单。”蔡瑁咂了咂嘴说道,“他比你大一岁,不过却已经兼通古文、今文经典,很有郑康成的潜质,可是他偏偏又不喜欢郑康成的学问,说是郑康成犹有不足,要自己另辟蹊径。他跟着王景兴到襄阳来,是为了向宋仲子学扬子云(扬雄)地太玄经的。听宋仲子说,此子聪慧过人,能举一反三,是个可造之才。”
曹冲颇感兴趣,他知道扬雄,陋室铭里最后说“西蜀子云亭”,就是这个扬雄读书的地方,他在绵阳的时候还特地去拜祭过,有人说他是为了收买蜀中士子的心,不可否认他确实有这个心思,便凭心而论,他更多的还是为了去瞻仰一下这位西汉的大学者的遗迹,正如他在南阳张衡墓前上了牛酒,竖了碑一般。王侯将相或许都会变成白骨,而这些大学者地思想却可以照耀千古,对于他这样一个穿越人士来说,更显然余心有戚戚焉。
太玄经是扬雄仿周易体制写地巨著,以“玄”为中心思想,揉合儒、道、阴阳三家思想,是儒家、道家及阴阳家之混合体。扬雄运用阴阳、五行思想及天文历法知识,以占卜之形式,描绘了一个世界图示。里面有一些辩证法观点,对祸福、动静、寒暑、因革等对立统一关系及其相互转化情况均坐了阐述,但也反映了扬雄形而上学观点,用“九”这个数去生搬硬套世间的万物,显得有些形式主义。宋仲子对太玄经做过深入研究,为他作了注,在这个文化流通还不是很发达地时代,要学太玄经来找宋仲子显然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不过曹冲对太玄经并不以为然,扬雄的世界模式相对于汉人是先进的,相对于他来说,则显得太小儿科了,也太哲学化了。他看着那个在讲台上有条有理的解答诸生的问题,消磨大腕们上台前垃圾时间的王肃,动了心思。回头对门口的典满招了招手,典满大步走过来,弯腰俯耳,曹冲对他说道:“你过一会儿派人去把这个王肃给我请来。”
“诺!”典满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外面的王肃,点头应诺。
外面一声欢呼,曹冲等人朝外看去,只见宋忠和綦毋打头,侧身引导着荀悦缓步走来,王朗、许靖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周群、仲长统,蔡琰戴着一顶青纱帽,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走在最后,象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众人分席落坐,宋忠首先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大声笑道:“诸位来得好早,墙头的那位小心点,别把瓦又扒倒了,这段墙蔡都督已经换了三次了。”
下面一阵哄笑声。
宋忠笑着伸出手四周拱了拱:“今天讲的题目是春秋,春秋是圣人的经典,不过万八千言,但微言大义,其义甚深,传本有五,邹氏传、夹氏传已毁于战火,我等不得而闻。现传者公羊、谷梁、左氏三传而已。公羊、谷梁为今文经,大家都已经比较熟悉了,左氏传为古文经,精通者却不多,很多人是只闻其名,未详其学。左氏传其实也分两种,一种是孔安国传左氏,一种是荀氏左氏,而仲豫先生就是精通荀氏左传的大师,因此,诸位在随后的几天里,将听到有关今古文春秋的一次精彩对话……”
“这个宋仲子,在讲台上确实是妙语连珠,神采飞扬,全没有当初在刘玄德刀下的狼狈样。”刘琮看着台上讲得兴高采烈的宋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曹冲笑着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看着外面的讲台说道:“这人没有全能的,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人只有在自己擅长的方面才能游刃有余,名利双收,如果硬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不仅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能,说不定还会自取其辱。”
蔡瑁听了,若有所思,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沉吟不语。
曹冲正欲再言,却听得屏风后荀文倩笑道:“夫君,这春秋三传,不知你倒向于哪一传啊。”曹冲一笑,知道荀文倩担心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会伤了蔡瑁的心,便接口笑道:“我的春秋经受于从伯,当然是倾向于古文经,公羊、谷梁为解说圣人的微言大义,都有些臆测过度,不免有牵强附会嫌疑,其实圣人当时怎么想的,起圣人于地下,只怕现在也不易解说,所谓辞多则史,少则不达,一个人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他再说得含含糊糊的让人猜谜,岂不是更加难办。所以我对那些所谓的微言大义一向是不怎么信的,相反倒是左氏传中的史料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荀文倩扑哧一声笑了:“尚香,小玉儿,你们听听,他分明是不肯用心去学,却在这里批评圣人经典,为自家解脱,好在这里全是自家人,要是有外人在,岂不被人笑话了去。”
蔡玑俏声笑道:“姊姊说得是呢,不过夫君要做那么多事,哪有时间再看这些微言大义,猜这些谜语,能通了左氏传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
孙尚香却说道:“我觉得夫君说得不错,圣人说话为什么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却要后人去猜谜,岂不是自找麻烦。既然不想说明白,就干脆不要说嘛,绕这么多弯子累不累,分明是被人逼到了河边,却说是巡河,我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荀文倩和蔡玑一愣,哑然而笑,无言以对,这边曹冲和蔡瑁、刘琮听了,也是愕然,相互看了看,紧接着三人齐声哈哈大笑。
刘琮拍着手笑道:“夫人此言,深得我心,痛快痛快,当浮一大白。”
“此言差矣。///com///CC”一声带着稚声的清脆嗓音在门外响起,语气温和却极其坚定。
室内正笑成一团的众人都有些讶然,不由得都停住了笑容,不约而同的看着门外。典满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小王先生,王肃王子雍。他中等身材,尚不满七尺,身体有些单薄,面皮白净,细长的眉,眼睛大而有神,湛然有光。他在屋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一下子就定在了曹冲的脸上,谦逊而带着些矜持的拱手行礼:“东海王肃,拜见镇南将军。”
曹冲偏着身子歪着头,看了一眼王肃,扑哧一声笑了,他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伸手示意了一下:“免礼,坐吧,尝尝这里的新茶和点心。”
“谢将军。”王肃略躬了躬身子,小步走到虎士新搬来的案前,又施了一礼,这才敛着衣摆坐好,双手举起茶杯,先到鼻端嗅了一下,然后嘬了一口,略品了品茶,放下杯子,左手挽着袖子,右手拿起筷子在桌上轻轻的顿了顿,小心的去夹蒸屉里的汤包。
汤包中全是肉汤,晃悠悠的着不得力,王肃试了两下,却没提起粘在蒸屉上的汤包。他感觉不太好用力,不免有些尴尬,抬眼看了一眼正看着他的曹冲等人,脸上有些微红,手下加了把力,没想到没控制住力道,汤包一下子裂开了,溅出的几点汤汁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王肃连忙放下筷子,伸手拿起桌上的布去擦,汤汁早就吸尽了,哪里还能擦得干净。
曹冲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手忙脚乱的王肃面前,弯下腰伸手拿起他桌上的筷子,轻轻地夹住蒸屉中另一只汤包略微晃了晃,轻轻巧巧的提起来,汤包坠成一个圆球,透过几乎半透明的面皮,隐约能看到里面摇晃的汤汁。曹冲笑着将汤包放在王肃面前的碟子里。王肃怔怔的看了他一眼。连忙膝行侧移了两步,伏地不起:“多谢将军,王肃不敢当。”
曹冲嘴角一挑,直起身子看着匍匐在面前的王肃,却没有叫他起来,而是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直看得刘琮和蔡瑁莫名其妙,就连旁边地荀文倩等人半天没有听到声音也觉得有些不解。孙尚香扭过身子。探出头看了一眼,见王肃匍匐在曹冲面前不动。曹冲却是直挺挺的站着。昂着头,眼睛从鼻尖掠过,看着王肃的后脖,不禁吃了一惊,以为曹冲因为王肃刚才那句话动了杀意,连忙向荀文倩招了招手,示意她们来看。
荀文倩和蔡玑见孙尚香神秘中带着一丝紧张,都有些好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有些不解曹冲用意。王肃趴在地上,感受着曹冲的目光在自己脖子上形成的威压。额头沁出微汗来。这时他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没让父亲陪着来,总觉得曹冲虽然好称是天才儿童,虽然是大汉丞相的爱子,但丞相既不以经学见长,这位少年将军的先生蔡大家也是个女流之辈,学问固然不错,却未必教得出如自己一般精通今古文经学且有一已之见地学生,因此他才大胆的随着典满来见曹冲,并在见曹冲之前就来了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想搏个头彩。却不料曹冲先是很和善地态度给他夹了个汤包,然后又在他遵照礼节避席表示尊敬地时候,用一种很不和善的威势镇住了他那颗躁动的心。他看不到曹冲的脸,只能看到曹冲的两只脚,两只脚上穿的是战靴,很简单实用的式样,做工却很精细,靴头各绣了一只斑虎头,面目狰狞,似乎在向他发出狞笑。
他不可能杀我的,我爹是东海王朗,是他请来的名士,他不能无由无故地杀我地。一丝挣扎在王肃的脑海里无力地回响着。
“子雍,抬起头来。”王肃听到了曹冲淡淡的声音,如闻纶巾,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轻轻的吐了出来,他努力的压抑着心头的那一丝悸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曹冲那张平静而俊俏的脸,这张脸跟他一样的年轻,不过和他不同的是,曹冲眉语之间透着他不具备的一丝成熟和莫名的忧虑。
“谢……将军。”王肃一字一顿的说道。
“回席上去吧。”曹冲淡淡一笑,伸手示意了一下:“汤包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王肃不敢再装酷,连忙拿起筷子在面前的小碟中夹起包子送到嘴中,牙齿刚咬破面皮,鲜美的浓汤就流了他一嘴,从嘴角也沁出一滴。王肃连忙拿起旁边的手巾掩住嘴角,顾不得多品,三两品就将汤包咽了下去。
“子雍如此匆忙,可尝出味道来了?”曹冲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只汤包,凑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嘴一吸,先将浓汤吸进口中,然后有条不紊的扒开面皮,夹出其中的肉馅送到嘴里,慢慢的嚼着,最后才已经吸空的面皮送到嘴里,一切都斯文得很,丝毫没有王肃那样的狼狈。cc
王肃看了,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正要低头,曹冲笑道:“子雍读过孟子吧?”
一提到学问,王肃立刻有了精气神,他矜持的笑了一声:“孟子自然是读过的。肃生于患难,长于颠沛,然学问须臾不敢忘,从记事起就在父亲膝下读书,论语、孟子都是入门的科目。”
刘琮闻言不禁一笑,小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口气却是极大,仓舒问他有没有读过孟子,他却放言孟子不过是入门的科目,显然是觉得仓舒这话问得有些不着调,不知仓舒会如何回答。他看了一眼曹冲,却见曹冲面色平静,并无一丝怒气,只是无声的一笑:“那么算来,子雍读孟子已过十载。”
王肃似谦逊实自负的一拱手:“将军过奖。”
“那子雍一定知道孟子的威武不能屈了?”曹冲放下手中的象牙箸。伸手拿过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王肃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他几乎有些恼怒的想站起来,却又觉得心虚。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可他号称读孟子十几年。却在曹冲一视之下完全失去了方寸。显然离大丈夫的距离实在太远,而曹冲当着面说出来,实在让他有些难堪。他胀红着脸,直起身子看着曹冲,咬紧了牙关,就差起身夺门而去。
“其实也不能怪子雍,真正能称得上大丈夫的,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细说起来。只怕孔圣人也未必当得起这个大丈夫,子雍又何必气恼。”曹冲展颜而笑。又对王肃摆摆说道:“刚才子雍可从我夹汤包的时候想到什么圣人地教诲吗?”
王肃被他说儒家地祖师爷孔子也未必称得上大丈夫的说法搞得很不快。现在又听曹冲问这么个稀奇古怪的问题,更是不快,他暗自哼了一声:“圣人云,举止之间无违仁,将军可是指此吗?”
曹冲哈哈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摇手道:“子雍,圣人是说过,一日克已复礼,斯仁矣。不过。我可没想到那么深远。我只是想说,过犹不及。夹一个汤包如此。做事也是如此,治国更是哪些。”
王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忽然之间有些触动,他一时将不快暂且扔在一边,迟疑着问了一句:“还请将军明言。”
曹冲见他态度好了不少,呵呵一笑,他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翠绿茶汤上的茶叶,惬意的呷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这才侃侃而谈:“圣人论事或以道,或以德,然而都不离一个基本点,先讲其心。春秋决狱,即以心断案,子雍家学渊源,这点自然无须我来饶舌。只是圣人所讲的道也好,德也好,都是至善至美地境界,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孔子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以他地修养都要到七十岁,那普天之下,后世儒生,又有谁敢说自己是道德之人?这些标准都太高了,所以孔子没后七百年来,能称得上圣人地,实际上没有一个。不知子雍以为如何?”
王肃张口结舌,他几乎突口而出就要反对,说某某人、某某人都是符合道德规范的,可一想孔子都要七十岁才自称达到了境界,那些儒家的门生,又如何敢说自己比孔子牛逼,没到七十就做到了道德完美?对他来说,哪个敢自称超过孔子,那都是大逆不道,比自称天子还更大逆不道的,可真要如此说,这儒家几百年人,岂不是一个成功的案例都没有?而如果儒家真是七百年没出一个合格的产品,他还有什么立于世上的理由?
王肃额头沁出了一颗颗汗珠,他正式感到了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师法束缚所在。正是先师那一句话,将自己套了进去,让人明知曹冲在胡搅蛮缠,却无言以对,只有在承认儒家的道德规范实在高得离谱和承认孔子是在胡说之间选择一个。
“这……”王肃满腔地热血顿时化作一盆泠水,他张了几次嘴,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反驳地话来。曹冲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不敢说夹个汤包就能体现仁,想告诉子雍,只不过是过犹不及而已。夹汤包如此,做人做事亦是如此,治国治军,当然更是如此。”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子思云圣人之道中庸在已,不偏谓之中,不易为之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过何所谓中,何所谓庸,却是个令人挠头的尺度。子雍少年英才,通古今经文,正是可继郑康成之后地一代大师,何必学那井中之蛙,局限于那些文字之中呢。不如跳出经典看经典,站在高山之巅,俯观芸芸众生。”
王肃眼前一亮,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努力的方向,近来觉得苦恼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他愣了一下,又觉得有些疑惑。眉毛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散开,脸色变幻不停,一时之间竟将曹冲等人忘了,自顾自的在那儿想开了问题。
曹冲也不催他,和刘琮等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示意了一下。痛快的喝了一大口。以从蒋干那里学来地一点狡辩之术。加上记忆中后世对儒家弊端的一点印象,他一下子将年龄相当的经学天才王肃拿下,这份成就感不亚于不久前在阆中城外一举擒获以刘璋为首的益州大小官员。
过了一阵,曹冲见王肃脸色渐渐平缓下来,眼角露出一丝喜悦,知道刚才的冲击已经化为春雨,便又说道:“子雍到襄阳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你正在向宋仲子学习太玄经。不知有何收获,能否讲述一二?”
王肃此时已经收起了狂傲之心。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天才虽然没听说过精通哪本经典。却有着自己不知道的见解,当下不敢再矜持,很客气的答道:“才跟宋先生学了一点,疏通了文字而已,尚不敢称有何见解,将军天纵英才,还请将军指点一二,以开茅塞。”
曹冲哈哈一笑,连连摇手:“我可不懂太玄经。所知不过是一点皮毛。不敢在子雍面前卖弄,不过太玄经既然讲地是宇宙之道。我便劝告子雍几个字吧,这便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扬雄虽然天纵其才,长于玄思,不过却耽于空想,未做实证,子雍不妨参以王仲任(王充)地论衡和张平子(张衡)的浑天仪相互印证,取长补短,再和周仲直(周群)等人勤观天象,以天象映证经文,去伪存真,或许能有所得。”
王肃一听曹冲说出王充和张衡两位高人,却不怎么将扬雄放在心上,又听他说出那八个看似简单,其实要求颇高的为学路径,不免更添了一层敬畏,立刻拱手谢道:“多谢将军的八字真言,肃一定身体力行,恪守终身。家父在会稽时看过王仲任的遗书,对论衡略有研究,但张平子的浑天仪失传已久,他的学问也不知有何经籍所在,不知将军能否明示?”
“论衡不仅是令尊熟悉,蔡先生也是家学,张平子的学问现在襄阳也有人在研究,浑天仪虽然毁了,好在我又找到了他地遗稿,正在由仲玉和周仲直等人合作,希望能再做一个出来。子雍如果有兴趣,不妨一起做点事情。”曹冲热情相邀。
“尊敬不如从命。”王肃一听,应声答道。
“嗯,此事稍后再说,刚才你说我等对春秋经的看法有误,是何说法,趁此有闲,能否说个明白?”曹冲见王肃已经完全去了傲气,俯首在自己面前,这才将最初地问题提了出来。
“诺。肃将一已之见呈上,还请将军指正。”王肃恭敬地说道,沉思了一刻,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春秋三传,初以公羊为官学,向孝武皇帝提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师,研究的就是公羊传,布衣丞相公孙弘,研究的也是公羊传,可以说公羊传是立于官学的第一部儒家经典。从这一点上说,谷梁、左氏,都不能相提并论,更别说只闻其名,未见其书的邹氏、夹氏了……”
听着王肃滔滔不绝的讲述春秋经在汉朝的兴衰历史,荀文倩在隔壁破颜一笑,瞟了一眼孙尚香轻声说道:“妹妹,夫君和蒋子翼在一起,越发的能言善辩了。不过他也就是蒙蒙王肃这样地少年,真要遇到王景兴,只怕他今天要碰个软钉子,触个霉头。”
孙尚香撇了撇嘴,摇头说道:“姊姊过虑了。夫君说话正如用兵,对不同地对手用不同的战法,今天地战法虽然简单,对付王肃却是足矣。换成王景兴来,夫君自然另有高招。王肃不是对手,他爹来了,同样也不是对手。”
蔡玑笑了笑,看了一眼荀文倩,又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孙尚香,笑道:“姊姊这半年天天和夫君在一起,倒是比我们以夫君更熟悉一些,听双儿姊妹说,姊姊如今是夫君在军中的左右手,与荀家姊姊一样成了夫君不可或缺的助手,只有妹妹我无用,帮不上夫君的忙。姊姊有空,也要教我一点才是。”
孙尚香脸一红。吱吱唔唔的说道:“我也只是写点公文而已,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也没有天天和夫君在一起,你们也知道,他……他跟左老道学了坐忘,最近正是紧要关头,晚上……都是……地。”
蔡玑咯咯一笑。正要再说什么。荀文倩白了她一眼,用手指了指隔壁:“你们天天要读书,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听人讲解经学大概,却有空在这里斗嘴。“
蔡玑缩了缩脑袋,一吐舌头,闭口不言。孙尚香却有些郁闷的撅着嘴听了半晌,觉得甚是无趣,百无聊赖的抽出腰间的短刀。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小心的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张开红艳艳地檀口,哈了一口气,看着很快又现出冷芒的刀锋,露出得意的微笑。
蔡家的新酒楼上,王肃在向曹冲讲解春秋学的兴衰经历,在窗外襄阳书院的大讲台上,荀悦正昂首挺胸,高谈阔论,大力宣扬左氏春秋在诸传中的优越性:“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学习历史,正是在历史教训中研究可能用于当前甚至以后的规律,如果这些历史都不能了解其真实面目,而是凭着自己地好恶肆意曲解,那么又如何能得到正确的经验呢,正如用一把弯曲地尺想去画一条直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地。因此,要想了解春秋,就应以左氏春秋为本,先明其所述历史……”
孙尚香将短刀插回腰间,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回答诸生问题的荀悦,又看了一眼含笑看着外面的荀文倩,有些疑惑的问道:“姊姊,按照令伯从的说法,这三家春秋都是子夏所著,那个子夏就是左丘明?”
荀文倩听孙尚香问她,便回过头来笑道:“正是如此,怎么,妹妹也想做学问了?”
孙尚香扑哧一声摇摇头:“我哪是做学问的材料,不过我倒是奇怪,这子夏不是姓卜名商字子夏吗?这左丘明又是怎么回事?”
荀文倩抿嘴一笑,细声解释道:“孔子没后,弟子四散,子夏居河西,为魏文侯师,其子死,子夏悲泣而失明,所以晚年改号为左丘明。”
孙尚香还是不解:“既然是眼睛瞎了,应该叫失明啊,为什么叫明。再说了,就算是叫明,也应该是叫卜明啊,怎么又叫左丘明呢?”
荀文倩见孙尚香不依不饶,一副不搞明白不罢休的样子,只得又解释道:“子夏居河西,河西郡治在黄河以东,故曰左,其读书之处为一石室,去地五十丈,故曰丘,所以他又叫左丘明。”
孙尚香撇了撇嘴:“这个子夏真是烦人,不光喜欢改名字,还喜欢作弄人,他既然写了左氏春秋,又传什么谷梁春秋,公羊春秋,岂不是故意让人糊涂么。他是不是儿子死了,一个人觉得无聊,故意找点事情来做做?”
“妹妹。”荀文倩有些不快的打断了她:“不可唐突贤人,子夏在河西,颇有贤名,妹妹怎么能信口开河,被人听了去,不光是对妹妹不利,还会牵连夫君。”
孙尚香见荀文倩板了脸,有些尴尬,红了脸低声说道:“到底是圣贤,连说也说不得了。怪不得刘表说刘焉的坏话,都要扯上子夏地幌子。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坐着怪闷地,我出去走走。”说着,起身离席,穿上丝履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她带了孙颦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虎士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而来,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拦住虎士:“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虎士一见是孙尚香,立刻行礼道:“夫人,是庞先生从成都发来地急件,要立刻交给将军大人。”
“哦?”孙尚香喜上眉梢,刚才被荀文倩说了一顿的郁闷烟消云散,她接过虎士手中的急件看了一眼,见信的右上角画了一道鲜红的砂,立刻眯起了眼睛。
她在曹冲身边多时,经手的文书不知有多少,象这样画有砂的却是第一次看到。但她知道这是曹冲的规定,凡是画有砂,都是急件,不能有片刻耽搁。她对那个虎士说道:“将军正在里面和人说话,你不方便进去,我替你送进去吧。”
虎士大喜,连忙拱手躬身称谢,当他腰直起来的时候,孙尚香已经消失在门里,在王肃疑惑的眼光中,大步走到曹冲面前,将急件塞到曹冲手中。曹冲一看急件上鲜红的砂,先是愣了一下,立刻拆开了急件扫了一眼,脸色为之一滞。
“仓舒,什么事?”蔡瑁关心的问道。
曹冲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虎士立刻上前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王肃请出了内室。曹冲看了一眼赶过来的荀文倩,又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蔡瑁,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轻轻的吐出四个字:
“益州乱起。”
蔡瑁听了,面色大变:“仓舒,益州蛮夷多,向来不归王化,一有叛乱就趁机扰事,你还是尽快赶回成都吧,益州刚刚到手,民心不稳,不可让人钻了空子。///com///我看_书斋”
曹冲没有立刻应他,举手挠了挠发梢,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莫急,几个蛮夷还闹不出什么大事,有士元和孝直等人在益州,益州乱不起来。”
蔡瑁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看到密件内容,只是听曹冲说了四个字,也不清楚他口中益州的乱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而且他对曹冲也很有信心,见他这么轻松自在,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笑着说道:“那倒是我多虑了。”
曹冲一笑,偏头看了一下窗外襄阳书院时热火朝天的论战,起身说道:“不早了,我要去见见刘子初,就不陪你们在这里看戏了。”
刘琮一听,也跟着站起身来笑道:“那我也走了,我才没心思听他们在这儿说什么微言大义呢,作坊里还有点活没做完,趁着饭前还有点时间,正好可以做点事。”他和曹冲并肩出了门,正看到王肃有些不快的站在一旁侯着。他笑了笑,冲着曹冲一拱手,对王肃笑了笑,转身上了车走了。
曹冲对王肃笑道:“子雍,刚才有紧急军务,怠慢你了,还请见谅。今日听你这么完整的说了春秋学的由来,我真是受益非浅,平时军务忙了些,没有时间好好做学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军作个书记,我也好时常向你请教点学问?”
王肃正讲得高兴的时候被虎士给哄了出来,心里自然很不痛快,觉得在曹冲这里受了委屈,丢了面子,一时书生气发作。候在门口就是想再用点春秋笔法刺曹冲一下,找回点心理平衡,没想到曹冲首先向他表示歉意。反倒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现在曹冲又邀他入幕,自然是心花怒放。虽然说曹冲比他还小一岁就已经是镇南将军领益州牧,可人家是丞相大人的爱子,又是天子看中的少年英才。怎么的都是理所当然,而自己虽然满腹诗书,却只是个普通官宦子弟,一般来说不到二十岁是不能出仕的,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一下子就成了镇南将军身边的人。他岂有不愿之理。
不过王肃毕竟是受儒家学说薰陶了十几年,即使在逃难的时候也没有忘了礼节,他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向曹冲施了一礼说道:“将军有令,本当惟命是从,奈何尚未禀明家父,仓促之间不敢应承,待我问过家父之后,再给将军一个答复。”
曹冲欣赏地点了点头:“无妨。也不急在一时。我在襄阳还要呆些时候。你先回去禀明王大人,我随后让人将文书送到。届时再说也不迟。”
“那就多谢将军了。”王肃本来还担心曹冲会觉得不爽,一怒之下不带自己玩了。现在见他这么通情达理,感激不尽,连忙行了礼,躬身退了出去。曹冲看着他下了楼,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微笑不语的荀文倩说道:“此子虽然年未弱冠,学问却着实精深,到了我军中,经学水平当以他为第一,只怕就算是元直回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荀文倩嫣然一笑:“从伯都没能说服你,这个王子雍却让你动了心,看来王景兴地这个麟儿确实不可小视,只是跟着你在军中,只怕你也做不出什么高深地学问来。”
曹冲哈哈一笑,伸手挽住荀文倩的玉手,缓步下楼,边走边说道:“夫人,我让他在军中,未必就是转而相信他说的那些经术。儒家迂阔不经,这已经是七百年的历史证明了地,虽说董仲舒立新儒家,在我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风光无限,但这四百年的光景,儒家的毛病还是难以纠正。==我让他在身边,一来是惜他之才,埋头在这旧纸堆里虚耗光景实在不值得,另一方面也觉得确实有必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儒家的思想,以便择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要将澡盆里地孩儿随着洗澡水一起倒了。从伯虽然学问精深,但他年纪大了,不能跟着我奔波,而王子雍年轻体健,合适不过。”
荀文倩见他比喻得有趣,不免一笑,刚要说话,紧随其后地孙尚香却接口道:“这个书生脾气很倔,到了军中只怕未必与人处得来,届时别被人给打成猪头。”
曹冲闻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板着一张脸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道:“别人我倒不担心,他们碍于我,纵使心里有些不快也只能藏在心里,充其量敬而远之罢了,要说能动手打人的,我看也就是虎妞你了。我^看书斋是不是觉得他反驳了你的意见,嘴上功夫不如人,就想从拳脚上讨回面子?”
孙尚香被他说中了心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撇了撇嘴,很自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他们的孔圣人说不过少正卯,直接就动了刀呢,我就算是想动动拳脚,跟圣人比还是差得太远,我也见贤思齐一回,有何不可。”
蔡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挽起孙尚香的手臂,亲热的说道:“姊姊,你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夫君地那一套理论,就你最能体会了,这才叫夫唱妇随呢。”
孙尚香最爱听这话了,她小脸一红,干笑了两声,捏了捏蔡玑地小手:“妹妹过奖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又没什么学问,也就只有学点歪理了。”曹冲哈哈一笑,也不回头,拉着荀文倩出了门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进了马车坐好,他才收了笑容,将那份急件递到荀文倩面前。荀文倩见他面色严肃,浑不似刚才轻松地模样,颇有些意外,知道事情不是他和蔡瑁说的那么简单,连忙接过急件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这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曹冲默默的点了点头,半天才叹了口气:“益州天府之国,垂涎的人不是一个两个。都想占着益州做个土财主。我如今轻易得了益州,自然成了别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这点小风波。不过是风暴来临之前的一点征兆罢了。”
荀文倩卷好急件,小心的塞进信囊,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如此说来,刚才夫君没和蔡都督说出实情。倒是稳妥之举。这些大族最善于见风使舵,一见益州形势不稳,说不定又要退回一只脚,看看风向再说,这对襄阳的新政可是有害无利。”
曹冲点点头。他特意只带着荀文倩上了马车。却将蔡玑和孙尚香去坐那一辆马车,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不担心蔡玑会将他说地事情泄漏出去,但毕竟这事关系比较大,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就算蔡玑不会向别人说,但她在考虑蔡家的生意时,难免会有些顾虑,而她地这一点顾虑,完全可能被那些精到家地大族得知,两下一印证。他们就算不知道真相。也会猜出三五分来。
“子初先生是零陵人,对江南的形势颇为了解。你去见他的时候,不妨问问他的建议。”荀文倩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路边飘扬地酒旗,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是自然。”曹冲也看着外面的繁华街景,略带着得意的应道。
马车轻快的穿过襄阳城最热闹地大街,来到刘巴办公地南郡太守府门前。刘巴原先是镇南将军府的主簿,一直掌握着南郡太守的官印,他不方便离开襄阳去原先的郡治江陵上任,就干脆由曹冲上表将郡治挪到了襄阳,如今他成了正牌的南郡太守,也不过是名称换了一下,办公地点还是那座府,就连装修都还是曹洪坐镇襄阳时搞的,一点也没有变化。
曹冲看着门口有些旧的门槛,轻轻的摇了摇头,留下荀文倩她们在车里坐着,自己只带了典满和一个虎士进了门。太守府里人很多,捧着公文的官吏一个个行色匆匆,都带着小跑,相逢时也只是简单地说上两句就匆匆而别。曹冲三人进了府,居然没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他们一眼,而负责守卫地卫士都是曹冲从军中抽出的悍卒,他们早就认出了曹冲,根本不用上来查询,就由着曹冲这么直截了当地进了内院。
“分明是贪墨,却还很强辞夺理,说什么天灾。南郡十七县今年的雨水我哪个不知道,你枝江什么时侯遭的风暴?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曹冲刚进了内院,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怒斥,接着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士冲了进去,转眼之间就如狼似虎的将一个呼天喊地的官吏拖到庭中,一个撩起他的衣摆,另一个抡起手中的竹杖就狠狠的打了下去,没到三杖就见了血,鲜血洇过丝衣,殷红一片,煞是醒目。那个官吏吃痛,叫声更加凄厉,只是旁边等着进去汇报工作的一大堆人却没有几个看他一眼,偶尔瞟过的眼光,也透着一丝不屑。大家一个个都看着手中的公文,念念有词,浑似曹冲前世印象中临考的学生。
曹冲会心的一笑,绕过行刑的卫士,缓步上了台阶,站在檐下向里看去。
刘巴坐在堆成小山一般的公文中,左手**的翻看着一页页的公文,右手执笔不时的写上几个字,口中不停的布置着任务,几个文吏跪坐在他的面前,飞快的记录着他的命令,记录完的就立刻起身出去,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汇报工作,匆匆忙忙的人流让曹冲颇有些惊讶。
曹冲门口一站,外面的那些官吏们可就不敢动了。他们捧着手中的公文,用一种羡慕夹杂着敬仰的目光看着背着手挺立在门口的这位少年将军。而门里正在汇报工作的官吏也感觉到了外面气氛的异样,回头看到曹冲,纷纷站起身来让在一边。
刘巴头也不抬,口气有些不爽的说道:“下一个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有事就进来说,没事就站到一边去,别挡着道。”
“刘大人太辛苦了,何不休息片刻。”曹冲呵呵一笑,抬腿进了屋,在刘巴面前坐下。从容不迫的说道。刘巴听得语音不对,抬起头一看,见是曹冲。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翻身要给曹冲行礼。曹冲连忙扶住了他:“不必多礼。”
“将军不是在蔡家酒楼用早餐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刘巴一边让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我正打算把这点事处理完了就过去看将军呢,没想到将军却先来了。真是失礼失礼。”
曹冲笑着摆了摆手:“子初先生何必这么客气,我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彼此的脾气都了解,我不跟你客套,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官场上的场面话了。”
刘巴哈哈一笑。回身坐好:“将军说得是。那就恕我失礼了,我先喝口水,一早上尽说话没喝水,真是有点渴了。”他说着举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牛饮了一大口,这才舔了舔嘴唇,满意的放下了杯子,自已地拎起茶壶一边续水一边笑道:“将军这次取益州顺利之极,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益州汉夷杂处,蛮风甚烈。将军治益州。还要留意一些的好。对那些蛮人,太紧了他们活不下去要造反。太松了他们又会骄纵不法,这个尺度颇不好掌握呢。”
曹冲笑了,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堆文书上地一份简报看了两眼,又放下了,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南郡今年地情况怎么样?”
“和将军去年预计的差不多,今天比去年又上涨了两成,比前年上涨了近一半,形势不错。”刘巴开心的笑了笑。正要说话,行刑的卫士大步走了进来,拱手施礼:“大人,行刑完毕,犯人晕过去了。”
“嗯,抬出去让他地人带走。”刘巴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外面,转过头对曹冲说道:“将军,南郡是富了,可是贪墨的事情也多了,诸县上计才进行到一半,象这样的败类已经是第三个了。”
“这个也是正常的。”曹冲不以为然,“财帛动人心,总有人要以身试法地,我们有言在先,他们愿意自投罗网,也就由着他们,我不相信就他们那点小伎俩带能瞒得过子初先生。”
刘巴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军过奖了,我再精明,也看不住这么多地官员啊,有一个地方看不到,这些败类就想着钻空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钱竟是比命还值钱吗?好在杨威公(杨仪)带着一些刚毕业的学生来帮忙,要不然只凭我一个,无论如何是看不住他们的。”
“有实在过份的,就杀两个吧。”曹冲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杀两个,其他人就知道利害了,也许会收敛一些。”
刘巴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曹冲一眼,想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将军说得是,确实有必要抓两个做做示范了。”
“嗯,你做南郡太守,不要事事躬亲,要不然的话,你就等着累死了,该放手地还要放手,主要精力要放在大事上。”曹冲打量了一下刘巴,见他面容清瘦,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也年过而立之年了,该娶妻成家了,有个女人照应着,也是好的。”
刘巴脸一红,连连点头。他偷眼看了一下曹冲,正好曹冲也用一种戏谑地眼神看着他,不免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了一会,各自意味深长的笑了。
曹冲见刘巴尴尬,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封急件,推到刘巴的面前:“子初,益州的事情真被你说中了,这是永年刚送来的急件,武陵蛮闹事了,这次搞得不小,居然把郁井给抢了。你是零陵人,对武陵蛮比较熟悉,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巴扫了一眼急件,沉默了半晌,皱起了眉头,将急件推回到曹冲的面前:“将军,此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武陵蛮虽然善战,但他们不用交赋税,今年江南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他们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侵入涪陵去抢盐井?郁井离他们的山寨虽然不远,却也有近百里,又都是些山路,再说盐井都有士卒把守,守备森严。要想攻取并不容易,武陵蛮就算穷疯了,一般也不会打盐井的主意。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缺盐了。直接去抢武陵的官府岂不是更容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抢跨界去抢郁井?”
曹冲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事蹊巧,所以才来和你商量一下。”
刘巴想了想又说道:“郁井应该是分给了涪陵的大族了,他们抢了郁井。那些大族自然会到官府去要求保护和赔偿,这事如果处置不好,可能会引发涪陵大族和官府的矛盾,将军还是尽快知会士元,让他妥善处理此事为好。”
“这个倒不是最急的。”曹冲摇了摇头:“我最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武陵蛮为什么会突然进入涪陵境界打劫。而且还能避开沿途的关卡,打了郁井守卫一个措手不及。这好象不是那些猛打猛冲地蛮人干得出来的细活儿,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另外有人在捣鬼。”
刘巴哈哈一笑:“这还用说吗,一定是刘备派人搞的鬼了。他本来想夺益州,却被将军占了先机,孔明给他设想地隆中对现在彻底落了空,他虽然夺了江南四郡,却东有孙权,西有将军。南有百越。北有长江,生生被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以他地个性,再加上孔明之智,岂能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孙权是盟友,在江东已是三世,不是他所能动摇,而将军却是新得益州,益州百姓尚在疑虑之中,民心未附,他这时来一捣乱,益州的百姓见将军无法保境安民,自然会心生不满,他们就有了机会。再说了,就算事情不成,反正他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借着将军的手,剪除了武陵蛮这股不服教化地势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曹冲抚掌而笑:“正是,我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没想到和子初先生想到一起去了。既然先生也是这么想,可有什么办法教我吗?”
刘巴淡淡一笑:“将军不必紧张,有士元和孝直在成都,想来益州不会乱得太利害。武陵蛮虽然凶暴悍好战,但和将军麾下的荆山军、无当军、白虎军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他们能袭得郁井,只怕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将军不妨借此机会将诸军调往南中诸郡,静观其变。”
“有理。”曹冲想了想笑道:“不过我们不是蛮人,不能和那帮蛮人一般见识,还是派个使者,去见见那个武陵蛮的头人。先生可知那个头人的习性,有什么爱好,我们也好准备些礼物。”
刘巴听他这么一说,哈哈一乐:“将军如果有空,我不妨跟你说说这武陵蛮的头人沙摩柯,说起来他也是个怪人,可以当奇闻来听听。”
曹冲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他看了看旁边地沙漏笑道:“既然先生有此雅性,何不随我到蔡家酒楼去喝上两杯,也省得在些案牍之中谈天说地,让属下看见了,以为先生是摆个样子呢。”
“哈哈哈……我刘巴是怕人说地人吗?反正南郡盼我早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些许闲言碎语,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刘巴爽朗的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将军请先行一步,去向尊岳讨上两瓮好酒。我去换换衣服,随后就来,今日与将军不醉不归。”
“如此甚好。”曹冲也笑了起来,起身与刘巴作别,带着典满等人回到马车上,调转车头回蔡家酒楼。在酒楼前他下了车,回头看到孙尚香和蔡玑两人说得眉飞色舞的从车上下来,心思一动,招手将她们叫到跟前说到:“小玉儿,你去找岳父大人,跟他要两瓮三十年的樗酒,再让他安排一点拿点的菜肴,就说我要刘大人吃饭。虎妞,你也和你嫂嫂离了多日,趁此机会也将她请来散散心,省得天天闷在屋里,对着孙绍那个小老虎,也够无趣的。”
孙尚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被曹冲使了个眼色,连忙停住了口。曹冲又说道:“你就说我也想孙绍那个小老虎了,请他来一见。”
建安十五年十月初,成都镇南将军行营。///com///
镇南将军府长史庞统翻看着手中的公文,咧嘴一笑,曲指一弹手中的宣纸,抬起眼睛看着张松笑道:“永年,你的手下越来越得力了啊,涪陵出事这才不过十天,你的情报已经到了成都,效率颇高。我猜你的人把情报送到成都的同时,一定已经把情报送到襄阳去了吧。”
张松却没有笑,他只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自然,士元虽然是镇南将军府的长史,却仅仅是代公子理事,如此大事,我焉能不报与公子。”
庞统见他话音不对,不禁笑了,他揉了揉眼皮,捏了捏眉心笑道:“永年,你以为我是对你不满吗?说话夹刀夹棒的。”
张松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展颜一笑:“岂敢岂敢,公子既然都信了你,我哪能不信你。只是兹体事大,我是担心公文往返太费时间,怕耽误了事情,所以才让他们有事同时向成都和公子行营发出两份情报,士元又何必多心。”
庞统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招呼人去请法正。法正现在是益州牧府的治中从事,曹冲不在成都的时候,益州的事情就主要由他负责。王累虽然是主簿,但他深知法正在曹冲面前受宠,一般来说也不愿意和法正争权,大小事情一般都由法正和庞统商量着办,只要不太损伤他们地利益。他们那些益州本地的官员也不愿意太较真,虽然他们并不喜欢一朝得志的法
法正很快就来了,他散发着一身的酒气,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略微显得有些肿,步子漂浮。看起来象是宿醉未醒。他见庞统和张松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尴尬的一笑,匆匆脱了丝履,跪坐到席上,趁着弯腰地时候搓了搓脸。
“孝直。你又喝醉了?”张松皱起了眉头,不快的问道。
“惭愧惭愧,昨天杨家来请,情面所逼,不得不去。喝得略微多了些。”法正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不知士元和永年叫我来,有何事商议?”
张松见他转移话题,本当再说他两句,可一见庞统在侧,却也不好当面让法正下不了台,只得咳嗽了一声。将涪陵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法正听了。眯着眼睛想了想,又看了看庞统说道:“士元,涪陵和武陵虽然接壤,但却很少有越境打劫这样的事情发生。特别是这汉发县有、和丹这些本地蛮夷,郁井一带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本地富户实力也不可小视,怎么会让武陵蛮钻了空子?这其中大概有问题,不可不察。”
庞统看着法正半天,呵呵一笑:“孝直虽然喝得不少。却还算清醒。我和永年正是考虑到这些情况。觉得有些疑点,这才将你请来。将军走之前说过。益州地政务由州牧府做主,军务由镇南将军府做主,如今涪陵出了事,自然要请你这个主掌州牧府的治中从事先拿个主意了,你看我们要不要发兵,发多少兵合适?”
法正见庞统虽然不悦,却还算说得客气,有些不好意思,他招手揉了揉有些惺松的眼睛,想了半晌说道:“涪陵出了事,那些大户自然会来州牧府吵闹,不出兵显然不行。只是涪陵大族甚多,刘使君在位的时候,一直很难插手涪陵的事务,现在如果派地兵太多了,只怕他们会疑心大人要侵夺他们的利益,事情反而不好办,可如果派的兵太少了,到了涪陵面对那些凶悍的武陵蛮只怕也占不了便宜,说不定会大败而还,于大人的名望有损。这……确实有些不好定夺。”
他说了半天,虽然说出了这事比较难处理,却还是没有说出解决之道,与以前奇思妙计出口成断的法正颇不相衬。^^首发君-子-堂^^庞统有些不满,却不好太过给他脸色看,只得建议道:“那我们只出一军前去涪陵,你看哪一军比较合适,是子敬(孟达)的无当军,还是德信(马忠)地白虎
法正茫然地看着庞统,脑子有些糊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庞统见了,心中不快,正要再说,长子庞宏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见他脸色不好,有些迟疑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巨师,有什么事?”庞统一肚子的怒气不好朝法正发泄,正好全发到了庞宠的身上。庞宏不解其意,以为自己未经允许擅自来打扰让父亲生气了,不免有些紧张,有些结巴的说道:“父亲,不是儿子无礼,胆敢前来打扰父亲公务,实在是因为刚才有个怪人闯了进来,说看到父亲在办公,就直接进了内室,在父亲的床上躺下了。儿子问他,他也不说自己是谁,只说等父亲谈完公事有大事要和父亲谈,儿子不敢怠慢,这才贸然前来。”
“怪人?”庞统一肚子不爽,气极而笑,这他妈的益州地怪人还真多,居然还有擅闯将军府地。他蹙起了眉头,不悦的问道:“怪人,什么样地怪人?”
庞宏舔了舔嘴唇,瞟了一眼庞统说道:“那个身高八尺左右,长得不错,但穿的是一身刑徒的衣服,头发有些乱,看起来象是受过髡刑不久,应该是个刑徒。”
“刑徒?”庞统更好气了,他看了一眼张松和法正:“你们可知道成都有这么个牛屁的刑徒?”
张松和法正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眼瞪小眼的摇了摇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庞统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商议着,我去见见这个刑徒再来。”
张松见庞统起身走了。连忙让人打了一盆凉水来给法正洗漱。他一边看着法正用凉水擦脸一边说道:“孝直,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刘使君不识人,让你空有满腹才华却无英雄用武之地,你心中委屈,放荡些也就罢了,只是白白耽搁了十来年地光阴。如今公子重用你,将州牧府这么大的事情都托给你,你怎么还如此,岂不是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心意?你跟那些大族混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以你的眼光还看不出公子对这些大族的态度吗。万一哪一天公子要处置他们,你如何自处?杨家、郭家那些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以前不理你,现在却把你当上宾。还不是因为你受到器重吗?杨家生活奢华,贪婪无厌,他们一定会出事地,你离他们远一点,不要越陷越深,到时不能自拔。”
法正洗了脸,被冷水激了一下。清醒了不少。再一听张松发自肺腑的劝告,满面羞惭,连连拱手谢罪:“多谢永年提醒,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哼,算你还知道些好歹。”张松见他一副可怜样,知道他在益州受人的气受得太久了,如今一朝富贵,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免有些担心的说道:“好了。你跟着公子的时间短,不知公子地脾气。他待下属好。可是你要真犯了错,他也不会轻饶了你,你看看那些虎士就知道了。孝直,听我一劝,该报复的也报复得差不多了,在还没闹出事之前,收敛一些吧,免得届时不好收场,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只怕会将受的气变本加厉的还给你,你恐怕也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法正心头巨震,大汗淋漓,连连点头,满口应是。
庞统跟着庞宏进了后室,只见自己地床上卧了一个汉子,脸朝里躺着,只看到宽厚的背部。=君-子堂-首-发=一身满是灰尘的淡赫色囚衣,两只屐齿都快磨平的木屐晃悠悠的搭在脏兮兮的脚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汉子翻了个身,将脸转了过来,一手垫在枕上,一手搭在大腿上,两只大眼一睁,看了庞统一眼,扑哧一声笑道:“大人公务谈完了?”
庞统缓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人一眼,忽然也笑了:“先生虽然髡发囚衣,却气宇不凡,想来也是蒙尘之俊才,不知如何称呼,找庞统又有何事?”
那人也不起身,也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庞统几眼,这才坐起身来,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拍了拍肚皮说道:“唉呀,腹中空空,有气无力啊。大人权高位重,是否能赏彭一口饭吃,再说话不迟。”
庞统颇有些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对有些怒意的庞宏说道:“去让人准备些吃食来,先让这位彭先生裹裹腹。”
庞宏因为彭险些被父亲责骂,现在又看他在父亲面前还是如此无礼,心中有火,正要出言相讽,却被父亲说了一句,只好退了出来让人安排吃食。不大一会儿仆人端来些点心和酒水,庞宏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接过,恭恭敬敬的送到彭面前。彭一直在观察庞统,见庞统面色平和,并无不悦之色,眼中这才透出些笑意。他也不多说,踞坐在床上,左右开弓,狼吞虎咽,不大一会儿就将满满一盆点心吃得精光,又仰起脖子,将一大壶温热的酒水一口气倒入口中,溢出的酒水洒得他胸前一片狼籍,连带着庞统的床上到处都是酒水,这才满意的放下酒壶,用脏兮兮袖子抹了抹嘴,抚了一下鼓胀起来的肚皮说道:“如今总算是有了点精神,来来来,我们好好说说这益州地大势。”
庞统瞟了一眼彭,又看了一眼不成样子地床,微微一笑:“彭先生虽然吃饱了,却不脱尘土之气,不妨先去洗浴一般,换上件舒服点的衣服,再谈也不迟。”
彭闻言大喜:“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大人了。”不妨事,请跟着小儿去,我在前堂相候先生。”庞统呵呵一笑,对一脸愕然地庞宏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前堂。彭反倒有些愣了,他看着庞统的背影,想了想,咧嘴一笑,对站在一旁地庞宏笑道:“娃娃。你这父亲果然名不虚传,有名士风范,我跟他一比,倒落了下成。”
庞统进了前堂,见法正的脸色虽然还不是很好,但精神却清明了许多。心中畅快了些,满意的看了一眼张松。张松笑道:“是哪个刑徒如此嚣张?”
庞统一笑:“他自称彭,我让他去洗洗身上的污浊再来说话,尚未与他深谈,也不知他是何方高人。不过看他那样子,大概也有个怀才不遇的,倒与孝直初到襄阳的时候颇为相似。”
法正听了老脸一红,连连摇手道:“士元莫要取笑了,刚才永年已经批评过法正。法正知错了。”
庞统嘿嘿一乐,尚未说话,法正却忽然明白过来:“彭?是广汉彭永年啊,唉呀,你看我……”他一拍脑袋,转过头对张松说道:“永年,就是那个与你同字地彭永年啊。你忘了么?我曾经跟你说过的。”
张松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也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他……他不是在刘使君府中做书佐的吗?怎么……怎么成了刑徒法正哈哈大笑:“你不知道他,我却是清楚得很,这家伙性格狂放,比起你这个永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到将军帐下的时候,他在益州就得罪了不少人,就连刘使君都受不了他。我听说他有一次当着刘使君的面说刘子经外表精明,实际上是个糊涂虫。将来益州要是到了他地手里。只怕迟早要出事。结果搞得刘使君很不痛快,脸都气紫了。我后来跟随将军征战。倒是没有注意他有什么再出人意料的事,还以为他安稳了,没想到却是遭了罪了。唉,真是想不到。”
法正一边说,一边感慨的拍着大腿。张松也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个彭永年虽然狂傲了些,却也是有本事的人,彭家也是广汉首屈一指的大族,可惜刘使君无容人之量,竟将他贬为徒刑了。”
庞统见他们说得热闹,话里话外竟透露着这个彭永年是个人才,不禁也有些好奇,便着意打听了一下。法正可能是因为与彭气味相投,对彭了解颇深,就一五一十地将他的情况说与庞统听。庞统听了,淡淡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不大一会儿,洗浴之后焕然一新的彭在庞宏的引导下进了前堂,远远的就对法正和张松拱手施礼,法正大笑着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彭的手臂,将他拖到庞统面前:“永年,你呀,还是那副臭脾气,居然在庞大人面前摆起名士风范来了,不知道庞大人是荆州鼎鼎大名的风雏吗,他才是真正地名士,你我在他面前,都是抖不起来地。来来来,快见过庞大人。”
彭微微一笑,躬身庞统行礼:“广汉彭,拜见大人。适才有所唐突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庞统抚须笑道:“永年请起,是名士自风流,闻孝直说永年超尘脱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彭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彭不过是益州一刑徒而已,哪里是什么名士,不过是自重声价,徒慕古人风范罢了。”他转身又到庞宏施了一礼:“令郎神光内敛,举止有节,外柔内刚,颇有大人家风,刚才多有得罪,惭愧惭愧。”
庞宏见了连忙施礼,寒喧了两句,退了出去。彭坐定,这才问道:“不知几位大人刚才商量何事,彭是否方便得闻?”
庞统点了点头,示意张松将涪陵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说他的打算,而是探询的看着彭,彭知道他在考校自己,也不谦虚,伸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说道:“彭有些浅见,大人如不嫌妄陋,不妨一听,或许对大人有所启发。”
庞统笑笑:“正当洗耳恭听。”
彭看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嗓子,缓声说道:“刘君郎初到益州,为立威刑,托事杀州中豪强王威、李权等十余人,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引起州人反感,犍为太守任歧等因此起事,与从事陈超举兵相攻,益州振动,幸亏校尉贾龙引兵击破任歧。刘君郎才算是免于兵灾。但他不知悔改,依然倒行逆施,连贾龙也不放过,逼得贾龙引兵还击,险些攻破绵竹,这时才想到收拢州中大族。在赵韪等人帮助下引青羌为兵,破杀贾龙。但其后赵韪又恣意妄为,相互攻杀,刘季玉在位十几年,益州地大族一直摇摆不定。并不依附……”
庞统见彭侃侃而谈,将益州稳定之下的暗流说得清清楚楚,不禁点头称是,觉得这个彭虽然狂傲,却也两分真才实学。他看着彭说道:“永年说得有理。那现在将军大人入主益州了,又当如何?”
彭一笑:“将军大人少年英才,自然不是刘季玉可比。他以利相诱,益州大族不战而降,转眼之间就抛弃了刘季玉,转投将军帐下。从拿下益州的顺利来看,古往今来。未之有也。这是将军的过人之处。他不拘泥于虚名,直指人心贪利之处,所以一针见血,简单有效,益州望风而降。不过将军大人此举能定益州,却不是长久之际。人心贪利并无止境,如果不能恩威并施,将军大人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也不能真正收服他们。最后难免落得和刘季玉一样地结果。一有外敌,如冰而解。涪陵地事情只是个引子。那些大族并不是没有实力抵抗武陵蛮,他们也未必就受了多大损失,恐怕更多的是在看将军如何处置此事,如果将军不能拿出让他们信服地手段,他们就会和以前一样,政令自行,涪陵的事也会很快在其他诸郡发生,到时候刘备趁虚而入,就算不能扰动益州根本,至少让将军疲于奔命是完全有可能的。”
法正抚掌而叹:“永年说得有理,大人也是如此看地,永年来之前,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此事,只是尚未有个结果。永年既然来了,不妨再说说如何处理才是合适。”
彭摇摇头,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是随便说说,给诸位大人提供一个参考罢了。不过我看将军在襄阳所为,只怕不是懦弱无能的刘季玉能比,他没有动用雷霆手段,相反倒是稳妥之举,以免和刘君郎一样四处树敌。如今涪陵人自己跳了出来,也许正中将军下怀呢。”
他顿了顿,看了看庞统等人的脸色,又接着说道:“郁井出事,涪陵的大族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必然会有人到成都来请示,察看风向。出兵涪陵,正是大好时机,大人可以借此派兵进驻到涪陵,逐渐掌握当地地势力,再软硬兼施,必能将涪陵打造成为将来将军东下武陵、横扫江南的前方阵地。只是这个人选以及派兵数量则大有商榷余地。”
庞统淡然一笑:“永年不妨说得再明白一些。”
彭定了定神,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这才重新抬起头来,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庞统:“大人,涪陵汉夷杂处,民风憨直剽悍,宗族、乡亭阿党,斗讼必死,只认亲疏,不论法理。如果贸然派一个外地人去管理涪陵,弄不好适得其反,兵祸连连,不如派一个与其有一定亲缘的人去更好相处。至于兵力的问题,兵力过多,则易引起他们警惕,兵力太少,不敷使用,我觉得千人足已,不过为将者一定要能外拙内明,既不让他们提防,又能平定涪陵。”
“那你觉得什么人比较合适?”庞统定定的看着彭,开口问道。
“向闻将军帐下有荆山军,有无当军,有白虎军,荆山军是汉中人,且许校尉威名著著,又是外乡人,自然是不合适的,无当军虽然是本地人,但孟校尉却是外地人,在攻克成固时又立下不少战功,如今被人称之为飞军,也不合适。唯有白虎军,马德信年少,又是初领兵,并无威名,且他是巴人,与涪陵地蛮夷有亲缘关系,比较容易打交道。所领板蛮又是精锐,对付武陵蛮一定会手到擒来。”
“马德信倒是合适,只是他用兵经验尚浅,又没有什么为政心得,到了涪陵,只怕应付不来。不过你这办法倒是个好办法,这样吧,我想请永年辛苦一趟,将此事报与襄阳地将军大人,看看他如何处理,不知永年是否愿意?”
彭说了半天,就是想在曹冲帐下求个官职,如今庞统虽然没有给他一个职位,却让他去见曹冲,显然是有心招揽,而且他一时不敢做主,必然是不小的职位,要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吏,他自己随口就能应了。如此一想,他自然是心花怒放,连忙俯首:“大人有令,彭自然无所不从。”
先道个歉,昨天的文里把白虎军的头领写成马忠了,应该是朴敢,马忠还没领兵呢。///com///CcnEt汗!
彭领了公文,不敢耽搁,当天就出了成都,顺水而下,虽然没能如诗中所说“千里江陵一日还”,却也是极速,不过三日就赶到了江陵,他拿着庞统的手令向黄忠借了两匹快马,和随从日夜赶路,第五天傍晚的时候,他就赶到了襄阳城。不过他没有立刻去见曹冲,而是在驿站里好好的洗漱了一通,酒足饭饱之后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擞的到镇南将军府求见。
曹冲刚晨练完,一边擦着汗,一边和荀文倩说着闲话。上次他在蔡家酒楼请刘巴吃饭,本想把大乔也请来,从中撮合一下他们俩的,没想到荀文倩当场表示了反对。她的看法是,大乔是公爹老曹的旧恋人,老曹虽然现在死心了,但却未必见得愿意刘巴把他的梦中情人抱了回去。有些话说说是可以的,真要做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以曹冲的身份从中撮合也不合适,万一哪天老曹不爽了,随便搞点小动作,那曹冲岂不是倒了霉?别看你现在是镇南将军领益州牧,可老曹要是不爽,你随时小命不保。
曹冲目瞪口呆,他不相信荀文倩说的,但他又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最终没敢请大乔来。在酒楼上用餐时,他听刘巴讲述武陵蛮的事情,不仅知道了荆州有武陵蛮,还有江夏蛮,在大汉这几百年里没少惹事。一直是个大麻烦。现在的武陵蛮头目到沙摩柯。是个强人,勇猛善战,却贪财好色,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角色,而且对更凶悍的巴人一向心有忌惮。以他地智商,估计玩不出这种长途奔袭地手段来,这后面十有八有另有原因。以刘巴的角度来看,他觉得刘备肯定派人去充当了沙摩柯的智囊,这才让这些蛮子一下子有如神助,突然使出了冷招。
曹冲没有立刻赶回成都。甚至没有发出一纸命令,他在襄阳继续过着舒服的日子。前些天送走了被夺情的刘璋和刘阐,让他们带走了几十车的贡物。又亲笔斟字酌句的写了一封表,向天子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和小小成绩,当然,更详细的工作汇报早就用快马送往邺城丞相府,甚至连这封表的副本,曹冲都没有漏掉。^^^^他深知曹操地脾气,别看他很豁达,其实跟袁绍、刘表一样,都是外宽内忌的角色,不过是忍性有所差别而已。
听说益州来了人。曹冲和荀文倩会心一笑,荀文倩起身带着蔡玑进屋去了,正在牛饮香茶的孙尚香一见她们走了,也想跟着进去避一避。却被曹冲拉住了。曹冲笑着说道:“你不要走,这个彭永年来肯定是说涪陵地战事的,你听听也无妨。”
孙尚香挑了挑眉,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合适吗?”
“还合适驴呢。”曹冲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跟着我在益州几万人面前都亮过相了,还在乎这么一个人?你想要做将军,就不要怕见人。见人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一块肉。”
“且,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是那么难听。”孙尚香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坚持离开,小心的擦净了长刀,安静的坐在一边。
彭大步走了进来,见曹冲和孙尚香相对而坐,略一愣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先是在曹冲面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又转过身来对孙尚香行了个礼,笑道:“这位想必一定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夫人了,彭久闻大名,无缘亲见尊面,没想到今天有幸得见尊颜。夫人果真如传闻所说,英姿飒爽,是个女中豪杰。”
孙尚香一愣,立刻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刚笑了一声,瞟见曹冲含笑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在外人面前要矜持的夫训,连忙忍住得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欠了欠身回了一礼:“先生过奖。”
曹冲见她还没有到忘形地地步,也觉得她最近进步不小,冲着她暗暗挑了挑拇指,这才转头对彭说道:“永年这次来得好快,五天从益州赶到襄阳,想必是日夜兼程,辛苦你了。”
彭一笑,从怀中掏出庞统的书信,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送到曹冲的面前:“军务紧急,彭辛苦一些也是应当地。CCNET”
曹冲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书信打开看了一遍,沉思了半晌,这才抬起头对一直安静而谦逊的坐在面前的彭说道:“永年是广汉人吗?”
“正是。”彭点头应道。
曹冲摸了摸下巴:“我的印象中,这次在巴西承办盐井中,好象没有广汉彭家的人啊,你不是也在州牧府任职吗,为何没能跟到巴西去?”
彭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滞了一下:“彭无知,因劝刘使君不要去巴西,让刘使君生气了,罚我做了徒隶,所以没有跟着去。”他说的其实只有一半是对地,他是说刘璋不应该去巴西,不过不是在刘璋地当面劝说——他一个书佐,没有多少资格进言——他是在背后说的,而且说得很难听,被人传到一心想抖抖威风地刘璋的耳朵里时,那一丝合理的建议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他对刘璋父子的冷嘲热讽,气得纵使脾气如刘璋一样的好也受不了,这才给他施了髡钳之刑,搞到州牧府做苦役去了。不过他也是因祸得福,要不然他也不能大模大样的直接上了庞统的床,只怕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看门的侍卫给乱刀砍死了,曹冲**来的侍卫可不是刘璋原来那些侍卫可比的。
曹冲点点头,把手中的书信放到桌上,又问了些彭对益州大族的看法,以及他对益州形势地判定。这才笑道:“士元说你建议派朴新守地白虎军入涪陵的想法很好。我也觉得不错。不过朴新守虽然稳重善战,却苦在识字不多,处理政务只怕不是擅长,因此士元他们三个建议由你任参军,一同前去涪陵,不知你可有兴趣?”
彭一愣,随时大喜。他的目标只是先摆脱了这囚徒的身份,然后能进将军府或者州牧府,反正只在能在曹冲身边任职,能有机会展露自己的才华。为以后的仕途打个好一点基础,他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庞统等人却是建议由他任参军。配合白虎军去涪陵。参军虽然不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最代表着将军府,代表着曹冲,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敢相信的好事。他不用多想,立刻拜倒。
“彭领命。”
曹冲看着彭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虚扶了一把,将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彭扶了起来,沉着脸问道:“永年,涪陵地重要性。我不用跟你多说了。既然士元他们都推荐你,我相信涪陵的军务政事你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不过,我事先要提醒你一句,朴新守他们三个识字都不多。又是巴人,言语礼节上不能和你这样的智谋之士相提并论,但他们却是作战地主力,将来到了涪陵,要靠他们一刀一刀的砍出功劳来。你切不可因为学问大就轻视他们,更不可任性而为,到了军中。就要遵守军令。否则到时我也无法护你。”
彭激零打了个冷战,他从曹冲的话语中听出了冰冷的寒意。也听出了曹冲对他过去的事情的不满,他连忙正了脸色,严肃的拱手应道:“请将军放心,彭一定谨遵军中号令,与朴校尉等人好好合作。”
“这样最好。”曹冲放松了脸色,抬手示意彭喝茶。彭连忙端起茶来,递到嘴边浅浅的呷了一口。曹冲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了。你在襄阳休息一两天,就赶往枳县,与朴新守汇合后再去涪陵郁井。”
“诺!”彭朗声应道,“下属想早日赶往枳县,这次就不在襄阳多呆了,等会儿从这里出去,下属去襄阳书院一游就立刻起程。”
曹冲打量了一下立功心切的彭,点了点头:“也好,我这就修书,你在外面稍等片刻就是。彭行了礼,起身大步退了出去。曹冲回过头一边招呼邓艾准备笔墨写文书,一边对孙尚香说道:“你看这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才,功利心也重。”孙尚香嘻嘻一笑:“你让他当了个参军,他感觉就象当了涪陵太守似的开心,整个一官迷啊。”
“大丈夫就是要立功名,这也不稀奇。”曹冲一边说一边口述命令,邓艾笔走龙蛇,一会儿就写好了公文,递给曹冲过目。曹冲看了看,然后递回给邓艾,看着他叹了口气:“士载,要不是你还年轻,我本来是想让你去地,你如果到了涪陵,一定会比这个彭更出色。===”
邓艾浅浅一笑:“将军过奖了。这个彭永年我看确实有才,他到了涪陵一定能很快扭转局面,我未必能胜过他。我还是跟着公子再学几年,再为公子效劳不迟。”
曹冲叹了一声:“厚积而薄发,士载,你有这份心思,将来必能成器。”
武陵郡酉水,一只乌篷小船整装待发。
马良和沙摩柯拱手而别:“精夫(武陵蛮头人的称呼),良此去,一定将精夫的善意报与州牧大人与张太守,贵部所需军械粮食,很快就能运到,你就静候佳音吧。”
沙摩柯身材高大,足有九尺多,中等身材的马良站在他地面前就象小孩一样。不过沙摩柯对马良很客气,因为马良来了之后,不仅给他带来了漂亮的衣服和锋利的长刀,还给他带来了两个漂亮的女人,最让他开心的是,马良略施小计,就让他踏进了从来没有涉足过的涪陵郡汉发县,打了那些他从来不敢惹的巴子一个措手不及,抢了一大船地盐和各种各样地好东西,然后在那些官兵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伤亡不过十数人。以这么小地代价获得了如此丰厚地战利品。这在沙摩柯的心目中,马良的妙计几乎如瓠老祖夜夺吴将军头一样神奇。
现在马良要走了,一心想拉着马良再去干一票过个好年的沙摩柯依依不舍。这么好的汉人朋友哪儿去找啊,不仅给自己送礼,还带着自己打胜仗,然后战利品一点也不要,送他一个如花似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女人他都不要,实在是太好了。可惜现在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马先生一路走好,事情办完了之后。可要快些回来啊。我还等着马先生再带我们去一趟郁井呢。”沙摩柯不太习惯的学着马良拱了拱手,走上前来,用他蒲扇一般的大手亲热的握着马良的胳膊。
马良不为人注意地挑了挑眉梢。哈哈一笑,转身对沙摩柯笑道:“郁井的路精夫已经熟了,何须我再带路。\\\\\我是要回来的,不过下次未必就是郁井了,益州是个好地方啊,天府之国名不虚传,哪儿都有好东西,郁井这么偏僻地地方的大户人家都如此富足,涪陵城岂不是更富了?精夫不要总是看着那点盐井,眼光要看开一些。”
沙摩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说得对。等先生回来,我们就去抢涪陵城。”
马良点点头,抬腿上了小舟。船夫解开了绳,用手中长长的竹篙用力撑了一下。小船一上子荡了开去,晃晃悠悠的向中间飘去。马良扶着船篷,勉力稳着身体,对岸上不舍的沙摩柯挥了挥手:“精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沙摩柯愣愣的举起手,有模有样的挥了两下,眼巴巴的看着小船随着河水渐渐远去。忽然一仰脖子。双手叉着腰,张口吼出了几句高亢激昂的蛮调。悠长地尾音在河谷之间回响了好久好久。
“大人,沙摩柯这是为大人送行呢。”船夫笑着看了一眼岸边的沙摩柯,对马良说道:“这是首很有名的蛮歌,听说只有最好的亲人远行时,他们才会唱。”
马良撇了撇嘴,回身再次挥了挥手。直到船转过一道弯,看不到依然驻立地沙摩柯,他才转身钻进了船舱,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解开了身上的外衣扔进一角,双手抱在脑后,悠然自得的躺了下来:“终于不用再和这些蛮人打交道了,不用再闻他们身上那一股臭味,我这鼻子,总算能逃脱生天了。”
随从笑了:“大人不来了吗?”
“来。”马良笑道:“不过下次来至少也得半年之后了,我总算可以轻松半年。你小心点看着那两瓮猴儿酒,我虽然喝不惯,可张将军一定会很喜欢的。”
“张将军嗜酒如命,能喝到这么好的猴儿酒,一定会很开心的。”随从笑着收拾好了卧具:“大人,从这里到临沅至少要五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也够辛苦你地了。”
“嗯。”马良应了一声,这才觉得有些乏意。他是个文人,体力并不算好。这次奉刘备之命,入武陵蛮中联系武陵最大地部落,实在是辛苦异常。沙摩柯虽然凶猛好斗,却也不是个傻蛋,他对涪陵的人有很强地恐惧心,不光是那些人、人,更多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些巴人,沙摩柯称他们为巴子。一提到巴子,他就直摇头。马良为了劝他去袭击涪陵郡,可花了好多心思,最终才说服了沙摩柯跟他潜行百十里,抢了郁井,勾起了沙摩柯潜伏了好久的贪欲,打破了他对巴人那种心底里的恐惧。
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可也累得够呛,在山中奔走数日,对那些蛮子来说是轻松自如,对他来说,却比上刑还难受,到现在他脚上还有几个水泡没消掉呢。
真不想再来了。马良从心里想道,他忽然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时不带着马家跟着刘备跑出来,也许他们在襄阳现在过得很自在,就和庞家、蔡家一样,发了大财,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山壑之间奔波。
既来之,则安之吧,想也无益。马良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小船沿酉水行了两日,在沅陵休息了两天之后,转道沅水,又走了数日,终于来到临沅。武陵太守张飞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安排人在河边候着。一见到马良,就将他接上了岸,迎进了太守府。
“季常先生,这几个月可辛苦你了,哈哈哈,瘦了不少。”张飞一看到马良,就大笑着迎了上来,上下端详了一下马良之后,开心的笑道。
“张将军过奖了,马良不过是游说一下那些蛮人,动动嘴皮子而已,算不得什么辛苦。将军镇守武陵,枕戈待旦,时刻防备着江北曹军来犯,这才是真辛苦。”马良客客气气的笑道:“怎么样,最近将军又立了新功了么?”张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立什么新功啊,没吃苦头就不错了。我当初还真看走了眼,那个看城门的魏文长,还真是个打仗的好手,上个月在山险些中了他的伏击。”
马良听了,也有些讶然。他知道张飞虽然不象关羽那样自傲,但也不是一个能随便表扬其他人的角色,如今能听他这么说魏延,他颇有些意外。对于魏延,他是了解一点的,魏延在襄阳守了好几年的城门,并没能什么突出的战功,听说他一直想立大功,王威在刘表面前也多次举荐他,不过刘表一直没有看中魏延,襄阳的人大多数都觉得魏延就是个喜欢吹大牛的,其实没什么真本事。曹军南下,魏延和王威到邓塞设伏,结果差点被人反包围,这似乎更印证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后来魏延投到刘备手下,在长阪坡和王威一起防守曹仁的骑兵,基本一个回合都没挡住,连王威都战死了,而魏延在随后的阻击战中也被擒。总的说来,他似乎就没打过胜仗。
“你别小看他。”张飞见马良有些不信,连连摇头:“我听孔明先生说过,他在西陵城下打了一个突袭,险些把孙权的重将吕范给杀了,搞得吕范随后攻城一直放不开手脚。去年袭肃带着两千多人去打夷陵,愣是被他一千人给收拾了,袭肃全军覆灭,连袭肃本人都做了俘虏。前段时间听说他在到处搜罗船只,我怕他对武陵不利,所以派人去试探夷陵的情况,没有一次占到便宜的,这个魏文长,不能小看啊。”
马良愣了片刻,爽然笑道:“魏文长再厉害,也不是将军的对手。孔明兄在零陵搞屯田,大见成效,再过几年,我们就兵精粮足,到时候将军挥师北上,一定能把魏文长打个落花流水。来来来,将军,这是我从山里**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武陵的猴儿酒,将军一定要尝尝。”
张飞一听是猴儿酒,顿时满口生津,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转身对两个亲卫大声喝道:“笨蛋,还站着傻看什么,不知道催一催那些笨手笨脚的厨子吗,马先生都站了好久了,这酒菜怎么还不上来,想饿死我老张不成?”
那个亲卫被他嚷得一愣,刚要回话,张飞恼了,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打得那个亲卫连退两步,抬手捂住了火辣辣的脸颊,一丝殷红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不敢再说,连忙应了一声,逃也似的跑出了门。张飞看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叫了几声,这才回过头来对马良说:“这些兔崽子就是没见识,就知道傻站着,象个木头似的。”
马良心惊不已,有些尴尬的附和了几声。
十二月中旬,马良终于回到了临,看到了暮色中修缮一新的临城如卧虎一般的身影。///com///转载自我看書齋
“吁——”马良长长的吁了一声,勒住了座下马,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终于到家了。”
“大人,是先回府休息,还是去见诸葛先生?”随从赶上来问道。
马良想了想:“也不差这一时,我还是先回府休息一下,也好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再去回复公事吧。”随从听了,点头应是。他们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城门口,随从上前递上公文。那个看门的士卒见了手中的文书,抬头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马良,对随从说道:“请稍候。”
随从有些不解,只见那士卒匆匆的进了门侯的小屋,不大一会儿,门侯大步走了出来,对着马良行了一礼:“马大人,令弟马大人吩咐,一见大人回来,请大人立刻去军师处,有要事相商。”
马良有些吃惊,不过既然弟弟马谡特在这里留了话,那一定是有紧急的事了。他也不多说,带着随从直奔诸葛亮的办公之处。
马谡正坐在诸葛亮的对面,手里翻看着各地传回来的消息,面露疑惑之色,抬着看了一眼埋头在简牍之中的诸葛亮说道:“孔明兄,上次有消息说夷陵守将魏文长搜罗船只,我们分析是在吸引巴东李异的注意力。可现在益州已经落入曹仓舒地手中,李异也调离了巴东,魏文长怎么还在搜罗船只,莫不是有所动作不成?”
诸葛亮瞟了他一眼,手不停挥,在一份公文上**的批了几个字,抬手转给旁边的书佐,接着又拿过一份公文打开,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抬起手一边写字一边回答道:“他搜罗再多的船又能怎么样?打鱼的船是不能用来打仗的。江陵水军的战船在乌林已经烧了,襄阳的水军现在一部分在文仲业的手上,一部分在蔡德地手上。都不足以渡江作战。就凭魏延收罗几条鱼船就行?”
他笑了一声,举起批发的公文吹了吹墨迹,转手塞到另外一个书佐的手里。连着批了三份公文,这才停了一下。想了想笑道:“我倒不怕他来,我就怕他不来。最好他能用渔船运个三五千人过来,我们这里又可以多些屯田地人手,再说了,北军精锐,打起仗来也更顺手一些。”
马谡见他说得轻松,也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如果我们不是在……损失了些人手,现在也不用和步子山(步骘)费这么多周折。直接由子龙将军带五千人马杀入苍梧。看他步子山能奈我何。”
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赧然,随即笑道:“幼常说地是。我们现在的兵力是有些捉襟见肘,好在周公瑾已经不在江东了,现在是鲁子敬守在柴桑,要不然我们根本抽不出人手去苍梧。”他叹了一声,“我们虽然得了江南四郡,曹仓舒却轻松拿下了整个益州,死死堵住了我们西进的道路,四郡现在在益州和扬州地夹缝中,南面是大海,北面是长江,危机四伏啊。”
马谡见诸葛亮心情不太好,暗自有些后悔提起兵力这个问题。本来刘备在赤壁之战中并没有受什么损失,在长阪损失的人马,基本也补了回来。后来吞并了江夏地人马,又从周瑜那里骗了两千多人,随后拿下四郡,大肆征兵,他现在已经有近五万人马。不过新征的兵一时还上不了阵,只能充充人数,每到这个时候,诸葛亮就后悔当初在虎跳峡损失太大,而且损失的都是刘备最精锐的部队,元气大伤。
“等你兄长回来了,我们就可以知道沙摩柯那里的情况,如果能把他的人马接收过来,可是一支精兵。”诸葛亮笑了笑,有些向往的说道。
马谡一听这话,有些不快的沉下了脸:“兄长也真是,这一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送信的人都到了十来天了,他居然还没到,一点也不知道军情紧急。”
诸葛亮深有同感,但在马谡面前,他不好说马良地不是。他干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来报,马良来了。马谡一听,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出了门,正迎上刚进门的马良。
“兄长,一路顺风否?”马谡冷着脸,不阴不阳地说道。
马良还没注意到马谡的脸色不好,哈哈一笑,上前搂住马谡的肩膀:“还行还行,怎么,有什么急事吗,让人在城门口专门候着我?”
“没有急事,至少在兄长眼里,是没有什么事可急的。转载自我看書齋”马谡哼了一声,一把拨开了马良的手。马良一愣,这才看到马谡的眼神里全埋怨,不免有些不解:“幼常,你这是……”
“我等在这里忙得团团转,孔明兄为了调配有限的兵力和屯田的事务,夜以继日的忙碌,连着几天没有回府睡个囫囵觉,就等着你能带些好消息回来。你可倒好,一路逍遥自在,从临沅到临走了近一个月,我就不明白了,这一路上有什么好看的,让兄长如此留连。”
马良脸一红,他这一路走得确实比较轻松,心里只想着在腊月之前回到临就行,在他想来,冬天不会有什么战事的,赶那么紧也没有必要,没想到这时间用得太多了,看马谡这样子,大概诸葛亮也有些急了,只是他不好说,马谡体谅到诸葛亮的难处,抢先发作了。
“幼常,莫要说了,快带我去见孔明兄。”马良拉着马谡就往里走,进了门看到诸葛亮手不停挥,案上堆得高高地两摞公文。旁边几个书佐忙得不停脚,惭愧不已,在诸葛亮面前深深下拜:“军师,马良书生,耽搁军师的公务了,请军师责罚。”
诸葛亮早就听到了马谡在外面和马良说的话,他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笔搁下,起身转过案几,弯下腰扶起马良。和声说道:“季常辛苦了,何罪之有。看你一脸风尘,也消瘦了不少。在武陵可吃了不少苦。来来来。先坐下洗把脸,然后再和我们说说武陵的情况,涪陵那一仗打得漂亮啊。沙摩柯捞了不少好处吧?”
