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不周
建安十四年六月,许县城外官道,骄阳似火。
绿树成荫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车队正在缓缓行驶,两百名虎士穿着全副铁甲,被晒得满脸流油,却依然挺立在马上纹丝不动,除了血红的盔缨随着战马的迈步而不停的拂动。
孙尚香坐在一辆马车上,她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贪图凉快坐在了车辕上,虽然她的亲卫队长孙颦说了好几次,她也不愿意再坐回闷热的马车里去。看着两旁的虎士,她眼睛里全是贪婪的光,瞅了一眼她那些早就脱的衣甲,穿着一身单薄丝衣的女卫,她有些不满的说道:“颦儿,你看人家这侍卫,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的,哪象你们,一有点热就连皮甲都不穿了。”
孙颦从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铁甲闪着光的虎士,抿嘴笑道:“小姐,你就别说了,自从我们被人给俘虏了之后,你每天都要说一二十遍,你不烦我们都烦了,你看姐妹们现在都听疲了,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充耳不闻。”
“哼,一群小蹄子,都欠打。”孙尚香恨恨的说道,她看着前面曹冲那辆宽大的马车,撇着嘴不满的说道:“他自己坐那么大的车,里面还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侍候着,却让我坐这小车,真是欺负人。唉,颦儿,我听说他车里还有冰镇的酸梅汤呢,清凉解渴,特别好喝,想起来就让人觉得……”
孙颦哭笑不得,见旁边的虎士嘴角落出一丝窃笑,连忙扯了扯孙尚香的袖子,孙尚香看着她的眼神,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周瑜一样。虽然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却还是俘虏的身份,不能要求太高了。
“都是你,一招都没使完,就被那个黑小子制住了,害得我都没来得及反抗。”孙尚香一提起那次被劫地事就恼火,她紧紧的握了握拳头:“要是现在再看到那个黑小子,你不要再插手。我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
孙颦没理她。孙尚香这段时间的武技确实是突飞猛进,但这是相对于她们这些天天被关在俘虏营里做杂活的人来说,相对于那些虎士,她还是不堪一击。她现在知道那个叫李维的黑小子是谁了,他是曹冲的亲信、贴身侍卫,一身好武技在曹冲高手如云的手下中可以列入前五名,据说很受那个邓将军地喜爱,传了他不少绝技。就孙尚香这样的,再练几年也不是他的对手,满地找牙的十有八九还是她,如果李维真要下手的话。
“哪位要揍我啊?”几匹马从马车旁一掠而过,马上的李维正好听到了孙尚香的话,他一把勒住了缰绳,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冲着孙尚香笑道。其他几个虎士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勒住了马缰,趁空偷看了两个漂亮妹妹一眼。
孙尚香脸一虎。缩身回了车厢,孙颦却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一脸坏笑,满脸灰尘的李维,脸一红。甩手放下了车帘,双手抱在胸前,将头埋进臂弯里,眼睛却透过帘缝看着外面的脏兮兮地李维。
“李维随时候教。”李维大笑两声,带着虎士纵马远去,急促的马蹄卷起一阵黄土,卷进车来。呛得孙尚香直咳嗽,她嘟囔了两声,拉好了车帘,回头看了看孙颦,却见她还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
“喂,他走了,你别再藏了。”孙尚香看着缩成一团的孙颦。不禁笑道。用力将孙颦的头抬起来。孙颦满脸通红,娇羞不已。孙尚香笑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动了春心了。干脆让曹仓舒把你赏给那个黑小子算了,省得天天想看,真看到了又好意思,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
“小姐……”孙颦不依了,撅着嘴拍开孙尚香的手:“你天天到曹公子那儿去,谁知道你想什么呢,我可没说过你呢。”
“我是要打败她,好让他信守诺言,放我们回去。”孙尚香振振有词,不过看着孙颦压根不信的眼神,她的声音也越说越低,最后干脆没声了。她扭过头,双手托腮,从车帘缝隙里看着前面曹冲的那辆大马车,喃喃自语:“这个竖子天天那么刻苦练武干什么,照这么打下去,我哪一天才能赢他啊。他是不是有绝招没教我,藏着私啊,看来还是要向邓师傅请教几招才有机会,要不然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做他地俘虏了。”
“那也比嫁刘备强。”孙颦不屑的笑道:“你看大双小双,还是他亲闺女呢,对他都没有好感,你嫁给他,说不定哪天也被他当包袱丢了。”
孙尚香脸色一黯,没有吭声。过了好久才说道:“我们两家联盟,曹军也占不了优势,他应该不会再那么狼狈了吧?”
“且,小姐别骗自己了。”孙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周都督在江陵打仗,刘备从背后骗江南,这种人也能信,谁知道哪一天翻了脸,说不定又和我们江东开战呢。”
孙尚香听了有些烦,回手拍了一下孙颦:“好了好了,别说了。”
孙颦见她恼了,也不也再说,只得缩回角落,拿起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自顾自的想着心思,脸上挂着一丝羞人的笑,不时地红一下脸。
“我家公子吩咐,送两杯酸梅汤给孙小姐解渴。”车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孙颦一听,连忙挑起车帘,见小双正双手举着一个朱红漆盘,额头上沁出几颗细密的汗珠,站在马车之前。
“有劳小双姐。”孙颦连忙接过漆盘,将盛满酸梅汤的耳杯递给孙尚香,孙尚香一看杯中深红色的酸梅汤,顿觉舌底生津,连忙接过来一饮而尽。冰凉的酸梅汤一入肠腹,顿时遍体生凉。
“代我谢谢他了,总算有点良心。”孙尚香舔了舔红唇。满意的说道。
麋小双笑了笑,却没有走,她想了想轻声笑道:“我家公子说,前面就快到许县了,有不少官员在前面长亭里相候,为了避免被人看见小姐,无端地生些闲话,给小姐造成不便。小姐……不能坐马车了。”
“不能坐马车?那坐什么?”孙颦一听就愣了。
麋小双从后面一直空着地槛车努了努嘴:“公子请小姐委屈片刻,过了长亭就请小姐再回来。”
孙尚香脸色一寒,刚喝下去的冰凉的酸梅汤立刻成了穿肠毒药,脸色青红相间,她一言不发,跳下车就向后面的槛车走去。孙颦大惊,也连忙跟了下来,向后跑去。
麋小双掩嘴一笑,看了一眼孙尚香的背影。跑回曹冲的马车。曹冲正和擦着脸地张松说话,一看小双回来了,伸手将她拉上车笑道:“怎么样,那个疯丫头有没有发飚?”“没有,不过有些生气了。”麋小双放下托盘,顺手接过张松手里地丝帕挂好,一边笑着说道。
曹冲嘎嘎一笑:“那也没办法,她终究是个俘虏,如果被那些官员看到她象个小姐一样坐在车里,只怕不妥。”
张松笑道:“其实公子也多虑了。我在江东听说孙仲谋正在考虑求和,说不定真会将孙小姐许给公子呢,大概也就是半个月地事情,他地使者也该到邺城了。”
“江东现在情况怎么样?”曹冲关切的问道。
“乱了,彻底的乱了。”张松接过大双递过来的酸梅汤呷了一口。大呼痛快,连着几口喝完,这才一抹嘴笑道:“公子一战击溃贺公苗,再战斩杀右都督程德谋,三战生擒了左都督周公瑾,江东震惊,再加上先前战死的黄公覆、董元代(董袭)。当年跟着孙讨逆征战的老将死了近一半,特别是周公瑾被擒,江东的半壁江山都塌了,能不慌吗。”
曹冲微笑不语,沉吟了片刻:“那现在是谁掌军?”
“鲁子敬做了都督,但手中兵权只有五千人,有名无实。吕子明虽然没做都督。但手中兵权也增至五千人,孙仲谋派他驻在丹扬。接应庐江郡的蒋公奕(蒋钦),有风声说如果蒋公奕能平安回到江东,估计也会升官。”
“武将大力提拔亲信,文地人呢?”曹冲点点头又问道。
“陆家在家赋闲一年的陆公玑(陆绩)最近授了郁林太守,贬在丹扬的虞仲翔被调回牧府,看样子也要重用。对了,刘玄德和孙仲谋互相上表,一个做了徐州牧,一个做了荆州牧,孙仲谋还做了车骑将军。”张松说着,觉得好笑,不禁笑出声来。曹冲听了也扑哧一笑,差点将口中的酸梅汤喷出来。
“永年这次去江东,大功一件,不仅将周公瑾的家属给接过来了,还打听到这么多情况,实在辛苦你了。”曹冲赞许的看着张松,“本该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可惜形势不容人,只怕到了邺城,你还辛苦一阵子。”
“能为公子效劳,张松在所不辞。”张松正色应道。
“呵呵,前面长亭到了,我们先下车去应付一下,等回来再细说你怎么把周公瑾的家人搞过来的。”曹冲压抑着想去打听一下小乔夫人的冲动,拉着张松下了车。长亭里,以丞相长史王必为首的丞相府亲信和以尚书令刘先为首地朝庭要员,正满面堆笑的看着大步而来的曹冲。
周瑜和孙尚香一样,在接近长亭的时候进了槛车,虽然他的衣服穿得还是很整洁,脸庞还是很俊朗,但那种帅气却不见了。他地待遇还不如孙尚香,孙尚香的槛车外还罩着一层纱,虽然能看到里面有人,但看不到清晰的面容,想来是照顾孙尚香,而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只能面对着朝庭的重臣不时瞟过来的眼光盘腿而坐。
在那一刻,周瑜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同时也将曹冲前些日子地好处忘得精光,他看着和大臣们谈笑风生、互相客套的曹冲暗下决心,有机会逃出生天的话,一定要将这种羞辱十倍奉还。
当然前提是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曹冲带着大臣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很轻松地笑容:“诸位,这就是江东大都督周瑜周公瑾。”他回过头又带着一丝歉意笑道:“周都督,不是曹冲多事,实在是你的名声太响,诸位大人一定要来见见你,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瑜被众人象猴一样看着,他分明感到了众人眼中的不屑和惋惜,心中地屈辱感更盛。不免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他从小到大一直被人羡慕,被人拥戴,没想到今天却落到这个下场。
他被侮辱了,舒城周家被侮辱了。
“江东周郎,啧啧啧。”一个不知名地年青郎官在后面轻声咂着嘴,语气中透着几丝羡慕,几丝不屑。周瑜心如针刺,羞愧难当。他低下头,将下巴紧紧的压在粗糙地槛车上,未清除干净的木屑刺痛他地脸庞,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心中的难受。与他脸上的燥热相比,似乎正午的太阳也失去了威力。
曹冲看到周瑜的脸色,知道也差不多了,连忙笑嘻嘻的打着圆场:“哈哈哈,诸位大人,天气太热,我的养气功夫还不能跟诸位大人相比。这么晒着可真有点吃不消了,咱们还是进城吧?”
刘先等人一听,哈哈一笑,互相谦让了一阵,上车入城。曹冲上车之前。扭过头看了一眼槛车中面色胀红的周瑜,心情颇为畅快,你娘的,让你不理我,现在丢丢你地人再说。
跟在他身后的庞统笑道:“公子,你可别太过了,这周公瑾从小到大没丢过这么大人。真让他火了,以后要劝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今天曹冲不仅向来迎的众人隆重介绍他就是庞德公口中的凤雏,而且把这次大战的功劳大部分都推给了他,让原本认识他但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的刘先等人大吃一惊,立刻对他客气了三分,很是涨了面子,心情自然也就好得不得了。
曹冲哈哈一笑。回身笑道:“士元。你放心,这打一巴掌给个枣的事我还是会干的。如果他再不低头,我说不定真会搞个盛大的献俘仪式,让他的臭名传遍天下,他要想咸鱼翻身可不容易,江东孙权追杀他地全家,他的长子周循,已经死在孙权的刀下了。”
“哦?”庞统吃了一惊。
曹冲看了一眼四周,低声笑道:“此处人多眼杂,晚上再谈,晚上再谈。”
曹操没有进城,他住在了城外丞相长史王必的大营里,大营中守备森严,比起许县城内来安全得多。周瑜和孙尚香被关在了一起,也不知曹冲是故意的,还是事情实在太忙,居然把他们给忘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人来看他们,甚至晚饭都没有安排。他们在槛车里枯坐了大半天,直看到外面天都黑了,也没一个人进来问一声。
孙尚香饿了,咕咕地声音不时的从她的腹中传出,虽然有轻纱罩着槛车,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周瑜好象没有什么反应,他一直安静的坐在槛车里,一动也不动,浑似石化了一般。孙尚香几次想开口和他说话,却被他无声的冷漠逼得开不了口。
就在孙尚香又饿又气的时候,门口听到说话声,帐门一挑,曹冲领先走了进来。
“来人,快把孙小姐放出来。”曹冲话音刚落,孙颦连忙冲上前来,手脚利落的打开槛车,将孙尚香拉了出来。孙尚香钻出槛车,斜着眼睛瞪着曹冲暗自运气,很想扑上去揍他一顿,可一来自己腿都麻了,站稳都困难,更别提打人了,二来他也不是曹冲地对手,扑上去也是被他揍一顿,很不合算。
“呵呵呵,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也知道的,外人面前总要注意一些。”曹冲淡淡的笑了笑:“饿坏了吧?快去吃饭吧。”
“要你管!”孙尚香恶声恶气的骂了一声,扶着孙颦,挪着发麻的双腿,径自一扭一拐的出去了。曹冲也不生气,依然很平和的笑着,看着她一扭一扭地出了帐,这才转过头来。摸着下巴看着槛车里地周瑜,咂了咂嘴。周瑜闭着眼睛一声不吭,恍若未闻。
“大都督,就不要装睡了。”曹冲在帐中间坐下,咳嗽了一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都督想先听哪一个?”
周瑜还是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睁开了血红地双眼,用愤恨地目光看着曹冲。曹冲没有看他的眼睛。但他但他仿佛感受到了周瑜眼中的怨恨,不禁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人将周瑜放出来坐在他的对面。
“你不要怨我,所谓面子不是人给的,全是自己挣的。”曹冲嘴角一挑,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你如果不是自己做了叛逆,又何至于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对不起你周家列祖列宗地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又何必这么看着我?”
“将军的大恩大德,周瑜来日一定相报。”周瑜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象个汉子。”曹冲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颇为赞赏的笑了一声,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我很想问一下大都督,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等着你的无非是两个下场,一是被天子斩首祭旗。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估计周家的墓地你是别想进了。对了,我顺便告诉你一句,舒城一战,蒋钦遁走。庐江郡已经收复了。”
周瑜脸色一僵,又立刻淡淡的笑了,一声不吭地看着地面。
“另一个结果就是天子念在周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赦免了你,然后给你一个官,可以回乡坐着牛车,在潜山之下度此残生。”曹冲见他半天也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个结果,估计你这辈子想要报答我都比较困难了。”
周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敢放我回乡?”
“敢,为什么不敢。”曹冲轻声笑道:“反正你也回不了江东了。”
“此话怎讲?”周瑜一惊,霍的抬起了头。
“先告诉你好消息吧。”曹冲叹了口气:“你的家人,已经被我的人接过来了,就在营中。”“什么?”周瑜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曹冲。看他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掐死曹冲。曹冲似若未见。他对正要扑过来的典满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紧张,语气平淡的接着说道:“还有个坏消息,你的长子周循被孙权杀了,你的夫人悲伤过度,又赶着十几天地路,已经病倒了,奄奄一息,她姐姐正在照顾她。”
“不可能!”周瑜怒喝一声,“我与主公倾心相知,他怎么可能杀我的循儿,一定是你这个竖子的诡计,害我君臣离
曹冲皱起了眉头看着暴怒的周瑜,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就走。走到帐口时,他回身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孙权是不是真地君臣相知,但事实就是事实,乔夫人就在营中,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的伤还没有好,千万不要太动气,以免伤口迸裂,白吃痛楚。”说完他大步走了,大帐里只剩下两个虎士,扶刀而立,脸色冷漠的看着惊怒交加的周瑜。
周瑜喘了几口气,如困兽一般在帐中转了几个圈,这才捂着微痛的胸口,对着虎士沉声喝道:“我的夫人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虎士面色不变,不卑不亢的侧身抬手:“请都督跟我来。”小乔脸色蜡黄,头发散乱,一点也没有美人地风度,病恹恹的靠在大乔的怀中,表情呆滞,红肿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却没有一滴泪。大乔怜惜的搂着她,轻声安慰着,将手中的汤药一点点的喂到她地嘴里。小乔只是机械地张着嘴,吞咽着汤药,眼神空洞。
周瑜大步跨了进来,大乔吃了一惊,连忙将小乔靠在锦被上躺好,站了起来:“妹夫。”
“夫人……”周瑜顾不上和大乔说话,扑上去一把抱着小乔,连声叫道:“夫人,夫人,我是周瑜啊,夫人……”
小乔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她费力地扭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周瑜,干裂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喃喃说道:“夫君,真的是你吗,夫君……”
周瑜心酸不已,不顾大乔就在身侧,将小乔紧紧的搂在怀中,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夫人,是我,是我,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夫君……”小乔忽然放声大哭,伸手双手死死的搂着周瑜的脖子,“循儿……循儿死了……”
大乔悄悄的退了出来,正看到曹冲正站在帐外不远处,身边站着庞统和张松两个丑八怪,低声商议着什么。一见大乔出来,曹冲连忙恭声施礼:“夫人,不知令妹可好?”
大乔轻轻的点了点头:“公瑾进去了,她终于肯说话了。”
曹冲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大乔躬了躬身道:“有劳公子操心,我这个妹子才能死里逃生,与公瑾见面,妾身在些替妹子谢过公子。”
曹冲心中有愧,小乔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包括他儿子周循的死,都在自己预料之中。所以他才站在帐外,不进去一睹闻名三国的大美人小乔,当然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小乔一点也不美,直接就是个邋遢女人,看了让人对生活失去信心的邋遢女人。
“惭愧,可惜没有救出周循,让他枉死了。”曹冲有模有样的抹了一下眼睛。
“公子不必自责,孙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冷血无情。”大乔一提到孙家的男人,脸立刻冷了下来,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匆匆的走了。
曹冲看了一眼大乔娇俏的背影,暗自咽了口唾沫,再一次后悔自己穿越的年龄太小了,可惜啊。
庞统也出神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笑道:“公子,乔夫人在襄阳过得不错啊,脸色红润,风采照人。”
周瑜从情绪激动的小乔口中慢慢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乌林一战周瑜在华容道追击曹冲未果,随时带着人马又围了江陵,他没有回会稽,自然不知道会稽的事情。孙权大摆庆功宴,不仅请了好多大臣,还由谢夫人出面另摆了一席,请大臣们的夫人出席,小乔也在应邀之列。席后孙权赏赐了周家好多财物,丰厚得让人眼红,不仅如此,他还把周循的长子带进府去,说是找人教他读书,自己也好随便照顾,为周瑜解除后顾之忧。
小乔当时就起了疑心,不过鉴于周瑜带重兵在外,她估计着孙权只是有些顾忌,故而把周循带在身边,一来以示亲信,二来顺便为质,这也是常见的事,她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孙权出征合肥大败,周瑜却在江陵打了个大胜仗,一时风光无限,接着孙权出兵江夏,历时月余又是大败,事情就有了变化,会稽出现了一些让人听了不太放心的闲言碎语。
最开始不过是说周瑜出兵江陵,并不是真心想拿下江陵,而是拥兵自重,以免回京口后要交出兵权,孙权为了表示信任,还特地派人到府上安慰,小乔虽然的些担忧,却也只能暗自担心,只想着过些天周瑜收兵,事情也就算结了。没想到风声越传越紧,接着就听说周瑜在江陵大败,身受重伤被擒。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下子把小乔打蒙了,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又有消息说周瑜投降了,有人亲眼看到他在襄阳陪同曹冲阅兵,两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十分亲密。
这个消息让小乔坐定不安,她立刻进府去找谢夫人,托她向孙权解释,谢夫人同意了,回报她说孙权根本不信这个,一定是谣言。让她安心。小乔将信将疑,借着周循生日将近,试探着提出要将周循接回家中。孙权开始是满口答应,正当小乔到了时间去接时,却又说周循病了。说是疫病,正在治疗,暂时还是不要见的好。
就在此时,小乔发现家门外出现了不少可疑地人等,而她出门时也有人在后面跟踪,她很快就发现,这些人都统属于校事吕壹,一个最近很受孙权宠的人。随着会稽的风声越变越离奇,小乔不敢轻易出门了。谢夫人也很难见到了,即使见到,说话的语气也不对了,校事吕壹居然也踏上门来了。
周府渐渐被软禁了。
小乔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又无从打听,她一方面担心周瑜,一方面担心周循,惶恐不安。一夜数惊,日见憔悴,只得花重金托人到府里打听。结果让她很震惊,孙权听到周瑜投降的消息大发雷霆,暴乱如雷,而周循也根本没病,只是被他软禁了。没有他的命令,周循不能出府门一步。
小乔惊恐不已,却无法可想,只得枯坐在府中。直到一天晚上,张昭府上来了一个人,悄悄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周瑜降曹已经证实。孙权大怒之下已经杀了周循。接着又要将周家全杀了,张昭等几个大臣听到消息火速赶去苦苦相劝。孙权却执意不从,张昭无奈,只得一面缠着孙权,一面派人通知小乔,让她立刻想办法逃出会稽,以免事情不可挽回。就在小乔徨无计不知所措的时候,张昭的侄子张奋赶到周府,将她们母子接出了会稽,交给一伙神秘地朋友。他跟小乔说,这些人是周瑜派来接应她们的。
如此这般,小乔在那伙神秘人的保护下,偷偷出了会稽,日夜兼程赶到了襄阳,赶到了许县。她出来的时候,为了方便,除了次子周胤、女儿周清之外,什么人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如果不是在襄阳的时候遇到了大乔,她甚至连换洗地衣服也没有,如果不是大乔的悉心照顾,她也许已经悲伤过度,死在了从襄阳赶往许县的路上。
“张文敬(张奋)?”周瑜立刻觉得到其中的诡诈,他听说张奋在合肥之战中就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会稽,那伙神秘人又是什么人?
“对,就是张文敬,他到府中去见过你,我认识他的。”小乔说了半天,有些乏力的倚在周瑜怀中,可怜的象一只小猫。周瑜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想着她这几个月来天天生活中担惊受怕之中,心中不忍,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推敲着疑点。
慢慢的,他想明白了,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他轻轻摇了摇怀中地小乔,柔声问道:“夫人,那伙神秘人是不是都很高大强壮,武技很好?”
“夫君怎么知道?”小乔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想了想又道:“也不全是,其中有一个男子长得很矮,好象还是那伙人的头,夫君,他们真是你派去的吗?”
周瑜面色如冰,他强笑了笑:“夫人,是我派去的,你既然到了这里,就安心的休养身体吧。”
小乔失声痛哭,捶打着周瑜的胸口:“你既然降了,为什么不早点派人去,可惜了我的循
周瑜无言以对,只得软语相劝,小乔几个月没有安生睡个觉,又连着赶了十几天地路,如今见到了周瑜,总算有了主心骨,哭了一阵,实在撑不住,慢慢的睡了。周瑜将她轻轻的放好,关照旁边的侍女小心照顾着,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大帐。
一出大帐,他挺起了身躯,捏紧双拳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带我去见曹冲!”
曹冲正在和张松下棋,他的棋力很弱,根本不是张松地对手,没到中局就输得惨不忍睹,他尴尬的一笑:“不下了。不下了,我下得憋屈,你也赢得无趣,还是由士元或者子翼和你对阵吧,我就当个看客。”
“曹冲!”周瑜大步进了帐中,一见曹冲和张松就忍不住冲了上去,伸手要去抓曹冲的衣服,曹冲一见如疯猛一般地周瑜冲过来,立刻侧身让过。手顺着周瑜的胳膊轻轻一带,就将冲过来的周瑜带着转了个圈,几乎摔倒在地。周瑜还没站稳,旁边的典满立刻迎了上去,双手摁在他地肩上。将他死死地摁在曹冲面前的席上。
曹冲好整以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周瑜,理了理衣服,对着有些意外地张松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棋盘放在一边,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大都督这是何意?”
“竖子,就是你们造谣,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周瑜伤势还没全好。也敌不过典满的力气,徒劳的挣扎了一阵,只得放弃了上来暴打曹冲一顿地想法,气哼哼的坐下。
“这才象个都督的样子吗,动手动脚的搞得跟街头的游侠儿似的,多丢身份啊。”曹冲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来,跟两口茶,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让你家破人亡了?”
刚端起茶杯的周瑜一听他这话,气得的一声将茶杯顿在案上,起身又要扑过来,可惜被身后地虎士死死的摁住,挺了半天也没站起来,倒是憋得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戟指曹冲大喝:“竖子,是不是你趁着我养伤的时候让人穿着我的衣甲冒充我。说我投降你们了?”
“哪有这回事?”曹冲满脸的无辜,“我什么时候动过你的衣甲?不过是邓师傅说你那行头蛮好看,照着做了一副而已,这也不行?”
“你……”周瑜被他的回答一下子给噎住了,脸憋得通红,过了半天才骂了一句:“你无耻!那这个侏儒到江东去接我的家人,总是你派地吧?”
“且!”曹冲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句。收了脸上的笑容:“大都督也是知书识礼之人。应该知道君子绝交不出恶声,这些难听的话还是少说为好。省得伤了和气,我想大都督这半夜跑来搅了我们的雅兴,总不会是学那村妇骂两声出出气吧?”
“呸!”周瑜唾了一口:“我跟你无交可绝,也无和气可伤。”
曹冲见周瑜气急败坏,忍不住笑了:“既然如此,大都督骂了骂了,那就回去吧,夜也深了,好好休息,养好精神,过些天还要献俘呢。”气哼哼的周瑜一听曹冲下逐客令了,倒不免有些奇怪了,他看着一脸漠然的曹冲,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他不想信曹冲花那么大功夫,派张松带着人潜入会稽,就是为了让他死得安心一点,而根本没有劝降地意思。可眼前的曹冲确实没有一点劝降的样子,跟他在一起近一个月了,只有那天在亭中说过一次,而且根本就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慢慢的冷静下来,端起案上的茶杯,茶杯里只剩下小半杯茶,他犹豫了一下,旁边的虎士立刻提起茶壶,给他加满了水。周瑜举杯浅呷了一口,脸色慢慢恢复了白净。
“说吧,你究竟想对我怎么样?”
曹冲笑了,他晃了晃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想怎么样,应该说大都督究竟想怎么样才对。”
周瑜嘴角咧了咧,轻轻放下茶杯:“我要你取消献俘仪式,我还要面见天子。”
曹冲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笑道:“这个我说了不算。”
周瑜站起身来,抬起头,用一种俯视地眼光看了一眼曹冲:“你什么时候把这两件事做成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其他地事。”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帐外。
曹冲笑了一声,看了看满面带笑的庞统和张松道:“这哪里有点俘虏地样子,这江东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牛啊?”
庞统和张松一听,想到了另一个更嚣张的俘虏,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这个献俘仪式可不是我说取消就取消的,天子也不是我说他能见就能见的,二位先生看这可怎么办?”曹冲有些挠头了。看周瑜这架势,一旦真被当成俘虏在众人面前亮个相,估计自己就要替他养小乔一辈子了,虽然他很愿意,可小乔一定不愿意,搞不好再给自己下黑手。
“这个……只能去先去问问丞相地意思,再问问天子的意思了。”庞统收了笑容,略一思索说道。
“丞相在乌林被他放了一把火,估计恨他入骨。正希望看到他跪在面前投降呢。至于天子,也不是我去说两句就顶用的,总得找个说话有份量的人才行。二位先生想想,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庞统摇摇头道:“丞相大人不是那种小气量的人,周公瑾已经被俘了。是不是要举行个仪式,不是那么重要的,如果能因此招降周公瑾,大大打击一下江东的气势,丞相大人一定不会拒绝。至于天子那里,还是荀令君最有份量,公子何不去求求他?”
张松也点头道:“周公瑾此人在江东很有威望,他如果投降,江东人心必散。不过我估计周公瑾纵使低头。也未必就会心甘情愿的为公子效力,公子不可期望过高。”
曹冲点头,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老子没有王霸之气,美女不入怀,英雄见了也不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跟差点被赵云一矛挑死相比。象这样被周瑜骂两句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周瑜地儿子周循虽然不是死在他的手里,但也脱不了干系,要想周瑜一转脸就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连他自已都不相信。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先去找荀令君,看能不能找到天子说说情,先把这献俘的时间往后推一推。然后再赶回邺城去见丞相。”
比起一年前,荀清瘦了很多,脸色很不好,头发也白了不少。曹冲见到他时,一个小姑娘正在他身边服侍他吃药。那个小姑娘长得很美,和孙尚香那种带着英武之气美不同的是,她地美里透着文弱。透着一种让人怜惜的柔弱。而眉语之间,却有一种睿智和坚强。她一见到曹冲就羞得满脸通红。起身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端着药碗走了。
曹冲一下子就呆住了,甚至忘了和荀行礼。
“仓舒啊。”荀招呼曹冲坐下,上下打量着曹冲笑道:“这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难道是荆州的水土养人的缘故?”
走神的曹冲这才收回跟着那个小姑娘走出房间的心思,尴尬的笑道:“令君说笑了。不过荆州靠近汝颍,说是人杰地灵也是实事求是的,汝颍多才俊,我不过只占了点小便宜而已。”
荀呵呵地笑了,他抚着胡子,满意的看着曹冲:“少年老成,浑不似你外表的跳脱。十四岁带兵打仗,半年之间立下如此大功,我大汉朝有史以来,还是第一人,假以时日,你就是我大汉的又一名将,可以直追卫霍,只怕丞相大人也要略逊一筹。”
曹冲一听他如此夸奖,连忙谦虚道:“令君过奖了,卫霍是我的偶像,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如何敢跟他们相比。”
荀哈哈大笑:“仓舒,你不要太自谦了,就算是丞相大人在此,我也会这么说,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昨天才到许县,过些天还要举行献俘,有好多事要忙,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曹冲笑道:“正是为了献俘的事情才来相求。”他把周瑜地事情说了一遍,荀连连点头:“既然他有降意,自当稍留几分颜面。天子为人谦和,在长安时又多受周太尉照顾,一直思报,自然不会为难他,我去说一说,想来不是太难,至于丞相大人那边,还是你去解释一下为好。“如此有劳荀令君了。”曹冲连忙称谢。
“无妨。”荀摆摆手笑道:“天子对你上次送过来的宣纸很是喜爱,天天用来写字画画,消耗得很快,你这次可曾再送一些来?”
曹冲咯咯一笑:“我大汉朝再穷,也不至于让天子没有写字的纸吧,宣纸在襄阳已经能大量生产,每天能出数千枚,供天子写字是没有问题的。看着销路不错,还有几个作坊正在准备上马呢。”
荀点点头,看着廊下不停的搬着东西的家人,开了个玩笑:“仓舒,你在襄阳一年,发了不少财啊,给我带这么多东西,不会是贪墨的吧?”
曹冲抬起头,正视着荀:“令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发了不少财,却无一个五铢钱来得不干不净,这点请令君放心。天下聚财之道多矣,贪墨是最下作地一种,我何必授人以柄。”
荀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仓舒,我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太当真了。我知道你干净,从荆州刺史到荆州的百姓,都在传颂你的功德和威名,这点我是信得过你的,天子也信得过你,多次在我们面前夸赞你呢。”
“不敢当,不敢当。”曹冲连忙谦虚,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名声也不见得可靠,这邀名的人历代屡见不鲜,大多却是沽名钓誉之辈,纵使真有清廉之人,也只能起一些标榜作用,于国于民无益。且太注重于名声,只会造成虚妄。崔毛二位选官首重节俭,结果丞相府门前破衣破车,简直成了流民之所,然私底下还不是奢靡成风?大秦商人钱四海带了几十箱子的贵重货物,在邺城不过数日就销售一空,满载而归,那些货物便宜的要数万钱,贵地至千万,又是哪些人买走了?买回去又有何用?”
荀略微皱起了眉头,扭过头看着曹冲:“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曹冲正欲诉说一些自己的看法,眼睛的余光却看见门后露出一幅绿色的裙摆,正是那那刚刚逃出去的少女所穿长裙的颜色,曹冲刚有些出神,那后面的人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裙摆一闪就不见了。
“仓舒……仓舒……”荀半天没有听到曹冲回答,却见他看着一侧愣神,不免有些意外,有些不快的提高了音量。曹冲“啊”了一声,连忙回过头来,见荀面色不虞,还以为自己刚才那些言论让他不快,连忙把后面要说的宏篇大论咽了回去,憨憨一笑的挠了挠头:“令君,我本有些想法,可最近在荆州抽空看了天子赏赐的汉纪,又跟着几位先生粗读了一通汉书,觉得那些想法太过粗陋了,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来,不敢在令君面前出
荀见他有些紧张的样子,不免菀尔一笑,这少年虽然天纵其才,但毕竟还是个少年,难免有举止失措之处,听说他上次在天子面前居然也放声大呼,好在说的话很中天子意,这才没有责怪他。自己算是他的长辈,也没有必要太过严苛,当下也就轻轻一笑道:“不怕想法粗陋,就怕熟视无睹,你年纪尚轻,最近又一直忙于战事,思考的时间少些也是情理之中。荆州已经安定,以后可能会空余些。夫子说十五志于学,你也十四了,也该做做学问了。”
曹冲连忙应了一声,他知道荀的学问大,只不过被他的才能所掩盖,一般人想不起来他腹中的经学,现在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要自己学经,可说实在的,从前世带来的经验看。他根本不觉得那些经书有用。但这些自然不能跟荀直说,要不然荀真会翻脸了。他想了想道:“我看令君身体不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家父在乌林受伤。幸亏遇到华大师的两位弟子,这才转危为安。听说他在邺城和樊子陵(樊阿)学了一套华大师传下来的五禽戏,练习了数月,颇有效用。现在身体已经无恙,据说比受伤前还要精神一些,令君何不练习一二,也能调理身体。恢复精神。”
荀笑了笑,没有太当回事,他是儒学正宗,根本看不上这些神仙方术,在他看来。这些只是些骗人地伎俩罢了,纵然对身体有用,却不上大雅之堂,哪里值得他这样的人去关注。不过曹冲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推辞,只是微笑不语,眼神之间却显出一丝不屑。
曹冲看在眼里,也不反驳,思索了一下却又笑道:“我时常也在想,这一国如同一人。人要健壮,国要强盛,五禽戏使使人延年益寿,其中必有道理,或许这道理也可对治国略有裨益。圣人又云,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存乎万物而人不觉,导引虽是小术。亦有至理。圣人作易,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依我看,人为万物之灵,人体精妙绝伦,其中大有学问,加以研究,必有所得。五禽戏虽不登大雅之堂,却也不可等闲视之。”他说完,生怕荀跟他引经据典的大论一通,也不等荀反应,拱拱手道:“令君事务繁忙,不敢多有叨扰,冲就告退了。”
荀被他刚才那一席话说得正有些兴趣,却见他忽然告退,不免有些失望,只得挥挥手道:“也好,你先去看看你家阿姊,我去晋见天子,待回来有时间我们再聊。”
曹冲立刻应道:“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他躬着腰,拱手着倒退了几步,转身走了。荀看着他地背影,若有所思的抚着胡子,半天没有动身。那个少女从屋里走了出来,扶着荀的手臂轻声笑道:“父亲,何事让你如此出神沉迷?”
荀闻声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女笑道:“文倩,你明明听到了我们的话,又何必明知故问?”
荀文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将脸贴在荀的手臂上,柔声说道:“父亲,我觉得曹公子说的话颇有道理呢,既然丞相大人那么重的伤练习了那什么五禽戏都能复原,父亲这点小病也自然也不在话下地。”
荀没有答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院子角落里盛开的一盆荷花,摇摇头进了里屋,收拾了一下进宫去见天子。荀文倩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丝失望浮上心头,眼中有了些许湿意,她低了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房,刚到门口就看到母亲唐氏站在门里慈祥的看着她。荀文倩心中一酸,眼中地泪几乎要涌出眼眶,却又被她忍住了,她强笑着叫了一声:“阿母。”
唐氏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中,欲言又止,母女俩相对黯然。
曹冲正在荀恽的房中和老姊曹秋说话,他让人将带来的礼物抬了进来,曹秋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不由得笑道:“仓舒,看来你真是发了财了,给我一个人就带这么多东西?邺城那么多人,你岂不是要将半个荆州都搬回来了?”
曹冲哂然一笑:“这不是我准备的,都是小玉儿准备的,她说成亲这么久,初次去见家人,总要多带点礼物,免得生份了。这里面都有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呢,你也别谢我,要谢就谢她吧,等她来见你的时候,你和气一点,别把她给吓得就好。”
曹秋笑出声来,抬起手在曹冲脑门上弹了一下:“小东西,刚娶的媳妇这么宠着?我可听说你对她宠得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还有两个捡来的丫头,也被你宠得不象样子,就连那个孙家地女子,一个俘虏也在你营中自由出入,你可要小心,别给人留下话柄,坏了名声。”
曹冲捂着脑门作势哎哟了一声,一把抓住曹秋的手:“好了,你别再弹我了,我是没关系,可是额上如果被你弹红了。待会去见天子,天子问起缘由,我可如何回答?让人知道了可对姊夫的名声不好。”
“小东西。还真会找理由,我有那么不知轻重吗?”曹秋白了旁边窃笑的荀恽一眼,将曹冲拉到一旁坐下,一面让人上茶。一面轻声说道:“仓舒,你在荆州立了大功,可有些事你也要知道,这立了功未必就会受赏的。在外面做事,也未必就比不做事的得宠地。”
笑嘻嘻地曹冲一听,立刻觉察到了老姊话里有话,他立刻收了笑容,正色问道:“怎么。姊姊听到什么了?”
“我虽然在家里,可有些事情也略知一二。”曹秋有些不满地看了曹冲一眼:“你这仗是打得不错,可小时候地聪明劲儿却不见了,这些事情还用我来提醒?”
曹冲一滞,心道我是个假冒的,对这些当然不懂了,他正考虑着如何开口,曹秋将一杯茶推到他地面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荀恽说道:“河内司马家的老二司马仲达,最近写了几封信给你姊夫。殷勤得很。”
曹冲再迟钝,也听出其中的意味了,曹丕和荀恽一直不对付,这司马懿却是曹丕地心腹,联想到最近夏侯尚和曹真结亲的事情,估计司马懿对荀恽这么客气也不会单纯是性情相投或是仰慕之类。难道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要靠荀这棵大树?曹丕是不是感觉到了危机,在找援手?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边想着怎么回去曹丕还会有哪些歪招,一边和荀恽夫妇闲扯些荆州的事情。曹秋见他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说,三人说些闲话。荀恽见过蔡家书坊印出的冬至诗集,对曹冲小小年纪却能做出那么大气地七言诗佩服不已,而曹冲这半年来在荆州纵横挥阖,连败孙权、刘备,打败了万人敌关羽,现在更是连周瑜都给逮住了,让他不敢再把曹冲当个孩子看。他随荀时间最长,智谋虽然比不上荀,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三十多岁依然未建寸功,不免在言语之中透出些羡慕来。三人正说得开心,有仆人来叫荀恽,说是夫人要他去一趟,荀恽一听,连忙告了罪,起身去了。
见荀恽走了,曹冲便拐弯抹角的打听起那个少女的情况来,他还没问两句,曹秋就笑道:“仓舒,你说的大概是我家小姑文倩,当初我跟你提过,你推三阻四,这两年不见,怎么这么热心的打听起她来了?”
曹冲吃了一惊,感情那是荀地女儿啊,姊姊还提过?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十有**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他被曹秋说得有些挂不住,生怕露了馅,不敢再问下去,干笑了几声,连忙把话题扯了开去。正说着,荀恽满面含笑的走了进来:“仓舒,我母亲想见见你。”
荀进了宫,天子刘协正悠闲的弹着琴,太子刘冯看着父亲灵巧的双手在琴弦上跳动,听着悠扬的琴音,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的打着节拍,十分入迷,年龄小些的刘熙等人倚在皇后伏寿身边,却有些无聊,不停的扭动着身体表示他们的不耐烦。刘协将他们地神情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发笑。听说荀进宫要见驾,刘协知道他必然有事,连忙停了琴,让伏寿带着刘冯他们走了,这才整整衣服,请荀入见。
“周公瑾?”刘协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去年就是这个人在乌林一把火把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烧得狼狈不堪,他特地问了荀等人,知道他是故洛阳令周异的儿子,还是故太尉周忠的从子,一直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人才没有为自己所用,却做了孙权的都督。没想到他居然被曹冲给抓住了,还要搞什么献俘仪式。大汉朝好象有好多年没有搞什么献俘仪式了,刘协甚至不知道献俘仪式是什么样子地,这让他觉得备觉新鲜,细想起来,上一次好象还是孝桓皇帝时地事情了。
“陛下不知道?”荀有些意外天子的表情。
“不知道。”刘协苦笑了一声,“邺城丞相府地公文只说荆州大捷,曹爱卿连破关羽孙权大军,没说什么献俘仪式啊,或许是公文还在路上吧。”
荀有些黯然,这俘虏都到了城外的大营了,天子还不知道这回事呢,真是咄咄怪事。可见天子的威信已经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令君,这曹爱卿还真是个少年天才,半年时间平定的荆州。居然把周公瑾都给抓住了,当初没有看错他。”刘协看出了荀的心情,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再扯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无趣。
“陛下,曹仓舒不光打仗得好,治理政事也有一套,荆州方面的消息说。荆州民心安定,百业兴旺,虽然有大量地百姓撤到了汝颍关中一带,但却无一亩良田闲置。他搞了个包租的措施,将空出来的田全部租给了那些大户。又从山里移出了不少山民,今年托陛下圣明,风调雨顺,必是个丰年。”
刘协自嘲地咧了咧嘴,没有说话。他拍了拍一旁书案上的宣纸道:“曹爱卿天纵聪明,无事不能,能打仗,能治民,还能造纸印书,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啊……”他停顿了一会。又有些怅然的说道:“可惜我大汉朝这样地人才太少了。”
荀一听刘协的语气不对,连忙说道:“陛下说得对,曹仓舒不仅年轻有为,更为可贵的是他对陛下忠心耿耿,无时不刻不把陛下放在心中。象这宣纸,如今襄阳一日产量不过千枚。大部分要交付印书。所余极为有限,可他给陛下一送就是上千枚最上等的。其忠心可鉴啊。”
刘协看了一眼荀,嘴角掠起一丝苦笑。
“献俘地事,就由丞相府决定吧,至于周公瑾要见驾,便让他来吧,我倒也想看看这周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刘协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荀见天子根本不知道献俘的事,就知道天子的心情不会好,现在听他的口气,好象对曹冲都有些了隔阂,自己故意提醒天子曹冲的忠心,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不免有些不解,一时也不好多问,只得先退了出来。刘协见他出了宫门,沉默半晌,喃喃自语:“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个不沽名地曹仓舒,究竟是我大汉的福,还是我大汉的祸,也许只有天知道了。父皇,你帮帮我吧,我真是不敢再试了,一步走错,可就再没有机会啦。”
“陛下,何不请贾文和和刘始宗(刘先)来?”皇后伏寿在刘协的身后轻声说道。
刘协回过身,看着伏寿半晌无语,他细长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想了想道:“国丈最近身体可好?我想请他进宫来讲讲书。”
唐氏看着态度恭谨的曹冲,仔细打量了他半天,和气细语的问了些不着话,无非是些荆州的民风民俗,生活习惯。曹冲本以为能见到荀文倩,一边说一边偷眼用余光四处看,却没看到荀文倩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想到要想再见到荀文倩,就得先把准丈母娘哄好了,倒也不敢怠慢,发挥自己的特长,挑了一些风趣地事情,说得唐氏眉开眼笑,开心异常。
唐氏是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当年桓帝不想做傀儡,在厕所里找了五个太监商议,突然出手除掉了横行二十余年的大将军梁冀,做了个实实在在的皇帝,唐衡就是这五个太监之一,后来因功封侯。这五个太监横行霸道,坏事干净,天下人恨之入骨,对他们又是惧怕又是鄙视,名臣赵歧为了躲避唐衡的迫害,连名字都改了,在外面逃亡数年,卖饼为生。这种事对唐衡来说估计都算不上什么,由此可见唐衡的恶名,跟曹家比起来,唐家地名声要臭得多。
而唐氏嫁给荀,不是因为唐氏有多好地品德或者容貌,而是因为唐衡的威势。荀少有才名,唐衡看中了他,要让他做女婿,荀地父亲荀绲虽然不耻唐衡,却又不敢违背,这桩婚姻算于强买强卖型的,可以说是荀家的一个污点。
唐氏在荀家的地位也可想而知,所谓敬鬼神而远之,大概就是唐氏最好的体会。除了她的亲生子女,其他同族的人很少有跟她亲近的,象这样有个天才少年给她讲笑话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她不知道曹冲是为了荀文倩讨好她,还以为是因为曹冲也是宦官后人,有共同语言呢。
不过说实在的,曹冲这个穿越者对宦官的态度确实和其他人有些区别。
“秋儿,你这个弟弟真是有趣,我很喜欢。”唐氏对陪在一边的曹秋笑道。
“仓舒,还不谢谢阿母,阿母可是难得夸人呢。”曹秋凑趣的笑道。她说的当然是假话,唐氏不是难得夸人,是难得有人愿意被她夸。
曹冲连忙装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谦虚了几句,又坐了片刻,见唐氏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说些家常闲话,不免有些失望。唐氏也笑过了,也问过了,又和曹秋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放曹冲出来。
曹秋见曹冲脸色不是太好,不免关心的问道:“仓舒,是不是累了?”
曹冲随口应了一声:“连日赶路,确实有些累了,这样吧,我先回大营去,明日再来拜见荀令君。”
曹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刚才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就觉得累了,是不是有心思瞒着阿姊?”
曹冲有些为难的挠了挠鬓脚,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曹秋身边说道:“怎么没见你小姑文倩?”
曹秋眼角挑起,带着一丝狡猾的笑容,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点了一下曹冲的额角,得意的笑道:“知道你这个小东西就是后悔了还死要面子,在阿姊面前还装什么,有话就说嘛。”她看着有些腼腆的曹冲,笑了两声却又皱起了眉头,有些惋惜的说道:“仓舒,这事可不太好办,陈长文(陈群)刚刚向阿翁提亲了。”
曹冲有些发懵,他怔怔的看了曹秋好一会,这才垂头丧气的出了荀府回大营。一路上他倚着车厢,看着外面随风摆动的柳枝出神,一会儿想着荀文倩如花的俏脸发笑,一会儿想起曹秋所说的陈群前来提亲的消息,又不免唉声叹气,愁肠百结。
恨哪,这么美的女人,那个真正的天才儿童怎么就看不上呢,搞得自己现在看上了,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抢走了,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陈群。陈群家世好、名声大还在其次,关键他还是曹丕的人,自己要是去搅了这件事,岂不是要跟曹丕正面为敌?可不搅的话,岂不是看着美人落别人的怀?
为难啊。
麋氏姐妹看着一会发笑一会儿发呆的曹冲,百思不得其解,大双憨直,拉着曹冲的袖子问了一声,曹冲却没有应她,只是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搞得她们姐妹莫名其妙,大双还伸出手在曹冲额头上摸了摸,生怕他是发烧了说胡话。
“好了,我没事。”曹冲拉下大双的手,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
回到大营,曹冲也没心思去见人,径直回了自己的大帐,一进帐就有些烦燥的甩到脚上的丝履,大步走到榻上,倒头便靠着锦被翘起二郎腿顾自想着心思。蔡玑正在帐中看书,一见他满面不快的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躺在榻上生闷气。不免诧异地看了看他,转过身看着麋氏姐妹。
“我……我们也不知道。”麋大双连忙解释道:“公子从荀府里一出来就不高兴,问他也不说。”
“都是个带兵的将军了,还象个孩子似的。幸好大双小双不是外人,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岂不笑话。”蔡玑放下书,坐在曹冲身边细声细语的嗔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曹冲拉了起来,帮他脱掉外衣:“就是累了要休息,也是洗漱了再休息啊。这么躺着算怎么回事?怎么样,荀令君可答应帮忙?”
曹冲看着手脚利落地蔡玑,忽然心里有些歉疚。蔡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知书识礼,性格温和,长得也算是百里挑一的,要不然他当初喝醉了也不会捏着她的手不放,自己娶了她应该觉得满足才是,怎么一看到荀文倩就魂不守舍了呢。难道是因为荀文倩大一两岁,比起刚刚开始发育的蔡玑来更符合自己这个前世的审美观?
晕,自己还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他有些自责摇了摇头,伸手拉过蔡玑的小手握在手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蔡玑看了一眼旁边的麋氏姐妹,脸有些微红,想把手抽出来,却又有些舍不得。她低下头偷眼瞧着曹冲的眼神。见曹冲眼神散乱,脸色却有些愧意,不免有些奇怪。她低下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晕立刻退了,手也不由得颤了一下。
曹冲眼睛虽然茫然的看着蔡玑的脸,脑子里想着的却是荀文倩。没有注意到蔡玑的异样。蔡玑看着他脸上偶尔露出的笑意,咬了咬嘴唇强笑道:“公子,去见阿姊了?”
曹冲“啊”了一声,眨了一下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蔡玑:“你说什么?”
“公子去荀府可见到阿姊了?”蔡玑犹豫着想抽回手,手却不听使唤,反而更用力的反握住曹冲的手。
“喔。见到了。”曹冲随口应道:“她对你准备的礼物很满意。说等些天要来见见你呢。”
“那我就放心了。”蔡玑偏过头看了看正坐着说闲话的麋氏姐妹和蔡沁儿,随口的问些他去荀家的事情。曹冲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将去找荀地经过说了一遍,只是下意识的将其中见到荀文倩的事给略略一提就溜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错,却没料到蔡玑用意本不在荀家的事,他口中惊鸿一瞥的这个女子却着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姊的小姑今年多大了?”蔡玑轻描淡写地问道:“长得美么?”
“美!”曹冲突口而出,话出了口这才发现回答得太快了,连忙又说道:“不过没你美,再说……再说她也快要成亲了,陈长文已经派人来提亲了。”他看着蔡玑戏谑中带着些失望的眼神,慢慢闭了嘴,有些尴尬的干笑了几声。
蔡玑脸色发白,她想笑两声表示自己不在乎,却偏偏笑不出来,嘴角扯动了几下,让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勉强。她抽出手,背过身子去静静的坐着,头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的抽动双肩轻声抽泣着起身走开了。
蔡沁儿她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时一见小姐哭着走了,她立刻站了起来,小跑着跟了出去。麋氏姐妹看了手足无措地曹冲一眼,又脸色黯然地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去摆弄手里的事情。
帐中一时冷清得让人难受。
曹冲看看大双小双,又看看内帐,想起身下榻去看看蔡玑,却又觉得去了也不好说些什么,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去,翻身倒在床上郁闷。娘地,这都穿越了,怎么还跟前世一样,一看到女人哭就疲软啊。他一会儿抱怨自己没有王八之气,一会儿又自责有些得蜀望陇,故意去想些其他人,想把荀文倩的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可赶来赶去,却发现她的影子倒越发清晰了,不由得叹息不止,在榻上翻了好一会儿烧饼,总算迷迷糊糊的睡了。曹冲半夜的时候醒了,他睁开的双眼,看到蔡玑坐在她的面前,脸上的妆修补过了,除了略有些红肿地眼睛之外。几乎找不出什么哭过的痕迹。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坐起身来:“小玉儿,都子时了你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我只是想些事情。一时睡不着。”蔡玑淡淡地笑道,抬起眼睛盯着曹冲。
曹冲怜惜的看着蔡玑,向她挪近了些,张开双臂:“来,夫君抱抱。”
蔡玑脸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倾身躲进了曹冲的怀中。曹冲环抱着她。手轻轻的抚着她柔若无骨的双肩,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苦笑一声说道:“小玉儿,我一直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现在才发现也不过是个俗人,男人有的坏毛病,我基本上也一个不缺。”
“夫君……”蔡玑哽咽了一下,却又立刻用手指擦了擦眼睛,张开五指轻轻的贴在曹冲地心口。感受着他心跳,他的心跳还是那样有力,却失去了平时的沉稳,透着一丝无助和茫然。
“给我点时间吧,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就去邺城拜见母亲,然后就回襄阳,好不好?”曹冲低下头。将下巴轻轻的抵在蔡玑漆黑的青丝上,嗅着她的体香,慢慢的安静下来。不……”蔡玑忽然挣了一下,从曹冲的怀里直起身来:“夫君,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曹冲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夫君,你细细的想一想。”蔡玑理了一下被曹冲弄得有些乱的头发,又理了理曹冲胸前被她的泪水沾湿的衣襟。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平心静气的说道:“夫君,你想一想,陈长文年近三十,一直未娶正妻,如果他看中了荀家姊姊,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提亲。荀家姊姊今年十七了。两年前就可以嫁人,陈长文当时为什么不来提亲?偏偏现在和司马仲达两人一个来提亲。一个来结交荀家姊夫?”
曹冲无声的笑了一笑:“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荀家对父亲影响甚大,要为子桓拉拢荀家了。”
蔡玑点点头,语气越发的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地事情:“荀家是颍川大族,名门之后,荀神君在士人中享有大名,有子八人,号称八龙,无不是当世人杰,荀令君和荀军师又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他的三兄荀休若(荀衍)任监军校尉,都督河北,掌握着冀并地区的军权,深受父亲信任。除了他们自身的权势之外,他们还是颍川士人的领袖,他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颍川士人地态度,而颍川士人在丞相府中的份量,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你是说……”曹冲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明白蔡玑的意思了。陈群娶荀文倩,不仅是自己想的那样娶了一个美人而已,而是娶到了荀家的态度,替曹丕争取了一大批人的支持,这对要和曹丕争嫡的自己来说,绝不是件小事。而蔡玑在伤心自己不能成为正妻地同时,还能从他地角度出发,看出了其中的要害,自己却被失望地情绪所困,局限在一人一事中,迷失了方向,反需要伤心的蔡玑来提醒。他的心里立生感激,感激之余,更多了一份对蔡玑的愧疚:“那岂不是委屈了你?”