马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在路上耽搁了那么多天。只怕武陵的战报早就送到了诸葛亮的案头。他知道诸葛亮建立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小组,虽然人员没有曹冲的手下专管情报地张松的人手精干,但也不可小视,涪陵的战况,诸葛亮了解地未必比他少多少。
马良不敢怠慢,连忙将他到了沙摩柯寨子之后地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诸葛亮不住的点头,最后拿出一份公文递给马良说道:“季常离开阳后,在成都代理镇南将军府事务地庞士元将白虎军一分为二,由朴新守带着其中一千人赶到了涪陵。由广汉彭永年做监军。坐镇涪陵。曹仓舒还在襄阳,不过彭永年到涪陵之前。他去襄阳见过曹仓舒。”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感慨两方做事风格的不同。彭从成都赶到襄阳,再从襄阳赶到涪陵,前前后后只花了十天,而马良从阳赶到临,路途还近一点,却用了近一个月。马良还在半路上,彭和朴敢已经进驻涪陵了。
马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借着看公文的由头让开了诸葛亮的眼神。他看着公文想了想,有些不解的说道:“曹仓舒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这次怎么这么慢,只派一千人进驻涪陵,能起什么作用,不用说对付沙摩柯了,就是涪陵那些大族,他也摆不平啊。再者这个朴新守是个巴子,才二十出头,又没打过仗,在成固还被曹仓舒耍了一次,他能行吗,别的不说,就是徐家那个老头就能玩死他。这个彭永年,好象也不是什么才俊之士啊,以前没有听说过啊。”
马谡的脸色好了些,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接过公文收好,语气很快的说道:“正因为如此,事情才觉得可疑,不管是曹仓舒,还是庞士元,应该都能看出涪陵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他们却偏偏派出两个名声不显地人来涪陵,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有悖常理。马良犹豫了一下说道:“涪陵地大族势力很大,也许是他们投鼠忌器,生怕引起那些大族的猜忌,这才派他们两个来走个过场?”
“那曹仓舒地镇南将军府都已经到了成都,南郡太守也换成了刘子初,他为什么还留在襄阳不回成都?”马谡摇摇头说道:“荆州水军虽然不足,但此人好冒险,现在又有了益州水军,说不定他会利用我们以为他不能跨江的错觉,实施突然袭击呢。”
马良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益州虽然有水军,可是实力也不强,他们要想在我水军的攻击下护住曹军的退路,难度不小。曹仓舒虽然用兵好出奇,但却不喜欢自陷死路。至于他为什么留在襄阳,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
“哦?”诸葛亮笑了:“不知季常听到什么风声了?”
马良笑了笑:“我听长沙、武陵的士人说,曹仓舒把荀仲豫、许文休等人请到了襄阳书院,在书院中进行辩论,开始还只讨论些学术问题,后来慢慢就扯到了政务,意见分歧很大,其中有不少悖逆之言,还有人为了邀宠,又说什么大汉火德已衰,土德当兴的话,闹得有些出格,他为了压下这股风气,准备明年三月在襄阳举办一个什么博览会,引开公众的注意力。在他的授意下搞起来的那个襄阳月报已经传到长沙、武陵了,不少读书人都要去参加这个辩论会和博览会呢。”
马谡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钻进了身后一个屋子里,不大一会取出两支竹简来。还有一份登了有关博览会消息地襄阳月报,他将这些一股脑的摊在诸葛亮面前:“孔明兄,我真是疏忽了,辩论会的消息和博览会的消息我都收到了的,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个联系,亏得兄长提醒。这么一来,曹仓舒依然滞留在襄阳就说得通了,他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
诸葛亮眼前一亮:“你是说,曹仓舒新官上任三把火。结果这把火烧到了自己**底下?”
“正是。”马家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应道。
“哈哈哈……”诸葛亮仰天大笑:“这才叫自作自受,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读书人那张嘴的利害。放开让他们说。岂能不出乱子。”
马家兄弟相视一笑,连连点头。诸葛亮笑了一阵,捻着凳下的短须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了一眼马家兄弟:“既然如此,我们不妨送一个能言善辩之人过去。把这把火烧得再大一点,最好能把曹仓舒烧得面目全非才好。”
马良一愣,他看着诸葛亮盯着他的闪闪眼神,连忙缩了缩脑袋,这种间谍的事还是别找他。马谡见他们地神情不对,略一思索笑道:“孔明兄,你说的这事我倒想起来一个人选,一定合适。”
“谁?”诸葛亮见马良不愿意去襄阳,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却不便表露。听马谡这么一说,转过头看着马谡笑道。
“伊籍伊机伯。”马谡笑道:“伊机伯能言善辩。机锋敏捷,而且他是山阳人,和刘仲玉很熟悉,让他去襄阳,一定能得到曹仓舒的信任,圆满完成任务。而且他对刘州牧敬佩有加,这忠心是不用怀疑地。”
诸葛亮听了,眨着眼睛想了想:“听幼常这么一说,他倒确实是个合适地人选,只是他现在在桂阳主公身边,而且这件事也要向主公言明方可,还是需要一个人去一趟桂阳。”
马良一听,连忙拱手道:“马良愿往。”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季常回家休息两天,然后立刻动身,赶得快的话,还能来得及赶回临过节。”
马良听了,连连点头,又说了一些闲话,起身走了。马谡看着马良出了门,回头对诸葛亮苦笑了一声:“我这兄长好象在武陵蛮人那里吃了不少苦,是实在不想再去阳了。涪陵那里已经有了防备,只凭沙摩柯自己只怕闹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孔明兄可想到了其他人选?”
诸葛亮嘿嘿一笑:“比令兄更好的人选,不就在眼前吗,何用去找。”
马谡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地鼻子:“我?”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正是幼常,幼常熟读兵书,机智过人,要论用兵,令兄只怕望尘莫及,有你去武陵领着那些蛮人,涪陵岂能安生?说不定士元都会坐不住了,亲自赶到涪陵与幼常对阵。”
马谡呵呵一笑,连连摇手:“我岂是风雏的对手。庞士元与兄长齐名,又是曹仓舒手下首席谋士,机谋百出,岂是我一个毛头小伙子所敢对阵地,兄长还是另选他人吧。”
“唉——”诸葛亮摇了摇头:“幼常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年轻怎么了,你还能比曹仓舒年轻吗,他才十五岁,已经是镇南将军了。不是你不如他,只是你没有他那机会罢了。你都二十多了,也该出来建功立业了。主公手下武夫居多,幼常有此大才,岂能埋没了。士元虽然高明,却不是不可战胜,你只要小心应付,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马谡心里喜滋滋的,他刚才也是谦虚一下而已,实际上他内心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能跟聪明过人的诸葛亮比,但和庞统等人比,那还是有机会的。庞统在曹冲帐下受到重用,但他打的仗,马谡却不以为然,总觉得不够尽善尽美,如果是自己去指挥,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现在有机会放在自己眼前了,他岂能轻易放过。武陵蛮是天生的山地战士,如果再配上他的军事才能,那赫赫战功指日可待,说不定他能带着由武陵蛮组成的精兵打到益州去,为主公打通向西地道路呢。
到了那时候。不仅自己将成为主公帐下地名将,孔明兄也将获得一大助力,再也不用看关羽那匹夫的脸色,着意讨好他了。
“既然如此,谡收拾一下,这就起身赶阳,争取早日把涪陵拿下,给主公和兄长一个开门红。”马谡兴奋得有些难以自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也好,大丈夫功名为先。这年节地过不过也没有什么大关系。”诸葛亮笑着扶起马谡来:“兵凶战危,幼常虽然熟读兵书,还是小心为上。切不可立功心切而轻蹈险地。士元可不是善与的人。”
“多谢兄长提醒。”马谡大声说道。
“令弟幼常去了阳?”刘备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他捏着那张雪白的襄阳月报却顾不得看,眼睛盯着马良。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
马良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了刘备一眼:“正是。我起身到这里来的时候,舍弟幼常也同时起身去阳了。”
刘备喟然而叹,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赵云却咳嗽了一声。刘备将冲到嘴边地话又咽了回去,只得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季常先下去休息吧,我这就派人去请机伯来商议此事。”
马良有些不解的退下去了,他觉得刘备的脸色有些不对头,却不解其中原因。他想了想。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主公觉得孔明兄用荆襄地人手太多了。有结党营私之嫌?不行,我这次回去要立刻提醒孔明兄,如果主公真这么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他越想越怕,匆匆回到驿所,连行李都没解,立刻让人喂马,准备回程地干粮清水,准备等伊籍一来,立刻回临。
刘备等马良走了,他对赵云苦笑道:“子龙,孔明这是怎么了,我明明跟他说过马幼常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他怎么就不听呢,让他参与政事,做个参谋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他独当一面了?”
赵云没有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刘备。等刘备心情平和些了,这才说道:“主公,不管马幼常能不能独当一面,他都已经出发了,现在主公就算是命令军师去追回马幼常,恐怕也来不及了。再说如果真的让马幼常回来,只怕不仅军师和马季常面子上不好看,跟着主公过江地荆州士人也有心有怨言,他们不会说马幼常不能担负重任,而只会说主公压抑荆州人,这对主公的大业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呀。”
“那就看着他打败仗?”刘备摊开手有些无奈地看着赵云,想了想又说道:“输就输吧,反正都是那些蛮子,多死一些,我倒更安稳了。”
赵云听了,欲言又止,他想了想又说道:“主公,如今步子山逼降了士威彦(士)兄弟,全据了交州,我们这里这吴太守联系,只怕他已经得到了风声。万一他移兵至此,我们的兵力可不占优,事情恐怕不太好办,有可能苍梧不仅拿不到,还会被他重创。”
“这个竖子,手段倒是快,我本来以为他平定交州至少要一年半载,打成个烂仗的,没想到他跟那个曹仓舒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士家兄弟,拿下了交州。真是老天不长眼,我征战一生,两鬓花白,才得了这四郡穷苦之地,他们倒好,一个得了天府之国益州,一个得了交州全境,立下了偌大的功劳,轻轻松松的做个一言诸侯。真是天不长眼,天不长眼。”
刘备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老天不公,凭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象个丧家犬似的东奔西走,弄了半个荆州,还是穷山僻壤,与蛮夷相伴,他们却谈笑之间就拿下了这么好的地盘。早知道刘璋这么没用,我就不听孔明的什么稳妥之计,直接入了益州了,占了益州做个成都王,也舍得现在为了一个苍梧郡来坑老朋友。
刘备骂完了老天,还得解决眼前地问题,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让步骘不来坏他地事,只得把眼光投向了赵云,你既然能提出问题,总得还有解决问题的法子吧。
“子龙,那你说怎么办?”
赵云说道:“主公与孙车骑为婚姻,共抗曹操,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起纠纷。///com///转载自我看書齋如今我军地少人众,虽有军师在零陵屯田,军粮依然不敷使用。吴太守又是刘景升所属官员,与前交州刺史赖恭失和,举兵逐恭。现在步子山掌交州,吴太守心存疑虑,步子山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怕主公引兵相助,这才没有轻举妄动。主公不妨派人去和孙车骑相商,将苍梧、合浦、郁林三郡借与主公,等主公西入益州之后再奉还。孙车骑晓明事理,必然不会因此三郡与主公隔阂。这样步子山也不用与主公兵戎相见,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备想了想,有些不太确信的说道:“子龙,如果能不打仗,那是最好的了,可是孙仲谋会这么听话的将这三郡借给我吗?”
赵云笑道:“主公放心。孙车骑去年江陵一战,损兵折将,程德谋(程普)战殁,周公瑾被擒,再加上先前战死的黄公覆(黄盖)、董元代(董袭)等人,他手下的名将损失过半,人手吃紧,这才着力培养吕子明、蒋公奕(蒋钦)等人,又向吴郡大族示好,连因家仇而与他格格不入的陆公纪(陆绩)都授了郁林太守,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因为三郡与主公翻脸。”
刘备考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两人正商量着,伊籍快步走了进来。刘备把要派他去襄阳地事情说了一下。伊籍略微想了想就应了下来,刘备又安慰了他几句,许了一堆事成之后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空头支票,这才将伊籍送到门口,安排从事廖立带着他去领一些费用,以便他早点去襄阳兴风作浪。
廖立办完了差事,回来交令的时候。刘备还在犹豫,一见廖立进门,刘备随口问道:“公渊,伯机的事情办好了?”
“一切都按主公的吩咐,伊伯机已经领了财物,回去收拾行装了。”廖立躬身应道:“他说后天就能起程,不在这里过年了。”
刘备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这里跟襄阳不能比。只是他不能和他的家人团圆,有些委屈他了。”
赵云见刘备兴致不高,一副颓丧的样子。便劝道:“主公何必如此伤感,建功立业,总有些波折坎坷,孟子所谓降大任于斯人也。伊伯机忧心国事,正是我等效仿地榜样,主公应当高兴才是啊。”
廖立附合道:“赵将军所言甚是,主公不必过于挂怀,如果能从交州借到苍梧三郡。将来就可以从南部进入益州,逐渐蚕食。益州可得,最不济也可以做滇王的。”
刘备抬起眼皮看了看廖立,廖闭正好也在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刘备心中一动,他想起刚得了江南四郡的时候,他问诸葛亮四郡有哪些难得的人才。当时诸葛亮就说,荆州人虽然多,但算得上人才的只有那么几个,庞统庞士元。现在人在南郡作功曹。主公是请不到的,刘巴刘子初。更是早就是丞相府的要员,主公你也不要想了,不过武陵的廖立廖公渊,却是主公地囊中,不可错过。他当时就征辟廖立为从事,不过廖立跟着他一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看出廖立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久而久之,他已经把诸葛亮对他的推崇给忘了,现在廖立这么说话,他才又回想起来。
“公渊,你觉得孙车骑会借三郡给我?”
“会,他不借,我们就自取,谅步子山也拦不住,所以不如做个人情。交州虽然有兵万余,但他不敢全部调来与主公作战,而孙车骑北面要防着夏侯叔权、陈元龙渡江、西面又防着文仲业,如果与主公再闹翻了,关将军从长沙直击豫章郡,他哪里还能应付得过来。”廖立笑道:“孙车骑有勾践之忍,最明形势,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为三个蛮荒之郡与主公翻脸。”
刘备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对啊,自己虽然难过,可孙权也未必好过啊。青徐水军可是随时能渡江的,孙权为了加强防守,已经把府治从会稽挪到了秣陵,花大力气在秣陵建了个石头城,又在京口修建了城防,这个时候他确实不能把精力投到交州来。
想到这里,刘备信心大增,他挺起了已经有些驼的背,大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去借这三郡,子龙,公渊,你们看派什么人去商借比较合适?”
建安十六年的春节,就在襄阳城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来了。我看_书斋
曹冲窃笑着,将一截青竹偷偷的塞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火苗舔着青青的竹皮,烤出了一层竹汗,猛然炸响,火烬四飞。旁边正聚在一起评论着谁地衣服好看的女人吓了一跳,慌不迭地捂起了耳朵。荀文倩白了一眼诡计得逞的曹冲,一手拉着孙尚香,一手拉着蔡玑道:“走吧,我们去给大玉儿拜年,看看她家那个小东西,这里就让他一个人玩吧。”
孙尚香和蔡玑听了,笑嘻嘻地连声应好,三个人嘻嘻哈哈的上了曹冲那辆特制的大马车,笑语盈盈的走了。曹冲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真是的,开个玩笑而已嘛,有必要吗,丢下我一个人多没趣。”
“公子,不是还有我们吗。”大双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托着一只茶杯,巧笑倩兮的走到曹冲面前。曹冲嘻嘻一笑,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捏着大双的手说道:“也是,就数你们俩最和公子我亲了,不象她们,合着伙地孤立我,小双呢?又去做学问了?”
大双红着脸笑着。微微用力地抽了抽手,却又舍不得真抽出来,她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双最近读书可勤了,每天都要熬到亥时,公子,我真有些担心她累坏了身子呢。”
曹冲呵呵一笑,心想这算得了什么。当年我上学地时候,到半夜都是正常。他捏了捏大双的手,瞟了瞟大双新衣下渐渐鼓起来的小胸脯说道:“你既然担心她,就多关心关心她,晚上给她留点好吃的点心就是了。你自己也是,不要亏待了自己,免得将来……嘻嘻嘻。”
大双听曹冲笑得怪异,抬头看到他眼神瞟着自己的胸前。不禁大羞,连忙挣脱了曹冲地手,扭头走了。曹冲看着她摇摆的身姿。日见丰腴的腰胯,暗暗捻了捻手指,正要出言叫住她,却见邓艾捧着一叠文书匆匆的走了进来。
“公子,江南急件。”邓艾过了年十七岁了,到了变声的年龄,原先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曹冲接过急件,一眼瞟到信皮上的那道朱砂记。眉头不由得一皱,立刻抽出了文书扫了两眼。脸色一变:“孙权借苍梧和郁林给刘备了?”“嗯。”邓艾点点头,又取出一份文书递到曹冲手里:“这是从秣陵传回的急件,听说孙仲谋很恼火,却又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刘玄德地要求。本来刘玄德是要借三郡的,但孙权舍不得合浦,只将将苍梧和郁林借给他。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刘玄德将关云长的女儿嫁给他儿子孙登。”
曹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真想得出来,他那个儿子才几岁啊。还尿尿和泥玩呢。把关云长地女儿娶回去是当老婆啊,还是当小妈啊?”
邓艾也笑了。他听大双说过,关羽有个女儿叫关凤,小字银屏,是跟孙尚香一样的猛女,武技超群,不过她和孙尚香不一样的是,她是文武双全,性格又温和,不象孙尚香一样外向。听说很得关羽喜爱,常说这是他关家的虎女,把她看得比长子关平、次子关兴还看重,今年应该已经十三岁了,据说有不少人上门提亲都被关羽拒绝了。而孙权的儿子孙登是建安十三年末才出生的,现在才虚四岁,实际两周多一点,还是个喝奶的娃,亏孙权想得出来,居然想去娶关凤。邓艾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这个结果是什么。他自然也能体会到曹冲为什么会发笑了。
“孙仲谋平白的让出了两个郡,自然要讨点便宜回来才甘心了。关云长是刘玄德手下第一大将,现在又在长沙,正对着他地豫章郡,实在是个腹心之患,如果刘玄德能投桃报李,极力促成,关云长也未必敢违拗刘玄德的意思。如果真让他们成了亲,孙仲谋就可以一心向北了,庐江郡可能要吃紧,公子,我们是不是提前通知一样夏侯太守,让他做些准备?”
曹冲挠了挠头,他印象中孙权向关羽求亲是没成地,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情况,是不是能成自己也说不准,让夏侯称小心点总是好的。庐江郡地熟,在谢奇派过去的农学生的指导下,庐江去年大丰收,不仅满足了庐江郡的开支,还积累了不少余粮,让夏侯称笑得合不拢嘴。江对面的孙权想必也闻到了稻香,听说把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将领吕蒙吕子明派到了彭泽,集中了不少人马,有过江偷袭或者再取庐江地意图。只不过他现在地兵力不足,分散在长江一线以及豫章,防备着江北的同时也在防备着西面地刘备,这才没有充分利用他水军的优势悍然渡江攻击。
可要是他把苍梧、郁林借给了刘备,再和关羽结了亲,这事情可就有点玄了。交州的兵他是不能调的,但豫章的兵他却可以调出一部分北移,到时候柴桑的鲁肃和彭泽的吕蒙两人一起动手突然袭击,就凭夏侯称的三千人,十有八九还是要吃点亏的。
曹冲细想了想,抬手说道:“给夏侯太守送信去,让他小心戒备,另外给合肥的李曼成也传个消息,让他随时向南接防六安、龙舒,让文太守注意江夏蛮的动向,别被人钻了空子。刘备最会卖弄他地仁义来骗那些蛮子了。”
邓艾坐到一边,从耳朵上取下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飞快的记下了曹冲的命令,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交给曹冲过目,一边说道:“要不要让王子雍来润色一下?”
“润什么色?”曹冲笑了一声:“军令就是要简洁明了。把意思说得明白就行,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人猜,才不会误事。”
邓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红着脸应了一声。他的书读得不少,文章写得也马虎,但要和王肃那样地书生比较起来,那文采可就差得太远了。王肃刚到曹冲帐下时,看到他和孙尚香写的文书。大改特改了一通,然后之乎者也的批了一顿,气得孙尚香差点要揍他。邓艾不敢揍他。而且他看了王肃改的文章之后,确实感到差距太大,不免有些气虚。
“士载,军人打仗,不能讲好看,讲什么堂堂之阵,那是宋襄公干的事,我们不干这种傻事。文章写得好有什么用?陈孔璋文章写得好。替袁本初写的檄文能治丞相大人的头风,可是官渡之战打败了。袁本初吐血死了,就剩下他那篇文章了。如果袁本初看到他现在替丞相大人捉笔,袁本初大概还得再吐血死一次。”
“公子,这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地,被夫人听到,又要……”邓艾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又要怎么样?我还怕她们不成?”曹冲一边装着英雄,一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邓艾见他色厉内荏地样子,也不敢多说。拿着文书匆匆出去了。他在院门口顿了一下。看了看躲在门后垂泪的大双,又大步走了。曹冲叹了口气。走到院门旁轻声叫道:“大双,你全听到了?”
大双低着头,缓缓的踅了过来,一声不吭。曹冲怜惜的扶着她走到廊下坐下,伸手从袖筒里摸出手绢,轻轻的抹去大双脸上的泪痕。大双有些迟疑的接过手绢,自己擦了擦眼睛,抬起微红的双眼看着曹冲道:“公子,奴婢一时失态,还请公子责罚。”
曹冲有些不快地瞪了她一眼:“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自称奴婢,我什么时候把你们当奴婢看了?不连荀小青、蔡沁儿那两个丫头都不称奴婢了,你还这么叫?不听话,要施家法的。”
大双脸一红,又低下了头。两人沉默面对,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曹冲想了想,无话找话地说道:“大双,你和那个关凤熟悉吗?”
“熟,从小就在一起玩。”大双鼻音很重的说道:“不过关将军很看重她,让她读书习武,她还能讲左氏春秋呢,就是我们听不懂罢了。”
“呵呵,这也算是家传了。不知道他关家的左氏春秋比公子我的水平怎么样?”曹冲一笑,他想起凡是关羽的造型里,都是一手抚须,一手捧本书装好学生的,也不知道水平究竟怎么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不如公子吧。”大双犹豫了一下说道。
“哈哈哈……”曹冲看着大双笑了,他伸手刮了一下大双挺翘的鼻子:“你总是对我很有信心,公子的春秋很烂的,你没听倩儿说吗,我就是言伪而辩地那一种,就连蔡先生也这么说呢。”
大双也跟着笑了。曹冲读经书,只观大概,关注所述事实,对那些所谓微言大义一向是置之不理地,为了这个荀文倩没少批评过他,可他一直不听,而且很自鸣得意的说,这是真正能成大事地人读书的方法,那种死抠文字的,不过是学究罢了。
“别说夫人了,就连小双都不同意公子的读书法呢。”大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淡淡一笑。两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忘掉了,但大双眼底的那一丝忧虑,却暴露了她心里的矛盾和挣扎。
刘备得知孙权同意商借苍梧郡和郁林郡,却提出了一个附带要求,要让关羽的女儿嫁给他那才四岁的儿子,不由得有些挠头,他深知关羽的脾气,对这个女儿比儿子还看重。而且他一向看不起孙权,现在要让他把女儿嫁给孙权地儿子,这事儿十有八九没戏。
廖立见刘备有些为难,不解其意,上前问道:“主公,所思何事?”
刘备苦笑了一声:“虽然没有借到合浦,但能借到苍梧、郁林也是件好事。只是云长那里不太好办。公渊你和云长相处时间不长,不知道云长的脾气,他把银屏当成掌上明珠,轻易不许人,而且他对孙车骑一直印象不好,怎么会肯把银屏嫁给孙登那个还在奶娘怀里的娃娃?这事,不好说呢。”
廖立低头略一思索,笑了笑道:“主公莫急。关将军再把女儿当宝贝,也不会因此而坏了主公的大事,一个女子。如何能有两郡重要?我相信关将军深明大义,一定会同意的。”
刘备连连摇头,苦笑不迭。主簿殷观见了,微微一笑道:“主公,既然公渊这么有把握,何不让公渊前去一试,也许他能说服关将军呢。”
刘备看了看殷观,又看了看胸有成竹的廖立。再想想那两个郡,只得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公渊了。云长性傲,万一说不合,公渊也不要勉强,免得惹恼了云长,大家抹不开面子。”
廖立淡淡一笑,低头应允,起身去准备了。刘备看着廖立出去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转过头对殷观说道:“孔林。你说公渊能说服云长吗?”
殷观笑道:“主公不必担心。公渊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的。主公现在要考虑地。不是公渊能否说服关将军,而是借得二郡之后,如何与步子山相处合睦,让他不要在主公西征时擎肘。子龙将军要镇守桂阳,这新得二郡还得一大将镇守,才能安稳。”
刘备看着殷观,揉了揉太阳**:“这还真是个问题,孙仲谋虽然会把二郡借给我,不过也不会白让我沾这便宜,他要和云长结亲,无非是想解除云长对庐陵的威胁。既然如此,我不如让他放心一点,他让出二郡之后,我就把云长调到郁林来。”
殷观点点头,心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把关羽调离长沙,这样孙权也就放心了,可以专心对付江北,而有关羽镇守郁林,刘备西征时也不用担心后面步骘会有什么动作,倒是一举两得之利。
“那长沙怎么办?”殷观试探的问了一句。
刘备笑道:“如果公渊真能说服云长,那我就让他做这个长沙太守。”
殷观眉头一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刘备,有些不太相信。廖立今年才二十七岁,刘备居然放心让他做两千石的太守,是他真的唯才是举,还是一时随口说说?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个如丧家犬一样的荆州牧倒还真是个不错的主公。
关羽坐在大堂上,放下手中已经有些破损的左氏春秋,看着笑盈盈地走过来的女儿,细长的凤目中露出难得一见地温柔,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浓密顺滑如少女青丝一般的美髯,放下书,将案边的茶杯推到桌边。
“银屏,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关凤抿嘴一笑,单手提着沉重的巨大水壶,两只细白的手指拈起杯盖,手一抖,一道冒着热气的水流准确的注入了茶杯之中。她倒完了水,轻轻盖上杯盖,这才应道:“回禀父亲,一早就练完了,刚刚读完了书,见父亲地茶杯空了很久也没人来添,故而出来。兄长又出去了么?”
关羽听他提起关平和关兴,有些不快的哼了一声:“他们啊,功课还没做完呢,我让他们再去练一会儿。这两个竖子,练了几年地刀法,还不如你一个女子呢。”
关凤撅起嘴,佯作不快的转到关羽身后,捏起拳头轻轻的捶着关羽的肩膀,一边说道:“父亲这话是看不起女子么,难道天生男子就应该比女子强?”
关羽哈哈大笑,享受着女儿的侍候,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他将手伸到肩上,捏着女儿柔嫩的小手笑道:“银屏,如果天下的女子都如你一般,我如何会看不起女子,可惜啊,象我的女儿这样文武双全地奇女子,不光是大汉朝只有一个,就是再往上推一千年,也是少有,也许只有那个传说中地妇好,才能与你相提并论。”
关凤微红了脸,正要说话,有侍卫来报,从桂阳赶来的从事廖立求见。///com///转载自我看書齋关羽一听,皱起了他那两条卧蚕眉,盯着站在门前的侍卫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松开关凤的小手,面带不快的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廖立在门外站了了一会,这才看到传话的侍卫低着头出来了,看他那脸色,貌似关将军又不爽了。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让随从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随着侍卫进了门。在经过庭院时,他看了一眼正满头大汗的练着刀的关平和关兴,微微点头示意。关平和关兴停了手,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这位相貌儒雅的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连忙更加卖力的操练起来。他们这么卖力倒不是给廖立看的,更多的是生怕一会儿父亲光火了出来找他们的碴,他们已经习惯了,父亲只要见读书人,十次至少有六次最后要不欢而散的,今天这个是主公派来的,父亲说不定会给主公留点面子,而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关羽端坐在堂中,一手抚髯,一手拿着书,半天都没有抬起眼睛看一眼外面。廖立在堂前躬身施礼:“荆州牧府从事武陵廖立,见过关将军。”
关羽抬了一下眼皮,又自顾自的看了一会儿书,这才问道:“公渊此来,所为何事?”
“喜事。”廖立微微的笑着,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哼,是何喜事啊?”关羽瞟了一眼廖立,依然在看他的书。
“车骑将军孙仲谋,向主公提亲,要为他的儿子孙登迎娶将军的爱女。”廖立好象真在说一件喜事,好象觉得关羽听了也会很高兴似的,脸上堆着一层笑,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刘备的书信递上前去。
关羽伸出去翻书的手停住了,两道有如利刃般的目光刷的看向廖立,他怔怔的看着廖立。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愣了半天才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车骑向主公提亲。要为他的儿子孙登迎娶将军地爱女。”廖立背心沁出一层细汗,却不愿示弱,他强按着心头的寒意,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外面正在练刀的关平和关兴都听到了,连忙跑了进来,看着眯着眼睛冷笑的关羽。手足无措。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正看到关凤失神的站在廊上。关平见妹妹发呆,连忙上前安慰道:“银屏。你不用担心,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他怎么会把你嫁给那个还在喝奶地娃子。”
关凤凄然一笑,也不理关平,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了。关平和关兴不解的看着她,正要再劝,就听到堂中关羽一声暴喝:“胡扯,我的女儿怎么能嫁他那个竖子。这是谁出地主意?不怕关某的刀利么?”
廖立淡淡的笑着,看着暴怒的关羽。一声不吭,等关羽喝完了,这才摇了摇头,有条不紊的问道:“请问关将军,将军的刀虽利,能直下秣陵,斩了孙车骑的头吗?”
关羽一愣,开口就要反驳,却又觉得不好回答。不错。他的万人敌宝刀是锋利。可这打仗不是一人一刀地事,他当然不可能直接杀到秣陵去斩孙权的头。要是能地话,他也不会呆在这里了。可是廖立这话,显然有偷梁换柱的嫌疑,而他关羽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逞口舌之利的家伙。
“关羽虽然不能直接杀到秣陵,但要斩那些不知好歹的匹夫还是轻而易举的。”关羽冷哼了一声,一甩手,眯着眼睛看了看廖立的脖子,杀意盎然。====他不喜欢这些士人,或者说根本不喜欢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以为读了几本书就可以横行天下,就可以指点江山,凭着两句酸文,就可以攫取高位。别说廖立了,就是主公请来的诸葛亮,关羽都不放在眼里,他一直觉得刘备就是太信任这个书生了,和孙权谈判时吃了大亏,孙仲谋分明早就决定了要和曹操对抗到底,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集结了三万精锐交给周瑜。而诸葛亮自以为聪明,以为是他三言激得孙权与曹操死战,上了当还以为得计,丧失了谈判地主动权。所以赤壁之战损兵折将,最后取四郡还要巧取豪夺,授人话柄。如今廖立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荒谬地话来,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实在是忍无可忍。
廖立还是若无其事,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危险,安然若素,他甚至不用关羽让,自己走到关羽对面的坐席上,撩起衣摆自已坐了下来,从案上拿起一只茶杯,从案上地小壶里倒了点水,很平静的端到嘴边呷了一口。我看_书斋关羽被他的平静反而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大多数书生被他一喝,都体若筛糠,至少也要面色大变的,就算是诸葛亮看到他如此暴怒,也不能这么平静,象廖立这样的,倒还是第一个。
“久闻关将军为主公奔走,万死不辞,如今看来,传言多不可信啊。”廖立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
关羽的凤目一下子瞪得溜圆,他最听不得人说他不忠了。廖立话音未落,他就一个箭步冲到廖立跟前,大手卡住廖立的脖子,手一抬就将他提了起来。他身高九尺开外,而廖立不过七尺出头,一下子就被他提得离了地。
廖立没想到关羽如此霸道,这种流氓打仗的活也干得出来。他一时有些吃惊,脖子又被他卡得喘不上气来,白净的面皮一下子憋得通红。他双手抓住关羽的大手,想要将他的手扒开,但他一个书生,哪里是关羽的对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不能动关羽分毫。
“我……是主公的……使者……”廖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这时他才后悔没把随从带进来了,搞得现在呼救都没人听见。
“哼——”关羽不屑的哼了一声,松开手,将廖立扔在席上,背过身去,傲然而立:“今天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走出这个门。”
廖立伏在案上,狂喘了一阵,这才抬起头盯着关羽。冷笑一声:“将军怜惜一女,断送主公大业。还谈什么忠心耿耿,万死不辞?都是些骗人的谎话罢了。一女尚且不舍,若要将军的性命,岂不是更不可能?”
关羽愣了一下,扫了廖立一眼,见他心有余悸,不再敢跟他的眼神对视。不由得轻蔑的一笑:“你胡说什么,我的女儿与主公的大业有何关系?”
廖立坐下了身子,将掉在身前地书信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抬手递给关羽:“将军阅后便知。”
关羽盯着他看了一会。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脸色一变,眉着微微地拧了起来:“主公要向孙权借苍梧中、郁林?”
“苍梧正在桂阳之南,吴巨乃刘荆州所属官吏,向来与交州刺史士家兄弟不协,如今步骘到了交州,肯定会清除吴巨。主公与吴巨旧交,自然要救。且苍梧乃桂阳郡屏障,一入步骘之手。则步骘随时可从南面攻入桂阳,这种情况下主公如何敢放心西征益州?”
“主公要西征益州?”关羽迟疑了一下。
“不取益州,仅凭江南四郡,如何能容得下主公。”廖立觉得有些不解,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怎么能做长沙太守这么重要的位置。
关羽并不是笨蛋,他很快就明白了刘备要借苍梧和郁林的目的所在,当然也立刻明白了孙权要和他联姻的目的。只是要让他为此把女儿嫁给那个还在吃奶地娃儿,他实在有些不甘心。但不答应孙权的联姻。孙权就不能放心他。当然也不会轻易的将二郡借出去。刘备或许可以强取,但那肯定不如能平安的借到二郡来得更合适。两家相争到最后,得便宜地只能是在江北看热闹的那个曹仓舒。而一提到曹仓舒,关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里的万人敌长刀,一种屈辱由然而生。他不是没打过败仗,只是西陵城下那种丢面子又丢里子的败仗,实在让他记忆犹新,不能忘怀。
关羽犹豫了,挺直的背部也松了些。他转过身看着廖立,自已坐到了席上,面色变幻,半天没有吭声。廖立见他犹豫了,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将军其实也不必担心,婚姻之事,只是权宜之计,孙登才四岁而已,要到能够成亲,至少也有七八年,七八年间,不知道能发生多少事情。到时候主公也许早就取了益州,与孙权、曹操鼎足而立,又何须再寄人篱下。”
“你是说……”关羽眼前一亮,对啊,那小子才几岁,我暂且应了,他也不能立刻迎娶,至少要等他十岁之后再说,所谓婚姻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等主公取了益州,再找个由头赖帐就是了。
廖立见关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废话。关羽茅塞顿开,心情立刻好了很多,既对主公的大业没有影响,又没有损伤女儿分毫,对他来说,就是两全其美地结果。他很开心,很难得的对廖立露出了笑容:“公渊,刚才关羽鲁莽了,还请勿怪。”
廖立心有余悸,不也再惹关羽,既然事情说妥了,他也不再多留,请关羽写了婚书,很快就赶回桂阳。刘备闻讯大喜,立刻回信孙权,同时透露了自己将把关羽调到郁林地打算。孙权接到信立刻传书步骘,让出苍梧、郁林,原来的苍梧太守吴巨本来就是刘备的老相识,自然不用再动了,而郁林太守陆绩,则调回秣陵另派他任。
建安十六年五月,关羽到达郁林。刘备移兵武陵,厉兵秣马,准备进入益州南部的柯郡。与此同时,在北面的涪陵郡,彭、朴守带领的板蛮和马谡指挥下的武陵蛮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得知刘备准备进入柯之后,庞统火速交消息送到了襄阳。
曹冲还在襄阳,本来准备在三月举行的博览会因为事先估计不足,没有预料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商人多得出乎主办者刘巴和蔡瑁等人地意思,而提议者曹冲又是个只管出主意,不管具体事务地闲人,襄阳一下子闹得人满为患,几乎有失去控制之可能。博览会自然是推迟了,刘巴带着南郡太守府的一帮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终于把事情基本搞定,决定在六月初正式开始。为期半个月。
而本来打算三月底就回益州地曹冲,也因此耽搁了行程。如果仅仅是博览会的事情。倒还不至于让他觉得头疼,最重要是的,襄阳书院的争论出现了偏差。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有人提出了将复古进行到底,不仅要实行丞相三公制,还应该实行五等分封地说法。所谓五等分封,指的就是王以下侯以上地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这是春秋战国时的爵位,秦始皇统一六国,改分封制为郡县制之后,五等分封就取消了。只有王和侯两级。如今借着恢复汉初丞相古制的风潮,五等分封在不经意之间提上了议题,而由头更是让反对者不敢轻易反对。
曹丞相力挽狂澜,挽救了大汉江山,于大汉社稷有再造之功,难道就只能封个县侯吗?
这个言论刚刚出现的时候,曹冲并没有太在意,一来他提倡一定程度内的言论自由。只要不语涉谋逆,他不想过多的干涉由襄阳书院发起的学术争论。二来他私心里也觉得这封个县侯确实满足不了曹操地愿望,就算不封王,封个公总是应该的。没想到他一犹豫,其他人却觉得这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本来只是私下里传传的话,一下子成了襄阳最热闹地话题,风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传到了许县和邺城,天子和丞相府几乎同时发来了公文,要镇南将军曹冲回去述职。丞相府的口气还好一点。而天子的口气则差得多。以往对曹冲的那种宠爱一样子淡了很多,从斟字酌句的诏书中。曹冲几乎能感受到天子的诧异、失望和愤怒。
曹冲很恼火,他在镇南将军府时大发雷霆,要张松立刻查出是谁干的这好事,这消息太诡异,如果只是在襄阳传传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而且这么快就传到许县和邺城去了。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这种巧合也就太令人吃惊了。
张松忙着收集江南地军事情报已经很吃力了,这时又接到这个任务,一下子忙得两只眼睛都陷了下去,第三天半夜,他踩着梯云纵一般的虚扶脚步,来到了曹冲地书房。
曹冲正在和刘巴商议即将要办的博览会的事情,一见脸色苍白的张松走进来,连忙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还没说话,抬手就让人送上一杯参茶,亲手递到张松的手里:“永年,先把这杯参茶喝了,怎么累成这样,两只眼睛都成熊猫了。”
张松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他知道曹冲没事做就喜欢画一种叫熊猫的动物啃竹子,而且听曹冲说,这种动物就在益州的山里,只是他没有见过,后来蔡琰见了曹冲画的画之后,说这可能就是山海经里说地猛豹,传说他能以铁为食,不过曹冲并不在乎这些,他就是喜欢画两只熊猫眼来嘲笑最近迷上了麻将这种新鲜玩艺地蔡家大小两位夫人而已。
喝了两口参茶,张松感觉精神好了不少,至于是真的参茶起了作用,还是张松在王肃地羡慕眼神中得到了满足,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有些驮的背一下子挺直了。清了清嗓子,张松拿出几页纸递到曹冲面前:“公子,这里我查到的几个最开始说起五等分封话题的人的名字。一共是八个人,其中六个是荆州人和山阳人,他们相互之间并不太熟悉,有的甚至还相交甚恶,但他们在说起这个话题之前,几乎都到刘仲玉的府上去过。”
“刘仲玉?”曹冲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刘琮那小子整天在作坊里捣鼓新玩意,难得听他对政事发表点看法,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话来。
“嗯,我问过这几个人,他们说是听刘仲玉说的,说公子曾经说过,高祖皇帝说的非刘氏不能封王的白马之盟,实在不合情理。”张松有些犹豫,他看了看王肃,又看了看曹冲。曹冲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过来:“你说,不妨事。”
张松不解什么时候王雍又成了曹冲的心腹,但他对曹冲收拢人心的本事五体投地,因此并不怀疑。他接着说道:“但我又查到,他们并不是亲耳从刘仲玉口中得知公子所说的,刘仲玉自己很少回家,就是回家也很少接待宾客,这些都是他最近一个借宿在他府中的同乡说起的,此人辞锋甚辩,谈吐机敏,很有感染力。他从庐江来,在刘仲玉府上住了几天,四月份去邺城了。”
“妈的。”曹冲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子,几句话就把襄阳城引上了歧途,差点把老荀悦气得嗝屁:“他叫什么名字,可查到了?”
“我问过刘仲玉了。”张松应道:“他叫伊籍,字机伯,是山阳人,当年到荆州来依附刘荆州,建安十三年丞相定荆州,他随南逃的百姓过了江,流落江南。”
“伊籍?”曹冲想了半天,才想起三国里这个并不显眼的名字,这厮哪是流落江南啊,分明是跟着刘备的,这时候回襄阳来煽风点火,当然不怀好意的,现在又跑到邺城去了,这消息自然也是他带去的,我日啊,谣言就是这起来的。言论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怪不得那么多的政客一上台就先要统一思想的。
“我知道了。”曹冲苦笑着摇摇头:“这厮就是个奸细,专门来捣乱的。”他顿了一顿,看着刘巴:“子初,我怀疑这是刘备和孔明的坏主意,就是来给我们添堵的。”
刘巴神色不变,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想了想道:“公子,这是坏事,也是好事。既然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不妨顺手推舟,探探天子和丞相的意思,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他转过头对张松说道:“不过永年你得辛苦一趟,立刻派人把这个伊籍控制起来,所以跟他接触过的,最先传出这个话题的人,都要控制起来,万一风向不对,他们就是公子的盾牌。”
张松小眼睛一眨巴,立刻明白了刘巴的意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回去就通知李元基,这个伊籍从现在开始,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曹冲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张松,暗自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张松的肩膀,感觉到手下是张松硌手的肩骨,不免皱起了眉头说道:“永年,你最近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连饭都顾不上吃?”
张松有些疲乏的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妨事,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你个屁。”曹冲恼了,“明天开始,三天到张大师的医学院去一趟,让张大师抽空给你检查一下,年纪轻轻的,就虚成这样怎么成。”他又转过头对刘巴说道:“子初先生也是,你们是做官的,不是具体做实务的,有些事还是交给下属做的好,不要怕他们做不好。真要把你们累倒了,事情还是还得他们来做?做个好官不光要自己能做事,更重要的是让下面的人好做事。那个杨威公,虽然性格差了点,才还是有的,你要放手让他去做,只是控制好他的职权范围就是了,不能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刘巴和张松虽然被曹冲劈头盖脸的说了顿,心里却热乎乎的,张松眼睛有些湿润,他低了头,借着拱手的机会擦去了眼角的湿意:“谨遵公子吩咐,明天我就去找张大师。”
“嗯,这才象话。”曹冲想了想,抬手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人参来,向刘巴和张松手里一人塞了一支:“拿去切成薄片,泡茶喝,一天只能一片,要不然适得其反。最重要的还是注意休息,劳逸结合,从明天开始,我会派人去照料你们的饮食。”
张松感激不尽,俯首垂泪:“属下无能,让公子被动了。///com///转载自我看書齋”
曹冲摆摆手:“永年,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你手下就那些人手,又要收集军情,又要注意襄阳的事,确实有些为难你了。本来只有南郡事情还不是那么多,如今多了益州这么大一块地方,也有必要增加一下你的人手了,你自己留点意,哪有合适的人,跟我讲一声。”
刘巴忽然笑道:“公子,有一批人正是合适,不知公子想过没有。”
曹冲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巴,刘巴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公子可记得当初征募荆山军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们服役只有三年。三年之后,去留自便,现在已经是两年多了,三年之期眼即到,不知公子可曾想过如何安排他们?”
曹冲愣了一下,他当时如此许诺,并没有太深远的打算,之所以说三年,也是因为前世记忆里义务兵都是三年。没想到转眼之间两年已经过来了。荆山军里有些人升了职,但大多数人还是普通士卒,当然会有人不想再当兵,要回乡务农了。襄阳的土地包租是五年,到了明年还有两年的租期,万一要退役的人多,他还真拿不出那么多的土地来。不过经刘巴这么一提醒,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些经过征战的士卒如果大部分回家务农,实在是太可惜了。
“子初是想把他们招募到永年手下来?”
刘巴笑着点点头:“公子,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荆州本地人,还有一部分是山越,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又有沙场征战的经验。遇到突发情况,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特别是斥候屯里的人,不光武技好,头脑灵活,而且对跟踪、摸查这些技能都有底子,比起新招地人来,几乎不用训练就可以派上用场。公子舍得让他们回家做个农夫?”
张松一听,也是恍然大悟,他是跟着军队打过仗的,知道那些斥候的精明强干。如果真能调一部分到他的手下,那他做起事来可就顺手多了。一想到这些,张松顿时两眼放光,有些急不可耐的看着曹冲。曹冲略一思索。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就不用等到明年了。你尽快去找许正礼,从他手里挑一些人手,现在起就转到你的手下。”他想了想又说道:“暂时不用太多,先试试看效果如何再说。”
“诺!”张松欣喜若狂,连忙拜谢。
曹冲伸手扶起张松:“永年。你莫急,我还有事要问你。邺城和许县那边可曾有消息传来?天子、丞相是什么反应?”
张松想了想说道:“邺城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许县那边有些零星的消息,天子好象有些不快,连着几天召见刘始宗、蒯异度等人,不过他们都是荆州人,在公子的新政里都得到了不少好处,应该不会对公子不利的。”
曹冲点点头,荆州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当年依托刘表,就是因为刘表维护了他们地利益。自己虽然不象刘表那样任他们所为。但因为新政的实施,这几家所得的好处并不比在刘表手下少。以他们的性格,恐怕不会因为天子地几句话就转了风向。
“不过……”张松有些犹豫,他看了曹冲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曹冲笑道。
“荀令君也在天子召见的人当中,不过,他……称病了,一直闭府不出,态度很暧昧。”张松小心翼翼地说道:“目前还弄不清荀令君的想法,需要进一步观察。”
曹冲默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张松见他不表态,知道他的难处,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了片刻,正准备告辞要走,曹冲又问道:“天子召我去许县,丞相召我去邺城,你们看我该如何处理才好?”
刘巴和张松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端起茶来喝,杯子停在嘴边半晌,这才浅浅的抿了一口,在嘴里停了停,这才咽下去说道:“许县也好,邺城也好,我以为目前都不宜去,一来襄阳的博览会就在这几天,这是襄阳最近地最大的事情,不仅仅是和书院那帮书生打擂台地事情,也不仅仅是多卖一些新鲜物件的事,而是一次向大汉人展现公子新政的卓越成效的大好时机。cCneT我们要借着这次盛会,向那些赶到襄阳来的人展示襄阳的繁华,展示百姓的富足,展示民心的稳定,这一切,都是公子带来的,如果公子不在襄阳,未免太过遗憾了。”
张松点点头,接着说道:“丞相府一直在关注襄阳地新政,丞相大人虽然放手让公子施为,但他们对襄阳地新政也一直没能直观的印象,前两年地赋税虽然不少,但荆州这么多年没能上交赋税了,他们也无从对比,未必能知道新政的作用有多大。这次襄阳盛会,丞相府一定会派人到襄阳来看,只有盛会之后,丞相才会知道襄阳的新政究竟是什么样子,为南郡带来怎么样的变化。”
刘巴接着说道:“让丞相府知道襄阳的实际情况,不仅是让丞相大人对新政有个确切的了解,以便取得丞相大人进一步的支持,同时也要让丞相看到我们的难处,新政虽然效果显著,这两年来基本做到了冬天没有饿死人的事情,农夫忙碌了一年之后,还能有些积余,但也不是富得流油,特别是我们直接掌握的钱财还有限,不能同时支持两面开战,免得关中那边有些不好的言语传到丞相耳中。”
曹冲凛然心惊,他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关注关中的战事,但却没有想过曹丕在打仗之余还会找他什么碴,刘巴这么说,显然是担心曹丕将上次兵败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而细想起来。曹丕那种性格,也许真的玩得出来。现在关中已经陷入胶着状态,领军将军夏侯渊和马超打起了拉锯战,未见胜负,河东一带地赋税基本都填进了关中战场,而让人奇怪的是,曹丕虽然多次派人来要求提供粮草,却并不坚决,通常是这边一找借口,他们就顺水推舟的回去了。给人感觉他们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看来襄阳的这次博览会不仅要报喜,也要适当的报一下忧。别让丞相府以为襄阳现在粮食堆在仓里坏,就是不支持关中战场,有意识的要看曹丕的笑话。这样不仅曹操会心里有意见。就是夏侯渊只怕也会不快。
“我们还是实事求是吧,不要虚夸,要相对的保守一点。”曹冲改变了要好好粉饰一下太平的想法。嘱咐刘巴道。
刘巴点点头:“刘巴明白。”
“天子那里怎么办?”曹冲还有些不放心。
“天子那里不妨事,大权在丞相府,只要丞相府不说什么,天子也没法说什么。”刘巴摇摇头说道:“公子如今取了益州,羽翼已成。不要与天子走得太近,以免丞相疑心。适当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一点。再说了,天子正当壮年,气血甚旺,不能让他太冲动了,一旦做出什么傻事来,不管对哪一方都不是好事。”
曹冲扑哧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刘巴,刘巴说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他地眼神。他接着说道:“天子最近表现得太活跃了。公子稍后去见他的时候。要适当的提醒一下他。”
曹冲一愣,怔怔的看着刘巴。听刘巴这意思,好象对天子不太感冒啊。这话如果在外人听来,可就是大不敬,杀他地头都是小意思。刘巴见曹冲这么怪异的看着他,也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曹冲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公子,我地意思是说,天子虽然不象孝桓、孝灵二位先帝那样糊涂,小时候也经历过些磨难,但他毕竟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董太后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估计教不出什么治国的大道理来。他虽然有一腔热血,但只有热血是办不成事的。而且我大汉四百年的证明,皇帝热血,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有时比平庸还要危险。”
这次连张松都觉得意外了,他看了看刘巴,又看了看旁边一直静静坐着地王肃,很奇怪的是,王肃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觉得刘巴地话是对皇权的一种污辱,他的面色平静中甚至带了一丝欣赏。张松实在有些佩服曹冲,这个熟读经书的小子应该是个保守派的,怎么就被公子给洗了脑呢,还洗得这么彻底,这么干净。
“等这次博览会完了,公子带上一批稀奇物件到许县去,表示一下公子对他的忠心,他就什么话也没有了。”刘巴说道:“说到底,他现在要的也只能是个面子而已。”
曹冲撇嘴一笑,这刘巴真是不可貌相,这些话也能说得这么赤的,当真是不把皇权放在心上了,说不定他心里也在赞同五等分封制。只是这些话曹冲不好直接问他,只得换了话题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等到博览会之后再去。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涪陵那边的战事,断断续续地已经打了三四个月,你们看要不要加派人手,把剩下地一千白虎军调过去,解决了武陵蛮再说?时间拖长了,对我们可不是件好事,越、柯那边最近可不太稳,那些蛮人好象觉得我们比刘季玉还不如,一个个的蠢蠢欲动啊。”
“不可。”刘巴摇了摇头:“庞士元和法孝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心善地人,他们对公子的忠心也无可挑剔,有他们两个坐镇益州,公子大可放心。要解决武陵蛮并不难,镇南将军府除了白虎军还有近两万大军,士元要想解决武陵蛮,只怕早就动手了,那个马幼常虽然聪明,却根本不可能是士元、孝直的对手,他们安然不动,必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估计再过些天,他们就有消息到了。”
曹冲沉吟不语。他倒不是对庞统和法正有什么疑心,而是对他们的用意不太明白。庞统家在襄阳,一族上百人,兄弟庞林现在又被他推荐到了徐州刺史臧霸的手下,做了臧霸地亲信。这时候庞统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至于法正,他虽然代理着益州牧府的事情,但他手中没有兵权,就是有什么想法,也做不成事。再说法正跟他这么久,一直很忠心。不象历史上那个卖主求荣的小人行径,要说他有什么想法,也难以说服人。
只是,他们俩在搞什么鬼呢?几个月了一直在和马谡带领的武陵蛮缠斗。虽然打了几个小胜仗,却都不足挂齿,倒是把个纸上谈兵的马谡越打越精了。前些天就传来消息,郁井本地的豪族徐家长子立功心切,带着一支五百人的私兵去找武陵蛮的晦气,结果被马谡给伏击了,徐家长子被困在其中。徐家族长一下子慌了神。哭哭啼啼的找到朴敢和彭请他们出兵相救。结果徐家长子虽然救了出来,五百兵却只出来二十来个。徐家一蹶不振,彻底地软了。
难道他们搞的就是这种驱虎吞狼之计?曹冲不禁有些猜疑。
“士元,你说将军会不会心生疑惑?”法正脸色微红,放下手中的酒杯,得意的看着庞统。
庞统嘿嘿一笑:“你跟了将军那么久,还不了解将军地禀性?看来你法家的相人之术,确实是失传了。”
法正哈哈一笑:“士元莫要笑话,我确实没学到家祖的相人之术,但我看得出来孟子敬、许正礼他们几个都有些不解。朴新守在涪陵打了几个月了。还没有解决沙摩柯,你不怕他们说你用人不当?”
“我怕什么。只要将军不说我用人不当,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地。”庞统傲然一笑:“许正礼久经沙场,就不用说了。孟子敬在将军手下呆过不少日子,在房陵训练的时候,都受过将军的指点,又在汉中打过几仗,手下的益州兵早就是精锐了,派他们去打武陵蛮,那还不是一鼓而下的事情?关键问题不在武陵蛮,而是在涪陵那些大族和零陵地孔明。”
“孔明?”法正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对诸葛亮并不熟悉,虽然在襄阳地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但也仅仅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诸葛亮究竟有多大能耐。他甚至觉得,诸葛亮在刘备手下受重用,不过是刘备手下没有能人而已,如果到了曹冲这边,他还能比刘巴更聪明吗,还能比庞统更善于心计吗,还能比自己更精于军谋战阵吗?恐怕不见得,最多也就是伯仲之间罢了。
“孝直,你不知道孔明这个人。”庞统见法正有些不太当回事,便笑道:“孔明和我是莫逆之交,他是个全才,也许某一方面并不比你我强,甚至还弱一点,但他的综合能力并不比我们哪一个弱。而且这个人有一点和将军很象,他不拘一格,心思谨慎而不守成规,是个标准的务实派。你看他在零陵搞的屯田,几乎就是襄阳的翻版,襄阳的新政是多少人的劳动成果?可是零陵就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最多加上他那巧思的夫人。就算是他参考了襄阳地新政,但一个人就能做到这些,也确实是不容易地事情。”
法正细细一想,也觉得有些托大了。庞统说得对,他们三人各有长处,在曹冲手下各得其所,所以才配合默契,成果显著。而诸葛亮一个人搞的零陵屯田,虽然规模上不如襄阳,但效果却是不差,有模有样。这才搞了一年,刘备军地军粮问题就得到了很大的解决,武陵蛮打到涪陵来,虽然是以捣乱为目的,但也说明,刘备已经能自保,并有余力挑起事端了。
“不过情势逼人,他再有能耐,终究只有一个人,终究只有江南四郡,他为什么只在零陵屯田?就是因为刘备的军力不足以保护屯田成果,所以他只能在最安全的零陵屯田。如果他占了涪陵,扫清了武陵周边的不安定因素,他就会在武陵也开始屯田了。”
“你是说,他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法正有些明白了。
“当然,他一定以为我们新得益州,民心未附,一定会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这个时候未必有闲心和他较劲,所以他要来试探一下。如果我们退缩,他就可以进一步扩大规模,尽快解决刘备的军粮问题,在四郡站稳脚跟,并且向益州渗透。”庞统奸诈的笑了,“孝直,你信不信,武陵现在已经开始屯田了,他一定会赶在今年春耕之前,派出大量军士开荒垦田,把庄稼种下去。”
法正看着庞统一脸奸诈的笑容,立刻明白了庞统的险恶用心,他哈哈大笑,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指着庞统笑道:“士元,你竟是在利用刘备军屯田,等到了秋天再去收割吗?”
庞统得意的一笑:“呵呵,好说好说,所以说现在动手还早了点,怎么也得等到秋收的时候,我再去打他的秋风,让他白忙一场。”
“你太狡诈了,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朴新守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一定会骂翻了天。”法正差点笑呛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想,这卧龙凤雏果真是齐名的英才,想出的这点子都和别人不一样,要说政务,显然卧龙要胜一筹,不过要论奸诈,卧龙显然不是这个凤雏的对手。
“也不尽然,不让那些土财主吃点苦头,他们还真以为可以在涪陵一手遮天呢。”庞统不以为然的笑道:“徐家前两天已经服软了,蔺、谢几家也该收拾了。不过我还要等一等,这个时机很重要,时机拿捏得不好,影响差得太大,我还得看看襄阳那边的准备情况,等将军搞的那个什么博览会开完了,我也该动手了。”
法正点头称是,他考虑了一下又说道:“尽管如此,你还是将想法汇报给将军吧,他知道了你的打算,也好安排人员配合,你虽然掌着镇南将军府,可要指挥乐文谦那样的重将,还是由将军亲自下令的好,免得人家有闲言碎语的。”
庞统呵呵一笑,莫衷一是,举杯相邀:“孝直,喝酒。”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法正还没说话,庞统抢先说道:“将军在襄阳搞博览会,你这里可曾准备一些新鲜物事前去参加?益州是天府之国,奇珍异宝向来不少,天竺等地的商人也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就错过了大批的钱财,到时候将军可饶不了你。”
法正一笑:“这个自然要办,我不仅通知了成都的商人、大族,还给将军准备了一个特殊礼物,到时候一定能让他高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庞统斜着眼睛看着法正。法正神秘的笑了笑:“天机不可泄漏,士元届时便知。”
“你这个法孝直,当真是和张永年臭味相投,连说话神态都差不多,就喜欢搞得神秘兮兮的。”庞统指着法正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长吸一口,酒水顺着他的胡须,滴滴答答的流到胸前,一片狼籍。
六月初一的襄阳很热闹,准备了半年之久的大汉第一届博览会这个新鲜玩意终于召开了。///com///在襄阳书院新建成的院落中,琳琅满目的各种稀奇物品摆出了足足十条通道,通道两边都是笑面迎客、热情得有些过份的商家。不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大部分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们都知道,摆在校舍空地上的东西再好看,再新奇,也不过是比那些根本没有入围,只能摆在襄阳大街上的东西好一点,但也仅仅如此,他们的货物远远不是博览会上最好的——虽然这些东西已经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稀罕物——最好的东西都在校舍里,蔡家书坊的新书,庞家酒坊最新酿出来的据说值一金一瓮的好酒,蒯家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药茶,还有列侯木匠刘琮和韩暨等人主持的工学院研究的最新机械,都在一间间的校舍里,分别呈列,有专人讲解。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在外面转转,因为小曹将军正陪着许县天子派来的贵客在参观,闲杂人等必须等贵客走了,他们才能进去一饱眼福,而且为了保证秩序,必须持票入场。这些参观票现在是襄阳最热门的货物,黑市价已经炒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而且还有个问题,不是你肯花钱买到票就能进去随便看,仅仅有票还不行,有些东西你还需要南郡太守刘巴亲手签发的通行证,大有都在传说,那些东西才是最值钱的玩意,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将来不管是哪家得了,想不发财都不行。
远道而来的商人、士子都在猜测着那些要保密的东西是什么,而钦差大臣伏典和侍中耿纪却在这些东西面前目瞪口呆。伏典指着刘琮、周群等人通力合作了大半年才搞出来的浑天仪,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就是张平子的那个浑天仪?”
曹冲连忙陪笑说道:“国舅学问广博,果然非同小可,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不错。这就是张平子地浑天仪,是阆中周仲直和蜀郡张南和与刘仲玉、韩公至根据张平子的遗著,花了半年时间研制出来的,国舅可是除了他们几个之外,第一个看到此物的人。”他一边说一边将刘琮拉到伏典面前:“仲玉他们为了研制这个浑天仪,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好多机巧,书中描述得并不详细,是仲玉多次试验才有的结果。”
伏典看了刘琮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知道刘景升的这个小儿子做木匠是把好手。对诗书却是蛤蟆跳水——扑通扑通,跟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直觉的觉得这个列侯木匠就是个手艺人而已,主要应该还是对易经颇有研究的周仲直和张南和的功劳。所以他对憨笑着地刘琮只是假笑了笑,然后就转过身去和荀悦探讨这个浑天仪的妙用了。
刘琮的脸一下子黑了。
曹冲拉着刘琮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生气。刘琮瞪了一眼伏典的后背,愤愤不平的走到一边去了。他在外面的展台间走了一会,刚刚拿起一株看起来很是奇怪的花前站定,却见许靖被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拉着。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见到他,许靖就大声的叫了起来:“仲玉,仲玉,总算找到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那个年轻人的手:“好了,你想见的人就在这儿,别再拉着我了,让我喘口气,唉呀。你这个竖子,跑这么急干嘛,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拖散了。”
刘琮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首发君-子-堂^^眉清目秀,看着刘琮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拱手说道:“汝南陈。见过刘教席。”
刘琮连忙拱手回礼:“不知有何见教。”
陈脸一红,欲言又止,回头求助的看了一眼许靖。许靖刚刚喘了两口气,脸色还有些潮红,见陈看他,抬手给了陈一个爆栗子:“竖子,不让你来,你吵着要见刘教席,见到刘教席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倒哑巴了。”
陈一缩头。嘿嘿笑了两声,许靖白了他一眼。抚了抚胡须说道:“仲玉,奉宗是我兄长的外孙,年少而孤,长在我家,他跟你一样,对诗书不敢兴趣,对摆弄这些物件倒有些灵性,见过你做的东西后,一直吵着要来向你请教,这次法孝直派人来襄阳参加盛会,他就跟着来了,一到襄阳就找你这个大忙人,这不,今天才见到你。咦,对了,仲玉你不陪着钦差大臣,跑到外面来干什么?”
刘琮有些尴尬地笑道:“伏大人正在和荀先生谈浑天仪,我又不喜欢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就出来转转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艺,买点回去给小儿玩。”
许靖一听,连忙说道:“那你指点一下我这外孙,我进去听听伏大人说些什么。”说着,不等刘琮应允,以一种他这个年龄很难得的敏捷飞快的跑了进去。刘琮看着如飞一般的消失地许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陈见他出神,静静的候了片刻,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刘琮才回去神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陈,一时找不到话,便随手指了指那花说道:“奉宗可见过这种花?”
陈顿时来了精神:“见过见过,这是天竺传过来地花,名为白叠子,在益州也是个稀罕物事,一盆大概要两金的……”
曹冲陪着伏典和耿纪参观了半天,对伏典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太懂,也不想听懂,好在有个学问精深的荀悦在旁边顶着,他才没有丢人。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看到这些东西伏典除了对那个浑天仪赞叹过一番之外,对那些刘琮和韩暨等人费心费力研究出来的机械却不当回事,只是随便问两句,然后就和荀悦去讨论学问了。倒是侍中耿纪,对这些东西比较感兴趣,详细的问了使用方法、工作效能、成本之类问题,因为刘琮不爽跑走了。只剩下韩暨和作坊里几个长相不错、学问还说得过去的后生在解释,把他们忙得团团转。
“将军,这个水排真是个好东西,不知能否在许县宫里装上几架,以后宫里的米也不要人舂了,可以省不少人力。”耿纪笑眯眯的看着曹冲,指着韩暨发明地水排说道。曹冲还没来得及回答,耿纪叹了口气又说道:“少府没钱,能少用一个人也是好地。”
耿纪字季行,扶风茂陵耿家地后人。耿秉地曾孙,名符其实的名门之后。他四十多岁,长相儒雅,说话和声细语的,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不象伏典总是摆着一副学究的面孔。他年轻的时候就有美名,后来被司隶校尉钟繇举为孝廉。曹操的司空府征辟他为吏。曹操很欣赏他,前不久推荐他到朝中为侍中,守少府,也就是天子的管家了,这次跟着钦差大臣伏典一起到襄阳来,就是为了看看襄阳的新政,看看这个小曹将军究竟多有钱。在襄阳住了几日,他被襄阳的繁华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下意识的把曹冲当成了土财主,想要替天子讨点好处。=君-子堂-首-发=
“大人何出此言?”曹冲立刻听出耿纪话中的意思了。这是替天子在哭穷啊。
“将军有所不知,初平以来,诸郡战火连连,虽然经丞相大人力挽狂澜,可大汉已经是满目疮痍了。人口凋零,赋税自然就少了。更何况这几年一直没停着打仗,荆州、关中都在打。北边鲜卑又不安宁,丞相府一直捉襟见肘,陛下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些年宫内能省的都省了,就连皇后皇子的衣服,都是穿的旧的,要不是将军刚刚送去百匹蜀锦,只怕今年的祭郊皇后还得穿十年前地冕服。”耿纪滔滔不绝的诉起了苦,表面上说天子有多节俭。其实话里话外说的是丞相府对天子有多不厚道。克扣天子的用钱,让堂堂的大汉天子活得跟叫花子一样窝囊。连襄阳的一个商人都不如。
曹冲明白了,敢情他和伏典是各有任务,伏典是来看他的忠心,是精神,而耿纪是来要钱的,是物质,而偏偏这个精神和物质又是相连的,给钱了,当然是忠心,不给钱,那说什么都是假的。
问题是曹冲有些不解,这天子才几个鸟人,要那么多钱?前几天才送过去几十车地东西,他一年半载的应该不缺钱啊,难道就是为了证明一下我是不是忠臣,送钱多就是忠臣?
曹冲没有多问,只是打了个哈哈,说是回去再和刘太守商量一下,到时候一定给耿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耿纪笑眯眯的应了:“将军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妈个鬼,曹冲暗自骂了一声。当然骂的不是耿纪,而是天子,你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借着这个机会来要钱了,这哪象个天子啊,直接一守财奴啊,当真是守财奴奶奶教出来地孙子,还是一守财奴。
正在和伏典高谈阔论的荀悦冷眼之间将耿纪和曹冲的话全听在耳朵里,他扫了一眼耿纪地脸色,又看了看曹冲的表情,暗自摇了摇头,连忙走了过来,拱手笑道:“耿大人,你放心好了,镇南将军一心为国,当然不会看着天子困迫。他本想亲自到许县去给天子送些贡物,奈何益州战事紧张,襄阳又在筹办这个我大汉从来没有过的盛会,这才拖延了几日。大人有所不知,镇南将军早就说过了,这届盛会举办之后,评出来的上层物事,都是献给天子的贡物。”
曹冲一听荀悦许下这么大一个诺言,当时就急了,他刚要说话,却被身后刘巴扯了一下衣角。曹冲知道刘巴必有用意,这才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用探询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耿纪和伏典笑了笑,挤出一脸的直诚。
耿纪和伏典相互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哈哈哈……伏大人,我说镇南将军一定不会忘了陛下地,如何?将军早就有了打算,我们又何必担心呢,这次伏大人满载而归,陛下一定会什么高兴,伏大人就等着陛下的嘉奖吧。”
伏典嘿嘿地笑了。很有派头的点了点头:“曹将军忠义,陛下没有看错你啊。”
曹冲心里窝火,却又不好摆在脸上,只好哼哼哈哈的跟在后面打着哑谜,他心道,我可没有答应你,是荀悦这个老糊涂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到时候我不发令,看谁敢给你一个五铢钱。
伏典和耿纪完成了任务。心里痛快多了,说话声音也响了,兴趣也浓了,看着什么都要问两句,看他们那样子,似乎什么都是上层地,都应该在会后搬到许县去,给天子享用。这才是正理。
曹冲心情比郁闷的刘琮还差,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这两个钦差看完了校舍里的展览,再也没有心思去陪他们胡扯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了出来。伏典和耿纪心情好,倒也没有计较,反正曹冲又不跟他们谈学问,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有荀悦陪着就足够了。
荀悦陪了一天,回到襄阳的将军府里。已经是亥时(晚上九点),他一进后院就大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啦,给我倒点热水烫烫脚。”
话音未落,荀文倩从房里闪了出来,一边上来扶着荀悦。一边笑着说道:“伯父大人,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说你不累吧。好象有点不孝,说你累吧,你的声音还这么响,你老人家到底是累呢还是不累呢,我还真有点搞不清楚了。”
荀悦呵呵的笑着,扶着荀文倩的手臂进了屋,一眼就看到曹冲虎着脸坐在那里,他微微一笑:“文倩,我就知道他要在这里等我。我就是再累。也得先把他说明白了才能休息。”
荀文倩笑着白了曹冲一眼,扶着荀悦在床边坐下。一边招呼下人拿水来替荀悦烫脚。“从伯,你可别怪他,他就是这样,有点事弄不明白,这一夜都睡不安稳。”
荀悦看了一眼曹冲,轻声笑道:“仓舒,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和你商量就答应了耿侍中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妥?”
曹冲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脸上却不好这么说。他相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地想法,荀悦这么做,一定是为他好的。只是那么大的一笔财物,几乎能抵得上襄阳一年的赋税,就这么被荀悦嘴一张送出去了,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仓舒,你知道我大汉朝一年的赋税总共有多少吗?”荀悦将两只脚放在热水盆里,由荀小青细细的捏着,舒服得直吸气,笑眯眯的看着曹冲。
曹冲一愣,他摇了摇头,确实不知道大汉朝一年的赋况是多少。襄阳这几年情况不错,但赋税收入也不过是几亿钱,大汉朝有多少,他真不太清楚。
“光和以前,大汉朝一年赋税大概有四十亿钱,支出官员俸禄大概有二十亿,还有二十亿用于其他地事务,不打仗的年景,还能剩下一点,一打仗,就能将几年的积余用光,永康初年段纪明打羌人,用了一年半时间就花去四十亿,他仗是打赢了,可是国库也被他打空了。”荀悦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知道少府一年有多少收入吗?”
曹冲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照这么说,这大汉朝也就是个空壳子,怪不得越打越穷的,段纪明虽然打了大胜仗,却没有落个什么好,除了替那个昏君桓帝挣了个听起来还不错的谥号。
荀悦说道:“这十几年的事情就不提了,还是说光和年间吧。少府一年大概能收入十几亿钱,多的时候近二十亿,这些钱,都是天子的花费。”
曹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奶奶的,这也太离谱了吧,皇帝地小金库收入居然有国家税收的一半,就用来供养他们一家子,那灵帝还穷得要西园卖官?
荀悦显然没有看懂曹冲吃惊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初平以来,陛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多次挣扎在死亡边缘,几乎饿死在安阳。到了许县之后,虽然日子安稳了些,手头却还是紧张,丞相大人一直说军国事繁,开销很大,对许县的供养一直不佳。陛下的礼服,有近十年没有换了。这……实在有些太让人寒心了,这不仅是陛下地悲哀,更是我大汉的悲哀啊。”
荀悦说起天子在许县有难过之处,神情凄然,痛心疾首,就象天子已经饿死了一样。曹冲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也是事实,老曹同志虽然掌着大汉的大权,可手头也不宽裕,套用一句台词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天子有吃有喝也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象灵帝一样荒唐不成。不过这些话他只能自己想想,要是让荀悦知道他地真实想法,说不定要比听到那个谣言还要上火。
“陛下穷怕了,这才会让耿侍中和伏大人来襄阳,向你这个富翁开口,皇帝做到这一步,也算是颜面全无了,你就多给一些给他,也不为过啊。”荀悦希冀的看着曹冲。
曹冲沉默了半天,他虽然估不出来这一下子要挖掉多少肉,但估计肯定不会少于襄阳一年的赋税,这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他正想着,荀文倩笑道:“从伯放心,既然你都应了,夫君又岂能驳了你的面子。你今天也累了,就好好的休息吧,等半个月之后博览会开完了,一定让钦差满载而归就是了。”
荀悦见曹冲不语,知道他心里舍不得,不过荀文倩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她的把握,他冲着荀文倩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荀文倩笑着,将荀悦扶倒,然后拉上丝帐,这才依然有些不乐意的曹冲退了出去。
“夫人好大方,一口就送到我襄阳一年的收入,我还要打仗呢,可到哪儿去筹钱?”曹冲懒懒的躺在床上,冲着正在卸妆地荀文倩报怨道。
荀文倩笑了一声,拔去头上地发簪,脱去外面的深衣,穿着一身丝质地小衣钻进帐中,一手拨开曹冲伸过来的狼爪笑道:“你也不想想,耿季行都开了口,你还能躲得过去吗?你可别忘了,你能在益州一帆风顺,可是借了天子的招牌的,如今送他一点钱物,岂不也是应当的事情。”
“一点财物?”曹冲叫了起来:“那至少也得近十亿钱吧?”
“说你傻你还不信,一看到钱,你就一点不象个天才少年了。”荀文倩一边说着,一边替曹冲脱去外衣,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取过一把扇子扇着:“从伯不是说了吗,上层的物事送给陛下,这什么是上层的物事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你就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少选一点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你愿意送多少,那就是你的情份了,这样又不驳了天子的面子,又没多花钱,岂不是两全齐美?”
曹冲一愣,立刻又笑了,转过身拉倒荀文倩搂在怀中,在她的樱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还是夫人高明,竟想出这等应付的法子,莫不是从伯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荀文倩咯咯的笑着,扭着头躲闪着曹冲贪婪的嘴:“夫君,话虽如此说,你还是和耿大人好好说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是在糊弄陛下,这后面的仗,还要借着陛下的光呢。”
“好说好说,我明天就去见他。”曹冲嘎嘎的笑着,夺过荀文倩手中的扇子伸到帐外,用力扇灭了青铜灯。荀文倩惊叫了一声道:“夫君,你不坐忘了吗?”
曹冲怪笑一声:“夫君的坐忘已经大功告成,从此可以百无禁忌了。”
第二天曹冲神清气爽的起来刚练完拳脚,刘巴就登了门。///com///一见曹冲喜笑颜开的样子,他有些发愣:“公子心情……不错啊。”
“还行还行。”曹冲乐呵呵的应道,随手把擦汗的毛巾扔到孙尚香的手里:“子初先生这么一大早来,有何事啊?”
刘巴的精神也不错,这些天他听了曹冲那个百分之八十与百分之二十的理论,改变了以前那种做事方式,把具体的事情大部分都分配给下属,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脸上的气色好了,说话嗓门也亮了。
“公子,昨天仲豫先生答应耿季行的事情,你决定了?”刘巴试探的问道。
“决定了。”曹冲笑嘻嘻的拉着刘巴坐下,把荀文倩的主意一说。刘巴哈哈一笑,挑起拇指说道:“还是夫人高明,我和杨威公两个人想了半夜的主意,夫人张口就来。这个主意好,宁缺勿滥,就是嘛,堂堂的天子用的当然是珍品了。”
两人哈哈大笑,心情畅快。
“大秦商人的那些玻璃杯,给天子送一套,这玩意虽然没什么实用,可摆谱却是个好东西。”曹冲笑着端起茶杯说道:“这也算是体现了皇家的脸色。”
刘巴笑着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先得把这二位钦差给说通了,如果他们不满意,陛下那儿还是一抹黑,公子做再多地事也不行。”
曹冲嘿嘿一笑:“子初。这就交给你了吧。给他们准备点新奇玩意,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不管怎么说,南郡现在也是大汉数得着地富郡了。你这个做太守的,可不能太小气。”
“这个自然。”刘巴一口应承:“公子是襄阳地主心骨。这后面的行程,公子就不要出面了。免得让他们看轻了公子。我和仲豫先生、还有许文休他们几个陪着,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等他们走之前,公子再给他们送个行,这事就算齐了。”
曹冲一笑,也没有反对,他相信刘巴会处理好扬与抑地关系,自己确实也不喜欢和这种官僚在一起,还是在家陪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好。这大夏天地。正是欣赏美景的时候,他才懒得陪着伏典和耿纪到处跑呢。不过钦差大人在这儿。他也不好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总得找个说得出地借口才行。正在他想着什么样的借口比较合适的时候,张松来了。
张松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本来养得圆了的小丑脸又瘦了一些,两只眼睛还是象熊猫。曹冲一见他这副衰样,便有些不高兴了:“永年,又熬夜了?”
张松有些疲倦的一笑:“公子,不妨事,这些天襄阳人太多,仅凭着袭肃和雷铜两个人巡察忙不过来,我只好帮上一把,等这半个月完了,我就可以轻松的休息一阵子了。”
曹冲无奈,只得接过张松手里一堆公文,大略的扫描了一下,自然清楚张松为什么这么累了,这些天襄阳城里城外有近十万人,每一家客栈的每一个床位都住了人,不少客栈连马棚里都有人睡,如果不加紧盘查,很难保证会出点什么,也怪不得张松这么不放心,一定要亲自上阵。
“这是虎士们排查出地可疑人选,都已经查清了身份,没有什么问题。……这是从江南四郡来地商人,共计一百五十二人,我已经让袭肃安排人注意他们了,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就可以赚上一笔回去,如果他们想做点其他地,我立刻就把他们控制起来。::Junzitang.com首-发君*子*堂::”张松带着些得意的说道:“从军中抽调的人手用起来就是不一样,我只要交待一下,他们就能办得妥妥贴贴的,效率极高,就算有点意外,也不要象以前一样去调人了,他们可以直接制服了送到我这里来。现在酒楼、妓院、坊间都有我们的人,城外还有雷铜带着四千大军随时应命,公子可放心安睡。”
“有你在,我就放心。”曹冲笑着说道。
张松得意的一笑,又介绍了一下他的安排,最后却皱起了眉头说道:“公子,襄阳城十万人,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人的身份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曹冲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张松,心道你这牛也吹得太大了吧,十万人都在你的控制之中?他笑了笑,看着张松黑黑的眼圈,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有这等人,居然能逃脱你的眼睛?”
张松半是恼火,半是向往的说道:“不错,此人就象是专门来考校我们能力一样,他行踪诡秘,多出入青楼、市场、酒肆,天天在我们的人眼前转,就是跟不住他。我派人去了解他,却搞不清他的身份,从哪儿来,来干什么,一概不清楚。他看起来象是精通跟踪之术,颇似军中斥侯,但他的体形又不健壮,看起来甚至有些虚弱,可我派出的军中高手却跟踪不到他。”
曹冲一下子来了兴趣,这襄阳城里居然有这样的高人,倒真是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了,在你面前转悠,就是不让你捉到,以一种老鼠逗猫的心态玩你,实在有些八卦。曹冲拉着张松,详细的打听了他收集到的情报,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此人出没襄阳城,竟象是出入自家后院一样,居无定所,天天在青楼过夜,每天换个姑娘,身边也没有随从,白天就到处闲逛,哪儿热闹去哪儿,看起来是个来潇洒的风流书生,如果不是他那个根本查不出来的背景的话。
“我们好几次都将他堵在死胡同里了,可是进去人搜查,就是查不到他,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张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都跟什么接触?”刘巴沉默了半天。忽然插嘴道。
“贩夫走卒。商人书生,他到什么地方都能跟旁边地人熟络起来。问的话题也不出日常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地。”张松挠了一下头:“我本来也没注意到他。是一次有个属下内急,躲在一个墙角解手。眼睁睁的看到他进了一个死胡同,出来地时候就变了一个人。这才开始注意他的,没想到追了几天,却一无所获。”
“口音也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他地口音很杂,我亲耳听到的就有三种口音,颍川话,邺城话,还有一口地道地襄阳腔。”
曹冲想了想笑了:“好了,这件事你不用查了。他这是在耍你们呢。我让邓师傅带几个去看一下。实在不行,就跟他用强。直接抓来不就什么都问清楚了。”
张松一听,恍然大悟,连连拍手叹气。他这些天总觉得这人没有表现出不对的地方,一直想用侦破的手段,根本没想到用强,居然把这么简单直接的法子给忽略了。\\\首发Jzicom\\\“所以说你不要太拘泥于细务中,要多出时间来思考一下,不然容易钻牛角尖的。”曹冲笑了笑,转过身对刘巴说道:“钦差那里,就有劳子初了。”
刘巴哈哈一笑:“不妨事,我一定让他们开心而来,满意而归,还又不能让他们掏空了公子的荷包。”说完起身告辞,匆匆的走了。张松汇报完了工作,也起身去忙他的事情。
“夫人们……”曹冲站起身来,大声招呼了一声:“别睡懒觉啦,今天带你们去看真正的大熊猫啊……”
诸葛亮坐在案后,发白地手指捏着手中地军报,恼怒的看着简雍:“宪和,是谁建议主公深入柯郡地?”
简雍有些不解,他是兴冲冲的来报喜的,怎么诸葛亮脸色这么差?刘备向孙仲谋借了郁林和苍梧两郡之后,调关羽任郁林太守,兼护苍梧郡,让糜芳任桂阳太守,赵云带着从苍梧和郁林两郡抽调的人马跟他一起进入柯郡。本来以为会遇到柯本地夷人和大族的抵抗,没想到进展极其顺利,在击溃了几小股夷兵之后,他居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沿着柯江直入五百里,抵达犍为属国,占据了柯郡老大一块地盘。进展的顺利让刘备都不敢想象,也让他的军粮应该见了底,兵无粮必乱,他立刻派简雍回来找诸葛亮,让他调拨粮草,另外再加快在涪陵的进军速度,他要两面夹击,趁着曹冲在襄阳开什么破博览会的时候,拿下益州南部。
“是主公自己的想法,我们都没有谁建议。”简雍低声说道。其实他并没有说实话,不光是没有人建议,而是有人反对,随刘备出征的赵云就反对,只是刘备没听罢了。
诸葛亮被噎住了,他可不好对刘备的建议说三道四,私下里说说还行,这当着简雍的面是不太方便的。他想了想道:“宪和,你回去之后对主公说,南中地形复杂,不可孤军深入,主公虽然有上万人马,可是不熟悉南中的地形,打起仗来肯定会有影响,请主公谨慎从事。另外路太远了,军粮调拨也困难,最好能在当地站稳脚跟,利用当地的人力物力,需要和那些夷人相互来往,以他的仁德收服那些蛮夷的归服,这不是一朝一日就可以做到的。我这里尽快拿下涪陵,然后就可以调武陵蛮向南支援主公,到时候更有把握一些。”
简雍点点头:“我一定将军师的话转告主公,不过军师还是尽快调拨军粮吧,主公一下子深入五百多里,所带的军粮不足,现在已经日食一餐了。时间拖长了只怕会有不测,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诸葛亮摆了摆手:“这我知道,我立刻调拨军粮由你带走,你先下去休息吧。”
简雍走了,诸葛亮叹了口气,拿起笔准备写命令,却久久没有落笔,他思绪烦乱,有些上火,想了半天又扔下了笔,对一直站旁边不说话的费说道:“文伟。拿地图来。”
费应了一声。连忙拿过一张地图来,不过这地图简略得很。只标出了几条河流,几个郡治。比例也不准,甚是精糙。要是曹冲手下地将领看到了,肯定要把这张地图揉巴揉巴扔了。不过这对于诸葛亮来说,却是个宝贝。他在地图上看了半天,喟然叹息:“文伟,主公心太急了。”
费笑了笑,没有多说,等诸葛亮静了下来,这才轻声说道:“军师,我们把军粮调到主公去,这五百里运下来。就是路上人吃马嚼。也要去掉一半啊。只怕支撑不了多少时候,涪陵又在打仗。那些蛮人天天在催粮,我们才屯了一年田,所积有限,供应不上啊。”
诸葛亮看着费苦笑了一声:“文伟,我何尝不知。我军兵力虽然不少,但粮草却是个大软肋,去年在零陵屯了一年地田,也不过只够五万大军吃一年的。本来和主公说定,他出兵地目的只是占据柯,用一年左右地时间收服那些夷人之后,再用夷兵向北进发,我军随后跟进,现在倒好,他把夷兵打跑了,自己进军犍为了,这……这不是自断后路嘛,那些夷兵熟悉地形,到时候如果绕到他身后去,岂不是……唉——”
费看着地图轻轻的笑道:“南中贫瘠,越往北越是富庶,主公心急也是理所当然,他以为益州新下,曹仓舒又不在成都,庞士元和法孝直又各分其职,相互牵制,正是进军地大好时机呢。”
诸葛亮摇摇头,连连叹气:“他不知道士元的利害啊。法孝直我虽然不太清楚,可他一投入曹仓舒帐下,这才半年多时间,曹仓舒就能放心地让他负责州牧府的事宜,可见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就说士元吧,他跟着曹仓舒以来,哪一仗输过?西陵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他都能出奇兵,破贺齐,斩程普,擒周瑜,连战连胜,岂是……唉——”
“庞士元这么利害,为什么连涪陵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我听说曹仓舒手下的兵力有限,他们刚得到益州,主要精力自然要放在蜀郡这些重地,涪陵、柯只怕驻军不会多吧,要不然主公也不会那么轻松的就能打到犍为去。”费有些不敢确信的猜测道。他知道庞统和诸葛亮齐名,号称凤雏,诸葛亮对庞统又这么推崇,如果说庞统太差了,对诸葛亮面子上也不好看。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可涪陵能打成这样,也有马幼常的功劳。”诸葛亮说到马谡,心情好了许多,马谡初次领兵出征,就取得这样的成绩,让不看好他地刘备吃了瘪,对诸葛亮来说,却无形中是个胜利,是个潜在地和刘备的较量中地一个胜利。如果马谡真能成为一个名将,领着重兵在外,那么他以后再见到关羽时,说话的声音就可亮一点了。
“正是。我也没想到马幼常一个书生也能带兵打仗,当时还有些不放心,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军事天赋,都是军师慧眼识人,非我等可及。”费笑着拱拱手:“佩服佩服。”
“文伟过奖了。”诸葛亮摇摇头:“这些都不顶用,幼常再能打,没有粮也打不起来,那些蛮子贪图的就是眼前的利益,这次把军粮调到主公那里去,对幼常的支援就少了,捉襟见肘啊。唉,要是再给我两年时间,何至于这么难做。”
两人相对无语。
诸葛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无可奈何的提起笔来,写了一道公文递给费:“文伟,你到长沙跑一趟,和廖公渊说一下,让他把长沙和江夏的物资都收拢来。江东最近要对付庐江的夏侯称,长沙暂时不会有仗打,关将军又带走了大部分人马,他那里就紧一点吧,熬过这一关再说,等到九月份,零陵和武陵的屯田收了之后,我们就能松口气了。”
费犹豫了一下:“长沙、江夏,只怕物资也不会太宽裕,就算收拢了来,也未必能支撑到秋收以后啊。”
“没办法,剩下的缺口,我去找那些大族去商借吧。”诸葛亮黯然说道。
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诸葛亮,拿着公文退了出去。诸葛亮独自坐着,沉思了半天,这才提起笔来给武陵太守张飞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叫进一个亲随来,吩咐他立刻用快马送到张飞手中。然后又坐回案前,细细的拟了一个名单,招手叫进一个侍卫来:“去将这些名单上的人都请来,就说我请他们赴宴,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六月中,就在襄阳城沉浸在一片有财大家发的欢腾之中的时候,诸葛亮和张飞分别在零陵和武陵宴请了当地的大族,向他们商借粮食。诸葛亮比较客气,软硬兼施,许诺秋收之后一定如数奉还,还贴上利息,将来实行和襄阳一样的新政时,借粮多的会给更多的优惠。在他郑重的许诺和隐形的威胁下,那些大族面面相觑,沉默了一阵,还是犹豫着拿起了笔,在递到眼前的认捐簿子上写下了数目。不过零陵的富户少,规模也有限,再加上对未来的恐惧,诸葛亮筹到的军粮实在有限。
而张飞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把那些大族请来之后,派一队亲卫亮出了刀子,实话实说,老张现在要打涪陵,没粮草了,武陵新屯的稻田还是青的,要向诸位借点粮,你们就看着办吧。
那些大族看着冷眼看他们、不停的将请客的酒往自己肚子里灌的张飞,寒毛直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沉默了半天,推来让去的谦虚了好一阵,直到张飞不耐烦的咳嗽了两声,这才一个个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数目。张飞从了随从手中接过竹简瞄了一眼,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瘦瘦的老头跟前弯下身子,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那老头:“一千石,你当打发叫花子吗?”
那老头看着张飞那张白净的面皮,汗都下来了,他抖抖簌簌的说道:“大人见谅,家中确实没有什么余粮了,这一千石,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呢,借给大人这一千石,我家秋收以前,就只能喝粥了。”
张飞呵呵一笑,直起腰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那老头,挥了挥手说道:“来人,到他们家去搜,如果确实如其言,这一千石我都不要,如果不是,那就别怪我老张不客气了。”他忽然停住了笑,那声音几乎是从地狱传来一样阴冷:“全给我抄了。”
那老头一听,几乎要瘫在地上了,他挣扎着起来拉着张飞的衣摆,嘶哑着声音哀求道:“大人,大人,我家真的情况不好啊,前几年刘荆州……不,我说的是刘景升,不是主公啊……刘景升为了抵抗朝庭……不,不……是抵抗曹贼,把江南四郡的粮食都搜走了啊,你不信,你不信问问其他人,我们真是没余粮啊,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啊……”
张飞哼了一声,抬腿踢开那老头瘦骨嶙峋的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如果是真的穷,我老张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怕什么,难道是在骗我老张吗?你们这些人,为富不仁,我老张为你们保平安,浴血奋战,现在没饭吃了,跟你们借点粮都不肯。”他转身看了那些面露惊恐之色的富翁们一眼,怒声喝道:“当真以为我老张的刀是吃素的吗?”
大堂里一片死寂,那老头憋得满脸通红,喉咙里咯咯的响了两声,头一栽,歪倒在地上抽了两下,不动了。
六月下,襄阳城外,汉水码头。///com///
“二位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送给二位大人略表一点心意,还请二位大人莫要推辞。”曹冲虚伪的笑着,向后示意了一下,两辆牛车吱吱咯咯的被拉到伏德和耿纪面前。曹冲拍了拍车上的箱盖,箱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显示着里面沉甸甸的内涵:“襄阳的一点土产,请二位大人尝尝新,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伏典那张摆了十几天的学究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老气横秋的,故意不高兴的说道:“将军这是考校我和耿大人的清名吗,我们为陛下办事,来看看襄阳的新政,这是份内的事情。如今看到襄阳的百姓安居乐业,家富殷实,重现我大汉的富强,这些已经让我们开心不已了,回去之后一定向陛下如实禀报,现在你送这两车东西给我们,我们反而不好做人了。将军还是收回去吧。”
曹冲心里暗笑,说你虚伪你还不承认,我倒是真不想给你,可你舍得不要吗?别以为你袭了不其侯的爵位就能大方,你那一大家子吃喝全在那几亩地里呢,现在天子又穷,赏钱根本没有,没有外快可拿,你还大方得起来吗?博览会都结束半个月了,你们俩在襄阳还不走,不就是等我表示表示吗,好容易等到我表示了,你们又装清高了,我真要拿回去,你恐怕要吐血了。他连连拱手说道:“哎呀,伏大人,你这么说,我就无地自容了。襄阳虽然还没有富得流油,这点土产还是拿得起来的。这些天大人多有指点尚书,我是感激不尽呢,就当是我拜师的束吧,等我打完了仗回去拜见陛下之时,还要请伏大人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不吝教诲呢。”
伏典哈哈大笑。抚着颌下的胡须连连点头,挺着胸脯说道:“将军放心。这次刘备侵扰地方,将军不能如期还京述职,也是迫不得已。我和耿大人一定会为将军在陛下面前解说清楚。陛下爱护将军。一定会体谅将军保境安民的一份忠
“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曹冲笑着,“大人,本当再留二位在襄阳呆几天。无奈军情紧急,二位大人又急着回去复命,我就不多留二位了。等我打完这一仗,一定立刻赶回京都,向天子请罪。天色不早了,二位大人。还是上车吧。”
伏典和耿纪满意的看了一眼水军战船上长长的车队,再看了看曹冲,又谦虚了几句。一起上了船。战船缓缓的起动了,他们带着曹冲精选出来的贡物,圆满完成了替天子乞讨地任务,开心的回去了。进舱之前,伏典又瞟了一眼拉车地那两头直喘粗气的牛,满意的笑了。
曹冲站在岸边,脸上堆着笑容,远远地朝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挥手的伏典摇着手,直到船消失碧水蓝天之间。他才放下了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子初,这一下子就送出了五亿钱。真让我肉疼啊。”曹冲倒吸着凉气,有些牙疼。他接受了荀文倩地建议,在挑选货物时,要求十分严格,不过他没想到这次聚集来的东西如此之多,如此之精美,就算是他精挑细选,最后送给天子的礼物还是达到了五亿多钱,这让他很不爽。天子在许县就那么几个鸟人,要这么多钱干嘛?
刘巴的心情却特别好:“公子,算了算了,都已经送出去了,再后悔也没用。反正这次我们襄阳也赚得盆满钵满,你看蔡家、庞家、蒯家、刘家、韩家,哪一个不是笑得嘴都合不拢,我看蔡都督的手这两天都有些不利索,直发抖呢。”
曹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蔡瑁这次是真的赚翻了,他开地那个新酒楼由于有他亲自起的名字“文昌阁”,又有梁鹄的题字,已经成了读书人地梦想天堂,来到襄阳的读书人都以能住到文昌阁为荣,以能到文昌阁喝酒论文为最风雅的事,就算不是读书人,也愿意到文昌阁来装一下风雅,添点文气。@君@@子@@堂@@首@@发@这近一个月来就没有哪一天不是爆满的,崭新的墙上,被那些酒后颠狂的文人学士写满了新诗,两三天就要重新粉刷一遍。蔡瑁把这些新诗里文才出众的都编成诗集,每隔几天就发行一本,一出来就被士子们一抢而空。除了酒楼和书坊之外,新式农具的生产任务已经订到了明年,书院刚起的校舍也已经全部被人预订了。再加上最近娶地一房年轻貌美地小妾,才两个月的功夫,小妾居然害喜了,真让老蔡瑁开心得睡觉都笑醒了。
“子初,襄阳地商业很快就会有大的增长,趁着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把新的税法制订出来,真要等他们把钱收到了腰包里再订,他们又要急眼了。”曹冲边往回走,边慢慢的说道:“总之一条,赚的钱越多,税收的比例越大,不能让哪一家独大了,特别是军用物资,千万不能让他们控制住。”
“公子放心,我们已经在准备了。”刘巴点点头道,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最准确的数据都在我们的手里,我们的标准针对的是两年之后的规模,暂时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以后要交那么多税的,一定会不当回事的随手签了。”
曹冲笑了,他对这次襄阳博览会带来的影响也有些估计不足,没想到战乱之后会有那么多的商人来做生意,也没想到益州那些土产、从天竺、大秦转道而来的稀奇物件贵成那样还有人买,看来穷的只是百姓,那些富豪家里永远都不缺钱的。别的不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襄阳就那些娱乐消费场所收的税就有上亿钱,而各家作坊卖出的货物还根本没来得及收税,想来也是一笔惊人的数目。他和刘巴、杨仪经过估算后,决定对将来可能产生的暴利行当征收重税,一方面是多收点税,更多是还是防止产生尾大不掉的商户,对整个经济形成不良影响。他可不想自己想办法让这些人富了之后,反过来被这些人卡住了脖子。
“有子初在,我放心得很。”曹冲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乌云:“只是许县,我不太放心。陛下的胃口实在太大了,我怕到时候襄阳背不起,荆州背不起啊。”
刘巴叹了口气。无言以对。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公子莫急,这等事由丞相府去烦吧,公子现在还是先把江南平定了再说。这几年要打仗。估计陛下解决了手紧的问题之后,一时也不会要得太多的。反正少府早就和大农令合并了,以前是皇室侵吞国家地财物,现在丞相府势大,天子想要钱,也得看看丞相府的脸色。对了。丞相那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曹冲无奈地笑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担心陛下的诏书。他担的正是丞相府。曹操虽然说地话并不严厉,可他知道这也许比严厉的话更可怕。本想着抽时间回一趟邺城解释一下,哪知道前两天庞统发来消息,刘备入了柯郡,现在已经打到了犍为属国,他建议立刻派兵南征,防止刘备祸乱南中,引起南中骚动,一定让他站住了脚。这事情就有麻烦了。只是如此一来。要想赶在战前回一趟邺城,时间又太紧了。
“还是先派人去报个信吧。让子建和丞相好好解释一下,等打完仗,我立刻回邺城。”曹冲想了半天,还是不敢对刘备掉以轻心。他已经接到情报,诸葛亮在零陵屯田,效果很不错,现在孙权又和关羽联姻,长沙一带暂时没有危险,关羽调任郁林太守,武陵人廖立调到了长沙任太守。^^君子堂首发^^刘巴跟他说廖立这个人很有才,基本上和诸葛亮、庞统是一个层次的人,他自己也隐约知道些廖立地名字,生怕他和诸葛亮一样,在长沙也开始屯田,真要搞上两年,诸葛亮和廖立必然能在刘备手下受到重用,大展拳脚,到时候刘备的羽翼渐丰,再和孙权的关系搞铁了,那事情就可就难办了。现在刘备轻率进军,深入南中,正是打疲他的好时候,如果错过了机会,将来还不知哪一天才能再抓住他兵力分散的败着。
“那还是让刘子明去吧,他这次去许县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刘巴建议道。
“嗯,就派他去。”曹冲停住了脚步,看了刘巴一眼:“襄阳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带走雷铜所部两千步卒,庞德阎行两千骑兵,你只剩下袭肃地两千人守襄阳,够不够?”
刘巴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够的,现在襄阳四周一点危险也没有,南有满奋威,黄汉升和魏文长,东有文仲业,西有乐文谦,北有陈叔至,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原本还担心山贼,现在山中地山民又对公子奉若神明,这两年出山定居的不少,就是在山中的也安居乐业,大部分能温饱无忧。纵使有些不法之徒想不劳而获,别说襄阳还有两千兵,就是那些大族,手中也能凑起一两千人,他们现在都家大业大,哪个不怕山贼来?攻破了襄阳城,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他们一定会死战的。襄阳四周有不少定居的山民,我手里有公子的手令,一声令下,再建个荆山军都不费吹灰之力,有六千人守襄阳,还有什么好怕的?”
曹冲一笑,看着胸有成竹的刘巴,咧着嘴笑了。这个刘子初,果然是个强人,自己当初把他给拉过来,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没有他地襄助他现在看着巨大地商机也只能望而兴叹,没有刘巴那种变态的计算能力和经济思维以及娴熟地行政能力,他肯定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既然如此,那我就即刻起程,赶赴江陵,刘子明去邺城的事,就由你来安排吧,我准备的东西都在夫人那里,你尽管找他去拿。”曹冲飞身上马,那匹乌丸名驹嘶溜溜一声长嘶,转了几个圈,奋蹄欲行。曹冲勒住马缰,回身对刘巴说道:“子初先生,就此别过,千万保重。”
刘巴拱手作别。曹冲一声呼哨,带着孙尚香、邓艾等人和二百虎士飞驰而去。城南,郝昭带着八百铁甲军,庞德、阎明带着两千人马,早就相候多时,一见曹冲到来。立刻上前行礼。
“令明,彦明。在襄阳呆了这么久,没有丢了身手吧?”曹冲一看到庞德和阎行两个就笑道。
这两个骑兵骁将因为马超韩遂造反的缘故,在襄阳缩着脑袋做人已经两年了。阎行倒还无所谓。他跟韩遂反正有仇,韩遂造反,他因为有曹冲罩着。没有受到牵连,心里倒是盼着曹丕能在关中把韩遂干掉,虽然遗憾没有亲手干掉韩遂,不过总之是报了仇了。而庞德就不一样了,他和马超有上下级关系,以前交情也不错。听说马超造反,马腾和马休、马铁因此被关进大牢,差点斩首。他又气又急,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襄阳,生死由命。虽然曹冲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对他们的供给也一点没有克扣,但他们都觉得,马超之乱平定之前他们估计是没机会再跟着曹冲上战场立功了。没想到休息了两年之后,曹冲再次起用他们,还把他任命为他的亲卫骑。号曰龙骑。这让庞德和阎明两个喜出望外。一听到消息,立刻就将两千铁骑拉出了营盘。随曹冲南下。
“多谢公子关照,我们在襄阳过得很不错,就是多长了几斤肥肉,只怕跟不上公子的步伐了。”庞德爽朗的一笑,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嗯,胖是胖了点,不过精神不错,在马上跑两天,就能恢复原样了。”曹冲笑着用马鞭点了点庞德身后的那员小将:“这就你儿子庞会?”
庞德将庞会拉到曹冲马前,抬手用马鞭敲了一下庞会的头盔骂道:“竖子,看到公子也不知道行礼,傻了么?”
庞会一缩脑袋,呵呵一笑,拱手施礼大声叫道:“庞会见过公子。”
曹冲见庞会声音洪亮,身材魁梧,跟庞德象是从一个模子里脱出来地,心中喜欢。他也早就听说庞会武技很不错,骑术也精湛,深得阎明用骑兵的心法。不仅如此,他还把阎行地女儿给拐上了手,比起庞德来,他多了一分狡猾,是个为将的好料子。曹冲对他早有招揽之意,如今正是大好时机,便笑道:“令明,让令郎跟着我吧,如何?”
庞德吃了一惊,连忙应道:“能跟着公子,那是他的福份,庞德岂有不允之理。”转过身又狠狠敲了一下有些犯傻地庞会头盔:“竖子,还不谢过公子。”
庞会这才惊喜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庞会愿随公子鞍前马后,唯公子马首是瞻。”
曹冲俯身笑道:“好了,快起来吧,到军中去挑一百名勇士,跟着我征战沙场。”
“诺!”庞会吼了一声,站起身来对庞德、阎行嘻嘻笑道:“阿翁,岳父大人,把你们的亲卫骑给我吧?”
“给!”庞德和阎行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庞会喜笑颜开,冲到骑兵阵中吼了一嗓子,立刻有一百骑兵冲出队列,单独排成两列,羌兵曹善兴奋莫名地排在第一个。
“走——”曹冲一转马头,第一个冲上了官道,随后三千骑士紧紧跟上。
这次曹冲是去打刘备,所以没带上大双小双,随身侍候就由孙尚香带着她的二十女卫负责了。不过孙尚香显然不是一个家庭主妇的合格人选,她最大的兴趣是带着她的女卫在前面放马奔驰,偶尔弯弓射个受了惊吓窜到官道上来的傻兔子之类地,而不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曹冲身边。直到急行军了一天,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带着女卫回到大帐。曹冲已经在河里洗了澡,正披散着头发和郝昭、庞德等人商量事务。一见孙尚香一手拎着一只兔子,一脸灰尘地回来,他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挥挥手道:“看你脏得象个泥猴子,快去后面的水潭里洗洗吧,那边挺僻静的,水也干净。”
孙尚香不好意思的看了曹冲一眼,吐了吐舌头,带着孙颦等人匆匆的去了水潭,她本想随便洗一洗,可在水的倒影中看到自己黑乎乎的脸,又换了主意,让人看着四周,跳进清凉的水里痛痛快快地裸浴了一把。等她洗完回到帐中地时候,曹冲已经议完了事。正倚着书案看书。
“洗完了?”曹冲瞟了一眼孙尚香,随口问道。顺手将案上一盆肉推到孙尚香跟前:“这是你打的兔子,用西域来地香料烤地,你尝尝。味道很不错,再配上点葡萄酒,简直是人间美味。可惜啊,没有啤酒,要是来两杯生啤,那才叫爽呢。”
“洗完了。”孙尚香凑到曹冲身边,探过头看了一眼曹冲手里的书,吃吃地笑道:“啤酒是什么酒啊?”
“呃——”曹冲一愣。这才知道随口说了错话,这三国哪有什么啤酒:“是……一种很好喝的酒,可惜想不起来在哪喝过的了。”
“且。”孙尚香皱了皱鼻子:“有好吃地也不告诉我。你不会是因为我没有侍候好你生气了吧?”
“生气?”曹冲嗤的笑了一声:“要跟你生气,我早成气包了,快点睡吧,野了一天,明天还要赶路呢。”
“嘻嘻,你也睡吧。”孙尚香扑到曹冲的背上,夺过曹冲手中地书:“别看了,睡吧。”
曹冲享受着背后的温柔,一手夺过书。一手将孙尚香揽过来。横抱在腿上:“你别闹,这是子建新作的铜雀台赋。父亲亲口夸了的,写得实在太好了,我念给你听听。”
“听什么听,不就是之乎者也吗,我才不想听,我要听你唱歌。”孙尚香嘻笑着和身扑了上来,骑坐在曹冲胯上,撅起嘴唇“扑”的一声吹灭了旁边的灯台……
两日后,曹冲一行到达江陵,黄忠出城十里相迎。夷陵守将魏延魏文长也来了,他带着一些压抑不住地兴奋,对着曹冲躬身下拜:“公子,魏延可是两年没见过公子了,心里实在想念得紧。”
曹冲微笑着打量着魏延:“文长,在夷陵的仗打得不错,袭肃一提到你就赞不绝口,对面的张翼德如今也知道你地利害了吧?”
魏延摸了摸头,嘿嘿的笑道:“公子,那一两千人的仗,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就盼着跟着公子后面打大仗呢,最好象西陵那样的四五万人的大仗才有意思。不瞒公子说啊,这段日子,可把我和玄玉憋坏了。”
曹冲哈哈一笑:“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痒痒,上次看到我没有说,今天总算说出来了。走,咱们进城去,你跟我说说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魏延大喜,跳上马跟在曹冲身边,将上游传来的情报轻声的告诉曹冲。益州水军在老将严颜的带领下,已经到了白帝和乐进会合,只待一声令下,就开到夷陵,载江北的曹军过江作战。益州水军船虽然不少,但士卒久未作战,打起仗来未必是刘备水军和江东水军地对手,但运运人和粮草还是绰绰有余地。
“你的疲兵之计用了这么久,应该把张翼德迷惑了吧?”曹冲一边走,一边轻声笑道。
“那当然。”魏延有些小得意地笑道:“斥侯回报说,开始的时候他还挺紧张,在沿江加强的防备,后来搞的次数多了,他又知道我收集到的只是一些打渔船,也就不当回事了,最近涪陵那边战事紧,他已经把人马大部分调到那边去了,看那样子,好象是要全取涪陵,不想再小打小闹了。公子,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
“当然,要不然我会把襄阳、益州的兵力基本都抽调到这里来吗?”
“那就好,那就好。”魏延兴奋的搓搓手:“这次别让我再守城了吧,我想跟着公子去江南走一趟。”
曹冲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魏延,面无笑容,魏延一愣,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公子……还让我守夷陵?”
“不用急,我自有安排。”曹冲故作深沉的说道:“你只要听命令就行了。”
“诺!”魏延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你是刘季玉的小儿子?”曹操随意的斜倚着书案,一边就着身后高大的青铜灯台看着手中曹冲写来的书信,一边随口问道。去看看小说网w-W-w7-K-aNKanc-o-m。
“正是。“刘阐肃手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恭声应道。
“现在在仓舒手下任何职啊?”曹操揉了揉眼睛,有些失意的叹着气,曹冲虽然把字写得很大,很工整,可是他还是觉得看起来很吃力。到底是年岁不饶人,五十五岁的他总觉得目力不济,眼前的字总是虚影重重,看不到一会儿就觉得眼睛酸痛。还是年轻的时候看书太累了留下的毛病,那时候为了注孙子兵法,他经常在灯下看书到半夜,兵法是注成了,他的眼睛也看坏了。开始只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现在年纪大了些,连近处的东西也看不清了,实在是伤脑筋。曹冲这封信又写得特别长,他在信里详细的介绍了取益州的经过,包括当时的策划和后来的实施情况,一直说到刚刚结束的襄阳博览会,他不厌其烦的用一种接近口语的直白文笔写来,倒不象是书信,而象是面对面的向曹操汇报一般。这封信有厚厚的一叠,比起蔡氏书坊印出来的诗集不遑多让。
曹操看得津津有味,有好多事情他其实早就知道,但他还是喜欢曹冲用这种很口语化的文字再给他讲一遍。可惜眼睛实在不方便,才看了几页纸,他的眼睛不舒服了。
“承蒙将军大人错爱,晚辈在将军帐下任一从事。”刘阐见到曹操不住的揉眼睛,连忙上前半步:“丞相,我来之前,将军关照过,如果丞相大人看书目力有些困难的话,可以用他为丞相准备的眼镜试试,或许会有些帮助。”
“眼镜?”曹操有些好奇的说道,他指着案前由刘阐带来的一个大木箱:“你把这个什么眼……镜找出来。让我试试看是不是有用。”
刘阐连忙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装饰考究的锦盒,“啪”的一声打开锃亮的小铜扣,出里面垫着地一层大红丝布,丝布上静静的卧着两片用金丝连在一起的两只亮晶晶的水晶片,水晶片在旁边的灯光映射下,发出柔和的光。
“这就是眼……镜?”曹操笑了,接过锦盒,伸出两根手指拈着中间的金丝。轻轻的将眼镜举到眼前,宛尔一笑:“做工沉朴,光华内敛。仓舒还真是用心。”
刘阐笑着说道:“将军大人为丞相筹办礼物,自然要用心的。丞相,请将此物夹在鼻梁之上,再看此信,定能有意外之喜。”
曹操有些不信地“哦”了一声,半信半疑的将眼镜夹在鼻梁上,伸手拿起书信再看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连忙伸手取下眼镜,又看了一眼书信,然后又戴上,重复了两次,这才哈哈大笑:“好,好。好,此物果然神奇,老夫这下子连蚊子腿都能看到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刘阐见曹操心情大好,微微一笑,又打开一只细长的锦盒,从中取出一支细长地竹杖,双手捧着送到曹操的面前:“丞相,这是将军亲手做的邛杖。将军说有一年多没看到丞相了,心中十分挂念,接到丞相的命令后,他本想在盛会之后亲自带着这些东西回邺城来。承欢于丞相膝下。奈何江南不安,只得拖延些时日。还请丞相体谅。这支邛杖,是将军花了三天的时间做成,上面有将军亲手刻的字,是送给丞相以备将来见到将军时用来责罚他的。”
曹操戴着眼镜,接过削磨得极其光滑地邛杖看了一眼,只见邛杖上刻着两行小字:“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他不禁一乐,刚要说话,却见杖端有一点暗红,与杖身的斑纹不似,颇为显目,他细看了看,觉得这好象是血滴,不免笑道:“这是邛杖中的名品血泪吗?”
刘阐闻言探过头来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丞相,这不是什么邛杖中的血泪斑纹,这血斑是将军大人印上去的,他听说为亲人做杖,滴血其上,邛杖方有灵性,如侍亲旁,所以他用那柄百炼神刀,刺破了手指,在这支邛杖上留下了这滴血斑。”
曹操一愣,手僵了片刻,脸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竹杖拍在案上:“胡闹,这些鬼话他也信,倒是越活越笨了。”
一直在他身旁的曹植连忙凑了过来:“父亲,这也是仓舒地一片心意,父亲何必生气,有张机大师在襄阳,他不会有事的。父亲如果气坏了身子,仓舒知道了,岂不是难受不已。”
“哼,这孩子……”曹操叹了口气,大手在竹杖上轻轻的抚摸着:“他地心意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这些虚妄之事,又何必去信,白白伤了自己。你给我写封书信给他,这种蠢事,下次再也不准做了,否则等他回来,我真要用这支邛杖敲他的小腿了。”
“诺,我一定写信给他。”曹植和身劝道:“父亲还是消消气吧。”
曹操伸手将邛杖捏在手中,在地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邛杖发出清脆如玉的声音。曹操微微一笑,对刘阐说道:“邛杖果然是天下闻名,质坚而轻,声如振玉,难怪能远销到大秦。怎么样,这次襄阳的这个博览会,仓舒挣了多少钱?”
“回丞相,准确数字还在统计之中,下属来时尚未能得知。不过听将军和刘大人估计说,总收入当在五十亿左右。”刘阐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
曹植一听,惊得瞪圆了眼睛:“百亿,有这么多,顶得上我大汉朝一年的赋税了。”
“这有什么稀奇,不闻太史迁说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吗?”曹操一点惊讶也没有,白了曹植一眼说道:“你就是喜欢些诗文歌赋,一点经济之道也不通,这就大惊小怪了。”
曹植有些尴尬的捏了捏鼻子,嘿嘿一笑。曹操也不说他,回过头对刘阐说道:“他送了五亿钱给陛下。准备交多少到丞相府啊?”
刘阐回道:“这个下属不知,不过将军说了,这次虽然挣了不少钱,但一来江南还要打仗,二来襄阳诸始要开销,水师还在重建,都是要花钱的事情。此外将军听说关中战事紧张,河东郡赋税钱粮供应不上,他想请示一下丞相府。如果可以地话,他可以从襄阳、益州大族手中购些军粮,直接运往关中。这样可省得来转运,省下来地钱可以多买些粮送去。”
“他购粮到关中?”曹操沉吟了一下:“他准备送多少粮到关中?”
“将军说,现在江南要打仗,钱财消耗甚大,他一时也抽不出太多,能支援关中的最多也就是一千万石左右。”
“一千万石?”这次曹操都有些惊讶了。一千万石,那可是能供关中五万大军地吃三年的粮食。按现在地数价算,这可是接近十亿钱,他送天子五亿钱都心疼得要命,怎么会舍得送十亿钱给曹丕。他这是想什么心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曹操不免有些怀疑曹冲的用意所在。
“将军说,他希望这些粮食能解大公子燃眉之急,安心打仗。不急于求成,稳扎稳打,彻底平定关中。”刘阐不急不缓的接着说道。语气平静,一点邀功的成份也没有。
“我知道了。”曹操向后倚在书案上,摸着邛杖沉默了好久。
刘阐又回了一些话,悄悄的退了出去,他没有看曹操的脸色,但他从曹操说话的语气,感觉到了一种异常。出了门,他不为人注意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抬头看了一眼耀眼地太阳。自我解嘲的说道:“这天真是热得很。天威难测啊。”
“子明。”曹植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刘阐拱了拱手:“丞相说子明应答得体。赏子明绢十匹,请子明随我去领。”
刘阐一听,连忙回礼:“谢丞相大人赏赐,有劳公子带路。”
曹植笑了笑,领着刘阐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子明年纪轻轻,应对有节,实在是不容易啊,跟子明一比,我真是无地自容。”
刘阐笑道:“公子何必如此自谦,将军说过,公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文豪,我大汉地文章,要靠着公子的才气树立一座能传千年的丰碑呢。阐和公子比起来,不过是萤虫之光罢了,不用百年,身死名即灭,何足挂齿。公子的铜雀台赋,如今襄阳的三岁小儿都能背上几句呢。”
曹植一听刘阐这么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脸有些微红,呵呵的笑着,摇了摇手道:“子明过奖,文章不过是末技罢了,哪里能有这么大地作用,不过是仓舒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兄长脸上贴金罢了,子明不必挂在嘴上,羞杀人了。”
刘阐微微一笑,随口说些曹冲在襄阳的事情给曹植听,曹植听他说起来曹冲在襄阳讲述浑天仪,演说天象,将精研易经的周群等人震得目瞪口呆的事情,也不禁大为赞叹:“仓舒真是出人意料,也没怎么看他读易,怎么对天象也如此精通?”
“公子是天才,可以举一而知十的。”刘阐笑道。
“是啊,他真是天才,我自诩小有心计,可跟他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曹植叹惜道:“我有时都怀疑,他不写文章,是不是怕写了文章,我这个做兄长的就无立身之技了。子明,仓舒最近在打江南,准备可充分啊?有没有什么需要丞相府帮忙地,我可以代他转告丞相。”
刘阐笑着拱拱手:“公子,将军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两万兵有两万兵的打法,十万兵有十万兵的打法,能得到丞相大人地支援,自然是好事。可如果丞相大人这里实在不趁手,公子也不敢强求,只是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曹植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天空飘浮的白云自言自语道:“他现在该到了江南了吧?”
曹操站在书房里,拄着手中的邛杖,挺立在巨大的地图前,他紧紧的盯着和涪陵相邻的武陵郡,用手中的邛杖点了点:“武陵,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就是武陵,终于可以雄师百万过大江了,刘玄德,这次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马谡微皱着眉头,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坐在一块大石上闷声不语,两个亲卫将一张帛制地图铺在他面前的平地上。小心地用手压着地图地四角,生怕地图被强劲的山风吹起,扰乱了马谡地思路。沙摩柯一脸的不解。高大的身躯就是蹲在地上,也比马谡矮不了多少,他一会儿看着地图。一会儿看看马谡,实在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几条线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马谡这个聪明人会看半天还不动身。
马谡到了沙摩柯寨中之后,带着武陵蛮军深入涪陵郡界,和现在主掌涪陵军事的朴敢打了几仗,互有胜负。但他却越打越觉得可疑,对面地朴敢象是冤魂一般。缠着他不放,但又很少跟他硬碰,经常是他带着人绕了好多弯终于把对方堵在山沟里了,却发现堵住的只是那些涪陵大族的私兵,而朴敢地白虎军却已经逃之夭夭。当他要全力击杀那些私军时,白虎军又不时的会从他的侧翼或背后冲出来,骚扰一下。然后又消失在群山之中。几次仗打下来,他虽然取得了一些胜果,却发现白虎军其实伤亡有限。杀伤最多的还是那些私军,最显著的一次就是几乎全歼了徐家的私军五百人,险些连徐家的下任族长都给干掉。
他觉得很可疑,经过分析之后,他认为这是朴敢和彭利用他们在铲除涪陵地豪强,所以改变了策略,他派人去跟那些大族联系,劝说他们和自己合作,剿杀白虎军。这样他有战功。而那些豪强也可以保住他们的利益。那些豪强果然被他说动了心,前几天谢家就派来了人和他接触。透了白虎军的行动布置。
马谡决定将计就计,他决定象上次包围徐家私军一样,这次把和朴敢一起来的谢家私军围住,诱骗朴敢来救,等朴敢进了包围圈,他再和谢家私军一起,反过来吃掉白虎军。现在他正在考虑的,就是在哪里设伏,又不让朴敢生疑,又方便谢家到时候反扑朴敢。
“精夫,白虎军现在到了哪里?离我们还有多远?”马谡转向沙摩柯,探询的问道。
沙摩柯伸出粗大的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在这里,离我们大概还有十五里,谢家地军队在前面,留我们大概十里。”
“那好,精夫马上带两千人就在前方五里的沙道沟埋伏,我带剩下的五百多人迎上去,和谢家打一仗,然后把他们引到沙道沟。精夫到时候冲出来,将谢家合围。不过你要记住,打谢家是假,打后面地白虎军是真。一旦白虎军到了,你就放开口袋,从两翼包抄过去,截断白虎军的后路,将他们逼到沟里来。”
沙摩柯有些不解的说道:“马军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前进,而不是立刻回头杀出去?”
马谡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白虎军只有一千人,后面的范家跟他们一直面和心不和,如果见他们被围,一定不会来支援,朴新守也不会指望他们来支援。而谢家也被包围在里面,只能死路求生,努力作战,反而更可以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来会合谢家向前杀,他们合兵一处有一千八百人,要杀过我这五百人的堵截,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所以他一定会向前。”
“哦。”沙摩柯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一定会来救吗?”
“这就要看精夫的仗打得怎么样了。”马谡吩咐道:“精夫一定要打得猛,打得真,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要让后面的白虎军觉得,他们再晚来一步,谢家就要全军覆灭了。他们虽然想灭了谢家,却不会做得太明显,一定会来意思一下的。到时候精夫带人抵抗一阵子,就放他们进来,不要贻误了战机。”
“行,就听你地。”沙摩柯扔到嘴里地树枝,拍拍大手站了起来,呵呵的笑道:“这次要逮着白虎军,我一定要把朴敢那小子抓起来打他十几鞭子,让他以前看我不上眼。”
马谡皱了皱眉:“精夫不可意气用事,有什么事等抓住他再说。”
沙摩柯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转头就走。他觉得马谡聪明,打仗有一套,就是有些太嗦,什么都要说得很细,好象他什么也不懂,都要他来教似的。他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也没听说过什么孙子、儿子的兵法,可他到底是一方豪强,在武陵的寨子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手下四五千人,在这武陵蛮里,那可是最强的,还要听他一个胡子还没长齐的小子哩巴索吗,再说了,马谡刚来的时候啥也不懂,打了个大败仗,损失了他上百人,就连马谡的命,还是他救的呢。
“军师,我先去埋伏了,到时候看我的暗号,你再跟上去。”沙摩柯的大嗓门在山谷里回响,震得马谡的耳朵嗡嗡直响,马谡苦笑着挥了挥手,回头命令剩下的五百多人准备。他又看了一眼地图,这才命人将地图收起来,双手抱膝坐在大石上,眯起眼睛将作战步骤又回想了一遍。
他刚到涪陵来的时候,看着沙摩柯的人十分开心,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这些蛮人都很精壮,比起主公手下的亲军也不差,而且更让他开心的是这些蛮人头脑简单,你说让他向前冲,他连为什么都不问,就嗷嗷的向前冲,听话得让你不敢相信,有这样一支军队,想不建功都难。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蛮人是听话,可也分听谁的话,沙摩柯说一句,他们屁都不放一个就去执行了,可他马谡说一句话,他们也是屁都不放一个,可是他们也不动,就象没听到一样,就连沙摩柯本人都有些不理不睬的。
他很恼火,甚至想用军令斩几个立威,可后来一想,还是压下了怒火。他和沙摩柯仔细分析了情况,诱之以利,晓之以理,总算勉强说服了沙摩柯,然后和朴敢打了几仗。第一次和朴敢对阵,号令一起,那些蛮兵虽然嗷嗷的冲了上去,却被严阵以待的白虎军一阵弩箭射倒大几十个,然后再冲,又是几十个,这时候蛮兵们乱了,沙摩柯慌了,拽着他问怎么办。就在他搜肠刮肚的想兵书上怎么说的时候,朴敢指挥着人冲了上来,十人一个小阵,很快就冲破了阻击阵形,几乎将他阵斩,亏得沙摩柯身高力大,挟着他匆匆走脱。夜晚,他在蛮人的怀疑的眼光中,躲在草窝里总结自己失败的苦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兵书上学的那些东西和实际的作战差得太远,具体的问题在兵书上根本没有讲解决办法,只能靠自己去悟,去学,在胜利和失败之间总结用兵的真正心法。
随后的几战中,他慢慢摸到了点门路,从对面的白虎军战阵中体会到了用兵的基本方法,仗越打越好,后来居然能和白虎军过上两招了,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占点便宜,而几乎全歼徐家私军的那一仗更让他信心大增,整天如痴如的沉浸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探索之中。
今天这一仗,是他用外交手段配合军事手段的初次尝试,目的就是要把朴敢这只白虎给逮住,消灭了白虎军,他就可以正式给孔明兄写信,报告他的更大的胜利了。
沙摩柯很快就发来了消息,他们这几个月一直在涪陵转悠,对附近的地形已经比较熟悉了,不到片刻的功夫,两千蛮子就消失在两侧的山崖之上。///com///马谡一跃而起,带着五百蛮兵大喝小叫的沿着山谷冲了出去,迎面和急奔而来的谢家五百私军相撞,顿时间鼓声大起,杀声震天,两军搅到了一起。热火朝天的假打了一刻,马谡一声呼哨,大旗一挥,率先跑了。谢家五百私军大声吆喝着,跟着冲进了山谷。谢家军刚进了山谷,两边崖边杀声四起,沙摩柯带着人将山谷堵住,包围了谢家军。
“马大人,我这可是按照约定把人引到山外了,能不能抓住那个姓朴的,就看马大人的手段了。”四十多岁的谢家头人一把扯下头盔,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命令亲信立刻回头向朴敢求援,一边笑着对马谡说道。
马谡长刀入鞘,上前拱拱手说道:“头人真是信人,依约而来。你放心,朴敢只要进了谷,这一千白虎军就算是没了。我这里布下了两千五百人,再加上头人的五百人变起胁下,朴敢再厉害,也防不胜防。”
谢家头人一屁股坐在马谡面前的大石上,拍着大腿笑道:“这样才好。这个巴子太欺负人了,还有那个彭永年,简直是坏透了。要钱要粮,还不用心打仗,我们出兵帮他,他倒好,借着马大人的刀来宰我们。真是岂有此理,亏得马大人好意,要不然啊,我们这涪陵的几家迟早都要跟徐家一样,被他挨个的给收拾了,到时候,这涪陵就不是我们的涪陵,而是他的涪陵了。”
马谡微微一笑:“曹贼奸诈,这个曹仓舒也是诡计多端。他们用的人也都是些狡诈之徒。我家主公刘荆州仁义满天下,才是真正的明主,头人能弃暗投明,这才是识时务的俊杰。”
谢家头人呵呵一笑,心里不屑,嘴上却跟着奉承了两句,然后话风一转:“马大人,其他地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先收拾了白虎军再说。按大人说好的,军械归我,衣甲归你。俘虏也归你,你答应我的那些钱粮……”
马谡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消灭了涪陵的白虎军,我军入了涪陵,答应你的钱粮立刻奉上,将来还有更大的好处。不过现在还请头人先回本阵。小心做出攻杀的模样,免得被朴敢看出破绽,这厮虽然不识字,却知道一点兵法,进谷之前,必然会让人进来试探一番的。如果被他识破,不仅此次徒劳无功。只怕头人回了涪陵,事情也不好交待。”
谢家头人点点头,拱手作别。回到自己阵中。指挥士卒布成一个防守阵形,面对着围上来的武陵蛮极力防守,双方有攻有守,喊声震天,却没有太多地实际接触,士卒们虽然拼得很凶,伤亡却着实有限,但远远的看去,却杀得着实难分难解。
他们布下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朴敢那只白虎自投罗网。
“你家头人中伏了?”朴敢不相信看着那个回来报信的谢家亲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个谢家亲随一脸地血污,说话时不停的喘着气。摇晃着身体,看起来真是累得够呛。他弯着腰狂喘了一阵,这才说道:“大人,我家头人一时大意,被那个姓马的引进了山谷,刚进谷那个沙摩柯就从两边的山上冲了下来,将我家头人围在中间,他们有一千多人,我们头人只有五百人,支持不了多少时间,请大人向前打通谷口,接我家头人出谷。”
“你看清了?他们确实是一千多人?”朴敢不急不路躁,稳稳当当的问道。
“这……确实是一千多人,从旗号可以看得出来的。”那个亲随犹豫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
朴敢翻了翻眼睛,看了一眼站一旁的袁虎,又问道:“那最开始出来和你家头人对阵地是谁?有多少人?”
那个亲随见朴敢越问越细,心里有些慌了,他来的时候马谡和头人可没有告诉他这么多东西,只是说让他告诉朴敢他们中伏了,让他去救。没想到朴敢虽然年轻,却不鲁莽,听到消息还能这么冷静的问这么多问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敢信口开河,想了想说道:“大概有四五百人,看将旗好象是个姓马的。”
“马谡?”朴敢一听对面是马谡,更加小心了。马谡和他打过几次仗,第一仗虽然被他打得很狼狈,几乎被他生擒,可是后面几仗是越来越难对付了,朴敢自己碰上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一听谢家头人这么轻易的就被马谡引进了山谷,立刻火了:“你家头人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对面是那个马谡,怎么不小心点,你们五百人,他们也是四五百人,兵力相差并不大,那些武陵蛮战斗力又强,怎么可能一击即溃?他真以为他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啊。”
那个亲随满头大汗,连连应是:“我家头人立功心切,一时失察,现在已经陷入包围,还请大人立刻前去解救,迟了我家头人可就危险了。”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朴敢面前,用力的在地上磕着头:“大人,大人,请快点发兵,救救我家头人。”
朴敢看着那个亲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自己的战靴,不免有些厌恶的踢了他一脚,抽出自己地腿:“起来起来,你难道要我跟你家头人一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然后被他们一起包围起来吃掉?”
“大人,大人,他们只有一千多人,你和我家头人加起来有一千五百人,一定能打破他们的包围的,怎么会被他们吃掉。”那个亲随一听朴敢的意思还在犹豫,不由得的有些急了,膝行两步上前又要抱朴敢的
“滚蛋!”朴敢有些恼怒的飞起一脚,踹了他一个大跟头:“老子打仗要你教吗?你个猪头也不想想,你看到一千人他们就真的是一千人吗?那个沙摩柯手下有四五千人,他出来打仗,就算前几次有点损失。现在手下至少还有两千多人,你们只看到了一千,那还有一千多人在哪儿?一定是埋伏起来等我们了。老子现在冲上去,岂不是也跟你家头人一样中人家埋伏?”
那个亲随一听,也觉得自己地谎话有些不妥,不敢再多说,生怕露出更多地破绽引起朴敢的怀疑,只是哀求不止,做出一封心急如焚地样子。
朴敢没有多看他。回头命令手下人戒备,将袁虎拉到一边说道:“虎子,你说怎么办?这明显前面有伏兵。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袁虎沉吟了半晌:“不救肯定是不行的,回去之后没法向那几家交待。但现在去救,我们的把握也不大,不如等后面的范家上来了再说?朴敢看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道:“也好,范家也有五六百人,我们抱在一起一共有两千多。就算前面有埋伏,他也吞不下我们。再说了这个姓谢的一直对我们阴奉阳违,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袁虎笑了笑:“话虽如此说,你也不能白白的看着他们中伏,还是让人去做做样子,这样谢家地也会多支持一下,要不然我们还没去救。他就被人打完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你说得有理。怪不得将军大人喜欢你呢。鬼点子就是多一些。”朴敢重重的拍了一下袁虎的肩膀,袁虎吃痛,呲了呲牙,推开朴敢地手说道:“好了,说话就说话,这么用力干什么?你以为我是子均啊,吃你这么一下不在乎?”
“书生,亏你还在军中做书记呢,虚得象个娘们。”朴敢嘻嘻一笑。转过身对那个一脸狼籍的亲随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头人。让他坚持一会儿,我这就派人去救他。”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个亲随听朴敢说出兵了,心里那块大石头才松了下来,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谢家头人听了亲随的回报,也吓出一身冷汗。他一直不太看得起来朴敢,觉得这小子认识的字不超过一只手,能当上白虎军校尉,纯属是因为朴胡出的人最多,这支白虎军又全是由巴人组成的军队,曹冲不好随意插手,才让他当了校尉。而那个袁虎虽然读了不少书,却只是个书生,也是靠着父亲地原因才做个这个官。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马谡只要略施小计,这两个愣头青就会稀里胡涂的跳进来,因此也没有做太详细的准备,没想到一出手就差点露了破绽。他不敢再掉以轻心,立刻带着亲随又去见马谡问计。
马谡一听,也有些讶然。他也没想到朴敢居然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那这仗可就要小心了,他详细问了那个亲随朴敢问的问题以及他的回答,思量了半天,这才说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朴敢应该没有发觉我们地圈套,只是小心行事而已。他一定会来救你,但是他又有心要消耗你谢家的实力,因此不会现在就全力来救,最多只是派人做做模样而已。”
“你是说,他说现在就来救我是在骗我?”谢家头人恍然大悟。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马谡摇了摇头,看了看光打雷不下雨,刀光霍霍却没几个人受伤的战阵,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有些看轻这个朴敢了,这个圈套设得有些粗糙,有必要调整一下。既然他不会现在来救,我们就将计就计,过一会儿就派人去求救一次,每一次都要显然更着急一点,一千人打五百人,一般来说不会速战速决,更何况谷外还有他一千人在虎视眈眈,我们不可能全力进攻,因此如此你们输得太快了,也会露出破绽。这样吧,你过一个时辰后再去求救一次,他要问起你们地情况,你就说伤亡不过百十人,但弓箭消耗太大,他们再不来援,就撑不住了,看他们如何应付。”
谢家头人想了想,觉得马谡说得有理,比较符合真实战阵的可能。应该更能骗过朴敢。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刮目相看,心中暗自叹惜一声,没想到自己一下子看轻了两个后辈,那个朴敢顾然不似外表的粗豪,这个马谡也是个人精,都不能小看。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别帮着他搞定了朴敢,最后也被他一口给吞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那就依大人所言。”谢家头人点点头。起身就要告辞。
马谡眼睛余光里看到了谢家头人担心的神情,他笑了笑说道:“头人,我初经战阵。经验不足,还要头人多多襄助,这次如果能抓住朴敢,我就在主公面前为你请功。”
谢家头人一听,呵呵一笑,心里的紧张略去了些,回到阵中继续打假仗。鼓声敲得震天响,几乎要将战鼓敲破。好容易挨了一个时辰,这才派刚才那个亲随再次出去求援。他为了防止被朴敢看出破绽,狠下心在那个亲随手臂上割了一刀,搞了些血染红了他的衣甲,然后又包上一层布,看起来比上一次更惨烈了。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出发。
这个亲随有了一次经验,又在那里准备了一个时辰,这次说起谎话来更象回事了。他一跑到朴敢面前。老远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将手里鲜血淋漓的长刀扔出老远,在地上爬了几步,一把抱着朴敢地腿,大声哭道:“大人,大人,请你快发兵吧,你再不去,我家头人就真地撑不住啦。”
范家地人已经赶了上来。此时正站在朴敢的身边。朴敢不敢再露出借刀杀人地心态。他拉起那个亲随,又详细问了情况。当他听说谢家头人依靠强弓的威力,打退了武陵蛮数次进攻,到现在才损失一百多人,只是箭枝消耗太大,有些难以为继,跟他派出的斥侯远远看到的情况一致,这才相信了谢家头人是真的中伏了。他虽然没有拆开这个亲随手臂上地血布,但他从那个亲随的动作中看出这家伙是受了真伤,心中的疑虑去了一大半。他看了看天色,回头对范家领军和袁虎说道:“看样子前面地情况真的很危急了,如果再不去,谢家有可能会全军覆灭,我想现在就去打开谷口的包围圈,救出他们,你们看怎么办最好。”
范家领军本来对朴敢很有意见,觉得他这次又是跟上次玩死徐家一样想玩死谢家,朴敢和袁虎虽然向他解释了不立即救人的原因,他却是不太相信。不过现在见朴敢是真心想救人,他心里的不满也淡了些,相信了朴敢刚才的解释,相信他并不是见死不救,借刀杀人,而是小心。他立刻提议,请朴敢派五百人配合他一起去攻击谷口,袁虎带五百白虎军作为预备队,以防武陵蛮还有伏军。如果武陵蛮没有派新军来的话,他觉得和谷中地谢家里外夹击,应该能打开包围圈,顺利救出谢家。
“这样最好了。”朴敢一听范家的人愿意打头阵,十分满意。立刻和袁虎分了工,带着五百白虎军和范家私军一起杀奔谷口。谢家亲随见了,心中大喜,立刻先赶回谷中报信。
朴敢和范家领军刚赶到谷口,就听到谷中的喊杀声,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朴敢让范家领军拦住左边的山崖,自己带着白虎军冲着沙摩柯的战旗就冲了过去,他一边奔跑一边叫道:“击鼓,告诉里面谢家的人,我们来救他了,让他们向外冲,和我们会合。”
号令兵闻令击响了胸前小鼓,很快谷中就传出回应的鼓声,而沙摩柯也随即带着人杀了出来。
“杀!”朴敢一声大喝,长刀前指,前排立刻形成三角攻击阵形,十人一阵,向前杀去。
沙摩柯在树林里坐了半天,看着下面打假仗,而外面地朴敢却一直按兵不动,心里早就急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马谡的计策这次又要落空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如把已经落入包围圈地谢家真给吞了,反正他们这儿有两千五百人,要想吞下谢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免得白来一趟。就在他蠢蠢欲动的时候,朴敢来了,他满心欢喜,立刻带着亲卫杀了下来。
沙摩柯身高臂长,用的武器也是一柄带着长柄的长刀,比普通的长刀要长出四尺。他大喝一声。刀光如练,一刀将迎面冲来的一个白虎军士卒一劈两半,跟着大步冲进阵中,吼声连连,手中长刀左挥右挡,威势惊人,白虎军士卒猝不及防之下,接二连三的倒在他的刀下,有三四个人都是他被一斩两断。喷薄而出地鲜血一下子将他染得一身通红,看起来如同杀神一般。
“结阵!结阵!”朴敢一边大声吼着,一边带着亲卫迎了上来。他和沙摩柯对过几次。知道他手中这柄特殊地长刀威力惊人,不可力敌,早就和袁虎想好了一套对付他的办法。他命令亲卫砍倒旁边几根竹子,也不去掉枝叶,握在手中远远地去捅沙订摩柯,其他人有的用弩,有的用弓。一齐对准沙摩柯发射,还有几个则在同伴的掩护下继续去砍竹子。
沙摩柯被连枝带叶的竹子搞得很烦躁,虽然他的长刀犀利,一刀下去就能将戳到眼前地竹子削去一截,但削去一截的竹子比没有削过的竹子更具有杀伤力,他开始没注意,一下子被削尖地竹枪捅了一个血口子。鲜血直流。吃痛愣神的功夫,又中了两箭,幸好他身上穿着马谡送他的铁甲。要不然他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受伤让沙摩柯兴发如狂,他大声吼叫着,手中的长刀舞得如风车一般,将几根竹子削得竹屑飞舞,很快就剩下短短的一节,就在他要大步上前,将那几个拿竹子捅他的白虎军砍翻在地的时候,那几个家伙却飞也似地退到后面去了,跟着又是几根枝叶繁茂的竹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沙摩柯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技可施。只得继续卖力的砍竹子,一边还得防着不时射来的冷箭。很快就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士卒,不由得心痛不已,他的手下虽然凶悍,却不是那些结阵而斗地白虎军对手,更何况白虎军就算是单打独斗,也不比他的手下差,如今一结阵,更是威力倍增,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白虎军向前突进了三百步,折损三百多人。
“啊——”沙摩柯有些抓狂了,他看着不远处冲着他冷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白虎军全力击杀他手下的朴敢,一声大喝,将一个突到他身前的白虎军士卒砍倒,拖刀就走。
武陵蛮一见沙摩柯跑了,也呼哨一声,撒腿就跑,阵势瞬间瓦解。马谡本来要求沙摩柯是假意抵抗一阵诈败而逃的,没想到沙摩柯是真的打败了。这倒是歪打正着,朴敢看到沙摩柯带着人豕突狼奔的样子,心中那一点疑虑终于全消了。他命令手下全力突进,不去追跑上山的沙摩柯,而是抢占谷口的有利地形,同时派人进谷接应谢家的人马。
“精夫被朴敢打败了?”马谡吃了一惊,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知道沙摩柯地凶悍,也知道武陵蛮的战斗力,虽然白虎军更凶悍,更有杀伤力,但沙摩柯占据地利地情况下以同等的兵力如此快的被朴敢击败,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好在我有兵力优势,还有谢家这招暗棋。马谡暗自庆幸自己这次准备充分,他冷静了一下,命令人通知沙摩柯,败了就败了,现在放朴敢进来,等他和谢家的人会合了,再带着所有的人马杀出来,合围朴敢和范家的军队。
“让他小心外面袁虎带着的五百白虎军,里面的朴敢不用多费心了,他反正死定了。”马谡冷笑一声,手臂猛然一挥:“走,跟我杀出去,全歼了这支白虎军。”
一直在他身边休息的一百蛮兵高声大喝,跟在他身后尾随着撤退的谢家军冲下山去。马谡远远的看了一眼谢家头人,谢家头人也正好回头看他,两人眼中同时透出一丝得意的光芒,然后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向山谷杀去。
五百步外,朴敢正带着白虎军大步赶来。
朴敢狂奔了数十步,蓦然大惊,立刻刹住了脚步,举手狂呼:“撤——”
白虎军这些巴子轻松击破了武陵蛮王沙摩柯的堵截,心情大好,正想冲上去再砍一顿,救下谢家,再立一个大功,忽然听到朴敢后撤的命令,都有些不解。///com///转载自我看書齋但白虎军纪律性本来就极强,在成都又经过几个月的整训,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坚决服从命令。一听到朴敢的狂呼,他们想也不想,立刻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大步后撤,由急速前进转成后腿,只花了十几息的时间,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马谡在后面看到急奔而来的白虎军忽然后撤了,一时愣住,他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冲过去的谢家私军,忽然明白了,心下大惭,今天第一次打假仗,没有经验,事先和谢家商量好了,都是在干嚎,并没有真正厮杀,所以谢家实际上根本没有受到损失,一个个状态好得很。这跟他们向朴敢求援时说的伤亡过百的情况根本不符,而且他们这么精神,身上带伤的都没有几个,实在不象是被人围殴了一个时辰的。
经验不足啊。
马谡一边后悔,一边命令传令兵击鼓让沙摩柯立刻出击,坚决拦住朴敢,一边大声呼喝着,带着人冲上去对着谢家的人的就砍。谢家的人一心要去围杀朴敢,根本没有防备后面的马谡,一下子被砍倒十几人,立刻蒙了,在他们发愣的时间里。又接着被马谡的人砍倒十几人,他们立刻慌了,一面转身奋力抵抗,一面大声鼓噪起来。
谢家头人正在带着人飞奔,见朴敢忽然撤后了。心中大疑。正在猜想朴敢是什么意思,忽然听到身后杀声大起。回头正看到马谡一刀将自己一个手下砍翻,不禁愣住了,他一时搞不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是谈好地吗?怎么杀起我的人来了?而且杀得这么狠?
“大人,他们……他们怎么杀我们的人?”旁边的亲随大声叫道。
“我怎么知道。”谢家头人恼火的骂道:“这个姓马地疯了,不去杀朴敢那个竖子,怎么杀起我地人来了?”
亲随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急得红了眼:“大人,他们一定是耍我们,是真心想吞了我们,大人快下令吧。要不我们的兄弟就完了。”
谢家头人回头看了看忽然撤了回去的白虎军,再看看肆意杀戮自己手下的马谡,心中大怒,举刀大呼:“杀回去,杀回去,跟他们拼了。”谢家私军听了,立刻返身攻身,和马谡的人搅杀在一起,这次可不是再象刚才一样光喊不动手了。而是拼了老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姓马的,你背信弃义。老子砍了你。”谢家头人双目赤红,对着大步赶来的马谡搂头就是一刀。马谡举盾架住,连退几步,将谢家头人引到拐角处,这才让开两步大声叫道:“头人息怒,请听马谡一言。”
“说你娘个头。”谢家头人握着刀冲上来就要砍他。
“头人,我这是救你啊。”马谡小心戒备着,大声说道:“朴敢为什么突然撤退了?那是他看出破绽了,如果我现在不杀你地人引住他,让蛮王有时间合围,让他冲了出去,你就是回去了,也逃不脱被他杀死的命运。”
“你说什么?”谢家头人一愣,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战刀:“朴敢看出破绽了?”
“当然了。”马谡叫道:“你跟他说我们激战了一个时辰,你伤亡过百,现在却是一个重伤的也没有,连受用伤地都没有,朴敢一看就能知道有问题。他现在一定已经怀疑你了,所以他急速撤退,回去之后,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家头人一想,冷汗顿时下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再看看那边飞奔的朴敢,一阵寒意从后脊升起,这确实太假了,自己怎么连个假也做不好。真要被朴敢回到涪陵,谢家肯定是死定了。
“那怎么办?”谢家头人顾不上自己的人正在和马谡的人厮杀了,连忙放下刀凑上来问计。
“我们在这里打,你立刻再派人去求援,千万要拖住朴敢,不能让他在蛮王合围之前冲出去,今天一定要把他全歼在这里,要不然事情就麻烦了。”马谡急声说道。
“他能信吗?”谢家头人有些担心。
“肯定信,他刚才最多只是在怀疑,没有确切证据,现在我们又打得这么猛,他没有道理不信。转载自我看書齋”马谡连连催促道:“快,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谢家头人不敢再耽搁,听了马谡的建议,立刻派那个亲随再去求援。
正如马谡所估计的,朴敢一看到精神抖擞的谢家私军,立刻感觉到出了问题,这根本不是厮杀了一个时辰地样子。他虽然没想到谢家会和马谡私通,但他不愿意稀里糊涂地向陷阱里跳,他不想把自己的人陷于可能地危险之中,所以他当机立断选择了后撤,至于谢家会不会因此全军覆灭,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这本来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沙摩柯将朴敢放进了包围圈,正要从山里再下来合围,却见朴敢忽然后撤了,措手不及,心急如焚,大声催促着手下冲下去拦住白虎军。不过他离谷中还有百十余步,而朴敢已经快要赶到谷口,眼看着朴敢就要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谷中求援的鼓声大起。那个亲随满脸血污的狂奔而来,冲到朴敢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大人,大人,你怎么又走啦。我们可都等着你来救命的,你怎么都杀进来了又回头啊。现在里面杀得正紧,就等着你搭把手呢。”
“等你娘个屁。”朴敢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拔腿要走,却被那个豁出去地亲随一把抱住。朴敢看着飞奔下山的沙摩柯。一边招呼人准备竹子。一边骂道:“老子辛辛苦苦杀进来救你,你们却在玩鬼。你当老子瞎了眼?这是打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吗?你们都神了。比老子的白虎军还猛,打了一个时辰居然一个带伤的也没有?快放手,要不老子一刀劈了你。”
亲随额头冒出一阵冷汗,真是被马谡猜中了,这小子真是神了。他更不敢放了,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指着后面说道:“大人。大人,你再看看啊,那里都杀得血流成河了,哪里是什么一个带伤地也没有啊。大人。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妈地。”朴敢火了,抬起就是一巴掌,将那个亲随打翻在地,赶上去又是一脚:“老子还没跟你们算帐呢,你居然诬陷起老子来了。”他伸手去扯那个亲随手臂上的布:“老子看看你这个竖子是不是假伤,受了伤还跑得这么快,当我是傻子?”
“大人,这是真地伤口。”刚刚赶过来接应的范家领军看了一眼那个亲随的手臂,冷冷的说道。
朴敢一愣。仔细看了看那个亲随的伤口。再看了一眼范家领军不善的脸色,心头犯了嘀咕。这个时候谷中打得正猛。如果自己硬要说谢家在玩鬼,恐怕没什么说服力,说不定还会让范家觉得自己又跟上次玩徐家一样,想借刀杀人了。他正在犹豫,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沙摩柯已经赶到谷中,两边下来的人足有两千之多,冲出去地机会已经失去。他叹惜一声,用刀指着谷中说道:“你看,沙摩柯在山上埋伏了两千人,刚才只出来一千人,分明是个陷阱,如今我们就算合围一处,也不过是一千五百人,又不占地势,久战不利,还是杀出去和虎子汇合为好。你是去接应谢头人,还是去打开谷口?”