“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得很。”蔡玑看出了他眼中的惭愧,失落的内心稍许有了些补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玉儿命好,能得夫君百般疼爱,却也不敢妄图专宠而坏了夫君的大事,只盼着夫君有了新人莫忘旧人,就算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曹冲故意哈哈一笑:“你就是我的女军师,我如何能忘了你,来来来,先让夫君疼一下,以示谢意。”说着,扮出一副色狼的模样,一把将蔡玑搂入怀中,照着她樱红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两只手也不规矩起来,伸入蔡玑薄薄的丝衣,直探要地。蔡玑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不由得嘤咛一声,面赤如霞,气息急促,两只手用力的抱着曹冲的背,任由曹冲的嘴从她的嘴唇转移到她细长的脖颈,微张的樱唇在曹冲耳边细语如丝,呢喃说道:“夫君,阿姊生了个宝宝,我也想……”
“夫人言之有理。”庞统听完曹冲地话。点点头说道:“荀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不能轻易的放弃,公子不能大意,走错一步。可就满盘皆输。”
曹冲暗笑道,我当然想两全齐美了,既娶了美人,又能拉拢了荀家,荀家的势力大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陈群地背后就是曹丕,抢陈群的老婆。那就等于扫曹丕的面子,这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些,自己在荆州的根据地还没打好呢。
庞统好象看出了曹冲的担心,他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当争则争,一步也不能让。至于是不是会影响到公子与子桓公子的交情,我看未必有那么严重。何况我看陈长文也未必就真心想娶荀家这位小姐,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提亲,依我看,这十有**是司马仲达的主意。”
曹冲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地。陈群那个人很好名,对荀文倩有个宦官女儿的母亲大概不会无动于衷,这个时代的人结亲的第一步就是问名,不光要问女子的名,还要问其母亲的名,一来是看她是嫡生还是庶生,另外一个就是要看她外祖父家的家世,象现在的天子刘协之所以能得到先帝的喜欢。取名为协,顾然有刘协长得确实和灵帝比较象地原因,还有他母亲王美人的原因。王美人的外祖父是为国损躯的名臣赵苞,所以王美人在宫里虽然地位不如皇后何氏,但却比何氏受宠,因为何皇后不光何家是杀猪的,她的外祖父家也全无声名。背景实在太寒碜。
荀取了唐氏,虽然没人表面上说什么,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似乎有些自欺欺人。更何况荀的长子荀恽娶的又是曹家地女儿,搞来搞去又是宦官之后,大概更为人所不齿,这也许是荀文倩到了十七岁才有人上门提亲的缘故。
不过曹冲不在乎这些。他自己就是宦官之后。当然没资格来讲究这些,当然最终原因是。他看中了荀文倩,根本没有必要去考虑什么狗屁家世,至于追踪到外祖父的家世,对他来说更是荒谬绝伦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的心目中汉高祖刘邦都是个无赖,其他人身世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只是他还有些顾忌,这陈群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名人,陈家也不是襄阳张家那样的一个地头蛇,自己去说一下就能搞定,人家已经提亲了,自己去横插一杠子,貌似有些不妥。庞统听了曹冲的担心,哈哈一笑:“公子,纳采问名只是第一步,且不说荀令君现在有没有答应他不不清楚,就算荀令君已经应了,陈长文还要到祖庙里去纳吉,这离婚约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他父亲陈元方早在建安初就去世了,家中只有老母,他地婚事怎么可能不经过老母作主?陈家祖庙在颍川,陈长文人在邺城,公子只要动作够快,要夺得美人归易如反掌。”他笑着看了一眼一脸笑容的张松:“更何况有永年在,别说他只是纳采,就算已经成了亲,也能给他破了。”
曹冲大喜,看着两个阴招迭出的丑鬼,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有前世的经验,把这两个鬼才拢到了手下,要是落到别人的手里,还真不好对付。他装模作样的又沉吟了半晌,这才摸着下巴说道:“如此说来也只得如此,我再去荀府问问,这亲事究竟到了哪一步。”
“正是,公子不可耽搁,越早行动,成算越大,如果能抢在荀令君首肯之前,公子也无须与子桓公子产生冲突了。”张松点头说道:“我等虽不怕事,却也不愿多事,能晚些发生冲突总是好的。”
伏完今年七十多了,前段时间病了,一直躲在家里养病没上朝。他那个屯骑校尉地官俸照拿,却几乎不去上班,当然了,禁军都掌握在曹操亲信手中,他一个书生就是去上班也做不了主,不如在家休息安稳一点,有事没事抱个病地,宫里也不来,皇帝女婿想见他一面可不容易。每次刘协有事要问他,他都推身体不舒服,让他来讲家传尚书,他也是派儿子伏典来。反正天子也不能处罚他。与敬畏天子相比,他更怕曹操,建安元年他官拜辅国将军,仪同三司。可他自己觉得这样不安全,自已把印绶交了,做了个中散大夫地闲职,即使如此他也很少上朝,后来迁为屯骑校尉,依然如此,过得安稳而平实。
这次他本来也不打算来。又想把伏典派来应付差事,可是天子这次不答应,让皇后亲自回家一趟去请他,他终于拗不过,拄着拐杖蹒跚地来了,进门坐下没说话先咳嗽了一通,咳得天子直皱眉头。
“国丈身体还没好么?”刘协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前面几个皇帝都是外戚太牛逼,逼得皇帝不舒服,自己运气似乎不错。这个国丈不揽权,不过不是他看得开,而是怕事,怕得连官都不想做,连朝都不想上,连宫都不想进,算是窝囊到底了。自己堂堂一个天子,请他入宫。他居然还推三阻四的,让人心里怎么能舒服?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老臣老了,这次只怕挨不过去了。”伏完咳嗽了好一阵,总算说了句完整地话:“这日子,可就数着过了。”
刘协听了,更是丧气。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我不要找你了,就让你安安稳稳的入土为安吧?你这算什么皇亲国戚吗,一点也不关心国事。我要不是实在找不到贴心的人来说事,真想立刻让人把你这个眼皮都抬不起来的老头给抬出去。不过现在还不行,纵眼许县,除了你还真找不出完全信得过的人了。
“嗯咳……”刘协被他咳得嗓子痒,捏起拳头挡在嘴边。也跟着闷咳了两声。伏皇后见老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天子一封无可奈何的可怜样。连忙凑到伏完身边,低声将曹冲当初向陛下示忠,如今他大胜回朝,陛下既想用他,又担心他尾大不掉,搞成第二个曹操地事情说与伏完听。
“父亲,陛下真是拿不定主意,父亲是国丈,从政多年,就帮着拿个主意吧。”皇后轻声哀求道。
伏完总算停住了咳嗽,他喘着气看着一脸焦急的天子,眼中是一丝失望,这个天子优柔寡断,想做大事却又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还想玩这种虎口夺食的把戏,真是让人担心。
“国丈教朕。”刘协见伏完雪白的长眉抖动着,昏光的老眼眯成一条缝,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不免心中无底,只得低声央求道。
伏完看着无助的陛下,有一丝不忍,犹豫了半天才慢慢说道:“陛下,你除了曹仓舒,还有选择吗?”
刘协一僵,前倾的身子缓缓收了回来,他看着伏完那张无动于衷地脸,忽然感到了一种极大的失望和悲哀,是啊,自己除了曹冲还有选择吗?曹冲不管真假,至少还向自己表示了一点忠心,而其他的人呢,连这点表示都没有,孙权称了徐州牧,车骑将军,刘备这个皇叔也称了荆州牧,可他们的上表自己却根本没看到过,他们眼里已经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天子,这天下也只是他们自己可以凭实力攫取的一块肥肉而已。
大汉的火很快就要歇了。
“既然没有选择,陛下又何必瞻前顾后?”伏完轻声叹息道:“臣虽是一介儒生,也知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陛下纵使没有带兵打过仗,这句话还是知道的吧。曹家父子威势已成,乌林虽败却未伤根基,长江以北已经平定,这中原没有人能动他们分毫,陛下,你没有选择了啊。”
刘协面如土色,呆若木鸡,良久才拱手说道:“多谢国丈提醒。”
伏完咧嘴一笑,伏地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老臣年过七十,时日无多,只怕未必再有机会进见陛下,谨向陛下告辞,愿陛下努力加餐,保重身体,老臣走了。”
刘协看着伏完颤巍巍的在自己面前行了大礼,心中悲苦,又是一个心存汉室地老臣要走了。他虽然不能给自己什么帮助,可有他在,自己无助的时候还有个念想,他一走,自己的背后就真的空荡荡的了。
“皇后,你送一下国丈吧。”刘协无力的挥挥手,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挪着,走了。
伏皇后看着刘协微驼地身影,面色悲戚,转身扶起伏完,泣道:“父亲,你为何不能帮帮陛下。曹操心狠手辣,你难道希望女儿有一天也象董贵人一样被人拖出去打死吗?”
伏完猛然睁开了眼睛,严厉的瞪着伏皇后,一字一顿的说道:“皇后,如果你不想那样,就安安稳稳的呆在宫中,不要想得太多,或许能有个善终,你难道希望我伏家也象董家一样,覆家灭族,孑无遗类吗?”
伏皇后被伏完的话吓住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伏完,想起董贵人被拖出去之前的惨样,她地身体禁不住开始发抖,发白地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伏完有些不忍,转过脸扶着她的手臂向外走去,走到阶下时,才停了脚步,眯着老眼看着宫外地郎中,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我听说曹仓舒在荆州救了不少人,应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吧。”
说完,他转身对着伏皇后行了一礼,退了两步,拄着拐杖快步走了,急匆匆的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一点也没有刚才老态龙钟的样子。伏皇后站在阶前,看着他上了虎贲郎护着的马车匆匆的去了,回味着他走之前的那句话,若有所思,转身匆匆进殿,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些什么,慢下脚步,小步缓行。
刘协听了伏皇后转达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宫门口那个新来的中郎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伸手将他招到面前:“金爱卿,你在西陵见过曹爱卿吗?”
金连忙跪下行礼:“回陛下,臣见过曹将军。”
“那好,你把你看到了曹将军的样子,跟朕好好说说。”刘协轻轻颌首,带着些许威严的说道:“不要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荀默默的坐在书房里,微闭着双眼,沉静得如一尊塑像。天子的奇怪反应在他看来一点也不奇怪,天子权势日微,这丞相府居然连献俘这样的大事居然也不事先通知了,难怪天子要触景生情,担心起以后的事情。他没有其他力量可以依靠,本想着利用略微表示了一点忠心的曹冲来制衡,可现在看看曹冲的行为,似乎也未必靠得住。他在荆州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个能臣,可是他的眼里是不是真的有天子,现在谁也说不准,他身边那个本来天子信得过的周不疑被他赶到大秦去了,换成了天子不熟悉的庞统和张松,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周元直一样还心存汉室?再联想到他的那首七律,其中气吞山河的眼界不用说天子,就连荀都开始怀疑他的不臣之心。他不得不考虑真把曹冲的势力培养起来后,他还会不会甘心做一个臣子,还是更进一步取而代之?这种不沽名的能臣比起那些伪君子来还要可怕。
半年时间,连败孙权刘备三路大军,荀感到了曹冲这把新发硎利刃的威力,也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他不得不停下来审视一番。事实上,他也感受到了和天子同样的困境,那就是他们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利用,即使现在想要取代曹冲,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夫人唐氏看到荀正在闭目沉思,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想走,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起双眼说道:“夫人有何事?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要走。”
“夫君,我……”唐氏强笑了一声:“我见夫君沉思,不敢打扰。”
荀笑了笑,挪了一下身子:“有事就说吧。”
唐氏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迈着小碎片走到荀对面的席上坐下,没说话先看了一眼荀的脸色。荀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诧异地眼开了眼睛:“夫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小心翼翼?”
“夫君,陈家的提亲已经来了好些天,夫君一直没有答复,妾身实在关心女儿,故而前来问问夫君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可曾有了主意?”唐氏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慢说道。
“夫人又有什么主意?”荀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唐氏,唐氏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嘴巴张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荀见了暗自摇头,放缓了面部表情轻轻笑了一声:“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夫妻之间不必如此讲究。”
唐氏被他的笑声感染得轻松了些,她暗自松了口气道:“这事本来不当由妾身来多嘴,只是文倩从小就聪慧沉稳,几个孩子之中,倒是她最像夫君。只可惜是个女儿家,要不然也许只有她最能继承夫君的志向。”她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看了看荀的脸色。荀没有说话,抚着颌下花白胡须轻轻点头,见她停了下来,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着她笑道:“怎么不说了?”
唐氏也跟着笑了笑:“文倩纯孝,夫君既然没有问她。她自然不会说些什么,不过知女莫若母,她地心思妾身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怕她……对陈家并不太满意。”
“陈家?陈家有什么不好?”荀反问了一句。
“这个……”唐氏欲言又止,她一个宦官的女儿,哪有资格说陈家的是非,再说她也没有水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万一说得不妥。岂不是适得其反。“这个妾身也说不太清楚,夫君何不把文倩叫来。问问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荀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夫人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不过好在她很自觉,几乎从来不乱说话,即使是儿子的婚事,她也很少提什么意见,今天为荀文倩来说情,倒是破开荒第一回。荀想了想,他自己也对陈家的提亲有些犹豫,现在夫人又难得说一趟,他自然多少要给点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文倩来吧。”
荀文倩在房里坐着,手里拿着一卷冬至诗集,心思却不在上面,诗集里精美的画面也没能象平时一样吸引她的注意,她地眼睛不停的瞟着外面,走廊里每一声细微有脚步声都引得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
可惜,她期盼的声音一直没有来。
母亲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一点消息,难道,难道父亲已经拿定了主意?荀文倩患得患失的站起身来,在房里转了两圈,不免有些焦燥,正想着,她的贴身侍女荀小青走进来,带着笑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说道:“小姐,主人让你去呢。”
“母亲说动他了?”荀文倩惊喜的问道。
荀小青看着桌上的冬至诗集抿嘴一笑:“夫人有没有说动主人我不知道,不过主人让小姐去一下,听语气好象不是什么坏事呢。”
荀文倩看着荀小青俏皮地眼神,不免轻笑了一声,白了她一眼,提起裙摆出了门,轻快的走到荀的书房前站定,放下手中的裙摆,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轻声说道:“父亲,不知唤女儿来有何事。”
荀用一种满意的眼光看着门口亭亭玉立的女儿,笑着说道:“你母亲说你对陈家有些看法,我想听听,快进来吧,既然一路跑过来了,何必再在门口站着呢。”
荀文倩脸一红,应了一声,小步走到唐氏的身边,轻巧而无声地坐了下来,绿色的长裙波澜不起,顺服的铺在席上,如一片清晨的荷叶。
“陈家是颍川大族。从陈太丘开始就以道德名世,人才辈出,父子三人并称三君,又与我荀家交情深厚。同气连枝,陈长文虽然年龄大了些,却也是年青有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
荀话说得严厉,语气却极是平缓,显然是不想让荀文倩有什么心理负担。荀文倩静静的听着,等荀说完。这才开口说道:“陈太丘谥曰文范先生,文章道德确实为一代楷模,只是三君一说,却有些言过其实,降至陈长文,已无陈太丘精神意旨,不过是徒有其形罢了。曹子桓年方弱冠,身有嗣子之重,才具不足。不思修身进取,唯能矫形欺世,且奢华浮侈,全无丞相俭朴之风。陈长文为其师友,只知以其意为已意,不能进贤言、导人向善,充其量是个顺臣罢了,保全富贵自是无妨。要想建一番功业,却有些勉为其难了。”
“陈长文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丞相府中的要员,比起为父来也不遑多让,怎么能说他不能建功立业,只能保全富贵?”荀笑了,挺直地身子放松了些。略带着些逗弄地意趣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儿。
“陈长文不过是因缘际会,再加上陈家地名声作依托,才有今天的成就,如何能跟父亲相比。父亲二十九岁为奋武将军司马,官职虽小,却协助丞相大人披荆斩棘,重整大汉江山。他虽然也是丞相府的要员。却不过是办一些小事。哪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大功。”荀文倩见荀心情不错,心里的紧张也去了。轻声细语却又沉稳地说道:“陈长文父子避乱徐州,进不能辅佐陶恭祖、刘玄德心系王室,退不能洁身自好,丞相大人破徐州,其父子取财物以至于车不能行,哪有一点君子的样子?”
荀微微点头,荀文倩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破徐州时他就在军中,亲眼看到陈群和他那年近七十的父亲陈纪从缴获的财物中取了满满一大车的财物,当时就暗自摇头,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久没有下决心了。照理说荀家和陈家的关系这么近,这门亲事本不当有任何疑问,只是他想起陈群这个人,就从心里觉得有些遗憾,正如荀文倩所说,陈群已经失去了他祖父陈太丘的风骨,唯剩了一副皮囊而已。
“文倩,你聪慧过人,也知道这门亲事不仅仅是我们两家的事情,就算你不喜欢陈家,这件事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拒绝了。正如你所说,陈长文和子桓公子走得很近,总要考虑得周详一点,找个合适点的理由方可。”荀摸着胡子沉思了片刻,下了决心说道。
“这有何难,妾身听秋儿说,他那个天才弟弟对我家文倩就颇有心思。”唐氏一听荀松了口,大喜之下,心里憋了半天的话突口而出。话刚出口,看到荀显出一丝意外,又见女儿羞得脸红,这才知道自己心太急了,露了破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仓舒?”荀有些奇怪的看着扭捏的母女两人,“前年让秋儿问过一次,他不是拒绝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又大了两岁,大概是知道男女之事了吧。”唐氏见荀文倩低着头不好意思再说,只得自己亲自上阵替女儿解忧,将曹冲向曹秋打听荀文倩的事情说了一遍。
荀沉思不语,他现在正为曹冲的事情发愁呢,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看上了自己地女儿,这件事也许是个机会,说不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妙用。他瞟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荀文倩,叹了口气道:“文倩,仓舒虽然聪慧,可你昨天也听到了,我劝他学经,他虽然口中答应,却无一丝兴趣,将来只怕是个不学无术之辈,纵使能打仗做得将军,能治民做个能吏,也成不了大器。若是别家也就罢了,做个两千石的大吏也就算到顶了,偏偏他又是丞相的爱子,将来很有可能位列三公,位过其才,只怕也不是好事啊。”荀文倩微笑不语。
荀笑道:“怎么?为父说得不对吗?”
荀文倩偏着头想了想说道:“女儿有个问题不解,想请教父亲。这霍光被人称之为不学无术。这王莽倒是满腹诗书,不知道他们哪一个是大汉地忠臣,哪一个是大汉的罪人?”
荀一滞,看着眼带笑意地荀文倩愣了半刻。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轻轻的拍着大腿叹息道:“霍光是忠臣,可惜啊,霍光却没落到个好下场。”
“那不是霍光地错,而是他没有一个好夫人,贤内助。”荀文倩应声说道,一抬眼却看到父亲满含笑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连忙低下头,手指捻着衣带含羞不语。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告诉秋儿一声吧。”荀笑着对唐氏说道,唐氏正要起身,一个仆人走到门口,小声回道:“大人,曹将军求见。”
荀回头看了一眼唐氏母女,呵呵一笑道:“正说他呢。他就来了,有请有请。”
曹冲今天来自然是打听他看中的荀文倩和陈群的亲事究竟到了哪一步,听曹秋一说荀还没有决定,总算将心中地一块大石头放下了些。他站在书房门口,荀文倩微低着头、拉着唐氏出了门,以过他身前时眼睛一抬,偷偷瞅了他一眼,正和他灼灼地眼光相碰。小脸唰地通红,略显慌乱地低下头匆匆的去了,那温婉中带着自然的羞怯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仓舒,进来坐。”荀将两个小人儿的神情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招呼曹冲进屋坐下,板下脸说道:“我已经去见过天子。天子说献俘的事他并不知情。”
“不知情?”曹冲也愣住了。
荀打量着他的神情,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丞相大人最近可曾通书信,他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曹冲连忙应道:“父亲在樊子陵的治疗之下,已然无碍,最近一直在练习五禽戏,听说身体恢复得不错,不过……最近地政务大部分都由兄长处理。父亲并不是事事经手。或许这献俘的事,兄长是想等我回到邺城再向父亲禀明吧。”
荀有些不快的哼了一声。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先回邺城一趟,把事情再问一下。另外,我有个私事烦劳你办一下。”曹冲心中一紧,知道荀对献俘这件事不满,一时倒不敢问及荀文倩的事情,连忙拱手道:“令君请讲。”
荀皱着眉头看着曹冲,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陈长文前些日子来提亲,要娶我的女儿文倩,我一直在忙,没有及时回话,既然你要回邺城,就帮我带个话,文倩的名字生辰之类的,我写好后你帮我带给他,让他尽快卜问一下,给我回个话。文倩已经十七了,这事能办就早点办了吧。”他说着,从案上取过一张纸来,提笔写下了荀文倩地生辰八字和名字,吹了吹墨,递给曹冲。
曹冲大吃了一惊,看着手里的纸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还没答应吗,怎么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却答应了。日啊,你女儿才十七岁,着什么急吗,嫁给我多好啊,干嘛要嫁给陈群啊,这年龄差得太大不好啊。
他对荀一肚子意见,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半毫的不爽,只得将纸折好,一边想着怎么破坏,一边干笑了几声:“令君放心,一定带到。”
“那就有劳了。”荀见曹冲脸色虽然很平和,眼珠却在不停的乱转,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也不说破,又说道:“你走之前,去见一下驾,天子很想看看我大汉最年轻的将军的英姿。对了,我听说天子想让你做太子少傅,你怎么没答应啊?”
曹冲苦笑一声:“令君,我自己才多大?做太子少傅是不是显得我大汉无人,这种事我怎么敢应承,太子是国之储君,可比不得那些军汉,万一有不当之处,岂不是耽误了我大汉的江山。”
“嗯,年纪轻轻就能身居显位而不得意忘形,看来天子没有看错你。”荀满意地点点头,放松了表情,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想起上次他说到的那个一国如一人的话来,便笑道:“你上次说医术虽是小道,却有至理,我听着颇是新鲜,只是你匆匆而去,未能说得明白。今日可有时间好好讲一讲?”
曹冲现在哪有这个心情,不过考虑到眼前这个笑眯眯地智者非同小可,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是自己的老泰山,也不敢怠慢。连忙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含笑说道:“我也只是随便一想,哪有什么大道理可讲。不过令君既然垂询,我就不揣妄陋,求教于令君,有不当之处,还请令君不吝指教。”
荀呵呵一笑,点头称是。吩咐人上茶,竟是准备长谈了。曹冲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他好好的想了想,端起新上地茶呷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说道:“这次在荆州,有幸能与张仲景大师相处数月,收获良多。老聃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其实依我看。这人便是自然中最精妙地物事,是造化之奇。人体之精妙,超过任何一种最精妙的机械,人体之复杂,只怕要比天下所有地事加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由生至死,由弱而壮,由壮而衰,也正与天道循环之理不契而合。人有四肢。譬如国有士民工商四民,人有五官七窍,正如国有三公九卿……”
曹冲从穿越以来一直在思索这些事情,他也想过后世的各种制度,不过细想起来觉得都缺乏可行性,周不疑那样的天才都无法接受他的想法,刘巴那样地能人也对他提出的一些仅限于治理荆州的想法做出了大量的修改。那把他的想法挪到大汉国来,还能行吗,结论似乎不言而喻。他也想过迟早有一天要面对着其他人解释这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自然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而借治病比喻治国,正是他觉得比较可行的一个办法。
今天荀是第一个听众。
荀一直没有插嘴,听曹冲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地想法。偶尔点点头或摇摇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急坏了隔壁的唐氏。一听荀说要让曹冲把荀文倩的生辰八字给陈家带去,唐氏立刻急了。要不是荀文倩拉着她,也许她立刻就要冲出去问个明白。荀文倩虽然也急,可略一思索也想通了荀的用意,心里虽然有些不安,倒也不象唐氏那样。后来听曹冲以治病比起治国的道理,反听得入神了,她觉得曹冲所说,虽然有些不通情理之处,比喻却也新颖,值得一听。再说自己将来就要站在这个男子的背后出谋划策,助他建功立业,完成父亲心中那个已经飘缈之极的愿望,自然要先了解一下这个男子心中所想,如今有这个大好的机会,她哪里肯放过。
唐氏见女儿听得入神,倒也慢慢地静下心来。她不识字,也听不懂这些治病治国的大道理小道理,她只知道外面那个少年不光年纪轻轻就建下了大功,而且对家人极是爱护,听曹秋说他对那个新娶的妾宠爱之极,不打不骂还哄着说笑话,心里就特别满意。自己的女儿比那个襄阳蔡家的女子要强上百倍,又是他自己求上门来的,这过了门就是正正当当的正妻,岂有比那个女子比下去地道理,自然会更受宠。荣华富贵在她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难事,而找个对女儿好的女婿,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说的笑话还真是有趣。”唐氏想起那天曹冲讲的趣事,不免开心的看了看女儿,露出一丝幸福地笑容,心中笑道:“女儿比我有福气。”
曹冲和荀说了好久,直到上灯才算是告一段落。荀留他吃了饭,最后还送他出了院门,这才拱手作别。曹冲心急如焚,一出了荀府门就匆匆而去,立刻赶回大营。进了大营还没坐稳,他就让人叫来了张松和庞统,将荀写地那张纸推到他的面前:“永年,你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陈长文自己回了这门亲事。”
张松瞟了一眼那张纸,和庞统对视了一眼,摇着头说道:“公子,你这两天可有些乱了,在江陵打仗时那么凶险,都没见你着急过,怎么这么件小事就让你乱了阵脚?”
曹冲白了他一眼,你当然不急,这是老子在追女人,而且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追女人,却遇到这种鸟事,你让我如何不急,难不成我笑嘻嘻地将荀美人送到陈家去才算有城府。
“别扯那没用的,快说你的主意。”有些急眼的曹冲没心思和张松闲扯,急吼吼的说道。
“这有什么嘛,不就是生辰八字吗?”张松扑哧笑了一声:“你可以说是荀令君让你交给陈长文的,当然也可以当成这是荀令君让你带给丞相大人看的,看看你和荀家小姐的婚姻是不是大吉大利。”
“什么意思?”曹冲也慢慢回过味来了,对啊,荀把这个交到自己手里,岂不是把主动权也交到自己手里了,至于陈群能不能看到,看到的是不是这张,那不是全在自己变花样吗?我晕啊,这老头狡猾狡猾的,居然给自己玩了这么一招,亏得自己当时没急眼,否则岂不是被他看轻了,那可真要歇菜了。
张松见曹冲醒悟过来,却收了笑容叹道:“公子也莫要高兴,荀令君将这个交到公子手中,并不是信手为之,他也在看公子如何处理这件事,从中了解公子做事的手法,其中大有深意,公子不可等闲视之。”
曹冲心头大患一去,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机灵,他点了点头道:“永年说得对,这件事要做得三方满意确实不易,到邺城后看看再说吧,眼前倒有一件更急的事,明天我要去见驾,只怕天子又会说起太子的事情,你们看我当如何应付才好。”
庞统笑道:“将军不必紧张,天子此举也不过是表示一下恩宠而已,并非真想让将军为太子少傅,届时将军随便找个借口推托了即可,只要让天子觉得合情合理,不扫了他的面子即可。”
张松点头道:“士元所说极是,正当如此。”
不出所料,第二天曹冲见到天子,行礼完毕,天子说了几句闲话,又提起了这件事,话说得并不重,甚至还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看得出来天子心情似乎不错。曹冲抬起眼皮看了看天子身后站着的金,金耷拉着眼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陛下,臣尚年幼,蒙陛下恩典,能带兵随丞相大人出征,又机缘巧合立有微功,只不过是上天垂青大汉,并不是臣有什么天纵之才。臣于圣人经典,不过略知论语而已,岂敢当得太子少傅。太子国之储君,乃我大汉几十年后希望所在,臣岂敢贪图一时名声。而误了太子,误了大汉。”曹冲恭谨的低着头,不急不徐的回道:“再者后家以尚书、诗经传家,迄今四百余年,家学渊源,伏中郎深明家学,又是陛下姻亲。教授太子义不容辞,陛下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刘协见他口口声声不离大汉,语气中透着恭敬,心里的担心倒是放下了些,也不再强求,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爱卿,只是爱卿见多识广,也当为我皇儿留意一些。”
曹冲心中一动,倒想起一人来。他抬起头笑道:“要说合适人选,臣倒真有一人,只怕陛下怪罪,故不敢妄言。”刘协一听也笑了,挥挥手说道:“曹爱卿不必担心,说来听听。”
“臣的老师。故中郎将蔡伯喈之女。有其父遗风,通五经,明典章,学问深博,为人忠谨,可为太子少傅。”
刘协一下子愣了,他看了看一旁陪坐地伏典和太子,似乎觉得曹冲的提议不可思议:“爱卿是说蔡伯喈之女蔡昭姬吗?她的学问是不错,可她……她是个女子啊?”
曹冲咧嘴一笑:“女子有何不可?当年伏家先祖授经时。不也是由羲娥代授吗?班大家续成汉书,功垂不朽,她们虽是女子,在学问上却让须眉汗颜。蔡伯喈勘定五经,立石太学,他的学问只怕也只有蔡大家能传一二,臣也是跟随蔡大家学习的。臣愚见。放眼大汉。能比蔡大家更适合做太子少傅的只怕不多。”
他看着有些挠头的陛下,又笑道:“臣以为。正因为能接受羲娥授书、缇萦救父这样地事,才有文景之治,正因为有了班大家续成汉书的宽容,大汉才能中兴。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果大汉的士人连一个学问渊博的女子做少傅这样的事都不能接受,又如何能放眼世界?”
刘协还是不能接受,他笑着摇了摇头道:“爱卿的建议实在有些出人意料,这样吧,容朕再想想。”
曹冲也没有再说,他接着说了一些自己在荆州的情况,算是向天子汇报一下工作,然后又说自己要去邺城,过些天才能回来,周瑜也要跟着去邺城,到时再领着他来见陛下。刘协知道这事自己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没有多说的余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好生安抚了曹冲一通,最后说道:“丞相平定荆州,其功甚大,就连这许县里也热闹了不少,不过人多了,作奸犯科的也多了,现在朕还真有些想念当年的满伯宁。朕已经传旨丞相府,请丞相再挑一个能臣来,爱卿见到丞相,也问一问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曹冲连忙应道:“唯。”
曹冲出了宫并没有直接回大营,他去看住在刘先府上地周不疑家人。周不疑被他赶去了大秦,他的家人也被他接到许县来住,说得好听些是替周不疑照顾,说得不好听就是软禁,让周不疑不要轻举妄动。刘先就在许县,曹冲就把周不疑的老娘给送到刘府,让他们兄妹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刘府是一个不小的院落,刘先的家人大部分在荆州,也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干脆就把一个别院给了妹子。周不疑地母亲刘氏正在屋里捻纱,一听曹冲来了,坐在屋里没动弹,自顾自地捻着纱线,连眼皮都没抬起来看一下走进门来的曹冲。
曹冲笑了笑,拦住了要上前的典满,挥了挥手,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屋来,然后退到屋外等着。自已也不用人让,自来熟的坐在刘氏的面前,俯身行了个礼:“曹冲见过夫人。”
刘氏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曹冲,半晌才冷冷的说道:“民妇不敢受公子大礼。”
曹冲笑了笑:“当得的,当得的,元直与我恩若兄弟,他不在,自然由我来照顾夫人,只是最近有些俗事缠身,未能来看夫人,夫人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刘氏眼皮抬了一下,看了一眼笑嘻嘻一点也不觉得难堪的曹冲,嘴角掠起一丝不屑:“周家无权无势,我们母子在荆州辛苦一年不过能温饱而已,如今能住在天子脚下,锦衣玉食。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地?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民妇感激不尽。”嘴里说着感激不尽,却是连身子都不愿意动一下,自然更提不上端茶倒水了。亏得曹冲脸皮也够厚,依然坐在那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看起来好象一点也不生气。
一听说曹冲来了,刘先连忙赶了过来。看着曹冲带过来的大堆礼物,再看看曹冲和颜悦色地坐在他妹子面前嘘寒问暖,不免愣了一下。“公子何必如此多礼,让下人送过来就是了,怎么敢劳动公子。”
曹冲笑了,他向刘先行了礼,和声说道:“始宗先生客气了。元直虽说是我的下属,但我们的交情之深,始宗先生也是知道的。他为我去了万里之外地大秦尚且不惧,我走这两步路来看看又有何妨。”
刘先笑了:“公子过谦了。”
曹冲呵呵一笑:“不知元直最近可有书信来?”
刘先摇了摇头道:“年初他在蜀郡地时候。写过两封书信,后来就没有了,按行程算,大概已经到了天竺了。路途遥远,书信不便,不过他有公子安排的人照顾。又有那个大秦商人钱四海相伴。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地。”
曹冲叹了口气:“但愿如此,本来我也这么想的,可这几个月不见元直,心里想念得很,不免生出些担心来。读万卷书不易,行万里路更难啊。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趟差事可真是难为元直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刘氏却道:“多谢公子挂念元直。不过元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此时不吃些苦,难不成还要等到发落齿摇的时候再出去开眼界吗?让他吃些苦头正是公子的恩典,公子又何必如此。”
刘先看了一眼刘氏,有些尴尬的一笑,他是知道周不疑被曹冲赶到大秦的原因,他也不觉得曹冲把周不疑赶到大秦去就是害他。以周不疑的所作所为。曹冲一刀杀了他也不为过,让他去大秦顾然有略施惩罚的意思。更多地却是让他开开眼界,虽然苦了点,却是个大好机会。妹子心疼儿子去那么远,心中有些不快是可以理解,但这么对曹冲说话,却有些不妥的,因此他看了一眼脸色不虞的妹子,连忙笑着打圆场:“正是如此,你看我还想出去看看呢,可这身子骨真是吃不消了。元直现在虽然苦了些,可三五年后回来,这学问见识必然大长,应该感谢公子才是呢。”
刘氏听兄长这么说,倒也没有给他难看,端起捻好的纱进里屋去了。刘先拱手说道:“公子,此处简陋,颇有不便,不如请公子移步,到我那里饮茶一叙?”
曹冲哈哈一笑,起身跟着刘先出了门,边走边说道:“听元直说始宗先生精通黄老,我读汉纪正有些不解之处要向先生请教,自然要去叨扰先生。”
正在前面领路的刘先有些意外的看着曹冲:“公子对黄老感兴趣?”
曹冲点点头:“高祖皇帝建立大汉朝,当时地情况也是如今一般,民口锐减,经济艰难,天子不能具钧驷,北有匈奴,南有百越,情况也许比现在还要困难一些,文皇帝、景皇帝奉行黄老,数十年而牛羊满巷,绳朽钱散,为武皇帝奠下偌大地基业。俗话说以古鉴今,如今我大汉也是满面疮痍,能不能从文景盛世取得一些有益的经验?”
刘先笑着抚了抚胡子:“公子,要说起这黄老之道可就话长了,公子如果有空,不妨听刘先嗦一回。”
“这黄老之道,虽用黄帝老子之名,其实黄与老本非一体,只不过有相通之处,后世便将其合而为一,本朝初年,以黄老为治国之道,名家辈出,胶西盖公善治黄老言,曹相国时为齐相国,以之为师,学黄老之道,九年而齐国大治,后代萧何为相,以其道治国,垂卧而天下大治。黄老之道风行一时,然孝武皇帝登基之后独尊儒术,儒生公孙弘以花甲之年为相封侯,董仲舒上天人三策,儒家经典进入太学立博士,黄老之道则日见没落,不再有当年风光……”
刘先侃侃而谈。将黄老之道的来龙去脉、兴衰过程先给曹冲讲了一遍,见曹冲听得津津有味,由衷的笑道:“公子莫嫌我嗦,黄老之道没落已久,如今已经成了那些术士欺名盗世的幌子,襄楷献神书,张角更是借太平经起事。妄图颠覆我大汉东山,这些人都托名黄老,蛊惑人心,公子要想明知黄老之道,不可不察。”
曹冲点头道:“先生说得有理,先贤的思想本是为探索世界地神妙或造福苍生,传到后世却成了某些人争权夺利甚至意图不轨的道具,实在可悲可叹啊。”
刘先点头笑道:“其实这也不足为奇,大多数学经学术的人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当真奉行先贤教诲地能有几人?儒家为了独霸仕进之途。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都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对其他学派。郑康成融汇古今两派,却又成了两派共同的敌人,想想也真是可笑之极。”
“太史公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谓一针见血,戳破了这些眼里只有富贵却要装出一副圣人门生的人的丑陋嘴脸。”曹冲无奈地一笑。岂止是汉代如此,其实古往今来都这样的,所谓成仁成义,以孔夫子的大智慧都也不能完全做到,更何况这些世俗后人了。
“先生请继续说。”曹冲感慨了一阵之后,继续问道:“这黄老之道究竟是如何治国地?”
麋大双看着已经亮起灯来地刘府,张嘴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捂着嘴说道:“哈……真累。公子和刘先生说些什么呢,这都说了大半天了,也没见他出来,也不知晚饭吃了没有,我可真是有点饿了。”
她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妹妹的回应,不由得有些诧异地转过头。麋小双抱着双腿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两只眼睛怔怔的看着前面黑漆漆的街道,不知在看些什么。麋大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着,转过身来伸出手在麋小双面前晃了两晃笑道:“小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双吃了一惊,有些恼怒地抬起手拨开大双的手,撅着嘴嗔道:“好了,难得有空想点事情,你又来捣乱,让我清静会儿行不行?”
大双咯咯的笑起来,拢了一下裙子坐在小双面前,娇憨的笑道:“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你?”小双怀疑的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你能帮我什么忙?再说我也没有什么事要让你帮的。”
大双晃了一下头,举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漆黑地眼珠转了两下,得意地笑道:“妹妹,你还别看不起我,我想啊,你一定是在想公子。”
小双脸一下子红了,马上又反应过来,白了大双一眼道:“我能想公子什么事,我不过是个丫头,文不能象小夫人那样识文断字,武不能象孙小姐那样舞刀弄剑,带兵打仗,只能把份内的杂事做好,换碗饭吃就心满意足了,自己的事情还没想好呢,哪有什么本事去替他想事情。”
“嘻嘻嘻……”大双得意的笑起来,伸出手在小双脸蛋上拧了一把,开心的笑道:“好了,咱们是亲姐妹,还是双胞胎,你想什么能瞒过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的读书认字?不过我觉得你太小心了,想要读书认字就直接和公子说嘛,他一定不会反对的,何必搞得偷偷摸摸的。”
“谁偷偷摸摸的了?”小双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雪白地牙齿咬着下唇,脸蛋羞得通红的起身扑了过来,伸出手去挠大双的痒痒。大双咯咯的笑着,两只手紧紧抱在胸前躲闪着,死死的挡着小双的手。
“好了好了,好小双,饶了我吧,算姊姊说错了还不行吗?”大双笑着喘不上气来,连声讨饶道。
“哼,一点也不象姊姊,自己不用心,还来笑话我。”小双停了手,想想不解气,又伸手在大双的腋下挠了一下,大双向后让了让,拢了拢头发笑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不就是看到孙小姐来了,公子现在又看中了荀家小姐,想着自己地事情着急吗……”
话音未落,小双又有些恼了,作势又要扑过来。大双连忙伸手出挡着她:“好了好了,咱位俩姊妹说话,有什么不好意思地。”
“嗯,你就知道乱说。”小双嘟着脸,又抱起了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我们怎么能跟孙小姐、荀小姐相比,我们不过是公子捡来的两个丫头,公子可怜我们,怕我们流落街头,这才留我们在他身边,我们只有感恩地份,怎么敢有非份之想。”
“这可不见得。”大双瞟了一眼外面,轻声说道:“你忘了公子在虎跳涧的时候说过吗,我们才是他的宝贝呢。”
“这你也信?”小双真有些恼了,狠狠的白了大双一眼,气乎乎的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信?”大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说的话我都信。“傻瓜。”小双真有些生气了:“父亲还在江南,公子现在只是因为水师力量不足,才没有赶尽杀绝。公子平时提到父亲,总是带着一丝不屑,听他那意思,根本没有放过父亲的意思。你也知道父亲那人,当年四处奔逃的时候都不放弃,如今有了江南四郡这个立足之地,更不可能低头了,他们之间迟早必是你死我活的,他可能会……”小双噤口不言,瞪了大双一眼,见大双泄气的失去了笑容,不忍再说下去,只得长叹了一声,姐妹二人默然相对。
“我……我相信公子,他一定有办法。”大双良久才喃喃的说道。
车粼粼,马萧萧,车上的曹冲在补觉。
或许是刘先的黄老之道平时没有愿意听,这次逮到个机会说了个痛快,抑或是他心里还有一丝将黄老之道重新发扬光大的理想,他和曹冲秉烛夜谈,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窗户纸又亮了起来才尽兴而散,刚把曹冲送出大门,刘先就张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暗自摇头,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不象曹冲,一宿没睡还那么精神。
其实曹冲也不精神,他是强撑的,告别了刘先连忙出了门,看到墙角窝着的几个虎士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给他们安排住处了,害得他们在外面站了一夜。他拍了拍典满的肩,歉意的笑了笑:“子谦,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公子也一夜没睡,我们还换班眯瞪了一会呢。”典满笑着,伸出手扶着曹冲上了车,又问道:“公子,现在去哪儿?”
“回大营,如果庞长史他们收拾好了,就立刻起程回邺城,哈……困死我了,我先睡会
典满点头,招呼着围过来的虎士准备起程。车里没看到小双,大双还没醒,两只如洁白丰腴的手臂露出薄被外面,脸颊上还映着枕上的花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睡得正是香甜。曹冲也顾不得了,轻轻拈起薄被一角钻了进去,伸手抱着大双温热的身子胡乱摸了两下,吐噜了两声就睡着了,象猪一样响起了鼾声。大双被他的凉手一摸惊醒了,本想坐起身来,却被曹冲抱得正牢没能起身,只是转了个身面朝着曹冲那张透着疲倦的脸。
“公子真是累了。”小双端着水盆钻进车来。见曹冲已经睡着了,不由得一笑,挑了一眼被曹冲搂在怀里满脸通红的大双:“还不想起么,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公子……没……说什么。”大双有些不舍的拨开曹冲的手。翻身坐起,将被角给他掖好,接过小双手里地水盆,伸出手试了试水温,这才拧了手巾,轻手轻脚的擦去曹冲脸上的油腻,含着笑看着叭哒着嘴睡得喷香的曹冲。
“好了,天天看也没看够。”小双将水盆放好。夺过大双手上地手巾在盆里洗了洗,又塞到大双手里。含笑说道:“你也洗洗吧,看你头发乱的。马上就到大营了,被人看见可不丢了公子的脸面。”
大双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又对着铜镜理了头发。打理完毕时将将到了大营。蔡玑等了半夜曹冲也没回来,又没见人回来送信,放心不下,早早的就起来了坐在帐中等候,听着外面士兵出操的声音,心中有些焦急,正要派人去看,曹冲回来了。
“昨夜睡得很迟吗?”蔡玑半是不快,半是不满的看着曹冲。回过头对小双说道。
“公子和刘始宗先生说话,一夜没睡,早上才结束,刚刚睡了不到一刻。”小双敛眉应道:“听子谦说,公子吩咐,如果夫人和庞长史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立刻起程去邺城。不用等他醒来了。”
蔡玑一听曹冲一夜没睡。暗自松了口气,又觉得心疼起来。有些着恼的说道:“一夜不睡,什么大事这么着急,不能以后再谈吗。这欠一宿觉,可三天也补不回来呢。”
跟在身后地蔡沁儿忽然拍了一下手道:“小姐,你忘了上次蒯家姊姊留下的药粥方子了吗?那个不是提神补气地吗,有病的人吃了都能有用,姑爷这一夜没睡吃了应该也有用啊。”
“你说的倒也是。”蔡玑笑了,“那还不快去收拾,就在我车上的小火炉里煮了,等他醒了正好能吃。”
蔡沁儿应了一声,拉着小双的手说道:“公子睡了,一直也不用两个人侍候,小双帮我去做药粥吧。”小双看了一眼蔡玑,见她微笑着点头,这才跟着去了。蔡玑又吩咐了大双两句,又让人去请庞统来。
庞统还没来,那个最嚣张地俘虏孙尚香倒来了。她一身戎装,曹冲让人给她特制的精美皮甲将她健美的身材展露无疑,精工细作的头盔捧在手上,扎了个男子发式,猛一看倒象个英俊少年,只是唇红脸俏,皮肤太细腻了些。
“懒鬼,还没起么?快起来和我打一场。”孙尚香掐着细腰,挺着胸站在帐门口大声叫道:“这次我一定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蔡玑正在里面收拾,听得孙尚香又和平时一样准时来报道,不由得有些不快,沉了脸站起身来。她撩开帐门,脸上的不快却化成一丝温和的笑容:“原来是孙家姊姊,你今天来得可不巧,公子昨天忙了一宿,方才睡下,只怕是今天不能陪姊姊习武了,姊姊不妨去找李元基,以他的身手,应该能接得姊姊几个回合的。”
孙尚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地武技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以李维的身手,岂是自己能挡得住的,就是曹冲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每次都要被这个登徒子揩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明知不是他的对手,还要每天都来找他比试,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登徒子能和自己对打时使出真本事吧。
“一夜没睡?”孙尚香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急了,她干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姊姊慢走,公子吩咐起程去邺城,姊姊收拾好了吧。”蔡玑笑道。
“收拾好了,我又没什么东西,人钻到槛车里就行了。”孙尚香沉了脸冷冷一笑,带着孙颦等几个女卫转身就走。孙颦凑在她身边说道:“小姐,既然曹公子没起来,咱们去找李元基吧。”
“你又皮痒痒了是吧?”孙尚香瞟了一眼羞红了脸的孙颦:“要去你去吧,我去找邓师傅。”
“你不去我当然也不去了。”孙颦撅了嘴,不情不愿的说道。
“你个死丫头。自从进了这曹营就越来越不上路子。”孙尚香虎了脸威胁道:“回去军法从事。”
“啊……”孙颦大吃一惊:“小姐,马上就要出发了,这时候再全副武装跑步会累死人地。”
“累死人?你看那个曹……地人哪天不是跑一上午?让你们跑几圈就叫累死人,这样子哪一天才能打得赢?不行。你们都跑步去邺城,别想坐车。”孙尚香想起每次都被十个虎士打得自己二百个女卫溃不成军就气得咬牙,特别是曹冲看到之后笑得那么得意,那么猖狂,让她一想起来就牙疼。
慈不掌兵,这帮丫头还是欠练。等哪天我这二百女卫也练得象那些虎士一样,看他还敢瞧不起我,孙尚香暗暗发狠。中午的时候曹冲醒了。他睁开迷糊地双眼,看到小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神情专注,嘴唇轻轻的动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小双,”曹冲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连礼记也读上了?”
“啊……公子醒啦。”小双一惊。连忙将书放进旁边的小柜,边起身边说道:“公子,我给你打水洗脸。”
“呵呵呵,读书是好事啊,这么紧张干什么?”曹冲一边洗着脸,一边笑道:“不过你是跟谁学的,居然能读礼记了?”
“是士载教地。”小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时候也跟子翼先生他们学一些,不过大部分都是问士载的,我……我也只是认识一些字。这里面的意思可不太懂。”
“士载学问见长啊。”曹冲洗完脸,张开两腿箕坐着,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这句断句有问题,士载教错了。”
“是吗,请公子指点。”小双见曹冲不怪他,反而说是好事,心里的紧张轻了些。一边跪倒曹冲身后解开他的头发一边笑着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曹冲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小双跟着念了一句,觉得有些不对头,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头,手中地玉梳不由得停了下来,轻声问道:“公子,这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吃地,有喝的,嫁个好男人,就是女人最大的**。”曹冲话还没说完,已经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见他发笑,小双也明白他是在开玩笑了,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起来,越想越可乐,笑得花枝乱颤,伏在曹冲的背上直抖,曹冲笑着,翻过手握着小双搭在自己肩上地手:“小双,你要想读书的话,到了邺城去找蔡大家,她学问精深,又是个女子,正是个合适的好先生,要想读就好好读吧,反正公子又不差你一个侍候。”
小双一下子愣住了,停住了笑有些紧张的颤声问道:“公子是要赶我走么?”
“赶你走?干么要赶你走?”曹冲转过身看着面色紧张的小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让你抓紧时间读书,过些天咱们要回荆州,总不能把蔡先生也带过去吧,要么你也到襄阳义学去?”
“我不去。”小双知道曹冲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这才放了心,摇了摇头道:“我就自己读读就行了,不懂的就问公子。”边说着,边解开曹冲的头发,用玉梳轻轻的梳齐,又伸出手替他进行按摩头部。
“你问他?他就会乱解圣人经典,岂不是误人子弟?”车外传来一个不屑地清脆声音。曹冲有些奇怪,撩起车帘一看,本该好好呆在车里的孙尚香全副武装,正昂首挺胸的骑在一匹火红的马上,扭着头以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哟,孙家小姐没坐车,改骑马啦?这匹马不错,从哪儿骗来的?”曹冲笑道,又看了一眼孙尚香身后那二百女卫,一个个花容失色,汗流满面。步履蹒跚,东倒西歪的,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
“你这是?”曹冲有些不解了。
“没什么,只是练兵而已。”孙尚香觉得有些丢人。这二百人只不过是穿了皮甲,还没有带上武器和补给,跟着大队人马缓步走了半天就累得象狗似地,和那些全副武装、带三天干粮还能大步跑上半天地虎士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丢人啊,丢人。
“嗯,等她们跑到邺城,估计还能有一两个活的。”曹冲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
孙尚香听出了他口气中的讽刺。不由得大怒,拧起眉毛正要发火。曹冲却招了招手道:“你上车来,我跟你说话。”
“有话就快说。”孙尚香嘴里犟着,身子却从马上一跃飞身上了车,坐在车门口看着曹冲,撇了撇嘴。
“你觉得一个人能一口饭就吃成胖子吗?”曹冲盘腿坐好。一面让小双给他按摩一边笑道。
“且。”孙尚香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太白痴,根本不值得回答,甚至不值得自己开口,所以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曹冲也不见气,打量着孙尚香凹凸有致的身材,暗自赞叹着自己这副皮甲花得值得,这美女多的是,可不爱红装爱武装地却不多见,这皮甲一穿。透着一股精气神,让人眼前一亮。
“人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兵当然也不可能一天练成精兵。再说人有天赋不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精兵。”曹冲指着车旁跟着的虎士:“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几十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总共不过选出两千人,身体素质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之前就是沙场老兵。再经过武卫校尉操练多年。这才有今天的实力,你以为是一发狠就能操练出来的?你这些女卫。虽然比平常女子健壮很多,比起普通男子也不逊色,但毕竟是女子,体力上先天不足,就是要练也要循序渐进,象你这样一下来就猛练,最后能有几个活的?”
曹冲说完看着孙尚香,不带一丝笑意。孙尚香也没有发飚,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道:“那你说怎么样我才能打败你?”
曹冲心中暗笑,就凭你也能打败我,真是笑话,想来想去你也许能在床上打败我,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不能说。他看着孙尚香好学的眼神笑了笑:“你孙家有用兵的天赋,不过太恃勇则寡谋,周公瑾兵法大家,练兵用兵皆是一流,你为什么不去请教请教他?”
“他?”孙尚香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周瑜出美人计,害得她要嫁给刘备那个老头子,幸好半路上被人劫了,不过才入虎口,又入狼穴,被这个有杀兄之仇的登徒子抓来做了俘虏。归根到底还是周瑜出地那个馊主意,她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向他请教。再说了,现在周瑜的儿子被二郎杀了,他还不恨死孙家?怎么可能再教自己兵法。
“我不去。”孙尚香低了头,轻声说道。
曹冲见了,知道这两个嚣张的俘虏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这才笑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身边吧,看看邓师傅他们是怎么练兵的。不过现在你还是把那些人给放了吧,要不然到了邺城你可就没兵可练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家二……郎派来送降表来了。”
孙尚香身体一震,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外面气喘吁吁的女卫们出神,过了半晌才说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这个……按理说,他既然送了降表来,这双方地俘虏自然是要遣返的。不过……”曹冲微微一笑:“你家二郎把你送给我了,这就是他的诚意。”
“真的?”出乎曹冲的意料,孙尚香没有发火,倒象是松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意外?”曹冲倒有些意外了,好奇的问道。小双替他扎好了头发,细心的将玉簪别好,帽子戴上,这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公子,好了。”
“嗯,有劳。”曹冲直起身子,回头看着小双笑了笑:“你去看看大双,这药粥怎么还没拿来,我有些饿了。”小双善解人意的一笑,从车后下了车。曹冲看着孙尚香,有些无趣地捏了捏鼻子:“我杀了你家四郎,苦大仇深,虽说你家二郎将你送给了我,你要不愿意的话,什么时候想回江东,随时可以走。不过你既然到了这里,不妨就到邺城走一趟,看看你那苦命的从姐。”
“我等打败你再走。”一直闷声不语的孙尚香忽然说道:“你要是有胆,就让我跟邓师傅学习练兵,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的。”
“行,你想跟着邓师傅学就跟着他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打败我的虎卫。”曹冲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既然要这个面子,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还不信就凭你这二百个娇滴滴地女卫能打得过我地二百虎卫。“好,一言为定。”孙尚香抬起头,举起手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话要算数。”曹冲一愣,看着紧绷着脸的孙尚香怔了片刻,无奈地摇摇头,竖起手掌来和孙尚香击掌为誓,心道我没说你不是也跟着邓展学吗,有必要搞得这么正式吗?
孙尚香和曹冲击了掌,立刻跳下车,飞身上马,让孙颦带着那些已经累成死狗的女卫归队,自己却冲到前面去找邓展。曹冲看着那匹红马上俏丽的身影远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公子,喝粥吧,夫人熬了半天了。”大双轻声说道,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粥递到曹冲的手中。曹冲嗯了一声,接过粥碗来吸了一口,一股清香让人精神一振,神清气爽,一夜未睡的疲乏一下子也去了不少。
“不错,补气提神,张大师的方子果然是好。”曹冲忽然拍了一下腿,暗叫一声,当时怎么没想起来把这方子给荀留着呢,这对他肯定有好处啊,过些天再到许县,一定要把这个给他留下。
曹冲在半路教训孙尚香的时候,曹丕正不满的看着一脸沉静的陈群:“长文,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公子,不是群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荀令君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答复,这事……只怕有些难。”陈群说话比较慢,总给人一种想好了再说的感觉,他的语调很平缓,很纯净,纯净得让人听不出一点感情色彩来。
曹丕眉梢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怒气冲上脑门,拢在袖子里的手一动,正要发火,却见身侧隐在帷幕后的郭女王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心中一凛,强摁住胸中那口怒气,好久长才吐一口气,放松了脸色和声说道:“好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再想想吧,反正也要等着荀令君的答复,届时我们再商议吧。”
陈群欲言又止,拱了拱手道:“群告退。”
曹丕看着陈群缓缓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抬手一掌拍在面前的几案上:“这个陈长文,他的名声就这么重要吗?这门亲事的重要性他岂有不知之理,却推三阻四,百般推托,是可忍孰可忍。”
郭女王走出来在曹丕面前坐好,俯身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毛笔,柔声劝道:“陈长文自恃名门之后,太过于看垂虚名,夫君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生这么气呢。”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既然能荀家都看不上,自然更不把我曹家放在眼里了,那他眼里还有我吗?”曹丕越想越气,为了和荀家结亲,他想了好多主意,自已那个妹子嫁给了荀恽。可惜荀恽却跟自己不对路子,听说跟仓舒走得很近,他想来起去,也只有陈群合适做这个中间桥梁。没想到陈群却不情不愿,本人都没到许县去提亲,只是派了一个仆人去了一趟,透着那么一股漫不经心,这样荀家能满意吗?眼看着仓舒就要回到邺城了,如果不尽快把这事定下来,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更让他生气的是,陈群因为荀文倩的母亲是宦官的女儿。不想有个宦官家的亲戚坏了他的名声,宁可不取颇受荀恽最看重地这个女儿。荀文倩还是个宦官的外孙女他都这么不屑,那自己还是宦官的后人呢,他岂不是更不放在眼里,平时那些客气都是假的了?