范家领军一见,略一思索说道:“大人的白虎军战斗力强,还是去救人为好,我来和袁大人里面夹击,全力击破谷口,为大人守住后路。”
朴敢苦笑一声,他知道范家的人是不相信自己了,生怕自己冲出去之后一跑了之,把他们都折在里面,当下也不多说,两人分头行动。朴敢带着白虎军又杀了回来,而范家领军则带人去拦住沙摩柯。
马谡和谢家头人见朴敢又杀了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两人心有灵犀,谢家头人且战且退,马谡随后紧追不舍。
“绕到阵后,快撤出去和范家会合。”朴敢对谢家头人心有疑虑,不敢放心让他接近自己身边,一边安排人布阵,一边大声叫道。
谢家头人不敢多说,带着人绕过白虎军,赶到阵后,慢慢向谷口撤去,而马谡则大声疾呼着,摆出一副紧追不舍,一定要将谢家头人斩于马下地样子,带着人如山间急奔的溪流,狠狠的撞上了白虎军。这次厮杀可不是闹着玩的了,而是真拼了老命的厮杀,如果能把朴敢和这五百白虎军斩杀于此,那马谡将在他的功劳簿上记上重重的一笔。
不过他手下的五百武陵蛮虽然凶暴悍,但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却未必啃得动白虎军,朴敢如果不是要和袁虎去会合,根本不会把马谡放在眼里,他和马谡报着一样地心思,要将马谡和这五百武陵蛮斩杀,在自己地功劳簿上添上一笔。只是现在情势对他很不利,不仅兵力少一些,还要防着背后的谢家。又不占地利,被人围了,士气上大受影响,不利久战,因此他实在不敢大意。他有些遗憾地看了在阵中指挥的马谡一眼,指挥着人且战且退,跟在谢家军背后慢慢撤向
谷口激战正酐,沙摩柯带着两千人将谷口堵住,袁虎带着五百白虎军从外面杀来,范家军从里面杀去,谢家军又赶了过来,虽然他人数上占优势,但包围人的反被人包围了,心里十分恼火,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生。面前无一合之将,冲着正奋力冲杀的范家军就杀了过来。
范家私军哪里是沙摩柯的对手,他们虽然拼命抵抗,但还是被沙摩柯杀得步步后退,折损了上百人。却没有能前进一步。反而被杀得狼狈不堪。范家领军一见凶神恶煞地沙摩柯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大急。冲着不远的谢家头人大声疾呼,请求支援。
谢家头人这里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边,他实际上很希望沙摩柯能将范家军全歼,然后再和他一起去攻击朴敢,这时见范家求援,他充耳不闻,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着撤到谷口的朴敢后阵杀了过去。
范家领军见谢家头人不合情理的举动,心中大寒,他立刻知道了朴敢开始地怀疑不是无来由地。谢家的举动实在太异常了。他们在谷中被人包围了那么久,到现在折损也不过二百出头。而且自己这边这么紧张,他不来支援,却冲着显然没有尽全力地朴敢杀了过去,自然不是去支持,而是去偷袭了。既然他想把白虎军放倒,那自己自然也难逃一死。
范家领军心一横,不顾眼前的沙摩柯,紧跟着谢家头人追去。一边追一边让手下人高声大喊。提醒朴敢小心,同时也提醒山谷外的袁虎小心。
朴敢听到范家军的喊声。又看到谢家头人气势汹汹的杀来,心下知道要坏菜,开始那个怀疑成真了。只是眼下已经被人包围,后悔也没有用处了。他当机立断,将手下分成两组,一面用防守阵势拦住马谡,自己亲率三百多人向谢家头人杀了过去。
谢家军被白虎军拦住,他也不管不顾,现在除了击杀朴敢,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要全歼了朴敢和范家军,谷外的袁虎也不足为患,就算他能逃回涪陵,也没有证据说他们通敌。因此他高声呼喝着,飞奔上前,立刻和白虎军杀到一起。
范家领军见了,长叹一声,全力攻击谢家后阵。
谷中地形势大乱,除了谷中的马谡和谷外的袁虎,朴敢、谢家头人、范家领军、沙摩柯,都被人两面夹击,而这其中又以沙摩柯的实力最为强劲,以谢家头人地处境最为危险。
马谡心急如焚,他命人传令沙摩柯,先集中兵力解决范家军,再和谢家军夹击朴敢,至于谷外的袁虎,只要挡住他不让他进来就行了。
沙摩柯闻令,大发神威,让五百人依托有利地形挡住袁虎,亲率一千多人冲击范家后阵。范家两面受敌,兵力悬殊又大,很快就被杀得溃不成军,眼看沙摩柯就要透阵而过,和谢家会合。
朴敢大怒,他双目赤红,狠狠的盯了一眼状若疯狂的谢家头人,大喝一声,带着最精况的亲卫杀了上来,他挥舞着手中曹冲配给他们几个领军校尉的由蒲元打造的锋利长刀,吼声如雷,接连劈翻眼前几个谢家军,冲到谢家头人面前十步。
“逆贼,竟敢通敌。”朴敢大声叫道,身先士卒,身后的亲卫以他为刀锋,组成犀利的攻击阵型,飞速杀进。谢家头人没想到朴敢发威居然如此猛,加上心里有鬼,一时指挥不灵,被朴敢再进五步。他大骇,顾不上抵挡,连连后退。他这一退,立刻影响了阵势,朴敢一见谢家军阵脚不稳,机不可失,再进五步,冲到他地面前,抡刀就劈。
“杀——”
朴敢一声大喝,长刀带着凛冽地寒光,匹练而下。
谢家头人肝胆俱裂,抬盾招架,嘭的一声,木盾被斩为两断,长刀去势不减,一刀斩下了他地左臂。他痛彻心肺,扔了右手的长刀,捂着断臂惨叫不已。
朴敢一击得手,趁势再进。谢家头人的亲卫一见主将重伤,连忙拥上前来,两个人架起主将就走,其他人则豁出命去拦在朴敢面前。朴敢大怒,长刀翻飞,身后的亲卫刀盾齐下,很快将这几个不要命的谢家亲卫乱刀砍死。
谢家头人重伤,谢家军失去指挥,又被白虎军和范家军围攻,顿时大乱,很快就溃不成军,让范家军和白虎军合兵一处。范家领军满面羞惭,不敢面对朴敢杀气腾腾的眼神。低了头说道:“大人,如今我们被围,如何是好,全听大人吩咐。”
朴敢拎着血淋淋的长刀,跳上旁边一块大石。看了看两边地形势。咬牙骂道:“狗日的谢家,居然敢私通敌军。想要全歼我等。谷口有重兵,虎子杀不过来,我们也杀不出去,那就干脆先宰了这个姓马的,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杀出去。”
范家领军一听,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如果想回头杀出去和袁虎会合,确实难度不小。他一来是怕了那个沙摩柯,二来是自己手下只剩下百十人,白虎军也折损过半。想要冲过沙摩柯地堵截,何况身后还有马谡在死缠烂打。因此他略一思索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听大人的。”
“你地人伤亡太多,我把弓弩全给你,你躲要我后面,凭借有利地形用弓弩阻击沙摩柯。”朴敢恶狠狠的说道:“等我杀上前去,手刃了这个姓马的竖子,然后再一起突围。”
“诺!”范家领军大声应允,带着自己的人跑到两边,躲在树后。有弓弩的用弓弩。没有弓弩的用石头、用树,有的则砍下竹子。也不管有用没用,都扔到狭窄地山路上,全力阻击冲过来的沙摩柯。沙摩柯虽然人多,但挤到山谷里却成了最好的靶子,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朴敢红了眼,也不管身后范家军能不能拦住沙摩柯,带着人返身再杀。马谡一见朴敢杀了回来,立刻知道了朴敢的用意。他呵呵一笑,放下了手中地长刀,摇动手中的令旗,命令就地阻击,不求伤敌,只想挡住他们的去路,等候沙摩柯击杀了范家残军后,再来合围朴敢,到时候朴敢插翅难飞。
“杀过去。”朴敢手舞长刀,冲杀在前,身后的白虎军知道今天中了计,已经陷入绝境,能逃出去的机会极小,但他们却绝不后退,而且激起了更暴烈的杀戮欲望,毫不畏惧的跟在朴敢身后,组成冲击阵型,呼啸杀进。
武陵蛮被白虎军的垂死反扑给惊呆了,他们数次反叛,多次打败朝庭平叛的大军,最后都是被板蛮给打败,已经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又见他们狂呼而来,心里地恐惧刹那间笼罩了他们全身,吓得转身就跑。
“不准退。”马谡一见武陵蛮被吓住了,气得大叫,长刀一指,身边地亲卫冲上前去,一阵乱刀,将领先的几个逃卒砍翻。后面地武陵蛮一看,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兄弟们,那个姓马的不是好东西,他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啊。”朴敢看到武陵蛮的慌乱,灵机一动,大声叫道:“我们都是山民,大家都是兄弟,曹将军善待山民,不象这个姓马的只知道利用你们,快杀了他,归顺曹将军,有饷有田……”
他身边的亲卫一听,心领神会,立刻大声叫道:“山民不杀山民,杀死那个姓马的,归顺曹将军,有饷有田……归顺曹将军,有饷有田……”
武陵蛮一听白虎军大叫,心里更乱了,有几个甚至提起了刀,瞟向了马谡的脖子。马谡心中一寒,退了一步,躲在几个亲卫身后,大声叫道:“你们别听他的,巴子杀了你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是兄弟?别听他的,杀回去,一会儿你们精夫就能杀到。杀了他,赏十头牛,两个女人……”
就在马谡向武陵蛮喊话的时间,朴敢已经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带着十来个亲卫,飞奔到他的跟前,冷笑一声,双手握刀举过长刀,厉声长啸。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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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谡大惊失色,连步后退,身后的亲卫连忙冲上来拦在他的身前。///com///朴敢为求击杀马谡,突击得太快,身后的亲卫都没能跟上来。他一刀斩杀一个亲卫之后,自己也陷入了重围,马谡的亲卫乱刀齐下,他全力挡杀,虽然劈杀两个,自己也连中三刀,鲜血淋漓。
“大人——”他的亲卫连声惊呼,舍生忘死,向前突击。惊魂未定的马谡一见朴敢受伤,顿时来了精神,他兴奋的振臂高呼:“斩杀此獠,赏牛十头——
十头牛啊,那是多么丰厚的一笔财物!武陵蛮兵一听,刚才的犹豫全没了,一个个的象是嗑了药似,嗷嗷的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瞪着血红的眼睛杀了上来,将朴敢围住,一心想斩下朴敢这颗值十头牛的首级。朴敢厉啸一声,左冲右突,手中长刀如雷似电,接连斩杀三人,大步退回亲卫阵中,又在身上添了数道伤口。这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腿跪倒在地,手拄着长刀,无力的喘息着,身上数道伤口,最重的一道在左肩,那一刀斩开了他的皮甲,砍出长长的一道口子,深可见骨,血如泉涌,染红了他整条手臂。
“大人——”亲卫们夹着他急退。
“不能撤。”朴敢眼前开始模糊的,大量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一把揪住身边亲卫的衣服,断断续续的说道:“杀出去……带着范家的人……杀出去……去找……彭大人……”
“大人……”那个亲卫犹豫了一下,泪流满面。
“快去……”朴敢用力推了他一下,将手中的长刀塞到他的手里:“快去……”
“诺!”亲卫无奈,应了一声,接过朴敢的长刀,掉头就跑。朴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着亲卫勉力站了起来。接过一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杀——”
吼声凄厉,带着无穷地杀意。他奋力向前跨了一步,手中长刀猛地捅进一个杀过来的武陵蛮兵腹中。同时对方的长刀也从他的前胸刺入,从后背突出,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杀——”他地亲卫们疯狂了,嘶吼着杀上前去,一心要抢回他的尸体。那些武陵蛮兵见朴敢倒地,都疯了一样要来抢他的首级去换那十头牛,方寸之间杀成一片,片刻功夫。几十个人前后倒下。
范家头领听说朴敢阵亡,如遭雷击,他不敢多呆,带着几个亲卫跟着朴敢的亲卫翻山而逃。他们一走,那些残兵失去了指挥,很快就乱作一团,白虎军虽然悍勇。但还是架不住杀过来的沙摩柯和马谡两面夹击,全部阵亡。
袁虎在谷中久攻不进,又听见喊杀声渐渐远去,心知大事不妙,正在徨之际,朴敢的亲卫带着范家头领几个人从山林里冲了出来。看着那个亲卫手中提着的朴敢所佩的长刀,袁虎眼前一黑。心脏猛的跳动起来,强烈地恐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家通敌,朴校尉战殁。”范家领军惶惶不安的看着袁虎。“大人,我们立刻撤回涪陵,要不然就要全军覆灭了。”
袁虎怔了片刻,看着那个痛哭失声的亲卫,他血气上涌,眼睛立刻红了。范家头领一见,心急如焚,连忙拉着他叫道:“大人,大人。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现在他们还有近两千人,我们只剩下大人的这五百人。再打下去也没有机会,大人还是趁他们在里面围杀残兵,赶快撤军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袁虎被他这一声叫醒了,他咬咬牙,狠狠的看了一眼山谷中的武陵蛮兵,带着人飞快地撤了。
彭得知朴敢阵亡的消息后大吃一惊,他一面向成都发出急报,一面让袁虎和范家立刻抓捕谢家的全部人员。他在谢家头人的卧室里搜出了马谡的信件,得知和马谡相通的不仅仅是谢家一个,知道事情不妙,紧接着又让人送出第二份急件,然后紧守涪陵城,闭城不出。和马谡相通的几家知道大事不妙,人心惶惶,都在暗中准备,防止彭对他们进行报复。
庞统和法正接到消息,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商量之后,由法正带着留在成都地一千白虎军和两千荆山军急奔涪陵,同时命人与曹冲联系,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马谡?”曹冲皱起了眉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想到这个跟赵括齐名的家伙居然折了自己一员大将,这个蝴蝶效应可不太好。
“公子,我们是否要支援涪陵?”张松急急的问道。
“不用。”曹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急件拍在案上:“有法孝直和正礼在,再加上彭永年,涪陵乱不起来。”
“诺。”张松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看来是跟着曹冲打仗太顺利了,一下子遇到一点挫折有点无法接受。
“派人去跟沙摩柯联系,不管出多少钱,把朴敢的尸体给我赎回来,送回巴郡安葬。”
“诺!”张松点头应道。
“跟朴胡说,朴敢的死,我很遗憾,不过你让他放心,我一定会报这个仇,让他稍安勿躁。”曹冲回头看了一眼王肃:“给我写一篇祭文。”
王肃躬身应诺。
“马谡。”曹冲自言自语的念着马谡的名字,走到地图架之前,凝神看了好久,突然开口对邓艾说道:“士载,平狄将军张到了何处?”
邓艾轻声应道:“公子,平狄将军已经到了庐江郡,上个月和夏侯太守一起,击破了诱降的吕蒙,陈兵江岸。”
“传令,命令张赶到江夏,和江夏太守文聘合兵一处。聚集船只,作出攻出东南的势态。传令,折冲将军乐进向南进逼夷陵,益州水师都督严颜。立刻带领水师赶到夷陵。文长……”曹冲回头看着魏延:“你立刻回夷陵,水师一到,你就将夷陵交给雷铜,直杀江南。”
“诺!”魏延兴奋异常,大声应道。
“文长,”曹冲眯起了眼睛看着魏延:“你到江南,可是自陷死地,不可掉以轻心。”
“请公子放心,魏延一定不辱使命。”魏延挺直了胸膛。
曹冲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魏延,足足有二十息地时间,才攥起拳头,迈步上前轻轻地捶了一下魏延的胸甲,轻声说道:“小心一点。”
“诺。”魏延鼻子一酸,连忙低了头。
曹冲收回手,背转身看着地图。继续说道:“传令,奋威将军满宠,向西移防到枝江,接应江陵和夷陵,确保粮路安全……”传令,南郡太守刘巴,由招募地荆山军新兵护送粮草运往枝江。交给奋威将军满宠。”
“传令……”
“传令……”
一道道的命令急速的发了下去,孙尚香和邓艾手不停挥,曹冲停口的同时。他们也正好写完,送到曹冲面前给他过目。曹冲看了看,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去派送。
“汉升,文长到了江南,你这里也不能闲着。等益州水师一到,你就随船顺江而下,和张会合,如果有机会地话。你们就杀奔长沙。给我拿下长沙郡。”曹冲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肃立的黄忠说道:“关云长虽然不在长沙了。廖立也不是个等闲之辈,而且长沙和豫章接近,到时候鲁肃和吕蒙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管,你的任务很重。我虽然把襄阳水师、益州水师全部调过来了,但也不占优势,你们如果没有好机会,宁可不过江,过了江如果一击不中,也不要耽搁,立刻退回江北。记住,夺城为下,全军为上。”
“诺。”黄忠声调平缓的应道,没有一丝激动,也没有一丝担心。
诸葛亮听说马谡再一次大胜白虎军,并且临阵斩杀了白虎军校尉朴敢,喜出望外。他立刻派人将消息送给刘备,同时自己亲临武陵,一来就近给马谡和武陵蛮调拨粮草支援,二来查看武陵的屯田。他本来对武陵屯田有些担心,防止种下去了却不一定有机会收。如今马谡在涪陵大胜,一下子将阵线推到了益州界内,武陵就成了安全的地界。
“翼德,我本来还担心秋收的问题,没敢种太多,现在看却是种少了。”诸葛亮微笑着对身边的张飞说道。张飞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军师看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一鸣惊人。”
诸葛亮呵呵的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张飞:“马幼常初经战阵,也就是对付朴敢这样的蛮子行,真要遇到许仪的荆山军那样的,还得翼德这样的才行。”
张飞有些无趣地一笑,他和关羽不一样,他对读书人不反感,所以和诸葛亮这些在荆州新投入刘备手下的读书人关系还可以,不象关羽那样处得很僵。但他从本心里讲,还是跟关羽一样,下意识的把自己看成和诸葛亮不一样的人。如今马谡一个书生立下了大功,没有动用刘备的一兵一卒,只凭着他一个人,带着武陵蛮将刘备的地盘推进了益州,吸引了大量的益州兵力,相反他坐拥重兵,却在这里看热闹,鸟事也没有,不免有些失落。
诸葛亮将张飞地神情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道:“翼德,马幼常是打了个小胜仗,可是他现在也捅了个马蜂窝。涪陵局势紧张,曹仓舒不会轻易放弃,他很快就会调集大兵到涪陵来,到时候马幼常可能要吃大亏,还要翼德大力襄助。”他见张飞有些不以为然,又接着说道:“不过在涪陵打得越热闹,主公在犍为的压力就越小,这也是个好事。”
张飞脸一红,连忙应道:“军师说得是,我一定不会掉以轻心的。”
“我知道翼德不是那种小鸡肚肠地人。”诸葛亮哈哈一笑:“要不然主公也不会将翼德放在武陵这等重地了。翼德,最近庐江那边的事,你可听说了?”
张飞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个吕子明自以为能干,看不上对面的竖子,派人过去诱降,结果被那个竖子玩了个将计就计。差点连自己都栽进去。”张飞提到夏侯称就脑门子冒青筋,儿子张苞就是死在这小子矛下,可他的夫人偏偏是夏侯家地人,还是这个夏侯称的从姐,一听说夏侯称杀死了张苞,在家一想起来就愁得落泪。张飞心疼这个抢来的老婆,心里就是想杀夏侯称,也不好在家里说,搞得他极端郁闷。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只等着将来一看到夏侯称就搞死他,反正夫人又不在战场上,等你知道了,我已经报了仇了,你拿我也没办法。“翼德,不光是夏侯叔权。平狄将军张俊也到了庐江。”诸葛亮微皱着眉头说道。
张飞有些不解的说道:“曹操将战线全线南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连张俊这样地悍将都调到了曹仓舒手下,难道他想再攻江南?他们地水师是鲁子敬和吕子明地对手吗?”
诸葛亮摇摇头:“翼德,你别忘了还有益州水师,益州水师虽然好久不打仗了,但是船只却不少。士卒也堪用,那个严君容(严颜)也是益州的名将,再有文仲业这样地名将和他配合。战斗力不可小觑。所谓攻其不备,正因为我们都觉得荆州没有能力过江,也许这才是机会。主公虽然有五万大军,可是现在云长到了郁林,子龙又和主公一起去了犍为,这里可就剩下你和廖公渊了。廖公渊是文士,一旦打起仗来,只有靠你了。”
张飞傲然一笑:“军师不必担心,他们水师虽然不少。却不是我军的对手。更何况鲁子敬还驻扎在柴桑,他们如果敢过江。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只要水师切断了长江,他们过江再多人,也是送死。我如果是曹仓舒,一定不会攻击长沙的。”
诸葛亮笑了笑:“翼德,不可不防。如今快到秋收季节了,如果他们这里打过江来,就算最后无功而返,也会影响我们的屯田收成,这可是我们明年征战的根本,不能有闪失。”
张飞摇摇头说道:“军师,你想得太远了。要抢屯田,他们就要带民夫,光凭士兵可怎么抢收?我可听说了,曹仓舒手下地兵是不种田的,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就是演兵练阵,这些人打仗行,收田可就差一点了。再说了,长沙今年没有屯田,只有武陵和零陵有屯田,他要抢,也是来武陵,有我老张在,谅他也不敢来,真要来了,也是送我了一份功劳而已。”
“翼德还是小心为上。”诸葛亮见张飞对他说的不太当回事,心里有些不痛快,特别是想到现在在成都指挥的可是庞统,他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太安稳,他本想再劝,可一看张飞这样子,知道再说也是适得其反,不如找个恰当的时机再说。好在现在有马谡在涪陵,庞统就是有行动,也得先过了马谡那一关再说。马谡,还能给自己惊喜吗?
“军师放心。”张飞见诸葛亮脸上的笑容有些假,也收敛了些说道:“军师远来辛苦,还是随我入城吧,我给军师接风洗尘,上次马季常给我带回来的猴儿酒,我还留着一些,今日与军师一醉。”
诸葛亮苦笑了一声,这个张飞,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喝酒,心里压根儿没把江北地动向放在心里,这可怎么好。他不敢多耽搁,晚上就给刘备写了急信,隐约透出了对形势的担忧,希望刘备能够读懂他的意思,最好能从犍为回军,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写封信给张飞,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这么大意。张飞这个人虽然不象关羽那么狂傲,可也不是谁的话都听,敢就只有刘备、关羽的话,他是言听计从,从不违抗。
可惜,当初要是赵子龙在武陵就好了,自己也不至于这么难办。一想到这个事情,诸葛亮就直叹惜。赵子龙作战勇猛,又识大体,用兵谨慎,可是主公却一直让他带亲军,特别是陈到投降了曹冲之后,他更是不让赵子龙留开他的身边,就是让赵云去范阳做太守,也是挂了个名而已,没几天又把他调了回来。
八月,法正带着何平地白虎军和许仪的荆山军到达涪陵。彭这时也接到了曹冲的命令,他们俩一商量,将涪陵地大族招集到一起,扔出马谡的信件,然后一声令下,将与马谡相通的几个家族全部推出去斩首,惊得那些豪强们胆战心惊,面色煞白。然后彭又玩了一招安抚之计,他将这几个大族的人财物都分给了那些没有和马谡相通的,特别是范家,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赏,不仅补回了折损的五百私军,还赚了一大笔。这下子那些大族安稳多了,本来有意见的,意见也少了,一个个歌功颂德,把彭捧得上了天,浑然忘了他们来之前还诅咒他们彭家死光光的。
不久,杜和袁约又送来了五六百人,补齐了白虎军,白虎军改由何平带领,袁虎为副,再次上阵与马谡带领地武陵蛮作战。马谡大胜之后,心态放松,灵思妙想泉涌而出,用兵越发纯熟。不过这次地何平和悍勇的朴敢不一样,他打仗以稳为主,绝不冒进,斥侯都要放出十几里。马谡布了好几次陷阱,都没抓到机会。他再和涪陵地大族联系,这次涪陵的大族不再信他了,立刻把他的信使绑起来送到彭跟前。彭也不多说,直接割了使者的鼻子,让他回去给马谡报信。马谡气得直翻眼,却又无计可施,接着又听说许仪的荆山军赶到了涪陵,而秭归方向的折冲将军乐进乐文谦,也带着四千大军越过长江,向自己的背后赶来,局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马谡不敢大意,他虽然自信聪明,但同时面对着这么多久经战阵的名将,而不仅仅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朴敢,他还是很担心。他一方面给张飞送信,让他接应自己,一方面给诸葛亮写信,告诉他涪陵的情况和自己的处境,如今涪陵已经有近万大军,自己只有四千武陵蛮,根本不是对手,请诸葛亮给予下一步行动的指示。他特别提到了曹军的动向有些出人意料,只怕除了要平定涪陵之外,可能有袭扰武陵的可能,请诸葛亮提前做好准备。
诸葛亮接到马谡的信之后,沉思了好久。他很担心马谡的安全,可是如果让马谡现在就撤出来,那仅凭沙摩柯根本不是法孝直的对手,法孝直很快就能打到武陵来,那他的屯田就算是替曹冲屯的了。他看着田里快要收割的稻子,实在割舍不下。思前想后,他给张飞和马谡同时写了信,请张飞向前接应马谡的侧后方,防止乐进抄了他的后路,让他们再坚持半个月,只要半个月,他就可以收割了粮食,然后稳稳当当的和曹军周旋。
他给马谡的信中说,曹军的水军不足以控制长江,就算要过江作战,也是以突袭为主,不可能长期作战,只要已方做好充分的准备,不给曹军一点机会,他们自然会退去。他还告诉马谡,主公执意进攻犍为,现在仅凭去年的库存粮草根本应付不过来,他已经向零陵的大族借了粮,就等着武陵的收成来偿还呢。一旦丢失武陵的粮食,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要求马谡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拖住曹军,让他有时间收割。他还建议马谡,没有必要硬碰硬,可以发军武陵蛮善于山地作战的长处,将曹军引入武陵蛮的腹地作战,只要他活着就行,至于武陵蛮会受多少损失,那都没关系,这些蛮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将来迟早要收拾的,现在死光了才好呢。
马谡仰面长叹,用力的攥起拳头,将诸葛亮的来信捏成一个哗哗作响。///com///他沉思良久,又抚平了来信,看了又看,提起笔给诸葛亮写回信。他刚刚落笔写了几行,又摇了摇头,将那张襄阳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提笔又写。接连写了几次,他还是觉得不妥,总觉得语气不合适。
他对诸葛亮的说法不赞同。
诸葛亮对这些蛮人是以一种利用的态度,另外还有一种借刀杀人的想法。他希望这些武陵蛮和曹军的攻击杀中损失惨重,这样既起到了阻拦曹军,延迟曹军进入武陵的作用,也为刘备以后更好的占据武陵扫清障碍,这个想法看起来是一举两得,就连马谡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曹冲派了使者来,重金赎回了朴敢的首级之后,他的想法变了。
他没有想到曹冲会不惜代价赎回一个巴子的头颅,他一直以为曹冲和他们一样,驱使这些蛮人攻杀,同时借机消耗他们的实力,根本不会把这些巴子当成他自己的心腹。而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了,他觉得曹冲是真心把这些蛮人看作大汉子民,看作和他手下的那些汉人将军一样的心腹,是平等的对待他们。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五百白虎军虽然身陷绝境也绝不投降了,他们宁可奋战到底也绝不屈服,一来是他们巴人的荣耀,二来是他们哪怕战死,曹冲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将会得到和汉军士卒一样的抚恤,而听说。曹冲定下地抚恤标准。比一般地汉军还要丰厚,汉卒,蛮兵,一样看待。
五百人,垂死一击,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击杀武陵蛮近千人,要不是谷外的袁虎摸不清底细,他们那一战可能会全军覆灭,而不是现在的情况。一想到朴敢死后白虎军的疯狂,马谡就不由得心生寒意。他当时一直不太明白这些巴子为什么这么固执,但曹冲的使者来了之后,他有些明白了。
不光是他明白了,沙摩柯也有些明白了。从他不一样地眼神里。马谡看到了他心里的动摇。
这些他很想告诉诸葛亮,但他又知道以诸葛亮内心的骄傲,恐怕未必会接受他的这个看法,而作为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所尊敬的兄长这么糊涂下去,他隐约的觉得,曹冲的做法显然要比诸葛亮地想法更胜一筹。
马谡想了半夜,斟字酌句的给诸葛亮回了一封信。他委婉的说明了曹冲对蛮军的态度,然后建议诸葛亮在利用武陵蛮的同时。也多考虑一下武陵蛮的生存。他说,武陵蛮在最近的作战中损失极大,他们前前后后已经死了近两千人,占到族中精壮的三分之一。后面还要打仗,在曹军的重兵围困下,至少还要再死么多人,军师消弱他们地目的已经达到。
现在曹军已经逼向涪陵,逼向沙摩柯的老寨,从他们的兵力来看,好象不仅仅是为了涪陵地安全,还有可能是想顺势夺取武陵郡,进而全取江南四郡。如今主公率重兵在外。以四郡的财力不足以支持两线作战。因此如何能充分利用武陵蛮来拖延曹军的步伐,就显得至关重要。如果军师不吝粮草、军械。多支持一点沙摩柯,他就能多支持一段时间,为我们赢得宝贵的时间,为军师赢得稳住四郡的时间。因此,希望军师派张飞部向西靠拢,与沙摩柯相互支援,护住我们的侧后方,以免被乐进截断归路,合围沙摩柯。如果沙摩柯一死,武陵蛮就会如鸟兽散,甚至会投入曹军,那样一来,武陵就会象一个少女一样无遮无掩的暴露在凶残的曹军面前。
马谡还说,现在成都的大军都向涪陵方向移动,水师也在秭归驻扎了一段时间了,似有向下游运动地可能。下游地重镇是夷陵、江陵、夏口,夏口还有江夏的水师,如果合兵一处,可能会对长沙不利,如今长沙兵力不足,请军师小心戒备,以免被曹冲钻了空子。他还建议诸葛亮派出使者,深入成都之西地羌人部落,挑动那些羌人造反,扰动益州西线,减轻涪陵的压力。
马谡整整写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他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厚厚的信囊交给亲随,让他立刻赶往零陵将信交给诸葛亮。看着亲随出去,他才吹灭了亮了一夜的油灯,伸出双臂伸了个懒腰,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衣倒在旁边的牛皮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又看到朴敢如杀神一般的向他一刀劈来,朴敢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拎着他的头发,提在自己的眼前,两人直面相对。他却不觉得疼,只是很惊恐的看着自己不停的向外冒血的脖子,耳边听着朴敢的讥笑:“竖子,就凭你们几个,想挡住将军大人前进的脚步,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说完,朴敢将他的头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的踩了过来。马谡看着扑面而来的战靴,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大声惊叫起来。那只脚停住了,移了开去,露出一张脸,但又不是朴敢的黑脸,而是换了一张笑嘻嘻的娃娃脸,看起来很模糊,有些不太真切,那个娃娃脸冲着他笑道:“马谡,你们想跟朝庭作对吗?你马家想当逆贼吗?”
“成者王侯败者寇,到时候谁是逆贼还说不定呢。”马谡压制着心头的恐惧应道。
“呵呵,就凭刘备,能成王?”那个娃娃脸放声大笑,“再说了,你都被人砍了脑袋了,还能成王吗?你不觉得疼吗?”
马谡一惊,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啊”的大叫了一声,浑身冷汗的坐了起来。一个蛮女撩起帐帘走了进来,蹲在他地面前。轻柔地抚着他汗津津的脸:“马先生。又做噩梦了?”
“嗯。”马谡无力的点点头,他最近太累了,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上次又盯着朴敢的头颅看得太久,朴敢那张脸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
“你有什么事吗?”马谡拨开那个蛮女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这个蛮女是沙摩柯送给他侍寝地。对他极是依恋,但马谡却没有想过这些,他襄阳马家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蛮女,哪一天他走出这个寨子,就跟这里的人没有关系了,当然更不会记得一个陪他睡觉的蛮女。
“精夫……派……人来……请先……生。”蛮女胆怯的缩回了手,耷拉下了眼皮,用刚学会的汉话结结巴巴的说道。
“哦?”马谡应了一声。扫视了一眼,走到那个蛮女端来的木盆前,伸手双手舀起一捧凉水拍在脸上,一阵清凉让他精神一振,他用力又拍了两下,直拍得脸色发红,才接过那个蛮女递过来地丝巾擦了擦脸,甩手离开了大帐。马先生,那个何平象冤死鬼似的。天天跟在后面不放,已经追到寨子外面十里了,再不打一仗,他可要攻进寨子来了。”沙摩柯冷眼看着马谡。大手在怀里诸葛亮送来的女子的胸前和腰上有一下没一样的捏着,那个女子吃不消他的手劲,脸色不停的抽动着,却又不敢吭声,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强自忍着。
马谡沉默不语,他一屁股坐在沙摩柯的对面,接过一杯猴儿酒饮了一口,又抽出腰里地短刀割了一块烤得吱吱直响的野猪肉。挑到嘴里嚼了半天。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这才缓缓说道:“精夫打算怎么办?”
沙摩柯“呸”的一声吐出一块骨头。用刀尖剔了剔牙缝,剔出一块肉丝看了看,又伸出舌头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无所谓的笑道:“我能怎么办?那些巴子人多,他们有近十万人,至少有两三万精壮,刚死了五百多人,他们又立刻补全了,我不一样,我是死一个少一个,你们主公那里就派你一个人来,一个兵都不带地。让我替你们打仗,可答应我的东西却越拖时间越长……”
他不满的瞟了一眼马谡,接着说道:“对面有两千白虎军,还有两千荆山军,我这里可只有三四千人了。马先生如果没有妙计,还是请回去问问你们的那个猪狗军师,别把我的寨子全给毁了。”
马谡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沙摩柯是想赶他走,然后去向白虎军抛媚眼。这些蛮子根本没有什么脸面问题,他们只要好处,只要曹冲答应既往不咎,然后再给他点好处,他立马能转过头去打武陵,现在没把他绑起来送给曹冲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板蛮打你们,一直是手到擒来,这次在精夫手下折了五百人,连校尉都被精夫斩了首级,一定视为奇耻大辱。”马谡悠闲自得的端起酒杯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看了一眼沙摩柯笑道:“朴敢虽然只是个校尉,可是曹仓舒很是看重,舍得花重金来赎回去。我听说他放出话来,要血债血偿,也不知道精夫的寨子里哪个人的首级能让他满意。”
沙摩柯一愣,脸色立刻紫了。他后悔地肠子都青了。他和马谡会合地时候,朴敢已经气绝多时了,但尸身还是完整的,是他自己一时冲动,一刀斩下了朴敢地首级,然后得意的到处宣扬是他斩杀了朴敢,搞得涪陵的人都以为朴敢是他杀死的。现在他才明白,这根本就是马谡的一个圈套,他留着朴敢的首级不斩,就是等他来上当的。他本来想派人去向涪陵的彭大人示个好,可是彭大人根本没理他这碴,听说是白虎军不答应,一定要亲手斩了他的首级给朴敢报仇。
狗日的坏种。沙摩柯气得直咬牙,却又不敢发火,万一把这个马谡气走了,自己可对付不了那个阴阴的何平。如果说朴敢还有机可趁的话,这个何平简直一点便宜也不给他占。
“马先生,这……寨子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年就忙着打仗了,地也没怎么种。先生送来的那些财物,现在连安抚那些战死的徒家属都不够。我……我也穷啊。先生是不是和军师大人商量一下。多运点粮食给我过冬?”沙摩柯见马谡脸色还是没有变,胆子这才大了些:“要不算借地,算借地也行啊。”
马谡呵呵一笑:“精夫何必担心,我家主公既然和精夫结为盟好,自然会把精夫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武陵有大量的屯田,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收成,一旦收完,军师一定会优先满足精夫的要求。精夫这里才不过两万人,能吃多少粮食,我们牙缝里省一点,就够精夫吃得饱饱的了。精夫可知道我家军师的屯田一亩能收多少吗?”
马谡微笑着看着沙摩柯,沙摩柯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我们山里一亩水田不过收两石稻子。军师能收三石?”
马谡哈哈一笑:“我家军师屯地田,一亩能收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在沙摩柯面前摇了摇。
“五……五石?”沙摩柯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又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先生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家军师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机巧百工,无所不能。这算什么,有的田还能做到六石呢。不说零陵。就是武陵的屯田,今年收入也在五百万石以上,借精夫一点粮食过冬根本不在话下。”马谡大话说出来了,脸却不由得一红。诸葛亮这些种田的技术。可是派人潜入襄阳学来的,他聪明是不假,可种田却不是行家,他自己主持的屯田,一亩四石已经是到顶了,跟襄阳一比,不值得一提。
沙摩柯张着大嘴看着马谡,愣了半晌,才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军师既然有这么多粮,送我点粮让我过冬一定没问题了。还请马先生多多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马谡挺直了身子,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放在沙摩柯地面前。这张地图是从朴敢身上搜出来的,上面还有朴敢的鲜血,中间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被那个蛮女细心的用鱼肠线给缝起来了。马谡初次看到这个地图的时候,比看到那个蛮女的丰满肉体还要震惊,他从来没想过地图可以画得这么详细,怪不得朴敢在山里能和他们捉迷藏的。更让马谡吃惊的是,朴敢不过是一个校尉,手上就有这种好地图,那曹冲手里地地图,又会是什么样子?
“精夫请看,那个何平虽然有两千白虎军,但他们是来师……”马谡见沙摩柯一皱眉,没有听懂的样子,又解释道:“就是说他们是来打我们,所以他们要带粮草辎重,而精夫的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就是精夫的家,地形熟悉,随处都能找到吃地,不需要带着民夫挑粮。仅凭这一点,我们就赢定了。精夫只要派人去劫了他们的粮,不用打,他们就输定了。白虎军又怎么样?没有饭吃,他照样会饿死,人越多,死得越快。”
“劫粮?”沙摩柯用粗大的手指顶起他那个獭皮冠,挠了挠头皮,挠下一头的头皮屑,飞飞洒洒的落到地图上。马谡一阵恶心,嗓子里直发痒,他强忍着才没有将地图抽回来。
“正是,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劫了他们的粮,强了我们,弱了他们,这一来一去,就完全可以扭转战局,不战而胜……”马谡滔滔不绝,引经据典,没说几句,就把沙摩柯和围在旁边的那些蛮兵侃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脸上带着贪婪的微笑,好象白虎军已经被他们打得大败而逃一般。
袁虎合起《汉书》笑道:“子均,今天的卫霍传读完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何平摇摇手笑道:“我只是瞎听听而已,能有什么想法,你别来考我了。”
袁虎不允,拉着何平说道:“子均,你就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虽然识字不多,但见解独到,连将军大人都夸过你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天天在军中给你读汉书,这都是将军大人吩咐地。他还说,最好能教会你自己读呢。”
“我哪有时间。”何平连连摇头。
“你没有时间?”袁虎站起身拍了一下何平地肩头:“你比将军大人还忙?你比孙仲谋还忙?将军大人每天睡前还要读书,孙仲谋还教吕子明、蒋公奕读书,你倒没时间。我看啊,就要将军下令。卸了你的军职。把你送到襄阳书院去关上几年,你才肯读书呢。”
何平哈哈大笑:“虎子,要有这机会,我一定推荐你去,我们几个人中,就你地学问最好。我一个带兵地武夫,要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袁虎却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子均,你这就错了,武夫怎么了,你看将军手下哪个校尉不读书?许正礼、典子谦,就连铁勒和黑鱼儿现在都能读懂公文了,你还是这样地话。以后将军的绝秘军令,你如何看得懂?子均,我劝你一句,新守已经走了,如今白虎军就是我们两个的,要想不让白虎军落到别人的手里,不让叔叔他们失望,我们两个就要争气,不光要能打仗。还要能打好仗。将军说过,不知古今事,眼界不会宽,你总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吧。我还想以后独立带兵呢,谁想总给你当个读书郎。”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何平,叹了口气说道:“子均,我知道你家里穷,这才跟外家姓。可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在将军手下做事,有机会读书为什么不读?将军不仅替我们选先生,有时还亲自来讲兵法,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找。你武技好。打仗有天赋。但多学点兵法也不是坏事,将军那么聪明还要学呢。更何况你。有了学问,多打胜仗,你到时候可以堂堂正正的改回王姓,认祖归宗,就象马德信那样,有何不好?”
何平默然不语,坐了半天,才扯过一张地图强笑道:“虎子,你地心意我知道了。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怎么攻破这蛮王的大寨,给新守报仇吧。”
袁虎无奈的摇摇头,坐了下来指着地图说道:“子均,乐拆冲已经过了江,现在正向武陵境内挺进,看起来是要截断武陵蛮退往临沅的后路。但法将军的军令却是让我们立刻攻击沙摩柯,这看起来有些不太合理。现在乐折冲还没有到达位置,我们一打起来,临沅的张翼德可是随时会支援沙摩柯的啊。”
何平还是很安静的坐着,眼睛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虎子,也许法将军的目的,就是要把张翼德引过来呢。”
“为什么?”袁虎不解的看着何平。
“如果要解决沙摩柯,我们白虎军和荆山军再加上折冲将军有八千大军,且不说我们的战斗力强于他们,就说兵力,我们也是有两倍的优势,凭借着我们手中精良的军械,早就可以攻破武陵蛮的大寨,哪会等到现在。我看,乐折冲的目地,不是截沙摩柯的退路,而是要截临沅援军的退路。”
袁虎看了一眼地图,扑哧一声笑了:“怎么可能,张翼德手中有一万大军,就算他只派三四千人来,和沙摩柯合兵一处,也足以冲破乐折冲的堵截。乐折冲再善战,也不能面对两倍兵力地冲杀,等我们赶到,只怕人已经跑了。我看他还是拦在中间,不让临沅的援军过来,让我们全力攻击大寨。”
“不会。”何平笑道:“张翼德绝不会派两三千人来,我估计,他最多派个一千人来意思一下,就算不错了。他们这些人啊,根本不会把沙摩柯那个傻大个子的死活放在心上。”他向后靠了靠,看了一眼袁虎,撇了撇笑道:“象将军大人这样对待白虎军、荆山军的,整个大汉国估计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们巴人帮汉人打了那么多仗,他们看起来挺客气,但没有一个人从心里看得起我们的。将军,只有将军才是真心对我们好,所以他才舍得用那么多钱去换回新守的尸身。”
“这倒也是。”袁虎叹了口气:“我听说沙摩柯在新守身上发了大财,要去的黄金都能做新守的一个头颅了。将军大人一句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要不然朴伯也不会这么安静。”
“所以,我白虎军才要攻破沙摩柯的大寨,斩下沙摩柯地首级,让他把吞进去多少黄金,连本带利地全给我吐出来。”何平阴森森的说道,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半个圈,然后在一个山谷里点了点:“这里,就是沙摩柯地葬身之地。”
“你就是李恢?现官居何职啊?”庞统悠然自得的坐在镇南将军府中,品着香茶,一点火气也没有的问道,好象听到的不是紧急军情,而是一件平常小事。///com///cCneT新任益州功曹阎圃坐在他的对面,含笑看着意气风发的庞统。
李恢三十多数,身材不高却极矫健,他虽然穿着士人的衣服,脸色却带着一丝黎黑,看起来就象是常年在户外走动的人。他听得庞统问他,连忙恭敬的应道:“禀大人,下官正是李恢,草字德昂,建宁俞元人。现任建宁郡督邮,奉董太守之命,来向将军大人求援。”
庞统点点头:“我听说过你,你是建伶令爨习的内侄吧?”
李恢的黑脸顿时通红。他确实是建宁大族爨习的内侄,前段时间爨习犯事,被太守董和给罢免了,按道理讲,李恢也是要免官的。可是董和考虑到爨姓是一方大豪,如今已经把爨习给处理了,再把李恢这样与爨习有关的人全部免官的话,影响太大,生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所以把李恢的免职公文给压下来了,并且写了一份说明到益州牧府。他没想到庞统居然还能记得这么一件小事,而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颇有些不自在。
“禀大人,正是。”李恢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卑不亢的回道。
庞统打量了他半天,见李恢面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直安静的躬身站在那里等着他问话。他笑了笑,瞟了一眼阎圃,和声说道:“坐下说,刘备在建宁都搞了些什么事,建宁的情况究竟如何?你不要急,细细说来。”
“诺。”李恢应道,小步走到庞统面前的一张席子上,脱了鞋。上了席跪好,脚下一片清凉,他看了看那个席子。居然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编成的,踩下脚下很舒服,又柔软又凉快。他端正的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舔了舔嘴唇,将朱提郡、建宁郡的情况缓缓说来。
刘备在柯长驱直入。沿途只有小股夷兵对抗,至于柯郡的太守连人影都没看着。就不知所踪。刘备的仗打得意想不到地顺利,心中快慰之极,挥兵直逼朱提郡,然后派了简雍进城劝降。为了增强说服力,他一方面将两万大军在城外排开阵势。另一方面抬出了自己久已不用的皇叔身份,因为现在是益州境内,他的那个和孙权两人自说自话地荆州牧根本没人鸟他,所以他又抬出了汉室宗亲的身份,希望能不战而胜。
没想到,事情正坏在他汉室宗亲的身份上。朱提大姓雍一听到汉室宗亲就火了,他们家和老刘家有仇啊,他老祖宗就是那个因为和刘邦在仇才在历史上留名地雍齿。在大汉朝这四百年里,他们家没少受欺负。现在一个破落户也敢扛着汉室宗亲的身份来招摇撞骗。雍立刻变火大了。他找到太守,反对投降。雍家在朱提势力强劲。太守不敢违抗他的意见,只得一顿乱棍将简雍哄了出来。
刘备也火了,他不顾主簿殷观,牙门将赵云地劝告,摆开大军就攻城。可是他远道而来,根本没有什么攻城器械,面对着并不高大的朱提县城,他折损了上千人,却连墙头都没摸着,反而被雍站在城头,冷言冷语地嘲讽了一通。雍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竟然知道刘备搞死刘琦的事情,在两军阵前把刘备一顿臭骂,骂得刘备郁闷得要吐血,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
攻打朱提失败,刘备不敢停留,诸葛亮运过去的粮食在路途中消耗太大,两万大军的消耗实在太惊人,在朱提城下多呆一天,就要多吃一千多石粮食,他如果不能从本地掠夺被给,仅凭诸葛亮从零陵运粮根本就没法满足。于是他回军再攻建宁,企图拿下建宁后以建宁为根基,补充一下军实,打造好攻城器械,再打朱提。
建宁郡是降都督府所在地,兵力比起朱提郡还要强一点,刘备两万大军围城,也没能动城分毫,粮食又紧张了,他这时改变策略,以一万兵围城,一万兵分头四处掳掠,不禁抓山民来替他制作攻城器械,还强买粮食。那些普通山民家里没粮,也就是被抓来当苦差,可那些大族却不行了,他们有钱有粮,正是刘备眼红地对象。问题是这些人家虽然是一方大豪,可毕竟也是山民,家里也没有太多余粮啊。这一下子来了两万兵要供养,立刻让那些大族感到了吃力,本想起来反抗,可是一想刘备那副凶神恶儿煞、撕去了仁善之后的面孔,他们又不敢动弹了,他们平时欺负一下山民可以,镇压一下几十人,上百人的叛乱也行,可要对着两万正规军和打了几十年仗的刘备,就实在有些为难了。我^看书斋俞元高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带着几百私兵想要叫板,和赵云一个照面,就被赵云斩下了头颅。
这个时候,赋闲在家的爨习想起了成都的镇南将军府,派李恢去向太守董和一说,董和就顺手推舟的应了下来,同时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李恢。
李恢说完了建宁郡的情况,停了停,看看庞统地脸色。庞统耷拉着眼皮,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红漆案上轻轻的敲着,发出笃笃地声音,节奏缓慢,有气无力的,好象快要睡着了一样。
“大人,刘备在建宁为祸甚烈,建宁百姓翘着以盼着曹将军派兵驱除刘备,还我建宁安宁啊。”李恢试探着说道。
庞统“哦”了一声,掀了掀眼皮,眼光在李恢脸上扫了一下:“大军要去征伐刘备,路途遥远,消耗甚大,现在涪陵又乱了,最近西羌也不太安稳,将军府……一时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啊。”庞统很为难的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让他们忍耐一时,等将军收复了武陵,刘备没有后方,他也就自然要退回来了。”
李恢一听头皮都乍了。等将军收复武陵?那岂不是把刘备逼死在建宁郡了?他才去了半个月。就搞得鸡飞狗跳,再让他在那儿呆几年,估计这些大族全得成穷光蛋。他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连连叩首:“大人不可。南中虽然贫瘠,也是大汉的疆土,南中的百姓虽然粗野少礼。也是大汉的子民,大人不可弃之不顾啊。再者南中地形复杂,一旦让刘备在南中站稳脚跟。到时候将军再想收复南中,则要困难百倍。南中人凶悍好斗。如果刘备将之收为已用,将来必成将军心腹之患,大人,不可不察啊。”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庞统,见庞统微皱着眉头。正探询的看着阎圃,连忙又说道:“南中虽然粮食不多,但多出珍宝,又有通往天竺的商道经过其中,将军大兴商业,得南中则得一宝库,将来的收益又岂是一些军费所能比拟。再者此时南中虽然受到刘备侵扰,但还没能伤及要害,出一些钱粮襄助朝庭地大军平叛。还是有能力的。”
庞统眼角露出一丝笑意:“李德昂。刘备可是两万大军,南中加起来不过万人。我们要出兵,至少要出万人,才有相敌的把握,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作得了主吗?”
李恢心中暗骂,他当然知道庞统在干什么,可是这确实没办法。南中要是能对付得了刘备,至于来求你吗。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大人,这是南中诸姓地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庞统看着李恢双手捧着的那份清单,眼皮跳了一下,却没有伸手去拿。他顿了半晌,这才探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扔在桌上,再也不看第二眼:“德昂,你也知道,将军大人在襄阳、在益州,从来不接受百姓的好处,他从来都是把好处给人,而不要人地好处。不过,这些都是南中百姓的一片诚意,我如果贸然拒绝,只怕他们会错意,以为将军抛弃了他们,反而不妥。这样吧,这些我都暂时收着,等他们什么时候到成都来见将军,再由将军亲手还给他们。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将军大人是有分寸的,你们今天为平叛花地钱,将来将军都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李恢松了口气,钱送出去了,是没想再要回来,不过庞统答应出兵了,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你先在驿馆里等着,我们商量一下,尽快给你答复。”庞统挥了挥手,旁边有人来带着李恢出去休息。李恢本想问一问具体地时间,可一想,还是算了吧,把这个丑鬼逼毛了,对自己没有好处,还是等两天再说吧。
见李恢出去,庞统伸出两根手指,将案上的清单推到阎圃面前:“圣农,这些人真是不识相,到了这个地步,才出了这么点钱,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以为百十万钱有很多吗?要是知道现在一个不起眼的盐井每年收的税都是几十万钱,他们不知会作如何想。”
阎圃笑了:“士元,钱是小事,将军大人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会把这些钱看在眼里。但南中是将军地管辖范围,现在他们又主动求上门来了,如果再不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再者这个李德昂也说得有理,真要让他们投靠了刘备,对我们也不是好事。”
庞统嘿嘿一笑:“这竖子,这个时候还敢威胁我,也算有几分胆气。”
阎圃抚着胡须乐了:“行啦,你的架势也摆足了,大军也集结完备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赶快走吧,要是坏了将军的大事,你可就麻烦了。”
庞统笑了,看着阎圃说道:“那我就走了,这里就交给圣农。其实要不是等你来,我前些天就出发了,你偏偏拿个侯爷的架子,要将军大人亲自派人请你,你才肯出山。就算是耽误了行程,你也是第一个要挨将军的的。”
阎圃哈哈大笑,指着庞统笑骂道:“士元,你这可就不对了,我接到将军大人的信立刻赶过来接手,你用这驱虎吞狼之计,搞得益州不安,如今却拍拍**一走了之,让我来替你收拾,居然还敢说这话。当真是欺负我年纪大了?”
庞统也笑了:“你好不地道,我送你这么大一个功劳,你还嫌不好。益州这点小事算什么。有张公礼(张卫)和杨仁健(杨昂)的五千大军在,有偏将军黄公衡、成都令李正方在,你要平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还不是一句话地事情。”
阎圃一笑:“好了。别说那么多,真有功劳,我忘不了你。将来将军赏赐地东西。我全送给你行不行?趁你还没走之前,给将军的公文还是你来写吧。”
庞统放声大笑。取过纸笔来,文不加点,一挥而就,阎圃过目后,立刻派人送往襄阳。
曹冲坐在地图面前。拆开阎圃派人送来地公文,宛尔一笑。
“庞大人是哪一天出发的?”
黄崇拱手应道:“回将军,是三天前,属下出城地同时,庞大人就带着张老将军和刘将军共一万大军出发了。按行程计算,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到达朱提,截断刘备军后路。”
曹冲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黄崇微微一笑:“回将军,属下黄崇,巴西阆中人。”
曹冲一想。巴西阆中黄家是大族。黄权就是家主,这小子难道和黄权同族?
“黄权就是家父。”黄崇似乎看透了曹冲的心思。又接着说道。曹冲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这小子脸熟,细看还真有点黄权地样子。他又问了两句,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将军,按日程算,刘备已经不可能撤出柯,我们这里也该动作了,否则时间上来不及。”黄忠凑在地图前看了半天,缓缓说道。
曹冲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你明天就赶往江夏和张俊会合,我会随时快马和你联系,但战场形势多变,不可能什么都能及时通报。张俊为将多年,经验丰富,你在长沙也打了十几年仗,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有什么情况,你们商量着办,无须等我命令。黄忠犹豫了一下,拱手施礼:“诺!将军,此地离江夏数百里,我还是今天就起程吧。”
曹冲看着黄忠笑了笑,挥挥手道:“去吧。”
黄忠转身正要走,却被一直不太安静的陈矫拉住了。陈矫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了,一直没有说话,但他地表情却表明他有很多话要说。看到黄忠就要出发,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拽住黄忠的衣袖,本想将他拽到曹冲身边来,可黄忠的体格显然不是他这个儒生可以拽动了,他挣了两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原地扭过头,胀红了脸叫道:“将军,陈矫无知,有一言进告。”
曹冲不解地看着陈矫,对黄忠示意了一下:“季弼先生有话请讲。”
陈矫是广陵人,曾经做过广陵太守陈登的功曹,曾代陈登向曹操求援。后来被曹操辟为司空府缘属,做过相令,再后来曹仁为征南将军,他被曹操任命为长史,辅助曹仁镇守江陵。曹仁贪功冒进,将守住江陵地大功变成了战败,陈矫因此受了牵连,没能升职。后来曹冲将南郡郡治移到襄阳,陈矫就成了黄忠的参军,这次曹冲到江陵来,黄忠极力向曹冲推陈矫,曹冲也觉得江陵之败,陈矫无过,所以又任命他为镇南将军府功曹。他一直觉得不是曹冲的嫡系班底,所以这段时间比较低调,今天不知为了什么,却忍不住了。
“将军,黄将军手下两千人如果去了江夏,江陵城内只有两千刚征募的新兵,以及将军手下的一千亲军,江陵是重镇,如果江夏和夷陵两面同时发生战事,对面地张翼德、诸葛亮孔明一定会看出江陵空虚,他们水军实力强劲,万一过江攻击江陵怎么办?到时候就算黄将军他们占据了江南四郡,可是将军如有损伤,一切都不值一提了。张俊有五千人马,文仲业也有四千人,他们兵力足够,不缺黄将军这两千人。请将军还是将黄将军留下,以保江陵成全。”
曹冲看着陈矫胀红的脸,看着他簌簌发抖的胡须,不禁笑了。他挥了挥手道:“季弼先生。稍安勿躁,江陵万无一失,我就怕他们不来。他们要敢过江,倒真省了我的事了。”
“将军,兵凶战危。不可儿戏,还是请将军慎重。”陈矫真急了,上次因为没劝住曹仁。害得他在江陵白白呆了三年多,这次如果曹冲再有个闪失。那可不是闲置三年的事情了,丞相大人一旦急眼了,要了他的命都有可能。
曹冲长身而起,走到陈矫身前,伸手拍拍他紧紧拽住黄忠的手:“季弼先生放手。我这里岂止是三千人啊,我这里还有一万人藏着呢,就算张翼德、诸葛亮孔明一起过江,我都不怕。”
“一万人?”陈矫松了口气,心头一阵不快。自己到底不是他的亲信,他居然藏了一万人的大军,自己却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他叹息一声,松开了黄忠,拱手谢道:“陈矫狂悖。不知将军有如此周密地安排。惭愧惭愧。”说完,转身欲走。
曹冲笑了笑。冲着黄忠摆摆手,示意他去干自己地事,然后对陈矫叫道:“季弼先生慢着。”
陈矫停住了脚步,黯然一笑:“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冲想请问季弼,这南郡周边数县,季弼可都是了如指掌?”
陈矫有些失落,连曹冲换了称呼都没注意到。他在这里呆了三四年了,虽然官职俸禄没有降,但干的就是一个县长地活,对这里当然了如指掌。
“略知一二。”
“那好,有一件事要请季弼去办。”曹冲回身走到案前说道:“请季弼到各县各乡,催促百姓趁着这几日天气尚好,尽快将庄稼收完,十天后所有适龄男子随时候命,将军府征兵令一下,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能赶到江陵。”
陈矫愣了一下,脸色都白了:“将军所说的一万人马,就是这一万人?”
曹冲笑道:“季弼以为呢?”
陈矫木然无语,呆立了半天,长叹了一声,摇摇头,匆匆的出门去了。孙尚香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夫君,你这次可把陈季弼给吓坏了。”
曹冲接过茶呷了一口,看着笑嘻嘻地孙尚香说道:“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孙尚香撇了撇嘴,“别说这里还有三千正规军,就算没有这三千正规军,我也能带着召集起来的一万新兵和张翼德打上几个回合。他们的兵虽然多,可也是新征地,和咱们这些兵差不多,说不定啊,训练还不如咱们好呢。你看这江陵的男丁,哪个不是当兵地好材料。”
张松笑道:“夫人说得有理。自从将军恢复了我大汉的兵役法之后,这南郡的男丁个个都能提刀杀人,集合起来就是大军。陈功曹看黄将军手下的悍卒习惯了,已经不把这些人当兵看了。”
邓艾却摇了摇头:“将军,陈功曹说的有理,这一万人虽然都能打,可是毕竟不是正常训练,仅凭着冬夏操练一下,也就是熟悉了一下兵器地使用罢了,真要上了战场,战斗力不能高估。将军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张翼德发了疯,不守武陵,反过来打江陵,江陵虽然城防坚固,可要靠这些新兵守城,只怕也不容乐观。”
曹冲哈哈大笑:“士载,你怎么也担心起来了?张翼德有多少人?不过一万出头,再加上关羽留下的五千水军,我这里一万人守城,还能被他一万五千人攻了去,根本不可能嘛。再说了……”他顿了一下,转过身子看着南部蔚蓝的天空飘过的几朵乌云,很有把握的说道:“就算张翼德会发疯,诸葛孔明可不会发疯,他这个人……不会冒险的。”
九月初,武陵陷入了秋收的狂潮中。///com///
诸葛亮站在田埂上,看着被割得一块块疤痕的田野,心里充满了喜悦。他伸手转过后腰上,轻轻的捶了几下有些酸痛的腰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夫君,还有几天,所有的粮食就可以入仓了。”黄月英穿着一身布衫,端着一只水碗,笑盈盈的走过来,将手碗递到诸葛亮的手里。诸葛亮看着夫人笑了,他一手接过水碗,一手握住黄月英的手:“多亏了夫人发明的脱粒机,这个可省了好多功夫呢,要不然,以武陵的情况,只怕还要再拖上半个月。”
黄月英害羞的笑了,轻轻的从诸葛亮手中抽了手,伸到诸葛亮的鬓边,拈去一根金黄的稻草:“夫君,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夫人,你不知道,武陵的形势……不容乐观啊。”诸葛亮叹了口气,看着田野中忙碌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
黄月英没有应话,她天天跟诸葛亮在一起,并不是诸葛亮说的不知道武陵的形势,而是很清楚武陵的形势,甚至比身在局中的诸葛亮还清楚一点,只是当着他人,她不好反驳夫君。
“曹军……要来了吗?”黄月英抬起眼睛看着北面的官道。
“呵呵,士元想让我帮他屯田,他来收割。”诸葛亮淡淡的笑了:“没想到马谡一个人就挡住了他的步伐,还斩杀了大将朴敢,只怕士元此时要气得脸都紫了。”
黄月英无声的笑了。她知道夫君和庞统并称卧龙凤雏,一直在暗中较量。庞统精通帝王秘术,一心想当个帝师,夫君精研治国之道,最崇拜管仲、乐毅,一心想出将入相,治国平天下。两人眼界都很高。一般的人当不了他们的主公,都想找一个能实现自己梦想的主公。当初庞统接受刘表的任命,成为南郡功曹。夫君就笑庞统不识人,挑了个成不了事的主公。后来刘备到隆中三次请出了夫君,夫君挣足了面子。觉得略胜了庞统一筹。
再后来庞统跟了曹冲,夫君却跟着刘备到了江夏,两军作战。他们虽然没有直接面对,却在暗中较量了一番。庞统辅佐曹冲打赢了江陵之战。而夫君帮刘备取了江南四郡,让一直寄人篱下的主公总算有了个立脚地地方,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夫君正想着扎稳脚跟,然后西进益州,却没想到曹军突出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益州,从头到尾只在成固打了一仗,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这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在惊讶曹军强大的战斗力地同时,夫君也感觉到了庞统在军事上的过人之处,他收集了庞统投入曹冲帐下之后所有的战役资料加以研究,每每看到深夜,拍案叫奇地同时,又常常发呆。她知道。夫君认为这方面很难超过庞统。但他又不愿意承认,所以藏在心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看到。
“夫人,等粮食进了仓,明年我们的日子又会好过一点。”诸葛亮回过头看着有些发愣地黄月英:“主公如果能在建宁郡站稳脚跟,半个南中就是我们的了。”
黄月英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她让开诸葛亮地眼光,看着眼前刚刚进过的一个士卒肩上晃悠悠的草袋,有些发呆,一时没有听到诸葛亮的话。诸葛亮笑了,他伸出手刚想去拍黄月英的手,却发现自己地手上竟然全是黑乎乎的泥垢,不由得愣住了,半途中收回了手,大声笑道:“夫人,看到粮食开心得走神了?”
黄月英一惊,“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诸葛亮:“夫君……”
诸葛亮有些不太高兴,他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一遍:“夫人看这几天的天气如何,会不会影响收割?”
黄月英笑了,接过诸葛亮递过来的水碗,走到旁边又倒了一碗凉水,回过身来说道:“夫君的风角之术早就超过我了,又何必问我。我看啊,这老天都帮着夫君,这半个月内,是别想下一滴雨的。诸葛亮傲然一笑,抬头看看满天的晚霞,拍了拍手道:“夫人,我们回去吧,你也忙了一天,累了,回去休息吧。”
黄月英微笑着,轻轻的挽着诸葛亮的手臂上了旁边地马车,先扶着疲乏地诸葛亮上了车,然后自己才提起裙子上了车,放下车帘。
“夫人,荆州分野出现王气,你说是应在主公的身上,还是应在……”诸葛亮朝着北面努了努嘴。
黄月英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夫君,你真觉得主公在建宁郡能站住脚吗?”
诸葛亮一愣,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黄月英。
“主公只有两万兵,其中还有一万新兵,吃的是两万人的粮食,打的一万五千人的仗,朱提大败,打建宁又久而无功,虽然掳掠到了不少补给,可是那些大族又岂是好惹的?逼得急了,正好给曹军创造机会。”黄月英轻声说道:“镇南将军拿下益州太过顺利,没有死几个人,也没有机会消除益州的固有势力,无法立威。蜀郡、巴郡的那些人得了好处,暂时不会跟他为难,可心里未必就服。南中这些蛮人,更是不把镇南将军放在眼里,涪陵那些人甚至自己去占了盐井,既不向将军府报备,也不向将军府交税。镇南将军府没有说什么,可不代表他不想说什么,你们入了涪陵,涪陵那些大族被彭永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一方面是彭永年够狠,一下子将几个大族连根拔起,另一方面却是马幼常给他送去了机会。”
“你是说,彭永年早就料到幼常和涪陵的大族联系?”诸葛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黄月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一定是在等这样的机会。就算幼常不想这个办法,他也会用别的办法下手,徐家不就是被他收拾了吗?”
“他会用五百白虎军为代价,就为了收拾那些大族?”诸葛亮撇着嘴笑了,显然有些不太相信黄月英的看法。
“五百人白虎军算什么?”黄月英也撇了撇嘴,眼中全是讥诮。“朴敢死了,朴胡的势力受了损。可是白虎军一个也不少,很快就补齐了人。镇南将军只用了五十金赎回了朴敢的首级,就做到了这一切。”她顿了顿又说道:“五十金又算什么。他在襄阳办个博览会,至少也能收入万金,你看武陵回来的那些商人。不是天天想着去襄阳做生意吗?”
诸葛亮听着咯咯吱吱地车轴声,沉默不语。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马谡的这些功劳,都是在曹冲、庞统故意放纵推动之下地成果。
“南中大族不愿意向镇南将军府低头。连元旦都没有派人去祝贺,现在主公入了南中,他势必要压榨那些大族,南中能有多少粮食?金银又不能吃的,这些大族被主公压得很了。只有投入镇南将军怀抱,毕竟……跟着镇南将军的,都发了财,而跟着主公,就要承受沉重地赋税。”
“夫人,哪有你说的这样,照你这么说,我让季常去武都、汉嘉挑动那些羌人,还是给士元找一个灭羌人的借口了?”诸葛亮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地说道:“曹仓舒人在江陵。他手下的兵总共不过三万余,能应付得过来这么多事?就算他能摆平吧。可是也需要时间,至少武陵今年不会有事,我要地,仅此而已。过了今年这个难关,主公不仅有了幼常这个名将,还有了兵精粮足的四郡,拿下益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黄月英没有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车外。诸葛亮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官道上,挑着粮食匆匆而行地士卒之中,一骑快马很突兀的飞奔而来。
诸葛亮脸色骤变,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重压,这种重压好象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那骑士翻身下马的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
“向将军急报。”那骑士急步奔到车前,单腿下跪,双手高高举起一支画着一道朱砂的竹简。
诸葛亮伸手接过竹简,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封泥,顺手在车轼上敲落封泥,接过黄月英递过来的小刀割开了扎绳,快速的在竹简上瞟了一下,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瞬间之后,他又笑了:“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玩得也太拙劣了吧。传告向将军,不用理他,小心戒备就是了。”
“诺。”那骑士退了几步,翻身上马,急奔而去。
“曹仓舒将益州水师调到了陆口,平狄将军张俊五千人马,偏将军黄汉升两千人马,江夏太守文仲业两千人马,一共一万大军,在陆口集结,声势浩大地要渡江,把向巨达(向朗)吓坏了。”诸葛亮将竹简递到黄月英手里,不屑地笑了笑:“这简直是胡说嘛,黄汉升不守江陵,他跑到陆口去干什么?鲁子敬的水师就在柴桑,逆水而上,一天就可以到达陆口击破益州水师,过江地大军就是悬军,曹仓舒会这么傻,他会把一万大军送入死地?他不怕我让翼德直扑江陵?这分明就是虚招,我看他的目的是想让我调翼德去长沙,他好取武陵。”
黄月英没有说话,默默的将竹简又递回到诸葛亮手中,她也觉得诸葛亮说得有理,黄忠如果到了陆口,那江陵就成了一座空城,这显然太不可能了。“要提醒张将军,防止他们突袭武陵。”黄月英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夫人说得有理。”诸葛亮浅浅一笑,闭目养神。眼睛刚闭上一会儿,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在马车旁停住。一个骑士大声叫道:“军师,张太守急件。”
诸葛亮蓦的睁开眼睛,倚着车厢半天没动弹,眼睛愣愣的看着那个骑士。黄月英伸手接过急件,打开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夫君,幼常被人围在迁陵了。”
“来得好快。”诸葛亮半天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马谡满脸血污,一把扯掉了身上被人一刀剁开、挂在身上象个猪耳朵一样晃悠的皮甲,喘了一口粗气。将长刀扔在一边,蹲到河边掬起一捧带着淡红色的河水洗了把脸。河水化开了他手上、脸上已经干了的血块,一滴滴血水从他的指缝里滴下来。滴到河水中,化作一朵红云,顷刻间消散。
沙摩柯倒提着他那柄长刀。拖着疲乏的步子,一步一晃地走了过来:“马先生,真……真是对不住。要是听你的就好了,现在……怎么办?”
马谡瞟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酒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脏兮兮地袖子擦了擦嘴:“精夫莫慌,何子均(何平)还有多远?”
“还有十五里。”沙摩柯的脸又黑又红。怯生生的蹲在马谡地面前。他前些天一直想着劫何平的粮草,做点马谡建议的损人又利已地好事,缓解一下紧张的粮食问题。天从人愿,很快他就打听到了江州运过来一批上等白米,运粮地是一批山民,穷得连鞋都没有的那种。沙摩柯一听就两眼放光,他要去劫粮,马谡却不同意。他说这事太蹊巧,明明这里在打仗。对方怎么可能不派兵来护卫。就派一千多山民运粮?沙摩柯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可又舍不得放弃那些白米,也没通知马谡,就亲自带着一千人去看了看。这一看,眼睛再也挪不开了。因为不仅那些上等白米是真的,而且那一千山民也是货真份实的山民,他们走路的姿势一看就知道从小爬山爬惯了地。
这些人好啊,不仅可以替他把粮食运回寨子,将来还可以成为他的精壮,替他干活,替他打仗。沙摩柯脑袋一热,没等马谡来,就带着人杀了下去。一见沙摩柯杀下来了,那些山民扔下白米就跑,沙摩柯轻轻松松的就劫下了五百多车的白米,乐得大牙都出来了,让人推着小车就往回跑。不过他的人显然不太会推那些小车,在山路上东倒西歪的,连路都走不稳了。最后没办法,沙摩柯留下一些人看着,让其他人扛着一袋袋的米往回走,就这样蚂蚁搬山般的运了大半天,终于把那五百多车白米运到了大寨前。
就在沙摩柯想着怎么向马谡表功的时候,那伙山民又回来了,这回没推车,却抄着家伙,打着荆山军地旗号。当头一个,正是气势汹汹地许仪许正礼。许仪见到沙摩柯也不说话,刀一挥,带着人就杀了上来。沙摩柯奋起迎战,和许仪打在一起。可是他的人运了半天地粮,早就累得跟狗一样,哪里是一边吃着得胜饼,一边喝着山泉水散步过来的荆山军的对手,没半个时辰就折损一大半人,运了半天的粮,又一包不少的还给了荆山军。
正当沙摩柯吼着让人去通知马谡来救命的时候,马谡来了,不过不是来救命的,他也是来逃命的。沙摩柯偷偷出去劫粮之后,马谡很快知道了消息,连忙带着人下来接应,没想到半路上被何平的白虎军给堵住了。马谡虽然有准备,但手下只有千把人,根本不是报仇心切的白虎军的对手。何平一改平时稳重的作风,和袁虎两个人轮番上阵,督军猛攻,打得马谡苦不堪言,只得且战且退,随即和沙摩柯会合到了一起,被荆山军和白虎军堵在了一条狭长的山谷里。这条山谷一头通向大寨,一头通向涪陵城。通向大寨的有十里,通向涪陵城的有八十里。而白虎军和荆山军,就堵住子通向大寨的那条路,四千人把谷口守得水泄不通。
马谡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决定杀奔涪陵,八十里路,一天一夜就可以奔到。如果趁着夜里荆山军和白虎军不敢贸然进谷的时候出发,他们完全有可能逃出山谷。但沙摩柯不同意,他怕白虎军杀上他的大寨,捅了他的老窝,他抢来的那些东西,可全部藏在那里呢。结果他在谷中呆了一夜,第二天组织了几次冲锋,想要夺路回寨,但饿了一夜的他们哪是吃饱喝足的白虎军和荆山军的对手,死伤惨重,却无功而返。沙摩柯一想到那些把这些巴子喂得饱饱的白米是自己肩挑背驮才运到这里的,现在却只能看着对手大吃大喝然后来打自己,气得牙都差点咬碎了。
久攻不下,沙摩柯没招了,只得听了马谡的建议,反向奔袭涪陵。许仪等人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一时措手不及,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沙摩柯和马谡已经跑出四十多里,根本赶不上了。他们干脆也不追了,反身攻上沙摩柯的大寨放了一把火,烧得浓烟滚滚。沙摩柯半路上看见了,气得捶胸顿足,不顾马谡的劝阻,带着人又跑了回来找何平拼命,把马谡差点气得吐血。
马谡一路走一路劝,好容易才把怒火攻心的沙摩柯给劝住。不过这里涪陵已经去不成了,马谡研究了半天地图,说服了沙摩柯,带着人翻山越岭绕到了大寨的南面,沿酉水仓皇逃入到武陵境内。何平和许仪在山里堵了两天,这才发现对方已经跑了,立刻衔尾直追,在迁陵附近咬上了狼狈不堪的沙摩柯,接连几战,打得沙摩柯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腿上还被许仪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走路都得拄得长刀走了。
这个时候的沙摩柯没脾气了,彻底对马谡服气了。要是早听马谡的,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坐在涪陵城里了,要不是半路上听马谡的话翻山越岭,现在肯定已经死在大寨前了。这人的脑子差得太多,没办法比了,只好听马谡的,要不然就死定了。大寨已经完蛋了,现在只能去投靠那个什么猪狗军师,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看何平那阴森森一定要杀死他的样子,沙摩柯把本来想投降的主意烂在了肚子里。
“马先生,现在怎么办?赶快再派人向张太守求援吧。”沙摩柯可怜兮兮的说道。
“不行。”马谡摇了摇脑袋:“这里面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们会这么惨吗。”沙摩柯苦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马谡自言自语道:“他们有四千精锐,要想围歼我们,只怕是早就斩尽杀绝了,为什么这一路上一直缀着,却不尽全力?那条通往涪陵的路,也很奇怪,倒象是故意给我们留着的。”
“没尽全力?”沙摩柯叫了起来,没尽全力就打得自己这么狼狈,那要是尽全力,自己岂不是得伸着头让他砍。可一想对方的实力,沙摩柯又把话咽了回去,对方四千人,自己也是四千人,本来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还中了人家的计,替人家运了几十里路的粮,又被人家打了两次伏击,好象真不是对手的样子。
“对,没尽全力。”马谡想了想,低下头用长刀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沉思了半天:“乐文谦在哪里?他从秭归出来已经有半个月了,算时日早就应该到这里了,为什么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搞你个老母。沙摩柯暗暗骂了一句粗话,后面四千人已经杀得自己跑路都来不及了,你还有心想乐进那个杀人魔王的部队,他要是赶到了,再来四千人在前面一堵,自己还有活路吗,脑袋一定被何平砍了去了。
“马先生,快派人请张太守来接应我们吧,要不然,我们就死定了。”沙摩柯都快哭了,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当初不该听马良那个小白脸的,抢了点东西,现在连大寨都丢了,大寨里的男女老少都是别人的了,以后得跟着别人混了。
明天白天有事,晚上更。
马谡充耳不闻,他怔怔的看着地上那几道线,眉头紧锁,久久不语。///com///沙摩柯心里虽然着急,但见他想得入神,也不敢多叫,只得蹲在一旁抓耳挠腮。马谡想了好久,用刀尖又在外面加了几条钱,忽然若有所悟。他紧紧的握住刀环,脸色铁青,目光流转了半晌,又仰起头看着明朗的天空,咬了咬牙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沙摩柯大喜,连忙让人拿过笔墨来,眼巴巴的看着马谡写求援信,都忘了自己一个汉字也不认识。马谡握笔在手,看着刚削就的木片凝思片刻,挥笔写了一封书信。
“马先生,这是给张太守的求援信吗?”沙摩柯看着木片上一个个端正秀气的字迹,瞪着大眼欢喜的问道。
“正是。”马谡眨了一下眼睛,“你快派人把此信送到临沅,我们就能转败为胜了。”
沙摩柯大喜,立刻派人将信送了出去,然后满心欢喜的来找马谡,马谡却不见了。沙摩柯正在疑惑,却见正在埋锅做饭的卫士朝旁边的一个军帐里努了努嘴。沙摩柯走了两步,却听得帐中传出一阵蛮女娇媚入骨的呻吟,不禁咧着嘴笑了。马先生还有这闲情逸志,看来情况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沙摩柯如果知道马谡这是在解压,他估计要冲进去把马谡揪出来暴打一顿。马谡急书张飞,并不是求援,而是分析了身后曹军的怪异行动,怀疑曹军是以他为诱饵吸引张飞来救,然后突袭临沅。他说。乐进四千大军,可能不是为了阻截自己的归路,因为他只是一个人,武陵蛮本来就是山里人,他们没有必要一定撤往临沅,所以乐进来截的一定不是他们。四千大军的任务可能正是拖住张飞派出地援兵。因此,他怀疑长沙方向可能会有战事,或者曹军可能真正的作战目标是临沅,也可能是临沅以南的沅南、益阳的屯田。如今正是屯田成熟的收割季节,如果他们打了进来。屯田的收成就会受到大的影响,明年的战事我们就会落了下风。因此他请救张飞慎重出兵,只在露出一些救援的意思,吸引乐进的注意力即可,他自己会想办法。
马谡想得很细致,也为张飞考虑得很周全。张飞有一万步骑,还有五千水军,如果不分兵,就凭曹军地部队过江作战,兵力少了不可能攻城,兵力多了长江防线不保,必然很难作为。^^^^他劝张飞抓住曹军远来,只利于速战速决的特点。以静制动。不可盲动,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甚至推论说,只要张飞按兵不动,他这里反而是安全的,一旦张飞分兵,他作为诱饵的作用就没有了,反而会死得更快。因此他请张飞不要派重兵前来解围,只要表示出一点意思即可。
这些话。当然不能让沙摩柯知道,否则沙摩柯一定会用他那柄长刀将他一劈两半。当然也不是说沙摩柯不知道他就没事,他自己也非常紧张,担心自己的推断失误,从而将自己地小命送掉,又让曹军急速南下,影响了军师在舞阳一带的屯田。甚至切断主公的后路。将主公困死在柯。
张飞接到了马谡的急书,却没有太当回事。他甚至有些恼怒。你马谡才打过几仗,居然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是在教我打仗吗?他没有听马谡的,当然他本来也就没有想派重兵去解围,他只派部将范强带了一千人,慢悠悠的沿着沅水向西,摆出一副去接应马谡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思却在夷陵和长沙。
最近夷陵反而安静下来了,一直在折腾地魏延忽然安份得很,呆在夷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往夷陵地探子已经有好些天见不到魏延出门了。而益州水师只留下一小部分在夷陵待命,其他大部在水师都督严颜的带领下,沿着长江顺流而下,赶往了陆口和文聘的荆州水师汇合,而平狄将军张也赶到了江夏,似乎有过江的打算。他不敢怠慢,一方面抓紧安排人戒备,一方面急报诸葛亮,请他联系江东,派驻扎在柴桑鲁肃部向上游运动,威胁荆州水师和益州水师,以免其过江进逼长沙郡。
诸葛亮在此之前就接到了向朗的报告,早就派费去了江东向孙权告急,孙权下令给鲁肃、吕蒙,让他们摆出支援的姿态,在长江南岸的鄂县和下雉驻扎,前锋部队甘宁已经抵达江心洲,随时可以威胁西陵城。与此同时,他命令向朗部向长沙郡洞庭湖南侧的罗县移动,保护长沙郡地北面安全,而长沙太守廖立正在全力抢收,力图在战事发生之前的一点空闲时间里将屯田的成果收入仓库,然后就可以以逸待劳,坐等曹军前来劳而无功。
许仪和何平很快逼近了沙摩柯和马谡,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马谡没有仓皇逃窜,而是扎下了营盘,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许仪和何平反而愣住了,正在他们犹豫是发动攻击拿下马谡还是先缓缓,等把张飞的援兵吸引过来再打的时候,法正赶到了前线。
法正很着急,庞统率大军已经赶到犍为,很快就能将刘备困住,而他这里却一直没有进展,张飞地援兵迟迟不到,吸引张飞分兵地目的看起来很难实现了,而武陵地秋收却搞得如火如荼,再迟十来天,他只能看到满地的庄稼茬,运气好的话还能在田里捡得稻粒。他详细问了这些天的情况,派何平试探着攻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继续撤退的意思,决定不管张飞的援兵了,立刻强攻马谡部,歼灭了这股武陵蛮,然后和乐进会合,挥师南下去打舞阳抢收屯田,吸引张飞分兵。
许仪和何平有些疑惑,他们正打算向法正进言的时候,乐进的文书也到了。
乐进在沅水的壶头山埋伏了已经两天。他派出大量斥侯,对两边的情况都很清楚。张飞派出地一千人马刚出了城不久,他就知道了消息。当他听说范强带着一千人一天只走了二十多里的时候,他直觉的意识到张飞并没有救援马谡的意思。他立刻急书法正,要求法正不要期望剿杀张飞的援兵了,立刻拿下那股武陵蛮,然后掉头南下,由他在壶头山堵截张飞的援兵,护住法正的后方安全。
法正一见乐进的书信和他的安排一致,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命令许仪和何平强攻。两千荆山军、两千白虎军,立刻对沙摩柯的千余残兵展开了如潮水一般地进攻。马谡正为何平的佯攻符合他的猜想感到高兴呢,然后见他们疯了一般玩真的了,一时有些猜想不到,再加上武陵蛮连续打了好几天败仗,大寨又被人烧了。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这时遇到四千大军的猛烈攻击,立刻感到了巨大地压力马谡在阵前奔走呼喊,鼓舞士气,沙摩柯拖着伤腿在阵前玩命厮杀,勉强打退了白虎军的第四次进攻,沙摩柯又中了一支冷箭,痛得呲牙咧嘴。\\\\\\他一边让人给包扎。一边对马谡大叫道:“马先生,这如何是好,援军还没来,这些巴子却发了疯,这才半天功夫就上来四次,我的人只有八百多了,还有一半带伤,再来一次可就撑不住了。”
马谡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看天气:“精夫,不用担心,他们狂攻了半天,这时也是强弩之末,天色不早了,我估计再打退他们一次,今天就结束了。只要天黑了。我们就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离开?向哪走?”沙摩柯诧异的问道。
马谡看着他笑了:“精夫。我们向北。”
“向北?”沙摩柯一下子急了,向北可是长江。长江对面可就是曹军的地盘,只凭自己这些残兵败将,跑到北面去干什么?万一遇到那个喜欢屠城的乐进怎么办?他可是四千精锐北军,自己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填牙缝呢。要走当然是向南了,南面有刘备军地屯田兵,还有大批刚刚收获地粮食,自己也好填一下肚皮,这可都饥一顿饱一顿的饿了几天了。
“向南就是死路一条。”马谡摇摇头,正准备再解释,前面响起了一阵惊天的战鼓声,他连忙拉起沙摩柯叫道:“精夫,他们又打上来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说,你听我的没错。不过现在还是先打退他们这一次进攻再说,要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沙摩柯提起他那把长刀,颇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马谡,一挥手又冲了上去。马谡指挥着人集中了所有的弓箭手,用手中的弓箭掩护沙摩柯,射杀冲杀过来的荆山军。
因为何平要亲手斩杀沙摩柯给朴敢报仇,许仪一直呆在后面观阵。何平连战四阵,虽然将沙摩柯打得步步后退,却一直没有能击破马谡地第二道阵势,士气受到了影响。于是许仪提议这次由自己的荆山军打头阵,何平的白虎军在后面休息一阵,补充一下体力,一看到对方阵势有漏洞随时跟进,争取今天就能击溃沙摩柯。
何平应了,带着人退到了荆山军的后面,掏出得胜饼就着山泉水大嚼。*****打了半天的仗,旁边的河水都带了些血腥味,不过这些对于眼珠子都红了的白虎军来说,这点血腥味根本就尝不出来。何平一边恶狠狠地啃着饼,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正在阵前大声怒吼地沙摩柯,凶光四射,恨不得嘴里嚼的是沙摩柯地肉。
“子均,你今天是怎么了?”见前线久攻不下的法正有些不满的从后面赶了过来:“平时看你挺冷静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乱了章法,只顾冲杀,却不看战场态势,对方分明有漏洞,你却视而不见,一心只盯着沙摩柯拼命,这样能打好仗?”