“公子何必想得太多,公子学问精深。与士人相交甚好,如今在士人中颇有威望,都是公子数十年地经营所得。陈家在士人在威望甚高,公子不可因一时气忿而失了大计。”郭女王温和的笑着,看着曹丕话风一转:“其实这些士人也就是好个虚名,真有利害关系之时,还是识得轻重的。荀家能被唐衡压得低头,这陈群又怎么能固执到底,公子容他一点时间想想。再让人去说说,也许他就能想通了。”
“哼!”曹丕哼了一声,气息渐平,本来也是,陈群再要清名,不是还要为自己卖命吗,这名声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归根到底还是手里的实力最重要。象父亲那样手握雄兵。挟天子以令诸侯,才叫威风。有清名有什么用,要么低头来做官,要么躲在山里穷死。这些士族就是装清高,他陈群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呢,他干的那点事自己可是清楚得很。从内心里说,曹丕还有些看不上这些自命清流的士人。
可惜啊,要不是有仓舒,自己何须这么迁就他们。
一想到仓舒,曹丕的心里就象针扎一般难受,本来乌林大败,说起来是个坏事,可偏偏仓舒却立了大功,紧跟着父亲居然让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坐镇襄阳带兵打仗,先解合肥之围,后夺江夏,这半年地功夫,他居然做到了平南将军,真是让人咋舌不已。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嫡长子坐守邺城足食足兵的功劳就相形见拙,根本不好意思提了。
如此下去,自己这个嗣子地位置还坐得稳吗?
如履薄冰的曹丕看中了荀家,苦心思索到了这个好办法,想借些把颍川两个大族都拉拢到自己身边,哪知道陈群却不领情,表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阴奉阳违,提个亲拖了三个月,仓舒都要回邺城了,他还没得到荀家的回音,这让曹丕怎么能不着急。
“让司马仲达去劝劝吧。”郭女王见曹丕愁眉不展,轻声提醒道。
“仲达?”曹丕沉吟了一下,也点点头:“也只有他能说动长文了。”
司马懿很快就到了陈群的府第,还没说话,陈群就抬起手说道:“仲达,你我至交,那些让人不痛快的话就不要说了,换成你,你会答应这件事吗?”
“会!”司马懿想也不想,应声答道。
陈群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懿。司马懿笑道:“长文,如今的大汉还是那个讲究清誉的大汉吗?党锢之祸之后,大汉就已经是日落西山,如今是乱世,乱世有乱世的生存法则,不能再抱着死脑筋了。大汉的权柄在哪儿?你想必也清楚得很,不用我多说,否则我也不会来,你也不会在丞相府里呆着了。天下的大势,你我都清楚,如果长文真要过着清名不放,那何不弃官归隐,也免得受这么闲气。”
陈群半晌没有应声,长长的叹了口气:“天下之大,竟无你我士人立足之地吗?”
“不是没有立足之地,只是要靠你我去争取。”司马懿笑道:“如今仓舒公子在荆州立了大功,和子桓公子争夺嗣子之位已经在所难免,其他数人,皆不足论,你难道想转投仓舒门下?”
“你开什么玩笑。”陈群笑了:“仓舒在荆州是干得风生水起,不过却是烈火烹油,一时好看,对你我这样的家族更是没有什么好处。你看看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要么就是军汉,要么就是刘巴、庞统那样不读经术的杂学之士,仓舒在襄阳义学把刘仲玉、谢异公这样地人都塞进去做了教授。刘巴在荆州搞什么聘用会,连那个军汉黄汉升都做了考官,这一主一臣都搞的什么东西,招的是些什么人?我士族得了什么好处?居然落到和那些工匠平起平坐了。成何体统。这样地人,我如何能跟他,我陈家如何能跟他。”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能投入仓舒门下,那么也只有在子桓公子门下了。”司马懿抚掌笑道:“何况这门亲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荀令君做了宦官的女婿都没受什么影响,更何况你还隔了一层呢。公子此时急须荀家助力。长文此时既得一美人,又建一大功。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仲达……”陈群有些犹豫,好好看了司马懿一眼,这才说道:“你觉得子桓公子有胜算吗?”
司马懿笑了笑:“长文既然认为仓舒是烈火烹油,手下又都是些杂学之士。那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我携手,还不是些杂学之士地对手?”
“只是……”陈群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长文,丞相大人机警过人,在他手下做事,我真是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松懈啊。”司马懿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陈群一愣,哈哈大笑,司马懿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大笑起来。
曹丕得到司马懿回报说陈群回心转意了,心中大喜。就在这时曹冲的车队接近了邺城,丞相传令让曹丕代他出迎。曹丕心中虽然有些酸溜溜地,但一想到这是代父亲办事,也是一种风光,便也不多说,带着丞相府的一些官员出了邺城十里。在长亭外相候。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是在这里等仓舒,那次是他从关中回来。不仅说服了马腾和韩遂派质子入邺,还带回来两千西凉铁骑,这两千西凉铁骑如今是他手中的镇山之宝,长阪坡追刘备,合肥城下打孙权,西陵城击败万人敌关羽,最后在夷陵城外又救了曹仁,战功赫赫。这让曹丕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自己怎么没下功夫去拉拢一下庞德和阎行呢。
他正胡思乱想着,曹冲的车队缓缓行动了面前,领头的邓展举手一声大喝,后面两百多虎卫齐唰唰地勒住了胯下地战马,纹丝不动的坐在马背上。
“下马!”邓展又是一声大喝,翻身下马,紧跟着两百虎士整齐利落地翻身下马,笔直的站在战马一旁,不仅人整齐划一,就连战马都纹丝不动,不嘶不鸣,安静异常。
两个虎士小跑着走到曹冲的大车后,从车上取下踏步的小木凳搁在地上。曹冲从车里探出身来,那两个虎士刚要伸手去扶,曹丕大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拉着曹冲的手:“仓舒,一年不见又高了不少啊,来,让兄长好好看看。”
曹冲被曹丕抓着手,好生不自在,却又不好挣脱,只好自己跳下车来,借着行礼地机会抽出手来,躬身行礼:“仓舒见过兄长。”
曹丕呵呵一笑:“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来,我为你引见诸位大人。”
曹冲跟着曹丕走到长亭,一起见过来迎的官员,相互说着客套话,曹丕谈笑风生,妙语连珠,看起来心情好得很,介绍到一位面色清瘦的中年官员时,他特意说道:“仓舒,这位是刺奸令史韦晃韦孟明,精明干练,这次的叛逆案就是他破了的。”
曹冲一面客气的打着招呼,一面有些奇怪的看了曹丕:“叛逆案?”
曹丕笑道:“嗯,这事还就是前两天的事情,还没有结案,故而公文还没有发出去,等回到府里再由韦大人给你细说吧。”
曹冲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邺城什么时候出了叛逆案了,而曹植居然都没来得及给他传个消息,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他在许县这两天,可是天天接到曹植的书信,这么大地事情他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不提。
“仓舒,听说你带来了江东的两个俘虏,还有两百俏丽的女卫。怎么样,让我们开开眼吧?”曹丕大笑的声音打断地了曹冲的心思。
“呵呵,我来为兄长引见。”曹冲一边说,一边看着远处一脸不爽、昂首看天的周瑜。心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要面子,这越要面子越是要丢面子,都是自找地。”
周瑜地名声太响,想要看看这位江东大都督的人还真不少,以至于有二百女卫地孙尚香都在某种程度上被人忽视了,在被人观瞻了一会后,周瑜郁闷的坐回车中跟着进城。心里的窝火就别提了。可这又怪不得曹冲,是他自己说要曹冲把两件事都办好他才考虑是否归降的问题的。如今曹冲两件事刚办了半件。他自然还是俘虏,是俘虏,被人看看也是应尽的责任,曹冲没把他放在槛车里给人看,已经给了他天大地面子了。
曹冲被曹丕拉上了他那辆车。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来是曹丕的热情让他有些吃不消,有着前世地经验,要让曹冲认为曹丕这真是兄弟情深,还不如重新让他再穿越一次来得更可信些,二来是曹丕的车里实在有些寒酸,不仅烫酒的小炭炉没有,而且地方也小,两个人一坐就挤得很。不象他那个大车里坐上三四个人还是宽宽敞敞的。
“仓舒,我这车不能跟你比,莫要见笑。”曹丕看出曹冲眼里的诧异,笑着解释道:“我比不得你有平南将军地官俸,又有一个有钱的小夫人,养得起很多人,我只有父亲每个月发的月钱。手头紧得很。怎么样,这次你立了大功。能否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也帮我讨个差事做做?”
“兄长坐镇邺城,是父亲的左右手,现在很多大事都是兄长处理,怎么能说没有事做?”曹冲看着前方淡淡的笑道:“就象这次让我到许县献俘的事,父亲就不知道吧?”
曹丕脸色一僵,转眼又笑道:“仓舒你有所不知,父亲那些天正在治伤,我就没有立刻通知他,想着你还有些日子才到许县,等几日再告诉父亲也不迟,没想到你打仗打惯了,快得如急行军一般,这才有了差错。说起来都是做兄长的没经验,一件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惭愧惭愧。”
曹冲心中暗自撇嘴,你骗鬼呢,我在路上一日不过行了二三十里,从襄阳到许县走了半个多月,你居然还说我快,分明是存心捣鬼,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当我是大傻么。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还是回城之后问问老曹更直接。他笑了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原来如此,倒是错怪兄长了。许县的人都以为丞相府不把天子放在眼里,有不臣之举,没想到却是我急着回家,走得太快了,连累了兄长,真是罪过。”
曹丕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不再谈这件事。曹冲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个大案来,便好奇的问道:“兄长刚才说邺城出了一件大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丕摇摇头道:“仓舒你有所不知,你还记得去年你去关中,征马腾入京,他那两个跟着来的儿子吗?”
“马仲美(马休)、马叔坚(马铁)?”曹冲一听,就觉得寒毛一竖,一阵凉意从后腰伸起,直奔脑门,这马氏兄弟两人扯到叛逆案里了?
“嗯,正是他们兄弟。”曹丕叹了口气:“自从你去年将他们带到邺城来之后,丞相府一直对他们很优待,基本不限制他们的自由,没想到他们却贼心不死,一直想着把关中当成他马家的地盘,竟然暗中与马孟起通信,通报邺城地情况,去年父亲在乌林大败,他们意想天开,以为有了好机会,居然要马孟起偷袭潼关,马腾在许县劫天子西归。好在你在荆州力挽狂澜,父亲又及时回到了邺城,他们这才放弃了计划。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一个信使在城中一个小酒铺喝多了,与人争吵起来,动了刀,却因为武技不济,被人杀了,惊动了邺城令杨孔渠地人,后来在信使身上发现了密信,杨孔渠知道事大,立刻报告了丞相府,父亲大怒,下令转交给刺奸令史韦大人严查,韦大人暗中查了几个月,终于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找到了马氏兄弟与马孟起通信的线索。”
曹冲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心里却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如果真是有这种事,那么马家在邺城地人、在许县的人只怕都保不住了,这里人头一落地,那里马超必反,关中岂不是要大乱了?
比起去年来显得消瘦了不少的环夫人看着长高长壮了的曹冲欣喜不已,一边抹着泪一边拉着儿子笑逐颜开,曹宇曹据小哥儿俩一左一右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看着分别了不过一年、却大变了模样的曹冲嘻嘻直笑,却不靠上前来,他们觉得兄长虽然还是象以前一样笑嘻嘻的,但身上却多了一种让他由心里感到畏惧的气息,让他们不敢靠近。
“母亲,这就是小玉儿。”曹冲吃不消环夫人的亲热,招招手将一直小心的跟在身后的蔡玑叫过来。蔡玑红着脸,小步急趋走到环夫人面前,款款下拜:“见过母亲。”
“好,好,好。”环夫人连忙伸出手搀起蔡玑,上下打量了半天,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儿仓舒有福气,取得这么俊的媳妇。”
一直担心着丑媳妇怎么见公婆的蔡玑见环夫人面容和善,语气温和,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见曹冲满面含笑的冲她使眼色,心下明白,立刻把准备了好久的甜言密语都端了出来,灌得环夫人眉开眼笑,又取出精心准备的礼物,特别是由刘琮精心制作的玩具,递到两个小叔子手里,把曹宇和曹据开心得合不拢嘴,立刻舍了那个有些陌生了的哥哥,围着漂亮的小嫂子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小玉儿,你陪着母亲说会儿话,我去见见父亲。”曹冲见自己反成了外人,暗自欣喜,打了个招呼退了出来。庞统和张松正候在外面,一见曹冲出来连忙跟了上来。
“士元,你们有何看法?”曹冲一面缓步走向曹操的住所,一面问道。他进去见母亲之前,已经将曹丕说的那个马家要案给庞统和张松说了一遍,很希望在去见曹操之前知道他们的想法,万一曹操说起来这事,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说错话。
“将军,马家兄弟不管是真叛还是想叛。只怕结果都是一个,关中要出事。”庞统简而言之的说道。
“不可避免?”曹冲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庞统。
“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张松接上去说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马家兄弟大概在两个月前就会把消息传出去。如果是假的……那么,马家想不反也不成了。”
“你是说……有人在逼马家反?”曹冲皱起了眉头,伸出手直挠发梢。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张松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公子莫要停留,先去探探丞相的口风,松立刻安排人去打探一下,晚间再给公子回报。”
曹冲点点头,他知道张松的手伸得长,在邺城这个地方不可能不安排几个耳目,现在邺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要去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好,你去吧,小心一些,让子谦安排两个熟悉邺城地人跟你去。”曹冲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典满安排了两个虎士保护张松。张松感激的拱手施礼,跟着两个虎士匆匆地走了。
“士元,如果关中乱了,我们抽得出手吗?”曹冲转过头对庞统说道。庞统笑了笑:“将军莫急,我们抽不出手。也没有必要现在就出手,将军还是先去见见丞相,等永年打听到确切消息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曹冲有些疑惑,打关中可是件大事,庞统怎么这么不当回事。不过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荆州现在根本不可能抽出兵力去打关中,他在荆州的新政刚刚开始。江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孙权和刘备。这时候能保住荆州就已经不简单了,要想从荆州调兵。只怕会得不偿失。他总不能忙乎了一年,眼看着荆州今年能大熟,却被刘备或孙权摘了果子。
但是关中地势重要,又是大汉朝西京所在,落到西凉人地手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拿下关中的功劳不亚于荆州,自己又怎么能轻易的把这个机会让给人呢?曹冲一面猜想着庞统地用意,一面走进了曹操的院门。
曹操正在灯下窗下看着一份文书,看到曹冲进来,从文书上移开目光看了曹冲一眼,展颜而笑:“仓舒,回来了,来,坐下。”
“谢父亲。”曹冲不敢怠慢,在曹操面前大礼参拜。
“好了,此地又没有外人,不用如此多礼。”曹操满意的笑着,欠过身来扶起曹冲仔细的看了两眼,开心的点点头:“嗯,这半年仗一打,人确实沉稳了不少,看来还是那句话,剑不磨不利,人不练不成啊。怎么样,最近可有什么心得,快跟为父讲讲。”
曹冲抬起头来,没有说话,却先打量了一下曹操,看着曹操有些不解,张开双臂看了看他自己,发笑道:“怎么,为父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呵呵呵,父亲精神矍烁,行动自如,看来伤势已经无碍了,儿子这心啊,总算可以放下了。”曹冲一脸的喜悦,脸上呈现出一种从内心里透出的开
“哈哈哈,一支铁钗能要了我地命吗?为父征战多年,受伤不计其数,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也需要如此担心。”曹操嘴上虽然说得毫不介意,眉眼中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笑了片刻,笑声渐渐低了,静了片刻问道:“她……还好吗?”
“很好,在襄阳住得很安心。”曹冲也低了头轻声说道:“这次她妹子从江东逃过来,在襄阳病倒了,她就一路照顾着跟到邺城来了,现在还跟小乔夫人住在一起。”
“哦。”曹操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好久才问了一句:“她儿子呢,有没有跟着?”
“还在襄阳,和杨孔渠的儿子一起在义学里读书。”曹冲有些紧张的看了曹操一眼,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想。大乔把儿子留在襄阳,显然是表明她还要回襄阳,没打算在邺城呆着,当然更没有见他的想法。曹冲停了停又解释道:“听说她怕旅途劳顿,舍不得儿子受苦,又不想耽误了孙绍的学业……”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半天没有说话,拿起摆在案头的一支铁钗抚弄着。正是大乔留在他身上的那支,铁钗雪亮,一点灰尘也没有,看起来象是天天被人捏在手里一般。
“这支钗……你代我还给她吧,在襄阳留点意。给她找个合适地,别委屈了她。”曹操凝视了那支铁钗半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将铁钗放入曹冲手中。
曹冲有些愕然,茫然的握住还残留着曹操地体温的铁钗。
“好了,这事就这么办了。”曹操挥挥手,再也没看那支铁钗一眼,语气中地些许伤感也在那一挥手之间荡然无存:“周公瑾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父亲的安排。”
曹操若有深意地看着恭谨地曹冲,语重心长的说道:“仓舒,重视人才是对地。不过都有个取舍,周公谨人中龙凤,如果他能投入你的麾下,自然会如虎添翼,可你也要想到,这人才就象剑一样,弄不好就会伤了自己,周元直的事情不能出现第二次,你可知道?”
曹冲心中一凛。他从曹操地话音中听出了曹操对自己处理周瑜方式的不满,连忙点头称是。
“周公瑾身为孙伯符心腹,在江东举足轻重,听闻孙伯符去世之前说过,内事张子布,外事周公瑾,如今你抓住他。又能使得孙仲谋与之反目。对江东的影响很大。”曹操抚着胡须,沉思着说道:“此时杀他。只怕不妥,还是暂时留他一条性命,给他一个尊而无权的高位以观其心比较好。”
曹冲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最怕曹操让自己一刀砍了周瑜,那岂不是白白费了那么多心机。如今听曹操的想法与自己正是一致,这才如释重负,连忙说道:“父亲说得是,就按父亲说的办,只是那个献俘只怕不行了。”
“那是子桓胡闹,不去理他了。”曹操有些不满的挥挥手,不屑一顾:“等哪天抓住孙仲谋再献俘也不迟,一个部将能有什么意思。”
曹冲大喜,连忙点头称是。
“刘玄德得了四郡,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曹操想了半刻又问道。
曹冲看着曹操探询地脸色,略一思索应道:“刘玄德奔波半生,如今得了一块地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以荆州的水师力量,想要强攻江南,只怕一时还有些困难。再者我也怕逼得他紧了,他窜入益州会为祸更烈,因此想先松一松,让他在四郡喘息一阵,先取益州堵了他的后路,只是……”曹冲有些犹豫了,万一关中乱起,自己如果进了益州,只怕就更没法子争关中的事了。
“只是什么?”曹操笑了笑:“益州易守难攻,趁着刘璋无能之际,先取益州确实是个好时机,一旦让刘玄德在四郡站稳脚跟西进,那可跟公孙述一样,让人不得安睡。取益州好,你这个想法很对头,不过你想怎么取?”
曹冲见曹操一口赞成他取益州,看起来根本没有让他去关中的意思,不禁大惑不解,按理说如果曹操有心要栽培自己,就应该趁着荆州暂时无法用兵之时,让自己带着大军西进关中再立个大功,好在将来与曹丕的争嫡中有足够的优势,怎么这时候却一点这种意思也没有?难道自己的做法让他犹豫了,要和曹丕之间再选择一下?他心中疑惑,却不便多说,当下将自己计划的要取益州地方案说了一下,曹操边听边点头,不时的提一些建议。父子俩谈了好久,直到天黑,曹操才笑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还是早些休息,有空我们再谈。”
“诺!”曹冲应是,又试探性的说道:“荆州事务繁多,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准备过几天就回荆州。”
“这么急?”曹操诧异的看看他,摇了摇头道:“不急,在邺城呆些天吧,荆州有刘子初在,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一年多没回来,你母亲担心得常常落泪,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她几天。”
曹冲心中越发不解。只得应了一声退了出来。他穿好鞋,站在廊下看着刚点起来地灯。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回头看了一眼曹操屋里的灯光,一边思索着曹操地用意一边出了门。
“叛逆案的事,我比你知道得还晚。”没等曹冲去看他,抢先过来看曹冲地曹植瞪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一脸郁闷地曹冲:“马家的仆人被杀我知道,不过后来就没听到什么消息了,一直以为就是个街头斗殴的。再者凶手又很快就被杨孔渠捉拿归案,死了人的马家都没说什么,我就更没当回事了。”
曹冲苦笑一声,马家是人质,再说不过死的不过是个下人,谁会为了一个下人去找麻烦啊。看来曹植确实不知道。曹冲捏了捏鼻子尖,没有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说道:“荆州地那车书我都拉回来了,已经送到蔡大家那里,你有空过去帮着整理一下,先把诸子书挑出来,我急着要用。”
“行,没问题。”一听有书看,曹植比谁都开心:“这次在家呆多久?”
“不知道,父亲让我在邺城呆些日子,具体多久他也没说。”
曹植笑了:“父亲既然如此说。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就安心住两天,陪陪你阿母,你在荆州打仗这半年,她可担心坏了。”
曹冲点点头,他如何看不出来,不过这些天有蔡玑陪着。环夫人心情好得很。笑口常开。
“那个……你要是想打听那件案子,何不去找找韦大人?”曹植考虑了一下。建议道。
“也好。”曹冲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明天再说吧。”
“嗯……多谢你带回来地礼物,你嫂子很喜欢。”曹植脸有些红了。
“嫂子喜欢就好。”曹冲笑道,“怎么样,崔家的媳妇不错吧?”
“别的都好,就是喜欢穿漂亮衣服太费钱。”曹植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忧虑的说道。曹冲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曹植想的是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怕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以你的能力不至连女人地衣服都供不起,至于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又不指着他们的风评过日子,都象子桓似的把好东西藏在屋里偷偷看就有意思了?”曹冲说着,有些不屑的皱了皱鼻子。
曹植见曹冲说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他知道曹丕喜欢奇珍异宝,喜欢各种方物,不过为了在父亲面前表现,一直不敢表露出来,故意穿着俭朴的衣服,车马也都很普通,生怕父亲不喜。平时遇到些看中的东西也不自已开口,总是转弯抹角的去弄。上次在并州打仗时,他看中钟家的一块古玉,就是托曹植去求的,当时地曹植才有仓舒现在这么大,不过却没仓舒这么聪明,傻乎乎的就去要了,结果却被人当作是他想要那块玉,无端的惹了不少白眼,还挨了父亲一顿批,说他不知轻重。
“仓舒,你不要这么说,就是你啊,也要注意一些,虽然崔毛二位大人拿你没办法,可父亲也未必就喜欢的。”曹植笑了一阵,还是好意的提醒曹冲道。
“我心里有数。”曹冲很感谢曹植的提醒,不过在这一点上,他相信曹操不会对他产生隔阂,他的钱来得光明正大,为什么一定要假模假式地穿得那些破烂?“父亲是喜欢俭朴,不过他并不是要求所有人跟他一样俭朴,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一个真实地人,你看丞相府里的王仲宣就穿好衣服,父亲有没有反感他?子建,一个人如果不真实,写出来地文章不会流传千古的。”
“仓舒,你什么都能说出道理来。”曹植被他说得禁不住哈哈大笑,他是个生性洒脱之人,本来就不喜欢曹丕那种伪善,如今听了曹冲这番话,可谓正中下怀。
曹植和曹冲聊得很晚才尽兴而散,曹冲洗漱了正要休息,张松回来了。
“公子,这件案子看起来滴水不漏,不过细节实在太巧。”张松神秘的笑道。
“哦?”曹冲一看张松那样子,就知道他打听到了有价值的情报,连忙让人端上点心来先让张松填饱肚子:“来,边吃边说。”
“谢公子。”张松也不客气,坐下拿起点心狼吞虎咽,又拿起酒杯来一顿猛灌,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一餐,然后抹着嘴说道:“公子,这件事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似乎顺理成章,杀人,搜查,识破密信,追到马家,看起来绝无破绽可言,可是我打探到一个消息,那个杀死马家仆人的凶手是个外地人,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好象他到邺城来就是为了喝顿酒,然后杀死那个人一般。”
“外地人?”曹冲怔了一下,立刻想起周不疑和他说过的他遇刺的情况来。
“正是,那人武技高超,杀人只用了一刀,绝不拖泥带水。”张松点头道:“更稀奇的是,此人到了酒楼坐下刚喝了两杯酒,马家的仆人就到了,而他的位置偏偏就在马家仆人常坐的旁边,正好挡着他的去路,马家仆人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的菜很凑巧的甩在马家仆人的身上,双方起了口角,没说到几句话,一言不合,一刀杀人扬长而去,跟着巡街的兵丁就到了。”
“这么巧?”曹冲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不禁笑道:“不是说这个凶手后来被邺城令杨孔渠抓到了吗?”
“这个只是听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抓住的,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张松摇头道:“我倒是收到一个消息,那天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队率和子桓公子的一个手下走得比较近。”
“这么说,这件叛逆案大有可疑之处了?”
“相当可疑。”张松肯定的说道,他想了想,又跟着说道:“不过,我建议公子不要再查这件事了,置身事外也许对公子更合适一些。”
爬书网wwwРаSнU⒏com首发,请手动输入网址阅读
曹冲没有问为什么,从各方面来看,马家这叛逆案十有**是个冤案、假案,目的就是逼马超造反。而之所以要逼马超造反,大概也不是看中了马超必反,趁他羽翼未丰先除了他,而是因为这个时候他无法从荆州抽身,他不能丢下刚见起色的荆州去关中。
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有人要和他争功,争这平定关中的大功。
时机选得好,套子下得好,看准了马家兄弟谨小慎微的心态,略施小计就把他们套了进去。
“高明。”曹冲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
张松松了一口气:“确实高明,不过对公子也不是坏事,公子要娶荀家小姐,这正是好时机。”他顿了顿又说:“荆州今年风调雨顺,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丰收,公子最好能在大收之前赶回荆州,坐镇襄阳。如果要打关中,调粮最近的就是河东郡,但河东郡剩余粮食有限,只怕还要从荆州调粮。”
“呵呵呵……”曹冲他明白了张松和庞统的意思,会意的笑了起来:“永年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去拜访一下韦大人。”
“诺!”张松笑着退了出去。
韦晃看到曹冲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料准了曹冲会来一样,他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曹冲和张松就进了关押马休和马铁的大狱。大狱里比较空,没有几个犯人,但那些狱卒却精神抖擞,警惕的看着四周,一看到韦晃领着人进来了,立刻打开了狱门。
曹冲听着铁门在背后轰隆隆的关上,看着狱中摇的***,寒意顿起,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韦晃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曹冲有些尴尬的笑道:“让韦大人见笑了。”
“不妨事。当年周亚夫贵为太尉还说今日方知狱卒之威,他还是带着大军平定过吴楚之乱的人物,何况公子小小年纪呢。正常人走到这里来,没有几个不紧张的。”韦晃一边走一边笑道:“在这里关几年,就算不死。也得疯了。这本来就不是个常人呆地地方。”
“我看韦大人安之若素啊。”曹冲见韦晃颜色如常,开了个玩笑道。
“也许我天生就适合干这事吧。”韦晃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说的有些道理,他是京兆杜陵人,桓灵之间著名地酷吏韦著的儿子。韦著当东海相的时候,就以施政严苛出名,手段狠辣,除恶务尽,因此虽然杀了不少权贵做了不少好事,也落下一个好杀地恶名,后来被人陷害。坐论输左校,回家之后没多长时间又被人害死。韦晃地性格和他父亲很像,为人精明而手段极狠,入府多年,一直在刺奸令吏高柔手下做事,是员得力干将,但高柔却不喜欢他的阴狠,一直压抑着他。去年高柔转为丞相仓曹属,本当顺理成章的推荐韦晃继任。却为此考虑了好久,最终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这才勉强把韦晃报了上去。
曹冲见韦晃脸上有些无奈,有些好奇,还没来得及问,却被马休和马铁两兄弟的惨样给惊住了。马休和马铁被捆着两只大拇指吊在牢房里,两只脚尖勉强能着地。却没法站稳。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一条条的布条,浑身血迹斑斑。没几块好肉,纵横交错的伤痕里赫然有白色的疽在蠕动,看着曹冲顿时嗓子发痒,头皮发炸。
听到脚步声,马休勉力抬起头来,已经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竭力分辨着眼前地人影,干裂的嘴唇扯动着,却因为嘴上的血皮沾在一起无法张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呵呵”声。
“他们已经认罪了?”曹冲不忍再看,回过头看着韦晃道。
“回公子,已经认罪了。”韦晃躬身轻声应道。
“既然已经认罪了,那就放下来吧。”曹冲叹了口气,向韦晃摆了摆手道。韦晃犹豫了一下,叫过来人来放下马休兄弟,又叫过医匠来给他们清洗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灌了几口汤下去。
马铁已经人事不知,汤都灌不进去,从他脏兮兮的嘴角溢了出来。马休还能动,他感觉到了面前这个贵人对自己没有恶意,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却不叫冤枉,想是被打怕了,不敢再胡乱喊冤。曹冲看着眼前的马休马铁,想起去年他们跟着自己一路来到邺城时英气勃勃的模样,不由得慨然长叹。
“仲美,我是曹冲。”曹冲凑到马休跟前大声说道。
“公子?”马休又惊又喜,抬起头用力睁开眼睛看着曹冲,眼中显出狂喜的光来,他连连通通叩了几个响头,哽咽着正要说话,却被曹冲抚在他肩上地手用力一捏,立刻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韦晃见了立刻拱手说道:“公子,我在门外相候。”说着,带着人退了出去,哐啷一声将门带了起来。
“公子,我……我们是冤枉的啊。”马休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哭了好一会才收住了哭声,哽咽着说道:“公子,我们是和兄长通过信,可并没有说什么叛逆的话,更谈不上起兵造反,钟司隶就在关中,兄长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更何况西面还有韩文约虎视眈眈,我们一家又都在邺城,如何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公子,这是有人陷害我马家,请公子为我马家做主,我马家感恩不尽,将来一定粉身碎骨报答公子大恩。”
曹冲看着叩头不已的马休,再看看昏迷不醒地马铁,感慨不已,他当然知道马家十有**是被冤枉了,不过他现在也不敢轻易出手救他,马家地实力顾然让人眼馋,但这是叛逆大案,曹丕既然要做,一定会做得彻底。最要命的是,以他对马超地了解,只怕马超不用人逼,迟早也是要反的。
他叹了口气:“仲美。你……招了没有?”
“没有。”马休坚定的摇摇头:“这是灭家灭族的大祸,马休岂能爱一身而以致祸。”
曹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刚才听韦晃说他们已经认罪了。怎么现在马休却一口否认,看他脸上的表情,并无半分做伪的样子。韦晃所说。难道是假地。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就不再多说,伸出手摸了一下马休肩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叹息道:“难怪你被打成这样。仲美,孟起地脾气你比我清楚,你被关进来这么长时间,只怕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他,不过,你也知道的。只怕未必赶得及。”
马休身体颤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从他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马家之后,他为了少惹麻烦,就再也没给马超写过信,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现在被曹冲一提醒,他想起了那封所谓地密信,那封信当然是伪造地,但让他说不清的是,那封信的字跟他的笔迹十分相似。显然是有高人在模仿,既然如此,他不写信给马超,别人就不会写吗?
他浑身冰凉,扯动干裂的嘴唇苦笑了一声,满肚子的委屈也化为乌有:“多谢公子,这是天意。天要灭我马家。人力岂力回天。”
曹冲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马休也回过味来了。也就不用自己再多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快派人去看看,希望还能赶得及。”
马休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在地上,一手抓着一把铺在地上的麦杆,脸上挂着一种讥诮的笑容,裂开地嘴唇殷红一片,煞是惊人。曹冲见他心灰意冷,没了再说话的**,只得退出大牢。
“韦大人,这件事是你查的吗?”曹冲走出牢门,重新站在阳光下面,心头的压抑总算消散了。
“正是。”韦晃点了点头。
“既然他已经认罪了,就不用那么对待他们了。”曹冲看着远处的高墙,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韦大人想来也明白,就算马超反了,丞相大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杀了他们全家,如果战事还没结束,他们就死在狱中,只怕对大人前程不利。”
韦晃凛然受教。
“韦大人明查秋毫,案子办得很不错。”曹冲缓了缓脸皮,笑着对韦晃说道:“兄长对韦大人甚是看重,韦大人当努力。”
“公子。”韦晃露出一丝愧色,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曹冲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正当要问,一个虎士进来附在典满耳边说了几句,典满一听,大步走了过来:“公子,子桓公子派人相邀,正在门外等候。”
“兄长找我?”曹冲只得匆匆和韦晃打了个招呼,出了门,就看到曹丕的那辆黑色马车就停在门外,车夫已经将马车调过头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曹冲匆匆上了车,曹丕正在车中相候,一看到他就笑道:“仓舒,我一猜就知道你来这里了。怎么样,马家兄弟还好吗?”
曹冲看到他这张脸上透出的笑容,想起狱中马铁奄奄一息,马休呆若木鸡,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笑了笑道:“现在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兄长,关中战事将起,胜负未知,兄长是父亲地左右手,又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有些事可得稳妥些好,心急不得啊。”
曹丕愣了一下,曹冲见他不解,将头向大狱方向偏了偏,曹丕恍然大悟,连声笑道:“多亏仓舒提醒,几乎误了大事,这事我让人去办。”
曹冲点点头,知道马休兄弟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这才放心的笑了:“兄长这么急来找我,有何事,莫非是昨天送过去的东西有不合兄长喜好的?”
“仓舒你说到哪儿去了。”曹丕笑道:“你送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嫂嫂很喜欢,儿对你送过去的玩具更是爱不释手,他们本当亲自到你那里致谢的,不过看你忙,只能委托我了。我说,儿这孩子平时一般东西都看不上眼,却偏偏对那个小木锁情有独钟,昨天玩了半夜还不想放手。你嫂嫂都觉得奇怪呢。”
曹冲笑了笑,没有接他这个话题,他这么急着来找自己。显然不会是感谢他的。
曹丕见他只是笑,却不说话,觉得有些无趣。咳嗽了一声笑道:“仓舒。刚刚接到关中急报,马孟起和韩文约合纵,联合侯选、程银等十余部,合兵十余万,图谋不轨,钟司隶兵力不足,一面准备防御一面急书朝庭求援,关中形势很不妙。”
曹冲大吃了一惊,他刚刚还和马休说估计来不及呢,没想到根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既然战报已经送到了邺城,那关中只怕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自己这个时候再派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扭过头看着曹丕,曹丕也正在看着他:“仓舒,你荆州那边能抽得出人手吗?”
曹冲皱着眉头算了算:“荆州虽然兵力不是很多,但如果父亲和兄长安排我去关中,我估计还能抽得出两万人。”
曹丕一愣,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荆州能抽出两万人?”
曹冲笑道:“两万人有什么稀奇。横野将军徐公明、拆冲将军乐文谦手下就有一万人,横海将军朱文博手下还有五千人,再把奋威将军满伯宁和襄阳地兵力集中起来,再凑个五千人是绰绰有余。”他看了一眼有些发呆地曹丕笑道:“兄长有所不知,我在襄阳还有近五千降卒,正在集中整训,等我回去也就能用了。上次我建荆山军。丞相府只给了一千名额,报名的却有七八千。那些山民一个个都善用弓弩,凶悍好斗,我只挑了一千人,好多人都不满呢。说两万人还是保守地,有必要的话,三万人也拿得出来。”
“你把他们都抽空了,荆州怎么办?眼看着荆州就要收成了,孙仲谋和刘玄德在江南会不眼馋吗?”
“江夏有文聘,江陵有黄忠,各给两千人足矣。”曹冲很有把握的说道:“兄长有意让我去关中?我一定不辱使命。”
曹丕看着自信满满地曹冲,叫苦不迭。他思索了片刻笑道:“是不是派你去,要由父亲决定,我可定不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你这两万人也实在太少了些,关中可不是荆州,那可是十万西凉兵,骑兵又多,不好对付啊。”
“兄长说的是。”曹冲心中暗笑,俯首受教。
两人说着,马车已经到了曹操的办公室门口,庞统正在门口等候,和司马懿等人聊得正欢。一见曹冲二人过来,这才拱手作别,站到了曹冲地身后。司马懿看了曹冲微笑着点了点头,遥遥拱手一揖,曹冲笑了笑,拱手回礼。
张松没有跟着过来,曹冲在上车之前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很自然的退位几步,看着马车远去,返身又去找韦晃,韦晃正坐在他的小办公室里出神,一见张松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张大人有何指教?”
“韦大人客气,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下韦大人。”张松没有笑,脸上寒若冰霜:“公子昨天听到此案,觉得其中有些不解之处,想必韦大人一定知之甚悉。”
“公子……”韦晃叹了口气,颓然坐下:“张大人请讲,晃知无不言。”
张松很满意他地态度,点点头道:“韦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手这个案子地?”“邺城令杨大人从死者身上搜出那封密信,并将此事报给了丞相府,丞相下令,让我接手查案。”韦晃一五一十的将查案的经过讲了一遍:“马家兄弟进了大狱,一直不肯招供,即使用了大刑也是如此。不过有那几封密信在,他们就是不说,也逃脱不了干系,后来……”
张松见韦晃不说了,淡淡的一笑道:“后来韦大人为了交差,只得先将他们打晕,然后在供状上摁了手印,接着又怕他们翻供,所以让人扮作丞相的使者来问,他翻供一次,你就打一次,是也不是?”
韦晃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瞪着眼睛看着张松,翻身拜倒在地:“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韦晃也是逼不得已啊。”
“屈打成招,还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张松哼了一声。
“大人,韦晃……韦晃如果不把马家兄弟屈打成招,那韦晃一家就要步家父后尘死于非命,而马家兄弟依然难逃一死,韦晃出此下策,也是出于保护马家兄弟的想法,如果不把他们打得奄奄一息,只怕他们早就死了,又何尝能见到公子?”
“你早知道公子要来?”张松倒有些不解了。
“马家兄弟一进大狱,就知道大事不妙,私下求我送信给公子,说他们和公子交情颇深,只有公子能救他们。可是我知道这狱中有大公子的眼线,不敢轻举妄动,想着公子既然与马家关系颇深,回了邺城处没有不来探视的道理,这才动用大刑,一方面是为去除大公子地疑心,一方面也是防止马家兄弟胡说八道,不仅无益于事,反而连累了公子。”韦晃急声说道:“我韦家虽然被人称为酷吏,但并非草菅人命之徒,马家兄弟的案子看起来天衣无缝,其实可作手脚之处甚多,韦晃办案多年,岂有不知之理,只是……只是公子不回邺城,我也无处可说啊,韦晃曾向丞相汇报过一次,没想到第二天司马仲达就找上门来,话中有话的威胁了韦晃一阵,我……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韦晃一旦开了口,就全无忌惮,他把曹丕指示他把这件案子办成铁案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听得张松这个阴损的家伙也不禁毛骨悚然,他实在想不到曹丕那温恭谦让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如此阴狠的手段。
“好了,你把手里的证据全部给我,替公子好生保全马家兄弟,其他的事,就交给公子办吧。”张松站起身来:“有公子在,不会有人动你和你地家人一根毫毛。”推荐:www51shuwucom有最新章节更新,请登陆阅读。
关中乱起,曹操召集众谋士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没费多少口舌就有了结果,大家意见都很一致,朝庭应该立刻出兵关中镇压叛逆,但在什么人领兵出征这个问题上,众谋士不约而同的缄口不言,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坐在那里发呆,象是研究起了地上的蚂蚁,直到曹操发了火,拍了案,一个个的这才面带难色的开始推荐带兵的将领,这时候的意见可就不一致了,什么样的都有,有建议曹冲的,有建议曹丕的,也有建议由曹彰去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建议丞相大人亲自带兵前去。
曹操只是面沉如水的听着,把所有人的建议都否决了,自己却没有作出任何决定,他让七嘴八舌的众人回去再想一想,尽快拿出一个比较可行的主意出来,同时命令曹丕传令河东郡、弘农郡、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准备民夫,筹措粮草,随时准备应调,这才挥挥手,起身走了,众谋士也随即散去。
曹冲心中有数,关中暂时没有自己的事,倒也不是很关心,假笑着和谋士们打了招呼,带着庞统走了。曹丕看着轻松自在的曹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觉得曹冲这是胸有成竹,争这个机会志在必得,这让他很窝火,难道自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给曹冲创造一个机会?
曹丕笑着和众人道了别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就沉下了脸。今天曹操地态度很奇怪,他自己明明身体已经复原了,却说自己身体还没好,一时带不得兵。说到曹彰时,他直接就给否定了,说他是虎豹骑都督,又没有带兵打过几万人的大仗,不能出征。那么就剩下两个人了。要么是他要么是仓舒,仓舒看起来更合适,他刚刚在荆州打了几次几万人的会战,战绩辉煌。可曹操却还是摇头,说荆州刚刚安定,仓舒一时还离不开。正当他开心的以为曹操要让他出征时,曹操又说他虽然跟从征战多年,但从未独立带过兵,只怕一时经验不足,当头泼了他一头冷水。
说了一圈下来,竟是无人出征,这不仅让曹丕失望,更让他不解。
“公子。”司马懿从后面赶了上来。
“仲达啊。快上来。”曹丕一见司马懿。立刻笑着招呼道。司马懿笑着上了车,恭恭敬敬的坐在曹丕对面:“公子,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急了?”
“我能不急吗?”曹丕摊开手无奈的笑道:“丞相让我筹措粮草,看样子又要让我做萧何,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司马懿笑了:“公子何必着急,丞相不是还没有安排人出征吗,公子并非没有机会。”“此话怎讲?”曹丕有些无精打采的。
“公子,丞相身体分明已经康复。但却说自己不能出征,显然是个遁词,他为何如此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丞相出征是顺理成章地事,不出征反而成了怪事,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他要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你们某一人。而且他认为关中的战事。是你们可以应付的。”司马懿侃侃而谈,白净地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你认为丞相意在何人?”曹丕直起了身子。有了些精神。
“公子弟兄三人各有千秋。”司马懿笑道:“正如丞相所说,公子跟随丞相征战多年,对大战的各个方面都比较了解,但缺乏的是实际带兵经验,这跟在后面做事与亲自带兵,显然是有差别的,且关中兵号称十万,朝庭出兵即使没有十万,至少也要有五六万人,丞相大人担心公子一下无法掌握这么多人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子文和仓舒呢?”
“子文公子勇猛善战,又在荆州带兵打过仗,但他只是带人跟随仓舒公子作战,而且只不过是两千人,一下子带五六万大军,显然也有些不妥,再说他是虎豹骑督,丞相既然不出去,作为宿卫骑兵的虎豹骑自然也不会出征,子文公子也是不合适的。”司马懿有条不紊的说道:“他的机会最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曹丕脸上地笑容淡了:“那说来说去,岂不是只有仓舒了?”
司马懿摇摇头:“也不尽然,仓舒公子是带兵打过几次大仗,战绩也不错,但丞相大人似乎也不太愿意他太露锋芒,让他留在荆州,一来是有意压抑他,二来也是让他在荆州好好经营,有以荆州为根本地意思。”
“你是说丞相想把荆州就这样交给仓舒了?”曹丕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懂丞相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从各种迹象看,确实有这种可能,仓舒公子在荆州的新政,丞相大人似乎都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竟是由着仓舒公子大展拳脚的意思。”司马懿也有些不解:“照理说,有袁氏兄弟、刘氏兄弟先例在前,以丞相的智慧,应该不会如此才对,也许是我才疏学浅,估计不到丞相的用心罢了。”
“有什么估计不到的。”曹丕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长兄子去世之后,我才是嫡长子,可自从仓舒渐渐长大,丞相的心思就变了,如果不是去年仓舒大病一场之后做了些糊涂事惹得丞相不喜,只怕今天这种事都不用争,直接就指派仓舒去了。”
司马懿一愣,立刻笑道:“如此正是好事啊,仓舒公子出错,丞相心中犹豫,正是公子的好机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我也想啊。所以才冒这么大个险,做了这个手脚,可现在你看,弄不好又是白费心机。”曹丕又气愤又无奈地击了一下手掌,唉声叹气。
“公子,你以为丞相真地不知道马家兄弟并没有谋反吗?”司马懿笑道:“韦孟明在他面前提出过疑虑,丞相却让我去查问,这个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啊。”
曹丕吃了一惊。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声音都有点发颤:“仲达,你是说丞相知道这是我们做的手脚?”
“公子莫慌,丞相当然看得破。不过他既然不说,那就是默许了,公子又何必担心。”司马懿心中暗自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发自内腑的真诚:“这说明公子所做的,正是丞相想做的,公子地想法正与丞相地想法不谋而合啊。”
曹丕一听,想了想也笑了,是啊,既然他装糊涂不说,那就是默许了。自己这时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仲达以为我们当如何才能让丞相派我们去关中?”
司马懿收了脸上地笑容。抚着嘴边地短须,沉吟半刻道:“公子,要想取得关中的兵权,仅凭我等数人,资历实在不足以镇抚诸将,还须一丞相信得过的名将领头,公子作为监军,方有可能成行。这位名将不仅要有多年的作战经验,能让丞相放心,还要能理会到丞相的实际用意。不至于压抑公子的功劳,给公子足够的机会,这个人选……”
曹丕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子孝叔叔如何?他跟着丞相多年,战功彪炳,恰好最近又该从荆州卸任。赋闲在家。”
“曹镇南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司马懿立刻点头称是:“曹镇南江陵虽败。却依然是丞相最信得过的大将,如今他去了镇南将军之位。丞相一定不会让他这样一位能征惯战的大将闲置在家,如果公子出面请丞相任他为西征首将,既顺了丞相地心意,又给曹镇南解决了江陵战败地窘境,一举两得,更何况曹镇南的长子曹子平(曹泰)在襄阳,对我们从荆州调粮颇有帮助。”
曹丕看着谦恭的司马懿,轻轻的挑起嘴角笑了,这个司马懿好啊,又聪明又听话,点子来得还快,是个人才。“仲达,那就依你所说,到子孝叔叔那儿去一趟,把这员老将请出山。”
陈群看着朱建平,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你确信?”
“当然。”朱建平有些气短的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够坚定,立刻瞪起眼睛说道:“你怀疑我的相术?”陈群见他误会了,连忙笑道:“岂敢岂敢,你是邺城第一神相,我怎么敢怀疑你的相术,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我跟荀家小姐真是命相不合?”
“当然不合,不过不是你的原因,是荀家小姐的原因,她命中注定要嫁一个比她小三岁地男子才行,不然的话……”他有些心虚的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了听,接着说道:“要不然,嫁一个死一个,家破人亡,身死族灭……”
陈群的汗下来了,他看着朱建平翻飞的嘴唇,心悸不已:“受教受教。”
陈群走了,带着三分侥幸和七分幸运的走了。
朱建平这才停下了说个不停的嘴,摘下帽子抹了把冷汗,回过头对拍着手掌走出来地张松低头强笑道:“大人,你看我做得还行吗?”
“好,朱大师果然是铁嘴,我愁了几天地事,到了你这儿嘴一张就给解决了。”张松走上来拍着手笑道:“你今天立了一大功,那件东西就是你的了。”
“能为大人效劳,正是我地荣幸,怎么还敢收大人的礼物?”朱建平眼睛放光了,瞟着房里的那只匣子直咽口水。
“我是白让人帮忙的人吗?”张松有些不满的说道,“好了,这次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不敢,不敢。”朱建平号称铁嘴,可他看到长相丑陋,眼神阴狠的张松还是有些怕,连忙敛容答道。
张松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满意地看了看朱建平点了点头。带着两个虎士走了。朱建平脸上堆着笑看着张松出门,心里却骂翻了天,你个丑鬼,用刀逼着我胡说骗人,这传出去不是坏我名声砸我招牌吗,我以后还怎么在邺城立足?找你有个屁用,你过两天就滚回荆州去了,难道我也跟着你到荆州去混?对啊。荆州也不错啊,听说襄阳现在热闹得很,有钱人都在往那边赶,我何不去凑个热闹?再有这个丑鬼护着。我说不定能发一笔大财。
朱建平边寻思边打开匣子,拿出一块晶莹的镜片对着案上的竹简看了看,看着竹简上模糊的字体立刻变得大了很多,不禁咧开嘴笑了:“还真是个宝贝,这仓舒公子出手还真是大方,替他做事有钱途。”
曹冲听张松一说拿着刀逼着邺城第一神相朱建平骗人,差点把嘴里的茶都给喷出来,蒋干大笑着抬手给了张松一巴掌:“你这个促狭鬼,这么粗暴?”
庞统捻着胡须笑了:“这些术士大部分都是骗人钱财为生的,哪里有什么真本事。用点野蛮手段也不为过。能把事情办成即可。照永年这样说来,这事就算成了。”
张松笑着点头道:“自然,陈群吓得脸都白了,却又高兴得象是捡了宝似的,煞是怪异。”
蒋干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些不明白,这么做岂不是明着告诉子桓公子是谁干的吗?陈长文虽然不会说,可子桓公子岂有不知之理,为什么不做得隐蔽点,反正公子迎娶荀家小姐又不急在一时。”
庞统和曹冲对视了一眼,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长叹不语,蒋干有些急了,见他们不说,只好缠着张松:“永年,你给我说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松含笑,用手中的毛笔指了指蒋干:“你啊。到了邺城这些天就知道到处瞎逛。一点正事不干,就知道天天闲逛。邺城的酒楼你都喝遍了吧?这时候知道糊涂了,我还以为你醉死在温柔乡里了呢。”
蒋干有些尴尬了,他这些天确实没干什么正事,张松这么说就等于是间接的在替曹冲指责他了。张松见他面色有些难堪,这才收住了话头解释道:“公子在荆州刚站在脚,根本不可能到关中去打仗,看丞相地意思,这个机会十有八九还是子桓公子的,而且公子在这件事上做的手脚迟早要被他们知道,既然如此,不如趁着现在子桓公子有求之际,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以免留下隐患。露出破绽,就是要给他们来讲条件的机会。蒋干一听就恍然大悟:“那我们很快就要回襄阳了?”
“也没那么快,这还要看荀家的动作快不快了。”张松摇摇头道。
庞统接着说道:“当然这也要看子桓公子他们的反应够不够快。”他想了想,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个司马仲达有点意思,应该能很快猜得到,这人如果上战场历练几年,倒有可能是个不错的对手。”
曹冲停下了手中的茶杯,惊讶的看了一眼庞统,这家伙说话怎么有点象那个剑神西门吹血,有些高手寂寞地味道?
曹丕听陈群说他和荀文倩地命相不合,立刻沉下了脸,他觉得陈群的神情显然有些不对,他看起来怎么好象开心得很,好象逃过一场大难似的?
“公子,朱建平说,荀家小姐的命相古怪,不能找比她年长的,只能找个比她年幼三岁的男子,否则谁娶她谁倒霉,家破人亡,身死族灭。”陈群说到这里,不禁还是感到有些害怕,这朱建平是邺城第一相士,他要这么说,只怕八九不离十,自己当初就不想娶她,看来还是对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曹丕也有些不敢再说了,朱建平给他算过命,说他能活到八十岁,他当然愿意相信朱建平的话,希望他铁口神断才好。只是这么一来,这荀家就彻底指望不上了。
“公子,非是陈群不愿意,实在是这命相太过古怪了。”陈群心中暗喜,脸上却摆出一副实在很遗憾的样子:“看来只好另寻他法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吧,我再想想办法。”曹丕无奈的叹了口气,陈群如逢大赦,连忙退出去匆匆地走了。曹丕郁闷的弹着手指,百无聊赖的说道:“她怎么就这么个怪命呢,真是咄咄怪事。”
“公子,这命并不怪。”郭女王端着酒从后面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跪在曹丕面前,一面放着酒杯,一边笑道:“只怕啊,有人看中了荀家小姐,故意要坏了这门亲事,朱建平贪财怕死,要么是收了人家钱财,要么是被人威胁了,这才故意说出这么个命相来。公子不觉得,这年幼三岁的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谁?”曹丕伸手在郭女王柔软的手上摸了一把,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立刻明白了郭女王地意思,喉结一动,咽下酒指着曹冲住处地方向说道:“你是说仓舒?”
“除了他还有谁?”郭女王咯咯一笑,转到曹丕身后,伸出纤纤玉手在曹丕肩上捏着,“这荀家小姐的生辰和名字都是仓舒公子带回来地,他自然是知道这门亲事的,我还听说,他虽然娶了蔡家的姑娘,却一直没有同房,倒是对那个俘虏孙尚香情有独钟,依我看啊,他十有八九和公子一样,喜欢年长些的女子,荀文倩年轻貌美,又机智过人,和他这个天才少年正是相合,说不定啊,两人早就情投情合了。”
郭女王一边说一边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曹丕想想也轻声的笑了,这点仓舒倒是真的跟他很象,当初他一眼看中比他年长四五岁的甄宓,后来又看中比他年长三岁的郭女王,其中顾然有她们都长得很美的缘故,不过更让他心动的却是那份成熟女子透出的独特韵味,他就是觉得年长的女子看得顺眼些,没想到仓舒这点上倒是跟他很象,到底是亲兄弟啊,哈哈哈……
不过他笑了两声就觉得无趣了,在郭女王身上游走的手也停住了:“女王,这可不是件好事啊,仓舒如果有了荀家的支持,只怕……”
“公子,别人的支持终究只是支持,自已手中的实力才是最直接的。以仓舒公子的聪明,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为何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一来是想尽快娶荀家美人,二来也是想与公子做个交易,免得兄弟反目。公子不是想争取去关中的机会吗?子文公子机会不大,丞相无非是在你们二人之中选择,仓舒公子娶了荀家美人,总不能再与公子争这个机会了吧?”