何平没有回话,只是瞟了一眼法正,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时候谁不让他报仇都不行,就是曹冲来了,恐怕也未必有用,更别说法正了。
“你看看对面这个阵势。”法正有些恼了,这个何平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象疯子似的乱打乱冲,白白浪费了几次机会,这让他很不爽。他压着性子,抬手指着对面的阵势说道:“你看,马谡依着小山坡,组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阵势,前面基本是没有受伤地士卒,战力尚可,他安排他们用长刀盾牌,依托地形进行阻击。后面是受了伤的士卒,只管用弓箭进行支援,有些士卒都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地上放箭,可见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之所以能打到现在,就是因为他地势选得好。左侧是沅水,右侧是小山,他生生卡住了这不过十来步宽的路上,如梗在喉,你们人再多,就靠这样的硬冲硬撞,怎么可能打得过去。”
何平愣住了,他捏着手里的得胜饼。看着前方的地形如梦初醒。怪不得今天的仗打得这么不顺利的,自己只顾看到沙摩柯在对面,也没关心一下旁边的地形,把公子平时讲过地一些要点忘得精光。他的脸通红,惭愧的将手里的饼塞进亲卫的手中,吞下了嘴里还没嚼透的饼,然后拱手说道:“多谢法中郎指点,何平疏忽了。”
“哼!”法正跺了一下脚。抬手指着正在与沙摩柯激战地荆山军说道:“趁着沙摩柯正对付许正礼的时候,你带人从旁边的小山上冲过去,从后面给那个马谡一家伙,立刻解决了他们。\\\\\”
“诺!”何平大声应道,带着白虎军飞快的上了旁边的小山。
马谡正在指挥士卒放箭,忽然看到对方阵中正在休息的白虎军又行动了,而且是冲着自已右侧的小山跑了过去。他立刻明白了何平的意思。连忙命人敲锣通知沙摩柯撤兵。同时将第二道阵势向后挪了二十步,命令对准小山进行射击。阻击很快就能冲过山来地白虎军。
沙摩柯疯了,他正挥舞着那柄长刀,劈头盖脸地向许仪连劈十三刀。他太恨许仪了,前两天被他在大腿上劈了一刀,这些天越发严重了,走路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甚至连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憋得他邪火直冒,今天又被许仪逼着一顿猛打,一口气的功夫连斩自己五名亲卫,将自己的阵线打得摇摇欲坠,这让他怒火中烧,连后面的金锣响都没听到,只顾狂吼着,一瘸一拐的前进,要将许仪斩于刀下。
许仪不慌不忙,手中的长刀封挡得滴水不漏,一一化解了沙摩柯气势惊人的攻势。他听到了对面地金锣声,也看到了马谡将阵势后移对付从小山上冲过去的何平。他理解了何平的用意,逐步后退,将发疯的沙摩柯引到了自己的阵中,防止他逃回去夹击何平。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引到阵中包围起来,急得双目赤红,命令手下蛮兵齐声大吼,要沙摩柯立刻撤退。沙摩柯十三刀砍完,正停下来如牛狂喘,这时才听到蛮兵的叫声,转头一看,顿时知道上了当了,连忙带着人后撤。许仪哪里肯放他再走,长啸一声,冲上去对着沙摩柯就是三刀。沙摩柯退无可退,奋起余勇,连接许仪三刀,被许仪砍得双劈酸麻,正要趁着许仪收刀换招的时候反击,却被许仪和身撞了过来,飞身跳起,曲起腿一膝盖狠狠地咂在他地胸甲上。
“当”的一声闷响,沙摩柯地胸甲被许仪这一膝撞得瘪了下去,他胸口一甜,一口鲜血突口而出,拖着伤腿连退三步,倒转长刀,用刀尖戳在地上,才勉强站稳了身体,他抬起头,用一种如困兽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许仪。
许仪暗叫可惜,这个蛮子实在是太高了,要不然自己这一膝敲在他的脑袋上,绝对能敲晕他,现在只能重创他了。他怪叫一声,长刀一紧,又冲了上来。
沙摩柯低吼一声,极力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站稳身子,双手握刀,一刀将一个冲到自己跟前的荆山军士卒斩为两段,长刀反撩,由下至上的劈向许仪的小腹。许仪猛的顿住身形,双手握刀全力下劈,两刀相交,许仪占了体力充沛和便于发力的优势,手中长刀又是利器,“呛啷”一声将沙摩柯手中的长刀一斩两段。沙摩柯一条腿本就站立不稳,手中又一时失重。顿时歪向一边,他连跳两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许仪拔步跟进,左右两刀斩杀两个武陵蛮卒,长刀带着风声,奔着沙摩柯的大好头颅就斩。
“正礼住手,把他留给我。”刚攻下山坡的何平一声大叫,许仪倏地停住了手,长刀在沙摩柯的颈边停住,划出一丝血痕。一滴鲜血慢慢的沁了出来,凝成一颗血珠,摇摇欲坠。
马谡见沙摩柯被许仪击倒,那些蛮兵如鸟兽散,阵势一败而不可收拾,只得长叹一声。领着几百残兵呼啸而去,转眼间在山木中四散而逃。何平击破他的阵势,也无心去追,急冲冲的回过头来赶到沙摩柯的面前。
沙摩柯奄奄一息,他被许仪那一膝伤得太重,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虽然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手臂上的力气快速的流失。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如愿。
“你也有今天。”何平咬着牙,握紧手中的长刀:“今天让你血债血偿。”
“咯咯咯……”沙摩柯眼神松散,他本想放声大笑,出口地却是一声惨笑,口中喷出一股股鲜血:“你……你……算什么……又不是……你……”
何平根本不理他,大叫一声,长刀一闪,沙摩柯那颗大好头颅被喷出的血泉激得飞起。何平长刀再闪。刀尖挑住沙摩柯的头颅,他伸手握住沙摩柯的发髻,双腿跪仰,仰天长啸:“新守,我给你报仇了——”
袁虎也赶了过来,紧随着何平跪倒,号陶大哭。
法正见何平和袁虎只顾报仇。却放跑了已成溃军的马谡。不由得大怒,他铁青着脸大步走了过来。本待怒斥他们,许仪却摇了摇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法正虽然狂傲,却知道许仪是曹冲的亲信,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把心里地怒火压了回去。
何平哭了一阵,转身拜倒在许仪面前:“正礼,我何平欠你一份人情,此生此世,正礼哪怕要我的人头,我也随时奉上。”
许仪连忙扶起他来:“子均,我也是新守的袍泽,为他报仇不仅是你白虎军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你又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快快起来,听法中郎安排下面的战事。”
何平又走到法正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法中郎,何平今日方寸大乱,行事悖乱,误了军法,请法中郎责罚。如今大仇得报,我现在就带着白虎军深入丛林,一定将马谡的人头献于中郎脚下。”
法正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他可不敢让现在地何平带兵追入丛林,那个马谡可不是沙摩柯这种没脑子地人,他虽然败了,手下还有点残兵,万一再把何平给折了,那些巴子面前可就不好交待了。他一面扶起何平一面说道:“子均,事已至此,想也无益。马谡要逃,要么向东,要么向南,东面有折冲将军的四千大军,他是逃不过去的,我们就向南追吧,一定能抓住他的。”
何平已经报完了仇,心情大好,言听计从,法正说向南,他就向南,当下和袁虎两人带着白虎军为前锋,一路向前。法正还有些担心他,让他们不要太快,在前不要超过五里,以免不熟悉此地地形的荆山军迷路。他们向南赶了两天路,却根本没有看到马谡的影子。除了几个落单的残兵,马谡似乎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落下。
“他一定是向东了。”法正判断道:“那我们就不管他了,急速向舞阳进军,争取打诸葛亮一个措手不及。”许仪和何平一点意见也没有,本来只是牵制的,现在却捞到了主战地机会,正中他们下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法正一面带着直扑舞阳,一面通知乐进他们的战况,同时提醒他小心逃窜的马谡。
而乐进也没能看到马谡的影子。马谡还是依着他原先的计划,带着几百残兵转道向北,不仅躲开了法正的追击,还陆陆续续地收拢了残兵,打劫了沿途地几个小寨,补充了食物,恢复了精神,一心一意要做件大事。
曹冲脸上虽然油亮亮的,眼睛也是贼亮贼亮的,他盯着面前的公文,对围住在面前的邓展、陈矫、黄崇、王肃、邓艾、马忠说道:“战事发展出乎我们的意料,张翼德这个粗货窝在临沅坚决不出来了,我们奇袭临沅的计划要落空,你们看看,现在应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com///”
陈矫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将军,奇袭临沅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张翼德分兵的基础之上,如今张翼德不分兵,我们就攻不下临沅,还是把人马都撤回来的好,以免发生意料。”
曹冲笑了一声,盯着陈矫看了一眼,没有说好,也没能说不好。他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微笑的示意道:“你们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没关系。”
邓艾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同意陈功曹的意见,战事刚刚开始,张翼德没有分兵,也许是因为他还在观察我们的用意,也许是还没有接到消息,此时仓促撤军,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陈矫有些不高兴了:“士载,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有冲劲,可是打仗不是小事,圣人云,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就连兵圣孙武都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你们可不能因为想多立战功,就撺掇着将军冒险。”
曹冲知道陈矫嘴上在说邓艾,实际上却是在说他。他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对陈矫说道:“季弼,这不是在商量吗,不必生气。”
陈矫哼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曹冲并不赞同他的意见,只是出于他的考虑,他不得不说而已。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将军,陈矫累了,想先行告退。”
曹冲笑道:“季弼莫急,已经是半夜了,一会儿夜宵就好,你吃一点再走,饿着肚子只怕会睡不着的。”
陈矫苦笑一声。只得重新坐定,听邓艾说他地看法。正说着,孙尚香一推门,带着几个女卫端着几个托盘笑盈盈的进来了:“来来来,等会儿再说,先吃东西。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们一定得尝一尝,给个意见。”
女卫微笑着,将一只只木碗递到各人的面前。黑红相间的木碗中,躺着四只圆溜溜、颜色雪白的东西,散出一阵淡淡的甜香。\\\\\众人见了,连忙接过,一边用木勺舀起那只面球。一边奇怪的看着孙尚香。邓艾笑道:“夫人,这是什么物事,看起来极是诱人。”
“你吃吃不就知道了。”孙尚香笑道:“不过你们小心点,这可烫得很,万一心急被烫着了,莫怪我言之不预。”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手端起一碗,一手翘起兰花指拈着一只木勺。从碗里舀起一只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曹冲嘴边笑道:“尝尝,这次味道怎么样。”
曹冲笑了,他轻轻的咬了一口,还没说话,那边马忠已经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马忠急急忙忙地放下碗,仰着头张着大嘴。竖着手用力扇着风。扇了两下。见大家都在看着他,连忙将嘴闭了起来。可嘴里的东西又确实烫得很,只得在嘴中不停的转动着。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心情不好的陈矫都乐了。
“夫人,这里面怎么还有东西啊。”马忠苦着脸,用木勺拨着碗里被他咬了一大口的食物,那白白的面中,露出黑红色地流质。
“这叫汤圆,里面包的可是猪油籽还有麻子。”孙尚香咯咯的笑着,“烫着了吧?”
“可不是,烫得我不轻。”马忠吸着凉气,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还真是香呢,咬一口满嘴是油。”
“当然,这可是我做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东西。”孙尚香得意的说道,她转眼看到曹冲含笑看着她,缩了缩头,吐了吐舌头,掐着小尾指说道:“当然夫君也指点了一点点。”
邓艾等人熟知她的脾气,也不说破,只是忍着笑低头小心地对付碗中地汤圆。黄崇刚跟了曹冲不久,搞不清状况,不敢乱说话,更是埋着头吃东西。
陈矫吃完了夫人亲手做的夜宵,心情好了些,放下碗擦完嘴,拱手对孙尚香说道:“有劳夫人下厨,感激不尽。陈矫年纪大了,兵事上的事也说不太清楚,夫人精于兵事,还请夫人多劝劝将军,陈矫这就先行告退。”
孙尚香见他有些不太开心,知道又在军议时说了大家不爱听的话了,她看了一眼微笑的曹冲,回头对陈矫说道:“功曹大人累了,那就先回去歇着吧,我会劝夫君的。”
陈矫又向曹冲告了罪,然后缓缓的出去了。孙尚香坐在曹冲身边,看了一眼旁边的漏壶说道:“夫君,已经三更多了,你不累,别人也累,还是明天再议吧。”
曹冲恍然大悟,抬起眼看了一眼邓艾等人,见他们虽然很兴奋,但脸上却有乏色,于是笑着说道:“好了,夫人做地夜宵也混到嘴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议这件事。”
邓艾等人见孙尚香腻在曹冲身边,相互一笑,也都起身告辞。等他们都走了,女卫们过来收拾了案几,跟着也退了出去。孙尚香让人端进水来,亲自给曹冲擦了脸,洗了手,又端进一大铜盆的温烫水给他洗脚,一边揉搓曹冲发白的脚丫,一边问曹冲议事的内容。
曹冲舒服的咧着嘴笑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又何必自己做。”
孙尚香撅着嘴:“小玉儿做得,大双小双做得,我就做不得嘛。”
曹冲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孙尚香用心的揉了一阵,这才用布给他擦了脚。又给他揉了一阵脚心,这才给曹冲脱去外衣,将他推到帐中躺下,自己也洗了,然后卧在曹冲身边,侧着身子钻进曹冲怀中,枕着他地手臂,环臂抱着曹冲地腰,象只猫一样蜷缩着。
“你知道吗?”曹冲将孙尚香搂在怀中,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滑腻地香肩。仰面默默的看着帐顶,忽然说道:“二郎从秣陵赶到豫章来了,就在庐陵。”
孙尚香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身体,用力的圈了圈手臂,将曹冲抱得更紧一点。嘴里无意识的“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郎提拔起了一批吴郡本地的人,顾元叹(顾雍)做了张子布的副手,陆逊做了赞军校尉,领军征战了,就驻守在鄱阳,这个年轻人……”曹冲说了一半停住了。\\\\\他觉得有些不太好说陆逊这个人。陆逊有本事。这他是知道的,但他现在又不能说。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了陆逊在前期作战中的态度,觉得这个小子的态度有点暧昧,后来听人说起庐江之战,才知道陆家和孙家有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陆逊领兵对孙权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而对他来说。却是个好事,至少暂时是这样。只要他不去主动招惹陆逊,那么陆逊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他,双方可以相安无事。
曹冲看了一眼孙尚香,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却不停的扑闪着。曹冲笑了,拍了拍她地肩膀说道:“好了。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话就问吧。”
孙尚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曹冲。将脸凑到曹冲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永年最近一直没露面,是不是给二郎使绊子去了?蒋子翼也消失好久了,是不是又去江东游说?”
曹冲有些吃惊的半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孙尚香:“你一直看在眼里,居然能忍现在才问,果真是沉稳多了。”
孙尚香脸一红,将头埋进曹冲怀里。曹冲又躺回枕上,想了想笑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是好,只怕二郎不领情。”孙尚香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你还能问一下我的感受,我那亲兄长,从来没想过你们打起来我会怎么想。也许……唉!”
曹冲没有应她,他也有些挠头。娶了几个老婆,大双小双是刘备的女儿,孙尚香是孙权的妹子,偏偏这两个都是自己必打地对象,而且又都是不可能投降地那种。他当然不会因为女人而弃大业,但夹在这中间,看着老婆心酸,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的。当然他派蒋干去江东游说,并不是指望蒋干能说动孙权投降,只是希望能拖延一点孙权的决策,动摇一下他支援刘备的信心。而张松去豫章,也是这个目的,他是去联系鄱阳的贼帅尤突,封尤突官位,让他在鄱阳境内起兵作乱,吸引陆逊的注意力。孙权那边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陆逊这里却着实见效,陆逊一直没有离开鄱阳,正在和尤突打游击。
孙尚香沉默了好久,见曹冲没有声音,她抬起头看了看,却见曹冲依然睁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光中透出三分怜悯,七分温柔。她不觉大羞,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看我干什么,这么晚了,还是快睡吧,明天还要议事呢。”
曹冲嘴角一挑笑道:“陈功曹让你劝我,你却把这事忘了吗?”
孙尚香摇了摇头:“我才不理他呢,他是越老胆越小,天天怕着出事。不是怕你出事,而是怕你出事牵连到他。我就不明白,你留着他在这里干什么,让他出去筹备军需不是更好吗。曹冲摇了摇头:“你是不明白。一个决策的人身边不能都是跟自己一个意见的人,必须有人提反对意见,随时提醒自己多考虑其他方面的问题,不能一厢情愿。他虽然有些胆小了,但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你不觉得有陈功曹在,士载他们几个说话要深思熟虑得多吗?要是没有他在,他们几个肯定是极力主张进兵的,考虑也未必就这么周全。”
孙尚香恍然大悟,她不喜欢陈矫。总觉得陈矫是在跟夫君唱反调,现在听曹冲一说,她才明白曹冲的用意。她抬起头用手指点了点曹冲地鼻端笑道:“看来你心里也没底了。这仗刚打起来就出乎你地意料之外,是不是没有信心了?”
曹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开始想地,确实有些一厢情愿了。但大方向没有错,只是可能仗更难打一点罢了。原先设想地抢收武陵、长沙一带的屯田,夺敌所有,资我所无,现在看来。有些不太现实。但大军将刘备军分成两部分,分别击破,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士元利用南中的复杂地形,将刘玄德两万大军困在柯境内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希望能再把张翼德手里的军队分开击破,那样伤亡会小得多。本来如果二郎不到豫章来,我可以从夷陵和江夏两面出击。张翼德必然要分兵,可现在二郎到了豫章,我的水军没有把握把汉升他们安全的送到江南去,万一后路被截断,那可就惨了。”
孙尚香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水军现在主要在鲁子敬和吕子明手里,吕子明就是个匹夫,没什么好担心地,鲁子敬用兵稳健。*****比较难对付。不过他和周公瑾关系很好。现在周公瑾在许县做卫尉,你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派人去劝他投降。”
曹冲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能有用吗?”
孙尚香笑道:“你不知道,这个鲁子敬可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初他刚到江东,就劝二郎三分天下。割据为王,后来丞相取荆州,传檄江东,江东群臣降声一片,又是他力劝二郎拒命。他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跟着二郎后面攀龙附凤,能封侯拜将吗。可是现在二郎接连几次败在夫君的手下,连最强硬的主战派周公瑾都降了。他还能对二郎有希望吗?”
“你是说。鲁肃会动摇?”
“不管他会不会动摇,至少二郎会担心他动摇。”孙尚香撇撇嘴说道:“你别看二郎看起来很大方。其实心眼很小地,他只学了大郎的外表,没有大郎的气度。而且鲁肃这个人很傲气,和吕子明那些二郎的亲信相处得并不好,人缘很差的。二郎的耳朵里听了不少对他不利的话了,你再派人跟他联系一下,二郎不起疑心才怪呢。”
曹冲嘿嘿一笑,心里有了主意。他是知道孙权这个人的脾气地,只是不太敢确定,现在听孙尚香这么一说,他就有把握了。他将孙尚香搂到自己地身上,双手环着孙尚香的纤腰,轻轻的揉捏着她腰间弹性十足的软肉,用鼻尖顶着她的琼鼻笑道:“你这么坑二郎,将来万一他知道了,会不会活吃了你?”
“那还是看他能不能从你手里逃出去再说吧。”孙尚香笑了笑,却有些勉强,欲言又止,只是静静的伏在曹冲身上,将脸贴着曹冲的脸,长长的睫毛刮得曹冲地脸皮痒痒的,丰满的酥胸压在曹冲裸露的胸膛上,曹冲不由得有了些反应。孙尚香感觉到了,她咧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翻身躺在曹冲的身旁,拍拍曹冲的脸说道:“嘻嘻,别乱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曹冲苦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她地眼睛,欠身在她颤抖地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轻声叹道:“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孙权恼怒地看着低头跪坐在面前的陆逊,喘得象风箱一样。他从秣陵赶到豫章来,一方面是为了就近指挥,和诸葛亮联手防备曹冲突入江南,另一方面却是来看陆逊的。西陵战败之后,江东老将损失惨重,连大都督周瑜都被擒了,淮泗的军方实力大损,他无奈之下,在大力培养吕蒙的同时只得起用江东本地的大族。为了防止江东大族因此实力暴涨反给自己惹事,他细心安排了任命。象虞翻那样的不合作派,他虽然授了官,却只让他们在幕府里任文职,顾雍是他的亲信,从他做会稽太守时开始就以顾雍为丞,代行太守事,是信得过的人,所以让他做了长史张昭的副手。准备着时机一成熟,就取而代之。他隐约听到了风声,张昭那个侄子张奋现在就在曹冲的军中,而张昭一直推不知道,显然心里有了异志,不能再信任他了。
陆逊也是他信得过地一个人。虽然陆家和孙家有仇,可是那都是过去十几年的事了,而且陆逊也成了孙策的女婿,跟着他又有好一段时间了,做事一直很尽心尽力。应该也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才给他授了兵,让他驻扎在鄱阳。陆逊确实很有能力,到了鄱阳不久,就将久抚不平的山越给打得望风而逃,他自己的实力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去年他才五百兵,现在手下已经有近两千山越精兵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孙权有些拿捏不定了。陆逊打起山越来很果决,但对这次支援长沙,却是百般推托,给他写了好多信表述理由,就是不向前移防。他的从弟郁林太守陆绩因为关羽到了郁林而卸任回到京口之后,孙权本来准备让他在幕府中任职。没料到陆绩却不领情。闷在府中读书,最近又听说他有心要到襄阳书院去参加什么论坛,与周群、张裕研究什么易经。这让孙权更恼火了,他跑到豫章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陆逊招来,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想法,问问他陆家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也不反对将大郎没有做完的事彻底的完成。在他们陆家羽翼丰满之前。
陆逊虽然低着头,却一点也不紧张,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听孙权咆哮。孙权在别人面前,特别是在那些老臣面前都很稳重,但在陆逊面前,他却经常暴怒。陆逊已经习惯了。
“你说。你为什么不听我地命令增援长沙?”孙权气哼哼的坐下,彭的拍了一下书案。案上的笔墨跳了起来,几滴墨溅到了他的衣袖上,很快洇成一个大黑点。孙权更恼了,手臂横扫,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下,戟指陆逊怒声大吼:“快说,要不然今天就收拾了你。”
陆逊得知孙权亲率大军赶到豫章并急乎乎地将自己招到庐陵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孙权在想什么,因此他一点也不慌张,等孙权吼完了,他才伏地回道:“使君……”现在孙权也是徐州牧了,所以也得叫他使君。
“使君,逊并非有意违抗使君号令,只是鄱阳最近不靖,乱民尤突假称受朝**指派,起兵叛乱,逊担心他们会越闹越大,所以领兵进剿,他们如今窜入丹杨境内,逊正要与使君讨令,与贺公苗携手平乱,不料使君亲身至此。”
“一些山民,能惹多大事?”孙权刚刚听说尤突的事,也不免有些奇怪,会稽那边潘临的叛乱才平定,什么时候鄱阳湖又乱了?“比防曹冲还要用心?
“使君,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万一进剿不及时,他们可就会坐大,到时候再剿,就要多费好多力气。”陆逊摇摇说道:“再者我军如果放任他们在后方,前去长沙防备曹军,则后路不稳,将士家属都在鄱阳,士气如何能振,以心志不安之卒,去挡虎狼之曹军,又如何能赢?”
“那你什么时候能剿平他们,进军长沙?”孙权口气好了些。
“使君,逊……觉得进军长沙……不妥。”陆逊沉默了一会,还是坚决的说道。
“什么意思?”孙权拧起了眉毛,很不爽的看着陆逊。
陆逊头更低了,几乎趴在了地上。“使君,刘备君臣,以诈力为尚,狡而无信。刘备出道以来,投公孙缵,投陶谦,投曹操,投袁绍,投刘表,哪一次不是反噬一口?他们被曹军赶得走投无路,是使君伸出援手,救他们于倾覆之中,可他们又干了些什么?周公瑾攻江陵,他们偷偷摸摸取了四郡,孙夫人被劫,他叫着喊着要报仇,结果在西陵城下坐观成败,让他去救程德谋,他在路上拖延时间,以致程德谋殒阵。使君不计前嫌,再与其联姻,他倒反强索了郁林、苍梧。使君想一想,如果真被他得逞取了益州,将来我江东还能安生吗?使君,这是与虎谋皮啊。”
孙权沉默不语,他对联合刘备的前景也一直不看好,特别是刘备跟他要走了郁林、苍梧之后。///com///我看&书斋当初周瑜对他说过,刘备这个人不是狗,不是你扔两根骨头他就能忠心耿耿的跟着你的狗,他是喂不熟的狼,随时会翻脸反噬,对这种人只能利用,不能信任。当时他不太相信周瑜的话,也迫于形势的严峻,接受了鲁肃的建议,与刘备结盟共搞气势汹汹的曹操。现在周瑜在许县做了卫尉,他反而有些相信了,只是现在鲁肃主军,他一时不好说些什么。更何况面对着江北咄咄逼人的曹冲,他不得不和刘备这个不可信的人再次联合起来,要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能被曹冲分而击破,沦为他的阶下囚或者闲官,就象张鲁、刘璋那样。
他可不想再做人的下属,当然更不想做阶下囚。
陆逊见孙权犹豫,接着又劝道:“再说了,刘备初占四郡,不知深植根本,却妄动刀兵,居然深入柯作战,看起来势如破竹,却根本就是不知兵的举措。诸葛亮号称卧龙,却不知劝阻刘备,以弱对强,还分兵对敌,这正是自取灭亡之道。他们败亡在即,使君又何必为他们得罪曹仓舒,丧失我江东恢复元气的大好时机?”
“你说刘玄德……必败?”孙权有些不确信,他的眼皮不住的跳动着,有些让他心惊胆战。
“刘备必败无疑。”陆逊斩钉截铁的说道。
“何以见得?”孙权不解,他追问道:“曹仓舒手下也不过三万多人,刘玄德手下五万人,就算有新兵,战斗力不强,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吧。我们帮帮他。让他多撑一段时间,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陆逊苦笑一声,掰着指头说道:“使君,曹仓舒手下岂且三万人?别的不说,就说他新得的益州人马,庞羲一万多人。严君容水师一万人,张任四千多人,李异四千多人。这三个人加起来就有近三万人,汉中得兵也在万人左右,只是他不愿意张公礼、杨仁健势力过大,这才整训了两千人,其他人交给曹泰、牛金对付关中。而他手下的亲军现在就有荆山军、白虎军、益州军三军六千人,黄汉升、魏文长手下各有两三千人。加起来又有一万两三千人。乐文谦、满伯宁、张俊,这三人都是曹丞相手下的悍将,如今也归曹仓舒统一指挥,又是一万多人。我估计曹仓舒手下总人马在五万以上,而且这些人都是久战之兵,不是刘备那些新招募地士卒可比。”
“这仅仅是兵力的对手。刘备已经落了下风。再说钱粮,刘备为了西入柯,分兵出击,武陵四郡本不是富庶之处,钱粮供应肯定接济不上,我听说诸葛亮在零陵向大族赊欠,这还算好些的,而张飞在武陵,直接动刀杀人。如同抢劫一般。就是这样,也仅仅是勉强支持。他们又能撑多久,那些大族日久生变,岂有得胜之理。而曹冲依托襄阳、南阳、江夏,新政实施已经是第三年,襄阳本来就民富殷实,比起刚东施效颦一年的零陵郡,不知强了几倍。前不久刚刚结束的那个什么博览会,他收入就达数十亿钱,与大汉国一年的赋税相当。听说天子地使者一次就拉走了七八亿钱的财物,这岂是江南四郡可比的,更不要说益州那些盐井了。汉中、成都,历来就是产粮重地,现在都在曹仓舒地手中,他可以轻松应付五六万大军的开销,而刘备行吗?”
陆逊滔滔不绝,从各个方面对比曹冲和刘备的实力,刘备没有一项能占上风的,听得孙权脸色发白,也觉得自己答应诸葛亮支持他与曹冲较量,实在有些贸然了。
“伯言,我已经答应了诸葛亮了,这可如何是好。”孙权喃喃的说道。
“使君,使君应了他,并不是全力出击,我们只要摆出姿势,牵制一下曹军的动向即可,毕竟如今双方胜负未分,让曹仓舒轻松拿下江南对我们也没有好处。”陆逊放慢了速度,轻声说道:“如今甘兴霸已经进入江心洲,鲁子敬、吕子明也进入江夏境界,使君何不向诸葛亮说,为使我军行动方便,请他将江夏地江南部分交与使君,这样使君可以从水路、陆路两处进发,速度可以更快一点,也便于协防长沙郡。他们借了我们两个郡,还半个江夏郡给我们,也是应当地。如果他不愿意,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转载自我看書齋曹仓舒渡江作战,必不敢全力以赴,这仗一时半会打不完,即使能赢,他们双方也必然损失不小,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看帮哪一方对我们有利,再出手也不迟,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使君手中了。”
孙权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看着陆逊:“你是说我要向曹仓舒低头?”
陆逊沉默不语,低着头好象在看地上的蚂蚁。孙权想了想,无奈的笑了:“也罢,就依你的吧,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陆逊出去了,孙权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圈,仰着头想了想,回身对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骆统说道:“公绪,你觉得如何?”
骆统字公绪,今年十九岁,会稽乌伤人。他父亲陈俊做过陈相,是个能臣,因为不答应饿急眼地袁术求粮,被袁术派人暗杀了。他母亲是陈俊的妾,被夫人改嫁给当时在江东的名士华歆,华歆被曹操征辟北归,他母亲也随之过江。他当时才八岁,跟着亲客回会稽,上车时母亲在车下哭泣,他却没有回头看一下。亲客都觉得奇怪,说他这样做不合孝义,他解释说这是怕母亲看到了自己的悲哀会更伤心,由此为人称道。回到老家后,他小心侍奉夫人,孝名远播。这次孙权引用扬州本地才俊,他被推荐到孙权的幕府中来,随侍左右。
见孙权问他,骆统应道:“陆伯言所言甚是有理,此时双方胜负未分,使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管怎么说。比起曹仓舒来,这个刘玄德更不可信。”
“那如果曹仓舒打败了刘玄德,再想取我江东怎么办?”孙权很头疼。这样的话,岂不是要独力对付曹军。
“使君何不再把蒋干请来商议一下,看看曹仓舒能否答应使君独掌东南。如今曹子桓在关中征战,他们兄弟之争很快就要由暗到明,这个时候,想必他不会愿意把精力放在江东的。更何况。他和使君也是姻亲呢。”
“我那妹妹……”孙权自言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怔怔的看着灯火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你速去将蒋子翼请来。”
“诺!”骆统快步出了门。
从曹冲准备动手打江南开始,蒋干就到了秣陵,他在秣陵呆了十几天。虽然没有说动孙权向曹冲示诚,却成功地在江东文武中获得了比上一次更热情地接待,就连张昭都派儿子来和他见过面。他深切地感受到跟在强者后面的威风,乐此不疲,秉承着曹冲地意思,在秣陵大肆结交这些名人大族,宣扬曹冲在襄阳的新政,手里地钱花得如流水一般,襄阳月报也带来了十几份。一下子成了秣陵最新鲜的玩意。世家大族、本地豪强、读书人都被上面所登的关于博览会地消息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球,有的看中了襄阳能发财。有的看中了襄阳良好宽松的论政气氛,一个个向往不已。特别是读书人都在说,襄阳好啊,连讨论大汉朝是不是要亡的这个话题都没惹天子不开心,可见镇南将军多么得宠,读书人有地方住,有好酒喝,有稀世地经典看,还有名士论说经学,实在是读书人地天堂啊。
而一些文士,特别是陆绩和虞翻,则被首页头条上所画的浑天仪和曹冲演说天象所画的几副示意图给吸引住了。他们虽然不能理解更谈不上同意曹冲说的这世界就是一个悬在空中的球体,但对曹冲对天象的解释,却深自佩服,一个个心眼活动着,想要到襄阳一游。
蒋干成了秣陵最受欢迎地人,天天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以前二十年受的委屈在这几年里全给补回来了。
这次孙权从秣陵赶到庐陵,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蒋干又闹出更大的事来,于是半强制的将蒋干带了来。蒋干也无所谓,偶尔来见一下孙权,孙权有空就见他,说说襄阳的新鲜事,没空他就自己玩去,带着两个书僮逍遥自在。他从来没有指望说动孙权束手投降,但只要那些世家大族的心乱了,那孙权的根基也就乱了,至少他行事的时候不能那么方便了。
象陆逊这样地举动,就是蒋干最希望地结果。
听到孙权试探性的询问起孙尚香地情况,蒋干立刻感觉到了机会,他在孙权面前好好的夸了一通孙尚香,极力渲染曹冲对孙尚香的宠爱。然后又兴致勃勃的扯到别的事情上,话里话外的说起来那些投降的人的好处,比如张鲁,他的弟弟张卫现在就是曹冲手下的得力大将,现在和阎圃一起负责成都的安全,代行镇南将军府的事,这可是曹冲最信任的人干的事,前面是谁?是庞统,的首席军师,以张任一个降将能担任这样的重任,可想而知镇南将军是如何的用人不疑。再比如刘璋,他不仅自己做了九卿之一的宗正,小儿子刘阐还是曹冲手下的亲信。又比如陈到,现在是南阳太守,反正只要是投靠曹冲的,没有一个倒霉的。将军如果愿意投降,就算没有夫人的因素在里面,将来也可以坐镇一方。将军如果向镇南将军表忠,对夫人和将军来说,都是两全齐美的事情。
孙权哪里会把蒋干的话当真,他笑着让蒋干回去问问曹冲的意思,现在他可是曹冲的大舅子,荀家的小姐成亲办得很热闹,为什么他的妹妹的婚事却不声不吭的,这可不是个好的态度。蒋干心领神会,立刻告辞了孙权,起身回江陵。
蒋干和张松随时保持着联系。张松很快就得知了孙权地动向,他立刻派人将消息分头送到江夏和江陵。几乎就在同时,江夏的文聘突出奇招,奇迹般的击败了占据江心洲的甘宁部,重新夺回了江心洲,并在江心洲布置了大量的霹雳车。控制了半个江面。
事情要从甘宁占据江心洲开始说起。
甘宁前锋军三千人占据了江心洲之后,文聘一直想夺回来。江心洲在长江中心,面积不小。现在又渐近冬至,是个绝佳的扼守要点,如果被甘宁占据,则南侧地长沙就是江东军的自由通路。文聘手下只有四千水军,本来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张来了之后。他的实力大增。自然有了动一动地资本。他和甘宁打了两仗,各有胜负,一时也找不到甘宁的弱点。正在他发愁的时候,一个俘虏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俘虏说,甘宁的兵大部分是荆州水军地人,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上次乌林大战后从荆州水军投降过去地人。乌林一战。大概有一万五千水军投降了江东,后来程普手下的几千人临阵倒戈,江东好多人都不敢再用降卒,只有甘宁自恃在荆州呆过,手下还有近两千人降卒,当然这也跟他在华容城外一战被夏侯称的流氓打法损失太多有关,别人可以打山越补充人手,他没有机会去打山越,只好用荆州的降卒了。
文聘心生一计。他一边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降卒。让人给他们灌输先前回家的那些人现在地好日子,一边和甘宁联系要互换俘虏。在得到甘宁的回应后,他把俘虏中所有的荆州降卒都放了,让他们回到营中去宣扬襄阳的新政,能带回一个人来的,就算立了一功,可以按照阵前倒戈一样授田。如果能带回一个队的,加倍,带回一个屯的,再加一倍。
这样子甘宁不是接收回去一批士卒,而是接回去一堆火种,这些荆州军在营里很快就将文聘的许诺传得沸沸扬扬,等甘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了。当天夜里,降卒带着文聘杀上了江心洲,一边高喊着荆州人不打荆州人,一边撵着甘宁猛追。
甘宁大败,败得莫名其妙,败得窝囊之极。
文聘一举拿下了江心洲,立刻将大量地霹雳车运了上去,牢牢锁住了长江,拦住了鲁肃和吕蒙地去路,同时飞报江陵曹冲。
一直等着过江的黄忠和张见文聘拿下了江心洲大喜,趁着向朗地水军还没有接到甘宁败阵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里带着七千人马杀过了长江,他们沿着洞庭湖西岸急速南下,避开在罗县重兵镇守的向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益阳。
向朗得知甘宁打败的消息的时候,益州水师已经将黄忠和张送过了江,返过头来和匆匆忙忙赶来的向朗水师前锋干了一仗,严颜老当益壮,仗着人多势众,一哄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将向朗前锋打得大败,然后趁着向朗赶到重整部队的同时,他大模大样的退回了长江北岸,在当初曹操扎营的乌林峰下扎下了大营。北岸水中当年栽下的木桩依然还在,严颜一到这里就看中了这个水寨,他派人到乌林峰又伐下大批木料栽到水中,修复了当初的水寨当作自己的根据地,然后一面在水寨中操练士卒,一面等待着对面的消息,随时准备接应。
向朗不敢离开南岸,生怕严颜又趁机杀入洞庭湖,可总守着江边也不是事,黄忠、张七千大军已经拿下了益阳,他不能坐视不管。长沙太守廖立手中只有两千新兵,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而零陵的诸葛亮手中兵力也不过四千人,刘备留下的大部分人马都在他的手里,让他防备着江北的,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居然让七千如狼似虎的大军钻到了长沙境内。
他来不及后悔,立刻急书诸葛亮和张飞,请他们立刻支援长沙。如果让黄忠他们全取了长沙,则江夏半郡不保,而且曹军在江南有了立足点之后,长江天险就失去了作用。益州水师虽然战力不强,但胜在人多船多,供应个粮草还是绰绰有余的。
向朗发完求援信,留下侄子向宠带领两千水师防着北岸的严颜,自己带着八千步卒急速回援,他没有直逼益阳,而是向南直奔长沙郡治临湘。他一面派人通知长沙太守廖立小心守城,一面派出大量斥侯打探曹军的消息。让他惊讶的是,曹军居然没有南下,而是在修缮益阳城,摆出一副固守的样子。
向朗有些疑惑了,曹军守益阳干什么?益阳是个小城,西面就是武陵太守张飞的一万大军,东北是自己的一万大军,南面就是长沙郡治,他不去打长沙,在这里等着被人围剿吗?这黄忠和张都是曹军中的名将,怎么会出这样的错着,难道是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就在向朗犹豫不决的同时,张飞却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留下两千人守城,亲自带着七千大军奔向益阳,与向朗抢去曹军的前进路线上的做法不一样,他却是截断了曹军撤退的路线,在他看来,曹军打到益阳来,无疑是死路一条,前有临湘城的廖立和赶过来支援的零陵军,再加上向朗回援的部队,足足有一万多人,曹军再凶悍,也难以迅速通过,自己又何必再赶去凑这个热闹,不如截断他们的退路,然后两面夹击,一口吞下这七千曹
刚刚过江的黄忠和张在益阳城头相对而坐,看着紧张的抢修城墙的民夫,脸色平和,信心十足。张和黄忠早在乌林时就认识,那时候黄忠正以裨将军身份担任曹冲的亲军,整个曹营都知道这个新降的大将勇猛无敌,手下三百亲兵推锋必进,是仓舒公子眼前的红人。张的儿子张雄后来又被曹冲抢过来教授长戟,与黄忠有过进一步的接触,对黄忠赞不绝口,回去之后在张面前多次提起黄忠,因此张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汉升,张翼德那可是七千大军,你这里只有两千人,益阳又没有霹雳炮守城,难度不小啊,要不我再留一千人给你吧。”张看了看面色沉静的黄忠,微笑着说道。
黄忠看了他一眼,眼角掠起一丝笑意:“多谢平狄将军,益阳城小,人多也没有用处,我有两千人足矣。再说你五千人要对付向巨达的八千人,又是野战,难度更大。”
张淡淡的一笑,挥挥手说道:“不妨事,向巨达胆子太小,一心只想着回援临湘,却不来找我等决战,用计太迟,不能成事。张翼德却是久经沙场之人,心却太大,向北切断我等的归路,他能吞得下我们吗?只怕会噎死他。”
黄忠摇摇头说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小心一点。向巨达胆子再小,那也是八千人,平狄将军以小吞大,也极是凶险的,我军又是客军,虽然在益阳补充了些军需,便毕竟不宜久战,还是稳妥点的好。”
张笑了,他抚着胡须看着黄忠:“汉升,犬子一直说你稳重,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了,看来让你守城是对的。有你在,这益阳城还是守得住的。益阳不丢,我又怕什么,这里刚秋收完,粮食还没来得及送走,支付我等半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正说着,一个斥侯飞快的跑上城楼,在他们面前单膝跪倒,抱拳施礼:“二位将军,向朗部已经过了湘水,正向我军靠拢,还有七十里。”
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对黄忠笑道:“汉升,我这就去了,你守着益阳,等我回来合兵一处收拾张翼德。”
黄忠站起身来,拱手应道:“静侯将军佳音。”
张带着亲卫大步走了,一会儿益阳城东门大开,张带着五千大军,消失在益阳东南。黄忠看着远去的大军背影,沉默无语。
曹冲得知张合和黄忠挺进江南,顺利夺取益阳的消息的同时,也接到了法正送回来的消息。///com///Net法正带着白虎军和荆山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基本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直到逼近诸葛亮屯田之所的舞阳,才遇到了屯田兵的阻拦,停下了脚下。诸葛亮好象预感到武陵蛮抵抗不了多久,在这里修筑了营寨,留下了足足三千人。不过法正信心满满,他说荆山军和白虎军都是能征惯战的精兵,对付这三千屯田兵是小菜一碟,请曹冲不用担心,立刻安排人过江围歼张飞部,全占武陵郡,他将在夺取了武陵的屯田成果之后转道向前,切断刘备退往武陵的后路,和庞统部汇合击杀刘备。
曹冲大喜,邓艾等人也是欣喜万分,就连一直反对出兵的陈矫都开心得合不拢嘴。现在东西两条线都打开了,张飞想不分兵也不可能了。如果他固守临沅,那两路大军就可以先取零陵,回过头来再关门打狗,到时候张飞除了跳江,只剩下死路一条。这种情况下,张飞要么放弃武陵突围,要么想办法击溃这两路兵马。不过后者看起来有些不太现实,而前者,似乎也不是能那么轻松就下决定的。
张飞,似乎陷入了两难境地。
“将军,几位将军虽然进展顺利,但毕竟是客师,而张飞手中还有一万大军,困兽犹斗,反噬惊人,造成不能小觑了他,以免前功尽弃。”陈矫兴奋之余,还是提醒曹冲道。
曹冲笑着点点头,直起身对陈矫拱了拱手:“多谢季弼提醒。”
陈矫老脸有些微红:“惭愧,陈矫狂悖,一直怀疑众将的能力,所言多有不当,还请将军莫怪。”
曹冲摇摇头说道:“季弼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季弼一直在提醒我。让我们能更加谨慎从事。也许现在已经败了也未可知。再说了,现在只是初战告捷,离最后的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虽然得了益阳。但益阳却在重围之中,如果张黄二位将军不能应付得当。说不定就是一场灾难。后面的战事,还需要季弼一如既往的提醒我们,我们都是年轻人,虽然冲劲十足,却还是需要季弼这样的沉稳智士一旁襄助提醒。方不至有大失误。冲肺腑之言,还请季弼莫要推辞。”
陈矫见曹冲说得诚恳,心里舒坦了好多,连称不敢。
紧跟着,曹冲又接到了阎圃从成都发来的消息。周边几个羌人叛乱都已经平定,偏将军黄权、成都令李严顺利击败各自驻地的羌人。黄权带三千人,深入汶山,十战十捷,斩首两千,汶山蛮俯首称降。成都令李严带郡兵五千出击汉嘉郡,长驱直入数百里,一直追到贡嘎雪山,斩首过万。杀得那些羌人哭爹喊娘。小儿不敢夜哭。至于汉中的武都氐,也被牛金和杨怀联手击破。连正在武都氐做说客地马良都被牛金临阵斩杀。西线现在已经基本平定,虽然还有小股地羌人、氐人零星的反抗,但已经不影响大局。这几个地方的豪强也被清洗了一遍,凡与羌人勾勾搭搭地一律斩杀,现在那些大族都明白过来了,一个个安份守已得很。他现在正遵循曹冲行前的指示,派大批地商人进入羌人领地,出售盐铁等物资,同时收购正是肥美的牛羊。冬天快到了,这些羌人手中的牛羊如果再不卖掉一部分,大雪一来就会被冻死,那时可就不值钱了。因此被打怕了的羌人很感激,一个个感恩戴德,还有的羌人提出要求,要来成都当面向将军大人致谢。
曹冲笑了,他将阎圃地书信递给邓艾等人:“你们看,这些羌人就是这样子,不先杀他们一通,你给他再多好处,他也未必这么满意,只有先把他打怕了,然后再给他一点甜头,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王肃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将军,止戈为武,圣人恃德不恃武,只有广施仁德,怀近来远,才是最高境界。将军如此好武,只怕与圣人教诲不符吧。李严好杀成性,有伤圣人好生之心,将军应该下令责罚才是,怎么还能如此兴奋?”
曹冲一愣,看着一脸不高兴的王肃哈哈大笑,他摇着手道:“子雍,我可不敢当什么圣人,我只知道做一方官,保一方平安。羌人也好,氐人也好,敢到我地地盘上来抢,来杀,我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CcnEt”他蓦的收住了笑容,一脸的杀气:“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仁德之事,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与其人杀我,不如我杀人。”
王肃本想再辩,可一看到曹冲脸上的凶相,一下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第一次见曹冲时,就被曹冲吓过一次,这段时间在曹冲身边呆着,很少看到曹冲发怒,慢慢的有些淡忘了,现在重温旧事,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言行举止,不免有些后怕,暗自提醒自己,眼前这位可是手握数万雄兵,杀人不眨眼地,不是跟自己一起读书论经地书生。
曹冲瞟了王经一眼,回头对黄崇说道:“仲圣,你父亲用兵可比为政好多了,你这方面可以继承你父亲的才干?”
黄崇笑着摇头道:“将军大人说笑了,我怎么能跟家父比。”
曹冲笑了一声:“要这么说,你阆中黄家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日见衰败了?”
黄崇一愣,顿时面红耳赤,他吱唔了两声说道:“这不一样,我兄长可以继承家业,我笨点没关系地。”
曹冲心情不错,有意拿黄崇开玩笑:“那你兄长跟父亲比怎么样?”
黄崇更窘了,他怎么说不对,说兄长黄邕比父亲强,好象不太谦虚,也不合孝道,说兄长和自己一样也不如父亲,那黄家岂不是还要走下坡路?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邓艾等人,邓艾等人见曹冲捉弄黄崇,一个个乐得看笑话,对黄崇的求助视而不见。黄崇急了。突口而出:“那将军以为和丞相大人比。是更强一些还是弱一些。”
“你说呢?”曹冲反问道。
黄崇胀红了脸,憋了半天又说道:“将军大人既然要我自己说,我的问题当然也要将军大人自己回答了。”
曹冲哈哈大笑:“有进步。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虽然还不如现在的丞相大人,可是我比当年的丞相大人强。等我到了丞相大人这个年龄,我也不会比现在的丞相大人现在差。”
黄崇哑口无言,曹冲说的话听起来很狂妄,可他确实有这狂妄的本钱。丞相大人十六岁的时候还在洛阳当恶少呢,当然不能跟已经是镇南将军地曹冲比。而曹冲到了五十多数,显然也可能做到三公之位,更进一步说,照现在地趋势,只要他夺嫡成功。登基做皇帝都有可能,更别提什么三公了。当然了,你也有可能战死沙场,或者相争失败,郁闷而死,但这个话打死黄崇他也不敢说出口。
所以他只能很郁闷的憋着。
曹冲哈哈大笑,怀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心态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黄崇的肩膀,接着对王肃说道:“李正方这么能打仗,做一个成都令太可惜了。你写一份命令。把朱提郡原来那个窝囊废太守给撤了。调李正方任朱提太守,与庞长史合力。一定要将刘备击杀在柯。”他顿了顿,想起当初在长坂坡差点一矛挑杀自己地赵云,叹了口气说说道:“刘备虽然打仗没有天赋,却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告诉庞长史他们,不要轻敌。”
王肃虽然对曹冲的神情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坐到一旁提笔急书,很快就写好了命令,由曹冲盖了镇南将军印,让人发出去。如今曹冲的命令都用襄阳特制的竹纹纸书写,盖上他专用地紫色印泥,就算是落到敌人手里也没事,他们想仿都仿不起来,更何况这些命令还是用的密语,只有接信的人才知道意思,换一个人,哪怕他也是曹冲的人,也猜不出来这封命令究竟写的是什么。
益州建宁郡治昧县城,刘备大营。
刘备一脸沮丧,左手握着一只酒壶闷坐在书案前,一边大口地喝着酒,一边烦燥的看着案上粗略的地图,眉头紧锁,几根雪白的眉毛在干涩无光的眉中显然特别显眼。不过这跟他半白的头发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几天之间,刘备的头发白了一半。
庞统带着张任四千大军,刘磐三千大军,几天前到达朱提,将原本准备投降的太守闲置了,大大夸奖了一通雍,任命他为柯郡丞,暂领柯太守事,即刻赴任。雍喜出望外,立刻带着人赶到柯郡,柯的太守早在刘备来地时候就逃得不知去向,他到任之后,和当地地大族一通气,很快就将各家的私兵聚在一起,立屯自保,刘备派出去收集物资地小部队倒了霉,要么就是空手而回,要么就是干脆被人家打了埋伏,全军覆没。搞了几次之后,刘备也不敢再那么放肆的派人到远处去抢粮了。
而昧县附近的粮食,他能抢的已经抢了,至于那些躲到昧县城里的,他只有攻破了昧县,才有可能拿到手。在此之前,他只剩下十天的余粮。
更让他担心的是,诸葛亮那边的粮食已经运不进来了。雍在几条主要水道上设置了重兵,他对那些当地豪强说,将军有令,凡是从武陵和零陵运来的粮食,谁抢到是谁的,可是谁要把粮食从自己的地盘上放过去,那就是资敌,杀无赦。接着他又把庞统带了七千大军赶到朱提的消息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嘴里,那就不是七千大军了,而是两万精锐。他更是把庞统吹上了天,说庞长史是镇南将军的心腹,战无不胜,算无遗策,他到了朱提,刘备这个假皇叔真强盗的日子就只能倒着数了。这些豪强一听,立刻放开了胆子,充分利用他们熟悉地形的强项,神出鬼没的攻击诸葛亮派来的辎重队。
刘备这时候才体会到了深入南中的失策,只是已经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主公。”赵云走了进来。在刘备身前躬下腰。轻身叫道。
刘备抬起头,瞪着醉眼看着赵云,瞅了半天才咧嘴笑道:“是子龙啊。怎么样,有没有搞到粮食?”
赵云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公。附近的几个县都已经被我们抢光了,那些山民要么带着粮食躲到了山里,要么躲到了昧县城里,我们根本收集不到粮食。不过我今天找到一片果林,里面的果子还算不错。主公尝一尝。”赵云说着,取出几个有些干瘪地果子递到刘备手中。果子皮有些皱,上面还有一个虫眼,软乎乎地,看起来已经熟过了头。只是没有摘取,所以还挂在树上。
刘备看了一会,用袖子擦了擦,张嘴咬了一口,慢慢的嚼了嚼,展颜而笑:“别看样子丑,可味道还真是不错。甜,真甜。”
“阿翁,我也要。”胖乎乎的刘禅从孙夫人地怀中挣脱出来。手伸得老长的。要来夺刘备手中地果子。赵云见了,连忙将手中提的一个破竹篮递给孙夫人:“夫人。这些都给你,你拿去洗洗,喂公子吃一点吧。”
“唉。”年方十五的孙夫人怯生生的应了一声,连忙接过竹篮,吃力的抱起刘禅匆匆地出帐去了,刘禅不依的大哭起来。刘备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听着刘禅远远传来的哭声,怔了片刻,叹了口气,想起了甘夫人。要是她还在,一定能把刘禅照顾得好好的,不用自己操心,不象这个自己还是个孩子地孙夫人,虽然尽心尽力,但实在是太小了,连自己还没照顾好呢,更提不上照顾别人了。现在一看到她那副成天没精打采象死了人似的表情,刘备就心烦意乱。
要是……孙尚香没被曹冲那个小贼抢走,或许会好得多,听说她很泼辣能干,武技还不错。
刘备忽然有些走神。
“主公。”赵云见刘备看着空荡荡的帐门发呆,连忙叫了一声。“啊?”刘备吃了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子龙,还有什么事?”
“主公,庞士元带着人已经逼过来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到达昧县,主公准备如何应付他们。”
“有什么不好应付的。”刘备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酒壶砸在案上,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七千人就想对付我,他也太小看我了。子龙,明天你打头阵,一定要打出威风,让那些蛮子好好看看我们的实力,他们要是再不降,别怪我破城之后杀他个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主公……”赵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子龙,你也怯阵了?”刘备见赵云的神色不对,勃然大怒。
“主公息怒。”主簿殷观见刘备又发火了,连忙上前劝道:“子龙将军岂是怯阵之人,只是子龙将军是主公地亲军,要护卫主公地安全,怎么能轻易上阵。”
“哼!”刘备哼一声,又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不妨事,我这里就由威硕(刘琰)带一千人护卫,还有封儿在我身边,些许蛮夷伤不着我。这头一阵对士气至关重要,须得子龙这样的猛将出阵方有把握。”
赵云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主公,我军虽有两万人,但其中一万是新兵,初入柯地时候,对付那些不知阵法的蛮兵还行,对付庞士元率领的益州军就有些难度了。我军在朱提、建宁攻城不下,士气已经大受挫折,如今益州援军已到,对我方更是不利。再说昧县城中还有兵五千,蛮人善战,随时可能招集更多的人手,他们占有地利,如果和庞士元两面夹击,我军两线作战,更是不利啊。”
“那你说怎么办?”刘备心中恼了,强压着怒火没好气的反问道。
赵云跟随刘备多年,深知他的脾气,知道他心理不痛快,只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再不撤退,等庞统和城里的董和合力,他们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更何况那个雍已经控制了柯郡,正在几条主要水道上设置障碍,要是等他完成了,水路不能走,两万大军只能穿山越岭,那可就是灾难了。
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劝。
“主公,曹军分头行动,一方面将主公困在这里,另一方面却出兵武陵,显然是想夺取武陵,进而取长沙、零陵、桂阳,这四郡是主公的根本,不能有所闪失。如今建宁难取,主公何不暂且退回武陵,休养生息,再图后计。就是退回柯也是好的,柯和武陵、郁林接壤,可以和关将军相互呼应,互相支援,向北可以和军师、张将军沟通,粮食接应也便利,总比在这南中腹地要好得多吧。主公,此事关系重大,请主公三思啊。如果与庞士元纠缠起来,我军再想撤退,那就不是易事啦。”
刘备也有些动心了,他也对打下昧县全占建宁没有什么信心,只是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打了几个月,损失几千人,最后却无功而返,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所以让他退回武陵,他是不甘心的,但赵云提议的退回柯,占据柯郡,却让他眼前一亮。占据了柯,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啊,怎么说也占了益州一郡,再说了,那个狗日的雍现在是柯太守,如果能回军击杀他,也可以出一口在朱提城下被他骂的恶气。
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刘备正在考虑,刘琰也说话了:“主公,赵将军说得是啊。我军实力不如曹镇南,两路出击实在有些吃力,如果能退回柯,不但可以牵制庞统的大军,有力支持张将军击退涪陵的法正,还能在益州插上一只脚,以后可以慢慢渗透,以主公的仁德,蛮人自然会襁负来投的,到时再入南中,就会顺利得多了。”
刘琰字威硕,鲁国人,长得很漂亮。刘备在豫州的时候,因为他是真正的宗姓,嘴皮子又利索,所以辟他为从事,对他很优厚,虽然知道他不善带兵,还是让他带了一千人跟在自己左右。刘琰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什么真本事,也安心的在刘备身边混碗饭吃,找时机说几句凑趣的话,让刘备开开心,有点心理优越感。现在他看到刘备想走又不好意思,所以赶紧出来给刘备找个台阶下。
刘备听了很满意,按刘琰的说法,自己可不是打败仗了,而是战略性撤退,是为了支援张飞那里打仗才退出去。他点了点头,正要答应,一直呆在一旁的刘封说话了。
“涪陵能有什么事,马幼常带着武陵蛮把白虎军校尉朴敢都打死了,有他在,怎么可能让益州军攻入武陵,再说他身后还有张将军的一万大军坐镇呢,武陵安全得很,哪有什么危险。”
“马谡?”刘备一听这个名字就毛了。自己当初和诸葛亮说过,这个人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只会夸夸其谈,不能重用。哪知道趁着自己在桂阳打仗,诸葛亮居然自作主张,让他接替了马良去指挥武陵蛮。如果马谡打败了,也许刘备心理还好一点,但偏偏马谡大胜,连朴敢都被他阵斩了,相比之下,刘备自己却进退两难,只能灰溜溜的退出南中,这让刘备觉得太窝囊了。
不行,就算退出去,也要在这里打一仗,打一个大胜仗再走。
刘备啪的一拍案几,怒声大喝:“打!”
赵云和殷观相视无语,刘琰也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恨死了刘封这个不知死活的竖子。///com///转载自我看書齋刘封却不知死活,还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有说服力,横着膀子叉手上前:“父亲,孩儿不才,请为前锋。”
刘备抚着颌下花白胡须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封儿,你虽然勇猛,但没独立带过兵,还是跟着为父,历练历练再说吧。你不用急,以后打仗的机会多的是。”
刘封有些无奈,只得怏怏的退了回来。
殷观见刘备心意也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走到刘备面前,躬身施礼说道:“主公,既已决定一战,则需提前做好准备。庞统率大军前来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沿涂水至牧靡向南过南腊山谷,一是向东越谈虏山,直至昧县城下。昧县城中有兵数千,如果在昧县城下作战,则我军有可能会被两面夹攻。依观之见,还是移营到谈虏山,居高临下,一力对敌为好,这样不管他是谈虏山来还是从南腊山谷来,我们都可以截住他们。”
刘备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虽然恼怒之下决定要打,可是真要打起来,他也不敢大意,庞统七千大军,张任的人马战斗力如何他不太清楚,可刘磐的人马战力斗他清楚得很,要不然他上次在汉水也不会一听到刘磐的名字撒腿就跑。
上谈虏山好,站得高,看得远。对方有什么动静,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刘备很满意殷观这个建议,他立刻安排赵云领五千人据山而守,留殷观带五千人注意昧县的动静,自己带着五千主力相机而动。
“威硕。你立刻去一趟郁林。让云长带人把雍那个竖子给我宰了,打通粮道。给我送些粮来。”刘备想来想去,还是把关羽叫来拿下柯安心些。立刻安排不能上阵的刘琰去一趟郁林。
正如殷观所料,庞统带着人在牧靡登了岸,一听说刘备把大营扎到了谈虏山,他也在山北十里扎下了大营,然后两天没动弹。太守董和听李恢回报。说庞统带着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却停止不前,立刻知道了庞统地意思,派人带着犒军的酒食来到庞统的大营。
派来的人叫孟获,身材高大肥壮,在身材短小的南人中很少见。他在南中地汉人、夷人中很有威信,在董和手下做从事吏,很受董和倚重。董和施政能力很强,被人敬服,但他为法严苛。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孟获从中说合,也许南中人早就反了。
庞统一见到孟获还真吓了一跳。就连身材健壮地刘磐见了也是咋舌不已,想不到南中还有这等人物。孟获很满意自己的体型带来地震撼效果,他传达了董和的意思之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到了城外,为何不一鼓作气打败刘备这个强盗,为什么要在这里空等呢。我听说涪陵正在打仗,万一沙摩柯攻破涪陵,直入江州,到时候大人的后路可就危险了。”
庞统哈哈一笑,心里觉得蛮开心,想不到今天居然这个半蛮半汉的大个子还知道来威胁自己。他摇摇手说道:“不妨事,沙摩柯已经被法中郎带领白虎军击败,退出涪陵,不久就要授首,我的退路安全得很,不劳足下担心。”
孟获搞了个大红脸,他陪笑了两声说道:“大人,我南中百姓被刘备盘剥甚苦,大人既是受镇南将军所派来解民于倒悬,就当速速进兵,赶走刘备才是,为什么停止不前呢。”
庞统胸有成竹的笑道:“你有所不知。刘备在昧县已有多日,他携带地军粮大概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南中有人与他交通,只怕他已经断粮多日。我军远来疲惫,人数又不到刘备军的一半,如果仓促作战,损伤必然不小,还是休息几日的好。几日之后,我军养精蓄锐,而他军粮耗尽,军心必然不稳,此消彼长,正是一击可破的好时机。你先回城去,转告董大人,让他安心等几天,我一定能顺利解了昧县之围,将刘备赶出南中。”
孟获这可急了,再等几天,现在刘备象头饿狼,逮什么抢什么,好容易把你盼来了,你倒在这儿休息,还要我们供着,那岂不是想赶一头狼却请来了一头虎?
他连忙说道:“大人,刘备虽然号称两万人,可经过这么长时候的恶战,损失数千人,现在最多还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又有不少新兵,大人有七千精锐,我城中也有五千勇士,可配合大人作战,一定可以击败刘备的。”
“我们加起来也不过是一万两千人,还是不够啊。”庞统有些为难的摇着头,“我军虽然善战,可兵力悬殊太大,又是疲惫之师,到时候伤亡必然不小。还是等几天吧,刘备祸乱南中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你放心,用不了太久,最多十天。”
孟获瞪着眼睛看着一脸难色的庞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咬牙。他想了想又说道:“大人,我南中百姓剽悍,聚则为兵,大人如果愿意战后给一点赏钱,我可以回去与太守大人商量一下,再募三五千人配合大人作战。转载自我看書齋”
庞统看着孟获,有些不信的说道:“果真如此,那就最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地兵力就不弱于刘备了。些许财物,不算什么事,击败了刘备,战利品以人头均分,只要参战地来者有份,如何?如果你能办成这件事,将来我在将军大人面前,一定为你请功。”
孟获没想到庞统答应得这么痛快,喜出望外,连忙应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庞统兴誓旦旦的说道。
孟获放下犒军地酒食,兴冲冲地赶回城去了。他知道刘备这一路从柯杀过来,抢了那么多寨子和大族。腰包早就捞得鼓鼓的了,谁不知道南中有宝贝啊,金子、银子到处是啊,就是粮食缺点罢了。有庞统的七千大军作后盾,他们跟在后面凑凑热闹。打败了刘备平分战利品。那可就是一大笔钱啊。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找,回去跟那几个大族一说。他们肯定乐意。
孟获走了,刘磐有些不明白的说道:“庞长史。这些蛮子最多打打顺风仗,哪能派上什么大用场,真要这么有用,还要我们来吗?这几个郡的蛮兵,加起来怎么也得上万人吧。”
张任抚着胡须。坐在一旁不说话。庞统看了看他,呵呵地笑了,也不解释,只是铺开地图说道:“子巨,这一仗是硬仗,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能指望那些蛮兵,但有这些蛮兵在旁,刘备就要防备着他们。不能全力以赴。这就是作用。”
刘磐恍然大悟,连连拍着脑袋说道:“哈哈哈。长史你看,这么久不打仗,连这点攻心术都忘了。不错,有个上万人地蛮子往他们后面一站,这刘备至少也要留个几千人看着他们,我们要对付的人就少得多了。”
庞统呵呵一笑,指着地图说道:“我军远来,刘备既然不走,就是还心存幻想,希望能打败我们之后,断绝城中地希望,逼降他们。因此他第一阵肯定要派手下最能打的赵云出阵,以求一战立威,所以这第一阵至关重要。二位将军,孟获回去招集人手,估计要有一两天时间,这两天里,让士卒好好休息,准备恶战。”
“诺!”刘磐和张任同时应诺。
刘备见庞统到达山下之后两天没有动静,却听说城南沿着温水来了数千划着竹筏兴冲冲得象赶集一样地蛮兵,不免有些疑惑。正当他派出斥侯想搞明白这些蛮子怎么突然这么大胆的时候,前锋赵云派人来报,庞统带着人上来了,打头阵的是益州名将张任。
刘备不再多说,命令赵云出击,务必击败张任。他担心赵云五千人不是庞统七千人的对手,又派出两千人向前移防,在赵云身后五里,准备随时接应,自己带着三千人在主营等候消息,并和昧县城下的殷观随时保持联系。
张任精神抖擞,这是他投入曹冲帐下以来地第一仗。曹冲没有食言,上表天子让刘璋做了九卿之一的宗正,又将刘璋的儿子刘阐征入镇南将军府作了官,这让他很满意,也去了心头对份对刘璋的挂念,家里又得到了不少好处,从此安心的在曹冲帐下听命。这次跟着庞统南下作战,是他回报曹冲的时候,因此他不顾庞统反对,亲自披甲上阵,带着亲卫站到了阵前临阵指挥。
没有太多的废话,甚至阵前那一套虚伪的通话都免了。张任一声令下,前面三排刀盾手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步步地向山坡逼去。后面地弓箭手依次向前,拉弓搭箭,准备向山坡上的刘备军射击。双方接近百步,几乎同时一声令下,双方地长箭呼啸而出,在空中交会,然后又倏的分开,黑压压的带着死亡的讯息,飞向对方的阵营。
“举盾!”双方同时高喊。
前排的刀盾手举起盾牌遮住头顶,同时加快脚步向前急奔,只要跑过这百步距离,他们就可以白刃相见,脱离箭阵的威胁。跑动中不动有士卒中箭倒下,但其他的人根本不看,埋着头狂奔,只求尽快冲过箭阵。
百步距离,长箭不过三发,前方的士卒已经冲撞到了一起,杀声四起,鲜血飚分,惨叫声不绝于耳。张任充耳不闻,命令手下的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上前,继续放箭掩护。
从地势来讲,赵云占了便宜,他站得高,射得远,又不象山下的张任军一样要仰头射击,本是用箭阵压制对方的最好机会。可惜刘备军征战已经多日,军械消耗甚大,不比益州军弓箭充足,最近柯又被雍给封锁了,不光粮食进不来,就连军械也进不来。箭枝更是短缺。赵云不想太多消耗长箭,射了两轮就停止了射击,命令前排士卒沿着山坡冲下山去,撞入张任阵中。张任却财大气粗,反正带的箭多。一面命令后面压上。一面命令弓箭手继续射击,摆明了就是仗着老子有钱。就是要欺负你。
赵云的人手虽然多,但至少有一半是新兵。而张任手下却是跟着他多年地老兵,虽然也有好久没有打硬仗了,但操练却有停过,偶尔还跟周边的羌人干上两仗练练身手,现在刚入曹冲帐下。又深知曹冲赏赐军功的丰厚,对荆山军和无当军早就眼红了。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一个个奋勇上前,玩命厮杀。赵云的人马虽然占着地利,但弓箭上首先吃了亏,武器装备上又落了下风,连日作战不胜,士气又不行,勉强挡住第一阵冲锋之后。就有人打死了退堂鼓。悄悄的向后移动。
赵云一面暗自叫苦,一面下令斩杀那些退后地士卒。亲自带着亲卫团击杀了几个冲杀得最猛地益州军下级军官,这才勉强稳住了阵势。他看着对面有条不紊指挥的张任和后面安然不动地庞统中军,苦笑不已。要是自己所带的刘备亲军在,这四千人哪能把自己打得这么狼狈,就算庞统把七千大军全部派上来也未必能赢,可惜,那些亲军大部分都折损在郝**了,现在剩下地三千多人,全部在刘备的手中。
赵云虽然强压着阵脚,可手下的这些兵却实在不是益州军的对手,在最开始的锐力消耗尽之后,实力地差距渐渐显示出来。他用尽了办法寻找对方的漏洞,奈何张任也是用兵高手,阵势滴水不漏,根本不让赵云找到机会,充分利用他军械充足的优势,死死的压制着赵云打,弥补了地势的不利。
双方激战一个时辰,阵线向山上移动了一百步。
赵云手下伤亡逾两千,士气大受打击。阵势随时有崩溃的嫌疑,他看到张任身后的开始移动的庞统中军,不敢大意,连忙让人通知刘备,请他安排支援部队向自己靠拢,以防万一。刘备接到赵云的求援,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赵云能打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对方可是和诸葛亮齐名,说起来比诸葛亮还能打地庞统,领兵地又是益州名将张任,赵云能钻的空子实在有限,想要靠赵云一个人地勇猛打赢首仗显然有些太异想天开了。他没有多想,立刻派赵云身后的两千预备好的人马急速向赵云靠拢,一定要把张任给赶回山下。
在阵后观战的庞统看到赵云阵中来了后备队,日见圆润的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挥了挥令旗,几个传令兵骑着马飞快的冲出了中军战阵。
战场东侧二十里的一个山谷里,刘磐阴着脸,坐在一块大石上生闷气,嘴里咬着一茎野草,轻声的嘀嘀咕咕,发泄着对庞统的不满。庞统明明知道他和刘备有仇,却不让他打头阵,让他绕到昧县城北的山凹里伏着,静候命令。他实在搞不明白庞统在干什么,是不是有意在搞他,不让他有机会报仇?娘的,老子没有得罪过你这丑鬼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传令兵飞马来报。庞长史传令,刘备的预备队已经向阵前靠拢,刘备身前的空档已经足够,请将军立刻攻击刘备本营。
刘磐一跃而起,哈哈大笑,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庞长史善解人意啊,知道我要找这个大耳贼报仇,特地给我打了这个机会,一击必杀啊。格老子的,刘磐突口一句而学来的益州土话,这次不把大耳贼给收拾了,俺就跟他姓了。
那个传令兵刘磐的兴奋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飞身上马,穿过山谷到昧县去传令了。刘磐一声大喝,带着早就跃跃欲试的三千悍卒向刘备所在的山坡小跑步前进。这三千人跟刘磐一样,自从在汉阳击杀了程普以后,好久没有机会立功了。挣来的那些赏钱,早就在襄阳城花得干干净净,就等着再立新功呢,哪知道这一等就是一年多。这一年的日子太辛苦了,看着人家在繁华的成都享受,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天天躲在军营里不敢出去,难受啊。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是去杀那个大耳贼,这个兴奋就别提了,要不是他们久经战场知道要保存体力,早就撒丫子狂奔了。
三千大军沿着谈虏山北坡急速前进,一直在山坡上侦察的刘备军斥侯大吃一惊。纷纷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撒腿狂奔。
刘备正在为赵云这员虎将都不能拿下第一阵感到遗憾。突然看到东面和南面地山坡上飞奔来十几个斥侯,不由得眉头一皱。难道昧县那些胆小鬼也冲出来了?殷观干什么去了,他在昧县城下居然没挡住这些蛮子?南面那些蛮子也来凑热闹了?
“主公。南面的蛮子正向我军靠拢,人数近三千。”
“殷大人急报,昧县的蛮子有出城的动向。”刘备不屑的笑了笑,挥手下令:“再探!”
“主公,刘磐从东面杀来了。”
刘备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刘磐在东面?子龙不是说他一直在张任后方没动吗?”
那个斥侯胆战心惊。不敢回答。他们向东探出五六里,就是没想到刘磐这个杀神藏在十里外地山谷里。当然也有人去了地,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已,因为知道刘磐的战旗一直在山北,他们也没有想到庞统会在兵力本不多地情况下再分兵,所以就没有走得太远,省得多耗体力,没想到这点疏忽尽造成了大错。
刘备怒气上涌,这个庞统太目中无人了。居然只用张任的四千人对付赵云地五千人。愣是把刘磐的三千人藏到东面,他根本没把我刘备放在眼里啊。七千人对一万人还敢分兵?
“封儿,给这击杀刘磐这个狂徒。”刘备怒声大喝,“传令赵云,他对面只有张任,让他放开手脚打,务必给我打赢这一仗。”
传令兵飞奔而去。
刘封高声应诺,带着一千人急速向东迎了上去,和刘磐迎面相撞。刘磐一见刘封带着人迎了上来,兴奋得嗷的叫了一嗓子,带着亲卫加快脚步,如狂潮一般卷了过来。他一声厉啸,手中长刀一闪,将冲到他面前的三个士卒枭首,三道血泉几乎同时涌起。那三个士卒脚步收不住,向前又奔了两步才轰然倒地,而这里刘磐已经连斩五人,杀到了刘封面前。
刘封骇然刹住了脚步,他看到了凶神恶煞一般的刘磐,惊讶于他干净利落地刀法的同时,更惊讶于他手中长刀的锋利,他亲眼看到刘磐的长刀在割破一个士卒胸甲之前轻松的砍断了那个士卒手中的长刀,轻松得如割断一根木柄一般。
这难道就是曹冲手下将领佩带的神刀?
刘封激零零打了个冷战,却来不及多想,刘磐势如破竹,一马当先,已经杀到了他的跟前。他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从胸膛里逼出一声暴喝,全力举起手中地盾牌迎了上去,右手地长刀如鬼魅一般,悄悄的从盾牌下刺出,直奔刘磐地小腹。
“杀!”刘磐怒吼一声,抡圆的长刀如雷似电,划出半圈闪亮的刀光,一刀斩下小半块刘封手中的盾牌,同时狠狠的劈在了刘封藏在盾牌下的长刀上,和刘封擦肩而过,一头杀入刘封阵中。
刘封手臂一振,眼睛瞥到短了一截的长刀,心中大骇,却不敢停步,抡臂将中的半块盾牌砸向一个冲来的士卒,手臂反拧,将被刘磐劈到一截的长刀狠狠的砍在另一个士卒的肩上。长刀深深的陷入了那个士卒的肩骨,那士卒红了眼,左手上翻挂着刘封的长刀,右手的长刀搂头就劈。
跟着他身边的三个士卒几乎同时将长刀向刘封劈了过去。
刘封手中没有盾牌,右手长刀又被那个士卒死死的压住。他吃了一惊,左手架住那个士卒的右腕,双劈用力,硬生生的将那个士卒向后推了两步,三把长刀砍空,接着又向他的后背砍来。刘封一声大喝,转手将那个士卒提起横甩了过去,挡在自己身后,那士卒被三把长刀同时砍中,一命呜呼。趁着误杀自己同伴的三个士卒一愣神的功夫,刘封已经夺过那已死士卒手中长刀,一刀斩杀这三个士卒。
他大步不停,再杀一人,顺手夺过一面盾牌,如虎添翼,势不可挡的向前杀去。两军相对而奔,不过小半刻的时间,两军已经分开。刘封虽然神勇,但手下却不是刘磐军的对手,人数相差又太悬殊,这一个对冲刘磐损失二百多人,而刘封的一千人却损失过半,差异立显。
刘磐意不在刘封,他一面向前狂奔,一面回头看了一眼急吼吼带着残兵追上来的刘封,对身边的一个副将说道:“带你的手下拦住这竖子,不用心疼弓箭,给我使劲招呼,宰了他立刻赶上来。”
那副将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人回头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和身边的亲卫捞起手弩对着刘封就是一阵急射。刘封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急忙举起盾牌,盾牌一阵“丁冬”乱响,瞬间钉上了四五支弩箭,而他身边的亲卫没有他这样的身手,被这一阵手弩给撩倒三四人,随即他就被那副将带人围住了。
刘封担心刘备只有一千人不是刘磐的对手,无心恋战,凭着他自己的悍勇,他带着几个亲卫杀出重围,向已经跑远了的刘磐追去。那副将也不管他,带着人将刘封的残兵围住,很快就斩杀一尽,随即也向刘封身后追了过来。
就在他们一先一后到达刘备大营的时候,刘备已经被刘磐杀得溃不成军,叫苦不迭,因为现在围着他的不仅有刘磐的两千人马,还有孟获带来的三千蛮兵。
孟获回到城中之后,向董和传达了庞统的意思,然后又去找那些大族。那些大族一听,心动不已,却又犹豫不决。一来他们的无能为力,他们的人已经基本都编入守城队伍了,这里再想抽出来去捞好处,恐怕董和不会同意。二来是有些担心庞统在借刀杀人,因为城外还有殷观的五千人马看着,就算他们凑个千把人出了城也未必就能占着好,他们这些私兵打家劫舍还行,真要跟刘备的部队碰上就未必行了,别好处没捞着反吃了亏。孟获说了半天,只有李恢赞成他出击的建议,说服爨习组织了两百多人,他一气之下出了城,回到他孟家大寨说服了头人,鼓动着旁边十几个小寨子,把所有的精壮集中起来,凑足了三千人,一起杀奔昧县。
当庞统派来的传令兵要求他们攻击刘备后背的时候,孟获一点犹豫也没有,带着他的人马就冲了上来,几乎和刘磐同时到达,一东一南,将刘备给堵在了山头上。
刘备见到刘磐轻松越过了刘封的堵截,狂奔而来,吓得面如土色,不用多想,他立刻下达了命令:突围,一刻也不耽搁。///com///
他手下只有两千亲军,不敢和势如疯狗的刘磐硬撼,不假思索的带着人向南撤退。他留下一千人给军司马赵统,赵统是赵云的长子,跟着刘备也有好多年了,是个能让刘备信任的小将。刘备让他倚仗着营盘挡住刘磐,而他自己带着一千最精锐的亲军迎上了从南坡冲上来的孟获,打算击破孟获之后从南坡突围。
孟获的人从温水上岸,一路急奔到此,近十里路全是上坡路。坡度虽然不大,却也把他们累得够呛,一个个伸出舌头一顿狂喘,眼看到了山顶,正要停下来喘口气,却发现刘备带着一千精锐正严阵以待,两百弓箭手箭尖斜指,散发出冷森森的寒光,不由得大吃一惊。
刘备抢先到达坡顶,他没有急急忙忙的冲下山去和孟获混战,而是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布好的阵型,五百刀盾手在前,二百弓箭手在中间,还在三百亲卫护卫在他的周围,站在山坡的最顶端。当孟获累得象条狗似的爬到山顶的时候,正是他发挥的时候。他这个时候没有心思节省什么箭枝,一声令下,二百弓箭手在一口气射空了身上的箭壶,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里,将数千枝长箭倾泻在孟获所带蛮兵的身上。
孟获吃了大亏。
他看到箭雨的时候,下意识的举起地手中的木盾,尽量将身体缩在木盾的后面,但他的身体目标太大。木盾根本遮不住他的身体,箭雨过后他的肩上、腿上插上了不下十支羽箭,虽然他身上穿了皮甲,又皮粗肉糙,但这十来支箭还是疼得他不住地倒吸冷气,一时忘了指挥手下防护。猝不及防的蛮兵们被这一阵箭雨撩倒一大片,死伤惨重,乱成一团。
刘备见此良机,哪肯放过,手中令旗一挥,前面的五百刀盾手立刻排着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块巨石沿着山坡滚了下来,带着惊人的气势撞进乱糟糟的蛮兵之中。蛮兵中被箭雨射得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哪里组织得起有效的反抗,而他们个人的战斗力和刘备这些精锐比起来又差了不少,当下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很快就损失惨重,溃不成军。刘备随后带着亲卫冲了过来,倚仗着手中地兵器好、士卒精练。又打了孟获一个闷棍,在孟获大呼小叫的将队伍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带着人透阵而过,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惨叫哀嚎。\\\\\\
孟获气得目眦俱裂,仰天长嚎,将失魂落魄地残兵组织起来,怒声大吼:“追上去。为兄弟们报仇。”那些蛮兵却被刘备军凶猛的攻击杀破了胆,正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不已,希望这些杀人魔王走得越远越好,哪里还敢再追上去找死。
就在孟获大声怒吼着命令他们时,刘封带着十几个亲卫奔了过来。他跟在刘磐后面追了一阵,见刘磐被营盘给挡住,营中刘备的大旗还在。但却看不到刘备地身影。只看到亲军司马赵统在指挥大军抵抗。他估摸了一下就知道营中只剩下不过千人,刘备一定是跑了。当下也不多考虑,带着亲卫就向了南,赶到这里正看到孟获在声嘶力竭的鼓动残兵再去追刘备。
刘封懒得多说,这后面刘磐的人可追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他一头撞进了孟获阵中,抢圆了手中的长刀一顿乱砍,谁挡他的道他就砍谁,当场放倒几个,带着亲卫一窝蜂的跑了。那些蛮人惊魂未定,又被他这么一冲,心里更慌了,当下就有几个蛮兵腿脚打颤,转身欲逃。
孟获怒不可抑,抬手一刀劈翻一个想要逃跑的蛮兵,大声叫道:“都给我追上去,否则杀无赦。”
他地手臂上,大腿上都被箭射伤了,鲜血淋漓,面目可怖,这么一发怒气势惊人,那些蛮兵不敢再违抗,相互看了看,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准备追击,心里却还是打颤,犹豫不绝。“将军有令,取一个首级,赏钱一万。”孟获一咬牙,开出了天价:“杀死刘备者,赏牛百头。”
那些蛮兵一听眼睛就亮了,百头牛,这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嗷嗷的叫着,相互鼓着劲,撒腿向南追去,就连受了轻伤的都不愿意放弃,大呼小叫的跟在后面追。这剩下的一千多人虽然没有什么阵形,也没有什么纪律,可这么多人扯着嗓子追,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声势也极吓人。孟获不顾自己受伤,大步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鼓舞士气。
刘磐气得无话可说,他没想到刘备看到他地战旗连个照面都不打,转身就跑,而对面地那些蛮兵又是如此不经打,三千人居然没挡着刘备的一千多人。^^^^他很想去追,却被留守地赵统给缠住了,等他从营盘前撤下来绕到南坡,刘备早就跑得没影了,只看到孟获带着一批蛮兵象一群马蜂一样跟在后面狂追。
“格老子的。”刘磐破口大骂,却有一点庆幸,幸好老子跟刘备一个姓,要不然这次脸可就丢大了。他正要下命令继续去追,北坡的赵云部却退下来了,和营盘中的赵统合兵一处,在赵云的带领下,且战且退,向南坡撤去。
赵云接到刘备命令之后,就知道这事儿搞大了,他没有听刘备的命令拿下张任所部,击杀庞统——虽然他这样完全有可能做到——而是立刻撤军。在他看来,是否拿下庞统并不重要,刘备现在已经落了单,刘磐跟他又有仇,一定不会放过他,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刘磐会督军狂攻。这个时候再加上那些蛮子在旁边捣乱,刘备一定支撑不住。所以他立刻下令回来和刘备会合,哪知道到了营前的时候只看到儿子赵统,却没看到刘备,一问才知道刘备已经跑了。
赵云长叹一声,摇头不语。他和赵统交替掩护,拦住赶上来的张任和刘磐,缓缓退去。庞统见势,也没有下令猛攻,只是紧缀着赵云不放,操持着有节奏地攻击,一直追击到昧县城下。
刘备逃下了山,带着人绕到昧县城前,和监视城中情况的殷观会合在一起。殷观听说刘备大败。也不敢再耽搁,掩护着刘备逃入昧县城东的东山,直到刘备安全了。他才派人回头来联系赵云。赵云手中尚有兵近四千人,面对着庞统带领的大军并无惧色,他步步为营。利用有利地形展开阻击,直到傍晚才退入东山。
庞统也不再追,黑夜入山林追击的危险性太大了,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险。他带着人在昧县城外扎下大营,一面派人打扫战场,一面派人入城。不大一会儿,太守董和带着一大帮人来请他入城。正和张任谈笑风生的庞统却冷下了面孔,对董和厉声喝斥:“董大人,我率军前来解围,在谈虏山与刘备血战,你城中有兵五千,却为何按兵不动?致使我军损失两千多人,孟获部折损近大半。你该当何罪?”
董和看了看满身血污。一脸怒气地孟获,苦笑不已。刘备军虽然打不过庞统的人。打这些蛮子却是手到擒来,一打一个准,孟获损失太大,心里肯定很有意见。^^^^庞统这话一说,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推到城中观望的那些大族身上了,实在有些阴险。
“大人,城中被刘备围困已经半月有余,大小战事上百次,城中虽然还有些兵,能战的却不多,虽然想出城帮助大人作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董和绝无虚言,城中的各位都可以做证的。大人如若不信,不妨进城一看。”
他说着,向后面让了让,那些大族的代表正在恐慌,生怕大胜的庞统借机收拾他们。一听董和这么说,他们连忙附合,一个劲儿地叫苦,说城中伤员太多,不堪重负,不是不想出城,实在是怕出城打不赢,反而把城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庞统本就是借机敲打敲打他们,见他们服软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想了想对董和说道:“董大人,既然城中困顿,我也不好太过强求。孟获此次带兵前来助战,功劳不小,他的损失又这么大,不能不给他些补偿。这样吧,请董大人安排人手收拾一下战场,将刘备丢下的财物集中清理一下,先由他挑选一些带回去交给那些战死地百姓,一来好安军心,二来也好向寨中的头人们有个交待。”
董和无不应允,孟获本来就是他的亲信,刘备抢来地那些东西又不是他的,他自然乐得做个顺手人情。孟获本来心里很不痛快,对城中的人不出城助战颇有怨言,现在一听庞统优先安排给他补偿,心里总算平坦了些,顺带着看庞统也更顺眼了许多,觉得他那张丑脸其实还是蛮耐看的。
城中大姓吃了亏,却无话可讲。刘备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们的,现在却成了庞统的战利品,而他们因为胆小,想保存实力,没有出城助战,结果连分一杯羹地机会都没有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财物被孟获笑嘻嘻的拿走,心中的痛就不用说了,有的人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庞统将他们的心思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随即提出自己地人手损失太多,要求董和给予补充,一同追击逃入东山地刘备。这时那些大族不再犹豫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求出人出力。他们心里知道,刘备扔下地只是一小部分不容易带走的,更多的还在他的身边,如果再不出力,那就真的血本无亏了。
几十个大族很快就凑起了两千私兵,交给李恢带领,加上郡兵和孟获的残兵,庞统凑足了一万人马,他那天见识了孟获的惨败,知道这些蛮兵打顺风仗还行,真要打硬仗可靠不住,因此下功夫整顿。\\\\\他时间不多,没办法象益州的部队那样在成都整训几个月。只得采用快速办法。他从刘磐部和张任部抽出一些伍长、拾长、队率之类的下级军官充实到郡兵和蛮兵中,然后又派了一些在襄阳书院读过书的士子给孟获、李恢等人做参谋,这些人不仅识文断字,熟悉曹军军法,还多少学过一些用兵基本原则,有他们在。庞统地命令能更顺畅的传到到蛮兵中去,经过这么一改造,这些蛮兵的指挥权大部分就落到了庞统的手中。在享受到曹军军医细心的医治和丰富的食物之后,不少蛮兵已经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曹军的一份子,能比较自觉的接受曹军的指挥。
庞统在味县休整了两日后向东山追去,同时将击破刘备军的战报火速送往江陵。他在战报中说,刘备现在还有近万军队,一时难以全歼,他现在正退往柯。为了防止他和郁林的关羽会合后呆在柯不走,他请求曹冲立刻增派援兵,参与围歼刘备。
就在庞统在昧县城下整顿军队的时候。刘备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在百里外的谈稿县停了下来休息。半天之后,负责断后地赵云也追了上来。他一见到刘备就劝道:“主公,此地不可久留,这里离昧县不过百里,庞统的人马都比我军熟悉山地作战,行军速度比我们快得多,这百里的距离他们很快就能赶上,我们还是趁他在昧县与那些大族交锋地时候。抢在雍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开这里,以免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主簿殷观也劝道:“主公,趁我军的军粮尚能支撑几天,还是撤出柯为好,柯这里虽然没有什么高山大岭,但丘壑纵横。主公的亲军都是北人为多。不熟悉这时地地形,也走不惯这里的路。打起仗来吃亏不小。庞统的人都是益州人,从小爬山越岭习惯了,他们走起山路来快得多。庞统新得昧县,他需要时间收服那些蛮人,但蛮人这次被我们打得不轻,实力大减,肯定不能支撑太久,万一他们被庞统逼着出兵相助,我们就更处于弱势了。如果我们撤到毋敛或者故且兰,就会和关将军相互呼应,到时候可以一举拿下故且兰,斩杀雍,占据柯。****”
刘备苦笑不已,打败雍是可能的,但要占据柯,不过是殷观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如今庞统带着大军到了昧县,他当然不会就此打住,肯定会接着追过来,自己也许能占着故且兰,但却无法占据柯了。
退吧,以现在的情势再跟庞统打一仗,未必就有这么好的机会逃命了。
“就依二位所言,立刻退往故且兰,和云长会合后再决定下一步地行动。”刘备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转过头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刘封,恼怒的哼了一声。他心里实在恼火,要不是刘封那句话,他早就退出味县了,何至于象现在这么狼狈。要不是刘封有勇无谋,不知道利用地形阻击,一千亲军怎么会轻易的折在刘磐手里,害得自己差点被刘磐堵住,亏他还好意思再说。
“给云长和孔明发令,让他们带兵来接应,特别要多带点粮食。”刘备长叹一声,谈虏山一战败得太快,那些抢来的金银还**来一些,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却丢下不少,现在只剩下四五天地口粮了,就这还得省着吃。
“传令众将士,日食一餐,等到了故且兰杀猪宰羊,大飨全
诸葛亮这时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派不出人手接应柯地刘备。
先是长沙太守廖立来报,曹军的黄忠和张部趁着江东水军新败地当口,避开洞庭湖东侧的向朗部,突袭了益阳,如今已经拿下益阳,并且夺取了益阳刚刚收获的粮食。他在临湘只有两千新兵,只能固守,根本不敢出城去救益阳。他请诸葛亮派出援兵支援,否则长沙可能全线失守。
诸葛亮正在考虑派多少人去支援廖立的时候,又接到急报,法正带着白虎军和荆山军突然出现在舞阳,已经和他安排在那里的三千屯田兵交上了手。倚仗着准备多时的防御设施,他们目前还能应付,但屯田兵不是曹军的对手,时间一长。很难保证能否保住舞阳。
诸葛亮一下子觉得危机四伏,法正到了舞阳,也就是说马谡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要不然马谡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消息给他送过来。一想到连打了几个胜仗地马谡忽然惨败,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一来是转折得太快。二来是他无法向刘备交待。刘备可是提醒过他马谡这个人不切实用的,自己却违背了刘备的意思,而且前一段时间还有些小得意的向刘备报功,没想到马谡转眼之间就一败涂地,连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不是他让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吗,要是主公问起马谡来,他应当如何回答?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刘备的命令到了,要求他派舞阳的屯田兵送粮食去柯。接应他撤兵。
诸葛亮苦笑不已,马谡已经败了,屯田兵正在和法正交战。怎么可能抽得出人手。可他没法说,他上一次刚刚报了马谡大胜地消息的,现在紧跟着就说马谡败了。实在没法解释。
可没法解释也得解释,诸葛亮只得硬着头皮写了回信,又抽出一部分人手送了一批粮去柯。他特地让领兵的将领张著向南先行一段时间,等会合了关羽之后再进入柯郡,以免这批粮食反过来便宜了那个雍。
然后他急书廖立,大意是零陵也发生战事了,一时抽不出人手。不过你也不要紧张。他们只有七千人,纵使得到益阳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已经通知临沅的张飞和向朗,他们很快就会回援,你只要在临湘守几天,他们就会赶到城下,黄忠和张面对两倍的兵力。他们不敢坚持多久的。最多困守益阳,你只要小心防守。别被人打了突袭,临湘是不会有事的。
跟着他又派费赶往庐陵面见孙权,孙权前些天派人来和他要江夏,话里隐隐透出如果不给他江夏,他就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意思。诸葛亮哭笑不得,觉得孙权这个时候地做法实在有些不知所谓,他们两弱抗一强,就应该通力合作才对,怎么能这个时候谈条件呢,我们倒了,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他压根儿就不提给不给江夏的事,让费去提醒提醒孙权,我们两家有婚姻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败了,你也跑不了。
安排完了这一切,诸葛亮留下蒋琬镇守零陵,他亲自赶到了舞阳,安排人手阻击法正,力图先解决了远道而来的法正部,然后再接应刘备回到武陵。至于北面,他相信以张飞和向朗地兵力,解决黄忠和张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他们的兵力大占优势,而张飞又是一员久经沙场的猛将。他相信张飞会做出最正确地反应,也许他的信到达廖立手中的时候,张飞已经重新夺回益阳了。
张飞离益阳二十里。
一个斥侯单腿跪在他的马前,气喘吁吁的回道:“将军,曹军分兵了,黄忠守益阳城,张带着人出城向东了。”
张飞皱起了眉头:“向东?”
“将军,张会不会是去打向将军了?”副将张达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向将军手下有万人,就算他留下一些人守罗县,他的人也在七八千之数,人数还是要比张多,张岂不是自找死路?”
张飞哼了一声,白了张达一眼:“你懂什么,张俊用兵多年,十五年前他就是袁绍手下地名将,到曹操手下之后一直跟着张文远混,没捞着立大功的机会,这次岂会放过。他虽然只有五千人,但这五千人都是北军,又跟着他多年,使用起来如臂使手,哪是向巨达手下那些兵可比。他用兵机巧百出,随机应变,而向巨达却小心谨慎,稳重有余,机灵不足,到时候十有八九要被他给打得团团转。他善攻,对付向巨达正是合适,黄汉升善打硬仗,正是守城的好人选,他们的分兵颇有章法,岂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所能体会的。”
张飞说着,有些不满的用马鞭敲着手掌,抬起头看着东方沉思不语。张达等人见他正在思考,不敢插嘴,只得静静的在一旁呆着。张飞忽然笑道:“张俊自诩一代名将,这次却有些托大了,白白送我老张一个大功劳。走,绕过益阳,我们也去凤凰湖。”
张达有些不解:“将军不去益阳?”
张飞笑着横了他一眼,用马鞭指着远去只是一个黑点地益阳城:“笨蛋,我去益阳有什么用?七千人攻击两千人地城,就算能拿下,也损失不小。万一攻城不下,张俊击破向巨达之后再回军攻击我军,我军岂有幸免之理。不过他们想得也太如意了一点,我会那么傻的去攻城吗?我不攻城,我去凤凰湖,和向巨达合力先击杀了张俊,到时候看他黄汉升地两千人能守益阳几时。”
张达一听,眼前一亮:“将军妙计,这样一来,我军兵力过万,合击张俊易如反掌吧,黄汉升只有两千人守城,没有了张俊,他根本守不住城,说不定还会被我军吞掉,将军,你这招避实就虚用得妙啊。”
“少来这一套。”张飞笑着骂道:“你给我带一千人在后面留意益阳,不仅要防着黄汉升出城拼命,还要防着西面的曹军,我离开了临沅,他们随时可能过江袭击临沅,你可给我小心看着,如果被人钻了空子,丢了临沅,可别怪我扒了你这个竖子的狗皮。”
益阳城东五十里,烂泥湖畔。///com///我^看书^斋
向朗驻马湖边的小山坡上,手搭凉棚,看着晚霞辉映之下的半片红光的湖面,嘴角带着微笑。
“父亲,既要救援益阳,为何在此停滞不前?”向朗的长子向条有些不解的问道。他和向朗温和的性格不同,略微带了些急燥。向朗本来打算赶往临湘支援廖立而不是立刻去救益阳,他就有些不解,现在向朗回军攻击益阳了,却在渡过了湘水之后缓兵不前,三天才走了五六十里路,天色还没有晚,他就早早的让人在烂泥湖边扎下了营,不免让向条觉得不可思议。
“文豹,你这脾气怎么还是改不了?”向朗有些不快的扭过头看着向条:“你怎么就不跟巨违(向宠)学学,多读点书,养养性子?”
向条有些不快的偏过头看着湖面闪耀的金光,沉默不语。父亲喜欢从弟向宠,一直喜欢拿向宠的标准来要求他,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这次父亲又留下向宠和他弟弟向充带着水师防备江北的益州水师,而不是交给他,这分明就是看不上他。
向朗见儿子不高兴,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他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总不如侄子。他把向条带在身边,就是想有机会多指点他一下,没想到两人一开口就僵了。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缓和了口气说道:“文豹,你说我们这八千大军,如果去攻城,有多少胜算?”
向条见父亲口气如此温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如向宠稳重这也是事实,总跟父亲较劲也没什么用,他想了想说道:“我军虽然有八千,但新兵不少,再者益阳城虽然不大,但他们有七千人马,就是野战也能占上风,守城更是没有问题了。我们如果攻城,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向朗看着儿子思索的神情,满意的点点头:“那你说我们急冲冲赶到益阳城下又有什么用?他们据城而守。益阳有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安心的守城,而我们在城外,却需要从罗县和临湘调动粮食,路途要远得多。在城外还要随时防备他们出城偷袭,如何能安心地对阵?不管从哪方面说,我们都处于劣势啊。既然明知是劣势,那为什么还要赶到益阳去?”
向条一愣。他想了想有些明白了:“父亲的目的不是益阳?”
向朗笑了:“益阳是要夺回来的,但是却不是强攻。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战之,我军虽然有八千人,实力却不能和对方相敌,战都不行。又怎么能奢望围城呢?所以我们不能围城。”他抬起手中的马鞭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缓步而行,一来可以节省我军的体力,二来是可以引得曹军出城,赶到这里来和我野战。地点是我选的,时机也是我选的,他们又要留下人守城。兵力又分开了,对我来说,这第三个目的又可以达到了。”
向条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赞道:“父亲高明,这些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如果曹军要赶来我军作战,他们凭城而守的优势就没有了,而且还要留下人守城,这样一来他们兵力的优势也没了,而我们的劣势却转化成优势。高明。太高明了。”
向朗看着他微笑不语。等着向条再说下去。向条见了。挠了挠头又说道:“如果曹军不分兵。而是在益阳坐等我军兵临城下。到时候张将军地人马也该到了。我们合兵一处。有一万五千多人。益阳城地粮食他们也该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不打他。他也输定了。出城也是输。不出城出是输。与其到时候陷入绝境。还不如趁着我军没有合围。先击破我军。再回军与张将军交战。父亲。是这样吧?”
向朗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向条地肩膀:“文豹。你最近长进不小。如果一直能象今天这样多动动脑子。为父还有什么可以担心地呢。”
向条不好意思地笑了。低着头说道:“多谢父亲指点。是儿子愚笨。不能理解父亲地苦心。”
向朗哈哈一笑。没有接他地话。又指着营盘说道:“那你再说说。我为什么要将大营扎在这里。”
向条抬眼看了一眼山脚下地营盘。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里是烂泥湖和凤凰湖之间地通道。三面临水。只有南面可以出入。我军驻扎在这里。转载自我看書齋不仅可以用水方便。还可以无后顾之忧。就算曹军从南面杀来。我军也可以及早发现。不会让曹军有可趁之机。如果他们要强攻。以弱势兵力强攻。而我军可以凭借营盘据守。他们自然不占优势。我军以逸待劳。可击而走之。如此扎营。万无一失。”
“孺子可教。”向朗微笑着点点头:“斥侯来报。张俊已经带着五千人马出了城。向这里来了。张俊当年是袁本初手下地四大名将之一。用兵机巧多变。不知他面对着我军这种阵形。又当如何多变?”
张此时正坐在凤凰湖西五里的小山坡上,听着斥侯的回报。他面色如常,不动声色,一点着急地样子也没有。长子张雄、中郎将杜宇、乔越站在他的身后,安静的听着斥侯的报告。
听完了斥侯的回报,张雄有些为难的拧着眉头,咂着嘴说道:“父亲,向巨达将大营扎在了两湖之间地山坡上,三面临水,居高临下,八千人抱成一团,看样子是防着我军偷袭他们了。”
张无所谓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头以勾了勾,杜宇连忙掏出地图,铺到他面前的草地上。杜宇字子玄,中等身材,长相俊秀。性格也比较沉稳,在张后下近五年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很得张的信任。张看着他摆好了地图,笑着问道:“子玄,你说说看,我们刚如何攻击?”
杜宇听了,白净的脸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着张:“将军,我怎么能说得好。还是将军吩咐吧,将军经验丰富,我们跟在将军后面学着就是了。”
张笑了,回过头对身材高大。一脸彪悍地乔越说道:“子远,你说说看?”
乔越一愣,咧着大嘴嘎嘎的笑了,露出一口难得的白牙:“将军。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让我上阵杀敌,我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行军打仗地安排,我可就不懂了,你还是问少将军吧,他最得你地真传,实在不行问子玄也行,问我可就问错人了。”
张抬手给了乔越一马鞭。笑骂道:“你这个竖子,一天到晚心思就在那些营妓身上,问你点正事就推得一干二净。这为将的怎么能只顾埋头厮杀?要是这样地话,镇南将军怎么会在襄阳、成都的书院里亲自给军侯、校尉们授课?你跟着子玄学学,用点心思在正事上,不要总在女人肚皮上厮混。要不然你这中郎将就算做到顶了,以后只能看着子玄做将军,听他的命令。”
乔越有些尴尬的笑了,他走到地图旁蹲下身子,看了地图半天,还是挠着头说道:“这个地形,还真是没什么机会,如果一定要我说地话,只有强攻这一条路了。不过他们有营寨可以凭借。我们的损失不小。”
杜宇托着下巴。手臂撑在膝盖上,摇了摇头:“不妥。我军虽然战斗力强,但以五千人攻八千人,纵使胜了也是惨胜,后面的仗就没法打了。以目前的形势看,还是等他们离开这里,明天在行军途中和他们野战比较好。”
张微微颌首,他又看了一眼张雄,张雄正要说话,却看到西面一匹快马飞驰而来,他停住了,指着前方对张说道:“父亲,恐怕形势有变,不容易我们如此稳妥地打算了。”
张也看到了那个斥侯,他眯起了眼睛,手抚胡须,眼中一丝忧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放松下来。
斥侯飞马到了山坡前,飞身下马,顺势向前冲了几步,正巧赶到张面前翻身拜倒,声音快速却“将军,张飞七千大军绕过益阳,直奔我们这里来了,已经过了资水,离我们七十里。”
“知道了,下去吃点东西,再探。”张摆摆手,让斥侯离开,回过头再看张雄等三人,见他们都有些变了脸色,张雄一脸的惊讶,杜宇站起了身,手托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正在沉思,乔越却是勃然大怒,手握刀环大声说道:“将军,张翼德这是想和向巨达一起围杀我们啊。请将军下令,我去拦住他,看看这个万人敌是不是也和关云长一样徒有虚名。”
杜宇扑哧一声笑了,抬手给了乔越一巴掌:“你以为你是黄将军啊,张翼德这个万人敌岂是你能对付的,别说大话了,还是安心听将军怎么说吧。”
张没有说话,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这才看着三人问道:“你们说说,应该怎么办?”
张雄看了看张,又看了看杜宇,杜宇又蹲下身子,在地图上用手指量了量,点了点益阳,又点了点凤凰湖,然后又张开手量了一下临湘的距离,想了想说道:“将军,张翼德既然过了资水,以斥侯地速度来看,他今天应该在兰水的北岸兰溪镇扎营,留我军不到五十里,如果让他明天再赶上来,这一万五千大军对付我们五千人,胜算极大。他这么一搞,我军很是被动,如今之计,要么在他们回围之前连夜退回益阳,要么在张翼德到达之前先击败向巨达,免得两面受围。”
张笑了,他看着张雄说道:“你说呢?”
张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图,摇了摇头:“退回城实在太可惜了,我们回去,他们一万多人随后就能跟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等益阳的粮食吃光了,我们还是要突围。”
“那你的意思是击败向巨达?”张笑道:“我们可最多只有一夜的时间,能打得下来吗?”
“机会都是人掌握的。没有打怎么知道行不行。”张雄和乔越对视了一眼,突口说道。
张摇摇头,沉思不语,又看向杜宇。
杜宇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依我看,还是回城比较好,益阳地粮食虽然不多,但支撑十天还是可以的。我们在益阳有七千人,他一万五千人攻城基本没有胜算。有了这十天,曹将军一定会派人来支援我们。到时候再与张飞决战,胜算要大得多。我军到长沙的目地就是为了牵制张翼德,让曹将军轻松的拿下武陵,现在张飞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被调动到这里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再冒险。”
张笑道:“子远,你也这么看?”
乔越有些为难,他心里当然不希望就这么退回城。但杜宇的方案显然是最稳妥的,回城固守几天,曹冲地援军一定能赶到,到时候可以轻松击破张飞。只是这样一来,张地功劳就少得多了。他看了一眼张,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苗头来,却大失所望,张和平时一样,脸色很平静。一点破绽也不露。
“我听将军的。”乔越也学了个乖,笑着说道。
“哈哈哈……”张点了点乔越,站起身来大笑道:“难得你这个好战分子今天居然也老实了。走,我们向南撤。”
“向南撤?”张雄等人都愣住了。张也不理他们,站起身拍拍**上的草,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大声笑道:“怎么了,这么简单的军令都听不懂了?”
“诺!”三人回过神来,轰然应诺。
向朗也接到了张飞来援的消息,他笑着对向条说道:“你看,张将军来了,这仗就更好打了,一万五对五千,再加上张将军的神勇。我军必胜。张俊如果识相。必然会撤回益阳。”
向条也很轻松地笑着:“父亲,这么说。我们只要守紧营盘,等过了今夜就万事大吉了,就算他撤回益阳,我们将城围住,他迟早也是个死,除非江北地曹军能飞过江来。”
向朗摇了摇头:“益州水师在乌林呢,要赶回江陵运兵过江,不是十天半月的做不到,有这时间,益阳城已经破了。”他有些犹豫地想了想:“不过,万事都有个意外,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文豹,你今天辛苦一点,前营就由你镇守了,千万不能出差错。”
向条点头应道:“父亲你放心,我一定坚守营盘,不给张俊机会。我倒不怕他来,而是怕他听到张将军来援的消息直接跑了,父亲,我们是不是通知一下张将军,让他先截断张俊的退路,免得让他跑了?”
向朗白了他一眼:“你不要总想着立功,张俊是什么人?他会直接向西吗?他肯定会绕个圈子回益阳,不给张将军机会,再说了,张将军也是你能指挥得动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斥侯来报,说张带着人往南撤走了,看样子要过南面地龙耳河。
“怎么样?”向朗对向条说道:“不过张俊这人诡计多端,你不要轻易信了他,就放松警惕,说不定他这是假相,让我们当他是真走了,半夜却回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夜里一定要小心从事,千万不能疏漏。”
向条应允,起身出去了。向朗还是不太放心,到营中巡视了一番,直到确信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到半夜这才躺下,又在脑子里将大营里的情况过了一片,这才闭上了眼睛。正如向朗担心的那样,凌晨丑时,正当向朗刚睡下不久,前营向条来报,有大批曹军忽然出现在营前,看样子是想来偷袭的,不过前营守得很严实,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机会,试探了一下之后已经退去了。刚迷迷糊糊睡觉的向朗一跃而起,急急忙忙赶到了前营,向条正全副武装,手持长刀在营盘前巡视,弓箭手排成两排,严阵以待,锋利地箭尖对着远处黑漆漆的原野,随时准备发射。
“父亲,真被你说中了,这个张俊居然还是不死心,假装撤走了,半夜来偷袭,幸好我们有准备,才没让他们占到便宜。”向条一见向朗就开心的说道。向朗查看了一下,又极力远看了半天,黑漆漆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到。
“斥侯派出去了?”他不太放心的问道。
“派出去了。”向条应道:“不过曹军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从火把的数目来看,大概有四五千人。”
“嗯,小心点,他们说不定就在远处看着,等你一松懈,他们又回来了,这些曹军都跟狼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向朗欣慰的拍了拍向条地肩膀走了,其中地满意不言而喻。向条心中舒坦,更是精神抖擞的睁大了眼睛,注意着远处地动静。
向朗派出传令兵,给张飞写了个急信通报将张军的动向,他们现在还在烂泥湖,明天可就说不定了。他没有说张飞应该如何,他把这个主动权交给了张飞,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张飞的回音。
凌晨寅时正,兰水北岸,张飞大营。
张飞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向朗的消息。他看完急件笑了笑,将竹简扔到案上,翻身倒回行军床上想了想,然后一跃而起,大声叫道:“传令,立刻过河!”
副将殷文应声走了进来:“将军,士卒们还没有吃早饭,是不是……”
“吃你娘的早饭。”张飞火了,伸手拿起案上的竹简抬手给了殷文一下子:“你看看,张要跑了,还吃什么早饭?告诉他们啃点干粮吧,追上张,老子给他们吃肉。快点,要是让张逃回益阳,老子劈了你。”
殷文的脸颊上被张飞打了一下狠的,立刻起了一条红印,火辣辣的,他不敢再说,生怕又挨一顿揍,连忙躬身退出去传命。小半个时辰之后,士卒们一边急匆匆的啃着干粮,一边挨着顺序渡过兰水,准备向南急奔拦截要逃回益阳的张。
张飞坐在乌锥马上,不紧不慢的向嘴里倒着酒,不时的扯一片干牛肉送到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他看着正在渡河的士卒,对一旁低着头的殷文说道:“你也别傻站着,马上带你的人过河,先给我向南去拦着张,我随后就到。”
殷文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部下分速过河。到了对岸,他回头看了一眼踞坐在马上的张飞,怨恨的骂了一声,无可奈何的上马奔上旁边一个小土坡,极目远眺。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刺得他眼睛花花的,什么也看不到。他皱了皱眉,招起头遮着眼前,就在这里,他身边的亲卫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指着南面叫道:“大人,敌袭!”
殷文顺着他的手指向南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猛的跳动起来,他拔出长刀,放声高呼,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长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唾沫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传令,击鼓迎敌。”
惊呆的传令兵闻言击响了手中的战鼓,急促的鼓声冲天而起,刚渡过河正在整队的士卒们一阵骚动,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不,就听到前方大地传来一阵轰鸣,接着就听到一声炸雷般的高呼:“杀——”
南面五百步远的小土坡上,五百手持长戟的铁骑在张雄的率领下,带着骇人的杀气,如一枝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目之势,冲进了阵形不整的张飞军中。杜宇和乔越各带本部人马,分布左右两翼,发足狂奔,以铁骑为锋,象一只雄鹰的铁翼,跟着杀了过来。士卒们一边奔跑,一边发声高呼:“杀——”
五百步,转瞬即到,疾冲而来的张如潮水般一般,势不可挡的扑上了张飞军。
半渡而击,杀声震天。
张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空手而回,他分析了向朗的性格之后,断然决定放弃近在眼前的向朗,转而攻击五十里以外的张飞。///com///ccneT为了避免向朗攻击他的背后,让他陷入两面夹击之中,他在向朗的营前虚张声势的攻击了一次,摆出一副在暗中捕捉机会要打向朗的架势,果然吓得向朗没敢动弹。更让他想不到的事,向朗还帮了他一个忙,通知张飞他在烂泥湖。
如果张飞没有接到这封急书,也许他还不会这么大意,一心想着尽快去拦住想返回益阳的张合,在对岸还没有建好阻击阵形的情况下就仓促渡河。结果,他被张合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到河边张飞部混乱的阵形时,张合长出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逮住机会了。他们用一个多时辰行军五十里,只有中途休息过一刻钟,如果在这里遇到强有力的阻击,他只能迅速撤退以保持实力,而如果真是那样,他不光是浪费了士兵的体力,同时也将打击了士气,随后就会被张飞追着打,形势将不容乐观。
而现在,以他有备而来的五千人马——其中还有五百铁骑——攻击没有阵形有三千多人,简直是毫无悬念的大胜。
“攻击——”张合长戟前指,兴奋的纵声大呼,身边的大戟士跟着纵身大呼,飞身上前。张雄带着铁骑,如风一般卷进了殷文仓促之间组起来的小阵中,如狂潮一般轻而易举的冲散了微不足道的阻拦。他们手中的长戟闪着森森地寒光,从张飞部的身体上划过,刺进他们的身体,割断他们的脖子、手臂。带走他们刚刚举起来的武器,顷刻之间就冲透了殷文的小阵,撞进后面乱成一团的人群中。
身后,是一片狼籍。
殷文很倒霉,第一个回合就被张雄带下了马。他同时也很幸运,几十匹马从他身边冲过去,居然没踩着他。他捂着眼睛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听着耳边如雷般的马蹄声,吓得大气都不敢,生怕惊了战马。被一蹄踩死。等到耳边没有了马蹄声,他这才从指缝里偷眼看去,只看到身材高大的乔越带一千步卒飞奔而来,眼睛瞪得象牛一样。手中的长刀呼啸,转眼之间将两个刚摇摇晃晃站起来地伤兵斩杀于阵前,他惊慌的四处看了一眼,见自己身边的亲卫已经被踩死一大半。只有两三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看样子是根本没办法起来反抗了。殷文也不管了,他扯去头上已经戴歪的头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乔越猛地刹住脚步,长刀一闪,冰凉的刀锋就搁在了殷文的脖子上,激得殷文浑身发凉。殷文颤抖着声音连声说道:“我……投降……”
“真没种。”乔越撇嘴暗骂了一声。一把拎起殷文:“既然投降了,就传令放下武器。”
殷文腿脚发软,借着乔越的力气勉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正被铁骑追得如一窝兔子地士卒,又怨恨的看了一眼对岸正大声嘶吼的张飞,怒气上涌。忽然来了力气,挣脱了乔越的手,上前两步抢起传令兵尸身旁的铜锣,用力敲响了停战的命令。
因为殷文的倒戈,河这边的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张合以损失近一百人,十二骑的微小代价,击杀张飞军八百多人,受降两千余。并立刻沿河组织起了防御阵形。破灭了张飞过河死战地愿望。张飞看着对岸捶胸大呼,气得要吐血。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收拢士卒缓缓后退,暂时脱离了战场。
张合很满意。他一边命人收拾战场。一边将殷文叫到面前。和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殷文惭愧地说道:“降将姓殷名文。cCneT字玉章。襄阳人。是张飞帐下地中郎将。从兄殷观。字孔林。现在是刘荆州……地主簿。”
张合有些诧异:“襄阳殷家?原来也是名门之后。久闻尊兄殷孔林大名。原来也在左将军军中。”张合不称刘备为荆州牧。而称之为左将军。是因为荆州牧是他们自封地。而左将军则是朝庭封地正式官职。以张合地身份。当然不会承认刘备地荆州牧身份。
殷文羞愧不已:“正是。”
“呵呵……”张合笑道:“你们兄弟跟着左将军。可损失大了。如今曹将军在襄阳施新政。庞家、蔡家、蒯家、韩家。哪个不是发了大财。富得流油。你们殷家和马家却跟着南下。现在过得不容易吧?咦。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殷文抚着脸上地伤痕更是无地自容。恨声说道:“这是今天早上刚被张飞那竖子打得。这个粗坯。仗着是刘荆……左将军地亲信。对我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想打就打。想骂就怕。我早就不想跟他后面干了。今日有幸得遇将军。还请将军收留。殷文愿效犬马之劳。”
张合哈哈大笑:“欢迎之至,欢迎之至。殷中郎,现在就一项任务交给你,你立刻去将这两千多人组织起来,收拾一下战场,随后跟我赶向烂泥湖。”
殷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心中大喜,这可是张合在考验自己了,做成了,自己也就有了进身之阶,以后就可以在曹营混了。他二话不说,立刻带着几个运气好没被马踩死的亲卫下去将降卒组织起来,收拢战场上的物资。别看他刚才打仗那么狼狈,做这些事却有条有理,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战死的士卒挖坑埋了,可用的物资集中起来,然后将降卒带到张合面前接受命令。
张合很满意,他将这两千人里抽出看起来比较狼狈的一千多人交给殷文,让他立刻赶往烂泥湖,到向朗营中报信,引向朗出营。然后自己带着人随后跟上,准备等向朗上当之后,再打向朗一个伏击。
殷文去了之后,向朗部一直没有动静,张合等了两天,才见向朗起营,他正要赶上去,却听人来报,兰水北岸地张飞部不见了,看样子好象是去了北面。
张合犹豫了。北面是湖泽,张飞去北面干什么?他现在只有四千人左右,要么去益阳夺城——这显然不太现实,要么回临沅。实在不行去临湘也对,唯独去北面没有道理。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立刻放弃了正向伏击圈进发地向朗,火速离开了凤凰湖。两天后。他见到了从向朗营中逃出来的殷文,殷文告诉张合,向朗收到张飞被张合伏击地消息后,一直不敢相信,他苦心劝说向朗出兵,向朗反而更生疑了,两天前向朗接到了张飞传来的消息,才知道殷文已经投降了张合,正当他派人来杀殷文时。殷文看出了破绽,带着几个亲卫趁夜逃出了向朗的大营,费了两天功夫,才算找到张合。张合一听,浑身冒出冷汗,庆幸不已。这是张飞和向朗约好了。要将计就计打他一个伏击啊,如果他和向朗的八千人搅在一起的时候张飞从旁边杀出来,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张合对殷文很满意,将剩下的那一千降卒又还给了他,让他跟着自己在附近转悠,寻找机会再打一仗。就在这里,张合接到了黄忠送来的消息,拆冲将军乐进奉曹冲之命,从临沅西面的壶头山赶了过来。要汇合他们围歼张飞。全取长沙郡。同时他送过来一个消息,曹冲要过江了。要张合拖住张飞,别让他跑了。
曹冲接到张合和黄忠夺取益阳的消息之后,就在安排渡江事宜。就在他等候乌林的益州水师都督严颜调回大船地时候,参谋黄崇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从江南回来的斥侯突然有不少人失踪了,乐进和法正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也变得不连贯起来。
他吃了一惊,立刻派人去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失踪地斥侯集中在夷道一带,那里是丘陵和平原接壤的地方,长江的支流油水、水从这里流过,水北有座小山叫山,在山和夷道之间,有个村落叫丹阳聚,这十几天来,没有一个回来的斥侯是经过丹阳聚或者山地。
曹冲不敢怠慢,给乐进他们运过去的粮都是从夷道走的,如果这里有异常现象,也就意味着乐进他们的后路有问题。这对前方作战的乐进、法正等人来说,随时可能是致命的,他们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会出什么问题。就在此时,乐进传来了张飞离开临沅,率大军前往益阳的消息。乐进建议趁此良机夺取临沅,进而围歼张飞。张飞留下了两千人马守城,派出城的范强在得知马谡战败之后又迅速退回了临沅城,现在临沅守军有三千之众,以他的人手,根本拿不下临沅,他请曹冲迅速增派人手过江,配合他作战。
曹冲准备过江,功曹陈矫这次是打死也不答应。开玩笑,夷道那边地情况还没搞清楚,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江,万一有个闪失,那岂不是前面所有的成绩全部泡汤了?他这次是真的犯了驴劲,无论曹冲怎么说,都不同意,你要过江可以,先把我这功曹给撤了,我这就起程离开江陵到邺城去见丞相大人,把这里的事告诉丞相大人,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可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这官我不做可以,跟着你后面掉脑袋,那可不值得。
不光是曹冲如此想,就连其他的人也不同意。就在此时,刘巴从襄阳派来了又一批新招募地荆山军士卒,同时运来了一批粮食。为头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廖化,一个叫帅增。
曹冲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刚刚弱冠的廖化哭笑不得,这老罗真是害人不浅,廖化今年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参加什么黄巾军啊,当真是拿红缨枪的儿童团啊。他还有些不信,特地问了廖化的字,确定他字元俭,这才敢相信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廖化。
廖化长得很健壮,一点不象个读书人。相比之下,带荆山军新卒来的那个小伙子帅增倒象个书生。廖化不明白曹冲为什么会问他的字,以为这就是曹冲平易近人,是传说中小曹将军对下属地关心,还颇有些受用,连忙上前行礼:“将军,刘太守说荆山军明年有不少人要退役,为了防止明年他们退役时青黄不接,所以让属下和帅从事将新招募地士卒带过来跟随将军作战,这些人已经受训半年多。前段时间又一直在运粮过来,颇堪使用。这位帅从事从这些新卒招募开始就跟着后面处理一些公文,对他们地情况比较熟悉,所以一并派过来归将军调遣。”
曹冲有些不太确信的看了看那个看起来文静得有些象未出阁地女子的帅增。带着些笑意说道:“你是哪里人,打过仗吗?”
帅增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曹冲,点了点头。憋了半天才说:“属下是房陵人,跟着铁头人打过几仗。”话还没说完,脸却更红了。因为他跟铁头人打的那几仗都是小仗,最重要的一仗是在围攻房陵那一次,曹冲用奇兵一下子抹掉了申家大寨,房陵城下地山民不战而溃,然后投降了曹冲,那一仗基本没怎么打就结束了。后来铁家大寨跟着曹冲进攻上庸,进攻西陵。都是势如破竹,根本没什么硬仗打,就连成固城下,他也没捞着机会上阵,所以说打过几仗也只是说参与了而已,并没有厮杀。换句话说,他到现在连人都没杀过。后来山民出山定居,他因为认识的字不少,在新招募的荆山军里做了个文书,刘巴看他虽然沉默寡言,却踏实机敏,征辟他为从事,这次又将他也一起派过来了。
“我武技很好的。”帅增见曹冲有些发笑,连忙胀红了脸说道。
廖化也笑着说道:“将军别看怀柔文弱。其实他地武技真的不错。他学过一些道家的吐纳法,身手其实不错的。”
曹冲还真有些不信。让一个虎士和帅增练了几手,发现这个帅增还真有两下子,一拿起刀,人就变了个样,气度沉稳,刀法也很凌厉,颇有几分高手地模样,只是因为没杀过人,少了几份杀气,这才放心了。
他随即查看了荆山军新卒的水平,十分满意,这些山民确实不一样,身体素质就是好,又经过半年的阵形训练,已经颇有几分精兵的样子。他和陈矫商量了一下,让邓艾以镇南将军府军谋掾的身份暂领荆山军校尉,以廖化和帅增为副,立刻过江,先去把山的事情查清楚,然后南下支援正在舞阳作战的法正。
陈矫只要曹冲不过江就行,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邓艾随即住进了荆山军大营,第三天凌晨益州水师送过江。带着将军府的一些缘属去送行的曹冲没有对邓艾多说什么,他对邓艾很有信心,只是在邓艾临上船时,他低声关照了他几句。
邓艾点头应是,他向曹冲拱手谢别,然后又向眼带羡慕之色地马忠、黄崇等人道别,带着廖化和帅增转身上了船。船在黎明的薄雾中向对岸驶去。曹冲看到帆影消失在水天之间,这才回过头笑道:“德信,仲圣,你们是不是眼红了?”
马忠和黄崇相互看了一眼,心道不眼红是假的,这么年轻,在镇南将军府呆了三年多,一出去就是个代校尉,这种好事除了邓艾,恐怕没几个人有机会。只是这话只能在肚子里想想,没有哪个会傻到说出来,他们只是笑了笑说道:“士载机智多谋,正是名将之资,不为将才叫可惜呢,我们不敢跟他比,还是安安稳稳在将军府做个军谋,已经很满意了。”
曹冲呵呵一笑,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你们也不要急,这仗有得打,早一点迟一点而已。等你们也象士载一样熟悉了军阵,自然会让你们大展才华。你们也不要太自谦,德信宽济有量,做事果断,也是个为将的好材料。仲圣勇敢果烈,随机应变,颇有乃父之风,将来也是个名将,只是目前还缺些历练而已,还是安心在将军府呆一段时间的好。”
马忠和黄崇一听大喜,听曹冲这意思,他们将来肯定是有机会带兵打仗了,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但总有了希望,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啊。
在派出邓艾过江地同时,曹冲传令成都的阎圃,让庞羲带着他的一万人马南下,配合庞统和李严,围歼刘备,千万不能让刘备退出柯,再和诸葛亮会合,保证法正部的安全。
邓艾逆水而上,在离丹阳聚五十里的地方上了岸,随即直扑丹阳聚,他手里有详细的地图,走起路来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力气,当天晚上,他就在丹阳聚外五里的一个小山凹里扎了营。半片月牙升起的时候,他接到了斥侯的回报。
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斥候回报说,丹阳聚被一伙来历不明的的人控制住了,他们将村落里的老人孩子都看了起来,逼着那些精壮的年轻人替他们做事,同时他们又比较大方,凡是听他们话的人,都被赏了不少东西,以至于村民们虽然怕他们,但又不是很讨厌他们,相反还有意识的维护他们,对进村子打听情况的斥候表现得很谨惕。///com///{我}看.书*斋当斥候们旁敲侧击的问那些人是什么人时,他们都小心的闭上了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斥候们在村子外面等了两个时辰,远远的看到了与村民不一样的两个蛮子,他们立刻回来报告,至于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有多少人,他们一概不清楚。
邓艾心里有底了,他估计这些人就是马谡和武陵蛮的残兵,只是现在弄不准这些人的数量和马谡的位置,这个寨子不小,凭他手里的人,他没办法将整个寨子围起来,一网打尽。而一旦强行攻取,他又怕打草惊蛇,到时候马谡带着残兵逃之夭夭,事情还是得不到解决。
他将廖化和帅增请来商量,听完他的想法,廖化也点了点头说道:“蛮子想不到那么多,能这么干的人十有**就是马幼常,只是他躲在寨子里不出来,我们又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攻进去,事情着实有些难办。我们又不能在这里和他耗着,必须要两三天之内就解决他,这样才不至于耽误行程,影响江南的战事。”
邓艾心中本来就是这么想的,现在听廖化也是这个意见,自然点头称是。他有些为难的说道:“于今之事,除强攻以外,我们只有智取,将他们诱出来一网打尽,你们看如果我们将士卒们扮成运粮的民夫怎么样?五百人扮成押运的士卒,一千五百人扮成民夫,他们的盔甲兵器就藏在挑担之中。到时候拿起来也方便。”
廖化和帅增相互看了看,没有什么异议。他们说干就干。廖化和帅增对运粮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他们挑出五百看起来最瘦弱的士卒,交给帅增带领,而邓艾和廖化都扮成强壮的民夫小头目,挑起了粮担。第二天一大早,伪装的五百士卒就押着一千五百民夫,挑着真假相杂地粮食担子出现在大道上。急急忙忙的向丹阳聚走去。
下午傍晚时分,他们走到了丹阳聚外十五里,一路上却还是安静得很,丝毫没有看到对方出现地征兆。押运的帅增有些急了,他假模假式的举起手里鞭子,一路很威风的训斥着假扮民夫的士卒,慢慢来到邓艾和廖化的身边。
“不准偷懒,小心将爷我打你。”帅增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声。
廖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他也一本正经地大声叫道:“将爷,今天已经赶了一天路了。我们不象将爷空手走路,身上挑着这么重的担子,可是累得紧呢。让我们休息一下吧。”
帅增被廖化笑得红了脸,装模作样的举起鞭子,凌空抽了两下:“休息什么,快点赶路要紧。”嘴里说着,却看着正四面观看的邓艾,邓艾见了也笑了。大声叫道:“将爷,还是休息了一下吧,把大家累着了,明天赶不了路,万一误了事,将爷还是要受累的。”
帅增听邓艾也是这么说,便下令休息,然后很威风的坐在路边一个树荫下。邓艾和廖化装作拍马屁的样子,凑在帅增身边。帅增见邓艾站着。自己却坐着。有些不自在,连忙起身要让。邓艾却用眼色止住了他。
“不可。这里已经接近丹阳聚了。如果真是马幼常在这里。他一定会把斥候派到这里来。如果露出破绽。我们可就白辛苦了。”邓艾轻声说道。
“诺。”帅增重新坐稳了身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四周:“大人。一路上怎么没有看到可疑地人啊。一个蛮子也没看到。我_看书斋”
邓艾笑了:“如果是我在这里。也不会派蛮子出来打探情况地。蛮子装束特殊。一眼就会让人看出破绽。我估计马幼常一定是收买了几个村民。让他们出来打探。他们是本地人。衣着口音都难以让人察觉。地形又熟悉。正是最好地斥候呢。”
廖化点点头笑道:“不错。一路上我也注意了一下。前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异常。这五里路。我已经看到两个人对我们比较关注了。盯着看了半天。不象普通村民远远地就躲了开去。其中一个还借故跟在我们后面走了一段路。我故意把粮袋子抠了个洞。在路上洒了些粮食给他看看。”
帅增有些惊异地看了廖化一眼:“我怎么没有注意到有这样地人。”
邓艾瞟了一眼四周。轻声笑道:“这也没什么稀奇。你一向性格内敛。今天装个狐假虎威地将爷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去注意其他地环节。我和元俭混在人群中。不为人注意。自然有时间来观察周围地情况。前三十里基本没什么情况。也就是这五里。才看到可疑地人。马幼常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露出风声。显然是比较小心地。他地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十来里之内。”
帅增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他身体僵了僵,强自抑制着自己东张西望的**:“那……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就在此休息。”
邓艾不动声色的说道:“这里四面旷野,不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我们既然要诱他出来,当然要给他找个适合的地点。我听斥候们说过,向前再走一里多然后转向南三里,有个小山谷,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帅增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的说道:“转向南?我们不去丹阳聚了?”
廖化轻声笑道:“怀柔,你傻啊,我们这两千人去丹阳聚,马幼常能不怀疑吗?他一定会小心戒备,如果我们折向南,那他才会认为我们是真的运粮的,再加上我们赶夜路,做出一副很紧张地样子,这样才更象运粮地。士载这招就叫欲擒故纵呢。你放心,如果马幼常在。他一定不会生疑的。过一会儿上路,你还要装得更凶狠些,要逼着我们赶夜路,摆出一副军情紧急地模样,我们还要跟你吵一架,你要装得象点,别到最后露出破绽了。”
邓艾点点头:“元俭所说有理。怀柔,就这么办。”
帅增见他们说有很有把握,也没有再说,让士卒们休息了一阵,这才站起身大呼小叫的又催促着士卒们上路。为了演得象,他还抢起鞭子抽了几个士卒,邓艾和廖化趁机大声叫了起来,来了一场小小的即兴演出,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月色初升地时候,他们赶到了那个小山谷。帅增停下来让人做晚饭,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在周围看了看,摆出一副不懂装懂地模样瞎指挥了一通。布下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形,这才回到谷中休息。士卒们吃饱了饭,早早的聚在一起休息了。邓艾和廖化凑在一起,亲卫们环绕在他们身旁,小心的戒备着。
半夜无话。
帅增躺在行军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个下属躺在这里,上官邓艾却露天睡在外面,现在已经是深秋,夜风颇冷,这让他有些不安。而让他更不安的是,到现在也没有敌兵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预想的情况出了偏差,马谡并不在丹阳聚,如果是这样地话。他们只有在明天早上回军强攻丹阳聚了。
他细细的回想着路上的一切。猜想着那个将军口中颇为挂念的襄阳马家的小名人究竟在什么地方。路上邓艾说过,将军最近一直在念叨这个马幼常。说什么襄阳有句话叫“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现在白眉马良已经死在武都了,而这个马幼常却突然冒了出来,实在是天意难料。
这个让将军觉得天意难料的马幼常在哪里呢?帅增坐起身来,禁不住想去找邓艾聊聊。
马谡就在旁边的山坡上,他看着山脚下的这些挑粮的民夫已经两个时辰了,身上都被夜风吹得凉透了也一直没有动弹。自从沙摩柯被阵斩之后,他没有向南逃跑,而是照原计划向北走,果然躲开了法正的追击。法正向南去了,他本想跟着追上去,可看看自己手下那几百已经杀破了胆地残兵,他还是打消的计划,在原处呆了两天,将打散的残兵收拢起来,居然还有七八百人,只是这些人刚被人毁了家园,头领又被人临阵斩杀,士气大丧,已经一点斗志也没有了。
马谡带着这些茫然失据地蛮兵向北过了澧水,在山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粮食等生活必须品获取不方便,他又带着这些渐渐恢复了精气神的蛮兵拿下了丹阳聚。在丹阳聚他软硬兼施,将村民的家属关押起来,胁迫精壮给他做事。开始村民们不太听话,他下手斩杀了几个,然后又重赏了几个听话的,这才控制住了丹阳聚。他在丹阳聚不敢轻举妄动,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限制在附近十来里范围以内,生怕引起曹军的故意。他虽然不知道乐进地四千大军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但估计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可不想被乐进看出问题,然后四千大军杀了过来,将他这几百人杀个精光。
正因为他的小心谨慎,乐进一时没有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人钉了一个钉子,最近的一次粮草被劫,他也以为是路上耽搁了,并没有怀疑到是被马谡劫走了。而马谡劫这批粮草,也是迫于无奈,他也听到黄忠和张取了益阳,张飞已经带着人去救益阳,他生怕乐进趁此机会拿下临沅,不得已才劫了这批粮,让乐进一时无法攻城,拖延一点时间,好让张飞有时间回旋。
今天他收到了消息,说又一批军粮从这里经过,他没有立刻下令来抢,生怕是江北的曹军发现了他这里的异常,下的诱饵,直到听说这批人因为赶路差点要动乱,然后又折向了南,目标并不是丹阳聚,他才略微放些了心,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在山头观察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决定是否要劫下这批军粮。
廖化故意洒在路上的粮食。现在就握在他地手心里。
马谡摊开手掌,借着月色看了看那几颗雪白地稻米,凑到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气。不错,这就是襄阳新米地香味,这些人的确是从襄阳来地,他这半夜功夫已经闻过十来趟了,绝不会有错。
“马大人。我们要不要……”两个村民凑过来说道,他们就是在路上打探消息的,因为比较听话,他们现在已经被马谡赏了几次,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马大人的亲信了。眼看这一千多担的粮食,他们已经盘算好了,如果能拿下这五百看起来并不是很强的士卒,他们又可以分到好几袋白花花的大米,能让一家老小好好的吃上几顿白米饭,说不定能过个好年。
马谡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下面安静的山谷,摸着下巴上刚冒出来地胡茬。沉思了片刻,将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回想了一遍,这才断然挥手:“行动!”
早就在夜风里冻得不耐烦的蛮兵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抽出长刀就沿着山坡冲了下去。刹那间,小小的山谷里杀声大起。那些正在打瞌睡的守夜士卒一惊而起,一见山坡上冲下来的蛮兵,吓得扭头就跑。马谡看到那个文弱的军司马慌慌张张的从营帐里冲出来,没做多少抵抗就仓惶的逃走了,任由自己地手下将那些惊慌失措的民夫围在中间,不由得撇嘴一笑,转身带着亲卫下了山坡,大摇大摆的走到帅增休息地军帐前。低下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一个蛮兵冲了进去。不大一会儿拿着一张地图又出来了,欣喜的叫道:“马先生。地图。”
马谡瞟了一眼,不太介意。他已经看到过朴敢的地图,对这种级别的地图已经不太看得上眼了。他正要卷起来收好,却听得身后一声轻笑:“马幼常,为什么不好好看看地图反面。”
马谡吃了一惊,他倏地回过身来,只见两个穿着民夫装束的年轻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面前十来步。而他们地身后,是手持长刀,面带狞笑的民夫,只是现在,马谡是不会再相信这些人还是民夫了,因为原本闻着他们的几个蛮兵,现在已经倒在他们的身后,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气了。
高手,杀人手法如此利索,连这些凶悍的蛮兵都没有机会反抗,一定是高手。马谡下意识的想到。
杀声再起,被赶跑的帅增大声吼叫着,带着士卒们又杀了回来。而那些本来露色惊惶的民夫,却突然变成了恶狼,一个个从身边的粮袋里抽出长刀,凶狠地向身边地蛮兵扑去。事起仓促,那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蛮兵们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砍翻一大半,剩下地肝胆俱裂,不要人招呼,逃的逃,降的降。
“你是谁?”马谡厉声大喝,手抚上了腰里的长刀。
“你翻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邓艾指了指马谡手中的地图,慢条斯理的说道。
马谡瞅了他一眼,翻过手中的地图,隐隐约约看到地图背后写着几行字,他凑近火把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马幼常,来得何其迟也,南阳邓士载,襄阳廖元俭,房陵帅怀柔恭候多时。”
“元俭?”马谡一愣。
“幼常……”廖化哈哈大笑:“亏你还记得我啊,不容易,不容易。”他说着,从侍卫手中接过火把,大步走了过来,在马谡面前站定,细细打量了一下马谡,啧啧叹道:“马家的千里驹,怎么会变得这么落魄,真是可惜。幼常,这些天在丹阳聚苦了你了。”
马谡和廖化是熟人,在襄阳的时候常有往来,没想到相隔三年多,却在这种情况下又见面了。廖化回身说道:“幼常,这位是镇南将军府中的军谋邓艾邓士载,这次奉镇南将军军令,专门来会会幼常,没想到幼常直到半夜才来,让我等好生等待。”
马谡看了看四周,这不到片刻时间,已经没有几个蛮兵还站着的了,曹军围成一个圆阵,将他和几个侍卫紧紧的围在中间,他长叹了一声,松开手中的地图,呛啷一声拔出长刀横在自己脖子上,有些遗憾的说道:“马谡自诩熟读兵书,机智百出,没想到却连战连败,如此又败在一个少年手中,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他刚要抹脖子,邓艾却突然说道:“马幼常,想让襄阳马家绝后吗?”
马谡一愣,他瞅了一眼邓艾,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邓大人此话怎么讲?”
邓艾叹了口气,走上几步,和廖化并肩而立。身边曹冲专门配给他的五名虎士连忙赶了过来,紧紧站在他的身后,警惕的看着手持长刀的马谡。邓艾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了看马谡:“半个月前,尊兄马季常在武都……战没了。”
马谡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弟兄五人,前面三个兄长不幸早殁,只剩他和四兄马良相依为命,却不料现在又听到马良的死讯,他一时不敢相信,可是看看邓艾的脸色,似乎又没有必要跟他开这个玩笑。他愣了片刻,仰天长嚎,几个月来备受辛劳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他脱口喷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仰面栽倒。
今天两更完成。
邓艾派人将重伤的马谡送回江陵,他不担心马谡会死,在这个情况下,马谡不会去寻死,不会让襄阳马家从此成为历史。///com///CcnEt他带着荆山军新卒长驱直入,半个月后赶到了舞阳,会合了已经在些打了近一个月烂仗的法正,几乎在同时,张卫和杨昂也带着两千汉中军也赶到舞阳。
焦头烂额的法正一见到他们连连苦笑,他对邓艾等人说道:“这次吃亏吃大了,四千精锐长途奔袭,本以为是奇兵,可以打个出奇不意,没想到诸葛亮居然在这里留了三千屯田兵,还修了这么牢固的堡垒,奇袭打成了烂仗,亏得荆山军和白虎军凶悍,才没能受损严重。不过仗打成这样,我也没脸再指挥了。士载,你既然奉将军的军令来了,这里就交给你吧,我回江陵去向将军请罪。”
邓艾连忙笑道:“法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受将军之命,前来向法大人学习的,你怎么能走呢。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现在你又没有败,有什么好自责的。”
法正惭愧不已,连连摇头。他在涪陵斩杀沙摩柯之后,本想着长驱直入,一定能势如破竹,所以才向曹冲夸下了海口,没想到在舞阳却寸步难行,诸葛亮的三千屯田兵战半力是不够强,但他们有依山而建的堡垒,坚决不出来野战,就窝在堡垒里跟你耗,法正想尽了办法想要诱堡垒里的人出来野战,结果劳而无功,实在让他搓火。他派人强攻了几次,损失了一千多人,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望着堡垒叹气。本想夺取屯田的粮食作为军资的,现在诸葛亮又把粮食抢收完了,只留给他一块白地,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了。他手头的兵力又不够,想派人出去抢粮又不敢。要不是乐进接到他求援的消息之后送来了些粮食,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得不退兵了。
“对面就是诸葛孔明?”邓艾听了法正的介绍之后。问了一句。
“嗯,诸葛亮就在这里。”上火得嘴唇全是燎泡的法正点点头,破口大骂:“什么卧龙吗,分明是条虫,就知道躲在乌龟壳子里面不出来。”
邓艾暗自笑了笑,心想这法正这次是真的急眼了。他在将军面前夸口说拿下舞阳没问题,结果一打一个月。一步没进,直接耽搁了曹冲将刘备击杀在柯的计划。更关键地是,法正在成都收了那些大族不少贿赂,曹冲已经有些不满了,法正本想趁着这次打仗立点功劳将功被过,哪知道却是错上加错,他不得不考虑怎么向曹冲交待的问题,也怪不得他方寸大乱,大丧斯文。
邓艾见法正心情不好,没有多说什么。扯开话题说了些闲话。等到和法正私下相处地时候,他告诉法正说,将军大人现在觉得前期的方案过于大胆了。对困难预期不足,现在仗打成这个样子,他感到兵力有些不够使用。江陵已经动用了预备兵源,成都能调动的人手也基本都调出来了。庞羲一万人调往了柯,和庞统合兵一处,要对付刘备和关羽的人马。张卫和杨昂也调到这里来增援。水师早就调到乌林了,现在成都除了各地的郡兵之外,就剩下三处人马,一是白水军,一是孟达的无当军,一是剑阁邓芝手中还有两千人马,但这三处人马,他轻易不敢动。孟达要镇守成都,这是益州的中枢。不留亲信人手。他不放心。白水军是准备对付关中地,他也轻易不能动。至于剑阁的人手更是想也别想。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能抽出来的人手都已经抽出来了,再无法取胜,只有退兵一条路可想。如果乐进短期之内拿不下临沅进而威逼零陵,为法正部建立一个后方,那么仅凭着江北运粮,这显然不切实际。
一旦法正等人从舞阳退兵,那就意味着将刘备堵在柯的计划破产,这次江南军事行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失败了,至少是不完美的。
法正脸色红白变幻不停,他是真的觉得惭愧。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夸下海口,也许曹冲不会轻易的让黄忠等人过江,现在过了江,阵势已经铺开,再要撤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法大人不必自责,将军说了,江南无论如何是肯定要打的,只是怎么打的问题。如果这里困难实在太大,将军就想把目标修正一下,这次占据长沙和武陵北部,能在江南有立足之地即可。他说过,刘备虽然军势与我军相当,但他的经济实力不行,我们占了长沙和武陵,他不仅失去了长江天险,地盘也要缩小一半,后面地发展就受到遏制。cCNet如果不打这一仗,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后面的仗就更难打了。”
法正慢慢地冷静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了。他沉思了半天说道:“关中地战事。是不是快有结果了?”
邓艾淡淡地笑了。他点点头。从虎士手中接过一个铜盒。打开铜盒。取出一些茶叶。放在虎士用开水刚烫过地茶杯中。然后又让虎士倒上小半杯茶。轻轻地推到法正面前。微微点点说道:“大人所料正是。关中大公子处得到我益州地支援之后。战事进展顺势。马超韩遂已经打疲了。这两年关中收成不好。他们已经无力支撑。溃败在即。”
法正叹了口气。他接过茶杯。有些茫然地摇着头:“我有点搞不懂将军是怎么想地。一千万石粮食。去支撑大公子。这不是……”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言。连忙看了邓艾一眼。掩饰地将茶杯递到嘴边。浅浅地尝了尝。笑道:“这是今年地秋茶?”
邓艾笑道:“正是。这是公子特地让我给你带来地。”他说着将铜盒放在法正面前。铜盒上有一个奔马地蚀刻。栩栩如生。毛发飞动。极是有神。“这是襄阳新出地茶盒。将军说你肯定喜欢。让我给你带了一个来。”
法正愣了一下。放下茶杯拿起茶盒仔细地看了看。心中一阵暖流。他低了头。半天没有说话。邓艾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端起茶杯呷着。不动声色地看着法正。法正沉默了半晌。慢慢抬起头说道:“士载。你跟我说句实话。将军是不是想撤兵了?”
邓艾点点头。又摇摇头。
法正有些不解地拧起了眉头,怔怔的看着邓艾:“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顾忌着我地面子。不好直说让我撤回去?打仗不是儿戏,该进则进,该退则退,不能有情面在里面。这里离后方太远,运输颇为不便,如今你和公礼地四千大军到此,粮食消耗量将更大,又没有人手可以调配,再打下去对我们很不利的。”
邓艾微微一笑:“法大人,你想错了。将军如果想撤兵。是不可能把情面关系放在其中地。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说要撤军,只是说如果这里一直没有进展。那就撤兵以免进一步损失。他说不撤军,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在这里有困难,对面的诸葛亮更困难,他同样无兵可派,现在就看谁能最先打破僵局。如果我们先撤了,他就会立刻调兵接应刘备。刘备一出柯,他的人马就会北上,我们想要取下长沙就更困难了。”
法正也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里不再是主攻,而是牵制作用?”
邓艾点点头:“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将军的意思是要法大人见机而行,有机会打就打,没有机会打就作为牵制。也是有作用地。”
法正忽然笑了:“张俊和黄汉升是不是拿下长沙了?”
邓艾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我在半路上听说,张平狄在兰水河畔大败张翼德。已经把张翼德拖在了益阳附近,现在就等着乐拆冲取临沅了。一旦拿下临沅,他就准备围歼张翼德,那样的话,至少可以断刘玄德一臂,这一仗就不算白打了。所以,这里暂时还不能撤。”
法正一听张大败张飞,不由得兴趣盎然,让邓艾详细的说了说。邓艾也是半路上得到的消息,并不具体,翻来覆去也没有太多的细节,让法正听得很是不过瘾。他咂吧着嘴,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说道:“士载,我们这里有五千人,虽然未必能拿下前面的堡垒,但缠住他们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刘玄德的大军在柯被士元打得很狼狈,关云长要去接应他,暂时没办法派人来支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你看这样如何,我们也分兵,来个围魏救赵?”
邓艾一听,颇有兴趣,他也走到地图面前,看着法正安排。法正在地图上指了指舞阳,然后斜斜的拉出一条线,直指零陵郡的郡治泉陵:“诸葛孔明在这里防着我,你就带着人直奔他地老窝。泉陵现在的兵力有限,留守的只有蒋琬,没有什么名将,你也许能一击而中。就算打不赢,你也可以回军直取长沙郡治临湘,从侧面呼应黄汉升他们拿下长沙郡。”
他回过头看着邓艾:“你把荆山军新卒给我留下,把白虎军和荆山军带走,他们都是经过血战地精锐之师,必然有所襄助。”
邓艾摇了摇头:“法大人,你这个想法很妙,但是也有很少不确定的因素。我们这里没有稳固的后方,要想在敌境之中长途奔袭,难度不小。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来之前,将军一直没有提到让我们分兵,反倒是强调了几次让我们困住诸葛亮,尽最大可能的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忽然停住了,转过头看着法正,眼中透出一丝惊喜。
法正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笑道:“士载,你想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邓艾有些神秘的笑道:“法大人,我知道了,将军不让我们立刻撤,是因为他还有一只奇兵未出,他在等那只奇兵地消息。”
“骑兵?”法正也笑了:“你是说庞令明和阎彦明的两千铁骑?他们现在不是将军的亲卫骑吗,怎么这次将军又想用骑兵突袭这招?这里山地多,水道纵横,骑兵未必行的。”
邓艾摇摇头:“法大人,你说错了。我说的奇兵不是指那两千铁骑——那两千铁骑一定是要跟着将军去围歼张翼德的——我说的奇兵是说另外一个人,法大人想想,还有什么人没有出动的?”
法正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如梦初醒,他也神秘的笑了。他用手指点点邓艾:“士载。还是你脑子活。既然如此,这分兵取泉陵地事我们就不管了。从明天开始,我们集中力量攻打诸葛孔明地这个乌龟壳子,就算不能拿下来,也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法大人说得正是。”邓艾哈哈大笑:“要打得他连睡觉地时间也没有。”
接下来地几天,邓艾和法正配合默契,换着招儿的轮番攻击诸葛亮建筑的堡垒。他们不再强攻,而是换着花样来。三天两头的想出一个新招来。廖化和帅增则带着两千荆山军新卒在附近扫荡,收集粮食,和本地的大族联系,向他们购买余粮。这些大族刚刚秋收完毕,手中的粮食多地是,反正留在手里最后也要被诸葛亮借走,不如卖给曹军还能换点现钱。再说了,照这个架势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万一曹冲赢了,自己现在不卖他粮食。以后岂不是要倒霉?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用现钱呢,虽然价格低了点。总比白赊给诸葛亮好。关键还有一点,你不卖也行,但你得挡得住那两千荆山
诸葛亮得知法正又增添了了兵力,可以分出人来玩出这种流氓招,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他手中无兵可调,要不是仗着善守的霍峻建的这些卓有成效的堡垒。只凭这三千屯田兵他早就被法正打得满地找牙了。现在刘备在柯,三天两头的发急令来要他送粮食,他粮食倒是有呢,屯田收获的粮很多,就是没人运。只有一千运粮兵,没人替换,来来回回全靠他们。因为要防着柯的雍劫粮,他还要让人绕到南面去,依仗着关羽的兵力掩护才也进入柯。好在现在关羽已经到了柯。总算路途近了许多。
“仲邈。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关将军将主公从柯接应出来。我们这里就没事了。”满脸疲惫的诸葛亮对同样满脸疲惫的霍峻说道:“那些抢粮地曹军,我们暂时就不要问他们了,他们也猖狂不了几天。”
霍峻点了点头:“军师,我理会得。我们兵力不足,只能如此了。只要主公尽快撤出柯,我们兵力上就不会受制于人,到时再反击也不迟。只是张将军在临沅,被大军围困,情势危急,军师是否有所安排?”