“你是说,他会因为荀文倩放弃去关中立功的机会?”曹丕有些不信的问道。
“他根本没有实力去,除非他要放弃荆州。”郭女王笑道:“公子不妨派人去接收他的荆州,看看他是否愿意。”
“杀!”孙颦连声娇喝,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冲着李维连劈三刀,紧跟在她身后三名女卫同时娇喝,手腕一振,手中的长矛如毒蛇一般无声的刺了出去,包起的矛头眨眼之间就到了李维的胸前。两侧的十七个女卫各举刀矛,顶住李维身后四个虎士的攻击,死死护在孙颦的左右。
李维举盾招架,轻松接下孙颦的三刀,手中长刀连劈两刀,将刺到身前的两柄长矛劈歪,跟着举步上前,用盾牌将孙颦的长刀连带着手臂架住,右手倒持刀柄,刀环狠狠的撞上了孙颦的胸口。孙颦胸口一痛,羞得满脸通红,瞪了李维一眼,哐啷一声扔下刀盾扭头就走,不打了。
她一退,身后打得正起劲的二十名女卫没了领头的,立刻慌作一团,被李维带着四个虎士冲到了中间,只听得丁丁当当一阵响,没有几息的时间,二十名女卫全部空着手如鸟兽散,惊叫着四散而逃,刚才的英姿荡然无存。
“哈哈哈……”曹冲抚掌大笑,“你们女人就是不行啊,四打一也这么面。”
“嗯……”他的笑声未落,身边响起一连串不满的警告声,他连忙收住了笑着,张着大嘴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身边怒目而视的女人们:“口误,口误。”
“你的人怎么那么无耻下流?”孙尚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的拔出长刀就要下去替眼圈红红的孙颦打抱不平,却被曹冲一把拉住了:“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是打仗,管你男的女的,打败你就是本事,这也叫无耻下流,哪天让你见识一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你才知道什么叫无耻下流呢。”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还不做无耻下流?”孙尚香恼火的伸出手指想指指自己的胸。想了想又转过方向指着孙颦地胸,孙颦更羞了,连忙让开她的手指。
“拜托,这是打仗。都跟你说过战争让女人走开,你就是不信,偏要练女卫,打仗是生死之事,还管得你男女吗?”曹冲有些觉得她不可理喻,上了战场还得你男的女的,打死算完,打下胸怎么了,又不是使龙爪手,再说还没使撩阴腿呢。那个更无耻下流。再退一步说。看孙颦走路地姿式,这丫头只怕已经被李元基那个痞子早就摸过一清二楚了,这用刀环打一下算什么。
“不行,我得把这个公道讨回来。”孙尚香一把拨开曹冲手。冲上去对着正在和几个虎士分析刚才得失的李维的身后,当头就是一刀。李维背对着孙尚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看到对面虎士露出的惊呼,知道大事不好,下意识的身体半转,旋了半圈的手臂撞开孙尚香的手臂,顺势加开虎口就要去锁孙尚香的咽喉,手指堪堪到了孙尚香的脖子前面,才发现来地不是被他沾了便宜地孙颦而是孙尚香。吓得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这可是公子的专用沙包,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他可不敢沾她一根手指头,公子翻了脸又要让人群殴他。他虽然自诩武技突飞猛进,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下子哄上来五个贴身虎士,他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孙尚香得理不饶人。上前半步。沉腰坐马扭腕,坠到半空地长刀一翻。横斩而至。李维气得哇哇直叫,又不敢还手,只得掉头就跑。孙尚香大步赶上,抡着刀也没什么章法就是一顿猛劈,李维一边跑一边接过虎士扔过来的盾牌罩在背后,发足狂奔。
虎士们一看李维被孙尚香追着砍,一个个面面相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丢人,可没人敢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李维冲入人群想捡一把刀,却发现他成了瘟神,跑到哪儿哪儿就成了无人区,没人想给他一把刀,也没人敢给他一把刀,开玩笑,真要伤了孙小姐那怎么得了,李维皮粗肉厚,结实得象头骡子,估计最多砍个皮外伤,不会影响小命。一见兄弟们这么不仗义,看着他被人家砍也不搭把手,气得李维连声大叫:“你们没义气啊,还不帮忙?“你自求多福吧,再跑两圈就没事了,孙小姐已经喘了。”邓艾将手拢着嘴边大声喊道。
“好你个艾艾艾,看我被人砍不帮忙还说风凉话,看我马上怎么收拾你。”李维大叫着回头看了一眼,孙尚香跑得满脸通红,脚步发虚,距离越拉越大,看样子是真的跟不上了。
“你给我停下!”绕着校场又跑了半圈,孙尚香真的跑不动了,停下踉跄的脚步,哈着腰,撑着膝盖直喘,一边喘一边用手里的长刀指着李维:“过来让我砍两刀,不然你今天死定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李维将盾牌架在头上,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堆着一脸谄媚的笑:“你要砍就砍两刀出出气吧,别过千万别砍脸,我还没娶亲呢。”
“你放心,我不砍你的脸。”孙尚香喘了几口气,直起腰来,等李维走到面前,突然发飚,双手握刀狠狠地剁在李维的盾牌上,趁着李维盾牌遮住视线的时候,右脚悄无声息的踢了出去。李维见她脚动情知不好,连忙后退,只来得及让开了半步,射过了断子绝孙的下场,被孙尚香一脚踹在小腹上,翻身倒地。孙尚香一击得手,来不及反思自己的招数是不是有点无耻下流,扑上前一脚踩在李维的胸口,抡起长刀在他头盔上一顿猛敲,敲得丁当作响,火星四射,一边敲一边高声喝骂。
孙颦见李维被孙尚香打倒在地,只敢捂着头却不敢还手,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孙尚香地手臂:“小姐,小姐,打两下也就算了,可别真伤着他,我没事地,我没事的。”
孙尚香被她拖得立足不稳。连退几步,李维见此良机岂肯放过,翻身爬起撒腿就跑。孙尚香见他跑了,气得大叫。一把甩开孙颦:“你这个臭丫头,我这是帮你出气呢,你胳膊肘倒往外拐了?”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孙颦又羞又怯地松开了孙尚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管你了。”孙尚香怒气冲冲的跑到曹冲身边坐下,将手里的长刀拍在案上,气哼哼地说道:“再跟你一段时间,我的女卫都成你的人了。”
“好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蔡玑含笑说道,将一杯清茶递到孙尚香面前:“这是公子让人用新法制的茶。姊姊喝两口解解气。姊姊已经是我家夫君地人。姊姊的女卫当然也是公子的了,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看那些虎士都不错,正想着给他们做媒呢。正好姊姊有二百女卫,夫君有二百虎士,人数相当,天作之合呢。”
“你休想。”孙尚香端起茶杯瞪了一眼微笑不语的曹冲:“我的人你别想动,心倒不小,居然想把二百人一起吞了。”说完将茶送到嘴,闻了闻茶叶散发出的清香,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么什么茶,叶子绿绿的,看起来象刚摘下来的。闻起来却这么香?”
“这是公子新法炒制的茶叶,忙活了一个月,才得了五两茶,父亲那里送了一两,子建、子桓、子文三人各送了一两,公子就剩下这一点了,舍不得尝呢。看姊姊这两天用功太辛苦。所以犒劳一下姊姊。”蔡玑一边提起茶壶给曹冲杯子里续了水,一边笑着说道。
“你就是会享受。这茶喝起来略带苦涩,却满嘴留香。”孙尚香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问邓展道:“邓师傅,我地人这几天进步怎么样?”
邓展含笑低头:“小姐的人进步神速,一日千里,攻守颇有章法,如果不是跟特选虎士而是和普通士卒过招,应该能有七成的胜算。”
“我也觉得进步蛮快的,多亏了邓师傅传授地练兵方法呢。”孙尚香开心的笑道:“可惜的是还打不过那个黑小子。”
“好了,你就知足吧,别说二十个女卫,就算其他的将军带二十个亲卫,要想击败李元基的五人小阵也不易,你已经算得上大汉第一……女人了。”曹冲摆摆手说道:“那二十个女卫以后就是你的亲卫,其他人身体条件都不太够,勉强再挑五十人出来吧,其他的,就别折腾她们了,怪可怜的。”
孙尚香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这几天听了曹冲的话,宁要精兵二十,不要乌合之众二百,挑出身体最好地二十人来跟着邓展训练,果然进步神速,虽然和虎士差得还有不小距离,但这二十人比普通士卒却是绰绰有余了,就是拉上战场也毫不逊色。
怪不得他一千铁甲军可以把关羽都给打跑了,怪不得他明明可以招五六千人的荆山军却只收了一千人,精兵就是不一样。孙尚香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却佩服不已。
几个人正说着闲话,享受着香茶和午后的悠闲,一辆马车远远的驶来了。庞统冲着曹冲使了个眼色,曹冲扭头看去,露出淡淡的笑容:“士元,看来你终于有够份量的对手了。”
“仓舒,你好自在。”曹丕从车里一下来就远远的举手招呼道:“找你半天找不到,原来躲在这里消夏。”
“见过兄长,妾等告退。”蔡玑连忙起身,给曹丕行了个礼,拉着孙尚香走了。大双连忙走上前,取出一只干净地茶杯倒了大半杯茶放在曹丕面前:“公子请用茶。”
“哈哈哈,仓舒,你这新法制地茶果然与众不同,怎么样,回襄阳后再给我搞一些来?我那茶都快喝完了。”曹丕端起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享受了半天茶香,这才笑嘻嘻地说道。
“春茶已经没有了,夏茶秋茶滋味都一般,要喝好茶,需待来年了。”曹冲笑着举杯:“兄长这茶叶消耗也太快了吧,是不是被陈孔璋(陈琳)他们几个给剥光了?”
“正是,自从王仲宣到了邺城,诗会日多,前日他们娶会,我就将你这好茶带去了。哪知道这帮人一看到这好东西,全没了斯文,一抢而光,幸好我给你嫂嫂留了一点。要不然啊,我只有到你这儿来蹭了,就这样你嫂嫂也不乐意呢。”
曹冲含笑不语,招手让小双将剩余的茶叶拿来,塞到曹丕手中:“这是给嫂嫂的,你别又拿去送人。”
“多谢多谢。”曹丕笑逐颜开,也不客气一声,连忙将茶叶塞进了袖筒里:“仓舒,你自从到了襄阳可是风生水起,财大气粗啊。我听那个大秦商人说。他要送你几大箱的财物你都没收,眼界这么高?”
“兄长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他远道来一趟不容易,怕收得多把他吓得不来了。”曹冲见曹丕跟他闲扯。心里倒也不急,也顺着他的话说一些钱四海的事情,倒要看看最后谁憋得住。庞统等人心领神会,闲扯了两句,起身走了,留着他们兄弟二人交易,反正曹丕会说些什么他们都已经研究过了。
“仓舒,你想娶荀文倩就想娶荀文倩吧,何必搞那一招,把陈长文吓得半死。”曹丕见清静了这才笑着说道。曹冲一笑。心道戏肉开始了,抬起头露出一丝纯真的神情:“他是兄长的亲信,我怕落了兄长地面子,这才搞了些手脚,兄长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还请兄长成全。”
“看你说的。他是我的亲信。可你是我兄弟,我还能向着他?”曹丕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难道我会把君臣之义放在兄弟之情上面?”
曹冲呵呵一笑,点头称是:“是我多虑了。”
“本来吗,要不是你上次推托年纪太小不愿意,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荀家与我曹操本就是婚姻之家,你和文倩正是天作之合啊,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想地。好了,事已至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你不好意说,我去和父亲提,想来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曹丕笑了一会,又收了笑容带着一丝忧愁的说道:“父亲现在的心情不好,也确实需要一些能让他高兴的事情。”“父亲有什么不高兴的?”曹冲明知故问。
“关中兵起,大军开始招集,领兵大将却到迟迟不能定,父亲岂能不急。”曹丕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着曹冲的眼睛说道:“仓舒,你说句实话,去关中打马超有把握吗?如果你有把握,我就在父亲面前举荐你带兵,至于荆州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给你安排最适合的人选。”
曹冲直视着曹丕地眼睛,两人对视了片刻,曹冲挑起嘴角笑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荆州能抽出两万人,你觉得两万人能打败马孟起、韩文约十万大军?我可没这自信。”
曹丕盯着曹冲看了半晌,轻轻地吐了口气,笑道:“那么你觉得谁最合适?”
“如果父亲不出征,又不让子文去,当然是你最合适了。”曹冲抬起手拦住正要谦虚的曹丕:“你跟随父亲多年,耳濡目染,只欠一个机会。吴季重(吴质)、朱元明(朱铄)虽出身低微,却有将兵之才,司马仲达、陈长文皆是能臣,有他们辅佐,再加上钟司隶的支持,以兄长的能力荡平关中指日可待。”
曹丕大喜:“仓舒你真是这么想地?”
“刚才兄长还说我们是兄弟,难道兄弟之间还需要说谎吗?”曹冲笑道。
“只是,我还是担心父亲嫌我威望不足,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曹丕试探着说道。
“子孝叔叔不是赋闲在家吗?”曹冲哂然一笑,举起茶杯送到嘴边呷了一口,“子孝叔叔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在江陵以四五千人面对江东大都督数万大军稳如泰山,后来又以身作饵,诱周公瑾滞留,这才成就我的虚名,有这样一个长辈名将带兵,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兄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丕拍腿大呼:“仓舒,我真是糊涂了,怎么把子孝叔叔给忘了,多亏你提醒,哈哈哈,仓舒,如果父亲真要让我带兵去关中,这粮草还要荆州多多支持啊。”
“那是自然。”曹冲毫不犹豫的应道:“子平(曹泰)就在襄阳,这件事到时候由他直接负责。”
有了曹冲这个承诺,不由得曹丕不喜出望外,他长身而起,深深鞠了一躬:“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曹冲也没有还礼,双手扶着大腿,欠身说道:“兄长,岂不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乎?”
第十三节同心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曹操沉吟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的曹丕:“是仓舒说的?”
“是,父亲如果不信,不妨可以去问仓舒。”曹丕笑着说道,他得到了曹冲的允诺之后,生怕夜长梦多,立刻赶到曹操处,将他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了曹操。
曹操笑了,他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仓舒这么说,看来非你不行了,你说说看,打算怎么打这一仗?”
曹丕心中狂喜,却又不敢表露太过,只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么好的机会可就放在了他的眼前,打好关中这一仗,他不仅有了扎扎实实的战功,手下掌握着不亚于仓舒的兵力,到时候再加上他嫡长子的身份,在士人的声望,就算父亲还有心要立仓舒,至少也要考虑一下影响了。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父亲觉得他有能力打赢这一仗。好在他已经跟跟司马懿等人多次探讨过这个问题,曹冲也给了他一些看法,此时他是胸有成竹,踌躇满志。
“父亲,马孟起、韩文约合兵一处,号称十万,又有近万的西凉骑兵,声势不小。不过他们毕竟分属不同的将领,其心不一,可分而破之。”曹丕小心的说道,抬起眼睛悄悄的看着曹操的脸色。
“有理,继续说。”曹操放下了手中的笔,坐正了身子,很有兴趣的笑道:“你用什么法子分而破之?”
曹丕见曹操脸色很满意,信心大增,说话也顺畅了很多:“韩文约和马家有灭家之仇。此次合纵,必是马孟起发起,但他对马孟起必然不能全信,一定有所疑虑。我们首先要让他们觉得马孟起是在利用他们与朝庭讨价还价。一旦达到目的就会翻脸。”
“马家已经全家下了大狱。马休兄弟只剩下一口气。韩文约如何会还心存疑虑?”
“马家兄弟不能死。”曹丕连忙说道:“把他们关在狱中,只是为了羁縻马孟起,在打败马韩联军,全占西凉之前,马家兄弟不能死。”
“你说的也有道理。”曹操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继续说。”
“为了分裂马韩,我们可以传说消息去,就说此事只是韦大人所为,将他调离丞相府,作出一副要处理韦大人。还马家公道地姿态,让他们不能同心协力,反而互相牵制,等解决了马孟起之后,再因功行赏,我想韦大人一定可以理解,服从大局的。”
曹操点了点头:“这倒不难。天子来书,说许县豪强颇有不法之徒,缺一个如满伯宁一样的干吏,我看韦孟明倒正是合适,就让他改任丞相司直,去许县管管那些中都官吧,这样也算是升了官。又将他调离了邺城。一举两得。”
曹丕愣了一下,连忙应道:“还是父亲想得周全。丞相司直正适合韦孟明的性格。”
曹操挥了挥手,算是定下了韦晃地去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接着问道:“那你准备运用哪些兵力,可曾想得周全?”
“父亲,我虽然跟随父亲征战多年,耳濡目染,又亲聆父亲倾心进行教导,不过我自问天资不如仓舒,勇武不如子文,虽然有所领悟,却无实际带兵经验,因此想请父亲以子孝叔叔为将,由他再帮衬一下我。”
“子孝?”曹操粗眉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正是,子孝叔叔跟随父亲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在江陵又以弱势兵力与周公瑾对峙数月,以身作饵诱使周公瑾入彀,有勇有谋,不计个人得失,这等胸怀正是西征领将地合适人选。”曹丕把曹冲说地话略微改动了一下,款款道来:“再者子孝叔叔多年掌骑,正是对付西凉骑的不二人选。”
曹操看着曹丕眼角的兴奋,若有所思,他没有说话,只是不经意的眨了眨眼,一抹失望从他眼中闪过。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去请子孝吧,他也在家休息得够了,这个时候享清福确实早了些。”曹操觉得有些累了,欠了欠身站起来道:“你去准备吧,和子孝拟一份名单来给我看看。”
“诺!”
“我累了,要休息了。”曹操捏起拳头捶了捶腰,在两个侍妾的掺扶下,缓步走了。曹丕低头头恭送,眼睛却瞟着那一个侍妾裙底露出的藕色丝履,轻轻的咽了口唾沫。
曹彰和曹冲两人坐在外面喝着小酒,畅谈着别后的情况,他们有意无意的都避开了正在选将的问题,只说一些家常事。孙尚香和曹彰地夫人孙氏正在内室说着话,孙氏是孙贲的女儿,虽然比孙尚香年长,却是晚辈,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姑姑也有些害怕,故而在孙尚香面前亲热中保持着一丝敬畏。
“小姑姑,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我听说仓舒对你挺好的啊,你这俘虏可过得不差呢。”
“哼,要不是他们偷袭,我如何会做他的俘虏。”孙尚香嘴硬的回了一句,还是愁眉不展,幽怨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怪我技不如人,要是能打败他,我早就回江东了,也许都没机会看到你,也不会这么无趣了。”
“嘻嘻嘻……”孙氏掩着嘴笑了:“小姑姑,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这几个月真是变了呢,以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管在谁面前都不服软,怎么现在被仓舒治服了?”
“谁被他治服啊?”孙尚香瞪起眼睛:“小心我揍你。”
“好了好了,别发狠了,声音大有什么用。”孙氏笑道:“来,尝尝这茶,还是仓舒公子送过来的呢。夫君舍不得尝,全放在我这儿了。”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尝过。”孙尚香不以为然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象跟白开水似的无趣。嗅着茶香也一点没有感觉。她忽然笑道:“他呀。说得最多的圣人经典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生怕受点苦,什么都要弄个最舒服地,你没看过他那辆马车呢,有普通地马车两个长,又特别宽,三四个人在上面都不嫌挤,拉车的马看得人直流口水。车上面还有热酒地小炭炉,夏天就放冰块。里面镇着酸梅汤,喝一口那叫一个舒服……”
孙尚香提起曹冲地享受真是口若悬河,眉飞色舞,越说越开心,脸上地笑容也多了起来。孙氏带着一丝笑容,也不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的给她续杯水。孙氏虽然是她的晚辈,但年龄比她长,从小就是一起的玩伴,自从建安五年她嫁给曹彰,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见了面,孙尚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自然是兴奋异常。将受俘以来几个月的情况从头到尾给孙氏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她抢白曹冲的事情时。更是连说带比划,唯恐孙氏听不明白,想象不出当时她的嚣张。当然比武时被曹冲沾便宜的事就不便说了,只是一带而过,自己想起来时却是有些脸红。
孙氏笑了:“仓舒公子为人仁慈,本来就不是凶恶之人,去年病了一场,也许是经过了生死,更加珍惜性命了。不过,小姑姑即将为人妇,也该收敛一些,不要恃宠而娇,失了分寸。”
“什么将为人妇,我可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孙尚香脸红了,扭过头强辩道:“他杀了四郎,我怎么能嫁给他,我要打败他,赎了自由,然后回江东带兵报仇,夺了他的荆州,让他也尝尝俘虏的味道。”
孙氏脸上地笑容没有了,细长的眉毛耷拉着,长叹了一声:“小姑姑,不是我说你,你真有些不知好歹呢。四叔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战场上的事情,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四叔要他的性命,他自然也要四叔的性命,难道他又天生该被人杀吗?仓舒公子只是杀了四叔,却没有杀婶母和绍儿,别人都说是丞相地原因,其实都是仓舒公子的功劳。再说了,我父亲不顾我的安危诈降,乌林一把火,烧了丞相的数万大军,要不是他在丞相面前讲情,只怕我就算不死,也不能如此自在了。婶母的一只铁钗,又差点要了丞相的命,仓舒公子不杀了四叔,替丞相出一口气,挽回一点面子,我们能活得下来吗?你别忘了绍儿才是正牌的质任,难道你希望绍儿去死,婶母孤苦一人吗?”
孙氏越说越难受,眼圈红了,她抽出丝帕抹了一下眼角:“我们女人地命就是这样地,伯符叔叔为了打黄祖夺荆州,把我送到许县,丞相为局势所逼,将曹家婶母送到会稽,有谁问过我们的意见?你知道丞相大军南下时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父亲去曹营地时候我是如何的不安吗?你知道乌林火起的时候,我随时准备着被人杀死的恐惧吗?我天天抱着楷儿胆战心惊,生怕夫君提着剑冲进来要杀了我们母子,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这些都没有人想过,从来没有人想过我们会怎么办。比起曹家婶母来,我是幸运的,既没有被杀,也没有被废,这都是仓舒公子的恩德,我如何能忘,反倒是我的父亲,我孙家的亲人,从来没有人来关心我一句,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捎过。姑姑,你不也是一样吗?二叔为了和刘玄德结盟,忍心把你嫁给他,他有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哪天缓过手来了,你以为他会顾及到你的安危,就会放和刘玄德相安无事吗,你嫁给刘玄德,又会有什么好结果?”
孙尚香看着泪流满面、情绪有些激动的孙氏,悄然沉默了,她虽然天性开朗,却不是傻子,孙氏说的这些问题她都想过,常常为此夜不能寐,一则以喜,一则以悲,既为自己和曹冲之间的深仇大恨而切齿,又为曹冲对她的宽容而惭愧。当她得知孙权为求和而将自己转送给了曹冲时,她心情复杂得自己都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望。轻松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嫁给那个老头,失望的是二郎除了将自己转送给曹冲,居然一句话也没有捎给她。至于在襄阳地嫂嫂。已经把孙家恨透了,就是看到她这个小姑也是爱理不理的,冷若冰霜。
孙氏抹了抹泪,强笑道:“让小姑姑见笑了。”
“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孙尚香低了头。“女人命苦。命不由已,我还能想什么呢,一直以为自己与从不同,将来还想象父亲和大郎一样驰骋疆场,做个女将军,不受人欺负,不受人摆弄,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已?在曹营数月,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根本不堪一击。亏得仓舒宽容。才过得略微安心,说起来还真是得感激他呢。”
孙氏点头道:“你心里有数那就最好了,荀家小姐要嫁给他了,你的事情是不是也顺便跟着办了?”
孙尚香沉默地摇了摇头:“这事由得我吗?曹彰端着茶杯却没有送到嘴边,眼光从缭乱地水汽中瞟过来看着面无笑容地曹冲:“仓舒,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话是对的,可你也要知道,我们家已经不是平常之家,只怕有些东西不由得你不争。当年袁本初、袁公路为了家主之位争得兄弟反目,袁显思(袁谭)兄弟大打出手,这并不是他们天性凉薄,只是不争则为人鱼肉。你以为你忍让就可以避免得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曹冲沉着脸看着曹彰:“杀了你们几个年长的。让父亲以我为嗣,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曹彰无奈的摇了摇头:“仓舒。我岂是让你做这种事,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只看人表面。你知道不知道子桓在子孝叔叔面前说些什么?在他的嘴里,你简直就是把子孝叔叔当诱饵,只顾自己立功,不顾他的死活啊。子孝叔叔答应出任安西将军,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能有什么事,子孝叔叔掌骑十来年,正是对付西凉骑兵的最佳人选,子桓实际用兵经验不足,拉他出来做主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我……”曹冲笑了一声:“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唉……”曹彰见说不动他,只得叹了口气,换了笑容道:“仓舒,其实从我地角度来说,我也希望你仁慈一些,这样不会在我后面动刀子,我掌着虎豹骑,也是掌着一把利器呢,说不定什么就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好了,不说这些,怎么样,什么时候去荀家提亲?”
“就这两天。”曹冲抬起头想了想道:“我要尽快回到襄阳去,父亲让我去取益州,他要我最多一年之内拿下益州,如果不能的话,至少也要拿下汉中。”
“一年?”曹彰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时间太紧了些吧,父亲何必这么急?”
“我也不知道。”曹冲摊开手,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曹彰想了想道:“黄汉升要镇守江陵,许正礼又带着荆山军,邓师傅和子谦做你的亲卫队长,你既然做了平南将军,自然要有部曲的,我看你还差一个部曲督,塞一个人到你那儿吧,千万不要回了我的面子。”
曹冲笑了起来:“我如何会回了你地面子,你能从虎豹骑里给一千部曲,我才高兴呢,说说看,这是什么人,能让你如此高看。”
曹彰笑了笑,抬手叫过一个亲卫:“去,到门房处把郝伯道叫来。”
时间不长,一个身材高大,步履坚实稳重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他长得方面大耳,两道粗黑的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唇上一抹淡淡的胡须,走路带风,一旦停下却是纹丝不动。
“郝昭郝伯道,并州太原人,今年二十三岁,武技超群,有勇有谋,做你的部曲督应该是能胜任的。”曹彰站起身来,拍着郝昭地肩膀笑道:“他原在文烈地手下,后来调到子和叔叔的身边做亲卫,乌林之战,子和叔叔不听他地建议,身受重伤,还是他带人杀进重围,救了子和叔叔出来,护着父亲安全突围,是个智将,可惜子和叔叔没来得及提拔他就走了。我看你那边机会多一些,就让他跟着你吧。”
他转过头来对郝昭说道:“跟着仓舒好好干,将军之尊指日可待,千万别丢了我的面子,不然我饶不了你,听见没有?”
郝昭一听说让他跟着曹冲,而且一去就是个部曲督,惊喜过望,连忙在曹冲面前下拜。曹冲抬手扶起他,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着安慰了几句,脑子里却一直在苦思冥想。郝昭,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一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应该是三国时的一个名人,可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他的事迹呢。
曹操为了曹冲的亲事亲自到了许县求亲,荀大感意外,连忙迎出中门,把曹操迎了进去。一听说曹操来了,荀恽曹秋夫妻俩也连忙跟了出来相陪,几个小一点的子侄辈也在外面候着,希望能有机会和曹操说上两句话,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也好出仕,只有荀文倩这时羞得无法见人,躲在母亲唐氏房里,和母亲相拥而泣。
“别哭了,别哭了,这个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嘛。”唐氏爱怜的抚着荀文倩的脸,看着女儿喜悦的眼神:“这个仓舒还真有本事,不动声色的就把陈家的亲事给回了。”
“哼,他让朱建平胡说八道,说我是个败家命,我还没找他算帐呢。”荀文倩破涕为笑,娇羞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为了你把打关中的机会都让出去了,可不容易呢。”唐氏叹了口气道:“可惜他是个庶子,这以后啊,还得有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就凭曹子桓,如何是他的对手。”荀文倩挑起嘴角不屑的笑道:“母亲放心,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他娶了我的女儿,就是有事也没有了。”唐氏笑着刮了一下荀文倩挺翘的鼻子:“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帮他了?”
“母亲……”荀文倩满面通红的扎进母亲怀里,娇笑着,笑了两声却又沉寂了下来:“母亲,襄阳事多,只怕仓舒要尽快回襄阳,女儿如果跟着去了。以后可就不能常见母亲了。”
唐氏笑道:“傻孩子,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娘总不能因为舍不得你,就把你留在身边当老姑娘吧。去吧去吧,襄阳又不远,仓舒也会常回来的,不用担
唐氏母女在后面说着体已话的时候,前面曹操正和荀谈笑风生,他看到女儿曹秋和女婿荀恽陪在身边。荀恽时不时地要看一下曹秋的脸色,便故意板了脸说道:“秋儿,听说你对长倩很是凶蛮,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这能怪我么?”曹秋笑着凑到曹操身边,故意白了一眼荀恽:“他自诩有才,却不干点正事,一天到晚和一班闲人瞎玩,也不知道帮阿公和父亲办点实事。我这样对他已经算是客气了的。仓舒十四岁就能带兵打仗,子文也做了虎豹骑督。子桓眼看着也要出征关中,他们哪个不比他年轻,却担起这些重任,哪象他只知道游手好闲,这被外人说起来,还说我荀家后继无人呢。”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转过脸对着荀说道:“文若。看看,看看,我说早点让长倩出仕,你就是不信,这下好,我闺女可把这笔帐记到我的头上了,这听起来是说长倩,其实是我这个做丞相的岳父不关心女婿呢,文若,你可害苦我了。”
荀抚着胡须微笑不语。看往荀恽和曹秋的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赞赏。曹操想了想道:“这样吧,长倩文武双全,年近而立,就到宫里做个虎贲中郎将吧,靠着天子近一些,日后仕途也顺当些,免得我闺女这么久也不回去看看我。一见面就含沙射影的说些难听的话。”
“岂敢岂敢。”曹秋笑着。向荀恽示意了一下,荀恽看了一下父亲。连忙拜倒在地:“多谢岳父大人恩典。”
曹操扶起他来,端详了一眼笑道:“莫要谢我,为国举才,外不避仇,内不避亲,这本是丞相的职内之事,要不是你父亲拦着,何须等到今日啊。虎贲中郎将负责天子安全,你要好好为天子做事,不可有一点闪失,辜负了秋儿地一份心意,我这闺女从小到大,可是很少求我的。”
“诺!”荀恽激动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曹秋见一言之间,夫君就成了秩比两千石的虎贲中郎将,成了天子近臣,也是喜出望外,她本想着借曹荀两家再次结亲的机会,让父亲安排荀恽开始进入仕途,却没有敢奢望一下子就做这么大的官。虎贲中郎将是天子的近官,掌管天子宿卫,是个举足轻重的职位,父亲能把这个职位给他,说明父亲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信得过地人了。这让她夫妻如何不喜。
“丞相,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啊。”荀摇着头说道:“一进入仕途就如此高位,可不是好事。”
“唉……”曹操摇摇头说道:“以袁公路的顽劣,也出仕不久就任了虎贲中郎将,长倩难道比他还不如吗,我看很合适。”
荀恽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他想了想道:“马家谋逆,马寿成已经关入狱中,这卫尉一职也空了出来,以丞相之见,当以何人顶替。”
曹操沉吟了片刻:“我倒是有一人选,只是不知合适与否,还想与文若商量一下?”
荀笑道:“丞相请讲。”
“周公瑾是江东都督,倜傥不群,又是舒城周家地人,如今被仓舒所擒,本是件大好事,只是如何安排却是个难题,我想来想去,如果他愿降,就将他暂且安排在许县吧。卫尉是九卿之一,也算当-起他的身份。”曹操深思熟虑的说道。
荀想了想,笑道:“丞相高明,如此一来,只怕江东不战自溃,孙仲谋又要头疼了。”
“荆州水军实力太弱,能缓些时间总是好的。”曹操点头道:“仓舒要回襄阳去,你看这两个小儿的亲事,能不能……”
荀点头道:“一切就按丞相安排。”
“既然文若没有异议,我们就将几个事快点走完,也好让他早日安心起程,再者有文倩坐镇襄阳,仓舒也能放心的去取益州了。”
“要取益州了?”荀有些意外的抬起头。
“是啊,刘玄德得了江南四郡。此时还无暇腾出手来,仓舒在荆州大胜,正是取益州的好时候,我到许县来,除了两个孩子地亲事之外,就是要与文若商量此事。”曹操皱起了眉头:“时不我待啊。”
周瑜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九卿,他见到了天子。天子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声名遐迩的周郎,十分开心。他从荀处已经知道了周瑜如果愿降,就会顶替马腾成了卫尉。而荀恽已经是虎贲中郎将了,换句话说,他身边掌握武力的人就不完全是曹操的人,从此有了一丝安全感,他心里那份一直隐藏着的不安终于消除了一些,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周爱卿,你能迷途知返,弥足珍贵。以后当忠心王事,为朝**尽力。”刘协和颜悦色的安抚道:“故太尉周公在西京多有襄助。朕时常想念,如今又见爱卿,朕甚是欣慰。”
周瑜无可奈何的低头受命,他现在如果不向天子低头,等着他地就只有挨刀一条路,而且死得还很窝囊,是以叛逆地名义被戮,弄不好还要牵连家族。就是曹冲不搞鬼,舒城周家也不能将他入祖坟,至于自己的妻儿,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荀文倩和蔡玑在说笑的时候,曹冲正和庞统面对面的皱着眉头。
曹冲靠在旁边的小柜上,手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沉默不语。刘巴写信来说荆州一切都好,正按照他们当初的设计有条不紊的向前,庄稼长势良好,大族也好,平民也好,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大丰收,一个个干劲十足。但他在最后提了一个看起来是喜讯的事,却让曹冲大为不解。他说守夷陵的魏延打了个小胜仗,以伤亡不过百的代价击败了两千多来犯的敌军,俘获了敌军首将,至于是什么敌军,他却没有细说。
“将军,刘子初这封书信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却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夷陵小胜,这是怎么回事?”庞统放下刘巴快马递来的书信,沉思着摇了摇头:“文长在夷陵,手下只有两千降兵,又没有接到军令,他是不可能主动攻击江南的,看来是江南主动在攻击夷陵。照理说,刘玄德新得四郡,应该抓紧时间稳定人心才对,何以在这个时候主动攻击我们?”
“公子……”一直跪坐在曹冲身后的邓艾吞吞吐吐的叫了一声,看着曹冲的眼神。
曹冲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笑容道:“士载,你有什么话就说嘛,不要说一半留一半的。”
邓艾有些紧张,小脸上显出一丝羞涩的红,他斟句酌句的说道:“会不会是江南在试探我们的防守能力?刘玄德虽然得了江南,可是他全取江南四郡时,春耕已过,江南四郡人口并不是很多,良田也少,就算他们抓紧时间抢种。今年秋天的收成也有限,一下子涌进近三万的军队,粮食必然有些紧张,而南郡的丰收在即,他们会不会是打我们地主意,特地挑夷陵这个小城来试试我们的警觉性?”
曹冲眨了眨眼。细细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合理,庞统也摇了摇头道:“士载的说法有一点可能性,但是理由不足,刘玄德手下有名将,守武陵的是张翼德,可刘子初却没有说这个带兵偷袭的是谁。岂不怪哉?我总觉得刘子初这封信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邓艾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考虑有些不足。便没有再说。
“不用再猜了,今天就能到襄阳,见到刘子初自然全明白了。他说得这么模糊,自然有他地用意。”曹冲笑着说道:“你看,马上就到樊城了,徐公明一定在城外等着了。”
庞统有些遗憾的笑道:“将军,你把卫尉的位置给了周公瑾,天子投桃报李给了你一个镇南将军,刚刚有机会将徐横野也纳入帐下,他却要去关中了。可惜了这员名将。”
曹冲摇摇手道:“莫要如此说,名将自然要在战场上逞威,总不能将他困在樊城吧。”他回过身来对庞统笑道:“现在别担心他了,你还是想想庞令明和阎彦明吧,关中一反,那两千羌骑只怕要乱了。”
庞统哈哈一笑:“将军放心,不会的。阎彦明和韩文约本就有家仇。他才不会跟着韩文约造反呢。至于庞令明,只要马寿成不死。谅他也不会跟着马孟起胡闹。更何况这两千羌骑在将军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倍受恩宠,就算有人心怀故土,也只是少数人,将军回去之后,让他们自行归去就是了。”
曹冲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心不在此的人,还是让他们回去的好。”
徐晃在樊城外接到了曹冲,曹冲没有和他多说客套话,他转达了丞相府调他入关中归安西将军曹仁统率地军令,然后他对徐晃说道:“将军,此去关中,必然是一场苦战,你有什么需要地军械,尽管带走,樊城如果不全,立刻到襄阳去找刘子初先生,军械全部配齐,打起仗来把握也大些,能减少些损失。你手下地兵员足额吗?不足的话从乐折冲手下调拨一些。”
徐晃感激的说道:“多谢将军关心,这几个月我一直没有打仗,并无缺员,军械也甚是齐全,无需补充。既然丞相府的军令已到,晃打算尽快起程,这樊城的防务还请将军派人接手。”
曹冲笑道:“将军放心,这个我自有安排,乐折冲明日就会过来与将军接洽。与将军共事半载,甚是投契,将军不要生份,此去关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开口。”
徐晃沉吟了一下,着胡须笑道:“既然将军这么说,晃也就不说空话了,听闻将军手中有一套关中地图,能否借晃一观?”
曹冲一愣,和庞统看了一眼,仰首大笑:“徐横野用兵谨慎,果然名不虚传,我在邺城多日,也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徐横野却一语中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手中有关中的地图?”
徐晃微微一笑:“晃在丞相帐下也见过将军所做的沙盘,既然有沙盘,当然也会有地图。刘子初先生派人到关中买牛,足迹远及金城,随行皆有文士,只怕不仅仅是为了算帐吧,将军志在天下,有此良机,岂有不借机收集关中地图之理。”
曹冲摇了摇头:“将军太利害了,我有点压箱底的东西都瞒不过将军的心思,也罢,这关中地地图就送与将军。”他说着向邓艾招了招手,邓艾连忙从车上的小柜里取出一卷纸来双手递给曹冲。曹冲接在手中,爱惜的抚了抚,递到徐晃的手中:“这就是我为将军准备的关中地图,希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愿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徐晃接图在手,躬身下拜:“晃感激不尽。”
辞别了徐晃,曹冲渡过汉水,在刘巴和乐进的迎接下进入襄阳城。曹冲没有时间和他们客套,带着一帮文武官员进了他的镇南将军府,刚刚坐定,他就将丞相府地安排给他们讲了一遍。曹仁为安西将军。曹丕为监军,起兵五万正在向潼关进发,在荆州地徐晃和朱灵都在征调之内,徐晃一走,樊城无人镇守,曹冲决定调乐进驻樊城。而襄阳的防务由从庐江赶回地许仪接手,同时将铁甲军留二百给黄忠做亲卫,其他地全部调回襄阳,交由新任部曲督郝昭带领。五千降卒除由魏延带着驻守在夷陵的两千人之外,补充到黄忠手下,江陵是重镇,不容有一点闪失。
“乐折冲。你手下的人手补齐了没有?驻守樊城有没有问题?”曹冲安排完了之后。特地问了一句乐进。乐进笑道:“将军。我手下四千人,在夷陵城下伤亡的已经补充完毕,这两个多月一直没有停止训练,守樊城是绰绰有余,倒是将军在襄阳人手不足两千,实在有些不妥,要不我再留一千人给将军吧。”
曹冲笑了笑:“不劳乐折冲了,我手下可不止两千人,你别忘了我还有两千铁骑呢。”
在下面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德和阎行一听,立刻抬起头来。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曹冲居然还一如既往地将这两千铁骑留在自(手机随时看小说,移动wap***网
http://wapQZcom)己的身边,显然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乐进也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曹冲,见曹冲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便也没有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庞德和阎行。拱手退了下去。
庞德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拱手施礼:“将军。承蒙将军信任,只是庞德故主谋逆,庞德不宜再为将军主骑,还是请将军另任他们为好。”
曹冲见屋里没有外人,这才挺直了身子,向庞德招了招手:“令明,你近前来。”
庞德吃了一惊,他抬起头看了曹冲一眼,曹冲脸色很平静,深邃的眼神让庞德有些摸不到底,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阎行是和韩遂有仇的,这个曹冲一清二楚,他自然不会因为韩遂反了而受牵连,曹冲会不会把自己杀了,或者是软禁起来,将骑兵全部交给阎行?想到这里,他不禁抬眼看了一眼曹冲身后地典满和郝昭,他们两人面沉如水,一丝表情都没有,手扶在腰间地刀环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有些摸不准曹冲地想法,脖子后面的汗毛不禁立了起来,脚步有些迟疑。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向前迈了一步,拱手施礼,只是由于紧张,动作不免有些生硬。
“令明,你信得过我吗?”曹冲盯着庞德的眼睛,语速很慢的问道。
“我……”庞德一时语塞,脑子里瞬间将和曹冲相识以来的所有事情全部过了一遍,实在找不出曹冲让他觉得不可信的地方,不管是调解他们西凉兵和并州兵的冤仇,还是在历次作战中对他们的使用,抑或是在日常生活对西凉兵的照顾,都无可挑剔,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咬了咬牙,横下一条心,沉声说道:“庞德信得过将军。”
“我也信得过你和彦明。”曹冲说道:“马老将军一家在许县,虽然关在大牢里,却无性命之忧,我托了人在关照他们,你大可放心。”
庞德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他听到马家叛逆大案时,最担心地就是马腾一家,如果马腾一家被斩了首,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曹冲手下呆着了,如今听说他们无恙,自然是欢喜不禁。
曹冲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心里也放松了些,他又说说道:“令明,彦明,你们的人如果有想回家的,发给他们盘缠,将历次的赏赐都发给他们,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回西凉去。”
庞德和阎行一听,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曹冲的意思,轰然应诺,然后神情轻松地退了出去。
曹冲看着他们出了府门,这才转过头来对一直沉默不语地刘巴说道:“子初先生,你现在可以说说夷陵的事了,文长究竟是跟什么人交战地?为何让先生如此着急?”
刘巴没有立刻应他的话,而是向旁边的侍卫示意了一下,侍卫很快就带进一个中年人来。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面庞瘦削,穿着一身质地不错的战甲,没有戴头盔。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不象荆州人地打扮。
“这是?”曹冲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刘巴。刘巴笑道:“他便是这次被文长一战成擒的敌将,名叫袭肃,将军看他的打扮是不是有些怪异?”
曹冲点了点头,还是没想明白,庞统却忽然问道:“你是益州人吗?”
袭肃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庞统:“正是。”
庞统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到武陵的?”
“四月之前。”
庞统嗯了一声。对曹冲解释道:“将军,此人是益州军,从时间上算应该是我军与孙权对峙时,刘璋派他到武陵地,看样子刘季玉在摇摆不定,已经和刘备搭上线了。”
曹冲一听吃了一惊,益州刘璋怎么跟刘备搭上线了?他强压住心头的震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看了看袭肃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来到武陵并与我军交战?详详细细的给我说来。”
“诺。”袭肃很老实的点头应是。他是益州将领,驻守在涪陵,曹丞相兵败乌林,原本有了降意的益州牧刘璋的心思又动摇了,命他在涪陵留意随后地长江两岸战况。曹冲夺取西陵之后被江东大军堵住,江陵城下周瑜两万大军虎视眈眈,就在这里,张飞阵斩武陵太守金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武陵,随即将四郡收入囊中。这让刘璋大吃一惊。立刻增兵涪陵防备刘备入川。就在这时,刘备派孙乾赶到了益州,向惊魂未定地刘璋解释说,他是因为刘表已死,荆州落入曹操手中,这才取了江南四郡为基,与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地曹操对抗。并无吞并益州之心,请刘璋放心。另外他说他刚到武陵。兵力不足以守四郡,希望刘璋看在都是宗室的份上,派兵协助他。
刘璋这才放了心,他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派袭肃带了两千人来帮刘备守武陵,归武陵太守张飞统率。前些日子张飞安排他袭击夷陵,说夷陵只有一千降兵,人心不稳,魏延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一定可以立个大功。袭肃一则是心动,二则是他从心里有些怕张飞,也就听了,想着先试探一下再说,如果打不过再跑也不迟。没想到和魏延一交手,魏延就玩了个引君入瓮之计,把他两千人一断为二,一千人被困在瓮城里进退不得,剩下的一千人被魏延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连他这个主将都一战成擒。
刘璋派人帮刘备?曹冲忍不住想,这刘璋是不是脑子坏了,被刘备两句话一骗就派两千人帮他?他看着眼前这个唯唯喏喏的袭肃,实在没有兴趣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他两句,就让人带他下去休息。等袭肃走了,曹冲转过头来看着庞统和刘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刘季玉这益州牧是怎么当的?守着这么大一个益州还怕刘玄德一个新来的?就算是怕他,也是增兵防守即可,怎么还反派人帮他?他打的什么主意?”
刘巴笑道:“刘季玉本性懦弱,本不是当益州牧地材料,只不过是益州的豪强看中了他好控制,这才支持他做了益州牧,要是他真有决断,只怕反倒当不成。听说这个人耳根子又软,没有个定主意,极易被人说动,遇到孙公这种能说会道的,再加上两句同是汉室宗亲的鬼话,他当然要上当了。我倒不是担心他派人帮刘玄德,而是怕刘玄德得寸进尺,入了益州,那对我们来说可就玩火**了。”
庞统也点了点头笑道:“我看这十有**是孔明的主意,江南四郡陷在江东、益州之间,他自然要拉拢一下益州,这样左揽益州,右揽江东,联三弱抗一强,才可以与将军对抗,所谓狐假虎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有机会再取了益州,那他就更是蛟龙入海,虎入山林了,我等以四郡滞留他的办法可就真成了养虎为患。子初为此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爬書網wwwРаSнU⒏com首发,请手动输入网址阅读
刘巴笑道:“不过将军既然回来了,我就不担心了。刘季玉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将军的威武岂是刘玄德可比,只怕永年和子翼在益州,已经将刘季玉说得惶惶不可终日了,益州的使者,很快就要到襄阳了。”
曹冲一笑,他得到刘巴的信时就立刻让张松和蒋干两人带着特选虎士急速返回襄阳,如今他们又没有出来迎接自己,显然是刘巴已经安排他们去了益州。张松是蜀郡大族,其兄张肃又是广汉太守,张松必然会经过其辖境,有他们兄弟在,至少保得蒋干和张松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子初,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们还是做好入川的准备吧。”曹冲笑了笑,将刘巴放在桌上的南郡太守印看了看:“这次这颗印真是我的了,天子封我这镇南将军,领南郡太守,你是郡丞,名称换了一下,事情还是那么办,打仗的事情我来,政务的事就全部劳烦你了。”
刘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矜持的点了点头。曹冲想了想又说道:“关中作战在即,可能要从荆州调运粮食,子初要提前做好准备,你坐镇指挥,细务就由子平(曹泰)处理,安西将军在关中,想来他会用心的。^^君子堂首发^^”
刘巴没有立刻应他,而是看了一下曹冲的脸色,笑着问了一句:“将军打算怎么支持关中的战事?”
曹冲的嘴角挑起一丝微笑,他看着刘巴含笑不语:“子初先生以为当如何?”
刘巴笑道:“属下觉得将军不仅仅要支持粮草,还要出兵汉中,从侧面支持关中的战事。同时也防止败兵流入益州,进而骚扰荆襄。”
曹冲眉头一挑,想了想说道:“徐横野和朱横海一万人马已经调到关中做战,乐折冲又移驻樊城,我襄阳只有两千步卒和两千骑兵,这时候如何还能抽得出人手去打汉中?”
刘巴瞟了一眼微笑不语的庞统:“将军有一千荆山军。又有聪明如庞长史者,这区区汉中又有何难?张公祺(张鲁)一心向道,心思全在他地五斗米教上,除了因其老母而与刘季玉兵戎相见之外。与附近的诸郡都极少发生冲突,将军前次越境解房陵之危,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可见一斑,关中战事将起,将军应当在其观望之际,先降其心。=君子堂首发=得了汉中,南可由广汉直逼成都,北可威胁马韩后方,先机尽在将军掌握之中,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曹冲沉吟不语。他还是觉得以一千荆山军去打汉中,实在有些冒险,再者把荆山军抽调走了,襄阳的安全实在是个问题。可是现在打汉中确实也是个好时候,以张鲁的性格,此时只怕未必会有防范心理,攻其不备正是取汉中的好机会,更关键的是。取下了汉中,就堵住了进入益州地路线,不管曹丕能不能打赢,益州他是别想了。
“将军,子初之言有理,此时不取汉中,只怕将来关中战事结束。张公祺有了防备。或者会与刘季玉握手言和,共抗朝庭大军。只怕届时要再取汉中难度不小。”庞统见曹冲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便点了点头说道:“取了汉中,再与广汉太守张元方(张肃)联手,兵锋可直逼成都,两面合围,巴郡可下,刘季玉到时再想反抗,也无济于事了。”
“兵力不足怎么办?”曹冲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首发君子堂^^
“用益州兵!”庞统和刘巴异口同声的说道。
“用益州兵?”曹冲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我要去打益州,还能用益州兵?这两人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对,用益州兵。”庞统和刘巴对视一眼,眼神里尽是惺惺相惜之意。他转过头对曹冲说道:“刘季玉和张公祺有杀母之仇,两家一直用兵不已,巴西太守庞羲是刘季玉的亲家,他驻兵巴西,就是因为张公祺的部曲大部分是巴西人,不过因为庞羲和刘季玉反目,拥兵自重,这才久征无功。现在袭肃被擒,他那一千多人已经是刘季玉反抗朝庭的铁证,这时候以永年的智谋和子翼的辩才,如果不能说得刘季玉俯首,那子翼岂不是又要跳进江里游回来?”
曹冲闻言笑了,看了当初蒋干夸下的海口已经被庞统知道了,他细细地考虑了一下,觉得如果有这一千多益州降兵能用,这兵力倒还是勉强抽调得过来的。何况襄阳四周三百里之内都没有敌军,长江沿线东有文聘,西有魏延,中间是黄忠,估计刘备和孙权也抓不到什么机会。**JZicoM**
“既然如此,明天去找袭肃,看看能不能将那些降兵用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带着人在襄阳守着,有子初和蔡都督看着,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曹冲拍了拍手,有些向往的说道:“当然如果有刘季玉的一纸命令,那就更稳妥了。”
法正身材瘦削,单薄的丝衣穿在他地身上,象是挂在竹杆上一样,他垂着眼睑,两只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看着案上冒着热气的香茶,沉默不语。
“孝直,你还犹豫什么?”张松直起了身子,有些不满的看着法正:“你看我这样的人公子都如此看重,以孝直胸中的学问,定然是成为公子心腹,我二人同在公子帐下用命,建功立业,岂不是平生快事?如果好的机会,孝直怎么全没了平时的决断,反倒婆婆妈妈地起来了。”
法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些不快的张松,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眼神:“永年,我跟你不同,你是刘益州派去投入丞相帐下的,名正而言顺。\\\Jzicom\\\我则不同,我在益州虽然不受刘益州看重,到底也是衣食无忧。身为刘益州的属官,食君之禄,不能为君解忧却私投曹镇南帐下,这可是背主的事情,只怕不妥吧。”
张松见他说话,这才松了口气。闻言哧地一声笑出声来,指着四周笑道:“孝直,就你这样也叫衣食无忧?以你地本事就甘心做这么个军议校尉地虚职了此残生?何况我也没有让你私下里跑了,而是劝说刘益州断绝与刘备的来往。重新与公子联合,共图大业,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刘益州不是还是大汉朝的益州牧吗?他地振威将军还是丞相上表封的呢,让他去支持公子这个天子亲口封的镇南将军,正是忠于王事的体现啊,这分明是两全其美地好事,何来背主之说。”
张松有些不快的看了法正一眼。又继续说道:“我二人相交数年,你还跟我说这些怪话,岂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吗?还是把公子当成那些虚谈清名的俗人?曹镇南眼光独到,你看他用人可跟许文休(许靖)一样,刘子初以计算之学得入公子幕府,公子从一开始就把南郡太守的大印放在他那里。**JZicoM**如今更是举荐他为郡丞,全权负责南郡的新政,这是何等的看重,将来公子位列三公,他至少也是个九卿之列。庞士元落落无名,公子与他一见如故,立刻拔为长史,言听计从。蒋子翼游说之士,谢异公农学之才,刘仲玉一巧手木匠,哪个不是身负俗世之讥,又有哪一个在公子身边不是尽展其才?你还担心什么?”
法正想了想,咧嘴一笑:“既然永年如此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明日去见刘益州。劝他与曹镇南联手便是。只是不知永年身在益州,可知曹镇南意欲何向啊?”
张松笑了一声:“以孝直之见。我家公子当如何自处才好?”
法正扑哧一声笑了,他瞥了张松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永年,你一心向着曹镇南,连他的官职都不称,可是当自己是他地家奴吗?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的,说得我直发寒。”
张松没有理他,知道他这么说自己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有些羡慕自己的际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笑着看着法正。\\\Jzicom\\\法正笑了一会,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慢慢的说道:“曹子桓要争功固位,曹镇南以退为进,却不能退得太远,这关中一时争不得,益州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的。要想保住益州,最好地办法无非是先取汉中,汉中在手,就卡住了由关中进入益州的道路,进可攻退可守,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我看曹镇南应该去争汉中。”
“嗯,以孝直之见,如果要争汉中,当如何争法?”张松轻松自在的呷了一口香,随口问道。
“要争汉中,自然得借益州之势,曹镇南由东溯汉水西进,益州由南向北堵住张公祺的退路,汉中唾手可得。”法正说话很慢,语气也极平稳,话音中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问题,关中要打仗,曹子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从他手下调人的大好机会,在襄阳的诸将至少要调走一万到一万五人,襄阳空虚,要想打汉中,兵力缺口太大,我估计就算从当阳的满奋威部下抽调人手,襄阳能抽出地人不超过两千,以两千人打汉中,曹镇南再练兵有方也捉襟见肘,不敷使用。=君子堂首发=”
张松笑了:“那岂不正是孝直的大好机会。”
法正含笑不语,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松,两人哈哈大笑。
刘璋长得圆圆团团的,圆滚滚的身子,圆乎乎的脸,两条淡淡的眉毛不停的抖动着,他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厚厚地嘴唇,看着面前的法正拿捏不定。
“刘玄德是汉室宗亲,他如果都不可信,曹镇南一个娃娃,又怎么可信?”刘璋吧哒着嘴,思前想后地说道。
“使君,你觉得刘荆州和刘玄德的关系近,还是你和刘玄德的关系近?”法正微微一笑,拱拱手,慢条斯理的问道。
“嗯……应该都差不多吧,都是远亲了。”刘璋挠了挠下巴,眨巴着眼睛说道:“不过刘玄德在荆州住了七八年,和我却只是当年在洛阳见过一面,想来还是跟刘荆州近一些吧。”
“使君英明。”法正不失时机的夸了刘璋一句。刘璋的圆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眼睛显得更细了。=君子堂首发=
“不过,以刘荆州对刘玄德的恩德,他还会因为一个小小地江夏郡而给刘荆州的长子刘伯玉下毒,害得刘伯玉年纪轻轻就要追随刘荆州而去。益州天府之国,在使君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比起江夏来又不知好了多少倍,使君说刘玄德会不眼馋吗?”
刘璋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当然知道刘琦被刘备差点毒死的消息,现在刘琦就在襄阳,虽有神医张机亲自看病,只怕也难以起死回生,他当然不想象刘琦一样被人毒死。
“那……那该如何是好?”刘璋有些急了:“现在和曹镇南再握手言和也不行了,袭肃这个笨蛋已经上了别人的当,我让他帮着刘玄德防守地。他却被人鼓动得去打夷陵了,现在就算我想和曹镇南说合,他也不会信我啊?”
法正笑了:“使君何必如此紧张,袭肃不听使君将令,私自行动,这才招此大败。正是咎由自取,使君只需派人到襄阳,责备袭肃一顿,然后将他交由曹镇南处理,曹镇南自然会知道使君的心意,纵使要怪也只会责怪袭肃,哪里会说是使君的指使呢。**JZicoM**曹镇南帐下的亲信张永年还是使君地旧臣,有他在。自然会为使君解说的。”
“喔……张永年啊。”刘璋笑了起来,脸上的紧张不见了,“要不是你说,我都把他给忘了,他还是我派去到丞相帐下听用的呢,我听说他很得曹镇南信任,有他在。我确实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他想了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张永年会不会忘了我这个故主?”
“使君仁德广施,我益州臣民哪个不感恩戴德。日益祈祝上天保佑使君,又怎么会忘了使君呢。”法正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瞒使君,张永年一听说袭肃不听使君将令,擅自攻击夷陵,生怕他一时糊涂之举牵连了使君,立刻向曹镇南请了将令前来与使君联系,他日夜兼程,昨晚才到成都,来不及休息就到我地府中,要我来劝使君呢。”
“这太好了,这太好了。”刘璋眉开眼笑,“他在哪里,快让他进来。”
“他就在府外,随时听候使君如唤。”
刘璋大喜,立刻让人把张松叫了进来,随行的还有风度翩翩、顾盼生威的蒋干。张松见法正面带微笑,知道大功告成,连忙向刘璋行了大礼,然后又介绍了蒋干。蒋干一听,不可一世的样子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弯下腰装出一副很景仰的样子拱手施礼:“久闻使君仁人仁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就说嘛,使君是真正的汉室宗亲,心系王室,怎么会与刘备那个赝品走到一起去,一定是手下人见使君心怀仁慈,阳奉阴违,才做出这等与朝庭对抗地蠢事来。”
刘璋听一表人才的蒋干这么恭敬的夸他长得好,又把责任全推到袭肃的身上,开心得合不拢嘴,连声应是。他被这三个人围着一阵吹捧,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对他们所说连连点头,无所不从。
“使君,我家将军听说张公祺不听使君调遣,很是生气,这张公祺不过是个汉宁太守,是使君的下属,如何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一定是他见使君仁厚,这才胆大妄为。我家将军用兵如神,半年功夫荡平荆州,如今抽出手来正在整顿军队,愿意为使君教训一下这种不知上下尊卑的狂徒,与使君两路进兵,助使君扫平汉中,让张公祺知道使君不与他为难,只是不屑,并非不能也。”蒋干拍着胸脯说道,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带着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事不凑巧,关中马超、韩遂起兵叛乱,我荆州要调兵作战,这兵力一时有些不太趁手。”
“对,对,是要教训他一下。”刘璋大有同感地拍了一下案几,“曹镇南用兵如神,一定能立此功,我虽然不会用兵,却可以襄助几千人,益州也是大汉的益州,曹镇南都督荆州军事,却来帮我解决益州的叛逆,我益州虽不属他管辖,却也不能坐视旁观。孝直,你看派谁去帮助曹镇南为好?”
法正思索了一阵,拱手回道:“使君,益州名将虽多,却各有防区,不宜调动以免人心不安。我看就由孟子度(孟达)带几千无当蛮军去的好,无当蛮军在山中行走如飞,正适合汉中的多山地形。”
刘璋仰首大笑:“孝直说得好,孝直说得好,这样吧,就由子度领四千无当军去帮助曹镇南,孝直你做我的特使,去与曹镇南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可好?”
法正敛容应道:“使君有令,正敢不从命。”
请假,最近新换了工作,要在新老板面前表现一下,事情比较多,可能更新不能及时,尽请诸位谅解,等把这阵子忙过去,老庄我一定加劲码字,以谢诸位支持。
正在为兵力不敷使用而着急的曹冲接到张松派人快马送来的喜讯时,喜不自禁,抱着荀文倩就狠狠的啃了一口。荀文倩猝不及防,被曹冲搂在怀中啃了一脸的口水,羞不自胜,又看见丫环荀小青、大双小双躲在一旁窃笑,不禁红了脸推开曹冲,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娇嗔的说道:“看你,都是开府的镇南将军,国之重臣了,还这么孩子气,也不怕人笑话。”
曹冲哈哈一笑,还是抱着她不放,冲着红着脸窃笑的三个丫环挥手大叫道:“都别弄了,出去出去。”
荀小青咯咯一笑,和小双一左一右拉着发愣的大双笑着跑了出去。曹冲将荀文倩扳倒在自己怀里,低着头看着她透红的脸颊笑道:“镇南将军怎么了?那是公事,咱俩夫妻之间亲热亲热,那是私事,总不能让每个人都公而忘私吧?再说了,人家成亲就圆房,咱俩只是亲亲嘴,这算得了什么。”
荀文倩咄了他一口,垂了眼睑,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怀里,手捻着他颌下的帽带羞怯的笑着:“不圆房也是你说的怪道理,怎么现在又来怪我。”
曹冲抱着她,身体前后轻轻的晃动着,开心的笑道:“我是心疼你们好不好,不想让你们才三四十岁就脸上有皱纹,这女子的四德我虽然不喜,但老婆长得好看一点总是好事。^^首发君子堂^^再说了,正如你所说,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不想没过两年屁股后面就跟几个娃娃叫我爹。”
荀文倩叹了口气:“你是体贴我们,只是小玉儿却心急呢,大玉儿肚子已经现了形。她可看着眼热呢,你别看她嘴上不说,其实啊,巴不得也能怀上一个才好。”
“那是家事。归你管。”曹冲笑着摇了摇头:“内事你全管,外事管一半,如今刘季玉支持我四千人,再加上袭肃的一千多人,我一下子又多出五千多人,可以往汉中一行,这襄阳的事就交给你和子初先生了。”
荀文倩摇了摇头道:“五千人打汉中,实在没有什么把握,我看还是等一等的好。一来荆州秋收在即,这个时候出兵有违农时。得不偿失。二来关中还没打,你这里先把汉中拿下了,马孟起岂不是两面受敌,岂能全力以赴?三者益州兵新到,人心未附,不管是带他们出征还是让他们留守襄阳。=君子堂首发=都让人放心不下。你还是等等再说吧。”
曹冲眨着眼睛想了想,觉得荀文倩说得有理,露齿一笑道:“夫人高见,就依夫人的。”
荀文倩微微一笑,伸手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曹冲唇边刚长出地茸毛笑道:“你呀,倒是个从谏如流的,只是有些太过了,我的想法你也别急着同意。等庞士元和刘子初来。一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岂不是更加稳妥?我再有主意,终究是个妇人之见。这外事终究还是想得不够周到的。”
曹冲摇了摇头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说地这些士元他们也提起过,当时主要还是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其他几点只是略提了提,我也是如此想的,这汉中的张公祺并不是个太有野心的人,也许不用一上来就兵戎相见,或许可以先派人劝降,先礼后兵,也显得咱有点王者风范。”
“你想做王吗?”荀文倩笑道:“你可别忘了,高祖皇帝可说过,非刘氏而为王者,天下共击之。”
“屁!”曹冲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些屁也不懂的皇子皇孙都能封王,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封王?再说了,这规矩早就没人听了,袁公路都称仲家了,天子老大他老二,也没见高祖皇帝或者谁出来他。^^首发君子堂^^”
“袁公路最后不是败亡了吗?”荀文倩不笑了,从曹冲怀里挣脱出来,撩了撩鬓边的青丝,一本正经的问道。曹冲一见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又犯倔劲了,不由得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争这个问题了,我看啊,从叔地书你还是没看明白,要重读啊。”
自从跟荀家结了亲,曹冲总算搞明白了写汉纪地荀悦是什么人。荀悦是荀家八龙老大中荀俭的儿子,荀是八龙中老六荀爽的儿子,荀悦和荀是正儿八经的从兄弟,荀悦自然就是荀文倩的从叔。他是个真正的神童,十二岁能解说春秋,记性又好,有过目不忘之能,灵帝末年宦官当道,他不原出仕,隐居起来读书。曹操做镇东将军时,他到府中任职,后来迁为黄门侍郎,陪着天子读书,与荀和孔融常侍在天子左右,朝夕谈论。他亲眼目睹了汉末社沦坏地经过,思想受到了很大地震动,写了不少很重要的文章,其中一本就是天子赏给曹冲看的《汉纪》,那是关于西汉的事,还有《申鉴》、《崇德》、《正论》等数十篇论。=君子堂首发=《申鉴》是他的一篇重要论著,书中对社会现状提出了很多批判。作为荀家的女儿,荀文倩当然看过,她嫁到曹家来,也把这本书的抄本带来了。这本书不长,只有万把字,曹冲一看之下,大为吃惊,跟着荀文倩把这本书好好的读了几遍,但他和荀文倩地态度不同,他虽然惊讶于荀悦地眼光独到,但还不至于顶礼膜拜,他认为荀悦提出的一些见解有空想之嫌,为此两个人在闺房之中没有少争论。有着后世地经验做后盾,荀文倩虽然言辞犀利,对圣人经典的熟悉程度不是曹冲可比,却依然不是曹冲现实派的对手,自然相形见拙,虽然她引经据典,却往往被曹冲一句“实际情况如何如何”说得哑口无言。
荀文倩一听他如此说,翻了翻白眼,嗔道:“言伪而辩,有什么好得意的。”
曹冲收了笑容,摇摇头正色说道:“文倩,你和周元直一样。是个聪明人,可惜啊,就是眼界太小了,总限在圣人的框子里出不来。圣人也是人啊。是人就有对有错,夫子赞子产不毁乡校,提倡国人可以议政,他反对杀不道以就有道,可自己一旦当了政,刀却比谁举得都坚决,这岂不值得你深思吗?”
荀文倩见他又在诽谤圣人,可偏偏他说的自己却辩不了,只得耍赖道:“既然如此,你也把我象周元直一样流放到大秦去好了。\\\Jzicom\\\”
“会有那一天的。”曹冲严肃的点点头:“不过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这么漂亮地夫人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我怎么能放心。你别急,等我平定了天下,我陪着你去。”
“去你的。”荀文倩嫣然一笑,手中丝帕甩了一下,扭过头去,曹冲哈哈一笑。一把握住她的皓腕。将她再次拉到自己怀中,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居然说夫君有五恶,岂不知夫君只有好色一疾而已吗?真是该打,将尊臀亮出来,夫君要施家法了。”荀文倩一听,娇笑着推开曹冲,扭身就跑,曹冲哪里肯放。一下子扑上去。将荀文倩拉倒,两只狼爪顺着她的腿摸了上去……
一个月后。法正、孟达带着四千无当军,跟随张松回到了襄阳,曹冲出城相迎,张松向他隆重推荐了法正和孟达。^^君子堂首发^^曹冲哈哈大笑,拉着法正的手笑道:“令曾祖法文强(法雄)为南郡太守,猛虎不出,令祖玄德先生(法真)于窗中识胡公(胡广)有公卿之量,不知法孝直重至南郡,有何观想啊?为贤太守乎,为识公卿乎?”
曹冲说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法正的曾祖法雄,一个是法正的祖父法真,这两个人一个是能臣,一个是隐士,都是汉末大大有名的人物,可不是法正现在这副衰样,不仅官做得小,还被人骂做无行之辈。曹冲也是从荀文倩嘴中才知道原来这个背主卖荣的才子还有这么厚的背景,他还听荀文倩说扶家法家原来是齐襄王法章的后人,齐被秦灭之后,不敢再姓田了,改姓法,世代有二千石大官,算是个有名地官宦之家。曹冲现在为了和法正拉近关系,一见面就抬出了他家地光荣历史。
法正和曹冲初次见面,见他亲自出城相迎,心里已经是很感激了,暗自庆幸这次和张松到襄阳来没有投错人,又听曹冲在众人面前抬出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大感面上有光,连忙赶上前两步一躬到底笑道:“法正不才,既无曾祖太守之能,又无先祖识人之明,唯愿展胸中浅薄之学,为将军马前卒而已,还望将军不嫌鄙陋。^^首发君子堂^^”
曹冲哈哈一笑,双手扶法正:“自从听永年提起孝直,一直盼着能见尊颜,今日有幸,岂能让孝直再走?还请孝直不嫌我妄陋,不吝教诲啊。”
“岂敢岂敢。”法正听着慰心的话,看着曹冲热情的笑脸,享受着旁边那些人的羡慕,心里美得冒泡,连忙谦虚了几句,转过身拉过孟达笑道:“将军,此乃正之郡人,扶风孟子敬,故凉州刺史孟大人之子,深明兵法,与正为莫逆之交。”
曹冲对孟达的印象并不好,在演义里他和刘封两人就是害得关二爷走麦城地罪魁祸首,又是个反复之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但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他现在走到了自己面前,当然不能凭着一已之好行事。他笑着走上前,拱手施礼。孟达连忙还礼,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互道仰慕之害地废话。曹冲没法象夸法正那样夸孟达,他老爹那个凉州刺史可不是好路子来的,而且在任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即使说出来也显得太假,能夸的只有孟达长得好了。=君子堂首发=
孟达长得确实不错,身高七尺八寸,姿容可观,不怒而自威,让曹冲都有些觉得诧异,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能那么不堪,当真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就跟魏延一样受了委屈?
“子敬一到,我无忧矣。”曹冲一边诧异着他和鲁肃一个字,一边笑道。
“将军过奖,有将军坐镇襄阳,荆州稳如泰山,何来可忧之事。”孟达笑着说道:“达平日自诩有才。可一见将军的风度,真是愧杀人了。还望将军以后多多指教。”
“岂敢岂敢。”
曹冲谦虚了几句,请他们进城。一进城,曹冲就将一直被关押的袭肃带了来。畏畏缩缩走进来的袭肃一见冷着脸坐在一边地法正和孟达。顿时大喜,冲上来大叫道:“法校尉,可是使君让你来救我地么?”
“救你?”法正哼了一声,抬起眼皮瞪了一眼袭肃,眼中全是肃杀地光芒,吓得扑上来地袭肃一愣,连忙停住了脚步,不解的看着法正。\\\Jzicom\\\法正撇了撇嘴,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地话里透着无尽的杀意:“使君让你驻守在秭归。你却和刘备私通。不仅派兵协助刘备守武陵,居然还敢偷袭夷陵,使得将军和使君误会,陷使君于不忠不义之境,险些惹出大祸,你还想着使君来救你?”
袭肃顿时傻了。他被俘之后。曹冲一直没理他,也没说要杀他,也没说要放他,搞得他莫名其妙,整日惶惶不安,今天看到法正和孟达在此,以为益州投降了,自己也就安全无事了。没想到法正开口就说出这么几句话。透着一股刘璋为了和曹冲交好准备把他当替罪羊的味道。
“法校尉……”袭肃见法正寒着脸不理他,想起平时自己因为法正官小职轻。又是个外乡人,没少给他脸子看,估计求他也没用,连忙转过头对曹冲身边的同乡张松哀求道:“张大人,张大人,你就看在同是益州人的份上,帮我求求情吧,你也知道的,我袭肃不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啊,这……这事实在……唉……”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又想说是刘璋指使的,又怕反惹得曹冲不高兴,急得连声叹气。=君子堂首发=
“好了,你也别唉声叹气的了。”法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在使君是个仁厚之人,将军也不愿多杀无辜,就饶你这一遭。你因祸得福,不用回益州了,就带着你地人在将军帐下听命吧,说不定还能挣些功劳。”
“啊?啊!好!好!”袭肃抹了把额头涔涔地汗水,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磕得地上的石板通通作响:“多谢使君,多谢将军,多谢法校尉……”
“起来吧。”曹冲很担心他把脑袋磕破了,连忙招呼道:“下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过会儿一起来给孝直和子敬接风吧。”
“诺!”袭肃应了一声,又叩了两个头,起身跟着一个虎士去了。见袭肃出了门,曹冲笑道:“孝直,他是个老实人,可别把他给吓坏了,你看这头磕得,我真担心他这脑袋有没有晕了。”
法正心中大为解气,要知道袭家也是益州的豪强,要不然以袭肃的能力也不能带兵驻守秭归,平时不怎么法正这个名声不好的外乡人看在眼里,今天却被法正吓得差点瘫在地上,让他如何不解气。
“将军不用担心,他这脑袋结实得很呢。”法正拱了拱手笑道。
曹冲哈哈一笑,知道他这是借机报复,心中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象韩信那样对待屠家子的大度之人世上没几个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倒也不失为直道。他站起身来招招手道:“来来来,趁着时辰还早,我们去看看汉中地地形,听听二位的高见。二位都从汉中入蜀,看看我这沙盘做得对也不对。”
沙盘?法正和孟达惊喜的对视了一眼,又感激的看了一眼微笑的张松,连忙站了起来紧紧的跟了上去。他们听张松说过曹冲在打荆州时用过沙盘,荆州形势一览无余,打起仗来极有用处,但他们也知道这是极机密之物,只想着等以后成了亲信,或许有机会开开眼界,没想到刚刚见面曹冲就要带他们去看沙盘,那就是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这让一直在益州不受重视的两个人如何不喜,如何不感到得遇明主,如何不感激涕零。这进屋的几步之间,两人已经生出了卖命地打算,好好地盘算了一下汉中,考虑着怎么在随后的军议上大露一把锋芒,博得新主子一份欢心。
汉中地沙盘做得很精致,正如徐晃所说,曹冲心在天下,既然有商人进出关中,当然会有关中的地图。同理可得,曹冲对汉中和益州志在必得,当然也不会放过收集相关地形的机会。打下房陵之后,每个月襄阳都有商人进山收购山货,这些商人的足迹远到汉中,曹冲派出去游学的士子也就跟到了汉中,地图自然也就画到了汉中。
“叹为观止!”法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偌大的沙盘,很快就找到了他入川的路,他挽起大袖,伸手指着重山之中的那条小道说道:“子午谷,将军,我就是顺着这条路进的汉中,哈哈哈,当年在山中走了一个多月,没想到今天却有机会一览无余。”
孟达惊叹不已,绕着沙盘转了两圈:“将军,有了这沙盘,真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这可比当年马伏波撮米为山强多了。”曹冲得意的一笑:“哈哈哈……二位过奖,二位既然走过子午谷,不妨看看,这沙盘还有哪些地方不妥的。”
“极妙极妙。”孟达连声赞道:“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说不妥之处,确实是有。”法正捻着胡须笑了。
曹冲倒有些奇怪:“孝直请直言,哪里还做得不准确,我立刻让人来改。”
“倒不是不准确。”法正摇了摇头笑了:“准确是极准确了,可惜太小了些,看不到关中啊。”
曹冲一愣,哈哈大笑,庞统和张松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法正见曹冲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满意的跟着笑了一阵,这才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将军要取汉中,必先娶上庸、西城,西去千里,皆是人烟稀少之地,要从襄阳等地调用民夫,军粮输运极是不便。再者山地行军困难,纵使将军手下全是习惯山地作战之精锐,赶到汉中也是悬军远来的疲惫之师,而汉中以逸待劳,又占有地利,据山而守,将军要想强攻汉中极是不易。”
庞统和曹冲会心的一笑,转过头对法正说道:“孝直以为当如何?这汉中不取了吗?”
法正摇了摇头道:“当然要取,只是要取汉中不能急在一时,需待荆州秋收以后,一来粮草不致缺乏,二来民也空闲出来,可不误农时,三者这几千兵也要整合,仓促发兵只怕不妥。”
曹冲喟然一叹,这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法正说的三个问题和庞统、荀文倩说到的三个问题几乎如出一辙,都切中了襄阳目前不宜出兵汉中的要害。他点了点头道:“孝直所言甚是,士元也是如此看,看来一时半刻要取汉中,确实不太容易,还是等秋收之后再说吧。=君子堂首发=”
法正正得意于自己一下子就说动了曹冲,却听曹冲说庞统已经提过相似的建议,不免有些失望。他又想了想说道:“将军虽然一时之间不能攻到汉中。却不妨先取西城、上庸,取了这两县之后就可移驻西城,从西城再取汉中,可大大缩短行军距离。且西城与巴东、巴西相邻,可与庞羲、李异二将相互照应,形成犄角之势,从东面威胁汉中,再有刘使君从广汉进兵。对汉中形成夹击之势,汉中必下。”
曹冲点了点头,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支着下巴,听法正等人指着沙盘计划着攻打汉中地策略,不时地点点头。法正和孟达在益州一直不受重用,但不代表他们没想法,如今和曹冲初次见面就受到优待,自然要把自己的本事都露出来搏个头彩。两人一唱一合,又带着些明争暗斗,再加上庞统、张松等人在一旁补充。华灯初上的时候,攻取汉中的策略已经基本完成。
曹冲很满意,他基本上扮演了一个导演的角色,很好的达到了预想的目标,他知道法正和孟达肯定有强烈的被人赏识地心理需求和表达的欲望,而他就很好的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同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们的忠心和智慧。**JZicoM**
一通较量。庞统和法正惺惺相惜,彼此都添了几份敬意。庞统虽然要配合曹冲的引蛇出洞,抛砖引玉让法正和孟达充分的表演,可他间或的一两句话却总能点到要害之处,让法正见识到了曹冲身边第一军师地锋芒,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大家都是聪明人。几个回合一较量就探到了对方的深浅,很快就引为知音。一见如故。
曹冲综合了各方面的意见之后,确定了行动方案,随后在襄阳进行整军,他将数次作战地俘虏作了处理,荆州本地人身体素质不理想的,想回家务农的,一概放回家去,至于那些看中了曹冲军中待遇好还想当兵的又能满足曹冲的条件的,曹冲从中挑了几百人,又从山越兵中挑了些人,凑成一千整数扩充到到许仪的荆山军。法正孟达带过来的四千人以及袭肃地降兵共五千多人经过几天的选拔,从中挑出了两千人。^^君子堂首发^^再加上郝昭带的八百铁甲部曲,典满带的二百亲卫营,总共五千人,赶到了房陵山中展开集训,剩下的三千多益州兵,和其他降兵一起交给了庞统和蔡瑁,留守襄阳。
曹冲将五千人马在房陵西的荆山中摆开阵势演习,整天想着办法折磨这些人,长途奔袭,两翼包抄,打伏击,摸大营,想出什么练什么,什么折腾人练什么。法正等人开始有些不太习惯,特别是孟达,平时虽然好兵,可哪里吃过这苦头,一人带两个大饼在山里转三天,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夜里还得防着人摸营,十来天练下来,他整整瘦了一圈,原先白净的面皮也变得黝黑,脸颊也陷下去了,猛一看跟山民没什么两样了。他在曹冲面前嘀咕过一次,不过曹冲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了:“夫子说,不教而战谓之弃,当兵地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怕吃苦就不要当兵打仗。”孟达很惭愧,他看着曹冲地手下荆山军和铁甲部曲营,也看到自己的差距,一句话不说,立刻再次投入训练。=君子堂首发=
五千人在房陵城里打得热火朝天,每次演习完了,曹冲都要把这几员战将聚到一起商议,这个时候好酒好肉地供着,各抒已见,评功论赏,分析演习中出现的问题。两个月过后,当庞统派人来说荆州秋收已毕,军粮已经调拨,就等着装船的时候,五千大军的精神面貌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孝直,我回襄阳一趟,你带着荆山军和益州军继续操练,我和铁头领说好了,这次以他的大寨为假想目标,你们想办法,看看怎么能以最小的代价攻下这样的大寨。如果襄阳准备停当,我们很快就要西进,入冬之前争取拿下上庸和西城。”曹冲临走前交待法正道。
法正拱手应道:“诺!”
“训练不能放松,伙食也不能马虎,该给士卒的,一粒米都不能克扣。”曹冲想了想,又特别关照了一下:“我们既然实行精兵政策,每个兵都可能影响战局,要让每个士兵随时都能保持最佳地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不可因小失大。”
法正有些脸红。\\\Jzicom\\\连忙点头应是。
曹冲安排好了房陵地事,带着典满和郝昭离开了房陵赶赴襄阳,蔡瑁派了水师前来迎他,就在筑水旁相候。曹冲一上船,就看到了笑靥如花的蔡玑候在船上,远远的伸出手来搀他。
“呵呵呵……夫君老了吗,走这点路还要你来扶?”曹冲呵呵的笑着,反手拉着蔡玑的手走进舱中。在舱门口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郝昭说道:“伯道,安排好防务立刻回来。”
“诺!”郝昭并不多言,拱手应道,见曹冲进了舱,这才转身去了。曹冲在舱中坐定,看着郝昭大步走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能把诸葛亮挡在陈仓的名将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话不多。做事却极是严谨,武技虽然不如黄忠那么强悍,但用兵能力不在其下。没几天功夫就把桀骜不驯的八百铁甲军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要知这些铁甲军原本就是从军中挑出来地精锐,再经过黄忠的魔鬼训练,败关羽,破贺景,擒周瑜,战绩虽然不多,却无一不是硬仗,这些人战功赫赫。也养成了狂傲的毛病,除了曹冲和黄忠,一般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Jzicom\\\郝昭一个新来的,一下子就成了他们的头,实在让他们有些不舒服,本想着给郝昭一个下马威,让他灰溜溜的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哪知道郝昭向曹冲借了二十个虎士,愣是把铁甲营最嚣张一个队打成了平手。又和那几个军侯、假军侯好好的较量了一番排兵布阵,让他们见识了他的手段,这才稳稳当当的坐稳了部曲督地位置。
“夫君,难道这个郝伯道比我还好看吗?我大老远的来迎你,你居然不看我一眼,却总盯着这个郝伯昭,难道天天看还没看够?”蔡玑皱起了鼻子,撅着嘴说道。
“哈哈哈,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曹冲哈哈一笑,放下手中地茶杯,伸手将蔡玑拉过来抱在怀中亲了两口:“怎么?想我了?”
“不想!”蔡玑赖在曹冲怀中,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红了:“我天天陪着姊姊,哪有空想你。”
“仲玉去山阳了?”
“嗯,你走的第二天他就走了。**JZicoM**”蔡玑露面沧然:“伯玉看样子不行了,真被张大师说中了,一入秋就不行,要不是他想在走之前再当面向你道个谢,七月仲玉就要送他走了,结果你要娶荀家姊姊,一直拖到八月底才回来,耽误了他们的路程。”
“唉——何苦呢。”曹冲叹了口气:“他父亲就埋在荆州,他为什么一定要回山阳呢,哪儿的青山不埋骨啊。”
“也许人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只剩下落叶归根了。”蔡玑本想借着大玉儿说一说想怀孕的事的,哪知道被曹冲这么一引,想起刘琦的惨境,不禁真有些凄凉起来。刘表当年匹马入宜城,雄据荆襄十几年,最后不还是一黄土吗?这富贵,这权威,真的就如夫君所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蔡玑想着,不由得抱紧了曹冲地腰,感受到曹冲强健的肌肉,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才觉得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曹冲也正想着他回到襄阳时刘琦来见他的情形,其实刘琦已经不行了,说话的时间没有咳嗽的时间长,手里总捂着一方丝帛,曹冲不用看也知道那方丝帛上一定是血迹。=君子堂首发=所以当刘琮说要送刘琦回山阳时,他立刻就应了,他甚至担心刘琦可能赶不到山阳就死在半路上。刘琦向他道谢并请他一如既往地照顾他地弟弟时,曹冲看着他看向刘琮时温和而喜悦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酸楚,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难受不已。他抱着蔡玑温热柔软地身子,感慨万千,久久不语,直到听到了外面郝昭的声音才惊醒过来,拍了拍蔡玑的背说道:“好了,你去休息一下,我有事要办,等办完事再和你说话。”
蔡玑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起身走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双走过来,给坐下的郝昭倒了茶,也敛手退了出去。郝昭沉默不语,平静的看着曹冲面前的小案,等着曹冲发话。
“伯道。这些天在山中演习。辛苦你了。”曹冲将茶杯往郝昭面前推了推,语调平缓地开了口。
“这是属下份内地事。”郝昭欠了欠身子,表示谢意,接过茶浅浅的呷了一口,语气平和的回道。
曹冲点了点头:“前几次军议,我看你都是沉默寡言,似有话要说,我本想问问你。**JZicoM**可一直找不到时间。这船要到明天才能到襄阳,有近一天的时间,你不妨趁些机会将你所想的和我说说。”
郝昭有些惊诧的抬头看了一眼曹冲,他是有些想法,只是看着军议时大家说得热火朝天的,他不想泼他们冷水,这才一直忍着没说,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没想到曹冲早就看在眼里,而今天更是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又这么正式地给他表达的机会。
“将军……”
曹冲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是看在子文的面子上。我是看你确实有才干,你既然做了我的部曲督,就和子谦、正礼他们一样,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自己的手有什么想法,我岂能不知。”
郝昭有些哽咽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从军多年,在曹纯手下时凭着战功做到了队率。却无法再升,屡次进言也不被采用,正当他觉得前途无望时,乌林火起,他带人救出了重伤的曹纯,也救了丞相大人,引起了曹彰的注意。**JZicoM**被他推荐到曹冲这里做部曲督。跟着曹冲的这几个月。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开心,甚至有些失望。他从曹冲身上看不出一点用兵地天赋,甚至看不出一点当官的威严,特别是对曹冲纵容孙尚香带着女卫在襄阳城里乱转很是不屑。荆州兵力不足,曹冲却反其道而之,不增兵反而减兵,不仅将五千益州兵精减成了两千,就连近五千的降兵居然只挑出一千,想凭着五千人去打有地势之险、又经营了汉中二十多年地张鲁,在郝昭看来是有些不智的。更何况汉中有城,而曹冲在山里演习却只是演习野战,丝毫没有涉及到攻城,他觉得这练得再好也没用,张鲁会出城野战吗?他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呆在城里,让你望城兴叹啊。
他有意见,也一直想跟曹冲进言,不过从来没有想过是在这个情况下,曹冲会专门安排一天的时间来听他的意见。对于一直渴望有人欣赏的郝昭来说,这个等待已久的机会来得有些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一直无法接受。
“公子,我是有些想法。”郝昭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思索了片刻说道:“此去上庸、西城,都是小城,攻克并不难,但要入汉中,却有大城,南郑城且先不谈,就是成固也是依山建城,城防甚固,公子在山中演习野战,当然成果显著,可对攻取汉中只怕是无济于事。昭对些甚是不解,还请公子指点。”
曹冲笑了,他欠了欠身子,坐得舒服一点,向小双示意了一下,小双从旁边地小箱子中取出一个纸卷递到曹冲手中,接着麻利的将小案上的茶杯拿开。曹冲看着纸卷笑了笑,将纸卷展开在案上:“伯道,我听说你对城池攻守颇有心得,你看看这成固城如何攻取。”
郝昭瞄了一眼案上的图,不禁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向前挪了一步,几乎扑在图纸上:“公子,这……这是成固的城防图?”
“自然。”曹冲满意的一笑:“我虽然反对攻城,可不代表在必要地时候不能攻城,成固是汉中地东大门,我岂有不注意之理,只是房陵城小,纵使演习也无法起到作用,所以才一心一意的演习野战,同时等候成固地城防图,如今城防图已到,你看看可能找出其中的破绽,好提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郝昭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曹冲手下有五十个特选虎士,行踪诡秘,最近好久不见他们了。看到这份成固的城防图,郝昭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汉中。只是曹冲拿到这份城防图,不去和法正、庞统这样的军师商议,却拿来和自己一个部曲督商议,实在让他有些无法理解。这年头别说他这样的一个小将官了,就是象虎豹骑督曹纯那样的亲信将领,在参加军议时也很少有机会发言的,象今天这个情况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曹冲将郝昭的眼神看在眼里,又听他换了称呼,心中大喜,看不这个欲扬先抑的手法很有成效,憋了个把月的郝昭一下子就被勾住了。他咳嗽了一声指着城防图说道:“我看了一下,成固建在半山腰上,地形和铁家大寨有些类似,只是比铁家大寨多些防备措施,更加难以攻取,特别是这些城墙建得很有特色,我打算从襄阳回来之后,在铁家大寨建一小段城墙,不要太长,十步二十步即可,让大家熟悉一下这山城的攻防特点,到时候攻城的把握更大一些。你看可行否?”
“可行。”郝昭应声答道:“纸上谈兵,终究不如实地演习来得好,就和野战一样,在大帐里说得再好,都不如拉出去打一趟,有了这些图纸,再按公子所说建一段城墙来模拟一下,我相信拿下成固并非异想天开。”
庐江舒城,太守府。///wwwcom///
夏侯称坐在府中伏在案上仔细的看着地图,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主记焦仲卿手里捧着一份文书喜滋滋的走了进来:“大人。”
夏侯称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焦仲卿,不禁笑道:“仲卿,夫人要生了,你这么开心?”
“大人说笑了,内人刚刚有了一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生啊。”焦仲卿一边笑着一边撩起了衣摆跪坐在夏侯称面前,将文书递到夏侯称手中:“大人,是雷家要降了。”
“是吗?”夏侯称笑了笑,接过文书看了看,长出一口气:“我正愁着这事呢,这雷家几万口人躲在山里,总之是个隐患,本想着等新军练好就去剿灭他们,没想到他们倒识相,主动归降了。嗯,是个好事,值得开心一下。是谁来谈的?”
“雷公义(雷绪)的弟弟雷公方(雷铜)。”焦仲卿笑道:“大人借用荆山军,一个月之间就扫清了江东的人马,也算是给他们解除了威胁,如今又从襄阳请来了农学生,丈量土地,他们再不出来,只怕就没他们的机会了,他们当然要抢着出山了。”
“雷公方?”夏侯称抬起眼皮想了想:“听说他挺能打的,跟蒋钦交过几次手,互有胜负?”
“对,在雷家也只有他能和雷薄相提并论。”焦仲卿点点头道,他看了看夏侯称的脸色,试探的说道:“大人,雷家以及附庸有数万口。胜兵者三四千人。足以和大人抗衡,他们出降是大功,可一旦有了异心,也足以惹出大乱子啊。”
夏侯称沉思了片刻,点头应道:“仲卿,你说得有理,我也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关中战事将起,京畿附近的兵力都转向了关中,丞相府已经命令合肥地张荡寇回长社驻防,只留下了李破虏地三千人。我庐江因为新定,又与江东隔江相对。这才没有抽调人马,可我手中的兵力也有限。这雷家又不是个安份之人,如何安排他们,确实是个大问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夏侯称说着,抬起头看着焦仲卿。
焦仲卿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夏侯称的脸色:“大人。属下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夏侯称扑哧一声笑了,一拍案上的文书:“仲卿,以前你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现在怎么也拐弯抹角的,当真是和夫人破镜重圆,又将为人父。有了牵挂不成?”
“大人说笑。”焦仲卿脸一红:“属下以为。雷家让大人心忧者,不在其人多。而在其兵多,如果把他的兵力分散了,则不足为患。丞相府将襄阳附近的兵力抽调出一万多人,镇南将军又要攻取益州,兵力必然不够,何不将雷家最精锐的兵力调往襄阳,由镇南将军管辖,这样又能帮上镇南将军,又能解大人的心腹之忧。”
夏侯称哈哈一笑,眉毛挑了两下,欠身一拍焦仲卿的肩膀:“仲卿,果然好计,一举两得地好计。这样吧,如果雷家先归降我再调往襄阳,只要有些麻烦,将来丞相府可能问我一个私自调兵之罪。不如让他们自已到襄阳请降,这样就没有把柄抓在人手中了。我不太方便去说,你去和雷家说吧,就让这个雷铜去。”
“诺!”焦仲卿连声答应,起身退了出来。
雷铜站在门外等得正心急,忐忑不安。他受兄长雷绪之命前来议降,想着尽快出山,一来可以回到老宅过个舒服些的冬天,二来是凭仗着手中地实力和新任太守夏侯大人好好商磋一下,好多占些田地。///wwwcom///他们已经知道这位新任的夏侯太守从襄阳请来了不少农学生,还要依照襄阳地新政授田。庐江自从建安四年孙策击破刘勋之后,就一直在江东的治下,地方豪族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和孙家都有些来往,这次蒋钦被击破,庐江重回朝庭治下,有些家族跟着撤到了江东,有些则因为和孙家的来往被杀了头,庐江也空出不少良田来。庐江地熟,比起襄阳来不遑多让,一旦有人打理,收成很是可观,雷家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何况他们和江东一直不和,就凭着这一点,夏侯太守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们雷家。基于这个考虑,雷绪很快就决定向朝庭请降,向夏侯太守请降。
雷铜没想到自己到了太守府并没有受到太守大人的热烈欢迎,反倒让他在门口站了老半天,这让他实在有些不爽,只是考虑到自己来地目的,这才忍住了心头的不快。他正在来回踱步,焦仲卿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老远就拱手笑道:“公方兄,别来无恙啊。”
雷铜抬眼仔细打量了他半天,直到焦仲卿赶到他的面前,这才恍然大悟,一面还礼一面笑道:“仲卿啊,你可是大变了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唉呀呀,看你这身衣服,现在在太守府任职了?功曹还是长史?”
“惭愧惭愧,我焦家哪有资格做功曹啊,功曹得有尊兄这样的人来做才是名至实归。我只是蒙大人看重,做个主记罢了。”焦仲卿一边笑着,一边挽着雷铜向里走:“来来来,大人正忙,要略等一会才有空接待公方兄,他生怕怠慢了公方兄,着我先接待一下,我也正好有些话要跟公方兄一叙。”
雷铜一听焦仲卿做了新太守的主记,不由得有些吃惊,焦家是庐江的小族,虽然也是历代都有做官地,但都不是什么大官,如今地主记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掌管所有的记录文书,而且和太守接近地机会很多,是个很重要的位置,可见焦仲卿颇受夏侯太守的看重。太守虽然没有及时出来迎他,但让焦仲卿出来先和他说话。并没有轻视他地意思在里面。
想到这里。雷铜露出笑容:“与仲卿相别数年,我也有些话要和仲卿相叙。”
焦仲卿笑着,将雷铜拉到自己地办公处,让人上了茶,和雷铜分宾主落座,聊了几句闲话,然后看着雷铜说道:“公方兄,你们雷家愿意出山,太守大人很高兴,说你们雷家是庐江各家都应该效仿的榜样。将来还要多多倚仗雷家的支持。”
“岂敢岂敢。”雷铜连忙笑着摇摇手:“庐江重归朝庭治下,我雷家这些年苦苦支撑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支持夏侯太守重建庐江,正是我雷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夏侯太守太客气了。”
焦仲卿看着雷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暗暗笑了:“雷家人才辈出,夏侯大人求贤若渴,雷家重现当年的盛况是指日可待。不过公方兄,恐怕你的机会不多啊。”
雷铜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仲卿此话怎么讲?”
焦仲卿让了让茶,思索了一会说道:“公方兄可能也听说关中战事将起,朝庭正在向关中调集大军,可惜庐江新取,又与江东隔江相对,所以夏侯大人虽然善战,却不在召集之列。要不然以公方兄的用兵能力。到了关中战场只怕很快就能拜将封侯。如今在庐江,不过是安抚境内。战事不多,雷家虽有三千之众,却没有公方兄地用武之地啊。”
雷铜一下子就听出了焦仲卿的意思,搞了半天是新任太守在担心雷家地忠诚度,担心雷家强悍的实力,这本是雷家谈判地资本,却因为资本太厚实,让对方有些忌惮了。他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仲卿可有妙计?”
“妙计谈不上。”焦仲卿笑道:“不过我倒是为公方兄想好一个去处,还请公方兄参详。说起来庐江虽然属扬州郡,但因为和荆州接壤的原因,夏侯太守也归属镇南将军节制,而镇南将军准备西进益州,正为兵力不足发愁,如果公方兄到了镇南将军手下,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也许升迁得更快一些。”
雷铜眉头一皱,想了想又笑了,这样好,雷家的实力虽然分开了,却没有受损。而且他也听说曹冲用兵很有一套,手下地降将也很受重用,象黄忠已经镇守江陵,魏延镇守夷陵,俨然是襄阳的两座门将,而投降之前魏延不过是个看城门的假司马,黄忠也不过是个中郎将,一年不到的时候,都做了将军,以自己的本事,估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与其在这里被人防着,不如到那边去立功了。他拱手谢道:“仲卿果然妙计,受教受教,我回去和兄长商议一下,届时再来与大人商榷。”
“好说好说。”焦仲卿微笑着拱手回礼。
雷铜回山中大寨和雷绪一商量,很快就接受了焦仲卿的建议,领着一千最精锐的部曲出了山,向江夏郡地文聘递书要求到襄阳去向曹冲请降。文聘闻讯不敢怠慢,一面将雷铜迎进西陵城,一面快马报与曹冲,半个月之后,曹冲回了信,着文聘派兵将雷铜送往襄阳,同时派刘磐带着人马在汉水之上迎接。
雷铜见到曹冲地时候,曹冲正恭恭敬敬的坐在一位老者面前受教,一见雷铜进来,躬身向老者告罪道:“先生辛苦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等过两天仲豫先生来了,我再请先生来。”
那老者笑着站起身来:“将军太客气了,老朽受先生礼遇,衣食无忧,安心在书院里著书课徒,为将军讲几句书哪里算得上辛苦,更何况将军思虑慎密,老朽也是颇受启发呢,所谓教学相长,便是如此吧。将军事务繁忙,老朽还是等仲豫先生来了,再来叨扰。”曹冲客客气气地将老者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老者上了车远去,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雷铜:“庐江雷公方?”
“禀将军,正是属下。”雷铜见曹冲面色温和,心里的紧张去了些,连忙应道。
“好一条汉子。”曹冲赞了一句,挥手请他坐下,向旁边一摆手笑道:“子巨将军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饶舌了。我为你介绍其他诸位。这位是九江蒋干蒋子翼,这位是襄阳庞统庞士元……”
曹冲一边说着,一边向雷铜介绍,雷铜客气的和第一个人见礼,当介绍到袭肃时,雷铜有些吃惊,不是说要打益州的吗,怎么益州地将领倒坐在这里?而且这个家伙看样子还挺受优遇地,难道益州已经降了,那自己想立功的想法岂不是又落了空?
曹冲见雷铜有些诧异。便笑道:“公方远来辛苦,先休息两日吧。熟悉一下襄阳的情况。再做安排。”
“诺!”雷铜不敢多说什么,他本来觉得自己带了一千精锐部曲。就算不能独当一面,至少也能有点实力,可一看到在汉水边来迎他的刘磐的人马,立刻凉了半截,自己这一千人如果稍有异动。只怕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刘磐击杀。而听刘磐的话,好象他这些人马在曹冲部下都不算最强的,曹冲手下战斗力最强悍的首先是二百虎士,然后是八百铁甲军和两千铁骑,他这些人只能算第三流的,和荆山军、新来的益州军一个档次。
雷铜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丧气。刘磐是第三流地,估计自己就是第四流了。他没想到曹冲手下居然这么强悍,怪不得他人虽不多,却战无不胜。他收起了当初的傲气,老老实实地听从了曹冲的安排,归到刘磐属下做了一个校尉,和那个袭肃做了同僚,每天随着刘磐一起在大营里训练,等待出征。
他奇怪地是,襄阳正在紧张的秋收,农田里忙成了一片,可襄阳的军队却没有出去帮忙的意思,连大营都不准出去,每天的任务就是操练,一副大战即将来临地样子。在和刘磐熟悉了之后,他找机会问过刘磐,刘磐笑着说道:“镇南将军吩咐,我们不是农夫,我们只是保护农夫的,所以收庄稼不是我们的事,不让人来抢他们的庄稼才是我们的事。”
雷铜半懂半不懂,茫然的点了点头。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汉水北岸停了下来,身体瘦弱地荀悦在侍女地挽扶下,缓慢的下了车,踏上了坚实地土地。他捏起拳头,轻轻的捶了捶有些酸胀的腰,慢慢的直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川流不息的汉水,轻轻的吁了一声:“终于到了。”
“大人,你看,那边船来了。”左边一个侍女指着远处一只大船轻声叫道。
荀悦抬起一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向远处看去,一只大船正起满了帆飞速驶来,一个女子被众人簇拥着站在船头,向着这边连连挥手。荀悦笑了,他回头招呼道:“好了,走吧,准备上船。”
大船很快就靠了岸,荀文倩在仆人的搀扶下,跳上岸来,急步迎了上来,在荀悦面前款款拜倒:“侄女迎接来迟,还请从伯恕罪。夫君本当要亲自来迎,奈何秋收正紧,事务繁忙,只能在城中相候了。”
荀悦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起来吧,我一路上都看到了,整个南阳郡都在忙着秋收,襄阳岂能例外,来来来,我们上船再叙。”
荀文倩连忙安排人将荀悦接上了船,到船舱中坐定。荀文倩亲手端上一杯茶来放在荀悦面前,掀开杯盖,一股药香扑鼻而来。荀悦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怎么如此怪异?”
荀文倩笑了笑:“夫君闻说从伯身体有恙,就特请张大师配了一副药茶,里面加了些补气提神的药材,对从伯的身体大有好处。他还怕从伯远途劳顿,特地让张大师安排了一个弟子随身侍候。小青,去请吉医匠过来给从伯诊诊脉。”
荀小青应了一声,出舱叫进一个中年来人。那个中年人行了礼,坐在荀悦面前,微笑着说道:“吉平见过大人,为大人诊脉。”
荀悦抚着胡须笑了,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荀文倩,伸手端起药茶呷了一口,这才伸出左手,荀小青连忙将他的衣袖向上了,露出他瘦得皮包骨的手臂。吉平伸手三指,搭上他的脉门,闭上眼睛,过了近三十息,才睁开眼睛松开手,又让荀悦张开嘴,看了舌苔,好好的检查了一番,这才笑道:“夫人放心,荀大人只是略有虚弱而已,有我吉平在,再加上将军为大人准备的五禽戏,别的不敢多说,大人再健健康健的活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荀悦哈哈一笑:“五十亡而不为夭,我已经六十二岁了,不敢奢望再活十年,能有个一年半载的,和镇南将军讨论完了我的那些书,我就是没有遗憾了。”
荀文倩微笑着嗔道:“从伯这是哪里话来,我大老远的将从伯请来,岂是讨论几本书就行的,你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她说着,向吉平点头示意,吉平行了礼,退了出去,紧跟着荀小青带着其他人也退了出去,舱中只剩下荀悦和荀文倩两个人。
荀悦一边呷着茶,一边看着荀文倩,冷静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文倩,你把你在书信中言有未尽之处,细细道来,有什么样的机会可以让我的梦实现。”//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荀悦在襄阳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作为前任秘书监,作为荀家这一辈人中的杰出代表,他有足够的资格享受这些欢迎。///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虽然儒生的三立是把立言放在最后,可在务虚的时候,立言却是第一位的。荀悦以他的《汉纪》《申鉴》在襄阳的儒生中获得了极高的名誉,虽然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到这些文章,最多只是偶尔听过书名,或者知道其中很少的一些内容而已。这里面有荀家的声望,有荀悦自己的声望,当然也离不开曹冲的名望在后面的支持。
襄阳的儒生大部分都很开心,只有蒋干不开心,因为他属于荀悦批评的三游之一,游说。荀悦在书里说,世有三游,德之贼也。一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他说蒋干这类的游说之士是饰辨辞,设诈谋,驰逐于天下,以要时势。因此对蒋干没有什么好脸色,在曹冲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上,他故意装作没看见蒋干,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搞得蒋干极端郁闷。
曹冲对荀悦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但并不是说他就全盘接受荀悦的意见,他温和而坚决的反驳着荀悦的观点,依据的还是儒生的理想和事实之间的差距,对于荀悦那些解释,他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认可,但荀悦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有着自己的主张。“从伯,我总觉得,你这汉纪之中,有前后不相符之处,抑或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时间也太紧张,如今襄阳有纸,书院里有硕儒可以互相启发,有学生可以帮你缮抄,从伯何不安心住下,好好再润色一番。^^首发君子堂^^”在一次争论之后,曹冲为了避免把荀悦给气毛了,笑着提议道。
“唉,要说当时的条件。确实是太紧张了些。”荀悦也知道要想说服曹冲非一日之功,既然曹冲缓和了口气,他当然也不好倔到底:“当时连纸笔都紧张,连个抄写的人都没有,只好用虎贲士里勉强能认识几个字地人,他们抄完了,我还得再校对一遍,想起来也确实是辛苦。”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在那样的情况下。从伯能在两年之间写就三十万字的煌煌巨著,居功至伟。”曹冲笑着说道:“襄阳的条件要比许县强过百倍。又有书坊,从伯不妨就在这里住下,与宋仲子、綦母等人相参详,一定能把这本书写得更完善些,届时我再请陛下批准将这本书印行天下,让大汉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从伯的高论。”
“呵呵呵……”荀悦摆摆手。有意重复了一句曹冲的话:“你说得对,襄阳地条件确实要比许县好上百倍。”曹冲应声回道:“襄阳的条件是不错。可惜比起洛阳来就不如了,跟当年的长安比,更是差距太大,小子生得也晚,读了张平子(张衡)的两京赋,心向往之,不知当年的长安,当年的洛阳是何等的壮观。**JZicoM**”
荀悦看着曹冲。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我经过西鄂时去看了你为张平子重修的碑,你对他的文章又这么熟。看来确实是心向往之啊,那你觉得洛阳和长安哪一个更好?”
曹冲哈哈一笑,摊摊手道:“从伯这句话可问着我了,我只是看他地文章,哪能想象出具体的情况。再者文章嘛,总有着为作者地倾向在其中,所谓各花入各眼,同样的长安城、洛阳城,可能在他眼中和在我眼中看来是不同的效果,更何况就是他自己也没有亲眼看到长安城,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再写成文章,相去何止千里。这个不好说,不好说。”
荀悦露出一丝微笑:“那仅从文章里来看,你更向往哪一个?”
曹冲沉思半晌,抬起头直视着荀悦说道:“虽然张平子说洛阳好,可我还是觉得长安好。”
“哦……”荀悦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何以如此?”
曹冲笑道:“夫子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安略显野,洛阳略显史,两相比较,我更喜欢长安一些。”他站起身来,走到荀悦面前:“我是带兵打仗的,比起单纯的道德说教,我更相信综合实力。都说兵者凶器,可是没有这凶器又如何能平定天下,解民于水火之中,空谈道德不过是浪费时光,高祖皇帝起于草莽,凭地是三尺剑定天下,光武皇帝中兴,凭的也是云台众将地赫赫武功。**JZicoM**天子要想如从伯所愿再次中兴大汉,只怕还得如此。”
荀悦不悦的沉下了脸:“此话差矣,光武皇帝中兴,凭的是天意,大汉基业有数百年的德行为基,岂是那帮乱臣贼子可以倾覆的?你这说法,也太过轻率简单了。”
曹冲呵呵一笑,朝着荀悦拱了拱手:“从伯息怒。敢问所谓天意,就是刘秀发兵捕不道吗?那代汉者当途高又如何解释?中平以来,各地均报有黄龙现,难道说天意真要弃汉不成?既然如此,从伯再提大汉中兴,岂不是不合时宜,逆天而行?”
“这……”荀悦被他气得语噎,脸都白了。
“从伯,你别气,说实话吧,我根本不信这些所谓的内学。光武皇帝搞谶讳那一套,自己是得了利,却也将利器授与了人,如今人心不定,经学乱成一团,何尝与谶讳无关。”曹冲呵呵一笑:“我与从伯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
荀悦不信谶讳,他在汉纪和申鉴里都严厉批评了这种思想,不过在汉纪里因为要树立光武帝刘秀中兴之主的光辉形象,他没有能直接说谶讳是胡说,只是隐讳地表达了这个意思。**JZicoM**如今听曹冲这么直截了当地一说。他一方面觉得这小子有些太直白,一方面倒也有些心有戚戚焉,然后又有些担心,一个根本不信天命的强人,如果走上邪道,只怕为祸更甚,难怪文倩要急急忙忙地请他南下。
“天意深远,天下之大,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猜测的。我们对天道都还没有了解。又何能以天道来解释人心。”曹冲拱手施礼:“小子妄言,有得罪之处还请从伯海涵,天色不早了,从伯身体尚未复原,还是早些歇着吧,过些天我再来请教。”
荀悦点点头,欠了欠身表示不送,曹冲呵呵一笑,又施了一礼,拉着荀文倩的手出了门。上了马车就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唉呀,真有些累了。大双,快来帮我捏捏。”
荀文倩冲着大双摆了摆手,自已坐到曹冲的身后,伸手给他捏肩捶背,一边捏一边笑道:“夫君,从伯今天大概又要睡不着了。”
“是啊。我也正愁这个事,年纪大的人本来就不容易睡。再这么争论一晚,只怕他又要失眠了。”曹冲打着哈欠说道:“以后我们还是白天来吧,这晚上讨论太累人了。”
“白天?白天你有空吗?”荀文倩笑着说道:“秋收已毕,一方面要收赋,一方面还要出征,还得关注着关中的动向,你白天哪有空,过些天就得去房陵了吧?”
“嗯。^^首发君子堂^^”曹冲应了一声。“秋收完了。我自然要出发了。这里就交给你和士元了。从伯的身体还不好,别让他太累着。让人带着他在襄阳附近多转转,看看襄阳地情况,对他想问题有好处。一个人总是闷在家里想,没什么用的。”
荀文倩扑哧一声笑了:“听你这意思,好象从伯还要向你请教才对啊。”
“嘻嘻嘻……你别看他学问大,有些事情,他还真要向我请教。”曹冲老实不客气的笑道:“夫人,你知道吧,儒家经典不过是圣人糟粕,研究得再透,也不过是做个硕儒,寻章摘句的雕虫而已,离体悟大道还有十万八千里。我觉得最接近夫子的思想的不过是论语而已。搞透了论语,夫子的心思也就基本掌握了,其他的东西,不看也罢。从伯抛弃了慈明叔祖(荀爽)遍注五经的求索之道,改从史书求证,这是个进步,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那你说要从哪里去求证大道才够?”荀文倩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道法自然,与其隔着圣人经典去猜测天道,为什么不直接去体量天道。”曹冲抬起手指着车窗外皎洁地月亮:“道不远人,上到日月之行,下到吃饭喝水,其中都蕴含着大道的基本道理,眼界越宽,思维才会越开阔,总是闷在圣人经典里,怎么能跳出圣人地框架,去体悟真正的大道。=君子堂首发=所谓法乎上得乎中,法乎中得乎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且,你就是言伪而辩。”荀文倩扑哧一声笑了,抬起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曹冲的肩:“说得云里雾里的,其实什么也没说。”
“呵呵呵……”曹冲笑了,他也不反驳,只是看着明亮的月色沉思不语。荀悦来了,他和曹冲地想法有些相近之处,不过差异更多,两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去,争论的时候总比和谐地时候多。荀悦的辈分又高,他不好象和荀文倩论说时一样直白,总不可避免的要礼让些,这让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象今天那几句有关天道的话,就是麻着胆子说出来的,一说就闪,让他自己去想吧。
不过这样也不是个事,迟早还得面对,更何况比起那些儒生来,荀悦的思想已经是很开通的了,他在书里明确提出了对君权要进行限制地观点,对于这样一本写给皇帝看地书里,能这么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估计许县地天子要不是自己实在没有力量,就凭这句话就要砍了他。现在曹冲已经开始有些怀疑天子当初把汉纪赏给他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了,难道就是因为书里虽然有不少听起来不太入耳的话,但最终还是维护了汉家政权的神圣性?