诸葛亮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手中已经没有兵了,就是想救,也无能为力。我已经派人向关将军求援,希望他能派出两三千人支援,现在还没有消息。另外江东还在观望,这些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坐山观虎斗,我们败了,他们又何尝会有好处?”
霍峻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地笑容,诸葛亮看在眼里,却无言以对。江东的这种做法确实不妥,但细说起来又情有可原,谁让刘备趁着周瑜打江陵偷偷取了江南四郡呢。这次孙权派人来要江夏半郡,他不敢私自做主,一面派人去和孙权交涉,一面将消息急报刘备。哪知道刘备象是没看懂,每次来命令只有催粮,一句也不提是不是割让江夏的事,搞得他也不摸不清刘备在想什么。孙权等了一段时间没回音,已经有些恼了,干脆把在江夏和文聘对峙的水军撤回了柴桑,老子就是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孙权最后的结果也许未必会好,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比刘备多支持几天。诸葛亮现在最怕的还不是这个,他生怕孙权最后破罐子破罐,以协同攻击刘备为条件,向曹冲取得割据扬州、交州地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冲就算拿下了江南四郡损失也不会小,以他的兵力,短期之内也无法再打,孙权还可以再苟活几年。万一曹操一蹬腿,说不定曹冲还要借助孙权的力量夺嫡,这种情况下,曹冲以同意孙权割据江东为条件换取孙权的支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对孙权来说,是慢性毒药。可对刘备来说,就是必杀技。
诸葛亮不明白刘备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出江夏半郡。显然这半郡已经守不住了,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换取江东的支持,共同对抗曹冲。
这些话,他都憋在心里,不好向霍峻说。但看到霍峻的脸色,显然霍峻也不是傻子,他也在想这些问题。大家跟着刘备混。都是想混个好前途的,如果刘备一步步走向深渊,也许不要曹冲动手,他的手下就能分崩离析。毕竟刘备现在手下地这些得力干将,有一大部分都是南郡和南阳人,一旦这些人心生悔意,刘备地小命也就去了半条了。
这个时候,诸葛亮感觉到了曹冲让襄阳那些大族发财的潜在杀伤力,当初他还觉得曹冲这是饮鸩止渴,养虎为患。以后可能会尾大不掉。但还没等看到曹冲那边出事,他先看到刘备这边要出事了。最近蒋琬传过消息来,不少跟着刘备南下地襄阳人心神不定。经常聚会,估计在考虑是不是要回襄阳去跟着曹冲发财的问题。
眼前的这个霍峻就是南郡枝江人,他会不会也有这个想法?诸葛亮有些担心的看着霍峻,说不定他现在这么卖力的防守,就是为了让曹冲看到他的能力,以后好换到更大的好处。人心隔肚皮,什么事都有可能地。
除了眼前的霍峻,还有殷家,马家,他们都是襄阳的大族。
马谡,马谡会不会是战败之后回了襄阳?诸葛亮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心头一惊,额头沁出汗来,匆匆和霍峻道了别。招来了从事胡济。
“伟度。最近可有幼常的消息?”一见到胡济,诸葛亮就急冲冲的问道。
胡济字伟度。义阳人,对诸葛亮很是敬重,投入刘备帐下后一直跟着诸葛亮,马谡到涪陵打仗后,他的事情就交给了胡济。马谡打胜仗的消息是他告诉诸葛亮的,马谡打败仗的消息也是他告诉诸葛亮地。
胡济摇了摇头:“幼常自从沙摩柯阵亡这后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诸葛亮眉头紧锁,他算了算日子,那也就是说马谡有近一个月没有消息了,他战败了为什么不回来?就算不回零陵,他也可以去临沅张飞那里啊。张飞和关羽不一样,他对读书人至少表面上还是尊重的。现在音讯全无,他能去哪里?西面是去不了的,难道向北了?向北能去哪里?渡江回南郡。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眼神闪动不已。胡济看在眼里,小心地向前挪了挪:“军师,幼常不知所踪,万一……”他咽了口唾沫,看着诸葛亮直视过来的眼神,没敢再说下去。他知道诸葛亮和马家的关系好,和马谡的关系更好得象亲兄弟一样,自己万一说错话可不好。
“伟度,幼常战败,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你说他是战没了还是……”诸葛亮显然也明白胡济想说什么,他也有些犹豫。
“军师,如果战没了倒不可怕。”胡济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万一他在襄阳出现了,军师可不好向主公交待啊。”
诸葛亮脸色一阵发白,半天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后果,刘备对他使用马谡一直不满,前些天听说他之所以在昧县和庞统打了一仗,就是因为刘封提到了马谡,可想而知他心里的恼火。如果马谡现在还在,哪怕是打了败仗,他也许心里反而好受一点,大不了怪他用人不当,也就罢了。可如果马谡投降了曹冲,他可就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伟度,按败军法,发布公文吧。”诸葛亮抬起手说道,这几句话,好象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让他再也无法坐稳,他扶着面前地案几,勉力站起身来,有些摇晃的向后室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住了脚步,顿了半天,才轻轻的说道:“要快!”
“诺!”胡济冷汗涔涔,颤着声音应了一声,连忙拱手退了出来。
邓艾的到来解决了法正最感到棘手的兵力问题,多了这四千人,他不仅能够困住对面的诸葛亮和霍峻,又能分出兵收集粮食,解决了他们暂时的粮食问题。///com///\\\\这让诸葛亮和霍峻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根本不敢分出兵力打击邓艾的收粮队,以他们的三千人手,在堡垒里守着还行,真要出了城和曹军野战,估计一个回合都顶不下来。
诸葛亮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他手中已经无兵可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实力上的差距让他捉襟见肘。他只得迅速将消息传往柯,请刘备立刻退出柯,调兵北上,同时请关羽向北增援,要不然不光是他们的后路保不住,零陵郡也可能不保,而长沙的廖立和张飞也会陷入死地。江南四郡可能随时崩溃。
就在诸葛亮着急上火的同时,张飞也很搓火。
张飞和向朗合兵一处,兵力有一万出头,他本想打张一个埋伏,没想到张的嗅觉比狗鼻子还灵,一闻到点危险的信号就跑得无影无踪。在随后的大半个月中,张更是让张飞和向朗领教了什么叫灵活机动,他带着五千多人在益阳和临沅、临湘、罗县之间方圆两千多里的范围内游荡,不仅没让张飞咬住,还差点吞了廖立出城送粮的郡兵,吓得廖立再也不敢乱动,死守临湘不敢出城半步张飞急眼了,他在营里大发雷**,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身边的将官倒了大霉,一不小心就被他劈头劈脸毒打一顿。每到这个时候,这些将官们就很羡慕已经降了曹军的殷文。听说他现在跟着张的儿子张雄,在曹军里面混得挺开心,打仗不用冲在最前面,跑路的时候倒是第一个,因为他地形熟啊。吃香地,喝辣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向朗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不能再和张这样捉迷藏。曹军精锐不是他们能比的。这半个月下来,曹军没什么损失,精力还是那么旺盛。可他们这些人却被拖垮了,有不少新兵已经跟不上步伐。再这样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被张再抓住机会打个伏击啊。
张飞听了向朗的建议,也觉得这样赌气对自己没好处,于是他听取了向朗的建议,不追张了,回兵围攻益阳。益阳只有两千人,张如果不回援,那么益阳可取。张也就成了无根之木。*他如果回援,就正中张飞下怀,可以击杀于益阳城下。
事情正如向朗所建议的,当张飞带着一万多大军来到益阳城下的时候。张不敢再托大了,他也带着人回了城帮助黄忠守城。但张远比向朗和张飞所想的高明,他没有把所有地人都带回城,而是把张雄和殷文留在了城外。张雄手下有五百亲卫骑兵,他们虽然不敢去惹有上万人的张飞,但有他们在城外游荡,张飞的粮道随时都是问题,而要追上这群来去如风地骑兵。却比登天还难。而有了他五千多人回城协助防守。益阳同样也是固若金汤,至少在城中粮食耗尽之前。张飞是只能望城兴叹的。
果不其然,随后地几天里张飞攻城数次都徒劳无功,他眼睁睁的看着张就站在城头,却够不着他,气得眼眶都快裂了。
就在这时,双方几乎同时听到了乐进出现在壶头山,大举向东进发,直扑临沅城的消息。
张飞嗤之以鼻,乐进四千人就算再精锐,要想攻下临沅城也是不可能的,临沅城现在有三千人马,出城野战不是乐进的对手他承认,可要说守坚固的临沅城都守不住,打死他也不信。因此他根本没有在意,只是又调拨了一千人给向条,让他向西汇合张达之后,驻扎在临沅和益阳之间的龙阳县城。龙阳县城留临沅四十里,离益阳五十里,既可以支援临沅城,又不怕乐进来袭,还可以护卫粮道。这个距离也让曹军不敢攻龙阳,五十里的距离,他一两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支援。
向条领命去了,却没想到他还没见到张达就听到一条让他吓破了胆地消息。
张达降了。
一听到乐进向临沅城进发,张和黄忠立刻作出了反应,他们派人送出消息,让张雄带着骑兵在益阳和临沅之间游荡,尽可能挡住张飞和临沅之间的联系,实在不行,也要起到充分的骚扰作用,反正就是不能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和临沅保持联系,必要地时候还要给乐进送信,免得他被突然回援的张飞给包围了。张雄收到消息之后有些抓头,他虽然有五百骑兵,但打打运粮兵还可以,要想收拾早就躲进了龙阳城的张达,这就有点难度了。而向条又带了一千人赶往龙阳,他一路上小心防备,自己很难找到机会一击而中,等他们一汇合,想要找机会就更难了。
这个时候殷文站出来了。
殷文自从到了张帐下——虽然张父子对他不错,甚至还让他跟着张雄率领的亲卫骑混,不光人威风,还领起了骑兵饷,算是春风得意——可是张手下的人并不是都看得起他,特别是为人嚣张的色鬼乔越。殷文是他亲手擒获的,当时殷文那副怂样让他鄙视之极,每次看到他都要笑话他两句,说他比那些营妓还乖巧,一见到他就躺下了,就差和营妓一样连衣服也脱光了。殷文每次都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可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倒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但要说心里不恼火,那显然也有点太高看他地肚量了。他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地能力让乔越看看,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他向张雄请令,要单身进城去说服张达投降。
张雄很犹豫,他倒不是怕殷文一去不复返,而是担心殷文白白送了性命。殷文拍着胸脯保证,他和张达关系不错,就算不能说降他。也能全身而退。张雄无奈,眼下情况也确实有些棘手,只得让殷文一试。
殷文入了龙阳城,找到张达,没有多说多少废话,只是问了张达三个问题。第一,你是南阳人,你估计刘备还有没有机会再打到江北去。让你老死的时候能风风光光地埋入祖坟?第二,你觉得龙阳这个小城,能不能挡得住乐进的四千大军的围攻?第三。你觉得你丢了龙阳城之后,张飞会不会放过你?
张达想了半天。低头看着殷文身上光鲜的铁甲,抬头看看殷文这些天脱离了苦海之后养得又白又圆地小脸,再想想乐进杀过来的四千大军,知道自己这一千人根本挡不住几天,而一旦丢了龙阳城,张飞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拿自己开刀。平时有事没事还被他毒打一顿呢,丢了龙阳城,张飞还不一刀砍了他?他咬咬牙。跺跺脚,降了。
张雄得知张达投降,心中大喜,跟着想打向条一个伏击。哪知道张达没能控制住手下,有几个兵跑了,把消息告诉了正小心戒备的向条。\向条一听张达降了,还和张雄在前面摆下了陷阱等他往里跳,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带着一千人跑回了益阳城下。这次他跑得特别快,快得连张雄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埋伏在龙阳城东的骑兵都来不及出发。更别提去追杀了。
张雄一面惋惜。一面将消息送往益阳和临沅城西正在考虑打临沅还是打龙阳的乐进。乐进得知龙阳已经拿下,大喜过望。他立刻让张雄在龙阳防着张飞,自己带着四千人赶到临沅城下,猛攻临沅城。临沅城里虽然有三千人,但没有得力的大将防守,张飞不在城中,最高的军职就是范,他胆子小得很,要不也不会没到壶头山就跑回临沅城了。面对着乐进地凶猛进攻,范如履薄冰,胆战心惊,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总算撑了两天,但城中准备的物资,也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当说客当上瘾地殷文再次请缨,入城劝说范投降。
范胆子小,他当然怕乐进破城之后不会放过他,可是他更怕张飞知道他投降了会要他的命,所以他虽然没有把殷文抓起来,可也没有敢轻易地答应投降。殷文见范胆子小到这个地步,只得先出城和乐进商议。乐进听了哈哈大笑,他让殷文转告范说,张飞这次是钻进瓮里的王八,想跑也跑不到了。你如果献了城,我可以请将军将你安排到南阳去当个县尉什么的,再也和张飞见不到面,也不用再上战场,省得你担心受怕的。如果你还想在军队里混,不想到地方上去,那也可以,安排你到辎重营,不用打仗,油水又足又安全,绝对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差。
范这次动心了,他又被殷文现身说法的夸了一通在曹军中的待遇,心里痒痒的。到南阳当什么县尉他没兴趣,可是要去曹军地后勤干,那倒是不错的。他最近和曹军也打过仗,深知曹冲对手下将士的厚待,这帮人平时除了操练什么活也不干,一个个就练怎么杀人,战斗力比起自己手下这些人不止高了一个层次,伙食又好,打仗的时候居然能吃上肉饼,怪不得行军那么快还能战斗力,如果到了曹军后勤,那真是老鼠掉到米缸里了,随便捞一点都比自己拿地这点军饷多啊。
他犹豫了****之后,跟张达一样,降了。\
乐进没有食言,他把张达和范一起安排到了辎重营,然后留下三千人马看守临沅城,自己带着五千人马赶往龙阳。他一面通知张和黄忠,让他们有意的示弱一下,让张飞看到点攻破益阳的希望,防止他知道临沅失守之后向南跑路,一面通知曹冲,请示是否要立刻攻击张飞。
曹冲接到乐进的报告后喜出望外,他正在犹豫江南的战事无法突破,却听到乐进不仅拿下了临沅城,还白白得了四千人马,虽然这些人还不能大用,但彼消此长,兵力优势有了,更重要的是对张飞的心理来说是个极大的冲击,正是可以利用地好机会。他和陈矫、马忠等人商议后。决定带着两千铁骑和一千亲军立刻过江,与黄忠等人合力击杀张飞,全取长沙郡。
出发之前,曹冲去看了马谡。
马谡上次吐血重伤,身体一直没好,心情更是差得一塌糊涂。曹冲也没有太过热情,让医匠给他疗伤,让他好好休息。平时基本不来找他,劝降地话更是提都不提,反正你都这样了。除了投降,你就只有回襄阳去当隐士了。襄阳地隐士多。庞德公,水镜先生、黄彦直都还在摆谱,也不多你一个。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地马谡半躺在榻上,一本曹植的诗集随手扔在旁边的案几上,两个侍女正小心的收拾着房内的东西,一见曹冲进来,她们都暗自吐了口气,轻快的退了出去。很快就端上了香茶。
“心情还不好?”曹冲站在屋子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将头扭过去地马谡,嘴角挑起一丝微笑,伸手拦住了刚要发飚的孙尚香。他示意孙尚香。咱是胜利者,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失败者呕气啊,要有点风度。
马谡“哼”了一声,将身子侧向床内,不理曹冲。曹冲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回托盘上,冲着孙尚香挑了挑下巴。孙尚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告示,走到马谡床前扔在马谡面前:“看看你的孔明兄出地告示吧。新鲜出炉的。”
马谡瞟了一眼告示。立刻僵住了,他呼地一声坐了起来。抓住告示又看了一遍,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孔明兄怎么会这样想我?”
这正是诸葛亮通缉兵败逃匿的马谡的告示,大意是说马谡兵败潜逃,违反了败军法,按律当斩,有捕获者,赏万钱。后面盖着没经过朝**任命的荆州牧府私刻的鲜红大印。
马谡被俘之后,一直在犹豫,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可是不能死不代表就要投降曹冲。除了投降之外他还有两个选择,一是回襄阳去,虽然不作官但可以经商,照样能让马家兴旺发达,当然他只能学陶朱公,这身本事大部分要荒废了。另一个是逃回江南去,向诸葛亮请罪,以他们的交情诸葛亮肯定不会要他的命,以他的本事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他这些天一直在考虑地就是哪个方案更可行,说实在的,让他去做个商人,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可万万没想到,他最抱有希望的诸葛亮居然在通缉他。
马谡眼前一黑,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又溢了出来,他转过头看着曹冲,咧着嘴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来,一滴滴地滴在他雪白的布袍上。
“将军,这下子满意了吧。”马谡哑着声音惨笑道。
曹冲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孙尚香却忍不住了,娇叱道:“马幼常,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真当你是个天才,将军非要招降你不可吗?你连将军调教出来的邓士载一个回合都没接下来,还有什么脸面充人才?马德信、黄仲圣哪一个比你差了……”
曹冲咳嗽了一声,拦住了还要再损马谡两句的孙尚香:“好了,我要去江南了,没有时间再来照顾你。来看看你,是想着如果你身体好了,就送你去襄阳老家。可你现在这样……”他顿了顿,有些不忍的站起身来:“只怕一时也走不了,还是在江陵再呆两天吧,我让陈功曹给你安排一下,不让人打扰你就是了。”
马谡心血翻涌,他被诸葛亮的这一纸告示给激怒了。马家跟着他抛弃了襄阳的家业来到这里,他们兄弟两人舍生忘死,是为刘备的事业奔波,更是在替他诸葛亮奔波,没想到诸葛亮为了自己地权势,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抛弃了他,还是在兄长马良刚刚过世不久。自己还想着在夷道建一个大功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却没想到诸葛亮已经抛弃了他。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马谡一咬牙,从床上撑了起来:“将军,你可知道我为何隐匿在丹阳聚?”
曹冲点点头:“知道,截断我军后路,堵截我军粮草,让我军不战自乱。好让诸葛亮打赢这场零陵保卫战。”
马谡阴森地一笑,衬着嘴角的血迹,白净的面皮上露出一丝狰狞。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血迹,盯着曹冲说道:“将军还有一点没有猜到,我对粮草、后路都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益阳突然失守,张飞离开临沅去救益阳,临沅告急。我根本不会去截乐拆冲的粮道。我想做的……”他抬起手指着曹冲,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等将军过江之时,一击必中。”
曹冲一愣。看着马谡也有些惊讶不已。孙尚香却惊出一身冷汗,她想到如果曹冲过江之时。本以为江南已经全是自己的地盘,却突然被几百蛮兵袭击,说不定真可能如马谡所说,被他一击而中。她越想越怕,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马谡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拦腿就是一脚,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马谡哪里吃得消孙尚香这一脚,被她踹得倒退几步。跟着被榻沿倒在榻上,扑通一声巨响,震得旁边的书案跳起老高,吓得两个侍女花容失色。
孙尚香冲上去还要打。却被曹冲一把拉住了:“你打他干嘛,这不是都是没发生的事吗?”
“这个贼子心太毒了,不打他难消我心头之恨。”孙尚香用力的想甩开曹冲的手,却被曹冲抓得紧紧的,她怒声叫道:“夫君放手,我最讨厌这些放冷箭地小人了,今天不宰了他,我忍不下这口气。”
曹冲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这么狂躁。她老爹孙坚、老哥孙策,都是轻行之时被人家给干掉的。难怪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哪会那么容易被人干掉。”曹冲拦腰抱住蛮牛一样地孙尚香,将她拖到外面。孙尚香挣不脱,却不由自主的哭出声来,她伏在曹冲肩上,抽抽咽咽:“夫君,我是真地怕啊……”
曹冲哭笑不得,只好拍着她的肩劝道:“怕什么,我就是过江,身边还有子谦的二百虎士,还有伯道的八百铁甲军,别说他只有几百蛮兵,就算是五千人围住我,也未必能伤我分毫。”他凑在孙尚香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我就是睡觉的时候脱光了,身边不是还躺着一个高手吗。”
孙尚香听他说得这么淫荡,脸刹时通红,连耳朵都红了。她一把推开曹冲,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咄了他一口,冲着正在旁边看戏的二十女卫吼道:“看什么,还不跟我走!”
孙颦一缩头,吐了吐舌头,带着女卫紧紧的跟了上去。
曹冲摇了摇头,回过头又进了屋。马谡已经被侍女扶了起来,正在揉着胸口喘气,一见曹冲进来,他推开侍女,站起身来看着曹冲:“将军,不怕我还会有这想法吗?”
曹冲笑了笑,摇着手说道:“幼常,别说你不会有这机会,就算你有机会近得了我的身,只怕你也伤不了我。”他说着,忽然击出一拳,打在旁边地青铜灯架上。青铜灯架纹丝未动,连声音都没一声,马谡正在疑惑,青铜灯忽然啪的一声脆响,齐中而断,哗啦一声栽倒在地。
马谡大惊失色,他看了看微笑不语的曹冲,又看了看断为两截的青铜灯台,茫然无措。刚才孙尚香那一脚已经威力惊人,怎么这个微笑不语、人畜无害地小曹将军,也是个技击高手?
“好了,别发呆了。不妨告诉你,奋威将军邓子翼是我的拳术师傅,他的神手绝技我已经有了七成,对付你这样的……”曹冲上前拍拍呆若木鸡的马谡,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我这人胆子小,二百虎士是从不离身的,你,根本没有机会。”
马谡一惊,退后一步,双手举过头顶,单腿跪倒:“马谡今日方知将军神威,先前狂悖,请将军海涵。”
“好了,起来吧。”曹冲虚扶了一下:“乐折冲拿下了临沅,范、张达不战而降,如今长沙郡内我已经有一万五千人马,我准备再带三千精锐过江,这次一定要击杀张飞,拿下长沙,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报仇心切的马谡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咬咬牙站起身来,抗声道:“承蒙将军看重,马谡正欲请命,焉敢推辞。”
建安十六年冬十一月初,曹冲率三千精锐再次来到乌林。///com///CcNet
严颜在乌林呆了两个多月,他操练水师的同时,也将乌林那片被烧得惨不忍睹的树林中的枯木全给砍了当柴火,所以当曹冲到达的时候,他看到了依然是一片繁茂的树林,虽然里面的树没有当年的粗,没有当年的高,却也是生机勃勃,另一番气象。
曹冲感慨不已,想起桓温的名言:“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张松、蒋干知道他是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了,都有些感慨。张松想了想笑道:“公子何必感伤,老树烧了,新树又长起来了,生生不息,这是好事啊。”
曹冲笑了笑,没有接张松的话,他知道张松话里的意思。说实在的,要是老曹当初在赤壁没有被那把火给烧了一蹶不振,他或许未必有机会在短短的三年之内坐镇一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似乎还应该感谢周瑜,现在让他做个九卿之一的卫尉也算是报了他的恩了。
“严都督,水师操练了一个月,能否一战?”曹冲微笑着对严颜说道。
严颜呵呵一笑,抚着颌下的白须说道:“将军给战船装上了拍杆、霹雳炮、守城弩这些利器,儿郎们操练了一个月,已经操作熟练。将军好酒好肉的供着,还特地找了两千水师做陪练,再要练不出点样子来,我益州水师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将军放心,我益州水师虽然多年没打仗了,便毕竟这里有一万人,人数上有足够的优势,只要张飞留孱陵的那五千水师没发觉,最多一天时间,我就可以打败向宠,安全的将将军送到罗县。”
曹冲满意的点了点头,严颜在这里成绩不错。这一万水师不管怎么说,至少军容上有所改观。从硬件上说。益州水师还略占了上风,所差的只是将士们的战斗经验和信心,这段时间严颜为了检验练兵效果,没少和对面的向宠纠缠。虽然为了麻对手,他一直没有全力以赴,但练兵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将军,请休息一日。明日此时。我送将军过江。”严颜看了看天色,很有把握地说道。
曹冲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严颜,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带着随从进帐休息,商讨过江之后地战术安排。严颜没有参加,他要安排明天的战事。而郝昭、典满、王肃、马忠、黄崇、张松、蒋干以及新附的马谡,一个不少,全部集中议事。
众人坐定,曹冲对黄崇使了个眼色。点头示意可以开始。黄崇站起身来,走到挂着长沙郡地图的木架前,用手中细细长长的荆竹指了指罗县。清咳了一声,不急不缓的说道:“诸位,严都督的话你们已经听到了,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就要过江,随后就深入江南。过了江。我军就没有什么后方可言,黄、张二位将军在益阳所得地粮食估计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可能有什么余粮接济我们。这里的水军由严都督对付,我们上岸之后,首要任务是拿下罗县。罗县是向朗的老窝,他在那里经营颇久,北面八十里就是向宠的水军大营,所以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
众人对拿下罗县没什么意见。但对拿下罗县之后地动向却有争议。马谡认为。拿下罗县之后应该直接向南。会合张部攻下临湘。先切断张飞地退路。然后三面合围。将张飞击杀在长沙郡。而马忠和黄崇等人则认为这个方案太过冒险。张飞虽然陷入困境。但他现在手里还有过万地大军。一旦没有了退路。玩命抵抗。曹军地损伤必然不小。而且张飞和刘备关系那么好。击杀了张飞之后。刘备必然反扑。到时候兵力不足。只怕拿下长沙郡也未必守得住。所以还是先会合了张、黄忠、乐进。以优势兵力击溃张飞。然后利用骑兵地速度优势。长途追击。在追击途中杀伤对手。这样虽然张飞可能会跑掉。但他地一万多人马能带回去地也极端有限。最大地好处是这样做已方地损失小。后面是进攻还是防守。都不会产生兵力不足地问题。更有把握长期占据长沙郡。
马谡新来乍到。他虽然极力想斩杀张飞。以泄心头对诸葛亮地怨恨。但却不敢得罪马忠和黄崇这些人。我&看书斋生怕以后地日子不好混。见他不说话。黄崇又提出一个问题。张飞在孱陵还有五千水军。万一张飞不向南走。反而向北。会合了水师之后攻击江陵。或者横扫长江。那他虽然避免不了覆灭地下场。但却可能对南郡造成极大地危险。南郡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如果被张飞上岸给闹上一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更可怕地是。万一已方将张飞击杀之前。刘备和关羽已经北上支援。那这次战役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曹冲想了很久。他虽然很想将张飞击杀在长沙郡。但说到底。他对这个万人敌还是有些忌惮。已方虽然占有优势。但优势还没有大到那个地步。万一张飞垂死挣扎。已方损失太大。那些降兵再一动摇。可就真地麻烦了。而马谡地这个方案。显然有些急于求成。不够稳妥。
“还是稳妥一点好。”曹冲最后做了决定:“过江之后。立刻会合众将与张翼德会战。击溃他之后再利用骑兵追击。扩大战果。”
马谡虽然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得俯首听命。
第二天凌晨寅时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地时候。严颜将曹冲叫了起来。请他登上了帅船。帅船高大。北风呼啸。立刻吹得曹冲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地热身子冰凉。身边地孙尚香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地锦锻战袍。赶上来将一袭披风罩在曹冲身上。
“好大的风。”曹冲脱口而出。
“正是好风。”严颜笑道:“将军来得巧,这风我都等了半个月了,终于让我等着了,还是将军要过江地时候。”
严颜一边说笑着,一边挥动令旗,传令兵在悬在半空中地棚车里,挂起了信号令,几只不同颜色丝绸做成的灯传达出了出击地命令。随后远处地战船上也升起了灯笼,前锋战船驶出水寨。悄悄的向对岸地向宠水寨进发。
风越刮越急,将船帆扯得咯咯作响,大船乘风破浪,击打着江水,发出哗哗的声音。曹冲站在高高的帅台上,看着下面特地联在一起的几只大船上挺身而立的三千精锐,心潮澎湃。三年前他还是站在曹操身边的一个小儿。如今他却是这支雄兵的最高指挥官了。
“都督将大船也连在一起,不怕火攻吗?”曹冲忽然笑道。
正凝神看着前方地严颜听了,扭过头看着曹冲笑道:“将军,我今天正是要火攻向宠呢,这些船是专门为运送将军的人马用的,随后将顺风直入洞庭湖,将军的铁骑可以从战船上直扑罗县城下,到时候精力充沛,一定可以顺利拿下罗县。”
“你也要用火攻?”曹冲有些意外。
“这么好的风,这么好的时机。还有什么战法比火攻好。”严颜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将军请看。”
曹冲沿着他的手向前看去,只见前锋船队中忽然亮起了数十条火点。瞬间变成一条条火友,接着这些火龙冲出队列,鼓足了风帆,飞快的向两里以外的正在集结的向宠水师扑去,在黑漆漆地夜里,象是流星划过夜空一般。
“趁着他们救火。我送将军去洞庭湖。”严颜得意的笑了。
向宠听报说严颜半夜又来挑战,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以为严颜这次是又想把他当陪练来操练他那帮打仗就是比谁跑得快的益州水师,只是人数多了些,所以他将所有地水师全调了出来,排成一个半月阵,想将益州水师放到里面去,然后再由自己乘着上风跟在**后面追击,让益州水师这次想跑都跑不掉,没想到这次严颜的前锋没有象以前一样傻乎乎的冲上来接舷战。而在两里之外就放出了火船。
看着那几十只被风扯得火焰变了形的火船迎面扑来。向宠汗如雨下,一时呆在那里。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些天对面的严老头一直在逗他玩,就是想着今天给他玩个狠的。
就在向宠命令上前顶领住火船,不能让他扑进船队,更不能让火船烧到岸上地陆营里,益州水师里上百条大船离开了长江,进入了洞庭湖,顺风顺水的扬长而去。向宠得报,更是大惊失色,他不敢再耽搁了,将烧得一团红的水师交给弟弟向充,自己立刻带着人马离开水师,从岸上赶往罗县。他知道严颜这次去洞庭湖,绝不是去接应张和黄忠,十有八九又送了人过江了。而能劳动严颜亲自接送的,只有曹冲本人。
向宠一走,水师一败涂地,先被火烧得一团糟,随后六七千益州水师又扑了上来痛打落水狗。不到半天功夫,两千荆州水师全军覆没。
荆州水军的大火还没熄灭的时候,曹冲在罗县城北登了岸,严颜带着两千水师官兵在汩罗江畔摆下了阻击阵形。罗县的守军一听说北方火起,而曹军突然出现在城北,又在汩罗江边摆下了阵势,知道大事不妙,这些曹军一定是阻击败回的向宠的,他们立刻出城,想与向宠前后夹击。哪知道他们刚刚出城,就被埋伏在一旁地两千铁骑逮个正着,杀了个落花流水。随即郝昭带着八百铁甲军,典满带着二百虎士,合力狂攻城门,一刻钟之后,罗县告破,这个时候向宠命令罗县守军不得出城地命令才刚刚送到。
曹冲站在罗县城头,用写有向宠军令的那只竹简敲了敲城垛,笑着对严颜说道:“严都督,你今天这把火,不仅让我军轻松拿下了罗县,解除了后顾之忧,更报了三年前丞相地遗憾,等我回军之后,我一定为你请功。不过现在你还是先解决了来援的向宠,再去水心对付张飞的五千水师,那五千人的战斗力不可小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约文太守前来会战。”
严颜笑道:“将军放心。向宠这千把人狂奔数十里,到这里能否站得稳都是个问题。我可以轻松拿下他。这两千水师没了,我守住长江的信心就更足了。将军还是安心向南吧,你那里的仗比我这里可难多了。”
曹冲哈哈大笑,将罗县交给了严颜,带着人马火速南行,同时派快马通知乐进、黄忠,让他们做好准备。曹冲走后。严颜在城内埋伏下来,下午向宠带着人赶到城外,一见城头还挂着自己的旗帜,这才松一口气,他急急忙忙进城,刚进了一半,城门落下,伏兵四起,严颜出现在城头。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向宠被俘。随后严颜又派人拿着向宠的大印,将向充诳到了罗县,重演了一次关门打狗。将向充拿下。
向宠看着须发皆白地严颜,惭愧得无地自容。他一直觉得严颜是个没用的老头,也就是在益州那地方称称名将,遇到自己也就是个菜,他用两千水师照样能把一万水师给打得不敢出门,没想到今天却被严颜一把火烧个灰头焦脸。而自己弟兄二人居然被人家生擒了。
两日后,曹冲赶到烂泥湖,在湖边安营扎寨,稍作休息。张派来了张雄,向他汇报最近益阳地情况。张飞暂时还没有得到罗县失守,水师尽没的消息,还在围攻益阳,估计一两天之后就能得到消息,要想围杀张飞。必须在这两天就动手。乐进已经从龙阳出发。到达益阳城西,他生怕张飞紧张跑了。没敢逼得太紧,离城足有三十里等待曹冲的命令。
曹冲点点头,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他先问了随张雄过来的殷文的情况。
“玉章,这次你居功至伟,如果能击杀张飞,你当是首功。”曹冲很客气的对殷文说道:“你在张翼德手下担任什么职务?”
殷文没想到曹冲对他一个降将这么客气,激动得脸都红了。他连忙躬身回道:“禀将军,末将原是张飞手下的中郎将。”曹冲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殷文说道:“玉章想必知道,我军中地规矩是爵赏功,位赏能。你有功,我给你上表请封爵位,那个要等天子和丞相府批准,时间可能慢一点。我暂时能答应你是的先赏你百万钱,你不会嫌少吧。”
“不少不少。”殷文乐得嘴都笑歪了,不光有爵位,还有钱拿,虽然百万钱不是巨款,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他连忙翻身跪倒:“多谢将军。”
“呵呵,起来起来。”曹冲连忙扶起殷文:“跟着平狄将军好好打仗,将来立了战功,也弄个将军当当。”
“诺。”殷文大声应道,得意的站起身来,冲着张雄挤了挤眼睛。张雄扑哧一声笑了,他当然知道曹冲的意思,殷文是他的副将,他能当将军,自己当然也可以,这是曹冲在向他表态呢。上次他被曹冲抢过去教大戟士,后来又被父亲要了回来,他一直有些不爽。特别是看到乐在西陵城下和魏延大破江东军,已经升到了裨将军,心里就更不痛快,跟张嘀咕了好几次。这次张把他派到曹冲身边来,也就是被他唠叨怕了,干脆让他滚蛋。不过毕竟他是张的长子,张还是舍得下血本的,将自己亲手调教的五百铁骑一股脑的拨给了张雄。
曹冲在烂泥湖休息了一天,随后带着人缓缓逼向益阳,与此同时,乐进也带着大军从西面逼了过来,将张飞围在了益阳城下。
张飞安安稳稳地坐在益阳城下,仿佛没有看到围过来的大军,向朗已经急得跳脚了,他还是稳如泰山,不过酒不喝了,天天趴在地图上看着,斥候象流星一样,不停的从四面八方传回消息。
“将军,咱们快撤吧,曹仓舒自己都到江南来了,罗县已经失守了,现在他们有近一万八千人马,而我们只有一万出头,士兵战力又相差太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此时趁着他们还没有连成一片,我们还有机会冲出去,如果再拖延下去,我们就死定了。”向朗额头上直冒汗,苦口婆心地劝道。
“撤?怎么撤?”张飞从地图上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向朗,抬起腿将战靴脱了,一只臭哄哄的大脚丫子悬空架到了火盆上方,转眨间一股脚臭味弥漫了整个大帐。
向朗连皱眉头的心思都没了,罗县失守,两千水师尽失,侄子生死不知,曹军从三面逼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合在一起,他已经急红了眼,而张飞还是这么安之若素,他直觉的认为,张飞这是疯了,要么就是宿醉未醒。
“将军率六千精锐老兵向西,乐进虽然有五千人,但有三千是降卒,他们慑于将军的威名,一定不敢全力以赴,将军向西突围后向南,可以转向临湘和廖太守会合,也可以直接向南去零陵会合诸葛军师。沿途诸县还在我们地手里,将军可以得到补充,重振军威,会合了军师和主公之后,还可以卷土重来,再夺益阳。”
“那……向大人怎么办?”张飞挑了一下眼皮,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冒着热气的脚丫子。
“我带着四千多新卒在这里伪装成大军,吸引曹冲等人的注意力,为将军争取突围的时间。”向朗以为张飞被他说动了心,连忙应道。
张飞扯动嘴角无声的笑了笑,瞟了一眼向朗,却没有回答。他在揣摩向朗的话,但不是揣摩向朗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而是在揣摩向朗的心意。他听到罗县失守地消息,也听到了水师覆灭地消息,但没有听到向宠和他弟弟向充的死讯,他怀疑这两个人是投降了,而向朗现在也未必就是为他着想,很难说他是不想等自己一走,就带着留下地人马投降曹冲。
向朗,也是襄阳大族。
“向大人,莫慌莫慌。”张飞心平气和的说道:“曹仓舒虽然人马不少,但未必困得住我,他手下的人真正是他信得过的,不过是一万四千人马,还有四千多降卒,真正打起来,这四千多人他未必敢用,说不准还得防着。再说了,他一万八千人是兵分三路,我们一万多人是一路,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要突围不是大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别忘了,我还有五千水师没有动,那都是云长**来的精锐,是真正的精锐,既然长江已经失守,他们再在孱陵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已经命令他们上岸,这样我们也有一万五千人,兵力相差也不多,足以一战。”
向朗一听,立刻闭上了嘴巴。张飞是将军,他也是将军,说起来现在的一万多人里有八千是他的人,不过因为张飞是刘备的亲信,所以他把指挥权交给了张飞,自己甘当副手。现在张飞调动了水师,却没有和他商量,而且到现在也不告诉他水师的行动方向,摆明了是信不过他。这么一想,自己刚才那个建议就显得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了。
所以他不劝了,躬身拱手施礼:“将军高明,一切听将军吩咐。向朗父子,愿听将军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飞带着大军缓缓后撤,撤过资水,接着再向益阳西北撤了三十里,一直撤到了黄家湖和德兴湖之间,这才停住了脚步,扎下了大营。///com///黄家湖长二十里,宽五里,呈东北西南走向,德兴湖长十多里,宽三四里,呈西北东南走向,两个湖如同一个八字,中间最小的通道在北部,向北十里,就是连在一起的三个小湖,名叫三眼塘。张飞在两湖最窄之外扎下了大营,安静的等待着曹军逼上来。
曹冲大惑不解,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是个防守的好地方,但问题是张飞现在随身带的军粮实在有限,他没有固守的条件,就算地势再好,困他十天半月,除了脱围他还是只有饿死一条路。这三个湖虽然不小,可他总不能靠着捕鱼过日子吧。
虽然有些疑惑,但曹冲和黄忠等人商量之后,还是带着大军逼了上去。这次黄忠不守城了,他将城池交给了曹冲,自己作为先锋,带着两千人马作为先锋率先逼了上去,随后乐进为左翼,张为右翼,各带五千人马作为侧应,曹冲带着三千精锐居中接应。在乐进兵临黄家湖南岸的时候,乐进亲自赶到曹冲大营向曹冲请示,自己是沿黄家湖西岸绕到张飞后面去,还是沿着黄家湖东岸和张等人合兵一处继续向北?
曹冲很挠头,这个问题在行动之前军议的时候就有争议。以马谡为首的全歼派认为乐进部应该绕到张飞背后,抢占地利地形,防止张飞向西突围。而以黄崇、马忠为首的保险派则认为大军目前并不占绝对优势,如果一旦分兵。这里可就只有一万人,兵力比张飞还略差一些,就算是战斗力高出张飞所部,但要想全歼张飞,基本还是不可能。再说了,张飞对这里的地形更熟,万一他向西突围,以乐进地兵力根本挡不住他。别忘了乐进虽然有五千人。根本不是张飞一万大军的对手,更让人担忧的是,他的部队里可有三千是降兵,到时候临阵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冲犹豫不决,就连张和乐进、黄忠三人意见都不一致,他们在大帐里吵成一团。要不是曹冲在场。他们几乎要破口大骂。张和乐进的关系并不好,应该说曹操手下的五子良将彼此的关系都不太好。张和张辽长期共事,交情还算有一点,和乐进、于禁的关系就差了。或许是因为他们是降将地原因。或许是因为当初平定陈兰、梅成叛乱地时候有些矛盾,或许是曹操本身不太喜欢手下相处得太好的原因,反正他们不太和睦。
乐进觉得自己跟着曹冲时间最长,儿子乐已经是曹冲手下,很自然的觉得他已经和曹冲捆到了一条船上,他对张将儿子张雄送到曹冲身边觉得有些危机感,下意识的有些反感。具体到这次战事,他认为宁可让张飞跑掉。也不能让曹冲有闪失。张飞跑了。大不了少斩首几个,长沙郡反正是跑不掉的。这次的战事就算成功了。而一旦曹冲有了闪失,就算阵斩了张飞也是个败局,而且是个惨败,到时候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张则认为,乐进分兵之后,他们这里虽然只有一万人马,比张飞还略少一些,但他们有两千五百铁骑,还有曹冲地一千亲军,战斗力不是张飞所部可比。张飞虽然有一万多人,但他地新兵占了三分之一,具体算下来,他的战斗力最多只有曹军的一半,再加上他又挑选了这么一块死地,简直是送上门的功劳,岂有再放走地道理。两人争执不下,相比之下马谡等小一辈的争论反而成了配角,最后他们把难题交到了曹冲的面前。
曹冲第一次感到了压力,以往打仗都有庞统或者法正在身边,他们出主意,自己从几个方案中选一个最好的就行,这次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案,要让他自己做决定了。曹冲很犹豫,他和张一样,想要将张飞这个猛人彻底的留在这里,可信心又有些不足,担心自己一口吞不下这头大象反而会被噎死,如果分了兵,到最后反被张飞打个人仰马翻的,这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这个时候他真有些后悔支援关中的粮食了。
他本来是跟曹操表个态,要是曹操不同意,他就可以白得一个好名声,就算曹操同意了,他也可以根据自己地时间来安排什么时候发多少粮食给曹丕,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从侧面控制关中地局势。哪知道曹操很爽快的应了,但他要求曹冲将钱粮先交到丞相府,然后由丞相府统一调配,拨付关中。这一下子曹冲傻了眼,被老曹活生生地拿走了十亿钱,还一点好处没落着。因为曹丕拿到的粮食是丞相府调拨的,根本不用见曹冲的人情。
而得到了充足的粮食的曹丕在关中底气十足,在司马懿等人的幕后策划下,领军将军夏侯渊带着徐晃、朱灵、吴质、朱铄等将连战连捷,将已经疲了的马超、韩遂打得步步后退,现在已经退出关中,眼看着就要溃败。
这种情况下,曹冲很想在关中大胜之前,拿下长沙、武陵,如果能斩杀张飞这个让曹操都印象深刻的猛将,那更是锦上添花了,足以抵得上曹丕的任何胜利。
曹冲背着手,站在地图前久久无语,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他盯着地图看了又看,细细的看了每一个山丘,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村庄,不停的仰起头想想,再低下头来看看。众将见他细心思考,都静静的坐在帐中,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足足考虑了一个时辰,直到大家都已经灌饱了一肚子茶水,他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张翼德这一退实在高明。充分利用了地势,反而让我军进退两难,分兵也难,不分兵也难。”
众人见他面带微笑,也跟着笑了笑,却没有说话,都用炯炯的眼神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乐将军。你带着你地人马沿黄家湖西岸向北。做出抢占黄家湖和三眼塘之间通道要卡住张翼德后路的态势。”曹冲对乐进说道,乐进正要说话,曹冲抬起手止住了他:“乐将军,你此去要一路大张旗鼓,声势要大,不要怕张翼德知道。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乐进还是没忍住。急声道:“将军,非是乐进惧战,只是我手下虽然有五千人,却有三千降卒。他们刚归附不久,恐怕打不得硬仗,一旦张飞想要向西突围,我军根本挡不住。”
“我就是要他向西突围。”曹冲笑了:“一旦张飞向西突围,你也不要硬挡,利用地形,且战且退,一路退往龙阳城。龙阳城有你留下的人马和辎重。越往龙阳城走,你的实力越是强劲。\这四五十里的距离,你只要拖住他三天,就算完成任务。”
乐进一听曹冲这么说,知道他另有安排,也不再争辩了。那里水网纵横,五十里就是正常行军还要一天半到两天,他要拖住张飞三天不是问题。
“诺!”乐进拱手应诺,站到一旁听曹冲继续安排。
“黄将军、张将军,你们二位合兵一处向前进逼,前面两湖相夹,地形会越来越小。如果张翼德要向南突围,你们也不要硬挡,就让他过去一半,然后卡住他的尾巴即可。”
张和黄忠一听,有些不解的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将军,张翼德兵力过万,就算过去一半,也有近六千人,将军手下只有三千人,虽然是精锐,但也未必挡得住他啊。”
乐进也有些急了,他刚要说话。曹冲又笑了:“我又没有说一定要留下他,他如果向南冲过来,我就率领骑兵再截下他一半,让他带着三四千人向南逃吧,看他在我地铁骑追击之下,跑到临湘城下地时候还能有多少人。”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感情曹冲已经基本放弃了全歼张飞的想法,转而打一个追击战了,这么一来,这个仗就好打多了。不管张飞向南还是向西,他都避免不了一路逃窜,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局面。而且离开了这个对他有利的地形之后,他随时都在铁骑的威胁之下,想必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乐进满意的走了,张和黄忠也满意地走了,他们分头去准备。而曹冲留下了马谡等人,他让马谡等人围坐过来,指着张飞所在地位置说道:“你们说说看,张翼德遇到这个情况,会选择向南还是向西?”
大帐里顿里又吵成一团,这次就连孙尚香也忍不住的冲了起来,紧挨着曹冲坐下,用力的拍着书案,尖着嗓子大声叫着:“向西,向西……”
“为什么?”曹冲有些不解她的想法为什么会这么坚决。
“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孙尚香理所当然地说道。
帐中静悄悄的,大家都忍得很辛苦。
就在曹冲手下争论的同时,张飞和向朗也在争论,不过激烈程度远远比不上曹冲那边,向朗只是提了提自己的看法,现在军粮已经不足五天所用了,在这里不宜久留,万一被曹军困住,不用他们打,已方就会因为缺粮而自乱阵脚,不战而溃。
“那巨达说,我们是向南好,还是向西好?”张飞胸有成竹的笑道,一边将臭脚丫子架到火上薰,一边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向朗。
“向南可以和廖太守会合,但路途远,身后还有曹军的铁骑追击,比较凶险。”向朗好象没有看到张飞的眼神,还是很平静地说着自己地看法:“向西水道较多,对曹军铁骑来说,追击不利,我军有地形熟悉之利,可以安全些。缺点是要想回到零陵和军师会合,路途较远,前方又有龙阳城,越往龙阳走。曹军的补给越方便,而我军地补给劣势就越明显。”
张飞呵呵的笑了,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两只脚都舒服了,这才穿起了战靴,站起身来晃了两步,走到向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向朗的后脑勺。开口笑道:“巨达。你要把眼光放开一些,我们在这里虽然困难一点,却拖住了曹军的主力不敢南下。我只要没死,临湘就是安全的,长沙就还是我们的,军师在舞阳就是安全的。一旦我跑了。跳出了这个圈子。再想回到长沙,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向朗低着头,被头顶上张飞那虽然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的声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强忍着心中地恐惧,极力不让自己地声音有一丝颤抖:“将军高明。以身犯险,向朗佩服。”
张飞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抬起头,看了看向朗身后的向条:“文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向条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张飞摇了摇头:“文豹,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我的心思。”他转过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主公奔波半生,空有匡扶汉室大志。却无寸功,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立足之地嘛。\从中平元年征讨黄巾起,我们身经何止百战,却一直惶惶如若家之犬,东奔西逃,寄人篱下,这种日子我们过怕了,不想再过了。如今好容易得了江南四郡,又有军师大才,屯田养兵,眼看着主公就可以大展宏图,实现心中有宏愿,却因为我一时失策,被曹仓舒这个竖子钻了空子,居然打到江南来了,还想要占我长沙、武陵,其心可诛!”
张飞越说越气,白净的面皮胀得通红,须发皆张,面目狰狞,洪亮地声音在大帐中愤怒地回响:“先有马谡战败投降,后有殷文、范、张达背主投敌,生生将我军的大好形势断送一空,我如果只顾着自己的性命,逃离长沙,这口恶气如何能消,我又有什么面目去见主公,去见云长?你们说,我怎么去见他们?”
向朗和向条面色苍白,他们知道张飞是恨透了那几个投降了曹冲的人,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对大意让黄忠和张进入长沙地他们,张飞估计也是恨透了,只是现在还需要他们效力,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明白,要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罢了。
“向朗父子无能,让曹军进入长沙,万死莫辞,请将军处罚。”向朗以头抢地,颤声说道。
“巨达,我不是说你们。”张飞仰着头,胸膛激烈的起仗:“你带兵机会不多,偶有失误也是正常,巨违他们年轻,败在严颜老匹夫手下也不足为奇。我征战多年,也是败多胜少,当年徐州一战,也是因为曹豹那个竖子,害得主公……唉,惭愧啊。”
张飞摇了摇头,想起当年的事情就觉得无地自容。上次是失徐州是因为曹豹叛变,这次丢武陵又是因为范等人叛变,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了,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长沙,他还不如自杀了事,免得没脸见待他如兄弟一般的主公和云长。
“不杀这些无耻小人,我又岂能心甘。”张飞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旦云长接出主公,挥师北下,胜败尚未可知,如果能将曹冲留在这里,纵使我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向朗无言以对,他是看出来了,张飞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突围,他就是要用这一万多人,把曹冲的主力拖在长沙郡,减轻诸葛亮的压力,等待刘备从柯撤出,反过来打曹冲一个两面夹击。这样曹冲纵使能击杀张飞这一万多人,恐怕也无法在长沙立足。
这对刘备地大业来说,是有好处地,但对自己这些人来说,却是牺牲,襄阳宜城向家,可能要步襄阳马家的后尘烟消云散。也许还不如马家,因为马家还有马谡,而向家地人却是两个在这里,另两个生死不知。
但愿那两个竖子不要太倔强,能为我向家留下点血脉,这样我父子纵使战死也无妨了。向朗想着,回头看了一下向条,向条也正看过来,一看到向朗眼中的惶。向条心中一震,一阵凉气从脊梁升起,直冲后脑。
“将军,曹军分兵,乐进部沿黄家湖西岸直奔三眼塘,看样子是要抄我军后路。”一个斥候匆匆走了进来,在张飞面前单腿跪倒,朗声说道。
“嗯。”张飞已经平静了下来。白净的面皮上波澜不惊:“还有其他的人呢?”
“黄忠和张合兵一处。离我军二十里。”
“曹仓舒呢?”
“曹冲率中军,离我军三十里。”
张飞眯起了眼睛,转身看着地图,挥了挥手:“再探。”
斥候出去了,张飞轻笑了一声:“这个竖子,倒还识相。怕我困兽犹斗损失太大。这是想诱我突围,然后再利用骑兵随后追杀了。高明,比老贼高明多了,这招太阴险了。把他地骑兵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难怪当初贺公苗在江夏一战即溃,孙仲谋以优势兵力还大败而归。”
他回头看着向朗,又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逃?我就不逃,看他能奈我何。”
“将军要……固守此地?”向条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飞抬起眼睛看了他片刻,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不逃,不代表就是死守在这里啊。巨达,文豹。你们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和他们打一仗,做出突围南下的样子。让他们紧张一下。”
向条刚要再问,向朗却连忙应道:“一切全听将军吩咐,将军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们这就去准备了。”张飞点点头,翻身倒在榻上,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好去杀贼。”
第二天一早,张和黄忠刚刚拔营逼到张飞大营外十里,张飞就亲自带着大军杀了上来。张和黄忠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慌张,两人一前一后摆开阵势,全力阻击。黄忠本想着打一阵子就装作兵力不足,然后让张飞冲过去,再回身截住他尾巴的,哪知道张飞虽然打得很凶猛,却总是差一口气,总在即将打通黄忠阵型的时候坚持不住了,带着人灰溜溜的撤了下去,休息上一会儿再来一趟。一天之间他攻了十几次,损失了近两千人马,却一次比一次弱,最后几乎都冲不动黄忠的阵型了。
黄忠敏锐的感觉到,张飞地士卒出了问题,如果没有诈地话,他们要么就是已经断粮了,要么就是前些时候的伤亡过大,士气已经受了极大打击。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消息送给了张和曹冲,请示是否要改变作战方案,争取全歼张飞所部。曹冲听到消息,也有些疑惑,他搞不清这个情况是真实反应还是张飞在用计,他命令黄忠再观察一下,不要急于求成,在做好防备的同时,让张做好两手准备,随时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处理方案。
黄忠和张接到命令后,立刻决定离张飞大营十里扎下大营,准备第二天再看看情况。就在他们在帐中估摸张飞的真实情况的时候,张飞在大帐里对向朗下达了命令。
“巨达,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把大营交给你,再给你三千新兵,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给我守住三天时间,三天以后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降,我绝不怪你。”
向朗哪里敢说要降啊,他哪知道张飞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自己要是真应了他,说不定张飞上来就是一刀砍了他地脑袋。他连连叩头,发誓绝不投降,最后请张飞将儿子向条带走,他说只要儿子安全了,他就心满意足,绝对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张飞装作犹豫了一阵,答应了向朗地要求,将脸色苍白的向条拨到了自己的帐下。
夜里子时,张飞给向朗留下三千新卒镇守大营,自己和向条一起,带着六千精锐悄悄的出了营,绕道黄家湖北岸向驻扎在黄家湖和三眼塘之间地乐进摸了过去。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黄家湖和三眼塘之间不到四百步的通道在两岸哗哗的湖水之间沉静无声,几个曹军士卒站在营门前的敌楼上,全神贯注的盯着东方的夜色,虽然他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但他们却不敢大意,十里以外就是张飞的大营。///com///{我}看.书*斋如今张飞已经被围住了,粮草也快要断绝,谁知道张飞会不会发疯,他手里可还有着上万的人马,一旦急了眼过来偷袭,就凭现在这几千人,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守夜的士卒提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备着。
“队率,你听,前面好象有声音。”忽然一个士卒拉住了身边的队率,小心的说道。
队率看了他一眼,侧着头细听了听,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他运足目力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他跳下敌楼,一下子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倾听,脸色立刻大变,翻身跳起,纵身大呼:“击鼓,敌袭!”
敌楼上的士卒一听,连忙抢到鼓旁,摘下鼓槌,用力敲响了示警的战鼓,急促的鼓声冲天而起,一下子打破了沉寂的夜色。
远处黑沉沉的夜里,忽然亮起了上百支火把,接着很快又变成了上千支,形成数条蜿蜒的火龙,张牙舞爪的向前扑去。锋将向条一马当先,长矛斜指,对身边的士卒厉声大喝:“冲上去——”
在黑暗中小心谨慎的走了一个时辰的士卒们复见光明,压抑了很久的心情立刻找到了释放的机会,他们齐声大呼,挥动手中的武器,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对面的曹军惊慌失措,一定是没有准备,今晚一定能杀个痛快,打个大胜仗。扫一扫最近的晦气。
“杀——”前军一千人吼叫着,一往无前,脚步声越来越响。渐渐形成震耳欲地咆哮。
对面的曹军营中,报警的鼓声此起彼伏,很快亮起了无数地火把,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似乎其中带着无边的惧意。向条心中特别快意,他高举着手中的长矛,嘶声大吼。士卒如潮水一般从他身边经过,扑上两里步以外的曹营。
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向条兴奋不已。闻名已久地五子良将乐折冲也不过如此。居然被自己劫了营。真是意外之喜。他挥起马鞭。正要纵马上前。忽然听得前面一阵惊呼。随即传来一片惨叫。接着前锋乱成一团。
“什么事?”向条大怒。指着一个亲卫叫道:“你快过去看看。”
亲卫还没跑几步远。一个士卒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向条马前跪倒:“将军。曹营在前面挖了一条深沟。我军前锋掉入沟中。死伤无数。向条吃了一惊。连忙来到前面。只见路中间露出一个黑黝黝地洞口。洞里传来士卒们地惨叫声。向条正要招呼人将洞口上乱七八糟地树枝挑开。忽然听到一阵怪异地啸声。他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地两个亲卫已经和身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扑在身下。
一阵箭雨带着死神地狞笑。瞬息而至。
被大路上忽然冒出几个洞吓住地士卒们还没回过神来。好多人连盾牌都没来得及举起来。箭雨已经飞到面前。前排地士卒纷纷中箭。惨叫声不绝于耳。
前军大乱。
乐进坐在帐中,就着摇曳的灯光。细心的擦拭着手中地长刀。这把长刀是曹冲让蒲元特地为他量身订做的。乐进个子小,却偏偏喜欢用长刀。汉军的标准长刀四尺地。他的长刀五尺,几乎接近他的身高。他这把刀的刀柄也比是的刀长出一些,可以单手持握,也可以单手持握。乐进就凭着这比别人长一尺的长刀,在将才济济地曹操帐下从一个帐下吏做到了折冲将军,这其中不仅有他舍生忘死的勇敢,更有他多谋善断的用兵天赋。
曹冲特地为他打造了这把刀,据说用的是一块陨铁,孝桓皇帝延熹七年三月落在右扶风的,是蒲元花重金收购来的。这把刀和乐进以前用的那把刀规格一致,略微重一些,手感极佳,蒲元的手艺不是盖的,说是削铁如泥,基本上没有什么吹嘘地成份。乐进拿到这把刀之后,一直带在身边,连睡觉都不开他一伸手就能拿到地范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把刀抽出来,用丝帕细心地擦拭一遍,虽然这把刀到他手中,还一次没用过。
乐进脸上露出如见到初恋情人一般的笑容,他得意的将刀竖了起来,映着灯光,打量着刀身上斑的花纹,眯起了眼睛,爱不释手,连远处的喊杀声都似乎没有听见。我看_书斋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手腕一抖,长刀化作一条银龙,笔直的指向帐门口。帐帘掀开,一个中等身材,却极是彪悍的大汉低头走了进来,一抬头看到指着鼻尖的长刀,他下意识的连退两步,一下子撞在帐篷上,撞得帐篷轰的一声巨响。人还没站稳,他已经抬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格了过来,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长刀被乐进手中的长刀如割纸一般截为两断,半截断刀“当郎”一声落在地上。
“将军?”那大汉这时才看清面带得意的乐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长刀,立刻苦下了脸,心疼的看着手中的半截长刀:“将军,你这是……唉呀,可惜了我这把好刀啊。”
“扒皮周,你那也叫好刀?”乐进撇了撇嘴,随手拿起身边以前用的那把长刀扔过去:“这把刀赏你了,省得你天天眼红。”
扒皮周大名叫周奔,是个猎户,力大无比,能生擒虎豹,他出售的毛皮都是最完整的,所以得了个外号扒皮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乐进看中带入军中,做了他的亲卫队率。跟着乐进征战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他打起仗来和乐进一样不要命,有进无退。所以每次打完仗,他的长刀都要换几把。自从乐进得了这把宝刀之后,他看中乐进原来用的那把三十已经很久了,没想到今天乐进却把这把刀赏给了他,让他开心得咧着大嘴直乐,把要回报地事情都给忘了。
“别笑了,快说有什么事。”乐进一笑。甩了个刀花还刀入鞘,用刀鞘敲了敲周奔的胸甲,沉重的长刀在他地手里轻若无物,如臂使手:“前面吵得很,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哦!”周奔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将腰间的刀鞘抽出来扔给随后冲进来的侍卫,一边将乐进送的刀小心的插好,一边得意的笑道:“将军,正如你所料,张飞那个贼子向这边突围过来了。他们没防着路上的沟,一下子掉进了好几十个,接着又被我们一阵长箭撩倒上百个。那个前军将领说不定都没命了。”
乐进呵呵一笑,轻轻地抚着下巴的短须:“这个张翼德当真以为我乐进好欺负么?扒皮,前面全部准备好了?是三条沟吧?”
周奔得意的一笑:“将军,准备好了,这些降卒打仗不行,挖沟倒是真快。这才一个时辰,就有营前挖了三条沟,我估计张飞一定要气得跳脚了。”
乐进手中有三千降卒,一听说跟着乐进来堵截张飞,他们都吓得直哆嗦。在张飞手下久了,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很怕张飞,现在居然要和张飞打仗,对他们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个个情绪很不安定。乐进却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怕,张飞来了。我不要你们去打仗,你们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挖沟,仗一打起来,你们就给我退到后面去,最多运运军械,打打下手,不要你们和张飞面对面的交战。
降卒们一听说不要和张飞照面这才安了心,挖起沟来倒是很卖力。说实在的,他们虽然是降卒,但到了曹营之后没有受到什么歧视,除了衣甲军械一时不能向曹军看齐之后,伙食军饷都和曹军一视同仁,也能每天都吃上两块肉了。乐进也从来没有歧视过他们,对他们也很照顾,不让人欺负他们,现在又不让他们上前线,只让他们挖挖沟,哪能不尽力。乐进一声令下,一个时辰的功夫,三千人在乐进的营前就挖下了三道宽两丈,深一丈,长二百步的沟。
“将军,你还真是神了,这些废物都能发挥这么大地作用,也只有将军能想得到。”周奔咧着大嘴笑道:“我就说嘛,将军怎么会对这些人这么客气,原来是准备让他们挖沟的。”
“这是公子教的。”乐进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衣甲:“把降卒都撤到后面去,让我们地人层层堵截,不要硬顶,打一阵子就放弃一道,能挡张翼德半夜就行了。”
周奔应了一声,刚要出去,乐进又叫住他,想了想说道:“把那些降卒撤到后面十里的莲竹塘,在那里再挖一条沟,要深,要宽,把塘里的水引过来。”
“诺。”
周奔跑了出去传令,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乐进已经在侍卫的帮助下穿好了衣甲,紧了紧腰间的长刀,大步出了帐门。
张飞没想到善战无前的乐进居然挖起了沟,一上来就吃了个闷亏,连掉进去地和被后面的人推进去的,一共有二百多士卒掉进了坑里被活活踩死。接着劈头盖脸射过来一阵长箭,又放倒百十个。张飞趁兴而来的士气一下子被打击住了,士卒们深怕再次踩到沟里去,看着眼前的路却不敢前进,奔跑也就变成了龟速。
张飞虽然恼火,却不慌乱,他组织起士卒用盾牌掩扩护着长矛手上前挑开掩盖物,填起了几个通道,然后让士卒们由通道上冲过去,和冲出营来严阵以待的曹军厮杀。曹军仗着有准备的地形,层层阻击,有效的杀伤对手之后,有条不紊的互相掩护,一步步地后退。而张飞通过了第一条沟之后,又面临着第二条沟,他们一边要小心地探查。一面还要应付曹军的攻击,实在是苦不堪言。
打了一夜,张飞损失了上千人。却连乐进地面都没有见到。天快亮的时候,乐进在张飞刚刚冲过第三道沟之后还在探查并不存在的第四条沟时,带着亲卫冲上来打了张飞一个反击,终于让宝刀尝了血,然后在张飞组织起反攻之前逃之夭夭。这半夜时间,那三千降卒已经在五里外地莲竹塘又准备好了一条沟,等着张飞向前跳。乐进一直跑到莲竹塘,躲到那条沟后面,洗洗睡了,安安静静的等着张飞再来。
张飞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略作休息,在乐进留下的营寨旧灶时生火作饭,然后让士卒休息半天,再次起程,当他看到乐进悠哉游哉的坐在一条又宽又深的沟后面看着他笑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正在等候张和黄忠消息的曹冲在张飞偷袭乐进地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消息,他在对孙尚香的直觉感到惊奇的同时。将马谡等人叫来商议。黄崇、马忠还在猜测张飞的用意,马谡一听张飞向西突围并且紧跟着乐进不放,就立刻想到了那五千水师。
“将军,张翼德向西突围,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突围,他现在的粮草决定了他不能坚持太久。我怀疑他打乐折冲是假。想取龙阳是真。龙阳是张达、范两个降将镇守,那里有从临沅运来的粮草,一旦张翼德骗过乐折冲转道向西,合兵万人强攻龙阳,兵力十倍于城中,又有他的余威在,张、范二人只怕守不住龙阳。龙阳如果落入张翼德手中,他就可以得到足以支撑他半个月的粮草,更严重的是。我
曹冲吃了一惊。立刻想到了后果,益阳的余粮已经被消耗一空。自己带过来地军粮也极有限,如果龙阳被张飞夺了,临沅就是有粮也运不过来,已方立刻会陷入被动,本来有利的局面就要大翻盘。他看了一眼马谡,立刻摊开了地图。
“幼常,你能确定水师已经离开孱陵?”
“将军大军已经过了江南,那五千水师留在孱陵也没什么大用,他一定是留下一点人虚张声势阻止江陵过江增援,却悄悄的将大军调上岸,然后集中力量攻击龙阳,切断将军和临沅地联系,这样就算他拿不下临沅,将军也会陷入断粮的局面。如果仅仅是依靠他现有的兵力,他如何会丢下向朗在此?将军,不要犹豫了,立刻兵发龙阳,迟则生变。”马谡的脸都白了,顾不得自己身体还没复原,大声疾呼,才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曹冲也不敢大意,但是现在却有一个问题,他们都在黄家湖东岸,要想赶到龙阳去,要么直接向前击破向朗,然后从北岸尾随张飞而去,这样路程近一点,但前提是要先打败向朗。要到回军向南,从南岸绕过黄家湖,这样虽然没有阻碍,却至少要多出四十里的路程。
“张飞打了一天,就是为了示弱,吸引我军向北。”曹冲苦笑了一声,拍拍桌上的地图,转身对张雄和殷文说道:“你们立刻出发,通知龙阳地张、范二将,让他们小心防守,别被那五千水师钻了空子。我率两千铁骑随后就到,张、黄二位将军也会在击溃向朗之后赶赴龙阳。让他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死的,他们只要守住一天,就是首功。”
张雄和殷文立刻转身出了大营,带着五百铁骑呼啸而去。
曹冲接着给张和黄忠下令,张飞已经离开大营,请他们发力攻一次,如果营中实力不足,就尽快击破向朗,然后由北岸向西追击。
“将军,五千水师是否真的上了岸现在还是个未知,不妨让严都督移师江陵一探究竟,如果水师真的上了岸,那严都督可以一战而下,解除长江之上的威胁,从江陵直接运送军粮,我军可以免除断粮之险,如果水师没有上岸,我们在这里就有机会围杀张飞了。”黄崇适时的提醒道。
曹冲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道:“有理,即刻传令,请严都督逆水而上,小心试探武陵的水师。”
“将军,我军如果向南。路程和向北相近,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张飞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马,张、黄二位将军能否占据全面优势。”马忠脸色凝重的想了想。在地图上黄家湖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将军率领骑兵与其回军向南,不如直接向北,助二位将军击溃向朗之后,再向西追击。这样时间也差不多,而且也可避免张飞虚张声势诱使我军分兵之后,他回军集中兵力破二位将军。”
“呵呵呵,德信此言甚是。”曹冲也一直在怀疑张飞究竟带走了多少人。乐进地手下只有两千精兵,其他三千人相当于是民夫,根本没有上阵,张飞地兵力有多少他现在也不敢肯定。万一自己带着骑兵跑了,只留下黄忠和张七千人马,张飞却突然掉头,集中一万大军杀他们一个回马枪,那结果也不堪设想。骑兵再快,连续奔袭也吃不消。
“向北,先击破向朗再说。”
向朗在大营里度日如年。他一方面担心对面的曹军看出营中地虚实,大举来攻,就以他这三千新卒。想要抗住两倍于已的曹军三天,希望实在太渺茫。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儿子向条,跟着张飞向西去偷袭乐进,能否得手实在说不准。乐进是曹操帐下地名将,那名头不仅仅是他喜欢屠城,更多的是因为他骄人的战绩。万一偷袭不成,反中了人家的圈套,那就亏大了。向条又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一旦陷入困境,凶多吉少。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张和黄忠气势汹汹的杀了上来,黄忠打头阵,张作后备,当他们发现营中地抵抗确实不力时。张也杀进了大营。七千人涌进大营。这一通好杀,向朗哪里支撑得住。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当时保证守三天是有些托大了,这才半天功夫,大营就宣告失守。
向朗无奈,扔下了已经溃败的大营,带着几百亲卫狂奔,就在张遗憾自己的亲卫骑不在身边时,曹冲带着两千铁骑赶到。他见张、黄忠已经拿下了向朗大营,心里却一点快意也没有。这里这么弱,张飞那里一定是很强了,他出发已经一天,自己能否追上他还真是个问题。
此时,乐进派人送来了急信。张飞在追了他二十里之后,突然折向西,看样子是扑向龙阳城了,他收到龙阳范、张二将传来的消息,说城北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军队,人数还不少,正在向龙阳急驰。他已经向龙阳进军,但他手里的人太少,一旦没有了地利可用,恐怕不是张飞的对手,请曹冲立刻增援。
“靠!”曹冲破口大骂,这个张飞哪里是什么粗人,简直比猴还精啊,先是退到这么一个鸟地方让自己为是否分兵而犹豫不定,这权衡再三,总算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稳妥的办法,他却玩了个壁虎断尾,扔下三千新卒,带着精锐去断自己的命脉了。更让人生气了的是,他居然能瞒过自己地情报系统,把五千水师偷偷的拉上了岸。
“将军……”张松惭愧的看了一眼曹冲,自责不已。他手下地人不少,却没想张飞居然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将五千水师调到了龙阳城北。
“呵呵呵……”曹冲气极反笑,斗志昂扬:“这样才有意思嘛,我倒要看看这个白张飞究竟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令明、彦明,今天就看你们龙骑能否发威了。”庞德和阎行轰然应诺,一拨战马,各带着一千铁骑飞奔而去。
“儿郎们,随我来!”曹冲一拎马缰,乌丸名驹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战阵。身后庞会和曹善带着一百亲卫骑,孙尚香带着二十女卫,典满带着二百虎士,郝昭带着八百铁甲军,紧紧跟上。
三千铁骑绕过黄家湖,成倒品字形,向龙阳城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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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率大军退出昧县,趁着庞统整编建宁郡兵的时候,他昼夜兼程,急退五百余里,进入柯郡内围住了柯郡治故且兰城。柯郡丞、代领柯太守的雍没想到刘备打仗不行,逃起命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就被刘备率一万大军团团围住。
雍很识相,知道自己当初在朱提羞辱刘备羞辱得很到位,所以刘备在庞统大军随后就要追过来的情况下还能挤出时间到故且兰来,绝不是为了来跟他叙旧,而是要取他的首级来了。他一面派人向庞统求援,一面将城中的大姓全聚拢起来,声泪俱下的再痛诉了一次刘备在昧县的恶行,拍胸脯打板凳的保证,拿出他截获的诸葛亮的信告诉这些人,镇南将军的亲信法正法大人已经带着精兵杀到了舞阳,刘备的后路已经被镇南将军断了,他没几天蹦了,只要撑过这几天,大家以后都是有功之人,他一定会向镇南将军大人请求减免柯郡三年的赋税,同时不让其他郡的人染指柯郡的商业。
郡中的大姓都吃过刘备的苦头,知道这位皇叔不是个什么真仁慈的角色,再说前段时间在雍的鼓动下,他们已经对刘备的粮道下过手,尝了点好处的同时,也跟刘备结了仇。这个时候想再投靠刘备,纵然不死,也要扒层皮的。更关键地是镇南将军府长史庞统在昧县谈虏山用七千人马就击溃了刘备一万五千人。现在他又得到了昧县蛮人的兵力被充,将军庞羲又奉命带着一万人紧急增援,朱提太守李严又整合了五千郡兵,总共有两万五千人将开到这里,就算刘备能拿下故且兰他也守不住。他可以走,而自己不能走,所以投降刘备最多只能多活几天而已。而不投降刘备,他们全力防守,或许还能死里逃生。
因此雍的表演很成功,获得了大家的一片同情,他们整合了城中所有的精壮男子,总共五千多人,全部上城死守。雍深知这次非同小可,他散尽家财。不惜血本下达了悬赏。不管是死是活,哪怕抓到刘备一只手,赏钱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生性软弱地柯人也禁受不住百万钱的诱惑,一个个忽然之间爆发出了无比的勇气,居然奇迹般地在刘备一万大军的猛攻下守了一天,硬是保住了城池。
绕城而过的沅江因此成了血江。
刘备又急又恼,一万大军在城下狂攻了一天。明明知道城头就是些杂牌兵——别说精兵了,就是衣甲齐备的郡兵都不过千——其他的都是些拿着武器的百姓,居然让自己寸步难前,这真是邪了门了,进柯郡的时候势如破竹,现在怎么都变了性,一个个悍不畏死了?
雍,一定是雍这个竖子。
一想到雍,刘备的太阳**就猛跳。在朱提城下他被雍骂得狗血淋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羞辱。让人终生难忘,要不然他也不会不顾殷观等人地劝说。一定要来故且兰打一仗了。
“殷主簿,我军军粮还有几天?”刘备看着愁眉不展地殷观,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
“还有一天。”殷观有气无力地应道。
“够了。一天时间。我一定能拿下故且兰。只要进了城。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了。到时候我们稳稳当当地固守柯。等云长来再和庞统决战。”刘备嘿嘿地笑着。笑声里却没有一点轻松地意思。一天地粮食。也就意味着自己如果拿不下故且兰。后面就得饿着肚子跑路了。这实在是个噩梦。
“子龙那里可有消息?”刘备独自笑了一会。见众人都皱着眉。也觉得有些无趣。咳嗽了一天问道:“庞统离这里还有多远?”
赵统连忙出列应道:“主公。父亲上午刚送来消息。庞统军离苗岭还有三十里。以他们地行军速度。应该今晚明早才能到达苗岭。”
“哦。”刘备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庞统要想击败赵云到达城下。至少也得后天了。自己还有两天地时间。
殷观见刘备如释重负不禁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说道:“主公。庞统用兵奇诡。他虽然进军速度不快。却保持得极有分寸。很难说他会不会趁着我军攻城地时候突然赶到城下。我军如果明天还不能拿下故且兰。后天就要面对城里城外地夹击。形式极为不利。就算拿下城池。也是疲惫之师。面对庞统地大军。我们还是没有什么胜算可言。我看*书^斋”
刘备有些不满,这些他都知道,之所以不说就是不想扰乱军心,你这么说显得你聪明吗?只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他没有发火,而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殷主簿莫要担心,子龙神勇,有他在苗岭,庞统一时半会过不来。最迟后天云长就能到此,我们合兵一处,一定能拿下故且兰。”他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了一下刘封、赵统,以及糜竺的儿子糜威:“我手下有这么多的少年英雄,拿下故且兰算什么难事,封儿,你说是不是?”
刘封咧着嘴笑着,一挺胸脯:“父亲说得正是,明天一早,我就率亲兵杀上城头,断了雍那竖子的狗头,为父亲消了胸中恶气。”
赵统笑了笑,没有说话,糜威却挺了挺胸脯,也要抖抖威风,偷眼看了一眼父亲,却见糜竺愁眉紧守,不由得把刚挺起来的胸脯又缩了回去。刘备看了一眼糜威,又看了一眼糜竺,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头。
“主公。关将军离大营十里。”一个传令兵大步进了帐,跪倒禀报。
“真地?”刘备一跃而起,身体一冲,差点摔倒在地,旁边地刘封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刘备站直了身子。一抖手拨开刘封,冲到传令兵的面前一把抓住他地衣领,欣喜的大叫道:“真是云长来了。他带了多少人马?”
那个传令兵吃了一惊,连忙回道:“关将军带了五千人马,还有好多粮食。”
“太好了。”刘备狂喜,大声叫道:“诸将随我出营去迎云长,他到这里,我无忧矣。”
众将随着刘备出营,糜竺弓着背跟在后面,脚步踌躇。仿佛不经意之间老了十岁一样。糜威正为刚才父亲地神情不解。见状连忙凑到他的身后,伸手扶着糜竺。
糜竺握着拳头挡在嘴边,有气无力的咳嗽了几声,趁着别人不注意地时候,轻声说道:“子方(糜威),莫为人先啊。”糜威有些不解,刚要再问,糜竺仿佛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四周没人。他轻轻的说道:“你那两个表妹,据说已经成了镇南将军的小妾。”
糜威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半天才说了一句话:“真的?”