荀家,一个让人不可忽视地家族。^^君子堂首发^^一个叛逆和忠诚混杂在一起的家族。
“夫君,你说天道真的可以搞清楚吗?”荀文倩想着被很多人解释得无所适从的天道,忽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曹冲没有应她,荀文倩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睡着了,轻轻的打起了鼾声。荀文倩轻轻的叹了口气,停住了手,将曹冲搂在自己的怀里。
“公子太累了,白天要练兵。晚上还要听讲,这些天都瘦了一圈了。”大双心疼地说道。
荀文倩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和,只是冲着旁边努了努嘴,大双会意的将旁边的小柜打开,取出一床薄被,轻轻的盖在曹冲和荀文倩身上。荀文倩抱着曹冲,跟着马车摇晃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天空的明月。
十一月,襄阳秋收完成。满载着粮食的车队在官道上连绵不绝的向北走去,不时有其他车队加入其中。车夫们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打听着各自的收成,声音高得生怕别人听不清,被秋阳晒得黝黑地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杨仪坐在车里,听着外面车夫们高声地谈笑。无声的露出一丝笑容,坐在他身旁的蒯景笑道:“威公。今年你们杨家的收成不错吧。”
杨仪转过头瞟了一眼蒯景:“你们蒯家也不错吧,这次随队带给蒯大人几十车的货物,装得车都直晃当,你也不怕车散了架。=君子堂首发=”
蒯景笑道:“那还不是你这个家伙太抠门,一个五铢钱都不肯让,连车夫的伙食都跟我算得清清楚楚地,我当然要充分利用了,不然岂不是亏了。我说威公。你这么会算计。难怪刘大人推荐你做上计吏,这次去许县和邺城。怎么得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吧。”
“我才不呆在那儿呢,我要回襄阳来,还跟着刘大人做事。”杨仪不屑的笑道。
“呵呵,看来你是对刘大人心服口服了。”蒯景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目中无人地杨威公这么客气的说话呢。”
“你要有刘大人的计算之学,我也服你。”杨仪斜着眼睛看着蒯景,蒯景连连摇手:“算了吧,我能有刘大人的计算之学,这上计吏的差事也临不到你了,我直接任了,也省得跟着沾点便宜都沾不到。”
杨仪没有再理他,他从心里有些看不起蒯家,也许是蒯那一辈人太聪明了,把下辈人的智慧都提前用掉了,这一辈的蒯祺做个房陵长,差点被山民给杀了,眼前的这个蒯景,也仅仅是个中人,要想重现蒯家地盛况,恐怕有些不可能了。自己杨家超过他们蒯家,也许就在这几年之内地事情,可惜兄长死得早,要不然他一定能和庞统一样受到曹冲的重用,杨家现在就能超过蒯家,一跃而成为襄阳地大族。^^君子堂首发^^
蒯景见他不说话,便笑道:“威公,襄阳的收成数目全部经过你的手,能否透露一下,今年赋税比起去年多了多少,我看这些车夫怎么一个个都开心得很,莫不是都发了财。”
杨仪轻轻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在蒯景面前晃了晃。蒯景吃惊的张大了嘴:“五成?有这么多?”
杨仪笑了:“有谢异公的农学,有蔡家的新式农具和大量的耕牛,再加上纷至沓来的商人,这点算什么,我估计明年还会再增长五成。熟田的亩产已经在四石以上,有的甚至达到了五石,生田也接近了三石,明年自然还有增加余量,今年到襄阳来的商人还不多,收的税还有限,他们挣了钱回去一宣扬,明年到襄阳来的人至少要翻一番,我估计总收成再增长五成还是保守的,说不定可能翻一番呢。”
蒯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以为我家涨了两成已经算是多的了,没想到官府收入居然涨了五成,这么说,岂不是我们反而亏了?”
“你就知足吧。”杨仪摆了摆手,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们家虽然只涨了两成,可你们家底子多厚实?那些农夫虽然接近翻了一番,可是也不过能保证一年温饱无忧而已。^^首发君子堂^^跟你蒯家锦衣玉食还差得太远。再说了,他们能吃饱了,就没人去打你的心思了,你不觉得这样更安全些吗?”
蒯景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他也觉察到了秋收以后上街被人用羡慕和妒嫉地眼光盯着看的次数少了很多,那些穷鬼家里都有了粮食,看着他的时候不再带着愤恨了。
“将军的新政如果能坚持下去,再顺利收复了益州和江南。不出十年,大汉朝最富庶的地方非襄阳无二,我干嘛要到许县或者邺城去做个穷京官?我就呆在襄阳,好好做我的官,发我的财,岂不是更好。”杨仪开心的伸了伸胳膊:“你看着点,别让你那些恶奴欺负人,要是民夫们受了委屈回去在刘大人面前告我一状,我可饶不了你。”
蒯景连声答应,又好奇的问道:“将军要取益州。大概什么时候会出兵,我可来得及跟着捡点功劳?”
“军国大事。也是你打听得地?”杨仪白了他一眼,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蒯景有些窘,正要干笑一声自我解嘲,杨仪又睁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在许县不要太耽搁,还是早点回襄阳来吧。将军如果取了西城。那里可有不少铁矿和盐井,大有赚头啊。”
蒯景一听大喜。顾不上杨仪厌烦,一把将杨仪拉了起来:“威公,你说得清楚一点,怎么将军要将益州的盐铁放开吗?”
杨仪有些不快的拨开他的手:“将军要打仗,哪有空去经营什盐铁。再说了,你看他在襄阳做了这么多事,什么时候自己经营过生意,哪一件不是交给你们这几个大族去做的。可惜啊。你们这些大族发了财。却贪心不足,涨了两成还嫌少。白瞎了将军的一片苦心。”
蒯景知道杨仪这个人心高气傲,无容人之量,刚才自己那几句话已经让他不爽了。只是这关系到明年的生财大计,关系到蒯家的前景,他岂能因为杨仪地态度不好而放弃。他陪着笑说道:“威公,我也就是一说,怎么可能不念着将军的好呢。你看他练兵缺钱,我蒯家可没有落后,紧跟着蔡家就出钱出物,也是尽了力呢。”
杨仪哼了一声:“你那也叫尽力,要不是将军下令斩杀了两个抗税不交地家伙,只怕你们家连当初应承的田赋都不愿意交齐。”
蒯景干笑了几声,陪着笑不语。秋收之后,农夫的田租很快就收了上来,反倒是那些获利颇丰的大族想起了主意,他们租的田多,少的也有上千亩,多地数千亩,每亩收五成,就是数千石的粮食,除了蔡家庞家之外,象蒯家这样地都有些舍不得,想着少交一些,没想到平时笑嘻嘻的曹冲一下子翻了脸,让刘磐带着人就将襄阳那几家企图隐瞒产量的给围了,家主关进了大牢,严令刘巴彻底盘查他们隐瞒的赋税、田租。没几天功夫刘巴就带着人将这些数据清点出来公布于众,曹冲亲自签署手令,将最贪婪的两家家主当众斩首,抄没了他们的家产,并给了他们一个为富不仁的称号,吓得其他几家连忙按他的要求交了赋税,并足额交付了罚款,才将家主赎了出来,一时搞得南郡地大族闻冲色变,望风地人争先恐后的赶到官府,老老实实地按当初的约定交了税,生怕曹冲又围了他们家。
蒯家也是那些动脑筋想少交点的家族中的一个,不过蒯祺听了夫人诸葛春的劝,没有拖延几天,就赶在曹冲杀人之前交足了赋税,算是给曹冲留了个好印象,好好的夸了他几句。就算如此,蒯景和蒯祺看着近三千石粮食送了出去也是肉疼不已,现在听说曹冲要开放益州的盐铁,蒯景岂能放过这个大好的发财机会,谁不知道盐铁的利润比种地要高出许多啊。
正文写完了,唠叨两句闲话。
听朋友说君子堂、啃书网之类的网站有我的书的盗贴,我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喜的是居然有人盗,说明还是有些成绩,悲的是我白花花的银子淌走了,实在有些肉疼。特别是看到君子堂的推荐居然接近起点的三分之一,点击更是起点的数倍,我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盗贴我打击不了,我也知道有不少读者是因为方便才看盗贴,实际他们是订阅了的。因此我在这里只提一个要求,希望转贴的诸位大侠手下留情,看盗贴的诸位能不能看完盗贴后到起点来投个票,也算是支持我一下?注册一个读者号是不用给钱的。
此致,敬礼。
汉水南岸,曹冲和荀文倩款款道别,下了车来和庞统等人又说了几句,然后特别来到荀悦面前,躬身行礼:“从伯长者,冲岂敢有劳从伯前来送行,折杀曹冲。///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荀悦笑着摆摆手:“仓舒,有吉医匠的照料,又有华大师的五禽戏,好吃又喝的照料着,你看我的精神比来时好多了呢,来送送也不妨事,就当出来散散心吧。你此去要小心些,不可贪功冒进,早日得胜归来,我还等着你讨论大道呢。”
曹冲哈哈一笑,荀悦这些天的身体确实好得多了,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天天吵架的声音也洪亮了好多,在襄阳书院里把宋仲子那样的大儒都训得一愣一愣的,精神头十足。他也不再多说,扶着荀悦的手劝他好好将养身体,来日方长。
“时辰不早了,上船吧。”两人并肩走到码头边,荀悦笑着推开曹冲的手,挥了挥手道。
曹冲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看向了远处的大乔夫人和孙尚香,正拉着孙尚香的手说话的大乔夫人见了,笑着推了孙尚香一把:“好了,虎妞,去吧,曹将军正等着你出发呢。”
“嫂嫂——”孙尚香不好意思的拉长了声音,低下了头。她在襄阳城已经成了一害,每天无事带着她的二十个女卫要么在襄阳城里乱转,要么就到军营里找人打架,所到之处鸡犬不宁,背后被人称作为母老虎。不仅刘巴头疼,就连大乔夫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干脆称她为虎妞。这次听说曹冲又要出征,托刘巴来说让他把孙尚香带走,不能再由着她在襄阳城里瞎玩了,影响名声。曹冲也听到了孙尚香的英雄行径。只得答应了大乔夫人地要求。带着孙尚香去房陵。
“走吧走吧。”孙尚香大步流星的上了船,连声招呼曹冲,一弯腰就钻进了他的座舱。
曹冲下令起帆,又再次和岸上的人道了别。等船离了岸好远他才钻进船舱。孙尚香正端坐在他的席上,煞有其事的指着案上地地图指指点点:“左翼前突佯攻,中军退后,右翼包抄,起左飞阵……”
“什么左飞阵?”曹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走到孙尚香身边,屁股一歪将她挤到一边:“这个位置也是你坐得地?一边去。”
“小气鬼,坐坐怎么了。”孙尚香白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紧挨着曹冲坐好。曹冲也不嫌弃,正乐得享受她越来越成熟的身体,他笑着看了看孙尚香:“我说你们孙家的人真是薄情啊,你嫂嫂那么照顾你,你走的时候居然不打个招呼?”
“谁说我没打招呼。”孙尚香趴在地图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再说了,她哪里照顾我了,她是嫌我坏了她的好事。所以特意把我赶到房陵去的。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好事,什么好事?”曹冲有些意外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孙尚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心腹刘大人三天两头往我嫂嫂那儿跑。你连这都不知道,也真够糊涂的。”
“子初先生?”曹冲真有些意外,刘巴往大乔那儿跑干什么?
“跟你说了也白说,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孙尚香撇了撇嘴,扭过头继续看地图:“刘大人估计是看上我家嫂嫂了,有事无事去献殷勤,就算是前些天忙成那样,他也没少去,我嫂嫂看我在他们眼前不方便,所以才让刘大人跟你说,要你带我去房陵打仗的。我正好也觉得在襄阳无聊,还不如跟你去房陵转转,看看你是怎么练兵的。”
“哦——”曹冲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刘巴来说地时候,有些吞吞吐吐的,敢情是觉得孙尚香是个电灯泡啊。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这个刘子初,胆子不小啊,居然在我眼皮底下玩这么一手。”
“这关你什么事啊。”孙尚香头也不抬地说道:“刘大人是你的属下,又不是你儿子,他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啊。他是单身,我嫂嫂也是单身,他们愿意好是他们的事,你可管不着。”
曹冲微笑不语,他看着聚精会神看地图的孙尚香,打量了半天笑道:“你这么喜欢打仗?”
“喜欢。”孙尚香应道:“我从小就想和大郎一样做个将
“这么说你嫂嫂叫你虎妞也没冤枉你,你父亲号称江东猛虎,你大兄号称小霸王,都是威名赫赫,不知道你这个虎妞有没有这方面的天份。”曹冲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招呼邓艾拿过几张地图来铺在案上:“这是上庸的防务图,如果让你领兵,你准备从哪里出发,要用多少人马,用什么方法,多长时间可以拿下上庸?”他又招呼邓艾道:“士载,你也别忙活了,一边坐下看看孙大将军调兵遣将。”
邓艾笑着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案上的文书,屈腿跪坐在一侧,眨巴着眼睛,在曹冲和孙尚香脸上扫来扫去,含笑不语。
“小屁孩,看什么看。”孙尚香虎起脸瞪了一眼邓艾,转过头对曹冲讨好地笑道:“我如果说好了,你让我带兵去打上庸,行不行?”
“说好了再说。”曹冲摆了摆手:“先让我听听你这几个月有没有长进,别再搞什么左飞阵右飞阵地假把式来骗人。”
“喂,你别这么说好不好,左飞阵右飞阵是我从雁行阵里变化出来的,怎么在你地嘴里一文不值啊。”孙尚香不高兴的撅起嘴,捏紧了拳头,要不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曹冲的对手,说不定就要扑上去揍他两下了。
“我知道你地左飞阵右飞阵。不就是左右开弓的组合拳吗,何必搞那个玄乎玄乎的名字吓唬人,我可告诉你,名字好听的一边都不实用,越是简洁明的越有效果。”曹冲不屑的摆摆手,指着地图说道:“快说你打算怎么攻上庸。从军粮运输开始。”
孙尚香被他一眼看出玄机。丧气了咽了口唾沫,咳嗽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地图,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阵。开始谨慎地讲述自己地预想,紧张得就跟临场考试一样,而且是一个学生两个考官。
见曹冲的大船渐行渐远,消失在水天之间,荀文倩将荀悦请上了车,调头回城。荀悦看着路边行色匆匆的路人,微笑不语。荀文倩看着他脸上的气色渐好,也是喜不自胜。招呼着荀小青将车上温着地樗酒取了出来,斟了一小杯递给荀悦:“从伯。喝点酒窜窜身子,这天气冷了,你可得注意点身体,别听仓舒的到处跑,等开春了再看也不迟吧,反正你要在襄阳住上几年。”
荀悦笑了,意味复杂的叹了口气:“仓舒这车确实是舒服啊,又宽敞又平稳。这两匹拉车的马也是神骏。只怕天子看了也要眼馋。”
“他啊,最相信圣人的一句话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荀文倩故意板着脸,眼中却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圣人取义,他却是先取利。在从伯面前居然还那么振振有辞,说得天经地义似的,我说他是言伪而辩,他还不服呢。”
荀悦摇着头笑了,他放下酒杯,品味了一番清香,这才说道:“文倩,他在我面前振振有辞,其实是因为他没把我当外人。这些话都有违背圣人经义的,要是外人听到了,自然有损他地声望,他没瞒着我,说明他是真的想实现他地宏愿,可又觉得糊涂,这才要跟我论个明白。”
荀文倩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荀悦,仿佛有些不认识他似的,和曹冲争论的时候,这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辞锋尖锐,咄咄逼人,在他的嘴里,曹冲简直就是个要谋权篡位的强臣,怎么在背后却对他评价这么高,看老头这样子,似乎很开心啊。
“你不要这么看我,我们并不是水火不容,而是求同存异。”荀悦笑道:“其实我们的目标是想同地,只是选地路子不一样而已。”
荀文倩来了兴趣,整了整衣衫,向荀悦靠了靠说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个求同存异。”
荀悦饶有趣味的看着荀文倩,打量了她半天才笑着说道:“文倩,仓舒说得对,你在经国权谋地实务上很得你父亲的真传,但在思辩的虚务上还有点局限。”
荀文倩嫣然一笑:“所以才要向从伯请教啊。”
荀悦点点头,看着外面在晨光中如烟似雾的树枝,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声音飘渺得如幻梦一般:“文倩,你还记得埋在我荀家祖坟中的何伯求吗?”
荀文倩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不过父亲从来不跟我说这个人。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个何伯求怎么会埋在我荀家的祖坟中,隐约听兄长们说过,他是个党人,具体的情况兄长也不说。”
“何伯求是个党人,是个名士,是个剑侠。他是南阳襄乡人,少时游学洛阳,与郭林宗、贾伟节等人交好,显名太学。熹平九年第一次党锢之祸起,李元礼等人被诬入狱,何伯求领太学生请命,援救李元礼。永康元年,孝灵桓帝即位,李元礼、陈仲举除奸不成,反为所害,何伯求逃出洛阳,隐变姓名,联络汝颍名士,就是那时候和你父亲成为至交,你父亲不惜倾尽家财,资助何伯求……”
荀悦眼神迷离了,他从桓帝年间的第一次党锢之祸开始讲起,把荀家如何在陈的引导下,由一个地方豪强一跃成为士族精英,并成为如今举足轻重的世家大族,讲他们当初如何受宦官迫害,如何对汉家王朝失望,在暗中保护被朝庭通缉的党人,荀爽在京城和何等人密谋刺杀董卓。这些事情荀文倩有的是偶有耳闻,有地是根本不清楚。听得她惊骇莫名,她没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也做过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个遍注群经的从祖荀爽居然在注易经时鼓吹改朝换代,并与黄巾张角有过学术上的交流。
“这……”荀文倩不知说什么才好,挺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侃侃而谈地荀悦。觉得眼前这个从伯一下子陌生起来。她张了几次口。都又闭了起来,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你从祖慈明先生隐居汉水之滨十几年,就在这襄阳向西地武当,当年的草庐不知还在不在。”荀悦长叹了一声:“当然我跟着他隐居。除了你父亲,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连张角来拜访,都是你父亲带着来的。谁又会想到三十年后,张角成了几乎颠覆大汉的罪人,而我们荀家却成了大汉忠臣,为了这摇摇欲坠地大汉江山费尽心机。天意,真的不可捉摸吗?”
“那……从祖历次辞官不就。董卓乱政他却接受了司空之位,是不是……”荀文倩说了半。有些不敢往下说了。荀爽是荀氏八龙中最有才学的一个,多次被举荐为官,但他都没有接受,一心著书做学问,董卓废少帝,立当今天子,他去接受了董卓的任命,作了甘陵相。在上任的路上又接到改任光禄勋的诏命。到洛阳没几天就任了三公之一的司空,他前后的变化一直让荀文倩不解。今天终于有机会问一问这个和荀爽走得最近地从伯的看法。
“不错,当时是对董卓有所希望,可惜他只是个只知杀戮地凶人,不仅没有振兴大汉的希望,反而在病入膏肓的大汉身上狠狠斩了一刀,险些将大汉的社稷就此断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你从祖才振衣而起,与郑议郎(郑泰)、种侍中(种缉)、伍越骑(伍琼)、何伯求还有公达等人密谋除奸,可惜举事之前你从祖病卒,伍越骑刺杀董卓失手身死,郑公业(郑泰)脱身东归袁公路,公达与何伯求被捕,如果不是王子师(王允)相救,只怕公达现在已经……唉,好险啊。”
荀悦想起当年的险情,感慨万千,当年他正当壮年,跟随荀爽起事,失败后间行归乡,随后见识了关东连绵十数年的战乱,看着一个个当年为理想奔走的人开始为了私利厮杀,特别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不顾天子在长安被李等欺凌,只想着争权夺利,妄图建立他们地袁氏江山。年轻地热血冷了,冲动少了,慢慢的回想当初地所作所为,他觉得很迷茫,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在救大汉,还是在毁大汉?
“建安元年,天子东归,我们曾以为天子在曹操的辅佐下,大汉又有机会再一次中兴,所以我奉天子之命写了汉纪,想为大汉再次中兴提供点借鉴,没想到建安十年袁绍身死,河北平定,曹操的举动就有了变化,对天子也不那么恭敬了。前年他平定柳城,北方初定,看起来是大汉又恢复了生机,其实我知道,大汉的火已经快熄了,快要被那扑天盖地的黄土压熄了。孔文举死了,其实他的心早就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所以写完了申鉴之后辞官还乡,你写信让我到襄阳来,我也只是学一学圣人,知其不可而为之罢了。”
荀文倩默然无语。
“仓舒说我的书前后不一致,正是一语中的。时过境迁,人的思想怎么可能一致呢,当年的热血,早就冷啦。”荀悦长叹一声,结束了他的讲述。荀文倩适时的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荀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泪纵横。
“那从伯觉得,你和仓舒的分歧能有解决之道吗?”
“当然会有,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荀悦肯定的说道,他指着路边一间草屋前抱着孙儿笑着的老妪:“我们都是要让百姓能这样开心的生活下去,有了这个共同目的,其他的手段不同都是可以协商的,仓舒说得对,再好的想法如果不能实现,那都是一句空话。”
荀文倩抿着嘴笑了:“从伯,我请你到襄阳来,是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仓舒,没想到你却被仓舒说服了。”
荀悦也含着泪笑了:“这不是谁说服谁,是谁说得有理。就听谁的。”
刘巴和庞统坐在一辆车里,跟在荀文倩地车后不远处,两人有滋有味的喝着酒,谈笑风生。庞统瞟了一眼身后大乔夫人的马车,打趣道:“子初,你好大的胆子。这大乔夫人可是丞相大人的。你可别玩火。”
刘巴皱着眉头,苦着脸:“她去了一趟邺城,连丞相大人的面都没见,丞相大人又不是那种不开通地人。应该明白她地意思了吧。他能够一声不吭的放她回襄阳,公子还是对她这么客气,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也不能暗渡陈仓啊,总得先跟公子说一声,将来就是有些麻烦,也好由公子帮你缓和一下。万一风声传到丞相大人耳中,公子却还蒙在鼓里,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啊。”庞统好意的提醒道。
刘巴点点头。得意地一笑:“所以我劝公子把孙虎妞带走了。”
庞统一愣,立刻轻声的笑了起来。指着刘巴怪笑道:“原来我白替你担心了,你早有打算,这一招投石问道用得好。”
“好说好说。”刘巴拱手笑道:“我们还是别说这个了,你过些天又要出发了,对这位仲豫先生,你可想好对策了?别让他把公子的心说乱了,坏了公子的大事。”
庞统摇摇头:“你过虑了,公子什么时候被人说乱过。再说了。荀仲豫也不是迂阔之人。你看他说的那些话,跟那些整天埋首经文的酸儒有哪一点相似?他骂宋仲子等人是狗屁不通。只知咬文嚼字却不通世务,搞错了圣人的本意。荀慈明遍注群经,他却著汉纪,不正和公子常说的以史为鉴暗通吗?”
“嗯,说起来也是。”刘巴笑了,“还是你想得透,我是白担心了。”
“呵呵呵……”庞统也笑了:“你和公子正相反,公子是大事不糊涂,细务上要我们提醒一二,你呢,最近却是细务办得极好,大事上却有些糊涂了,莫不是美色当前,一心二用了吧?”
“惭愧惭愧。”刘巴有些尴尬地一笑。
庞统和刘巴开了一阵玩笑,收住了笑容:“子初,关中的战事还没起,这大批地粮草已经起运了,荆州今年的收成虽然不错,但也不能无限制的交给他们糟蹋,这些可是公子的家当,还要留着打益州、打江南用,你这个管家可不能大意。公子有些事情不好出面,你要抓紧,曹子平这手脚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当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吗?”
刘巴瞟了庞统一眼:“这个我心里有数,曹子平在襄阳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暂且让他快活一时。倒是你们取上庸、西城,务必要小心从事,时间上要把握好,不能太早了,也不能太迟了。”
庞统哈哈大笑,拍了拍刘巴的肩膀:“只要子初的粮草军械不短缺,什么时候取汉中全在我等掌握之中,我说子初,取了西城之后公子要搞什么招标,你可别把价格提得太高,搞得我们没得赚头。”
刘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了一口:“你好好打你地仗就是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做过,公子都说了要双赢,只要你们信守承诺,能富且仁,公子就保你们和气生财,平平安安。价格多少又不是我随口说地,都要根据实际情况来测算,最后还要公子点头,你要想捞点便宜,跟公子直接说不是更好,何必在我们面前哭穷。”
庞统摇摇头,摆了摆手道:“就知道是这个答案,说了也白说。别的不说了,拿下上庸,安排我家兄长去做上庸长吧,这个不难为你吧。”
“这个你放心。这次交赋税,你庞家和蔡家一样,起了很好地带头作用,公子已经吩咐过了,要有来有往,既要有雷霆之威,也要有雨露之恩。山民兄论能力、论资历都是上上之选的,做个上庸长绰绰有余。”刘巴点点头说道:“什么时候上任,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拿下上庸了。”
法正率孟达诸将出铁家大寨十里相迎。///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铁家头人铁心一见曹冲就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双膝跪倒在曹冲脚前,双手抱着曹冲的脚亲吻了两下,搞得曹冲很是受用。
“铁头人,请起请起。”曹冲连忙扶起铁心,“何必行此大礼,曹冲承受不起啊。”
“承得起,承得起。”铁心的脸上笑开了花,嘴都合不拢:“受公子的恩典,我不仅占了这申家大寨,儿子还做了荆山军的司马,是朝庭的官员,如今我铁心在这方圆数百里、大小几十个寨子里很有面子啊。今年的收成不错,每个寨子都开心得很,我这铁家大寨更是大丰收,公子派的那些商客又经常在山下休息,就是茶水钱、住宿钱我都赚了不少,今年的冬天好过啦,好过啦。”
曹冲一听,也很开心,和铁心并肩上了抬椅,由四个健壮的山民抬着上山,一边走一边听铁心讲述今年山民的收成情况,不时的笑上两声。铁心十分开心,比起第一次见到曹冲时更轻松了许多,两人谈笑风生,一路笑声不断。
孙尚香坐在后面的一个两人抬椅上,觉得这种乘坐工具什么新奇,两边的山中风光也极优美,咧着嘴开心无比,还是外面好玩啊,襄阳虽然热闹,可天天看着,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哪有这山里有趣。她听着前面曹冲和铁心说话,乐不可支,这铁头人铁头人的听得多了,她总觉得铁心那黑乎乎的脑袋也象是铁做地了。
“小姐。你注意一点,别给公子丢人了,一点也不讲究。”扶着抬椅的孙颦见孙尚香呲着牙一直在乐,不禁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多事,开心还不准笑啊。”孙尚香白了她一眼,得意的颠着脚。孙颦撇了撇嘴,撅着嘴不吭声了。
法正在襄阳的时间不长,又一直忙着协助曹冲整军,对孙尚香是什么人不太了解。对这个一点女容也不讲的女子很是奇怪,他拉过许仪问道:“正礼,这是谁啊?”
许仪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孙仲谋的妹妹,本来许给刘玄德的,被我们劫了来,后来孙仲谋就顺势把她献给公子了,算是个没过门的妾。”
“一个妾,还是没过门地,就这么嚣张?”法正不解的睁大了眼睛。
“这还叫嚣张?”许仪笑道:“她在襄阳可是一霸。比现在嚣张多了。你声音小点,被她听见了可没好处,公子宠着她呢。”许仪附在法正耳边,将孙尚香入营以来的丰功伟绩讲了一些给法正听,听得法正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我的印象中,只有她辱骂永年那一次被公子训斥过。”许仪拍拍法正的肩膀,表示友情提醒。
“多谢多谢。”法正感激不尽,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娘个皮,不光是个母老虎。还是个牙尖嘴利的母老虎,还是少惹她为妙,看那二十个女卫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手底下只怕不差,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
铁家大寨靠近上庸,上庸是古庸国被秦楚所灭之后的残部所居之处。民风彪悍。好斗的性格从荆山军砍脑袋挣军功地积极性可见一斑。在为曹冲举行的小型宴会上,铁心一听说曹冲要取上庸立刻请战,愿率铁家五百精锐为前驱,他拍着胸脯说道,这是为了公子要求的保密性,他没有把五千人马驻在铁家大寨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其他的头人都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公子要取上庸。却不让他们帮忙。他们一定会很生气的,对他们庸人来说。这是看不起他们。
曹冲听法正说过才知道,原来这些蛮人就是成语庸人自扰中所说的庸人后裔,所以对他们自称是庸人倒也没有太感意外。\\\Jzicom\\\他见铁心一副不带我玩就翻脸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铁头人,这次取上庸确实有保密,其他的头人就不通知了吧,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相求。至于你嘛,我们就不必见外了,你带着人为大军前驱,和荆山军一起行动“谢公子。”铁心乐得合不拢嘴,一举手,一大杯酒就灌进了肚子,他抹着胡须上地酒水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听从许校尉的指挥,绝不会误了公子的大事。”
第二天,曹冲去看了仿成固城而建的城墙,大感满意,对法正说道:“孝直,攻防演练得怎么样?”
法正笑道:“攻城守城,还是以郝伯道最拿手,将军还是问伯道更直接些。这些天演练,就属他胜率最高了。”
郝昭连忙谦虚道:“先生过奖了,我手下的铁甲军战斗力强悍,打起来当然要占些便宜的,并非是我地功劳,换成谁来指挥铁甲军,胜率都要高出一些地。”
孟达在一旁笑了:“伯道,你可不能这么说。铁甲军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有数,正礼估计还行,换成我去指挥铁甲军,只怕他们都不听我的,照样还是败仗,你能把铁甲军指挥得如臂使手,这个本事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我看你和前任黄将军已经是伯仲之间了。”
“过奖过奖,我岂敢和黄将军相提并论。”郝昭连连摆手。
“你们都别谦虚了,就在我面前打一场不就是了。”曹冲提议道。
众人一听,摩拳擦掌纷纷请战。曹冲也不客气,在旁边摆上了酒菜,一边看着许仪孟达等人轮番较量,一边就着山货品起了小酒。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这里说得热火朝天,身后的孙尚香和大双小双也跟着大声叫好,拍着巴掌叫个不停。好在铁家大寨上全是蛮人,没有讲礼的儒生,要不然曹冲的脸面算是丢得干干净净。
三只部队轮番较量了一阵。曹冲很是满意,看样子这三支人马对攻城都有了些心得,掩护、上城、争夺都搞得有声有色,动作简洁而有效,攻防转换很是快捷,守方虽然有地利优势,却不敢掉以轻心,一个疏忽就可能失守。
“不错,看来这些天你们下了不少功夫。铁甲军自不必说。他们地攻城经验本来就比较丰富,荆山军和益州军却是长于野战,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对攻城要点掌握到如此地步,子敬和正礼功劳不小,文敬(张奋)地攻城器械做得也很实用。”曹冲满意的对围过来地众将说道,特别对着张奋笑了笑,转过头又朝着铁心举了举杯:“当然铁头人的大力支持是首功一件,曹冲在此谢过。”
“公子客气,公子客气。”铁心满心欢喜的举杯。
数日后,张松派人送来消息。曹丕集结重兵在潼关外与马超对峙,关中叛将应马超和韩遂相邀,纷纷带着自己的人齐聚潼关,要与曹军决一死战。曹丕用徐晃之计北渡蒲坂津,绕道渭北,再渡渭水,在潼关背后扎下大营,堵死了马超等人的后路。马超与韩遂后路被截,只得出关而战,失去了潼关险要地利。再加上近十万大军地粮草消耗惊人,先期的储备不足,已经陷入不得不战的困境。
张松最后建议曹冲,立刻夺取上庸、西城,威胁关中,在潼关分出胜负之前拿下汉中。
“好笨的马孟起。”曹冲摇了摇头。将情报递给法正。他本以为曹操没有亲自出征。凭着锦马超的勇悍和韩遂的老谋深算,拿下曹丕应该没有问题,至少可以让曹丕顿兵潼关,不得前进。没想到历史还是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重演了,马超和韩遂被人抄了后路,只是不知道贾诩没有跟着去,离间计还会不会有谁用起来。**JZicoM**
不过这也难说,那个司马懿玩起阴谋来。只怕不比贾诩差。听消息里说。虽然曹仁是安西将军,可这次作战的好多主意都是司马懿和那个吴质想出来的。可见江山代有才人出,玩阴谋的从来不缺人。曹冲暗自叹息。娘个皮,当时就应该一刀把这个司马懿给砍了,那个虎士真是傻乎乎地,坏了老子的大事。
“将军,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立刻去取上庸吧。”法正看完了情报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嗯,传令襄阳,让士元带着刘磐部立刻出发,袭肃就不要带了,让他配合刘大人守城。”曹冲下达了命令,“通知铁头人和众将,立刻前来议事。”
“诺!”法正应了一声,匆匆的出去了。他还没回来,孙尚香却匆匆的进来了,一脸的兴奋:“要打上庸了吗?带我去吧。”
曹冲看了一眼孙尚香穿的衣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穿上庸人的服饰了?”
孙尚香到了铁家大寨后,对庸人妇女的服饰产生了兴趣,给她的女卫每人配了一套,天天露着胳膊、光着小腿在大寨里晃来晃去,也不嫌冻得慌,耳朵上还挂了两个硕大地耳环,脖子上套了个银项圈,再加上她本身走路就快得带风,猛一看和那些蛮女没什么区别。
“这样方便,打起仗来利索。”孙尚香抽了一下鼻子,搓着手跺着脚叫道:“你可说好的,这次打上庸带我去的,我可不想呆在这铁家大寨几个月然后就打道回府。”
“带你去,不过你先把衣服换了,这么多银子穿在身上也不嫌重。再说了,这次要住在野外,山里的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曹冲挥挥手,哭笑不得的说道。孙尚香听说要带她去,欢叫一声窜出了门,差点把匆匆返回地法正撞个大跟头。身上地银饰丁当作响,清脆的声音还在曹冲耳边回响,人已经到了大门外。
法正心有余悸的看了门外一眼:“将军,众将马上就到。”
“嗯,你坐下吧。”曹冲头也不抬,盯着案上的地图。不大一会儿,郝昭和张奋第一个进了门,紧跟着孟达和许仪并肩而来,几个人围着曹冲的案几团团而坐。又过了一会,铁心大步进了门,一见众人已经到齐,连连拱手,麻利的坐在给他留好地空处,几个人在曹冲面前正好形成一个半圆。典满和一个虎士扶刀而立,邓艾和法正一左一右,拱卫在曹冲两侧。
“诸位,这几天铁头人对上庸的情况已经摸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多说,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由此向西过方城山,然后沿下庸溪而上,估计明天下午能到达上庸城南竹山,在竹山潜伏一夜,后天攻城。”
曹冲简明扼要地说了行军路线,又说了到达竹山之后地几个攻城方案和行军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然后看着众将说道:“诸位有何要补充地,或者有什么问题。现在尽管提,出了铁家大寨,就没有机会了。”
他这些天已经和众人议过几次,这次不过是将意见确定为方案罢了,众人心领神会,无须再言,都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分头准备去吧。”曹冲一挥手,众人轰然应喏,分头而去。他们出门的时候。迎面遇上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孙尚香,不禁一笑。孙尚香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低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没发现什么问题,进了门看着曹冲说道:“他们怎么都走了?”
“事情说完了,当然要分头准备了。难道还想在这儿吃晚饭?”曹冲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孙尚香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席上:“我换个衣服的时间你就议完事了。也不等等我,我这可是第一次参加军议呢,结果连一句话都没听着。”
“谁让你换个衣服也要换半天。”曹冲笑着说道:“别磨蹭了,要想随军行动,立刻去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你可别再迟到了。”
“放心,这次一定不会。明天天不亮我就起来看着你。”孙尚香一轱辘忙起来。刚要出门,想了想又转了回来:“不行。我今天就睡在这里了,免得你半夜出发,又偷偷把我甩了。”
曹冲一听眉开眼笑:“好啊好啊……”
“别想歪主意,你离我远点,我做梦会杀人的。”孙尚香眉毛一竖,示威的晃了晃手里的长刀。上庸县的县长杨休是在睡梦中被人推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露出半个胸脯、脸色惊惶的小妾,又看了一眼窗户纸,咂吧着嘴不满地说道:“干什么?天还没有大亮呢,这么早叫醒我做什么,昨天还没喂饱你这狐狸精啊,让大人我休息一会
“大人,你还是快起来吧,外面来人了。”那小妾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的推着杨休肥胖的身体,推得他白花花的肉一阵晃动。
“来什么人!”杨休有些恼了,“上计的不是已经派走了吗,这穷山恶岭的有谁会来?太守大人吗?他天天修身养性,从来没有出过南郑,哪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不是太守大人,是将军大人。”小妾急得哭了起来。
“将军大人,哪来的将军大人?”杨休不解的问道。
“镇南将军大人。”外面一声娇喝,接着房门被人一脚“哐啷”一声踹开了,呼啦一下涌进十几横眉竖眼、手里捏着明晃晃长刀的人,屋外的寒气随着她们一起涌了进来,冻得杨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是什么人?”杨休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向后缩了两步,被子滑了下来,露出他鼓鼓地肚皮。那个小妾吓得尖叫一声,一下子躲在他的身后。杨休被门口一个人手中的刀光惊得眯起了眼睛,睡意一下子全消了,他下意识的将小妾拉到自己的身前,颤抖着叫道:“来人……哪……”
“我是镇南将军帐下……”孙尚香提着刀,大步进了门,分开两脚很有气派的站在杨休面前,得意地宣布道,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自己算是什么身份好呢,总不能说我是镇南将军地小妾吧。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大声说道:“我是镇南将军帐下飞凤营校尉孙尚香,你的上庸郡已经被我们接管了。”
“飞凤营?接管?”杨休听着声音有些不对,抬起头睁开满是眼屎的眼睛看了一眼得意非凡地孙尚香。才发现屋时这些人全是女人,而领头的这个竟然是个绝色,不光模样长得俊俏,穿着一身盔甲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他色心大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哪来的野女人,还想接管我的上庸郡?还是我接管了你吧。”
说着,他居然忘了孙尚香手中血淋淋的长刀,推开那个小妾。色胆包天地站了起来,眼看着锦被就要从他地身上滑落,露出他松软的肚皮,孙尚香黛眉一竖,刀光一闪,长刀已经割断了杨休地脖子,她看也不看惊愕地杨休,转身就走,刀尖顺手挑起旁边的一堆衣服,罩在杨休光溜溜的身上。杨休捂着脖子。象只垂死的鸡一样咯咯的叫着,翻身倒在锦被之中,脖子里流出的血很快就将锦被染红一片。那个小妾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声音只在咽喉里咕咕的想着,却不敢发出一声叫喊。
“穿好衣服,跟着出来。”孙颦红着脸,眼神避开杨休丑陋的身躯,用手中的长刀指着小妾喝道。
孙尚香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地新鲜空气,心情舒畅。抬手将手中的长刀在一个已经气绝的小吏身上擦尽了血迹,还刀入鞘,举起双臂大呼一声:“痛快!痛快!”
曹冲带着法正和邓艾大步进门,正听到孙尚香那一声大呼,不禁笑道:“什么事这么痛快?”他话没说完,看着满院的尸体就皱起了眉头:“这都是你杀的?”
“不是。”孙尚香一口否决:“我没赶上。才杀了两个。”
曹冲瞥了一眼一脸遗憾的孙尚香。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庸长杨休呢?”
“死了。”孙尚香朝房里努了努嘴,不屑的说道。
“你杀的?”曹冲哭笑不得。
“这个老畜生,一把胡子了还娶个十几岁的小妾,看到本校尉居然还色心大起,我不杀他杀谁?”孙尚香眉毛一挑,冷着脸说道。曹冲无言以对,进房一看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杨休你真是找死。居然敢调戏老子我地女人,就算她不杀你。老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算了,让人收拾一下,我们先出去吧。”曹冲出了门,站在院子里说道:“孝直,你立刻通知士元,让刘磐在船上待命,庞山民立刻赶过来,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上庸长了,立刻上任。”
法正应了一声,向一个传令兵吩咐了一声,那个传令兵小跑着出了门。没到半个时辰,庞统和庞山民带着几十个人匆匆赶到县府门口,看着面前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县兵和一脸无聊的荆山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他赶到曹冲面前,有些不敢相信:“将军,这仗……打完了?”
“打完了。”曹冲明白他的心情,点点头表示他所看到的都是实情,并非梦境。他看了看跟在庞统身后同样一脸惊诧地庞山民:“庞县长,这里就交给你了。”
庞山民连忙拱手施礼:“谨遵将军命。”
曹冲和庞山民交待了几句,留下一些士卒给他,然后立刻跟着庞统带着人离开了上庸县城,不少刚刚起床地上庸县民看着匆匆撤去的陌生军队,惊慌不已,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新任上庸长庞山民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到县府议事,城中已经换了主人的事情才慢慢为人所知。
“将军,这次攻城怎么这么快,是哪位的妙计?”庞统含笑问道:“是孝直么?”
法正捏着鼻子摇摇头:“不是我出的主意,是她。”他说着,朝着身后昂首挺胸、眉飞色舞、左顾右盼的孙尚香努了努嘴。庞统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压根儿没有想到孙尚香,他甚至直接漠视了孙尚香,看到了孙尚香身后面色平静地郝昭:“是伯道?”
“是我!”等着人夸地孙尚香立刻急了,一步跨到庞统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冲着庞统大声吼道:“是我出地主意,才轻松拿下了上庸城。”
“你?”庞统被狂怒的孙尚香吓了一跳,连忙跨了两大步赶到曹冲身边,笑着问道:“将军,真是她?”
曹冲咧嘴一笑,肯定的点点头:“真是她。我们在山里研究怎么攻城,她说不用费那多么事,这上庸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常年也没有人来,估计守备不严,趁着黎明时刻那些换班的人迷糊的时候,冲下山去用简易木梯直接攻城,肯定能成,结果真被她说中了,一举得手。”
庞统一听,也目瞪口呆,他算来算去,知道取上庸不难,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如此简单。
“走,我们先上船赶往西城,再论夺取上庸的战功。”曹冲笑道,抬步要走。庞统却一把拦住他:“将军,要取西城,全从水路走不妥。”
曹冲停住脚步:“士元有何高见?”
庞统笑了:“将军,上庸取得如此轻松,西城应该来不及得到消息,这里近万大军如果全军一起行动,只怕风声走露,万一汉中得到消息派来援兵,纵使他们救援西城不及,也会在成固增兵,于我军不利。不如分头行动,派一支部队从此向西快速前进,再打西城一个措手不及。”
曹冲用探询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看向法正时,法正点头道:“士元所说有理,我们是逆水而上,他们如果有援兵却是顺水而下,速度要快得多。而且此去汉中,不仅有西城,还有紫阳和安阳故城,他们如果层层设卡,我军以下攻上,没有优势可言,能轻装急进攻其不备,当然是最好不过。荆山军和益州军都善走山路,何不让他们直接走山路直扑西城。”
曹冲犹豫了一下,手一抬,邓艾立刻拿出地图铺在地上。上庸到西城如果从堵水返回汉水,再逆汉水而行的话,要绕一个大弯,确实是绕了不少的路,如果走陆路,从直线距离看只有一半的路程,但问题是这里全是山,没有标出有路啊。“将军,山中肯定有路,只是那些人没有机会进入深山,所以画不出来而已。”庞统见曹冲面露疑色。连忙上前解释道:“铁头人对此地形熟悉,何不请他来问问。”
曹冲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这些天太依赖这些地图了,竟有些钻了牛角尖,亏得士元提醒,要不然真是误了大事。快,快请铁头人来。”
铁心很快就来了,他一听庞统的话,立刻点头道:“有小路。但比较难走,有的地方还要翻山越岭,涉水渡河,荆山军和益山军还能走,将军地铁甲营恐怕就不行了。”
曹冲沉思了一下,又问道:“如果从小路走,大概多长时间能到西城?”
铁心盘算了一下:“大概要三天,大队人马走,可能还要慢一点,五天吧。”他见曹冲有些不解。连忙解释说:“如果只有一千人左右,那么可以少带补给,沿途的寨子就可以供应,速度就可以快一些,但人数太多他们就供应不上了,士卒们必须随身自带补给和帐逢,速度就要受些影响。”
法正插嘴道:“如果我们随后补足他们的损失,沿途最多能供应多少人的粮草?”
铁心掰着手指好好的想了想:“两千人应该不成问题,人再多就不行了。”
法正略一思索:“将军,既然如此。何不让铁头人带两千人先行,沿途就食于各个山寨,我们的船队就在后面,到了西城再如数补还给他们就是了。”
曹冲还是有些犹豫,这两千人打西城,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点?他正想着。庞统笑着说道:“铁头人。这里都是你庸人的地盘,庸人勇猛善战,何不一起去攻西城,到时候将军再赏你们一笔,这个年岂不是更好过了。”
“对啊。”铁心一听就拍掌大笑:“将军,沿途各个山寨,也能凑出两三千人,他们都可以自带粮草。不用将军费心。有他们一起去,西城一定能顺利攻下。”
曹冲略一思索。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由铁头人和荆山军一起前往,所有参战的山寨,等攻下西城后按功行赏,借用他们的物资,也一定如数奉还。士元,你对这里比较熟悉,跟着走一趟吧。”
庞统笑道:“这是自然。^^君子堂首发^^”
他们商定停当,庞统正要拱手和曹冲告别,曹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把铁心叫过来问道:“铁头人,你们这一路西去,可以什么地名里带凤啊,鸟啊之类地地方?”
铁心一愣,不明白曹冲是什么意思,想了想道:“没有。”
“那就好。”曹冲暗自松了一口气,挥手道:“那你们出发吧。”庞统等人虽然不解曹冲的用意,却没时间纠缠这些小事,和曹冲匆匆告别,带着荆山军很快就消失在房陵山中。
刘磐带着副将雷铜在船上相候,两人有些无聊的蹲在船边闲聊。他们从襄阳坐船连夜赶来,一心想着能赶上战斗,哪怕是能上去吼两嗓子也好,没想到船在堵水刚停稳,曹冲的传令兵已经赶到了,上庸已经拿下了。
刘磐唉声叹气,他有些埋怨刘琮,就是他拖拖拉拉的,结果耽误了自己赶回襄阳的时间,整军的机会错过了,自己一下子从主力变成了后备,连新来的益州军都不如了。他不时的瞟着岸上的路,手中地刀鞘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船帮,发出梆梆的声音。
“将军,镇南将军打仗怎么这么利落,上庸虽小,可这天才亮啊,难道他们连夜攻城?”雷铜向刘磐挪了两步,轻声问道。
刘磐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公方,你不知道,将军手下那些家伙,哪个不是手脚麻利的,攻这么个小城肯定是一鼓而下,说不定是进了城才吃早饭。你没看到荆山军在西陵城下砍脑袋的劲头呢,比他娘的过节还来劲。”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荆山军。”雷铜也苦笑了一声:“我还和许正礼交过手呢。”
刘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雷铜的肩膀:“我都忘了,荆山军去庐江支援过。不错吗,能在许正礼手下走一圈还一点零碎也不缺,武技不错啊。”
“惭愧。惭愧。”雷铜满面通红,“我是跑得快,不过我那二十个亲卫,只跑回来两个,狗日的荆山军在山里跑起来跟狼一样快,许正礼更是头嗜血的豹子,一眨眼地功夫宰了我五个最凶悍的手下。”
“哈哈哈……”刘磐放声大笑,拍着雷铜的肩膀安慰道:“好啦,许正礼可是虎侯的嫡传。将军手下除了邓奋威,他是第一高手,你遇上他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唉,不对啊,你怎么跟荆山军打起来了?他不是去打江东军的吗?”
“纯属误会,纯属误会。”雷铜连连摆手,不再谈这个话题,他抬头看到岸边大队人马走来,连忙站起身来叫道:“将军你看,他们回来了。”
曹冲匆匆赶来。上了船立刻下令调头沿堵水返回,转道汉水西上。孙尚香有些兴奋,第一次上战场就立了一功,不仅出了主意,还第一个杀进了城内手刃了杨休,让她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不过曹冲没空听她呱呱,再者这么个小城对他来说也不值得呱呱,孙尚香见他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地埋头看地图,不时地跟法正商量着军事,只好拉着邓艾一顿猛吹。邓艾脸上带着笑。眼睛瞟着曹冲的一举一动,及时地将曹冲需要的东西递到曹冲的手中,一面摆出一脸很敬佩的表情听着孙尚香摆功。
“好了,等会儿再吹,军议了。”曹冲见孟达等人进了舱,抬起头对孙尚香说道。
孙尚香一听军议了。立刻收了嘴。眼疾腿快的坐在了曹冲旁边,两臂外展,双手放在大腿上,背挺得笔直,不苛言笑,有模有样的摆起了名将地谱。\\\Jzicom\\\众将一见她这副煞有其事地模样,都忍不住的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扭过头去强忍着。曹冲见众人脸色怪异。不免有些奇怪,又见众人眼神都在躲闪着他身边地孙尚香。这才好奇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抬手掩着嘴假咳了两声:“嗯……咳,别笑了,开会了。”
刘磐和雷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孙尚香的模样有些奇怪,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之处,他们茫然的看了看法正等人,转过头问曹冲道:“将军,上庸打完了?士元和正礼怎么没回来?”
“他们从上庸走山路去西城。”曹冲摆摆手,收了笑容说道:“我们从水路走,估计要落后他们两三天,如果士元他们顺利,我们到西城之后略作休整,就要继续西进。子巨,公方暂时由我直接指挥,你的人负责粮草的押运,让刘大人立刻把一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运到西城,告诉蔡都督,所有的战船都别闲着,全部用来运粮,争取在本月底把要用的粮草运完。”
刘磐一听就丧了气,上庸没捞着参战,本来还打算在西城能有机会,这下好,干脆成了押粮队了。反而是雷铜这个新来的倒跟着了曹冲。他有些不开心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曹冲见他神情不对,感觉到了他的不快,立刻收起了笑容,不高兴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面沉如水:“子巨,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可不是小事,别以为一定要上阵厮杀才是大事。这一万人的粮草直接关系到能不能顺利的取下汉中,影响到后面的战事能不能顺利,你带兵十几年了,连这个也不知道,怎么还闹情绪?你一个带兵地如果有情绪,手下地人还怎么带?”
刘磐被他说了个大红脸,骇然心惊,一想自己确实有些太孩子气了,连忙拱手应喏:“刘磐领命。”
“嗯。”曹冲点点头,缓和了语气:“你不要急,仗有你打的,不过你不能懈怠,出了差错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刘磐脸一红,低头不语。
见刘磐突然之间挨了批,孟达等人都有些吃惊,一个个绷紧了脸不敢再嬉皮笑脸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孙尚香见了不禁有些意外,挺直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塌了下来。曹冲缓和了一下脸色,和众人商议了半天,安排好了随后各人的任务,这才结束会议。孟达等人恭谨的依次退出了船舱,曹冲将法正留了下来。两人低声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法正连连点头,告辞而去。
见众人都走了,孙尚香也站起身来,犹豫着不知是走是留。曹冲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坐下吧,回去反正也无事,不如我们说说话。”
“诺!”孙尚香怯怯地应了一句,重新跪坐在曹冲面前。低头不语。曹冲见她如此安静,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你原来也有安静地时候啊,这样也挺好。”
孙尚香干笑了一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曹冲,见他一脸调皮的笑容,这才轻轻出了一口气,将心头那股压抑的情绪吐了出去,轻声说道:“你刚才那样子好吓人。”
“有什么好吓人的。”曹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嘛。客气也要看在什么方面,打仗不是儿戏,岂能任由这种个人情绪漫延。”他说着,提起茶壶给孙尚香倒了一杯茶:“你今天早上的策略不错,有没有兴趣和士载一样,在我身边做些文书工作?”
“我?”孙尚香笑了:“我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你有用兵的潜质,既然想当将军,当然要从小事开始做起,在这里做文书。可以接触到行军打仗地一应事宜,对你将来有好处。说不定能和士载一样,成为纵横沙场的名将呢。”曹冲淡淡的瞟了一眼邓艾笑着,仿佛一个用兵多年的名将在指点后生,话说得自信而从容,不容置疑。
“一个文吏能成纵横沙场的名将?”孙尚香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不可以。”曹冲笑着:“乐折冲当年就是父亲手下的一个文吏。”
“你……”孙尚香犹豫了一下:“你不怕我成了名将。以后会跟你对阵沙场?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回江东还是回江南?”曹冲撇了撇嘴笑了:“你家二郎既然把你送给了我。就没有人再敢要你。我可不是刘备那个大耳贼,老婆被人抢了连个屁都不放。当然他也不会有机会,蔡都督在襄阳正在全力造船,不用五年,水军必成,我就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孙尚香撇了撇嘴,刚要反驳两句。曹冲抬起手拦着她。冲着邓艾点了点手指:“将江南刚传回来的那份谍报拿来。邓艾应了一声,打开旁边的小柜。抽出一页纸交到曹冲的手里。曹冲看了一眼,将纸倒过来推到孙尚香眼前,叹了口气说道:“刚收到地情报,你二郎又嫁了个妹妹给刘备,是孙幼台(孙静)的女儿,刘备以她为夫人,甘氏……死了。”
“不可能,幼台叔只有一个女儿,比我还小四岁呢。”孙尚香来不及去看情报,突口而出。
曹冲没有回答她,只是摇头不语。孙尚香叫了两声,又觉得曹冲没有骗她的必要,低头看了两遍手中的情报,面如死灰,一想着那个比自己还小的从妹成了自己的替代,心中五味杂呈,不知如何说才好。呆坐了一阵,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了。
曹冲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觉得口中的茶有些无趣。他招呼了一声:“大双,小双,拿酒来!”
大双小双应了一声,抹着泪低着头从后面走了出来,一个端着酒壶,一个端着铁心送来的山货,摆在案上。曹冲看了一眼大她们泛红地眼睛,知道她们听到甘夫人去世的消息心中难过。他自己心里也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一句话也不想说,端起酒壶来就往嘴里倒,满案的山货基本没动,没多长时间就喝得晕乎乎的。他软软的倒在席上,将头枕在大双地腿上,瞪着腥松地眼睛,仰面看着大双羞红的脸颊,哑着嗓子笑了一声:“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快哉快哉!”