“我听从襄阳回来的商人说的,应该不假。”
糜威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天打仗刘封、赵统都上了阵,立了功,升了职,自己却一点机会也没有。到现在还是个亲兵呢。原来大双、小双已经成了镇南将军曹仓舒的妾。那自己这个表兄自然不招刘备待见了。
“主公昨天刚下令,将你叔父调到了零陵。协助诸葛军师守零陵。”糜竺又说了一句,然后大步向前走去。糜威有些傻了,在原地愣了一会,这才跟了上去。
关羽大步走来,见到刘备时他愣了一下,不禁悲从中来,两步跨到刘备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主公,关羽救援来迟,让主公担心了,请主公责罚。”
刘备哈哈大笑了两声,满头地白发在北风之中飘荡,他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关羽,凄声说道:“云长,没关系,我都是五十多岁地人了,头发白了也是常理。你来了,我就全放心了。”
“主公放心,我带来了五千精兵,还有大批的粮食,足够大军半月之用。”关羽站起身来,指着身后长长的队伍,豪气盖天的朗声道:“明日我就亲自杀上城头,砍下这些敢挡主公兵锋的逆贼首级,为主公消气。”
“哈哈哈……”刘备开心的大笑着,拉着关羽的手臂就往里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天且让我和云长一叙,诸位,还不为云长开路?”
刘备为关羽接风之后,待诸将散去,两人促膝而坐。刘备苍白的脸上两酡酒红,看起来倒象是年轻了不少,他脸上荡漾着开心地笑容,轻轻的拍了拍关羽的膝头:“云长,你来得好啊。”
关羽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觉得面前的刘备有些不同往常,不仅仅是原本只有少许白发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也深了,看起来竟象是七十出头的老人,说话声音也沙哑了好多,哪里一丝以往的豪气。
“云长,诸葛军师那边,可有消息,他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派出人马接应我,连粮食也没送来,险些让我断粮?”刘备一提到诸葛亮,有些不快地问道。
“主公,军师那里已经打了好久了,法正带着荆山军、白虎军突然杀到了舞阳,亏得军师早就准备了不少堡垒,才凭着三千屯田兵挡住他们地去路,我带来的这些粮食都是军师转送过来地,他实在抽不出人手护粮,所以让人先送到我的地界,再由我送给主公。”
“法正到了舞阳?”刘备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关羽也很惊讶:“主公不知道?这事已经有一个月了。”
刘备想了想,拍了拍大腿,叫苦不迭:“怪不得我这段时间接不到孔明的消息,原来法正已经到了舞阳。他那三千屯田兵能守住已经不简单了,只怕附近已经全部失守了。对了。马谡不是在涪陵大胜吗?法正怎么会……”
关羽摇了摇头:“马谡被法正击败,沙摩柯阵亡,马谡已经降了,现在正在曹冲麾下任军谋,我也是来之前刚接到蒋琬传过来的公文才知道地。”
刘备目瞪口呆。他愣了一会,反倒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笑得喘不上气来,笑得浑身发颤,一头的白发在灯光下簌簌发抖,接着,笑声渐渐变成了似哭似笑又非哭非笑的怪啸,过了好一阵,他才在关羽悲哀的眼光中慢慢的平静下来,却深深地低了头。一言不发。但紧紧的握住腰间的长刀青筋直冒地大手、鼓起的太阳**、咬得紧紧的腮帮,却表明了他心中无比的愤怒。
“主公……”关羽试探的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你说。”刘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关羽。
“翼德……”关羽欲言又止。
“翼德又怎么了?”刘备不禁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江东军在江夏大败,曹军趁虚而入,黄忠和张率七千人马偷袭了益阳。翼德会合向巨达回兵救援,不料先是殷文临阵投敌。随后殷文又劝降了镇守龙阳地张达和镇守临沅的范,如今翼德和向巨达已经被困在了长沙。”关羽说着,瞟了一眼帐外,从帐门看出去,殷观和糜竺正在远处说着闲话。“翼德还说曹仓舒有可能亲率大军过江,在长沙的曹军总兵力将超过一万五千人。”
“殷文?”刘备恼怒的拧起了眉头。
“嗯。”关羽点了点头,把他刚接到的消息从头到尾给刘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翼德要我立刻接出主公,回军击败法正。他宁愿以身为饵。拖住曹仓舒的精锐,为主公争取时间。”
刘备偏着头。盯着关羽看了半天,满是皱纹的脸皮扭曲着,眼中寒光闪闪,他忽然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会,找到益阳所在,又看了看舞阳。他对关羽招了招手说道:“云长,我们还来得及吗?”
“如果明天就撤出柯急赴舞阳,击破法正军,还有机会守住临湘。”关羽顿了一刻,又迟疑的说道:“至于翼德,恐怕……”
刘备仰着头沉思了片刻:“立刻派人通知翼德,能战则战,不能战就退出长沙,长沙丢了没关系,他不能死。明天……明天攻击一次,能破城则破城,不能破城……”刘备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断然决定:“就放弃。”
“诺!”关羽长出一口气,点头应诺。
当天夜里,刘备派人招回了在苗岭准备阻击庞统地赵云,合兵一处,共计一万四千人,凌晨寅时,他早早的让人做好了早饭,让已经节食了好几天的士卒饱餐一顿,天色刚亮就全力攻城。赵云带着三千人马防守西面,关羽带着他的精锐,刘备带着刘封、赵统率领的亲兵,分两路强攻故且兰,头一天刚打了胜仗的雍还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想到刘备军的攻势如此凶猛,他聚集起来的那些杂牌军也根本不是关羽、刘封等人的对手,一个时辰后,朝阳刚刚升到东山顶上地时候,城池告破,关羽生擒雍送到刘备面前,刘备亲手斩下了雍地人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刘备下令屠城,将城中大户的财物、粮食抢劫一空,随后逃之夭夭。等庞统得到消息赶到故且兰,看到地是一片尸山血海,血红的沅水,残破的城墙、民舍。看着眼前的惨状庞统后悔得直跺脚,没能把刘备留在柯郡是小事,让刘备攻破了故且兰城却是大事,曹冲知道了一定会大光其火。庞统不敢怠慢,留下一些人收拾残局,自己带着人急追,这次他不敢再慢悠悠的行军了,法正手下现在只有七千人,一旦刘备和诸葛亮合军一处,法正肯定不是对手。他一面飞报曹冲和法正,一面带着人猛追,一心要咬住刘备的尾巴,不惜代价要和他硬拼,多消耗刘备一分实力是一分。
不过他打仗虽然比刘备利害,逃跑却不见得是刘备的对手。何况刘备身边赵云和关羽这两员猛将,他追上去虽然打了几仗,却没占到什么便宜,要不是刘备一心只想逃跑,说不定会反过来打庞统一个回马枪。纵使如此。前锋庞羲还是中了关羽地埋伏,所带三千人马死伤殆尽,身受重伤。要不是朱提太守李严带人赶到,亲自上阵击破了关羽的包围圈,他极有可能被关羽阵斩。不过他虽然被救了出来,也没熬过三天,就在刘备和诸葛亮会合的那一天,庞羲伤重不治,一命呜呼。
庞统红了眼,在众将面前声嘶力竭的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改由刘磐为前锋。带着李严、孟获等人追出了柯郡,一直冲到舞阳南十里地鸭嘴岩,才停下了脚步布下阵势稍做休息,派人前去通知法正和邓艾。
法正持白,邓艾持黑,正稳稳当当的坐在棋盘前,看着棋盘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士载,你这棋路很诡异啊,是不是跟公子学地邪招?”法正落下一子。嘻嘻的笑道。
“公子的怪招多了,防不胜防,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邓艾随手落下一子,生生的堵死了法正的活路,然后轻松的拍了拍手,微微一笑,随手端起了旁边的香茶。
法正看了一眼棋盘,立刻瞪起了眼睛:“你……”他无语的片刻,伸手抹乱了棋盘:“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输给你,没劲。”说着。气呼呼地站起身来,穿上鞋就走了出去。
邓艾笑了,也不去阻拦,他知道法正棋瘾甚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又死乞白赖地来找自己下棋。他已经怕他了,所以每一次都要杀得他落花流水,让他到一旁生闷气去,好落得一点轻闲的时间看书。
这次他还没轻闲一会儿,法正又匆匆的进来了,手里捏着一封书信,哈哈大笑:“士载,士元这次吃大亏了,故且兰被刘备给屠了,庞羲也被关羽给宰了,他还让刘备又从柯逃出来了。”
邓艾一听,连忙接过法正手里的急信,飞快的扫了一眼,招起头对法正说道:“刘玄德和诸葛孔明合兵一处,兵力两倍于我,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撤吧。”
“撤到哪?”法正笑道。“黄金坳,我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工事。”邓艾说着起身,法正点了点头,击鼓聚将。不大时间,曹军全体后撤二十里。在黄金坳挖了十来天土的廖化和帅增一听,连忙出来迎接。他们两当了一段时间的劫匪,抢足了足够的粮食之后就被邓艾派到这里来挖工事,开始还有些不解,以为邓艾是故意排挤他们,现在才知道邓艾早就有所准备,这里才是阻击刘备军的主战场。
邓艾没有休息,立刻由廖化和帅增带着巡视了他们依山而建地工事,十分满意,当时就夸了他们两句。廖化和帅增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虚了一番。法正却咂着嘴说道:“你们两个竖子,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这土城建得不错,跟当初的成固城有一比。”
廖化连忙笑道:“法大人,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是邓大人带来的图纸,也是他亲自设计的,我们不过因人成事而已。”
法正有些诧异,看着邓艾笑道:“士载,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也是公子教的?”
邓艾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军在军中就专门讲过筑城的事,不过你当时忙着吃酒,没有去听而已。”
法正的脸立刻红了,他低了头捏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惭愧惭愧,这种丑事,还望士载口下留情,莫要再提。”
廖化和帅增一见,知道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事,相视一笑,立刻把头扭到了一旁,煞有其事地介绍起城防来。邓艾听他们说完了,这才傲然一笑:“法大人,我们就在这里挡住刘备,看他如何向北增援。”
法正嗯了一声,捻着下巴的几根短须笑了:“这里有士载足矣,可惜将军另有安排,要不然我真想去泉陵看看诸葛孔明究竟在那里屯了多少粮。”
邓艾瞅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放心,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法正吧哒着嘴,不无遗憾地说道:“魏文长这个竖子真是好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机会。”
刘备见了诸葛亮,并没有如关羽、赵云担心的那样暴怒,而是十分平静,平静得几乎没什么话。///com///他很简单的问了几句这里的军情,然后就接过指挥权,让诸葛亮回泉陵去运粮。这里本来有些存粮,但一下子来了一万多大军,自然不够用了,所以让诸葛亮回泉陵大本营去取点粮来。
诸葛亮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立刻带着夫人和几个随从还有几十个亲卫赶赴泉陵,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坐在车中沉思不语,就连夫人黄月英都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连着赶了三天路,他带着人赶到了离泉陵五十里外的紫溪,天色虽然还早,他却出人意外的在紫溪扎下了营。月亮升起的时候,诸葛亮拉着夫人出了营帐,踞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手里捏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水里划弄着,水波荡漾,水中的月影也全碎成了银鳞一般,闪烁不停。
“夫人,岳父大人在襄阳还好吧。”诸葛亮忽然偏过头来,看着黄月英的眼睛说道。
黄月英笑了,诸葛亮自从离开襄阳之后,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父亲黄彦直的事情,不过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手下有人专门收集襄阳那边的情报,再者上次襄阳盛会,泉陵也有不少商人去过,其中就有诸葛亮派去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的情况。但他既然问了,她当然也得答。
“还好,父亲……没有答应曹仓舒的邀请,一直没有出仕。”黄月英拈起一块石子,扑通一声扔进水里,溅起几点水花,荡开一圈圈的水纹。她看着远处的一茎水草,微笑着说道:“父亲就象那根草一样,一直生活在官场的外围,就算有什么风波。到他那里也淡了。我黄家虽然不能象庞家蔡家那样跟在后面沾曹仓舒的光,不过也没有落魄,父亲来信说,他过得很安稳,还是象往常那样,天天和庞德公、水镜先生他们闲谈。”
“且!”诸葛亮不屑的哼了一声:“曹仓舒既要立不世之功,却又不知尊崇这些隐士高人。器量实在有限。”
黄月英无声的笑了,却没有答话。只是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向诸葛亮靠了靠,轻轻地将头倚在诸葛亮的肩上。诸葛亮似乎有些烦躁,身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让开,他吹着冰冷的河风。却敞着锦裘,任凭寒风吹得衣襟猎猎作响。
“我这仗打得不好吗?”诸葛亮深深的低下头,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一丝压抑的愤怒。
“好。”黄月英淡淡的说。诸葛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她又说道:“也不好。”
诸葛亮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但迷惑不解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地迷茫。
“说你打得好,是因为你凭着三千屯田兵,硬生生挡住了曹军的精锐,挡住了他们南下地道路,为主公保住了撤回来的路。”黄月英不急不缓的说道:“但你没有前进一步,没有大量杀伤对手。让这些人一直盘踞在武陵,一直威胁着主公的安全,这就是不好。”
诸葛亮扑哧一声笑了:“夫人。你以为就凭霍仲邈。就凭这三千只会种田地屯田兵。能和法孝直带领地白虎军、荆山军野战?只怕不够塞人家牙缝地吧。”
黄月英点点头:“这一点我知道。霍仲邈也知道。可是……主公不这么想。”她转过头来。毫不退缩地迎着诸葛亮地眼神。声音里充满地鄙夷:“他觉得他虽然从柯无功而返。却是从庞士元两万多大军地追击下逃生。还在路上击伤对方前锋主将庞羲。这一点比起你缩在堡垒里要强得多。他以为只要他到了舞阳。凭着手中地这一万多人。凭着善战无前地关云长、赵子龙。就可以轻松击破邓士载和法孝直。收复武陵。接应出张翼德。收复长沙。”
“怎么可能?”诸葛亮摆了摆手:“邓士载和法孝直手里有七千人。士元从柯也带来了一万多人。总兵力比主公只多不少。他如何能胜?而且……”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月朗星稀地夜空:“舞阳地存粮已经大部分被他在柯消耗一空。现在要靠着从泉陵运粮才能满足这一万大军地消耗。就军粮就是个大问题。再说那些益州本地地军队已经被他打得差不多了。现在剩下地这一万多人可大部分是曹军地精锐。不管是从训练和装备来说。都比我军要高出几个级别。又是两面受敌。覆败……不可避免啊。”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轻得已经是只有黄月英才能听到了。
黄月英没有应他。也没有压低声音。她知道胡济带着人将旁边看守得很好。而且他自己离得也很远。是不可能有人听到了他们说话地。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可惜主公替士元当了把刀。替他除掉了庞羲这些实力强劲地潜在敌人。打击了益州军。又却还以为得计。真是愚不可及。”
诸葛亮难得地没有反驳她。他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愣愣地看着水中摇晃地月影。恍然之间有种不可捉摸地虚妄感。自从建安十二年冬天从隆中出山辅佐刘备。到现在已经是整四年了。这四年里。除了最开始地一年还算可以。后面就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元直因为他母亲地原因离开了刘备。将所有地重担落在了他地肩上。随后因为在郝穴地一场恶战损失折将。功败垂成。再随后孙夫人被劫。关羽失西陵。丢了江夏郡。刚得了江南四郡。日子才好过了没几天。又因为刘备分兵入益州。搞得四郡不堪重负。刚刚有点积余地物资一下子消耗怠殆尽。四郡活生生被他拖垮。形势也一发不可收拾。自己也因为马谡地事而失去刘备地信任。终于站到了一边。
如今曹冲已经入了长沙。要想再将他赶出去何其难啊。只怕这一仗打下来。曹冲在江南就有了立足点。长江天险从此丢失。那么刘备还有转机吗?向南入交州?只怕孙权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也没有用。曹冲不会放着他在交州安睡地。一定会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大海之滨。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可是这位小曹将军的名言。
刘备没前途了。他不听自己的劝告,急于求成。到了这一步,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而已。那么自己呢,自己将何去何从?当初选择他,真的选择错了吗?可是刚刚出山地时候,他是真的很信任自己的啊,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难道真是自己仗打得不好?
他越想越乱,犹豫不决。
黄月英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他自己的决断。夜到中天,风越发的冷了。胡济在远处咳嗽了一声。踏着重重地脚步走了过来:“军师,夜深风寒,还是入帐休息吧。”
诸葛亮点点头,直起身来,站在大石上环顾四周,忽然笑道:“这里地势狭窄,进出只有唯一通道,东临水,西临山。还真是个打仗击的好地方。”
胡济闻言向四处看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军师所言甚是,不过这里是我军地地盘,邓士载和法孝直正在和主公对峙,他可没胆子派出人到这里来打埋伏。”
诸葛亮哈哈一笑,跳下大石,伸手扶着黄月英下来,然后牵着黄月英的手,慢悠悠的朝大帐走去。进帐之前。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紫溪东的山林。眼中精光一闪而没。
紫溪东的山林深处,胡子拉碴地魏延拄着长刀坐在大石上。看着对面的李维,一副不可能的表情。李维翘着二郎腿,一始既往的不正经,他嘻嘻的笑道:“你别不信,我李元基地消息什么时候出错过。我可告诉你,快马今天上午就到了,蒋公琰正在准备大批的粮草,只等诸葛亮回到泉陵城立刻起运。”
“他就算要运粮,也没必要让诸葛军师亲自回来啊,那里战事正紧……”魏延虽然已经在刘备手下没呆几天,却对诸葛亮印象不错。“这个你别问我。”李维直摇手:“我只知道诸葛亮带着他老婆和几个随从回来了,总人数不超过一百人,你要是不想立这功,我这就赶回泉陵城把我的人手拉出来,就凭这些侍卫,还不够我吃的。”
“你别扯了。”魏延咧着大嘴笑了:“我潜行千里,跑到这里来却看着你特选虎士去拿下诸葛军师?那我还不如用这把公子给配的神刀抹了脖子算了。***,我好容易才等到这么个机会,怎么能让给你。不过你放心,你给我送消息,我不会忘了你的,等将来到公子面前报功的时候,我一定将你带上。”
“好说好说,既然如此,我就回城等你的消息,城中还有三千兵,你要是想取城,可以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先把那几个主要地部将给干掉,好让你再立一功。”李维说着,哈哈大笑,起身急行几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牛逼,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了。”魏延拍着大腿赞了一声,对旁边的乐说道。
“文长,我们怎么办?”乐兴奋的说道,虽然在征求魏延的意见,可他那兴奋的样子却分明表露着他不可抵制的要冲上去生擒诸葛亮的想法。
“玄玉,你说这诸葛亮是发哪门子疯?”魏延有些不解的说道:“他居然只带一百人就敢走这五百多里路,还宿营在这四不靠的紫溪,他为什么不赶到十里以外地黄田铺去休息,或者连夜赶回泉陵城?”
“你想什么呢?这是他们地地盘,能有什么事,他当然带少点人,走起来也快点。”乐有些不解的看着魏延,从夷陵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躲在这山里也有好几天了,想着偷袭泉陵,一直没找到机会,这好容易来了机会了,他反倒犹豫了。
“太反常了。”魏延摇摇头:“太反常即为妖,这里面恐怕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暴露了踪迹。他来诱捕我们来了?”魏延抬起头,眼睛盯着乐,这些天一直潜伏,身上带地干粮虽然不少,却不敢浪费,一直省着吃呢,搞得魏延的脸都瘦了一大圈了。下巴也尖了,眼窝也陷了。
乐愣了一下。略一思索又说道:“文长,按理说我们潜行千里,走漏风声在所难免,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他是来诱捕我们的,我们也无处可逃。与其被他们大军围住,不如冒险出击。我军精锐,如果能一击而中,再迅速攻击泉陵城,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我们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总不能再退回夷陵吧。剩下的那点军粮可不够我们回程的。“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魏延摇了摇头:“公子现在应该正在长沙全力围歼张翼德,这个时候如果让刘玄德进驻泉陵,只怕公子的计划要落空。我们就算拿不下泉陵,也要赶到临湘去挡住张翼德的退路,当然能拿下泉陵那是最好地了。刘军的军粮大部分都在泉陵,一旦拿下泉陵,我们就断了他的子孙根,他兵再多也凶不起来了。”
“呵呵,正是如此。”乐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觉得魏延说的事有多难,好象本来就应该如此是的。他们俩合作时间比较长了,相互之间配合也比较默契,当下商量好了方案,由一个人带五百人下去拿诸葛亮,另一个带着剩下的五百人作为后备部队。
乐要去诸葛亮,可是被魏延拒绝了,两人争了一阵,乐到底没争过魏延。不管怎么说。魏延是正将,他是副将。真要较起劲来,他还得听魏延的。
魏延拍拍乐地肩,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五百人直扑紫溪。他在紫溪东岸打量了一下,没没看到有桥。他生怕去探路耽搁了时间,又怕水深不能过,稍一犹豫的时间,他地亲卫队率张焱已经跳下了水,直向对岸走去,河水将将能没到他的脖颈。
“大人,水不算太深,应该都能过。”张焱一边说着,一边将溪边的一棵大树干抱起,扔到河中,自己跳下水,推着树干走到最深外,单手握住了树干。魏延一见涉水能过,也不再想其他的心思,直接穿着铁甲就下了水,身边的士卒紧跟着他的步伐,一个接一个地跟着他潜入冰冷的水中,有些个子略小的,就扶着张焱手中的树干,在其他的帮助下游了过去。
直到所有地士卒上了岸,张焱才从水中跳出来,精神抖擞的站在魏延面前。魏延满意的拍了拍张焱的肩膀,指了指前方的军营,弯着腰侧拖着长刀飞奔,张焱带着侍卫紧紧相随,三百步的距离转眼即到。离营盘还有二百步,守营的士卒已经发现了他们,急忙敲响了报警的战鼓。魏延见已经暴露,也不再隐藏身形,一声令下,手下士卒四处散开,呐喊着分成几路攻入了营帐,抡起长刀见人就砍,一心要在敌人的援兵赶到之前掌握住形势,拿下对方主将。
杀声四起,胡济一边指挥着士卒上前阻拦,一边派人通知诸葛亮先走。魏延就在胡济身前不远,听到他地叫声,冲着身边的张焱使了个眼色。张焱会意,带着三个侍卫突然发力,舍了身边的士卒,直奔胡济杀来。胡济大惊,一边大叫着一边急步后撤。不料张焱脚步极快,手中长刀翻刀,连进七步,斩杀七人,冲到胡济面前,一刀将胡济斩杀。
片刻时间,诸葛亮的几十个侍卫就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形势出人意料的顺利,顺利得魏延都有些不敢想象,预想中的敌人伏兵根本没有出现。当他站在诸葛亮的大帐前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张焱一刀劈开了帐门,诸葛亮衣衫完整,正坐在灯下看书,黄月英坐在他对面,正在摆弄一个襄阳刚刚发行的浑天仪简易模型。见魏延进来,诸葛亮波澜不惊,只是看着魏延湿淋淋的铁甲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中地书,背负双手束手就擒。
魏延反而有些愣住了,稍一愣神之后,挥手命令侍卫上前将诸葛亮绑了,他也顾不上诸葛亮有什么计谋,反正你已经落入我地手中,就算有诡计,老子一刀砍了你,也算是除了刘玄德一条手臂。他带着人押着诸葛亮夫妇匆匆回到了树林里,和还在紧张防备可能出现的伏兵地乐会合,将情况一说,连乐都有些不解,这功劳来得也太容易了,容易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魏延和乐商量了一下,用诸葛亮随身带着的军师中郎将官印伪照了一份公文,派几个机灵的士卒扮成刘备军士卒进入泉陵城去见蒋琬,假说诸葛亮在半路上偶染风寒,不能及时入城,而刘备正在舞阳急等,大军很快就要断粮,要求蒋琬立刻运送大批的粮草出城。蒋琬接到公文后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诸葛亮得了什么风寒,以至于这几十里路都赶不回来,但从公文上又看不出任何破绽,除了公文不是诸葛亮亲笔所书之外,其他的纸张、印信一切都是真的。再说诸葛亮的公文也偶有其他人代笔的,所以蒋琬也没有太生疑,第二天就派糜芳带着两千人押着大批粮草出了城。出城不过二十里,糜芳就在城西中了魏延的埋伏,两千人被魏延斩杀过半,糜芳受伤被俘。然后魏延又与城中的李维里应外合,轻松拿下了泉陵城,蒋琬被擒。
过程轻松得魏延等人一直都象是在梦中,直到坐在泉陵城诸葛亮的府中,他们还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一边互相质疑,一边火速向长沙的曹冲发出捷报,我等已经拿下泉陵城,即刻北上攻击临湘,切断张飞退路,请将军放心。
泉陵的失守,不仅魏延等人意外,就连正在舞阳和邓艾等人打得热火朝天的刘备也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愣了半天,还是不能相信泉陵已经失守,而且连诸葛亮和蒋琬都已经被擒了。这……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管是不是不可思议,泉陵的失守彻底将刘备送入了深渊,庞统得知魏延拿下了泉陵之后,笑得丑脸开了花,他立刻向泉陵靠拢,让开了刘备南撤的退路,同时命令刘磐与邓艾合力全力夹击刘备。刘备在关羽的劝说下,终于放弃了北上救援张飞的打算,凄惶的带着人突破刘磐的阻击向郁林郡退去,邓艾与刘磐紧追不舍,连战连捷,斩首数千,一直追到了郁林郡界,遇到了关平等人带着人马前来接应,这才停下了脚步。此时庞统已经拿下了零陵全郡,派张任带四千人马留守泉陵,自己带着人马和魏延回击临湘,四千大军兵临城下,廖立不敢出战,只得据城而守。
张达、范面对着张飞派来的劝降使者,面色惨白,茫然无措,使者面色倨傲,下巴抬得高高的,颐指气使:“将军大人说了,只要你们献出龙阳城,他可以既住不究,你们官复原职。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城外一万大军即刻攻城,随时将龙阳踏为平地,到时候你们再想求饶可就迟了。”
使者鄙夷的看了一眼发呆的二人,又接着说道:“你们不要指望曹军来救你们了,乐进部已经被打残了,根本没有能力来救你们。曹冲的主力还在东岸和向将军对峙,根本不知道张将军来了这里,等他们赶到这里,张将军正好可以以逸待劳,好好的收拾他们一下,不过你们只怕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范强和张达相互看了几眼,犹豫不决,他们被张飞的积威所制,从心眼里有些惧怕和张飞面对面,正因为如此当初他们才向乐进请求要镇守龙阳,而不是领兵参战,没想终究还是躲不过去,他们躲着张飞,张飞却找上门来了。///com///
“我们……”张达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伸伸脖子咽了一口唾沫。
使者见他们心动,便放缓了口气说道:“将军也知道你们是迫于兵势才投降曹军的,比不得殷文那竖子,只要你们愿意悔过,将军一定不会追究你们的过错,将来还会在主公面前为你们开脱。现在机会就放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要再犹豫了。你们跟随将军多时,应该知道他的脾气,万一让他等急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不好办,又能如何?”殷文冷笑着,扶着腰间的长刀,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往门口一站,侧了侧身子,张雄阴着脸,一步一步的踱了进来。
“玉章!”范强和张达一惊,跟着又是一喜,连忙迎了上去。殷文淡淡一笑,伸出右手介绍张雄道:“有教二位知晓,这位就是平狄将军的长子张雄张中郎,现在是曹将军帐下骑卫,听说龙阳危急,将军派张中郎火速来援。亏得是来得快,要不然,又得见一丑事。”张达见殷文语气中充满不屑,不由得满面羞惭,他连忙解释道:“玉章,你这可就错怪我们了,我们哪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小人,只是……兵情实在紧急,不得不……用个缓兵之计,这不是就等你们来吗。”
殷文笑了,他放松了脸皮。上前搂住张达和范强的肩膀,拍拍他们笑道:“将军也说二位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我却还是不信,现在看还是将军看人比较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二位君子之腹了。说的也是,乐将军这么信任你们,将手下的精兵都交给你们带了,你们哪里会做出这等不智之事。你们放心,我们是第一批援兵,乐将军随后就到,曹将军也在往这边赶。很快就能将张飞斩杀于龙阳城下,你们以后就可以安心睡觉了。这缓兵之计用得好啊,这次打完了,将军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张达和范强一听,顿时冷汗直冒。不错,他们手下是有两千兵,但除了亲卫是他们自己的,其他的都是曹军,只怕就算他们降了,这些曹军也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地事情还真难说。乐进不可能对自己这么放心,一定在这两千人里安排了人手防着自己变心。
“玉章说得正是,我们就是等着你们来呢。”范强堆着一脸的笑。讨好的对殷文说道,转过身来一把将张飞的使者从席上拉了起来,推到一边,然后哈着腰对张雄说道:“张大人,请坐。”
殷文暗自撇了撇嘴,背着手晃到使者面前。呲了呲牙,咧嘴一乐:“回去吧,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实话告诉你,这里有两千五百人,城外还有两万大军正飞速赶来,我倒要看看张飞怎么取龙阳。你们军粮用完了吧?是不是看着龙阳城有粮,想来捞点便宜?”
使者面色煞白,还没有来得及回话,殷文忽然瞪起眼睛喝道:“你回去告诉张飞。有我殷玉章在。他休想踏进龙阳城一步。滚——”
使者如逢大赦,连忙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张雄叫了一声:“等等。”
使者连忙站住了。回过头惊恐地看着张雄。张雄笑着对范强、张达说道:“二位虽然用地是缓兵之计。可外人未必知晓。这与敌交通之事。传到将军耳中只怕对二位前程不利。你们看……”
张范二人一愣。看了看张雄。又看了看使者。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快步走上前去。张达用力将使者摁倒在地。范强唰地一声抽出长刀搁在使者地鼻梁上。雪亮地长刀一下子映亮了使者慌乱地眼神。
“对不住了。借你鼻子一用。”范强恶狠狠地说道。一用力。一声惨叫。使者地鼻子被他割落在地。鲜血泉涌。使者痛不可当。拼命地挣扎着。张达松开手。使者捂着脸。狂奔而去。洒下一路地血迹。
“大人。我等确实是缓兵之计。”范强还刀入鞘。陪着笑说道。
“请大人明察。”张达接着躬身施礼。
张飞见到被割了鼻子地使者。怒不可遏。立刻发动了对龙阳城地进攻。他分出三千人在龙阳城东南十里处地大南湖设下伏击。阻击来援地曹军。自己带着七千人发动了猛烈地进攻。龙阳城小。池浅城低。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型攻城器械。凭着云梯就可以登城而上。在张飞发力猛攻之下。龙阳城就如大海上地小舟。随时都可能倾覆。幸亏这里是屯粮重地。乐进特地留下了两千人。又让范强、张达二人抓紧时间进行了修缮。再者他们割了使者地鼻子。知道和张飞再没有讲和地可能。也拼出老命。鼓起勇气。指挥着手下地士卒顽强抵抗。全力防守。
张飞亲自到阵前督战,发起一波波的攻势,他知道曹军离此不远,一旦等他们赶到城下,自己可就没有了退路,就算撤出战场,也会因为粮草地问题溃不成军。虽然使者说曹军的第一批援兵已经到了,随后乐进和曹冲也能赶到,可他在没有接到阻击部队的消息前,他只把这个当成殷文的恫吓之词。有向朗带着四千大军,就算曹冲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他赶到这里也得一天之后。
而有一天地时间,他足够拿下龙阳城。一旦拿下了龙阳城,他就可以将大军缩回城中固守,只要有粮食,龙阳城就是坚城一座,凭曹冲的一万多人根本拿不下龙阳。拿不下龙阳,他就不能向南进军,主公那里就多一分安全。用向朗的四千人,再加上三千阻击的兵力。他就是要换曹冲一到两天的时间,要拖住曹冲这一万多人。
他本想用兵势威逼着张达二人交出龙阳城,没想到张雄和殷文来得这么快,居然破坏了他的好事。可是这也没有关系。凭着他手中的这七千精锐,拿下龙阳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张飞地全力督促下,七千人发动了潮水般地狂攻,他们不停息地冲上城头,和城上的曹军厮杀,以命换命,不惜代价消耗城中地防守力量。以期尽快拿下龙阳。张雄坐镇在城头,指挥着殷文等人厮杀。双方的士卒都红了眼,用鲜血和生命争夺着每一寸城头,双方伤亡都在急剧上升,短短一个时辰,曹军损失七百多人,张飞损失近两千人。
“大人,张飞的攻势太猛了,我们的伤亡太大,再这么下去。我们可有些吃不消。”趁着张飞部撤下去调整的空档,殷文喘着粗气,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走到张雄面前。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抹了一下脸。一下子将白脸抹成了红脸,面色狰狞之极。
“无妨,打退了这一轮急攻,张飞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组织下一次进攻。”张雄摆了摆手,浑不在意:“让人整理城头的尸体,将所有能用地军械都收集起来备用。”
“大人。我们这边也顶不住了。”范强、张达也赶了过来,两人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对方的血,反正看起来就是个血人。他们的眼神有些散乱,看样子被张飞这一轮猛攻打得有些怕了。要不是张雄逼着他们割了使者的鼻子,说不定他们又得动投降的心思。
“二位不用担心。”张雄站起身来,指着隐约传来急促战鼓声的东南方向:“你们听,大南湖方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估计是乐将军赶到了。乐将军是步卒都赶到了。曹将军的骑兵也就不远了。你们听说过曹将军的龙骑吗?”
范强、张达摇了摇头。
“哈哈哈……”张雄放声大笑。豪爽的笑声充满自信,稍微驱散了些他们心中地紧张。张雄用手指了指城下的士卒笑道:“曹将军的两千西凉铁骑在长阪坡追得刘玄德一万大军望风而逃。在合肥城下击溃了孙仲谋两万主力,在西陵城击杀打得关云长丢盔弃甲,对付城下这点乌合之众,还不是信手拈来?你们放心,这里离黄家湖不过百里,铁骑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到时候张飞想跑也跑不了,你们二位在此拖住张飞,正是奇功一件呢,将来将军一定会重赏二位地。”
范强、张达听张雄这么一说,也有些放心。他们跟着嘿嘿干笑了几声,然后很小心的说道:“大人,我们得罪张飞不浅,他恨我们入骨,对我们防守的城段攻击很是凶猛,我们的人手伤亡太大,大人是不是补充一点人手给我们,也好挡住张
张雄笑了笑:“二位莫慌,张飞时间不多了,他下一次进攻不会再象现在这样分成两面进攻,估计集中兵力攻击一面,到时候我看他是攻击哪一面,再决定将人手投到哪里。”
范缰二人一听,觉得张雄说得有理。他们向东南方面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听到隐约的金鼓声,也觉得有了些希望。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张飞下一次进攻的时候,不要进攻自己地防区,就算一定要面对这个杀神,也尽量往后拖一点。
大南湖畔,乐进指挥着手下士卒在全力厮杀。他跟张飞打了几仗,损失了一千多人,只剩下不足千人的精锐,另外就是三千降卒。不过这三千降卒虽然比起曹军来差得多,但只要不是面对张飞,他们还是有勇气的,在乐进的重赏之下,也奋起精神勇猛攻击,和负责堵击的三千人马打了个旗鼓相当。
乐进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留那么多人守城了,要是这三千人都是自己的老兵,哪里会把这三千人放在眼里,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击破他们的阵势,赶到龙阳城下。现在打成了胶着状态,万一龙阳失守,自己可就太丢人了。
“重整队形,攻击。”乐进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对周奔说道:“这次老子亲自上阵,一次要攻破这个破阵。”
“大人,我们的士卒连着跑了四十里了,体力不足。而对方在这里以逸待劳,我们吃大亏了。”周奔皱着眉头。乐进手下地几个中郎将都怕乐进,不敢出言,只有周奔憨直,反倒在乐进面前能够直言无忌。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张飞那个竖子取了龙阳城?”乐进翻着眼睛,从腰间抽出长刀。龙阳地防务是他安排的,现在出了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觉得有些惭愧。龙阳有大批地粮食,万一被张飞占了龙阳,再想把他赶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周奔刚要再说,却见乐进地脸色不好,杀气盎然,知道乐进是真的急了,也不再多说。让人传令给前面领兵的将领,让他们准备再战。乐进等不及了。亲自赶到了阵前,观察阵势。
这是一个很平坦但也很狭窄的地形,北面是宽阔地大南湖。南面是细长的沧水,中间只有宽不足五十步、长却有五百步的一条通道。三千人马阻成了前后两个方阵,牢牢的堵住了这条通道。对面的这个将官颇有章法,他每打退乐进的一次冲锋,就将前面的方阵向后撤一次,由后面地方阵来防守下一次进攻。两个方阵轮换着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乐进已经攻击了三次,损失了一千多人,却只是前进了一百五十步而已。难怪乐进要急了眼,想要亲自上阵。
“他娘的。”乐进骂了一声,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看来只有硬拼了。他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招呼道:“扒皮周,跟着老子冲上去。把对面那个小子的皮扒下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妖精变的,居然摆出这么个让人憋气的阵形。真他娘的憋屈!”
周奔苦笑一声。正要招呼侍卫护好乐进,却见一个举着令旗传令兵飞马而来,他不由得一喜,连忙扯了扯乐进的衣摆:“大人,好象是曹将军来了。”
乐进回头一看,那传令兵已经奔到他的跟前,他长吁了一声勒住了战马,大声叫道:“将军有令,乐进部让开位置,由铁甲军上前攻击。”
乐进大喜,大声对传令兵叫道:“将军到了何处?”
“将军离此五里,马上就到。”
乐进一听不敢耽搁,他知道曹冲地手下全是骑马的,铁甲军虽然是步卒,但也有马代步,这五里的距离转瞬即到。他立刻命令手下让到一边,让出了中间地通道。队伍刚刚整好,曹冲带着三千铁骑已经赶到了阵前。郝昭飞身下马,带着八百铁甲军跑步前进,三百多步的距离,他在行进过程中组成了攻击阵型,带着凛然的杀气,如同一只无坚不摧的利剑,势如破竹的杀进了阻击部队之中。
铁甲兵还是老规矩,前面一排刀盾,后面两排长戟手,再后面是两排弓箭手,互相掩护,通力合作,手中利器杀伤力惊人,身上的铁甲却有些刀枪不入地感觉,一个个板着脸不带笑容,酷劲十足,在郝昭的指挥下向前猛攻,攻击力自然不是乐进手下那些疲兵可比。
负责阻击的将官一看铁甲军的凶样,看看他们步步紧逼,如汤泼雪的前进速度,再看看他们身后曹冲率领的两千已经整好了队形,随时准备冲锋的铁骑,长叹一声,知道自已能支撑的时间实在有限,立刻派出传令兵通知张飞。曹冲亲率铁骑已经赶到大南湖,估计最多一个时辰,自己这里就会崩溃,请将军速作决断。
张飞得知曹冲这么快就赶到大南湖,知道向朗没有做到他的承诺,根本没有守住三天,甚至连两天都没守住,要不然曹冲不会来得这么快。他知道没有什么时间了,立刻发起了最后地攻击,自己带着亲卫亲自攻击张达、范强把守地城墙。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一见张飞亲自上阵,攻城的士卒士气大振,他们暴发出震天地吼声,一个个奋不顾身的踩着云梯向上猛攻,张达、范强却是面色在变,惊慌失措,指挥也乱了套。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张飞在城头站住了脚,并很快扩大了战果。
张雄皱了皱眉头,立刻和殷文带着一直养精蓄锐的五百亲卫骑赶了过去。这些人跟着张合多人,上马是骑卒。下马就是步卒,是仅次于张合的贴身亲卫大戟士的精锐战士,他们一冲上来,长戟如林,连推带啄,一下子捅翻了张飞手下十几个士卒,立刻将局面扭转了过来。
张飞此时正左手长刀。右手长矛,带刺带砍,一边竭力扩大在城头的范围,一边逼视着十步外地正在指挥的张范二人。张达声音颤抖的一声令下,十几个曹军发一声喊,挺手中兵器冲了上来。张飞大喝一声,右手长矛矛头颤动,瞬间从三个士卒胸前划过,接着象长了眼睛似的刺入了第四个曹军士卒地咽喉,这个时候那三个胸甲被他划破的曹军士卒才喷着鲜血。轰然倒地。
“逆贼,还不投降!”张飞左手长刀连闪,接连劈杀两人。他上前三步。瞪着张达舌绽春雷,怒吼一声。吼声如雷,震得旁边的人耳膜嗡嗡直响,张范二人更是面如土色,身体都僵硬了,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刀。一时吓得连命令都忘了。
“还不投降,更待何时!”张飞再吼一声,再向前三步,蓦然发力向前冲去,手中的长矛如毒蛇一般,直奔范强的胸膛。范强似乎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张飞地长矛刺到胸前,却不知道躲闪,眼神里露出无限的惊恐。瞳孔中的矛尖急速放大。
矛尖离范强两尺。张飞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呔!”忽然一声暴喝,一柄长刀在空中翻着滚。呼啸着直向张飞扑来。张飞眼角一挑,手中长矛忽然一抖,象是有生命的活蛇一般,临时转变了方向,矛尖准备的点在长刀的刀身上。长刀发出一声哀鸣,竟被他这一矛临空击断。
“你们傻了,还不砍他。”殷文飞身赶到,一肩撞在范强的胸前,将他撞得斜退了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殷文自己也翻身倒地。
一见到殷文,张飞立刻红了眼,左手长刀入鞘,双手握矛,用力一抖,长矛抖出一朵花,冲着殷文的胸膛就刺。殷文摔倒在地上,手中又没有兵器,根本无法格挡,只得狼狈的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随手捡起一把长刀,间不容息地砍在张飞刺来的矛尖上。
“当”的一声巨响,他劈歪了张飞地矛尖,长刀也再次脱手。
“逆贼,竟敢背叛我,看老张今天要你的狗命。”张飞恶狠狠的骂道,再进一步,持矛再刺。
“法克!”殷文脱口骂了一句从曹冲那里学来的粗话,仰面倒在地上,飞起一脚踢在张飞的矛柄上,矛尖被他踢得向上偏了些,险险从他的面门刺过,在他地面皮上留下一道血痕,顿时血流如注。
“杀!”张飞长矛也不收回,顺势回抽,长矛象一只铁棍,狠狠的砸在殷文挺起的胸腹之间,差点砸在殷文的子孙根上。殷文如遭重击,一下子吃劲不住,只觉得胸骨好象都裂开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嗓子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逆贼,让你背叛我!”张飞吼叫着,将长矛当成铁棍又一次狠狠的抽了下来。他对殷文恨之入骨,要不是殷文在兰溪南岸那么快的投降,他又如何会被张合打了个半渡而击,一下子折损三千人,并且从此步步落后。殷文的投降是他这段时间霉运的开始,他对殷文地恨,比对张达、范强二人地恨还要强上几分,如今见到殷文,不将他活活抽成肉酱,如何能解他心头之恨。
殷文再次被张飞的长矛狠狠抽中,他再也忍不住胸口翻滚地血气,一口鲜血脱口喷出。就在那一刹那间,殷文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了张飞的长矛。
张雄随后大步赶到,一见殷文被张飞连抽两矛,口角全是殷红的血迹,他立刻红了眼,对着呆立在一旁的范和张达大喝一声:“一起上!”手中的长戟带着凛冽的风声,已经向张飞的前胸刺去。///com///5ccc.net范被张雄这一声大喝给惊醒,他看着张飞的暴虐,想起当初在张飞手下所受的屈辱,不由得浑身发冷,蓦的从胸膛里憋出一声嘶吼,紧握手中的长刀,一跃而起,抡起长刀就向张飞劈了过去,看他那势头,似乎恨不得一刀就将张飞劈为两半,才能解心头之恨。
张飞不屑的冷笑一声,抖动手中长矛想要格挡,不料殷文却死死的抱住长矛,他一下了没有抖开,转眼间张雄的长戟已经到了跟前,范的长刀带着啸声也砍到头顶,他吃了一惊,拖着长矛急退两步,张雄长戟嗤的一声刺入他的胸甲,却只刺进一个矛尖,后劲已完。范的长刀刀尖也从他的胸甲上一划而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带起一溜火花,劈开了两片甲页。
张雄见一戟落空,勃然大怒,咬着牙抽回长戟抖手再刺,范却一步落空,落在张飞的面前,单腿跪倒。他也来不及爬起,借着身体前冲的劲头,长刀划了半个圈,恶狠狠的冲着张飞的双腿又砍了过去,根本不给张飞反击的机会。
张飞无奈,再退一步,让开张雄和范的联手攻击。他气沉丹田低吼了一声,双手用力,竟将长矛带着殷文给举了起来,凌空舞动。殷文抱不住长矛。顺着矛柄就滑了下来,正好落在张飞的后背上,他的视线已经被鲜血糊住,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就搂住了张飞地脖子,两条腿晃了半圈,转过来盘在了张飞的腰间。
张飞大怒,抡拳正要去砸殷文的双腿。张雄的长戟再次刺到,他只得背着殷文,跨前一步,侧过身体以背上的殷文去挡张雄的长戟。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刚要起身的范胸口。
范的胸口仿佛被疯牛撞了一番,一口鲜血喷出,仰面腾空而起,紧接着又被张飞手中的长矛凌空扫中,他在半空中折了个方向,摔出城墙。在落下城头前。他奋力甩出手中地长刀,斩杀一名张飞身边的亲卫,然后重重的落在城下,当场气绝。
张雄本来快要刺中张飞,却见张飞将背上的殷文对着自己,他不免有些投鼠忌器,生怕一招不慎反伤了殷文,连忙用力抽回长戟,就这么一让。张飞已经抢回先机,一矛将范击落城墙之后,矛柄反弹,冲着张雄连刺三矛。
张雄大惊,舞动手中地长戟,硬接了张飞三矛。被张飞强劲的膂力振得气血翻涌,两臂酸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戟,他大步急退,身边的侍卫一涌而上护在他的身前,挥动手中的长刀大戟冲着张飞乱刃齐下。
张飞一招击杀范,逼退张雄,抢回了先机,声势大振。他纵声长啸。手中长矛象是有灵性一般,如影如随。紧跟着张雄不放,不时的扭动着身体,以背上地殷文为挡箭牌去遮挡曹军的兵刃。他虽然背着殷文,身法却灵活得轻若无物,转眼之间连进五步,再次扩大了战圈。在他的身后,亲卫们组成了一个防卫阵型,紧紧的护住了他的两侧,努力扩大胜果。
张雄见势不好,连声大吼,用力甩了甩手臂,勉力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咬牙再上。张飞冷笑连连,长矛抖动,转眼间击杀十余名张雄的亲卫,一矛挂在张雄的长戟小枝上,一声低吼,张雄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再也握不住长戟,长戟突手而飞,胸前空门大露。
“大人!”亲卫们急疯了,两个亲卫同时冲了上来,护在张雄身前,他们还没站稳脚步,张飞的长矛已经杀到他们眼前,几乎不分先后在他们地脖子上刺出两个大洞。
“杀——”张飞一声暴喝。退回一步。左手翻过肩一把揪住了殷文地肩甲。用力一扯。殷文双腿用力。拼命地夹住张飞地腰。两人较了一会劲。张飞单手到底没能拉开殷文。而身边地侍卫又生怕伤了张飞。居然没有人敢上前用刀来劈殷文。
张飞体力虽然强悍。可背着一个大活人。时间长了实在影响灵活性。5Ccc.NEt他见扯不掉殷文。气得大喝一声。连步急退。狠狠地撞在城墙上。殷文被他这一撞。只觉得内脏都要被撞碎了。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玉章——”张雄大急。不顾双手鲜血淋漓。拔出腰间地长刀就扑了上来。他势如疯虎。长刀左劈右砍。斩杀两名张飞地亲卫。紧接着就被另外一个人抱住。两把长刀跟着砍了过来。
“杀——”张雄长刀横拖。刀锋从抱着他地士卒脖子上一划而过。磕开一柄长刀。却被那一柄长刀劈在肩部。他伸手紧紧握住那柄长刀。长刀反撩。锋利地长刀一下子割开了那士卒地胸腹。那士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血如泉涌地胸口。再看看张雄手中地长刀。连退两步。翻身栽倒城下。喷出地鲜血将张雄染得满身通红。
“玉章——”张雄见殷文又被张飞在大腿上猛击了两拳。右腿已经扭成了一个怪异地角度。再也盘不住张飞地腰。急得嘶声大吼。回头对还在发抖地张达叫道:“你傻了。还不上?”
张达这里才如梦初醒。他抹了一把脸。嘴里怪叫一声。拎着刀就冲了上来。搂头就劈。身后地侍卫跟着冲了上来。张飞见张达也上来了。更加着急。反手揪住殷文地肩甲再次发力。想要将他揪下来。殷文已经神智迷糊。他不知从哪儿生出来地力气。两手死死抱着张飞。张开嘴冲着张飞地耳根就咬了下去。
“哈——”张飞痛得狂吼,抬手甩出长矛,双手揪住殷文地腿,全力向后再撞。长矛如电,飞过十步的距离,一下子将正要冲过来的张达透胸而过,强劲的冲力带得张达连退两步,这才看着胸口的矛尾,张开吐出两口鲜血。翻身栽倒。
殷文被张飞又撞一次,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挤了出来,他再也抱不住张飞,撒手松开。靠着城墙软软的滑倒在地。张飞一手捂着喷出血箭的耳根,一手夺过一把长刀,回身恶狠狠的看着已经倒在地上地殷文,高高的举起长刀。
就在长刀快要落下的那一霎那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似乎浑身的力气都在转眼之间流失了,眼前地一切都摇晃起来。连脚步都站不稳了,他前后晃了两下,无力的松开了手,长刀“当郎”一声落地,他勉力想站稳身体,却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象踩在云堆里一般。
耳边的血箭透过手指喷出,形成一篷血雾。张飞松开手,将满是鲜血的手伸到眼前。却觉得眼皮很重,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手,他忽然咧了咧嘴,张口发出一声狂吼,重重的仰面栽倒在地,沉重地身体撞得城墙都似乎晃了一晃。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张飞死了。
正在搏杀的双方士卒一下子都呆住了,气势如虹的张飞亲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骁勇的张飞居然死了?这怎么可能?就连张雄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倒地的张飞,再看了一眼倚着城墙,嘴角挂着血丝,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似笑非笑的殷文。忽然打了个激零。他脱口大叫一声:“张飞死了……张飞死了……”
双方士卒都被他这一声给惊醒过来,曹军士卒愣了一下。顿时欢声如雷,士气高涨,而张飞地亲卫却一下子士气丧尽,被曹军杀得步步倒退,他们甚至连张飞的尸体都不知道去抢,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张雄一把拉过一个传令兵,大声吼道:“快,给我沿着城墙跑,就说张飞死了。”
传令兵愣愣的点点头,转身跑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张雄,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张飞,灵光一闪,立刻沿着城墙飞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张飞死了……张飞死了……”
很快,张飞阵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龙阳城,带着士卒已经攻上了城墙地向条一听,立刻傻了眼,他还有些不相信,仔细看了一下张飞主攻的方向,发现张飞的战旗已经不见了,这才相信了曹军的传言,他不敢再战,带着人匆匆的退下城去。
张飞部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向条刚刚收整好队伍,还没来得及撤退,两千西凉铁骑已经杀到了城下。向条二话不说,立刻放倒大旗,投降了。
阎行和庞德带着铁骑正准备从向条背后展开冲杀,一举击溃他的后阵,却见他投降了,都有些不惑不解,在情况未明之下,他们带着铁骑从向条部的两侧一扫而过,轻松的削下了一层,这才远远地兜了个圈,在远处重新摆好攻击阵型。
向条见铁骑一个冲锋,就将自己地两翼削去一层,杀伤不下五百人,心惊胆战,不敢再战,他立刻派出人举着白旗赶到阎行、庞德阵前,表明降意。阎行和庞德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这里,曹冲也赶到了城下。
曹冲也不敢相信,直到张雄出城告诉他张飞已经死了,这才恍然大悟。
张飞静静地躺在城墙上,耳边是一滩已经凝结的血迹。随行医匠正紧张的救治殷文,殷文受伤很重,却奇迹般的没有晕过去,反而清明起来,他看到曹冲大步走过来,想要说两句话,却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想抬起手行个礼,能动的却只有两根手指。
“玉章,别动。”曹冲大步走到殷文的跟前,蹲下身子轻轻的擦去殷文嘴角的血,转过头对满头大汗的医匠说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医匠擦了擦额头斗大地汗珠,紧张的回道:“将军,殷大人的伤实在太重。他的大腿骨折还是小事情,更重的是他的肋骨断了五根,其中至少有一根还刺入了肺脏,恐怕……”
曹冲一抬手,挡住了医匠后面的话,寒声说道:“没有恐怕,必须救活他,他没事,你们官升三级。赏万钱,他要有事,你们一起陪葬吧。”医匠吃了一惊,他们跟着曹冲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过曹冲这么凶狠的说过话,刚刚擦过的汗珠立刻又涌了出来,比刚才更大,更圆。
“玉章,没事地,你一定要撑住上,我还要给你升职请爵呢。”曹冲郑重的对殷文说道。殷文嘴角挑了挑。勉力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曹冲站起身,刚让开地方,几个大汗淋漓的医匠立刻冲了过来,将殷文团团围住,小心地商量着救治的方法。
“将军,长史急报。”一个传令兵飞奔着上了城楼,冲到曹冲面前单腿跪倒,双手高高举起一封画着三道砂的急件。曹冲看着急件。却没有伸手接过,他紧紧的盯着急件上的三道红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三道红印,那就是最紧急的标志,能有什么事是最紧急的呢?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过急件。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的拆开急件,打开雪白的宣纸。他快速的扫了两行,一丝笑容从他的嘴角延伸开来,慢慢的漫延到他整张脸上,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他哈哈大笑,快速的将急件看完,又从头再看了一遍,这才略带着些得意的对围在一旁地众将说道:“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魏文长奇袭泉陵成功,庞长史他们已经控制了零陵。现在正兵临湘城下,让我们围歼完张飞之后赶去会合呢。哪位将军愿意辛苦一趟,赶到临湘去帮庞长史拿下临湘,立这最后一仗?”
众人一听大喜,都忘了要请战,相互看了看,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曹冲微微的笑着,转身走到张飞的尸身面前,随手将手中的密信扔在张飞的身上,以一种嘲讽地口吻说道:“你自视甚高,想要以一已之力拖住我的大军,却没想到刘备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早就逃得远远的,根本连长沙的地界都进不了。唉,你还算好的,总算死在长沙了,他就惨了,这辈子恐怕连长沙也看不着了,当然更不能指望回他的涿郡了。”
建安十六年冬十一月中旬,曹冲率部在龙阳城围歼张飞军,张飞战死,向条投降。随后曹冲挥师南下长沙郡治临湘,长沙太守廖立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出城投降,曹冲全取长沙郡,十二月初,法正、邓艾传回消息,他们追击刘备到始安县(今桂林市),与来接应的关羽军相遇,双方血战数次,各有胜负,随后刘磐部因急躁冒进,在阳朔山中了关羽女儿关风的埋伏,损失惨重,三千人马只救出来五百多人。因兵力不占优势,地形又不熟悉,粮草运输线太长,他们已经退回始安固守,请示下一步行动。
曹冲有些恼火,刘磐多次因为要和刘备拼命,不太把军令当回事,这次终于把三千亲军全折了。他和庞统商量了一下,觉得以目前地情况,再深入郁林郡作战对已方不利,趁着现在还没有吃大亏,先把阵势稳定在始安一带也是好事。随即他传令邓艾法正,由邓艾暂领刘磐所部,率许仪、张卫两部驻守始安,法正和刘磐回临湘述职。
十二月底,法正和垂头丧气地刘磐回到了临湘,一见到曹冲,刘磐就跪倒请罪,曹冲狠狠的骂了他一通,抹去了当初还是刘表封地将军,降为校尉,让他回襄阳面壁思过。刘磐对官职倒是不太在乎,只是他生怕曹冲不再让他去打刘备了,想说又不好意思,只是腼着脸不走。曹冲又好气又好笑,挥挥手骂道:“你既然不想走,就不要走吧,跟着我做一段时间亲卫,等回襄阳了再去领兵。”
刘磐大喜,美滋滋的出去了。既然曹冲还让他领兵,那就是还能有机会再去要刘备的命了。这段时间先后跟着庞统和法正、邓艾打仗,他算是领教了什么叫作兵法,以前自己在长沙攸县也打得有声有色,不过跟这些人一比,自己的招法就太糙了,只能对付那些粗人,所以太史慈一来自己就吃瘪,原来还是用兵思路上有问题。他吃了这次亏,原先的骄狂一下子收敛了好多,决定回去之后静下心来学点兵法。
见刘磐走了,曹冲骂了几句,回过头来对一脸坏笑的庞统说道:“士元,你这次不仅把刘备赶出柯,还清除了益州的势力,说起来我应该奖你才对。可是如果奖了你,这些手脚就太明显了,所以你还是要受点委屈,这兵暂时不能带了,还是回来做我的长史吧。”
庞统哈哈大笑:“将军放心,这点事我还是看得明白的。再说了,打仗这种事,我本没有太大的兴趣,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关中的情况如何了,这里的战事暂时要告一段落,你是不是也应该回邺城一趟了?”
曹冲点了点头:“关中的战事据说进行的很顺利,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但应该近期内会有突破。我那兄长一定会回邺城报功的,我自然也要回邺城一趟,你就跟着我再走一趟吧。”
“这是自然。”庞统笑着抚了抚胡须,略有深意的看着曹冲:“这次战事捕获了不少刘备的手下,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安排?”
曹冲笑了:“向巨达父子叔侄都降了,他们是襄阳人,向巨达希望回襄阳经营家业,把两个侄子留下了,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至于廖公渊(廖立),他原本担任的长沙太守,虽然时间不长,做得还是有声有色,看起来是个做行政的好手,我打算还让他做长沙太守,只是依着我们的章程,这兵权要取消,我打算把汉升留在长沙管兵事,顺便也看着江东的孙仲谋。至于糜子叔(糜芳),他是大双小双的亲舅舅,又对我们拿下泉陵有功,无论如何不能亏待他,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我打算让他去襄阳和袭肃配合。张达、范战死了,马幼常(马谡)已经是我的军谋,这次拿下长沙,他也出了不少好主意,是个做参谋的人才。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了吧。”
庞统收了笑容,微微的皱着眉,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曹冲,慢慢的说道:“那将军准备怎么处理孔明?”
曹冲早有准备,他接到庞统的急件,知道诸葛亮被擒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个大名人,他当然想收归帐下,可是没想到和诸葛亮一见面,诸葛亮却拒绝了他的邀请,要求还回隆中种田去。
“我想请他帮我做事,可他却说想回去种田,我也没办法,只好遂其志了。”曹冲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耸耸肩,摊着手说道。
庞统“扑哧”一声捻着下巴的胡须笑了:“将军轻描淡写的邀请他,一点诚意也没有,孔明能愿意吗?将军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刘备真假还是个皇叔,为了请他还到隆中去了三趟呢,将军一向见贤若渴,却连这一点面子也不给孔明吗?”
曹冲颇有点恼怒,他不是没有去请诸葛亮,是诸葛亮不给他面子,居然让他吃了闭门羹,只让夫人黄月英出面接待了一下随行的孙尚香,转话说他想回襄阳隆中去种田。///com///CcneT曹冲可没有刘皇叔的好脾气,一时火起,就顺手推舟的出了门,倒是让孙尚香转告黄月英,刘琮在襄阳太忙,希望她回襄阳之后,有空去作坊或者书院帮帮忙,减轻一点刘琮的工作负担。
他吃了瘪,当然不好意思和庞统说,可是庞统并不知情,虽然在笑着说话,可话里透出的意思却是责备曹冲诚意不够,他有些不快的沉下了脸,掩饰的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借机用袖子挡着脸,瞟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马谡。
马谡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未语先笑:“庞长史有所不知,将军亲自登门去请孔明兄,可是孔明兄推说是在午睡,只让夫人出来陪着孙夫人说了两句话,自己连个面都没露,这……未免有些太托大了吧。”
庞统知道马谡虽然原先和诸葛亮关系极好,但现在却是仇人,下意识的认为这里面就有马谡的主意,他哼了一声,都懒得回答马谡,眼睛看着曹冲说道:“将军,燕昭王请乐毅,要建黄金台,周文王请太公,要屈尊前往,将军求贤,也应当有求贤的诚意,要不然怎么能求到大才呢。”
一见他摆开了苦谏的架势,曹冲倒不好再装,他只得放下茶杯,连忙摇了摇手对庞统说道:“士元,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现在孔明是真的不见我,我也没能办法。你和他交情深厚,要不人再帮我跑一趟。如何?”
庞统一听,倒也不再说什么,想一想诸葛亮的脾气,他倒是真有可能让曹冲吃闭门羹,他挠着胡须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就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将军……”
曹冲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武陵太守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庞统皱了皱眉,刚想再说,见曹冲脸色不太好,也只得罢了。武陵太守就武陵太守吧,也算是两千石的大官了,凭孔明地本事,以后再往上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怕只怕孔明的意向不在此。不太愿意。
庞统心里也没底,只得暂且应了,他刚要起身离去。蒋干兴冲冲的回来了。一进门,见庞统也在,连忙哈哈大笑的拱了拱手:“士元,有好久没见你了,气色不错啊。”
庞统又好气又笑,见蒋干一脸地兴奋,他笑着说道:“我的气色哪里比得上子翼,我看你眉飞色舞的,一定是说服了孙仲谋来降了?”
蒋干得意的摇摇手:“好说好说。主要还是你们仗打得好,我说话才有底气。”
他这么一说。不仅庞统愣住了。就连曹冲和马谡等人都一起愣住了。听他这口气。貌似孙权是真被他说降了?不应该吧。
蒋干见大家不信。得意地向前走了一步。对着曹冲恭敬地拱了拱手:“蒋干向将军交令。此次不辱使命。说得孙仲谋归降。使者已经在门外待候将军接见。”
曹冲和庞统等人惊讶地互换了一下目光。连忙说道:“子翼。孙仲谋果真降了?”
蒋干重重地点点头。故意向曹冲凑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初到庐陵地时候。孙仲谋并无诚意。经常推托事情忙不见我。就是见了我。也都说些诗文歌赋之类地闲话。要不就打听一些襄阳地奇闻轶事。纯属拿我消消闲。根本没有谈判地想法。直到半月前他接到文长奇袭泉陵、刘备军惨败已经退回郁林郡地消息。这才匆匆忙忙地找了我去。说是愿意归降。派了使者来和将军谈具体地事宜。”
曹冲一听就收起了笑容。微微皱起了眉头。孙权临时起意。看起来是要归降。却没有什么诚意。他根本没有蒋干细谈就派了使者来。有些不太象正常地反应。他正在考虑。庞统扭过头过蒋干道:“子翼。孙仲谋还在庐陵吗?”
“应该还在。”蒋干见他们脸色不对。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又加了一句:“不过只是我走地时候他还在庐陵。现在在不在倒是很难说……”他想了想。忽然说道:“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我走地时候。吕壹来送行。好象说过孙仲谋正在收拾行装。”
“哼,使个缓兵之计,想稳住我们,他是去郁林了吧。”马谡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庞统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马谡,又低下头想了想,这才说道:“将军,就算他是缓兵之计,我们也不妨将计就计。这次我军虽然大胜,但折损也不少,一时半会也取不了江东,缓上一缓也是好的。CC他趁着这个时候去打刘备地主意,我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整顿一下新得的地盘,以我们的发展速度,他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们来说越有利。”
曹冲也觉得庞统说的有理,孙权这么痛快的答应,却没有什么实际的表示,只是派一个使者来问条件,大概还是急着要去处理郁林郡的刘备。刘备这次虽然大败,但他还有近两万兵在手,又有几员大将,还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孙权有可能是想趁着刘备落魄地时候吞了他,也有可能是去布置一下万一刘备不服的时候,他要做好准备,防止刘备下他的毒手。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要和自己搞好关系,以免两面作战一套稳住了曹丕,让曹丕错失了一次绝好的平定江东的机会。自己不是曹丕,可现在能够避免再接着与江东开战,对自己来说还是有利的。正如庞统所说,襄阳新政的发展速度不是他们能所比拟的,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来说越有利。
“士元说得有理。”曹冲点点头,对蒋干说道:“江东来地使者是哪个?”
“会稽虞翻虞仲翔。”蒋干应道。
“哦。”曹冲应了一声。却对这个虞翻没什么印象,他虽然看过些三国,但熟悉地人大多是曹操刘备方面地,对江东方面地人都局限在周瑜、鲁肃、甘宁、吕蒙等人,对这个虞翻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虞仲翔是会稽大族。精通易经,他写了一本易注,派人送给大儒孔文举,孔文举对其评价甚高。此人少年成名,有高士风范,王景兴为会稽太守,以他为功曹。孙伯符征会稽,他当时正好有父丧,穿着衰到府门。劝说王景兴躲避孙伯符,王景兴不听,战败之后逃入大海。这个虞仲翔随身护送到东部侯官,侯官长怕受牵连,闭门不纳,是虞翻入城劝说,然后才放王景兴入城,直到把王景兴安顿好了,虞仲翔才离开他。孙伯符对他意见很大,但因为他是会稽名士,也不敢怠慢。任命他为功曹,备极礼敬,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后来因为他多次强谏,惹恼了孙伯符,将他外放为官。孙仲谋统事之后,以他为骑都尉,又因为他说话不动听,将他贬到丹扬泾县,西陵之战后。才将他调回身边。这次派他来,估计又是受不了他的高士脾气,趁机把他赶走了。”
庞统一边笑,一边将这个虞翻的事情地说了一下,好让曹冲有个心理准备,这个虞翻可是个有脾气的,不要一见面就搞得不痛快。
曹冲听得津津有味,连忙让人去请虞翻,马忠听了。连忙起身去请。过了一会虞翻还没来。却听得门外一阵喧哗。曹冲有些不解,刚要让人去问。马忠屁颠颠的跑回来了,一脸的兴奋:“将军,将军,快来看,那个虞仲翔正在练矛呢,耍得可好看了。”
曹冲等人一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忙起身出门。一出门,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手持一支长矛,将一个虎士逼得步步后退,典满正冷着脸,紧握着刀柄看着场中,一副随时准备下场的架式。一转眼看到曹冲等人来了,连忙松开刀,大喝了一声:“住手,将军大人来了。”
正在围观的虎士们一看,连忙转身行礼。那中年男子也停住了脚步,顺手将长矛交到那个狼狈不堪的虎士手中,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大步走上前来,典满一见,连忙抢在了他的前面,警惕的瞪着他,手已经按上了刀把,随时准备拔刀杀人。
“哈哈哈……典校尉太紧张了。虞翻只是想给曹将军行个礼,并无其他恶意。”虞翻站住了脚步,仰面大笑。
典满有些尴尬,见虞翻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这才向后退了一步。曹冲呵呵一笑,上前拱手道:“仲翔先生是个名士,想不到长矛却使得这么好,我手下这几个人,也是军阵中拼杀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接不下先生的长矛,真是让人意外。”
虞翻见曹冲满面笑容,一点不快地神色也没有,他也笑着还礼:“将军手下果然真是精勇之辈,说实在的,翻自学矛以来,罕逢敌手,就是我江东善使矛的徐文向(徐盛)徐中郎,也未必能赢得了我,将军这个侍卫能接我十招而不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日,果真是个狂人。曹冲心里暗暗说道。他推开有些难堪的典满,拉着虞翻的手臂就往里走,进了大堂坐下,亲手给虞翻倒了一杯茶:“先生使了半天矛,也该渴了,喝两口茶解解渴。”
虞翻眼中一丝诧异的眼神一闪而过,他接过茶杯,放在鼻端闻了一闻,然后一饮而尽,这才笑道:“久闻将军洒脱,不拘俗礼,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他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虞翻也就不搞那些虚礼了,敢问将军,这日月星辰却是一颗颗星球,无依无靠的悬在半空,又是如何解释?”
曹冲大汗。
他在襄阳陪着伏德和耿纪参观浑天仪的时候说了几句有关天象的事,哪知道却引起了许靖、周群、张裕等人地极力反对,说他对天象的解释狗屁不通,与易经所说不符,与圣人经典说的也一点搭不上边,一时惹恼了他。特地准备了好几天,然后在襄阳书院的论坛上讲了一次太阳系地九大行星——特别讲了地球、月亮、太阳之间的关系,解释了月食、日食的起因,因此在襄阳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那些精研易经、天象的儒生们对他的理论瞠目结舌。却又驳不倒他地解释,因此在襄阳月报上成了头条。估计是蒋干把那几期的襄阳月报带到了江东,而这个虞翻正好是个易经大家,所以一见面就要跟他讨论这个学术问题,连他的本职工作都给忘了。
“仲翔先生,这个问题一时说不清楚,我们不妨找个机会再谈如何?”曹冲连忙说道:“先生远来,还是先给先生接风洗尘,然后谈谈孙会稽归顺朝庭的事情。等到了襄阳。见了王景兴、许文休等人,再说这天象的问题也不迟。”
虞翻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他们都辩不倒将军。却见他们也无益。至于孙会稽的事情,哈哈哈……将军不必太当回事。”
这什么话?曹冲和庞统等人一下子愣住了,这名士果然与众不同,一点职业道德都不讲啊。
“这个……嗯咳……”虞翻见他们一脸的讶然,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打了个哈哈,从随从身上接过公文,一本正经的说道:“会稽郡功曹虞翻,奉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令。向镇南将军大人进言……”
虞翻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传达了孙权地意思,反正就是漫天要价,他要做扬州牧,封侯,车骑将军,全权负责扬州地军政,还要世袭,不让朝庭插手。做实际的江东割据者,而他所能答应地就是名义上接受朝庭的统辖。不过这显然不是他的本意,就连虞翻都觉得这是个笑话,没什么兴趣多谈,反倒是对曹冲所说的那种骇人听闻的天象兴趣很浓。
好容易应付了虞翻,曹冲把庞统、张松两人叫到了书房。曹冲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也觉得孙权想得有些太异想天开了,这要是答应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让他割据江东。这个条件不光丞相府不能答应。天子也不能答应,而且以后将成为曹冲政绩上的一个污点。
“将军。这个条件太离谱了,我们不能答应。”庞统首先说道。
曹冲静静的想了一会,对张松说道:“永年,把那个石凌寒叫过来吧,让他把邺城的情况说一说。”张松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不大一会儿,带进来一个面容清瘦,眼色深沉地年青人来。他冲着庞统等人拱了拱手,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下首。
张松说道:“他叫石康,字凌寒,是丞相手下谍组中的人,统属郭伯益(郭奕)手下,这次是奉丞相大人命,到荆州来协助将军大人的。”张松看了一眼面露惊色的庞统等人,又笑着说道:“将军已经将他拨到我的手下,协助我收集情报。凌寒,你就将郭大人转过来的关中军情向各位大人转述一下吧。”
“诺!”石康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扫视了面色的众人一眼,将关中地情况缓缓道来。
曹丕得到了丞相府拨付的大批粮草之后,利用司马懿的离奸计,挑拨马超和韩遂之间的关系,同时派人去收买杨秋、李堪等人。关中因为这两年一直在打仗,农业收成很差,又没有什么商旅去,经济十分紧张,杨秋等人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一接到曹丕抛过来的媚眼,他们立刻换了方向,暗中和曹丕联系。曹丕接受了司马懿的建议,又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了马超和韩遂,关中诸将现在关系很紧张。曹丕一方面用粮草收买分化他们,一面又让夏侯渊等人准备大战,就在十天之前,夏侯渊挺进千里,一下子杀到了金城,捅了韩遂的老窝。韩遂大惊,立刻从关中撤兵,马超的侧翼一下子暴露在朱铄、吴质等人的面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崩溃了,数万大军逃出关中,撤到了凉州武都郡境内,依托羌人躲了起来。曹丕大捷,他在关中打了两年,终于收复了关中。为此他特地传回捷报,要在新春之时回邺城述职。
庞统一下子明白了曹丕地意思,这个时候主将夏侯渊还在金城,曹丕作为监军却回邺城述职,显然是有冒领夏侯渊地功劳的嫌疑。而再配合随后一个消息。他们更能体会曹丕地用意了。
邺城正在流传一个消息,襄阳说曹操应该封王的流言得到了曹操本人的默许,在他地授意下,有几个大臣已经向天子上表,请封曹操为王。天子这次没有大怒,说是正在召集大臣商议,很有可能会同意这个建议。而一旦封王,必然涉及到随后立世子的问题,更何况封王代表着曹操向篡位又进了一步。这个世子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
一想到这个问题,庞统不再多说了,功劳再大。如果不能面呈丞相府也就是一场空。这个时候曹冲再留在荆州打仗是不合宜的,他必须尽快赶回邺城去,以免曹丕在曹操面前占了上风。更何况这次夺取江南四郡的战斗中,益州、荆州军地损失都不小,没有足够的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刘备和孙权,与其在这里耗着,倒不如先和孙权、刘备停战,回去解决了邺城的问题再说。
石康说完了,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庞统看着他那瘦削的身影。忽然笑了:“永年,这个人到这里来,是不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谍组是丞相大人的亲信,只听丞相大人的命令。没有他的首肯,恐怕郭大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将石凌寒派到这里来。”张松笑了笑:“这个石凌寒虽然看起来就象一根木头,但对情报天生有一种敏感,他能很快从各种真真假假地信息中提炼出要害的东西,分辨出哪些信息是真的,哪些信息地是假的。哪些又是收集人员判断不准的。自从他来了之后,我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呢。他虽然没说在谍组中的具体身份,但我想他不会是个级别低的人。”
“既然如此,将军还是回邺城吧。”庞统眨着眼睛笑道:“丞相大人派这个人来,就说明他对将军更有期望,不希望将军在这个时间落了下风。将军虽然这次没有能全歼刘备,但阵斩了张飞,收复了江南四郡中的三郡,基本上已经拿下整个荆州。再加上益州。将军这两年的战绩还是要比大公子强上一些的。只是将军如果不去邺城,这些功绩都是传闻。没有几个人会有切身感受,未必就比大公子地功劳看起来实在。我估计……这次大公子一定不会简单简单的报个功,很有可能还要搞些出花样来,让他的关中大捷看起来更加耀眼。”
曹冲撇了撇嘴笑了一声,他虽然前世没有在官场时混过,可也知道这干的不如说的,远的不如近的,到三国来也有几年了,也见识了不少官场上的规则,这些道理他也是懂的。
“那孙仲谋地事情怎么办?”曹冲挑了一下眼皮,看了看庞统和张松。
庞统笑道:“不管他是真降还是施缓兵之计,总之降表是真的,至于是不是全部答应他的要求,还是部分答应,抑或是一个也不答应,这权利不在将军。将军就说要向天子奏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拖上半年一年的。反正他也是要拖时间,我们也是要拖时间,大家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他……能吞并刘备的人马吗?”曹冲有些担心,他虽然知道刘备这个人不是久居人下的人,可现在他已经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人马只有两万,地盘不过郁林、苍梧、桂阳,粮草又严重缺乏,连重要的谋士诸葛亮都离开了他,他会不会暂时忍气吞声,接受孙权的条件?如果真是那样地话,孙权地实力就会得到较大的增长,对自己可有些不利。
“将军不必担心。”庞统摇了摇手,很有把握地笑道:“别说刘玄德是一代枭雄,不会久居人下,就算是他被孙仲谋收服了,也无大事,打仗打是实力,仅凭交州、扬州要和益州、荆州较量,他们总之是要稍逊一筹的。再说他们现在都是弱者,如果我们逼得太紧,说不定他们倒真会再次合力。我们放松一些,让他们再斗上一斗,也许对我们更有利有利些。”
“这个时候,他们还能斗?”曹冲笑道。
“将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局眼光的。”庞统笑道:“这两人虽然也算是人中豪杰,但要想做一方霸主,他们显然还不够格,更何况还有将军这样的大才坐镇荆益。”
“马屁!”曹冲哂了一声,再看了看张松,见他点头附议,便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准备一下,还有十天时间,我们赶回邺城过年。”
(第六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