沿汉水上行五日后,曹冲接到了庞统送来的消息,他带着荆山军在山中急行三日,沿途不断有被铁心说动的山民加入,到达西城里已经有近六千之众,铁心带着人混进了西城,夜间打开了城门,庞统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西城,比取上庸还轻松。他让铁心留下几百山民控制西城,自己亲率大军西进,要求曹冲立刻赶到西城坐镇,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曹冲大喜,带着人加速前进,数日后到达西城,守城是个熟人,就是那个和铁勒一起拿下刘质的黑鱼儿的父亲黑木。他带着几个头人热情地将曹冲迎进城去。曹冲在不大的西城里转了一圈,十分满意,这些山民居然没有把城中洗劫一空,看来庞统和铁心是做了不少工作地。他将黑木等人请到县府内,好生款待了一顿,然后统计了各个山寨出地人手,消耗的粮食,用随后刘磐运到地军粮一并偿还,又将西城的战利品拨出一部分分给他们。黑木等人大喜过望,感激不尽。有些人心满意足带着粮食和犒赏回寨去了,有的人留了下来,要协助曹冲打仗。曹冲从中挑出近千人的精锐,交给黑木统一指挥作为向导,随军前进。
曹冲在西城呆了几天,就又出发了,他把刘磐留在了西城,走之前特地关照他,西城是他攻汉中地根据地,襄阳运来的大量物资将会存在这里。这些山民不是什么善人,千万不要被他们一时的友好所蒙骗,万一有几个见钱眼开顶不住诱惑的,抢了就跑,躲到山里你也抓不着,损失点物资是小。这前面的几千人可就危险了。
刘磐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最后陪着笑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等新任县令来了,他能不能在留下足够的人手之后,带一部分人参与攻打成固的战斗,哪怕带着亲卫营去也行。
曹冲笑了:“你放心,一定等你来。不过你要是丢了西城,可别怪我不认你。”
刘磐大喜。一拍胸脯:“西城少一块砖。将军拿我的人头去补。”
曹冲摇了摇头,用力捶了一下刘磐闪亮的胸甲:“子巨。我不要你地人头,我要你好好守着西城,跟着我纵横天下,将来拜将封侯,博个封妻荫子,位列云台。”
刘磐一愣,哗啦一声抱拳施礼,单腿跪倒:“刘磐谨遵将军命!”
曹冲拍拍他的肩,转身上了船,孙尚香和邓艾正一左一右的跪坐在他的案旁,轻声商量着什么,手中不停的忙活着,将纸笔书籍地图放在该放的位置。小双有些不乐意的跪坐在一旁,不时的瞟一眼忙碌的孙尚香。
曹冲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们一眼,理顺衣服坐下,小双一见他坐下,连忙挪过来放好茶杯,转身刚要去提茶壶,孙尚香已经伸手从炭炉上提起了茶壶,嘴里叫着:“小心,小心,别烫着。”手一倾,一道碧绿地水柱飞出,转眼间向案上的两只茶杯中注了半杯清茶,滴水不溅。
“好功夫!”曹冲不由得赞了一声,有些意外的看了今天特别勤快的孙尚香一眼:“什么时候学就这本事了?”
“哪里,天天侍候着嫂嫂喝茶,又没事做,就练了这手了。”孙尚香抿嘴一笑,凑近了轻声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曹冲一乐,端起茶杯了一口,点头说道:“嗯,你说。”
“为什么催得那么急,一定要在月底之前把需要的粮草全部运到西城,你看这么大的数目,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张呢。”孙尚香拿过一份公文,指着上面地数字说道:“我看这些运输量,只怕所有地船一齐用起来,也要起早贪黑才行呢。”
曹冲诧异的打量了一下她,咧嘴笑了:“有前途,这才一天功夫就有这么大长进,确实有潜质。这个士载没讲给你听?”“他不说。”孙尚香撅起嘴说道:“他分明知道,却说不知道。”
曹冲看着面带微笑的邓艾,哈哈一笑:“我也知道,但我也不说。谁让你昨天只顾着表功,我和法孝直商量的时候你却呱呱呱的说个不停,不象士载听得明明白白的,你要想知道啊,去请教孝直。”
“嗯!”孙尚香有些气恼的坐在脚后跟上,皱着眉头看着相视而笑的邓艾和曹冲,一扭头:“哼,有什么呢,不说就不说,等法先生来了,我好言求他就是了。”
“求我什么?”法正应声出现在船舱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神情各异地四人。
曹冲哈哈一笑,招手道:“孝直,快进来吧,茶都凉了。”法正笑着走进来坐好,端起茶饮了一口:“多谢将
“莫要谢我,这是孙校尉给你斟的茶。”曹冲忍着笑说道,法正一听,连忙转身向孙尚香拱了拱手:“有劳夫人。”孙尚香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瞪了一眼曹冲,有些扭捏的还了一礼:“法先生客气了。”
法正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曹冲。曹冲笑道:“孝直不要客气,她这茶可不是白喝的,孙校尉,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孝直吗,还不趁着这大好机会赶紧问?”
“我就剩二十个人了,哪里还能做校尉,你何必总拿我开心。”孙尚香没好气的白了曹冲一眼,也不理他,转过身陪着笑对法正说道:“有个问题想请教先生,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法正被她突如其来的礼貌搞得有些摸不清底细,不知这是暴发前的平静,还是突然之间就脱胎换骨了。他一面防备着孙尚香,一面狐疑的说道:“夫人但说无妨,法正知无不言。”
“这个……这个为什么要赶在月底之前把粮草运完,逼得水师忙成那样?”孙尚香盯着法正,认认真真的问道:“不能拖些时候吗?成固、南郑又不是这几天就能打得下来的。”法正笑了,他指着外面的岸边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汉水夏涨冬竭,虽然这里不会象夏水一样断流,但水量会大减,对行船——特别是装载量大的运粮船来说,水量一旦下降到一定程度,大船就会无法行驶。只能换小船,因此如果不能赶在月底之前水量还可以的时候运完,就要多拖一个多月,多费好多人力物力。而一旦军粮储备不足。进军速度就会受到影响,所以要抢这几天的时间。”
孙尚香恍然大悟,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笑道:“我也知道夏水是冬天会断流的,只是却没想到这么远。受教受教,果然是事无巨细皆有关联。难怪都说打仗的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下子我明白了,多谢法先生。”说完。恭恭敬敬地给法正行了个礼。
“不敢不敢。”法正受宠惹惊,连忙还礼。
孙尚香解完了惑,坐到一边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曹冲和法正议事。法正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这毕竟是曹冲的妾,他也不好多问,只好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乱瞟,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士元轻松拿下了西城,如今带着荆山军和山民狂飚突进,计算时日。如果他运气够好。可能在汉中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安阳故城,直逼成固城下。成固是大城。有重兵把守,不易攻取。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就算把刘子巨地人马也调到成固,再加上助阵的山民,也不过是一万人,要想拿下成固不易,很可能会顿兵坚城之下。”
曹冲点点头,他这次出兵异常顺利,打的是时间差,上庸和西城离汉中太远,虽然属汉中太守张鲁的管辖,但张鲁的势力实际并没有延伸到这里来,而成固就不一样了,它是汉中实际上地东大门,张鲁在这里有重兵把守,领兵是他的亲信大将杨昂,再想轻而易举地拿下成固,显然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他拿下西城,已经完了初步的战略的构想,汉中通往关中的四条路他已经控制了三条,而最西面地褒斜谷远在县,离正在交战的潼关战场有千里之遥,不管是曹丕还是马超韩遂,一时半会都不会得到汉中的情况。
至于怎么尽快拿下汉中,曹冲有初步构想,但是还要看成固地攻防才能决定。现在法正提到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曹冲的意料,不过他知道,他既然来说,一定是有好的建议。
“孝直,有什么好主意?”
“将军,此次取汉中,可不仅仅是将军独力为之,将军可是与刘益州合力。将军连下数城,挺进千里,而刘益州却一兵未动,现在是要益州出兵的时候了。”法正指着地图说道:“将军请看,南郑向南就是巴西郡,巴西太守庞义和(庞羲)手下有兵近万,就在阆中,另有白水军五千,驻在梓潼郡白水城,由益州名将杨公思(杨怀)、高子丰(高沛)率领,战斗力不可小视,如果刘益州指令他们向南郑进军,与将军三面合围汉中,则汉中可下。”
曹冲看着地图沉默不语,三面合围当然好,张鲁三面受敌,就不能全力来守成固,但是这样益州军就有近一万七千人,自己的部队才三千人,这汉中打下来也不是自己的啊,这个狐假虎威搞不好就是火中取粟了。他看了法正一眼,搞不清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一时不好发表意见,只是静待法正的下文。
法正见曹冲看着自己不说话,笑了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庞义和虽然和刘益州是姻亲,但不和已久,将军不妨派人与之联系一下。”
“既是姻亲,又怎么会不和?”曹冲更是不解了。
“庞义和生性专权,当年送刘益州诸子入川,故而与刘益州两情相好,刘益州让他做了巴西太守,驻守阆中防备张公祺,但他专注权势,心思不在用兵上,反而招贤纳士,私招部曲,引得刘益州猜疑,差点遣兵攻杀,他自知实力不济,厚辞陈谢,两人这才重归于好,刘益州仁慈,也不愿过分为难他,这才相安无事。”
法正把庞羲和刘璋的矛盾一说,曹冲这才明白了法正地意思,他想了想道:“孝直所言甚是有理,我这就修书与刘益州,请他命令庞太守和杨高二将北上,合围汉中。此去益州也要些时间,等我们一起到了成固,孝直再起身不迟。”他笑了笑道:“现在士元不在我地身边,你再一走。我有事都问不着人,心中无底啊。”
法正哈哈一笑,连连摇手:“我去可不成,我在益州不招人待见。庞义和也向来不与我来往,再说我现在还是益州的军议校尉,不方便去劝降,将军还是召回永年或者子翼,由他们去探探庞义和地口风。子翼辩才无双,永年之兄广汉太守张元方(张肃)与庞义和交情不错。由他们去说更为妥当。”
曹冲呵呵笑道:“孝直的口才也不比他们差,何必如此自谦,不过永年在汉中已经有些时日,还是召他到成固一会的好。看看南郑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张松坐在南郑地一家酒楼上,品着小酒,看着风景。他包的是一间临窗的雅间。独自一个人霸着偌大的地方,悠然自得。一阵脚步声从远处慢慢来到他地门外,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声,张松眉毛一挑,放下酒杯应道:“进来。”一个勾着腰的老者拉开了门,眨巴着满是眼屎的两只老眼,在雅间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哑着声音咳嗽着问道:“请问这位大人。可见着一个美人?”
“美人没看到。笨蛋倒有一个。”张松瞟了他一眼,伸手从案上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壶中已经空了,他甩了甩酒壶,将壶口的一滴酒滴进杯中,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直起了腰嘻笑着走过来地老者笑道:“这么老的人,还问什么美人,也只有你元基问得出来。”
李维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张松对面,伸手取过那只一直没有动过地酒杯,一饮而尽,顺手撕掉了脸上的花白胡子,又在怀中掏出一块布在腊黄的脸上擦了两下,露出他那张永远嘻笑的黑脸。
“怎么样,张公祺听到消息之后有什么打算?”张松收了笑容,淡淡地问道。
“张公祺是个没主意的,他都听他弟弟张公礼(张卫)和那个功曹阎圣农(阎圃)的。这两个意见不一致,阎圣农劝他降,张公礼要战,具体怎么说地就不清楚了,反正张公礼已经带着五千人向成固出发了。”李维叹了口气道:“这五千人一到成固,成固的可就有近万的守兵,成固城险,怕将军不易攻取啊。”
张松皱起了眉头,盯着手中的酒杯半晌不语。
李维忽然抬起眼睛盯着张松,手紧紧的捏住了酒杯说道:“要不我们追上去,找个机会刺杀了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罢了。”
张松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凭你们的本事,要刺杀他并不难,但你能把一万人全杀了?你杀了张公礼,反会逼得张公祺奋死一战,虽然最终汉中还是能拿下,但伤亡太大,时间太长,会打乱公子的计划。你不可莽撞。”
李维咧了咧嘴,松开了手中地酒杯:“我也就是这么想想,这里面地轻重我岂有不知之理,要不是怕杀了张公礼会搞砸了公子的安排,我早下手了。那现在先生打算怎么办?”
“我要回成固一趟,把消息传给公子,让他有个准备,也看看公子怎么打算再说。”张松说道:“你带人留在这里继续打探消息,有什么新动向立刻通知我,成固离这里只有七八十里,有疾行士从中联络,应该没有问题。”
李维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去通知子翼先生?”
“不用,他已经来了。”张松笑着朝窗外指了指,只见蒋干一摇二摆地从一个路旁的小摊后转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慢条斯理的上了楼。
“永年,公子有急书来,要你立刻赶到成固与他见面。”蒋干一进门,顾不得寒喧,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卷递给张松。张松吃了一惊,连忙打开纸卷看了看,不禁笑了:“孝直好计。”
张松看完了纸条,把纸条蘸了点酒水,用手指将纸条搓成一个烂纸团,曲指弹进一旁的水盂,纸团慢慢在水盂中化成一团,黑色的墨迹涸化成一股轻烟。张松眼睛盯着轻烟,轻声问道:“子翼,这些天可找到见阎圣农的办法了?”
蒋干为难的咂了咂嘴:“此人深居简出。连每月的聚会都不参加,我根本见不到他。”
张松沉吟了片刻:“既然如此,我赶回成固去见公子,你在此继续找机会。不过只能见机行事,不可用强,以免适得其反。这聚会你还得去,多了解一些米教的情况也是好地,将来对公子决定如何处置这汉中的事情也有所帮助。”
蒋干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马上就走。”张松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这汉中太平得很。沿途又有义舍,吃喝不愁。我连吃食都不用带了,还真是方便。”
“孝直此计甚妙。”张松肯定的说道:“不仅仅是庞义和的近万人,还有一个问题。巴郡地人勇猛善战,号为神兵。与荆山军、益州军一样善于山林作战,我大汉立国以来,多次借助他们平定益州的叛乱。后来朝庭政乱,益州镇抚不力,这些人于光和二年和中平五年两度反叛,纵横巴郡、广汉,益州震动。他们的几个首领和张公祺相交甚好,庞义和在巴西多年不能攻克汉中,顾然有拥兵自重的原因,这些人在其后掣肘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曹冲听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永年去一趟阆中吧。”
张松拱手应道:“松义不容辞。庞义和纵使不能参与合围南郑。至少有可以镇住巴西,不让这些蛮人听从张公祺地召唤来与公子做对。这些蛮人认死理,所以又叫犟头虎子,如果他们认为公子是恶人,与公子成了对头,那我们以后可有麻烦了。”
曹冲听他说得认真,不免对这些所谓的人感了兴趣,让张松坐下,好好地讲述了一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听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竟然就是历史中所说猎杀白虎的巴人,远在武王伐纣时就出现在中原的战场上,一曲战舞激奋人心,拉开了血流漂杵的牧野之战序幕,汉高祖与项羽争夺天下时,他们更是在其中出了大力,首领范且被封侯,七姓免交赋税,打仗时以板为,号之为板蛮,大汉地巴渝舞就是他们当年的战舞。
“既然如此,你此去除了见庞义和之外,不妨也到板蛮那儿去一下,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阵营中来。”曹冲说道:“请铁头人跟着你去一趟,他们可能比你更有说服力一点。”
张松点头称是。曹冲将铁心请来,把用意一说,铁心满口答应,立刻和张松收拾了一下,带着他地亲兵押送着大批的财物赶往巴西。曹冲在成固城下,一面安排人与城中的张卫和杨昂联系,希望能劝降他们,一面让张奋督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成固城。郝昭等人在铁家大寨已经进行了演习,现在到了实地,在考察了成固周围的地势后,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由刘磐和助阵的山民则在正面佯攻,吸引城中的注意力,而铁甲营、荆山军和益州军在其侧后一个比较有利的地形进行强攻。
半个月之后,刘磐带着两千人马到达成固城下,他同时还给曹冲带来了一封刘巴的密信,曹冲看了信之后微微一笑,将信递给庞统:“你家兄弟这次立功了。”
庞统瞄了一眼密信,淡淡一笑:“对付曹子平(曹泰)还不是小事一件,何足挂齿。公子,我们运往关中地粮食再加上河东郡地调集,估计关中两个月之内不会出现军粮短缺,曹子平又在襄阳等他的铁甲,赶到关中也得有近两个月了,照这个时间计算,还有三个月地时间关中的战事就有结果,这三个月内我们必须拿下汉中。”
曹冲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喜悦,为了私人的前景,弟兄之间互相算计到了这种地步,不知是不是一种悲哀。他想了想道:“你这个弟弟,举重若轻,有一方之才,让他到徐州去吧。徐元直就在徐州,让他看着徐元直一些,别搞出什么妖娥子,臧宣高(臧霸)玩这些不是徐元直的对手。”
庞统大喜,连忙替弟弟庞林谢过曹冲,有了曹冲的举荐。庞林到了臧霸手下,就算官职不高,但一定是个重要的位置,如果再立下功劳。以后升迁可就有了保障。
襄阳,镇南将军府。
曹泰有些郁闷的坐在锦布包着的软席上,眼睛不停的瞟着内室地门帘。内室安静得很,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被他刚才两大口就喝光了。他啪的一声将茶杯顿在案上,刚刚又想叹气。内室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接着门帘子一响,荀文倩在蔡玑地陪同下,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出现在门口。她瞟了一眼曹泰。转过头有些不悦的说道:“小玉儿,这些下人跑哪儿去了,兄长的茶都喝尽了。也不知道来添一些,好在兄长是自家人,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蔡玑连忙应道:“姊姊说得是呢,是该教训一下了,一个个不知道分寸了。”她说着,急步走到一边,提起茶壶给曹泰续了水。歉然笑道:“兄长莫怪。姊姊听说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把兄长要的铁甲准备齐全,十分生气。派人到作坊查点,这才出来得迟了点,还请兄长海涵。”
曹泰一听荀文倩亲自过问这件事,心情这才好了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弟妹也不要怪我来得鲁莽,我确实是急着要去关中作战。本来看着仓舒的铁甲军眼红,承蒙弟妹大方,也给我配了五十副铁甲,不免有些心急了,总想着带着有了这些铁甲,早日赶到关中,也好立些功劳,没想到这五十副铁甲做了近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有配齐,哪怕只有十副二十副也好啊,偏偏五十副都是半副,让我好生着急。”
荀文倩微微一笑:“兄长何必这么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太客气了就见外了。我去查过了,因为是仓舒自己出地钱,工坊里误以为就是仓舒自用的,一来想等一批上等好铁来做护心,二来也觉得仓舒在外作战,这些估计也不急着用,这才拖延了时间,我已经吩咐过了,那批好铁一到,立刻给兄长配齐曹泰听了,不免有些奇怪:“这五十副铁甲是仓舒出的钱?不是官府出钱?”
荀文倩摇摇头:“兄长在襄阳做了这么久的事,哪次见到仓舒公私不分地,这些铁甲不是官用,当然不好由官府出钱,刘子初帐算得精得很,不该他出的钱,他是一分钱也不捞的。”
曹泰也不禁笑了,他摇摇头道:“弟妹说得也是,不光是那个刘子初,还有那个杨威公,这两人都是小气到家地人,一个钱也不随便给的。唉呀,原来竟是仓舒出的钱,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荀文倩摆摆手:“兄长这说的哪里话来,叔叔在襄阳时那么照顾他,兄长在襄阳又帮了他这么久,他可是一直挂在心上的,要不是兄长想去关中立功,他如何舍得放你走。送你五十副铁甲,也是他一份心意,兄长不必推辞。”
荀文倩说完,又让人拿了一大堆东西来,说这是曹冲临走之前让她准备的,送给曹泰带走。曹泰手脚大方,襄阳现在又热闹得很,花钱的地方多,他那点俸禄早就被他花得精光,本来他这个差事是个肥差,从中稍微捞一点就够他吃香的喝辣地,谁知道他地运气奇差,那个杨仪精明无比,竟让他一点便宜都没沾着,白白担了个臭名。所以当曹馥跑到他府上来打秋风,说他赚了那么多也该分他一点的时候,他气得大叫,一怒之下辞了这运粮地差事,要去关中打仗挣军功。说起来他还真是穷,辞职之后一算帐,他居然连五十个亲卫的衣甲都置办不齐,更别提路费和带些襄阳的特产了。如今荀文倩不仅帮他置办了五十副襄阳产铁甲,还送了他一大笔钱,他当然是满心欢喜,就算有什么话也不好意思说了,感激不尽的回去再等。
见曹泰怒冲冲的来,笑嘻嘻的走,蔡玑掩着嘴笑道:“姊姊,你可真厉害呢,这个曹子平居然被姊姊治得上不了路了。”
荀文倩笑道:“当然不能让他走得太顺利,再等半个月,那五十副铁甲就交给他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迟了可就太明显了。”
“一切都听姊姊的,反正铁甲已经在库房里,随时可以给他。”蔡玑亲热的拉着荀文倩的手臂,一起往内室走去,她仰着头看着荀文倩,娇笑道:“姊姊,夫君有没有信来啊?”
荀文倩偏着脸看了她一眼:“有,他说这次襄阳修路你蔡家出了不少力,想着跟刘大人说一声,按排两个大一点的盐井给你蔡家呢,可满意了?”
蔡玑皱起鼻子哼了一声:“姊姊,你这可错怪我了,我可没有跟夫君说这些,一定是我那表哥又在打鬼主意,我回去找他去。我父亲帮衬着夫君是应该的,可没想着要什么大盐井,他这么撺掇着父亲,岂不是让夫君和姊姊难做。”
荀文倩眼中透出一丝笑意,她伸出手刮了刮蔡玑的鼻子:“你也别跟我来虚的,夫君说过,你蔡家支持他,他一定不会亏了你蔡家,要不然你蔡家这榜样作用岂不是白费了?”她顿了顿道:“你有空回去,找一下叔叔,襄阳义学最近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有些不太够住,看看你蔡家还能不能把房舍再扩一些。”
蔡玑笑了起来:“姊姊放心,仲豫先生一来,我父亲就说襄阳义学肯定不够住了,只是他想着要修得好一点,才能配得上仲豫先生的学问和声望,所以准备的时间长了些,材料这些天才到齐,也就是这两天就要动工了。父亲说了,要将襄阳义学修成荆州最好的书院,还要请梁孟皇来写匾呢。”
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巴西阆中太守府。///com///转载自我看書齋庞羲大笑着张松迎了进去,客气的请他坐下,一面让人端上酒菜来,一面热情的招呼道:“永年,我们有几年没见了吧?”
张松恭敬的笑道:“自从上次在兄长府上见过大人一面,已经有五年未能得见尊颜了。”
庞羲满意的抚着胡子笑了:“永年,我就说你满腹才华一定不会浪费了,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那些鄙陋之人如何能看得出你的本事,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这没几年,你就成了曹将军手下的亲信了。”
张松一脸真诚的笑容:“大人过奖了,松只是机缘凑巧,能在镇南将军手下做一个小吏,得将军一些信任,却不敢妄称亲信。不过大人的识人之明,爱士之风,益州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啊,依我看,大人比许文休(许靖)还要略高一筹呢。”
庞羲一听连声大笑,摇着手说道:“永年此言差矣,我如何能跟许文休相提并论,他可是汝南许家的名流,我如何能跟他比。我能看出永年必成大器,是因为永年的才华如玉之光,掩饰不住啊。”
他们正说笑着,一个中等身材步履矫健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张松,向庞羲拱手笑道:“大人,邓芝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庞羲摆摆手说道:“来,伯苗,不要客气。快坐快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蜀郡张松张永年,是广汉太守张元方的兄弟,有名的蜀郡才子,现在是镇南将军帐下地红人。永年,这位是邓芝邓伯苗,义阳新野人,也是个大才,在我麾下做个从事吏。实在是委屈他了。”
邓芝连忙谦虚了几句,和张松见礼。张松看着他笑道:“庞大人慧眼识人,能受大人看重,伯苗一定是胸有机杼的。伯苗是义阳新野人,莫不是新野邓家的人吗?可认识奋威将军邓展邓子翼?”
邓芝笑道:“惭愧惭愧,芝正是新野邓家的不孝子孙,生计无着,这才流落到庞大人手下混口饭吃。邓子翼是我邓家的旁支,与我平辈,不过他很多年前就外出游历。那时我还小,只知道族中有这么个族兄,却没见过。我也是今年才听说曹镇南帐下的大将邓将军竟是我当年的那个族兄,实在是与有荣焉。”
张松点了点头:“原来竟是邓将军的族人,怪不得我一见伯苗,就觉得伯苗身上有几分邓将军的影子。新野邓家果然不一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人才,邓将军自然不必说了,邓畅邓君阔,年方而立。如今已是汝南太守,邓士载不过十三岁,已初显用兵之才,伯苗气度不凡,将来拜将封侯也是意料之中地事。”
邓芝一听邓畅做了汝南太守,不禁有些黯然。他和邓畅从小一起读书练武。邓畅不管是文是武,都差他一截,可现在邓畅已经是太守的了,而他不过是庞羲手下一个小吏,相去何止千里。庞羲见他有些难过,不禁笑道:“伯苗,大丈夫在世,时运有早有晚也是常事。张元沛(张裕)不是说了吗。你七十岁可为大将军,还能封侯。虽然迟了一些,却不是无望之期,不必沮丧。”
邓芝强笑道:“多谢大人宽慰,邓芝命奇,我也认了。七十岁为大将军,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呢,来来来,不说那些,今天得遇张大人,也是幸事,我们不要为了这些俗事伤了情绪。”
张松听庞羲说起益州从事张裕对邓芝的相断,不禁想起邺城铁口、现在在襄阳混饭吃的朱建平,心中暗自一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深信其然的样子说道:“伯苗此言差矣,张元沛是益州有名的神相,他既然说伯苗能拜将封侯,伯苗就一定能拜将封侯,不必生疑。伯苗是大器晚成,不过能长寿,也是人生一大喜事啊。我看书_斋”
“正是,正是。”庞羲和邓芝一听,也凑趣的笑起来,举起酒杯示意,一饮而尽。有了这个话题开头,三人下面的谈话就显得自然了许多。张松刻意的讲述了邓展作为邓家一个旁支,在曹冲的支持下,如何在新野风风光光地办了婚事,如何归了宗,如何在曹冲手下受到重用。他又拿同是义阳人的魏延作为例子,将魏延从一个城门假司马,一个降将,现在做到夷陵守将的经过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听得邓芝顾然是羡慕不已,就连庞羲都有些心痒痒了。
张松将他们的脸色看在心里,知道不用说得再明显了,他最后略提了几句曹冲仰慕他们的假话,说已经传书益州牧府,要求益州派兵支援,共围汉中,希望庞羲接到刘璋的命令之后,不要耽搁,立刻赶往汉中,早立战功。然后送上一大笔财物,尽兴而归。
张松轻松的走了,庞羲和邓芝却没有立刻就散。庞羲让人撤去了酒席,别换了一些淡酒来,和邓芝相对而坐。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对邓芝说道:“伯苗,刚才我没有告诉张永年,刘益州的命令已经到了,他让我配合曹镇南取汉中,却没有说怎么配合他。永年说曹镇南现在在成固城下,有一万多人,可成固杨仁健(杨昂)手下有五千多人,如果张公祺降了,自然无事,如果张公祺不降,那么他肯定还会派人增援,这曹镇南再能打,一万人攻一万人守的城,这根本不可能地事啊。就是加上我这一万人,他也攻不下成固啊,这汉中之战,会不会又是一场笑话?”
邓芝也有些不解:“大人说得对,从兵力上来看,曹镇南确实没有什么胜算,我看他是不是打着让张公祺投降的主意啊。可是要想逼降,至少也要有那种气势啊,这一万人能有什么气势?”
“我也是如此想,这才犹豫着要不要出兵啊。”庞羲伸出手指挠了挠眉梢,看着邓芝说道:“你说我如果到了汉中,要说官,他是镇南将军,我是巴西太守,要说实力。我们也是相差不大,他一万人,我也一万人,究竟谁听谁的啊?”
邓芝笑了:“大人,如果大人到了成固,只怕大人还得听他地。大人虽然有一万人,可大人不能放着巴西不管,把一万人全部带走。大人最多只能带到汉中五千人,岂能不听他的?”
庞羲呵呵一笑,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邓芝见他尴尬的发笑。也不说破,又说道:“我看张永年地随从中,有不少是荆山中地蛮人,只怕跟着张永年来不仅是护他安全,恐怕也有着跟巴郡的板蛮相交的意思在其中。曹镇南今年房陵一战,兵不血刃的解了房陵之围,在蛮人中甚有威名。我听说他在襄阳募一千兵组建荆山军,却有近七千山民应募,其影响力可见一斑“你是说他能说服那些蛮子?”庞羲停住了手指,有些紧张起来。
“不管他能不能说服。总之大人不能不防。”邓芝细细的分析道:“如果他能说服板蛮,则大人地巴西就有危险,更不能带太多的兵入汉中,以免巴西兵力不足,蛮人生乱,授人以柄。如果他不能说服板蛮人。又不能劝降张公祺的话。那么张公祺一定会召板蛮入汉中助战,以板蛮地战力,只怕曹镇南要吃大亏,万一……到时候曹丞相怪罪下来,大人免不了要做个替罪羊了。”
“你地意思是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有危险了。”庞羲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气从脊梁直冲后脑。他听了邓芝的话。又往深处想了想。这才觉得不对劲,怪不得刘璋地命令那么含糊。只说让他配合曹冲,却不说怎么配合。如果曹冲打赢了,就会威胁到益州,那刘璋可能说他引曹冲入川,如果曹冲打输了,那他更惨,曹操一责怪,刘璋就把他推出去让替死鬼。
娘的,这是谁出的主意啊。庞羲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
“那……伯苗以为我应该如何自处才好?”庞羲有些慌了,盯着邓芝问道。
邓芝沉思了一会:“芝以为,将军自已不能去汉中,随便找个理由,派一员偏将领两三千人马,由阆中转向旺苍,在定军山等候白水军,一起进军南郑,而不必去成固与曹镇南会面,如果曹镇南拿下成固,那么就与他一起合围南郑,立些功劳,如果他拿不下成固,铩羽东归,那么和白水军一起顺势撤回,就算曹镇南受些损伤,也与将军本人无关。”
庞羲听了,考虑了一会,紧皱地眉头展开了,他笑着说道:“伯苗,我看张元沛说得不错,你以后是个做大将军的材料。不去成固去南郑,又不是我亲自带兵,好啊,有合作之形,无受制之机,他也拿不到我的兵权,我也不承担他要败仗的责任。好,好,你这个主意好,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曹镇南那里一个人不去也不行,伯苗,你走一趟吧,代我向他解释一二,也顺便看看这个人究竟有没有人主之相。我听到他的消息真真假假的,也让我分不清,有的说用兵如神,有的说御下不严,心慈手软,让我摸不清头绪。你去看一看,我也好有个底。”
邓芝点头道:“芝受大人恩重,大人有令,芝焉敢不从。”
张松听说庞羲派邓芝为使,跟随他去成固,却不说派兵前往,知道庞羲心中有疑虑,不敢带兵前往。不过他本来就是希望庞羲和白水军一起威胁南郑,不让张鲁一门心思防守成固,并没有希望庞羲带兵去成固助战,实际上曹冲也不希望他们去成固,以免时刻要防备着他们搞鬼。因此他对庞羲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又在阆中等了几天,收到铁心传来的消息之后,就和邓芝起程赶往成固。
铁心见到了板蛮地三个头人,朴胡、杜和袁约,这些人其实都不是蛮人。他们是早先流放到这里的罪人,天长日久地,慢慢的也跟蛮人没什么区别了,他们笼络那些蛮人,然后以他们为后盾,跟张鲁和庞羲讲条件,获取利益,比起那些勇猛善战的板蛮来说,他们更会享受权谋带来的利益。
朴胡等人听了铁心地话之后。对曹冲地仁慈并没有什么感触,铁心劝他们归顺曹冲,派兵去帮曹冲打仗,他们更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了一大堆的理由,又是庞羲打压得太利害啦,又是最近十几年人口不足啦,反正就是不派兵。铁心见说不动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将曹冲让他带来的财物拿了出来。送给以他们三人为首地蛮人,这下子他们动心了,看着大堆的财物眨也不眨,口水差点滴了出来。
巴郡物产丰富,可山中只是自给自足的经济,他们这些头人再有钱,也不能跟襄阳的大族比,就连跟铁心也不能比。铁心现在不仅有山中地货物,还能把大量地货物换成钱,然后再买回襄阳的时新玩意。这些东西地精美程度又岂是天天窝在山里、难得有外人来的蛮人可比。所以当铁心在众人面前带着夸耀的将几大箱财物打开时,这些蛮人立刻红了眼,而那些偎依在头人身边地女人们更是看着精美的衣料惊叫连连。
“大人说,久闻诸位头人大名,也知道巴人是我大汉的神兵,初次见面。本当多带些财物。奈何山中道路艰险,实在不方便,所以只能少带一些,等仗打完了,大人一定再请诸位一聚。”铁心将那些头人的贪婪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鄙视,跟他们一比,现在他也是有钱人了。不至于这么失态。
朴胡看出了铁心的得意。不免有些尴尬。他跟铁心打过交道,知道他以前跟自己差不多。虽然是个头人,可大部分时候还是要为部落的温饱奔波的,看他如今这副派头,显然是发了大财,当了土财主了。他再次细细的打量了铁心的衣着和佩刀,这时才发现铁心佩戴的居然都是大汉上好地三十清钢环首刀,立刻瞪大了眼睛,上前拉着铁心的手臂,露出亲热的笑容。
“铁老兄,几年不见,现在气派了啊,这衣服,这刀,上了档次啊。”他摸着铁心的衣服,眼馋的看了一眼铁心腰里的环首长刀。
“好说好说,都是托曹大人地福,如今我山里地货再也不愁坏了,每个月都有襄阳的商人到山里来收,价钱高高的,我的女人们都穿上这样的衣服了。”铁心说着,不介意的提起箱子里一件锦衣,拎在手中晃了晃,又拍了拍腰里的长刀,得意的昂着头:“这是襄阳新产地三十清钢,是曹大人亲手送地,我上庸的几个头人都有幸得到一把。”
朴胡好奇地“哦”了一声,试探着伸出手,去摸铁心的长刀。铁心呵呵一笑,抽出长刀递到朴胡手中。朴胡连忙接过,眯起眼睛看了看锃亮的刀锋,伸出手指试了试,口中啧啧称奇:“三十清钢,果然名不虚传,我还是熹平五年跟随李太守征讨武陵时看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没机会摸到。”
铁心心中得意,开心的笑道:“老兄何不试试。”
朴胡转过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铁心:“我能试?”
“有何不能。”铁心一摆手:“尽管试。”
旁边的蛮人一看有好刀,都围了过来,有人拿过一面他们常用的板放在朴胡面前,朴胡双手握紧了长刀,试了试距离,一刀劈下,只听见一声脆响,板应声而裂,分为两半“哇……”蛮人们惊叫声一片,朴胡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长刀,喃喃自语:“好刀,好刀啊。”
铁心哈哈一笑,从旁边一个蛮人手中接过一把铁刀,对朴胡示意了一下:“老兄,来试试这个。”
朴胡也有些兴奋,叫了一声:“好,铁兄小心,我来了。”说着,挥动手中长刀,一刀劈下。铁心挥刀迎上,只听见一声轻响,铁心手中的铁刀应声而断,半截铁刀飞出好远,当的一声落在石阶上。
“彩……”蛮人们兴奋的跺脚大叫。
“好刀,好刀。”朴胡爱不释手的摸着刀,竟有些舍不得还给铁心。铁心伸手取过刀,还刀入鞘:“老兄如此爱刀,我本当将此刀赠与老兄,奈何这是大人所赠,恕我不能割爱。不过老兄也不必眼馋,等有机会见到曹大人,曹大人一定会满足老兄的心愿的。”
朴胡听了,搓着手呵呵直笑,却不说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袁约和杜,回头对铁心说道:“铁兄休息片刻,我们商量一下,如何?”
铁心见情形有了转机,心里欢喜,当下微笑着点点头,带着人到一边去喝酒吃肉。朴胡等三人商量了半天,总算做出了决定。兵是不能派的,目前形势不明,曹冲手下的兵太少,如果他不能打败张鲁再退回襄阳,他们岂不是两头落空。但曹冲既然派铁心来了,又送了这么多礼,他们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否则不仅铁心面子不好看,曹冲也不开心。所以他们决定派朴胡的侄子朴敢带五十人,跟着铁心去成固一趟,当面向曹冲表示一下谢意。朴敢性情稳重,和铁心的儿子铁勒又熟悉,到了曹营应该不会坏事。
铁心虽然没有能带些板蛮兵走,但有了朴敢随行,至少这些人不会帮助张鲁在曹冲背后生事,他也算完成了一半任务,当下和朴胡等人告辞,带着朴敢出了山,在汉昌遇到了张松。张松见他身后只有五十个板蛮,不禁有些奇怪,当下一问。铁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情况,张松笑了,附在铁心耳边轻声说道:“铁头人莫慌,五十人虽然不能上阵,可也能办不少事呢,你这功立定了,等着向大人讨赏吧。”
请假,明日无更。
朴敢跟着铁心到了曹营,受到了曹冲的热情接待,专门安排了一桌酒席,一来给张松和铁心庆功,二来给朴敢和邓芝接风。///com///朴敢在席间成了焦点,在曹冲的授意下,铁勒带着荆山军中的熟人轮番向朴敢敬酒,把气氛搞得热烈无比。朴敢和铁心从小就认识,身份接近,武技也相差不多,性格又相投,关系很不错,不过现在铁勒是曹冲手下主力荆山军的司马,带着四百多人,而自己还是叔叔身边的一个小头目,手下只这五十人还是叔叔刚刚拨给他的,两人一比较,高下立现,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见铁勒在席间谈笑风生,极受人欢迎,一时兴起,让跟着来的人跳起了正宗的巴渝舞助兴。
巴渝舞是巴人的一种战舞,当年周武王伐纣,巴人为龙贲军,在阵前前歌后兵团,激昂的战舞让由奴隶组成的商军大受震憾,临阵倒戈,一战而灭商,奠定周王朝八百年天下。汉高祖刘邦为汉中王,北出中原逐鹿,勇猛善战的巴人为前锋,屡立战功,高祖入长安,思念当年的铁血生涯,将巴渝舞引入宫庭,从此巴渝舞这种充满阳刚之气的舞蹈成了汉人大礼必备的仪式。
曹冲听人说过,不过却没有亲眼看过,不免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板蛮跳完了舞给他施礼,他还有些愣神,亏得旁边的孙尚香嫌他这样子丢人,伸手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才把他唤醒。他一边揉着腰,一边笑道:“好!果然是荡人心魄,使人热血沸腾,来人,赏……”
张松站起身来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巴渝舞人越多越好看,如有千人齐舞。那才叫气势惊人,山陵震动,将军既然爱看,何不让荆山军和益州军一齐习舞,有四五千人共舞,这才叫大场面呢。”
曹冲听了有些好笑,我有这么腐败吗。为了看个舞蹈,让几千精兵不去打成固,却要练跳舞,搞形象工程啊。他正要拒绝,却见张松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阴险的一笑。以他对张松的了解,立刻知道他不是随口一说,连忙改口笑道:“哈哈哈……那岂不是要麻烦朴壮士?”
朴敢一听曹冲有事请他帮忙,连忙站起来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此舞并不复杂,荆山军和益州军都能歌善舞,略微熟悉一下就可以演练了。”
曹冲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朴壮士了。”
张松拉着朴敢走到曹冲面前笑道:“将军,既然有劳朴壮士教舞,不能没有谢礼,朴壮士武技过人,唯缺一口好刀。将军何不赏他一口三十作为谢礼?”
曹冲莫名其妙,老子富到三十也随便送人了吗,你张松开口就送他一口三十?不过他见张松说得正经。便笑道:“永年说的是,来人啊,取一口三十送与朴壮士。”
朴敢见识过铁心的三十清钢之后,已经是朝思暮想,现在一听曹冲要送一口刀给他做教舞的谢礼,喜不自胜,连忙拜倒在地,双手接过曹冲递过去的环首刀。颤着声音说道:“朴敢谢将军刀。^^君子堂首发^^一定尽心竭力,教会战舞。”
曹冲呵呵一笑。瞟了一眼张松,心道这小子这么激动还没失了方寸,只答应教舞,不答应参战,你可要失算了。张松似若未见,满面笑容地扶起朴敢,将他扶了下去。
酒席散了,曹冲坐在后帐内洗了把脸,正要看会书休息,张松来了。他一坐下就对曹冲说道:“公子,巴西庞义和派了两千兵,由来给他送信的刘子经(刘循)带着,取道旺苍和白水军会合,从南郑后面牵制张公祺,看来是不会助公子取成固了。公子在成固已经近一个月,可想到了攻城的办法?”
曹冲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一攻。什么时候益州军到了南郑,我什么时候就攻城。”
张松笑了笑,摇头说道:“公子,不可指望着益州军攻击南郑,成固不下,他们是不会攻击南郑的,刘子经是刘益州的长子,又是庞义和的女婿,他到阆中本是传达刘益州的命令,庞义和却把兵交给他,其中深意公子可想明白了?”
曹冲点点头:“我自然知道,不管是庞义和还是刘季玉,都没真心想帮我取南郑,他们就是想看我和张公祺打一仗,再顺便看着我,防备我南下。”
张松笑了:“将军既然知道了,成固就不能指望他们,还得独力攻取。”
曹冲手里摆弄着案上地铜兽镇纸笑道:“永年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并不指望他们能攻击南郑,我只希望他们到达南郑周边时,张鲁会有种压力即可。至于成固,我已经和士元、孝直以及诸将想好了两套方案,马上就告诉你。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为什么要我花一把刀的代价,让那个朴新守教巴渝舞。”
张松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一旁盯着他们看的邓艾和孙尚香,凑到曹冲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曹冲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对张松挑起大拇指:“永年,高,你实在是高。”
张鲁坐在堂上,看着下面侃侃而谈的蒋干,微笑不语。一个月前他就得到消息,有一股来历不明的人进了南郑,他派人去查了好久才查出点头绪,却依然没有抓住这些人。正在发愁地时候,蒋干忽然主动上门求见,表明了他的身份。张鲁这时候才知道,这些神秘的人居然是镇南将军曹冲的人,而眼前这个舌辩滔滔地人就是曹冲的谋士,九江蒋干。
“师君威镇汉中三十年,又是我家将军乡人前辈,我家将军久闻师君修道有成,以道治国,汉中因师君三十年安居无事,将军甚是钦佩,想往师君久矣。如今借着平定上庸、西城民乱的机会。西巡汉中,想与师君一会,共论老子五千言治国之道,还请师君首肯。”蒋干说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张鲁笑了,这个蒋子翼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能黑白颠倒的角色。曹冲分明是想夺汉中,却搬出什么平定上庸、西城的鬼话。\\\首发Jzicom\\\且不说上庸、西城没有民乱,就算有民乱,也是我汉中太守的事,关你什么事?西城有民乱,你跑到成固来干什么。难道成固也乱了吗?扯什么乡人,这关系太远了,虽然都是沛郡,但你是西南谯人。我是东北丰人,从来没有过来往,谈不上交情。想取汉中就凭实力来,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蒋先生过誉了,鲁不过略窥道门,不敢与曹将军这样的年轻才俊坐而论道。汉中能有今日,也是汉中人潜心向道,不喜攻杀之故。到冬天了,汉水水浅。不易行船,曹将军巡视完了,还是赶回襄阳吧。这一万多人在外一日,可就要耗粮千石啊,民生维艰,应当爱惜民力啊。再说时近年节,军士们都归心似箭,也不宜在外。蒋先生也尽快回去吧,有机会再来汉中论道不迟。”张鲁不急不徐,捻着手中地牦牛尾。一丝烟火气也没有地说道。
蒋干笑了:“师君此言差矣。我家将军受天子之托,镇守襄阳。掌管荆扬益三州军事,这汉中既然还是益州的地面,自然是我家将军的统管范围,怎么能到了汉中却不来南郑呢,师君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听说刘益州与师君有杀母之仇,相互攻杀多年,如今又命巴西、梓潼出后来取南郑,师君莫不是也要凭着几句话就要拒其于汉水之南?我家将军就在成固,汉中有乱,师君何不请将军来论一论公道。”
张鲁嘴角挑起一丝讥笑:“我也想请将军前来调解,无奈成固到此路远水深,甚是不便,至于杨公思这些宵小之辈,我还不放在眼里,谢先生关心。先生慢走不送。”说着,挥了挥袖子,垂下眼帘,再也不吭一声,竟似入定了。
蒋干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师君这么有信心,那么蒋干就在南郑再呆两天看看师君地手段,哪天师君有闲,蒋干也愿意来一闻天道。”说完,施了一礼,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张鲁地身后传了出来,年约五旬的阎圃缓步走到张鲁身边,看了一眼门外轻声说道:“师君,白水军已经到了定军山,师君真打算两线作战吗?”
张鲁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圣农,我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当年你劝我不要称王,我就知道会这一天,曹镇南是丞相的爱子,他来取汉中,论理讲我应该拱手相迎,听凭朝庭处置才对。可是公礼(张卫)不听,又带着人去了成固,我这时候让他收兵,他也不听啊。你帮我想想,除了投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阎圃摇了摇头,捻着胡须半天不语,他当然知道张鲁这三十年的土皇帝做得舒服,也不甘心就这么扔了,到邺城去做个富家翁。只是凭着汉中地实力,能是朝庭地对手吗?要怪只怪这个曹冲太托大,居然只带了一万人不到就来打汉中,让张鲁兄弟心存侥幸。
“师君,眼下有上中下三策可选。上策,师君去成固说服治头大祭酒,请曹将军入城。”阎圃说完,看着张鲁,张鲁眯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难,你也知道公礼的脾气地,不让他打一仗,他是不会的,让他在曹镇南手下吃点苦头也好。”
阎圃微微摇头,又接着说道:“中策,师君立刻派人去巴西联络袁、朴、杜三位头人和蜀郡地刚氐,让他们起兵,在白水军的背后吸引杨怀高沛的注意力,这样南郑暂时再保平安,再请三位头人攻击紫阳、西城,西城是曹镇的军粮所在,他必会回兵救援,如此成固可无事。”
张鲁歪着头想了想,又说道:“此中策可保得一时,难保长久,益州军和曹镇南整顿了后方,迟早还要卷土重来。你不是还有下策吗?说来听听。”
阎圃道:“师君不选中策,在于其非长远之计。如果想从长远考虑,师君又不愿归顺朝庭的话。就只剩下附于益州刘使君麾下一条路。益州有山川之险,户口百万,自保还是有可能的。”
张鲁哼了一声,有些不悦的说道:“圣农,你这下策果然是下策,刘璋杀了我母亲,多年来又与我攻杀不已。这个时候让我去投降他?我还不如干脆投降曹镇南好了。”
阎圃闷声不语,待张鲁平静下来才说道:“圃只是献出三策,至于取哪一策,全由师君作主。”
张鲁有些为难的想了想说道:“上下两策皆不可取,看起来还是中策可行些,长远的事管不得了。这两路来袭,还是先过了眼前这难关再说吧,立刻派人到巴西去联络三位头人。”他想了想又道:“派人告诉公礼,让他小心一点。成固虽险,也不是攻不破地天险“诺!”阎圃躬身领命。
“嗬……嘿!”
“嗬……嘿!”飞扬。两千赤着脚地蛮军在阵前大声吆喝着,用长刀敲击着中手中的盾牌,前进后退,左旋右舞,踏得脚下烟尘大起,凶悍地吼声在山谷中回响。正如张松所说,山谷为之荡波,气势惊人。
曹冲顾然欣喜。张卫在半山腰的成固城中也是惊讶不已。他看到曹军在山下排出了五千人的战阵,虽然有不少看起来很可怕的攻城利器,但毕竟只有五千人,张卫还不是很惊讶,他惊讶的是曹军地阵中竟然有大量的板蛮,虽然他们的身形隐没在了冲天而天地烟尘中,可那雄浑地喊声,矫健的舞姿。让张卫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他并不陌生地巴渝舞。
板蛮什么时候成了曹冲的人?这让张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副将杨昂都吃惊不起,两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难道曹冲在城下呆了近一个月,就是为了等板蛮来?张卫和杨昂多次和板蛮合作,深知这些蛮子的利害,如果曹冲手下真有板蛮,不用多,只要有一两千人,就够他张卫头疼了的。比眼前这些板蛮让他更头疼地是,如果板蛮真的投降了,那本来最大的助力可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张卫不敢耽搁,略一思索立刻派人出城赶往南郑,将曹冲帐中出现大量板蛮的事情通知张鲁。看着信使飞奔出了成固,张卫这才回头来看山下的曹军大营。曹军大营里板蛮已经跳完了战舞退到阵中,一大批辎重兵冲上前来,操动大型攻城机械开始攻城,一大团草绳捆着的砖块临空飞来,在半空中里草绳散开了,砖块四散,象下雨一样噼噼啪啪的打在城墙上,击起一阵灰尘。
杨昂笑了一声:“曹军的霹雳车果然强悍,这么高地山坡他们都打得上来,可惜这里是山地,他纵使能打到城墙,却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不过打得热闹而已,我看啊,他们这样就算攻上一年,也是白费力气。”
张卫苦笑了一声:“仁健,成固是没有多大问题,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成固,而是南郑啊。”他指着城南连绵地群山:“那里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行军的场所,对那些板蛮来说,却无处不是道路,如果他们真的投降了曹冲,也许曹冲在这山下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罢了,主力可能已经直扑南郑,南郑如果失陷,成固守住了又有什么用?”
杨昂的笑僵住了:“大祭酒,你是说,这里只是疑兵,用来牵制我们的?”
“当然是这样,五千人怎么攻城?就算他有板蛮,就算他的攻城器械犀利,也无法攻下啊,岂直是异想天开嘛,曹冲把我们当傻子了,摆出这么个破阵来骗我们,显然他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你看到许仪地荆山军了吗,你看到孟达地益州军了吗?他们是曹冲的绝对主力,怎么都不在这里,去哪儿了?只有去南郑。”张卫摇头苦笑:“我要回援南郑,迟则生变。”
“那大祭酒准备带多少人走?”杨昂冷汗也出来了,他看着城下地曹军,再也不觉得那些攻城器械只是打得热闹了:“万一他们没有去打南郑,而是在路上伏击你怎么办?”
张卫也愣住了,是啊,这里到南郑有七十里,都是山路,他们完全可能在路上等着自己,自己最多只能带五千人走,五千人一旦出了城,可就不比在城中了,如果遇上那些蛮人,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杨昂没敢说下去,扭过头看了一眼山下。
张卫瞪着眼睛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杨昂也没主意了,沉默不语。
“要不还是等一等吧,如果南郑被围,师君一定会派人送信来的,到时候这些人在哪里也就清楚了,大祭酒走起来也安全一点。”杨昂又提议道。
“也只有如此了。”张卫无可适从的点了点头。
山下的曹冲虽然看不清张卫的脸,但他从张卫凝结不动的身形上估摸到了张卫的心情,他放下望远镜对张松笑道:“永年,你这招虚虚实实,确实有用,这些真真假假的巴人战舞一跳,还让张卫摸不清底细了。你说他会怎么办?固守待援,还是弃城而走,抑或是投降?”
近百架霹雳炮象是吃了兴奋剂似的狂轰滥炸,玩命的将一团团砖块抛上了半山坡,落在了成固城的城前。///com///转载自我看書齋那些辎重兵好象只管打不管看,也不抬眼看看大部分砖块都落到了城前,最远的不过打到了城楼上,打进城中的并没有多少,只顾埋着头不停的发射。张卫和杨昂让出了城楼的位置,退到了两侧的城墙上,对着城下的呼啸的霹雳车露出鄙夷的笑容。
原来曹军中令人闻之色变的霹雳车就是瞎打一气,我倒看看你有多少砖块能打上来。五千人想破城,做梦去吧。张卫看了一会,提起来的心慢慢的放下了。他指了指城下的曹军对杨昂笑道:“仁健,你看着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我到西门看看。”
杨昂轻松的笑道:“大祭酒放心,就他们这样打,最多只能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这些砖块勉强够我们补城楼的了,要想攻城,还得靠人的。”
张卫笑了笑,不介意的瞟了一眼城下,带着亲卫沿着城墙西走去,他在城上走了一圈,特别是在西门好好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西城外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可置信,远处的山峦中山鸟飞舞,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张卫派出斥侯,在西门外的三十里以内打探。待到晚霞满天时,这些斥侯都回来了,西门外三十里没有曹军踪迹。
张卫的心反而越提越紧了。
曹冲的人去哪儿了?不算板蛮他也有近万人,可除了今天在阵前出现的五千人,他还有五千人失去了踪迹,又没有埋伏在西门外。那能去了哪里?
他猜测着各种可能,沿着城墙回到了东门。杨昂一见他回来了,迎上来笑道:“大祭酒,正如你所料。他们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砖块就用光了,现在都改用泥团了,你看,城下全是。”
张卫顺着他地手指看了看城楼,城楼下一片狼籍,砖城,石块。泥块堆了厚厚的一层,把城门都堵上了。他不禁笑了,看样子这城门都不用守了。曹军还没打,先把城门给堵上了。
“既然如此,我去休息一下。你看着这里,什么时候曹军有攻城的动向,你立刻派人通知我。”张卫轻松的笑了笑,拍拍杨昂地肩膀,领着人下了城。他回到府中用了晚饭。念了一遍老子五千言,然后开始静坐。
冬天的夜来得早。成固又因为开始打仗而实行了宵禁,天一黑,除了上城的士卒和民夫,城中的百姓都早早的关门休息。不敢出来多事。当张卫府中的灯点起来的时候,成固城中已经是一片寂静,静得东门外曹军的霹雳炮地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这样的人也号称会用兵?”静坐的张卫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静。他实在有些不解,总觉得这看起来儿戏一般的攻城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ccneT荆山军、益州军的去向让他疑惑不已,他们会是去南郑了吗?张卫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能。他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好久。
不管南郑是不是被围了,明天一定会有消息传回来。到时候就全明白了。张卫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却觉得总有些心神不定,直到半夜也无法入睡。他只得要来了酒。稍微喝了些,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杨昂在城头守了大半夜,看着城下的曹军点着火把,已经换上了第三批辎重兵,看样子是打算连夜攻城了。不过这种攻城看起来实在有些让人发笑,杨昂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冰凉地铁甲,招呼手下的军司马留意,自己也打个避风地地方去休息了。
山下的曹军发了疯,真的连着打了一夜,等到凌晨天麻麻亮的时候,不仅人疲劳不堪,霹雳炮也有一大半损坏,无法再用,呼啸了一天一夜地霹雳炮终于安静了下来。
“将军,八十七架霹雳炮有近六十架损坏,无法再用。”一脸疲惫的张奋对刚洗完脸的曹冲说道。
曹冲听了起身走出大帐,用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在晨光中隐约可见的成固城,定定的看了好一会,这才将望远镜递给身边赶过来的郝昭说道:“伯道,你看这样够了吗?”
郝昭举起望远镜打量了半天,点点头说道:“够了,张司马辛苦了,一夜能打成这样,颇为不易。”
曹冲点头道:“既然如此,叫起正礼和子敬,休息了一夜,该他们动手了。”
“诺!”郝昭应声而去。
杨昂打着哈欠爬上城来,他一边用拳头遮着嘴,一边看了一眼城门,忽然站住了脚,倒吸一口凉气,哗的一声拔出长刀,发出一声急促的大吼:“快去叫大祭酒,准备作战,曹军要攻城了。”
旁边地亲卫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城下,又看了一眼面露惊惶的杨昂,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杨昂大怒,飞起一脚踹在他地胸前,厉声喝道:“快去叫大祭酒,所有人立即上城……”
亲卫吃了一惊,被他一脚踹倒在地,顾不上多说,爬起身来撒腿就跑。杨昂在城上飞跑,一边跑一边对东倒西歪的士卒们踢打,嘴里喊叫着:“快起来……快起来……曹军攻城了……”
可惜这些士卒守了一夜的城,现在睡得正香,哪里那么容易就清醒过来,一个个虽然站了起来,却依然扶着城墙摇摇晃晃,哈欠连天。而此时山下的曹军如潮水般的扛着十几架竹排飞奔上了山。城上的士卒迷糊得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射箭阻止他们,让他们轻易的接近了城门。他们将抬着的巨大竹排扔在城下的砖泥堆上,后面地人踩着竹排飞速上前,依次向前。很快就在城下的泥土堆上架起了一条竹排路,后面的曹军闷声不响,踩着竹排接近了城墙,手脚利落的城墙边架起了几十架短梯。紧跟着飞奔而来地荆山军和益州军沿着竹梯就开始爬城。
杨昂心头全是冷汗,他奔跑着叫起一个个士卒,大声喊骂着,极力压抑心头的惊恐。他看到那些快接近城垛的泥堆时就明白了曹冲的用意。整整一夜,他们根本不是在攻城,而是在城墙上垫起一个土堆,好让他们能直接爬上城来肉搏。他虽然觉得曹冲用五千人来肉搏攻城有些托大,却还是为这种看似犯傻实际暗藏杀机的举措感到心惊。
看那些曹军的样子。他们一定是好好休息了一夜,也就是说,他们从开始就打算好了趁这个时候攻城。已方的士卒因为要防着他们攻城,大部分人一夜未睡,现在正是最疲乏的时候,在曹军铺设竹排路地时候,几乎是一箭未发,就让曹军轻易的接近了城墙。
“杀——”杨昂来不及后悔,冲到城垛边。抢起手中的长刀冲着一个刚冒出头来的曹军狠狠劈下。
蒋干坐在沿街的小楼上,悠闲自在的看着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在宽大的街着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蹄声,冲进了太守府。他放下酒杯,得意的笑了,对李维说道:“元基。公子打赢了。”
李维也笑了:“公子当然会打赢,不过我不解地是,他怎么才能打赢。一万人守城,一万人攻城,我真有些不解呢,蒋先生能否猜一猜公子的方略?”
“我也不知道。”蒋干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你也别急,快马既然到了,张公祺也该来请我了。到时候不就全知道了吗?”
李维哈哈一笑:“你这两天一直拉着我这在儿喝酒。是不是就等这成固来地快马?”
“当然。”蒋干笑道:“要不然我不去劝降张公祺,躲在这儿逍遥?”
张鲁从榻上一跃而起。看着跪在堂下的信使,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那个信使满头上汗,匍匐在地:“师君,曹将军用霹雳炮打了一天一夜,在成固城下铺了一个坡,今天早上顺着坡就攻上了城。治头大祭酒和杨祭酒防备不及,双双被擒,成固失守。”
“咄咄怪事,咄咄怪事。”张鲁依然不敢相信,他瞪着眼睛看着阎圃:“一万人守城,居然一天一夜就被攻破了?这曹仓舒难道有法术吗?”
阎圃已经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他苦笑了一声道:“师君,我看治头大祭酒是中了他的疑兵之计,他先是摆出板蛮吸引治头大祭酒地注意,再藏起荆山军和益州军来让治头大祭酒不敢轻举妄动,然后连夜攻城让城中士卒一夜无法休息,他却稳稳当当的铺好了路,士卒们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一举攻下成固,也在情理之中。再说曹镇南治军,向来是讲究精兵,战力本就在我军之上,一旦没有了城墙,我军落败也是……”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
“公礼误我!”张鲁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到现在依然无法理解,这成固是怎么被曹冲一夜之间就攻破了的,张卫和杨昂两人被俘,一万大军战死不过两千,其他的近八千人就这么降了?就是破了城门,在城中巷战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让曹冲轻松的拿下成固啊。
“师君,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阎圃无奈的摇头道:“是降是战,师君要尽快拿个主意,曹冲既然得了成固,离这里不过七十里,转眼即到啊。”
“战?降?”张鲁茫然无措,求助的看着阎圃:“圣农,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再给我出出主意啊。”
阎圃苦笑着摇摇着:“师君,还是那三策,你再选一次吧。不过,这次没有中策了。”
张鲁“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地,没有中策了,明天张卫派人来告诉他,曹冲营中有大量地板蛮,巴西的三位头人已经投靠了曹冲,不可能再帮自己了。现在只剩下两条路,要么降曹冲,要么降刘璋。
“哎……”张鲁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拍了拍大腿,长叹一口气:“降吧,与其降刘璋,不如降了曹仓舒。”他怔怔地看着外面,想了一会儿苦笑着说:“我看刘璋迟早也要降的。”
“师君所虑极是。”
“圣农代我去见蒋子翼吧。”张鲁无力的转过身,解下了腰里的绶带端详了一眼,轻轻的放在案上:“请他来见我,商量一下汉中归顺朝庭的事情。”
曹冲接到蒋干的消息大喜,让张松带着人立刻赶到南郑,和张鲁商量相关事宜。很快他们就谈好了条件,曹冲留下刘磐镇守成固,带着荆山军和益州军,押着张卫和杨昂进了南郑,接收了南郑的防务,进了太守府。
“兄长,都怪我麻大意……”张卫一见到张鲁,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张鲁扶起他来,擦去他脸上的泪:“公礼,别再自责了。为兄有错在先,你犯错在后,难兄难弟而已。”
曹冲哑然而笑,这个张鲁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和张卫一样犯了轻敌的错误,虽然明白过来了,却晚了一点,现在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果然是修道之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他看着他们兄弟俩相对而泣,沉吟不语,很有耐心的等着。
“张鲁谢将军不杀之恩,张鲁归降来迟,请将军恕罪。”张鲁拉起张卫,一起走到曹冲面前,双膝跪倒,伏地不起。
“师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曹冲也不客气的承受了张鲁这一拜,双手虚扶,自有旁边的人扶张鲁起来。他自己坐在主位,张鲁反坐了客位,恭敬的陪在一旁。阎圃和一帮汉中的官员站在堂下,闷声不语。
“将军,张鲁为你引见汉中官员。”张鲁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两天很忙,更得少一点,抱歉。
曹冲接到蒋干的消息大喜,让张松带着人立刻赶到南郑,和张鲁商量相关事宜。///com///张松很快就和张鲁谈好了条件,回报曹冲。曹冲留下刘磐镇守成固,带着荆山军和益州军,押着张卫和杨昂进了南郑,接收了南郑的防务,进了太守府。
“兄长,都怪我麻大意……”张卫一见到张鲁,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他被擒之后就明白自己中的曹冲的计,把荆山军和益州军当成了板蛮,结果不仅他自己被搞得决策错误,还连累得张鲁以为板蛮已经投降了曹冲,直接丧失了继续战斗的信心,在定军山方向逼来的益州军和曹冲之间,他只能选择了投降曹冲,拱手让出了汉中。
张鲁苦笑了一声扶起他来,擦去他脸上的泪:“公礼,别再自责了。为兄有错在先,你犯错在后,难兄难弟而已。汉中本是朝庭的,我兄弟如今还能活着见面,比什么都好。”
曹冲哑然而笑,这个张鲁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和张卫一样犯了轻敌的错误,虽然明白过来了,却晚了一点,现在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果然是修道之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他看着他们兄弟俩相对而泣,沉吟不语,很有耐心的等着。
“张鲁谢将军不杀之恩,张鲁归降来迟,请将军恕罪。”张鲁拉起张卫,一起走到曹冲面前,双膝跪倒,奉上汉中太守的印绶。
“师君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曹冲也不客气的承受了张鲁这一拜。接过张鲁手中地印绶看了一眼,交给身边的庞统。然后双手虚扶,自有旁边的人扶张鲁起来。他自己坐在主位,张鲁反坐了客位,恭敬的陪在一旁。阎圃和一帮汉中的官员站在堂下,看着堂上的悲喜剧,闷声不语。
“将军,张鲁为你引见汉中官员。”张鲁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有劳师君。”曹冲微笑着伸手示意道。
张鲁心中苦笑,师君师君。自己这汉中太守没有了,现在自然只剩下师君这个称呼了。他强忍着心中的失落,一个个介绍汉中的官员。曹冲微笑着,看着一个接一个上来拜见的汉中官员,详细地听着张鲁的介绍。这些官员脸上并没什么什么悲哀,也没有太多的喜气,脸上都平静得有些不自然。
曹冲听到阎圃的名字时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个面色平和的智者,他听张松提起过这个人。张松向他详细说明过阎圃的情况,除了说明他是巴西安汉的大族之外,特别提起了他劝阻张鲁称王的事。曹冲对些特别感兴趣。他由此想到了明朝的那个大谋士刘基也曾经出过类似的主意,九字方针奠定了朱太祖地江山。
“听闻圣农先生足智多谋,匡扶师君,造福汉中百姓,冲仰慕已久,今天得见,幸甚幸甚。”曹冲站起身来,对着阎圃恭敬的施了一礼。
阎圃连忙还礼:“圃身为张大人功曹,理当辅佐张大人建功立业,报效朝庭。些许小事,自当是圃份内之事,何足将军挂齿。@君@@子@@堂@@首@@发@”
曹冲哈哈一笑:“汉中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这里面既有张大人以道治国的功劳,当然也有圣农先生辅弼之功。先生又何必谦虚。乱世之中能保境安民便是英杰。汉中的官员,做得很好。”他说着对堂上堂下的汉中官员作了个揖:“诸位都是有功之人,请诸位放心,冲自当上奏朝庭,论功行赏。”
汉中的官员们这时才长出一口气,有的人悄悄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然后七嘴八舌的说道:“将军明查秋毫,赏罚分明。果然名不虚传。”
曹冲心中暗笑。我替你们请功,不影响你们发财。你们就说我是明查秋毫,赏罚分明,我要是影响了你们地官位,你们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笑了笑,客气的安抚了几句,这才让将心放回肚子里的汉中官员们遣散,各回岗位。
在以阎圃为首的汉中官员的大力协助下,汉中的政务基本没有受什么影响,汉中除了太守换了人之外,老百姓基本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曹冲让人将张鲁一家送往邺城,同时在阎圃地帮助下重新安排了汉中相关地人事。阎圃原本就是汉中的功曹,对此是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力气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皆大欢喜,南郑的几个大族都得到了应有的利益,一时相安无事。
在整顿汉中的同时,曹冲派蒋干跟着铁心去了巴西,再次劝降三位头人。朴胡一听说曹冲轻松拿下了成固,随后张鲁投降,不禁大惊失色,又被铁嘴蒋干一阵忽悠,三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着曹冲比较有前途,很快就派来了使者。曹冲接受了他们三人投降,许诺为他们向朝庭请封。在朝庭的封赏到来之前,襄阳的大批商人先进入了巴西,开始收购他们积累了多年的山货,同时带去了襄阳最新产品。
曹泰终于等到了他地五十副铁甲,带着亲卫起程,在临走之前,他又收到了荀文倩地一份大礼,五十匹战马。欣喜若狂的曹泰多日来地牢骚一下子全化成感激之情,对荀文倩连声感谢,带着几大车礼物离开了襄阳。一个月后,他赶到了渭水南的曹军大营。
曹仁看到风尘仆仆却是精神抖擞的曹泰时很开心,脸却板着,他冷着脸瞅了一眼曹泰,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久才到?仓舒的书信都到了好几天了。”
曹泰习惯了老爹的脸色。曹仁年轻的时候很放荡,待年纪大了为将时却很自律,军法是常放在案头的,带军都按照军法来办。这也是他在曹操心目中很在份量的原因之一。曹泰自从跟着他以来,没少挨他批,这次父子两人大半年没见面,一就见就呲他一顿,在曹泰看来,正是老爹想他地表现。
不过他对曹冲的信却是好奇。他一边将一副精致铁甲恭恭敬敬的送到曹仁面前,一边笑道:“仓舒的信到了?他说些什么?”
曹仁瞟了一眼包袱中露出的锃亮甲片,从案上抽过一封信来递给曹泰。==http://wwwjzicom首发==曹泰有些狐疑的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曹冲在信中除了向曹仁问好以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关照曹仁,曹泰心思细密,但决断能力不够,让他随大军行动可以,但尽量避免让他单独带兵,以免出现意外,送他五十副铁甲,就是不希望他有什么危险。
曹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刚到关中来。这一仗还没打,仓舒就来这么一封信,以他的影响力,那父亲要是真地不让自己打仗可怎么办?
曹仁看着有些不满的曹泰,也有些不解。他多年在外为将,对这个儿子确实不是太了解,曹泰去年跟了他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江陵没打仗,后来曹泰又到了襄阳为吏,曹泰是不是真如曹冲所说不适合带兵。曹仁心里确实没有底。他问了一下曹泰在襄阳的情况,特别是曹泰辞去官职来关中的经过,有些捉摸不定。曹冲这样子好象是真的觉得曹泰不擅用兵,有意在保护曹泰。可对于曹仁来说,他当然希望曹泰能象夏侯称那样,成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能纵横沙场。手握雄兵镇守一方,做个文吏能有什么意思,难道我曹仁的儿子只能做个文吏?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曹泰到了关中,襄阳那边的粮草也停止了,关中战场失去了荆州的粮草支持,仅凭着河内郡已经难以支撑长久,曹丕对曹泰不经过他地同意就离开襄阳的事很不满意。言语之中已经跟曹仁抱怨过两次。这让曹仁有些不太舒服。
“你的事现在由谁接手?”曹仁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做出决断。
“志清。”曹泰听曹仁说了这里的情况后。也觉得有些沮丧,特别是对曹丕的抱怨有些不快。自己在襄阳利用手中的便利多发了那么多粮草来,他不仅一点感激之情没有,还嫌自己搞得不够多,真是贪心不足,当真把荆州当成他的粮仓了,不知道我们在襄阳为了多收点粮食费了多少心血。
“仓舒在哪?”曹仁皱起了眉头。
“仓舒去汉中了,已经去了有三个月了。”曹泰想了想道,不免替曹冲有些担心:“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成固,也不知道打下没有,如果没有打下可就麻烦了,西城只准备了三个月的粮草。”
“他一直在汉中?”
“是啊,从十月份起他就在汉中,一直没回来。”曹泰肯定的点点头。
曹仁吃了一惊,拿起书信又看了一遍,喟然叹道:“子平,照这么说,仓舒一定已经拿下了汉中,他并不知道你还在襄阳,所以这封信才比你人早到了。”
曹泰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吧,我离开襄阳地时候他还在成固,成固有一万大军驻守,他手下总共不过才七八千人,就算加上那些山民,也就是一万人,怎么可能攻下成固。”
“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从汉中发出来的。”曹仁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这两兄弟的意思,曹丕利用自己的威望得到了西征的机会,又利用自己的儿子在荆州地便利得到了大量地粮草,曹泰私下里多调了好多粮草到关中,曹冲虽然不说,心里却不喜欢,所以在离开襄阳之后,自然有手下要将曹泰从襄阳赶走。曹泰离开了襄阳,粮草自然也被断了,关中这里只能依靠河内运粮,再也不能和马超长期对峙,必须在粮草接济不上的时候决战。
他们两兄弟相争,我们父子却夹在中间难做人。曹仁长叹了一口气,对曹泰说道:“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过些天有硬仗要打,你要想立功,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曹泰开心的笑道:“诺!父亲,你一定要给我机会。让仓舒看看我也能带兵的。”
曹仁苦笑一声,挥了挥手道:“仗是打出来地,不是吹出来的,看你的表现再说吧。”曹泰见父亲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再说,带着人下去休息。曹仁拿起曹冲的信,看了又看,沉思不语。
曹丕听说曹泰来了,特地让人来叫曹泰过去。曹泰兴冲冲带着他亲卫地去了。曹丕正在帐中和司马懿等人议事,一见曹泰穿着铁甲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不禁笑道:“子平,仓舒送你的铁甲真不错啊,看起来挺精神。到底是襄阳有钱,一下子五十副铁甲,连我这个兄长都没沾到他这么大便宜呢,仓舒对你可真不错,难怪志清要眼红,用这种小伎俩把你赶到关中来了。”
曹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跟志清无关。我确实也不喜欢那种文吏的事情,想到关中来打仗。”曹丕笑了:“嗯,我也觉得你不至于象仓舒说地那样不堪,叔叔是名将,你当然也能带兵打仗,怎么只能做个文吏呢,仓舒太小心了,他打了几个胜仗,眼界太高了,还专门写信来让我别派你单独带兵。”
曹泰一听立刻急了。他连忙说道:“子桓,你可不能听他的。上次在虎跳涧,要不是我带着人去帮他,他说不定已经被刘备击溃了呢,哪能连着打几个胜仗。”
曹丕哈哈一笑,拍了拍曹泰的肩膀说道:“我要是相信他的。怎么会还让你来。来。我们商议一下,研究个方案,然后请叔叔定夺,一战击溃马超,让仓舒看看你能不能带兵打仗。”
曹泰大喜,连忙躬身施礼:“谢子桓。”
曹丕因为粮草紧张,又听司马懿分析说曹冲可能已经拿下了汉中,生怕曹冲趁着马超和自己在潼关对峙的机会。从汉中沿子午谷直奔长安。杀到马超的老巢,抢在自己前面拿下关中。那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可就是白干了。因此他和司马懿等人定下方案,要近期和马超会战。可惜他们制定的方案有些太冒险,不仅徐晃、朱灵等大将不赞成,就是安西将军曹仁也不赞成,觉得马超等人比已方更缺粮,他们十万人在些呆了近三个月,粮草的消耗一定比已方更厉害,而已方虽然粮草不再充裕,但和叛军比起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与他们决战并不是好的方案,应该再等等,等到马超他们断粮,到时候可不战而胜。
曹丕这个时候感觉到了让曹仁做安西将军地不方便,也感觉到了自己一直没有亲掌兵权,威信不够,徐晃这些名将不听自己这个监军的。正在想着怎么说服曹仁的时候曹泰到了关中,曹丕立刻想到办法,以让曹泰单领一军的条件挑动曹泰去向曹仁请战。曹泰求战心切,一听曹丕说要让自己带兵出征,大喜过望,草草听了曹丕说了一下安排,立刻去身曹仁请战。
曹仁觉察到了自己位置的尴尬,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而是称了病,正式把兵权交给了曹丕,至于曹泰,他也希望给他一个机会,并没有太反对曹泰带兵出征,不过为了曹泰的安全,他还是把自己最信任的部将牛金安排给了曹泰作副将。
曹丕拿到了兵权,不顾徐晃等人的反对,立刻下令向韩遂、马超发起总攻。为了控制徐晃和朱灵两员名将,他把自己的亲信吴质安排到徐晃的军中,又把朱灵收归到朱铄地手下,以朱铄部为前锋,以徐晃部为左翼,以曹泰部为右翼。
马超和韩遂正为粮草即将耗尽发愁,一听说坚守不战的曹军主动进攻,他们立刻出寨迎战,两军在渭水南岸狭长的地带展开决战。马超的精锐在前,一阵如雨的长矛将前锋朱灵部打得伤亡惨重,阵脚大乱,随后被马超亲率的西凉铁骑冲乱了阵型,韩遂等人在后一哄而上,在打散了朱灵部之后又很快击溃了朱铄部,和曹丕地本阵交手。在激战过程中,马超发现曹军右翼阵型松动,立刻带着西凉铁骑杀到,以铁骑强大地冲击力打乱了曹泰所部,透阵而过,数万大军从曹泰的阵地上肆意蹂躏了一番,扬长而去。
踌躇满志的曹泰被打蒙了,面对西凉军的凶猛攻势束手无策,应变无方,幸亏西凉军无心恋战,左翼的徐晃又率军赶到,再加上牛金带着部曲拼死顶住,让他有机会在那五十个铁甲亲卫骑的护卫下冲出重围,说不定他就被纵马而过的马超一矛挑杀。
经此一战,曹丕六万大军损失近一半,虽然收复了潼关,却没能重创西凉军,马超和韩遂退到长安,依然牢牢的掌控着关中。曹丕无奈,只得退回潼关,为怎么向曹操报告发愁。就在曹丕发愁地时候,曹仁主动揽过了所有地责任上书请罪,半个月之后,丞相府命令到达,解除曹仁的安西将军之职,回邺城等待处理,曹丕以监军地身份暂领安西将军的军权,镇守潼关。同时调行领军夏侯渊西进关中,协同曹丕作战。
曹仁解除了军权,黯然离开了潼关,他让劫后余生的曹泰带着牛金和他的三百部曲离开关中,赶赴汉中去找曹冲,他对曹泰说:“仓舒说得对,你不适合打仗,还是去做个文职可能更好一点,去吧,好好跟着仓舒,再也别做什么纵横沙场的将军梦了。”
曹冲看到一脸沮丧的曹泰时吃了一惊,关中败得太快,他也是在曹泰到汉中之前不久才接到消息。///com///我看书_斋见一心想去立功的曹泰被打击成这样,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劝道:“子平,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能带兵打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事也要怪子桓,他怎么能让你带那么多人呢,如果只是给你一两千人,跟在徐横野或者朱文博后面熟悉一段时间也要好些啊,这一下子给你一万多人,就算你是天才也没法学这么快啊,再说了,将军都是打出来的,哪个将军出道的时候没打过败仗,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好好吸取一下教训才是最重要的。”
曹泰羞愧不已:“不怪子桓,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主动要求的。”
“胡扯,自家兄弟还说这种假话。”曹冲又好气又好笑,“他是监军,又暂领了安西将军之权,怎么能说没有责任?”他叹了会气说道:“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回襄阳了,我这里也正忙得很,你就在南郑帮我吧,做个南郑令,我给你两千人,让牛金帮你带着,你们俩替我把南郑看好。”
曹泰一听,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仓舒,我……我能做好这么大的事吗?”
曹冲笑了:“你在襄阳做得不错,我本来就打算让你到宜城或者临沮去做个县长什么的锻炼一下,哪知道你一心想立战功,再被志清说了两句,象头牛似的再也拉不回头,现在宜城和临沮都有了县长,连西城都有了人,我只好把你安排在南郑了。”他想了想,又故意板下脸说道:“南郑是个大城,你可别看花了眼。要是手脚不干净,可别怪我翻脸。”
曹泰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象在襄阳一样规规矩矩的。”
曹冲笑道:“但愿如此。”
曹泰笑嘻嘻的走了,庞统和法正并肩从旁边走了过来,坐在曹冲对面。曹冲收住了笑容,看了他们俩一眼:“士元,孝直,关中败得这么快。===我们要不要暂停一下南进的脚步?”
庞统摇了摇头道:“将军。关中虽然败了,但潼关却是夺回来了,再加上夏侯将军已经西进,马孟起和韩文约暂时还没有能力进攻汉中,我们可以稳稳当当的向南,尽快拿下益州。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刘备和孔明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对我们没有好处。”
曹冲皱着眉头不说话,法正又笑道:“将军。士元所说有理。换个角度说,潼关虽然还有三万大军,再加上夏侯将军。又能凑足四五万人,但西凉有近十万叛军,经此一役之后,他们分散在西凉,要想彻底平定,没有两三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以马孟起的骁勇,以韩文约的智谋,即使丞相大人亲至。只怕也未必能有把握。关中,已经打成了烂仗了。”
曹冲想了想。也觉得法正说得有理,当年曹操在潼关一战重创马超和韩遂地主力,后来夏侯渊还花了两年多才平定西凉,现在西凉主力尚在,夏侯渊只怕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行。自己正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拿下益州,横扫江南。
他点了点头,又对法正笑道:“子翼说刘益州派许文休到南郑来谈,不知这个许文休是何等样人?孝直在益州多年,对他可熟悉?”
法正笑道:“许文休我岂能不熟悉,他是汝南许家地人,和他的堂弟许子将并称许家二龙,不过这二龙却不相和,当年许子将为汝南功曹,硬是不让他出仕,直到后来换了个太守,许文休才得到出仕的机会。中平六年董卓乱政,许文休为尚书郎,和吏部尚书汉阳周一起提拔了诸多名士为州郡,后来这些人起兵反董,周被杀,许文休怕被牵连,逃出长安,随后一直在扬州、交州一带奔波,前些年才到了益州,做过几天巴郡、广汉太守。不过此人虽有大名,却没有多少实才,不是一方之才,也就是在刘益州手下能够混口饭吃。转载自我看書齋****”
曹冲笑了,听法正讲了一通许靖的往事,不免有些笑道,他对许靖这个人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一时也说不上好坏,不过听法正这么说,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实才,却有大名,自己对他还是要笼络一二的。他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问道:“著《说文解字》的许叔重也是汝南人,莫非和许靖是同宗?”
法正点点头笑道:“将军说得正是,他们原本是一宗,不过许文休和五经无双许叔重比起来,那可就真差得远了。”
庞统说道:“将军,许文休虽然没有什么大才,可他地名声太大,又以品藻人物称世,将军如果能笼络好他,对提高将军地声望大有好处。”
曹冲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道这个世道名声很重要,要不然当年老爹曹操也不会用刀逼着许子将给他一个评语,而自己到关中一行,钟繇对他的评价也让他声名雀起,这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可他同时也在想,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刻意去讨好许靖来获得什么好名声,当然也不用故意摆清高去得罪这个许靖,一切顺其自然罢了。
他对许靖不太感冒,许靖对他对很看重。一见到曹冲,许请就激动不已,老泪纵横,上前拜见道:“许靖多年前蒙丞相大人相召,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回故土,再见汉家威严,没想到今天才能见到将军,实在是天意弄人。”
曹冲有些不解,怎么多年前老爹就征召过他吗,那他为什么这么久也没回中原?他请许靖坐下细细说来。许靖抹了把老泪,抽咽了半天,才将原委说了出来。原来当年他和陈国袁徽一起寄寓交州,关系很好,后来袁徽到司空府任职,向尚书令荀推荐许靖,于是曹操派到交州的使者张翔去联系许靖,请他回中原。哪知道张翔贪图许靖的大名,希望他出任他的僚属。\\\\\\给他长面子。许靖当然不愿意,所以没有跟着张翔一起回中原。只是托张翔给曹操带了一封信,后来听说张翔恼他不从,将他的书信全部扔了,害得他在交州傻等,一下没有等到朝庭的征辟,再后来受刘璋相邀到益州避难,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回中原。从中平六年逃难开始算起。他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了,如今年过六旬,也不知道一旦闭眼能不能有机会葬回祖坟,如今受刘璋委派来和曹冲谈判,算是有机会回故土了,怎么不让他激动不已。
曹冲默然,看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免有些感慨。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故土难离,要不是战乱。谁愿意老死他乡。
“先生不必悲伤,如今中原平定,先生随时可以回家了。”曹冲一面让人送上茶。一面笑着安慰道。
“这都是丞相大人地丰功伟业,我等流离之人感激不尽。”许靖擤了擤鼻子,用手帕擦了把清鼻涕,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许靖一时激动,失态了,还请将军莫怪。”
曹冲摇摇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是真英雄方能有真性情,何怪之有。”
许靖叹道:“将军年纪轻轻。做到此等高位固然可喜。能有此见识,却让我等汗颜。”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阵。许靖转达了刘璋地打算。刘璋听说曹冲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汉中,惊惶失措,找了很多人来商量。这其中就有许靖。许靖一心想回到中原,重回朝庭治下,当然是极力劝说刘璋投降,至于其他人,则各种说法都有。
“益州的人大致可分为两部分。”许靖说道:“象许靖等寄寓益州之人,自然希望益州归顺朝庭,免动刀兵,不管是对朝庭还是对益州都有好处。只是我等虽然有此想法,却无实权,实权都在益州籍官吏手中,他们贪图刘使君仁厚,生怕将军进了益州之后有损他们的利益,所以还在观望之中。^^^^”
曹冲听了,终于放了心。他不怕刘璋反抗,最怕的倒是刘璋引刘备入川,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损失大了。如今刘璋自己做不了主,实际主动权还在益州籍的豪强手中,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刘益州面前说得上话地,都是哪些人?”曹冲随意地笑了笑,他挥手命人端上茶来,请许靖入座。许靖平静了心情,端起茶来尝了尝,微微皱了皱眉,咂了咂嘴,又展颜笑道:“久闻将军所制新茶清逸绝伦,今日有幸一尝,果然名不虚传,入口有微苦,品之有余香,香而不腻,淡而弥久,让人有出尘之感,好,好,好。”
曹冲哈哈一笑:“文休先生过奖,些许小技,不足挂齿,能得先生金口一赞,这茶可就是长了身份。其实啊,这茶如人生,只有受得了这先头的苦,才能尝得到其后地香。文休先生前半生颠沛流离,如今中原安定,先生可以如这茶一样,清香宜人了。”
许靖大喜,连忙笑道:“许靖花甲之年,还能看到盛世的希望,正是拜将军这样的年少英才所赐,实在是惭愧惭愧,如果有机会能为将军效劳,许靖一定在所不辞。”
曹冲微微一笑,想了想道:“先生虽然年过花甲,却老当益壮,大有作为。仲豫先生比你还年长一岁,如今在襄阳还日以继日的忙乎,先生又有何不可。”
许靖一惊:“仲豫先生在襄阳吗?”
曹冲点头道:“正是,仲豫先生是十月才到襄阳的,如今在襄阳书院和宋仲子等人讨论国事。”
许靖激动不已,他当年在长安时就和荀悦有过接解,两人对对方的学识都很敬佩,一见如故,关系处得很不错,只是不久之后他就四处逃难,荀悦又隐居回乡,有近二十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现在两人却有机会碰面,还能在一起谈经论道,让他心动不已。*****只是他现在是刘璋的使者,他地家人还都在成都,这个时候再心急,也得把这趟差事先做完了再说。不过一想到如果把刘璋劝降。他就在曹冲面前立了一大功,将来自己说不定真可能象这茶一样。先苦后香,就算学识如许靖,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一个有心招揽,一个有心投靠,这话说起来更加投机,宾主相谈甚欢。许靖对曹冲说,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益州籍的官吏要地是自己的利益。而刘璋要的也是自己的保障,如果能让他们皆大欢喜,那么益州不战而降,也不是不可能地,当然也会有些不识时务的人反对,不过那些人太少,应该起不了多大地作用。接着他应曹冲之请,将刘璋身边主要的官员地名字和籍贯都一一道来,曹冲用心记下了。准备回头和庞统法正相互参谋一下。
他们说得正欢,外面有人来报,邺城丞相府地使者来了。曹冲一听大喜。连忙让人将使者请了进来。不大功夫,一个年约三旬的人走了进来。他长得并不高大,身体也不强壮,脸色甚至有些苍白,眉间三道川字一般地皱纹让人觉得他总在思考着问题,清明而落寞的眼神四周一瞟,嘴角挑起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他缓步走来,不疾不徐。步履之间却透出一股狂傲。身上宽大地袍袖前后摆动,如燕展翼。
“山阳仲长统。拜见镇南将军。”仲长统小步走到曹冲面前,款款一揖。
曹冲刚伸出手还没说话,许靖却直起了身子,身体前倾,惊讶的说道:“阁下便是仲长公理吗?”
仲长统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许靖,又看了一眼曹冲,对这个敢在将军面前大声喧哗的家伙感到些好奇。曹冲欠了欠身笑道:“这位便是汝南许靖许文休先生,正好从益州来,与公理一样,都是使者。”
仲长统惊讶的“啊”了一声,连忙施礼:“原来是许文休先生,失礼失礼,早知先生在此,统当先给先生施礼才对。”
许靖连忙笑道:“公理此言差矣,将军在此,还是当先给将军行礼才是。许靖初闻公理之名,一时失态,还请将军恕罪。”
曹冲哈哈一笑,回过头对庞统等人笑道:“你们看文休先生见了公理如此失态,可见公理虽然在丞相府屈就,名声却是远播益州了,连文休先生在外流离二十年的人都知道公理的大名,实在是我丞相府的荣幸啊。”
庞统等人跟着一笑,许靖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许靖虽然在外多年,但仲长公理的大名,我却是听得不少,我听说公理少年俊才,才学过人,有名士之风,识高干之才,名闻遐迩啊。”
曹冲汗颜,他刚才就为许靖对仲长统表现出来的热情感到意外,到现在为止也没搞明白这位狂生仲长统有什么了不得地地方,现在听许靖一说,貌似这位仲长统还真是个大才,跟并州刺史高干还有过关系,只是那时候的事他也不知道,这一时也没法去问,只得装做一副我心亦然的样子,跟在后面哈哈一笑。
仲长统说了两句,先把丞相府地文书递给曹冲。曹冲看了看,笑着对许靖说:“文休先生,张公祺到了邺城,天子已经下诏封他为阆中侯,邑万户。如果刘益州能归顺朝庭,必不失于此。”他又回头对阎圃笑道:“圣农,张公祺能到此,你居功甚伟,天子下诏,封你为列侯,以酬君之大功。”
阎圃一听,连忙躬身下拜:“圃敬谢天子圣恩。”
旁边的众人听说阎圃封了侯,纷纷上前恭贺,阎圃谦逊的笑着,连连还礼。许靖看在眼里,热在心头。阎圃因为劝张鲁投降封了侯,自己如果劝降了刘璋,即使不能封侯,丞相一定也不会亏了自己。他不免有些想立刻回到益州去,拨动三寸不烂之舌,对刘璋展开攻势了。
曹冲将许靖炽热的眼神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招呼人摆上酒宴,一来为许靖和仲长统接风,二来为阎圃祝贺。席间大家的谈兴都很浓,仲长统的兴致也不错,和许靖探讨起了哲学问题,一个言语老辣,一个辞锋犀利,唇来齿往,甚是热闹。
曹冲听着听着,感觉到了一些意外,许靖所说,大抵以经典为据,无非是圣人如何说,某经又是如何讲,而仲长统却着眼于实际,三绕两绕就把许靖口中的圣人经典说得破绽四出,让人猛一听觉得他说是奇谈怪论,细想想却又觉得事情正是如此,想反驳也无从辩起,即使以许靖之才也难挡其锋,渐渐败下阵来。
“公理所言,颇有王仲任(王充)论衡之利。”许靖胀红了老脸,摇着头说道。
仲长统显然不知道论衡是什么,并没有太在意,曹冲一下子却听得上了心,连忙问道:“文休先生,你见过王仲任的论衡吗?”
许靖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不过在会稽时听王景兴(王朗)说起过,说王仲任这部书包罗万象,论说万物异同,学问甚深,但同时他诋毁圣贤,不为父隐,实在有违圣人教诲,所以人品低下,不是纯儒。”
曹冲有些不高兴了,谁不知道论衡是有名地唯物主义哲学巨著,王充是著名地唯物主义哲学家,那是我从小就景仰的人,怎么到你这儿成了一个小人了,还说什么不是纯儒,你这样地就是纯儒了?他强压着心头的不快,沉声问道:“那先生可知这论衡一书哪里可以见到,冲久闻其名,寻觅不得,还望先生告知。”
许靖有些意外的说道:“将军不知吗?论衡成书以后,不在中原流传,通晓此书者,据许靖所知唯两人耳,蔡伯喈流落吴会的时候,见到此书,学识大进,他把此书当成珍宝,密不示人。另外就是王景兴,他在会稽任上时,钻研此书甚深。王景兴就在丞相府,怎么将军没听王景兴说过?”
曹冲一拍大腿,长叹一声:“冲找此书久矣,没想到精通此书的两人却都在我的身边,真是造化弄人。”
曹冲在席间见识了仲长统的大才,叹为观止,立刻邀请他留在自己身边,至于他的使命,就到此为止了,回邺城交令的事自然有人去办理。///com///CcnEt仲长统在邺城呆得不开心,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看看曹冲究竟是什么样子,对曹冲的相邀自然是求之不得。散了席之后,曹冲送走了许靖,把仲长统引入书房,品茶论谈,立刻发现他们的想法有很多接近的地方,谈得甚是投机。
仲长统被人称为狂生,不仅是因为他学问高,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想法不合于时。他认为“天”就是自然,它没意志和目的,并不是什么人格的神。“天”的运行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人们只要顺“天时”,如适时播种,辛勤管理,及时收获,就有好收成,收多少不在于“天命”,而是在于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在政权得失上,仲长统不承认什么“神的旨意”,他认为创业者夺天下,建立霸业是由“人事”所致,同样,王朝由盛而衰,毁业亡国,也是由“人事”所为。他根本上不相信所谓的“天命”决定社会兴衰的说法,当然对把儒家经典神学化的谶讳更是嗤之以鼻,对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学说不屑一顾,直刺之以为妄说。象他这样的言论,在这个谶纬横行的时代里不被人当成狂生才是怪事。“公理,天人感应还是有地。不过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曹冲微微笑着,呷了一口茶悠得自得的说道。
“请将军指点。”仲长统不屑地一拱手,说是请将军指点。却是等着你说出来我就痛批一顿的样子。
曹冲笑了,这狂生果然就是狂生,有个性。他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说的天不是什么有知觉的神灵,只是我们所处的自然,包括这个天,这个地,这个山,这个水。他当然不会在尧舜之世生什么灵瑞。也不会在桀纣之世降什么天灾,但这个天地山水却和我们息息相关。荆山就是这个自然的一部分,我们就拿荆山打个比方,荆山有竹,可为箭杆,获利甚丰。如果我们砍伐得当,把一些不好的竹材砍掉,让好的竹材得到更多地养分,荆竹就会越长越好,获利也会越来越多。这就是我们影响了荆山,同时荆山也回报了我们。如果我们只管大量砍伐,却不去有效管理,不用多长时间,那些贪利的商人就会将荆山砍成秃山,到时候山体暴露,不仅竹子长不成,还会造成水土流失,山体滑坡,这就是我们影响了山。但是坏的影响,所以荆山也报应了我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也未尝不可以称之为天人感应。”
仲长统一愣,哈哈笑了。拱了拱手道:“将军高见,这骗人的天人感应四字,到了将军口中,却另有一番深义。将军此言,和老子所说道法自然倒颇有相合之处。”
“老子也好,孔子也好,墨子也好,有益于我民者。我皆用之。有何不可,又何必拘于成见。守一家之规。”曹冲看着仲长统含笑不语,端起茶杯慢品。
“将军所言甚是,只是这些俗生拘于师法家法,不敢越矩,要不然就是陷在书里,皓首穷经,读死书,死读书,除了求一点仕禄,哪有半点有益于民生。”仲长统叹息不已:“我二十岁出游至今十年矣,如将军者,一人而已。”
“不,你不是一个人,你和王仲任虽然相隔数十年,从未见过面,但你们的思想,却是相通的。”曹冲凭着记忆,略微讲述了一下论衡的大致内容。仲长统立刻被吸引住了,听得津津有味,可惜再往深里问,曹冲却记不得那么详细,只能大眼瞪小眼,无奈的摆摆手了。
“公理莫急,我让人到邺城去将蔡先生和王景兴请来,到时候你向他们请教吧。”曹冲只得挂出免战牌。仲长统意犹未尽,可曹冲确实说不出太多的东西,他虽然觉得遗憾,也只得就此打住。CcNet
“公理,若想知道天知,就得学伏羲作八卦一样,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察诸身。”曹冲引诱仲长统道:“我在南阳时,看到张平子的遗作,现在全放在襄阳,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到襄阳去。仲豫先生和宋仲子都在襄阳,相互切磋,一定大有长进。”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去襄阳,不在汉中呆着了。”仲长统一拱手,兴冲冲地起身说道:“天已黑了,将军日理万机,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我就不打扰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襄阳,不来和将军道别了。“
曹冲一愣,心想这小子还真心急,一刻也不呆了,要不是看天黑了,说不定他现在就能跑了。他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起身送仲长统出门,自有人安排他去休息不提。
送走了仲长统,曹冲回屋看到大双小双正在收拾,邓艾捧着一摞公文正在等着,却不见这些天改了性,一直在旁边兢兢业业的当书记员的孙尚香,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士载,虎妞呢?”
邓艾笑了笑,还没回答,大双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公子今天接待许文休先生,夫人听得无趣,就带人到南郑城中转了一圈,结果……”
曹冲一皱眉,心想这孙尚香安静了没几天,是不是手又痒了,别是又惹出事了吧。
“结果怎么了?”
“结果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说话,怎么问也不说,后来还是问了孙颦儿才知道,她跟人比刀比输了,三十清钢刀被人一刀割成两断。”大双嘻嘻地笑着。将孙尚香出去玩耍,结果栽了一个大跟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原来孙尚香见今天曹冲陪着许靖和仲长统谈天说地,她觉得十分无趣。估计也演练不成兵法,说不成战事,就带着孙颦儿和几个女卫溜到街上去了。南郑街上很热闹,基本上和襄阳差不多,在军营里天天缠着曹冲和法正等人讨教用兵学问地孙尚香一看之下,顿时大呼有趣,带着人沿着街越走越远,尽然慢慢走到了铁市之中。
铁市之中有不少铁匠铺。打刀打剑的都有。孙尚香有一把曹冲给的三十清钢刀,普通地刀剑自然再也看不上眼,就连孙颦儿要买把短刀的时候,她都不自觉的拿手里的三十清钢来衡量,这么一比,买一把趁手的短刀居然连逛了几个铺子也没买着合适地,本来啊,人家普通人用的短刀怎么能跟她这把刀相比呢。买不着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口气还比较狂,把人家摊子上地刀剑说得一文不值。结果有一个铁匠生了气,不知好歹地要跟她比试一下,正中想要显摆的孙尚香下怀,被她接连砍断三把短刀不说,还被她奚落了一阵。
铁匠不知道孙尚香地老虎身份,觉得被一个外乡来的女人给笑话了,不仅是丢他自己的人,还丢了整个汉中铁匠的面子,一气之下,把孙尚香领到一个很小地铺子。请出一个貌不惊人,看起来象是没睡醒的年轻人来,把情况一说,结果那年轻人也有些不痛快。从里屋拿出一把刀和孙尚香一比试,轻而易举的把孙尚香视若珍宝的三十给砍成了西瓜刀。
孙尚香又失刀,又丢人,受了严重打击,要不是孙颦儿苦劝住,她几乎要本性爆发,将那铁匠铺给打劫了。回到太守府之后很不痛快,一个人躲里抱着断刀伤心落泪。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曹冲听了。忍俊不禁的笑了:“走,带我去看看虎妞哭起来是什么样子。我还没看过呢。”
大双吃吃一笑,当先领着曹冲去了孙尚香的住处。孙颦儿带着女卫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发呆,一见曹冲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行礼。曹冲笑道:“你们都去吃饭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了。”
孙颦儿大喜,知道曹冲有手段能安抚住孙尚香,大不了再给她一把好刀就行了,当下连忙带着人下去用饭。曹冲走到门前,抬起手刚要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孙尚香从门缝里露出半边脸来,看了一眼曹冲,轻轻的拉开了门。
曹冲伸手拨过她的脸看了看,见她双目微红,看起来真是哭过,不禁笑道:“真是个傻蛋,一把刀断了就断了呗,有什么好伤心地,明天再给你一把就是了,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夫君我会心疼的。”
孙尚香脸一红,抬手拨开了曹冲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谁伤心了,我就是生气那个铁匠太狂妄了,把我地刀割断了,还说我的刀是破铜烂铁,太欺负人了。”
曹冲“噫”了一声:“你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不容易。看来这段时间你不仅武技大涨,心性也有不少长进,居然没把那个铁匠给杀了,把铺子给烧了,看起来不象个老虎了。”
“且,我杀他干什么,你以为我那么好杀吗。”孙尚香有些生气的扭过头,不再理他。
曹冲笑了笑,伸过手拉起孙尚香的手,将她摁到座位上坐好:“好好吃饭,然后安安稳稳的休息一夜,明天我跟你去找场子,看看是什么人,居然能将我的虎妞欺负得这个样子。”
“你要把他那把刀给我要过来。”孙尚香破涕为笑。
“我不仅要把那把刀要过来,我还要让他专门给你打一把好刀。”曹冲拍着胸脯道。
“嗯!”孙尚香开心的点点头,拍着肚子叫道:“我真地饿了,孙颦儿,你死哪去了,也不给我送饭。”
话音未落,小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边将饭菜放到孙尚香面前一边笑道:“夫人,颦儿正要吃饭,我就给你把饭端来了,还是热地呢。”
孙尚香谢了一声。拿起筷子一顿狼吞虎咽,不大一会儿就将一碗饭,两盆菜一汤打扫干净。然后才满意地摸摸肚子,接过小双递过去地手帕擦了擦嘴:“吃饱的感觉真好!”
曹冲看着身材越发丰满地孙尚香,咽了口口水。
第二天起来曹冲和孙尚香对练之后,孙尚香草草吃完了早饭,就拖着曹冲要上街去找公道。两人还没出门,虎士来报,有个年轻人抱着一把刀在府门口求见,自称是汉中的铁匠。昨天得罪了夫人,今天献刀请罪来了。
曹冲一听笑道:“虎妞,你被人家认出来了,恶名在外,人家怕你报复,干脆送上门来了。”
孙尚香大步冲出了门,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把刀喜滋滋的带着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回来。她冲着曹冲一挑眉毛,得意的笑道:“嘎嘎嘎,这把刀是我的了。”
曹冲没理她,打量了她身后那个略有些拘谨的年轻人一眼。那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面皮黝黑,手上全是老茧,虽然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却显然不太自然。两只眼睛和曹冲对视了一眼,立刻将眼神低了下去,眼神恭敬却没有一丝谦卑,只是很客气的拱手说道:“沔阳蒲元,见过将军大人。”
“你叫蒲元?”曹冲擦汗地手停了一下,盯着蒲元看了两眼。忽然想起一个人名来。
“正是。”蒲元轻轻的应了一声:“小人昨天不知是夫人,得罪了夫人,今日特带刀来向夫人陪罪,还请将军大人恕我不知之罪。”
他昨天一时意气。砍断了孙尚香的刀,后来听看热闹的小孩子说,那些女人进了太守府。他立刻想起来了,听说新来的镇南将军曹大人有个小夫人姓孙,是江东孙家的人,是襄阳一霸,最近才被将军大人收服的。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孙尚香在南郑并没有多少恶名。可听襄阳来的商人说过。这个孙夫人号称老虎,连代将军大人行南郡太守之权的郡丞刘大人都要让她三分的。自己怎么就惹上她了呢。他立刻想到地就是卷铺盖走人,结果被他老父亲劝住了。
他父亲说,你只是听说孙夫人在襄阳是一霸,可没听说她具体有什么恶行,最多也就是喜欢打打架而已,何况她昨天被你气成那样,也没有动手,可见传闻未必就是事实。再说了,将军大人求贤若渴,仁名远播,他一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追究你,你又有一身好手艺,不如借着向孙夫人赔礼的机会,上门毛遂自荐,说不定能得到将军大人的重用呢,就象那三个列侯木匠一样,成为将军手下的红人,还有可能在襄阳书院里做个教授什么的。
蒲元没有奢望封侯,也没有指望在襄阳书院里做教授,但他对能投到曹冲帐下有机会将自己的手艺发挥出来却颇为心动,当下考虑了一个晚上后,今天一早就带着刀到府上求见。本来以为曹冲就算不为难他,至少也要让他在门口等一等的,没想到通报的人刚进去一会儿,那个孙夫人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当时吓得蒲元几乎扭头就跑,好在孙尚香只取了他的刀,却没有一刀砍死他,还带着他进了府见到了曹冲。
曹冲心中狂喜,脸上却只是微笑,他拿过孙尚香手里地刀挽了个刀花,赞道:“好刀,好刀,重心合适,挥洒自如,就凭这一手,就知道是把好刀。”
“多谢将军大人夸奖。”蒲元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曹冲手中长刀一挥,刀光一闪,只听见嗤的一声,旁边练拳用的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切口齐整,曹冲呵呵赞道:“果然锋利,怪不得三十清钢刀都不是对手,好手艺,好手艺啊。”
蒲元笑道:“这不算什么,将军不妨取一如此粗地竹筒来,在里面灌满铁珠,然后再试刀,才能显出此刀的好处。”
曹冲偏着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笑道,果然有本事的人都有个性,这个蒲元从根子里也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只是现在他还年轻,不知道他的手艺到了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不妨一试。于是他点了点头,让人去按照蒲元的要求准备竹筒,自己却招呼蒲元坐下叙谈起来。蒲元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坐在曹冲对面,有些局促的接过曹冲让人给他倒地茶,小心谨慎地呷了一口。曹冲笑道:“味道如何?”
蒲元此时思潮起伏,幸运有之,惊讶有之,疑惑有之,一脑门子的心思,哪里尝得出茶地味道,听得曹冲相问,连忙拘谨的笑道:“好,好。”
曹冲见他如此紧张,不免笑了,他左手举起他送来的那把刀,右手曲指一弹,龙吟之声悠然远振,他赞了一声:“此刀声如玉振,当在五十以上,怪不得断我的三十轻而易举。”
一谈到专业问题,蒲元的胆气立刻上了来了,声音也不颤了,脸色也自然了,他接过话头笑道:“将军高见,此刀七十二,用蜀山之铁精心成,斩金断铁,无所不能。不过此刀锋利主要不在锤次数,而在……”
“而在淬火之术。”曹冲轻描淡写的说道:“多不过是去除杂质,使铁纯净,却不能使其锋利,纵能绕指柔,却无断铁刚,只有让炽热之热快速冷却,方能锋利至斯。”
蒲元一下子愣住了,他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曹冲:“将军也懂刀之术?”
曹冲摇摇头说道:“我不懂刀之术,不过和襄阳的匠师处听了一点皮毛而已,和你可无法相提并论。”他说着,将长刀交给蒲元:“竹筒已备好,可以试刀了。”
蒲元有些不相信的看了曹冲一下,接过长刀,走到手持灌满铁珠的典满面前,双手握刀,两脚一前一后站好,比了比位置,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刀举过头顶,大喝一声,挥刀斩下。
“哗啦”一声,竹筒断为两截,里面灌满的铁珠喷涌而出,洒了一地。///com///转载自我看書齋蒲元恭敬的倒提长刀向曹冲拱手道:“将军,元献丑。”眼中却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典满将竹筒送到曹冲面前,又从地上捡起几个铁珠放在宽大的手掌中伸到曹冲面前,眼中透出惊讶的神采:“将军,果然是斩金断铁呢。”
曹冲早有预料,一时倒也没显得有多激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十足十的摆出了咱是见过世面的派头。他伸出两指,拈起一颗被劈成两半的铁珠,看了看光亮的茬口,又将铁珠扔回典满的手中,拍拍手笑道:“好刀,果然是好刀。”
孙尚香从蒲元手中抢过长刀,心疼的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刀上依然光亮如新,并无半点破损,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喜笑颜开的凑到曹冲身边,挤了挤眼睛笑道:“再给我打把趁手的短刀吧。”
曹冲见她一副讨好的样子,忍俊不禁,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小家子气”,伸手把贪心不足的孙尚香拨到旁边,孙尚香牙一咬,眼一瞪,刚要发飚,小双冲她摇了摇头,嘴角向曹冲撇了一下,意思是稍安勿躁,且听下文分解。孙尚香立刻明白过来,将刀在腰间别好,静听曹冲发话。
“你有字吗?”曹冲张了半天口,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蒲元地字。无法称呼他。
“回将军,有字,小字玄伯。”蒲元在铁市呆的时间长了。虽然几年前就取了字,可铁市里的铁匠们根本不听那一套,还是叫他小名,这字却无人提起,今天算是难得地用一次了。
曹冲点头:“玄伯,你这好手艺,只在南郑打刀实在太可惜了,到我军中来吧。襄阳有不少作坊,里面有手艺熟练的匠工,你去做个头目,每年可领得五百石的工钱。”
蒲元心中一喜,一年五百石,这可就是一个县长的水平了,他一个铁匠一下子能拿这么多,实在让他很意外。他刚想答应,可想了想又迟疑了,有些为难的说道:“将军恩赐。元本当从命才是,只是我家搬到南郑数年,挣的一点钱也仅够生活而已,且老父老母年高,无人照顾,只怕元不能远离。这……”
曹冲看他为难的样子,不禁笑道:“玄伯也有二十多了,怎么没娶妻吗?”
蒲元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想娶,可是家中实在拿不出聘钱来。这才一直拖延着。”
曹冲更奇怪地了,口中“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有这一把好手艺,怎么还会没钱?”
蒲元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瞒将军。元手艺虽好,却不善经营,再加上张师君以道治民,爱刀之人并不多,生意一直不是很好。家中老父身体不佳,我刀又要多寻好铁,就是挣得两个钱也都耗在买铁上了。本来与……村中的兰英儿情投意合,只是一直没钱迎她过门。已经拖了几年。所以……”
蒲元声音越说越低,脸越说越红。他憋了半天,脸胀得通红,抬起头看着曹冲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能否先预支一两个月的工钱,先让我安顿了家中,然后我再去襄阳?”
曹冲似笑非笑的看了蒲元一会儿,直看得蒲元如坐针毡,后悔莫及,几乎要走身告辞,这才开口笑道:“玄伯,那个兰英儿多大了?你提亲了没有?”
“兰英儿比我小两岁,今年二十了。我准备不起礼钱,所以还没提亲。”蒲元羞愧难当。
“兰英儿等你这么多年,很不容易,这件事我替你操办了吧。”曹冲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道:“你去襄阳确实也不太方便。我看^书^斋这样吧,你在南郑挑几个聪明肯干的铁匠,一起到兵曹去做事,我单独给你们建一个作坊,专司打照上等兵器,你看可行否?”
蒲元一听不用去襄阳同样可以做官,不仅自己可以做官,还可以带几个人做官,心下大喜,立刻翻身拜倒:“谢将军,将军的大恩,元没齿难忘。”
“你要是真的感激,先替我造二十把这样的刀来。”曹冲笑着,伸手将蒲元拉起来,指着孙尚香别在腰里地长刀说道,“另外再替夫人打一把短刀,算作她为你提亲的谢礼,如何?”
蒲元和孙尚香都听得愣住了,蒲元虽然觉得曹冲让孙尚香去替他提亲有些意外,却不敢表示什么异意,孙尚香却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虽然名义上是曹冲的妾,但她却还没举行过仪式,实际是还是个闺女,哪有闺女去做媒婆的。她立刻胀红了脸,张口正要说话,曹冲一摆手拦住了她,对蒲元说道:“既然你没有异议,我这就派人带你去见南郑令曹大人,你有什么要求,一概向他提就是了。”
蒲元千恩万谢,跟着一个虎士走了。曹冲这才转过身来,对挠着头的孙尚香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跟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
“我……我怎么能做提亲的人?”孙尚香憋了半天,终于突口而出。
“为什么做不得?男人能提亲,女人自然也能提亲,你不是还想做将军吗?大汉朝也没有女将军呢。”曹冲摇摇手说道:“你收了人家的长刀,还想要把短刀,去做点事也是该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要多少钱去跟子平拿,别办得太寒酸了。”
孙尚香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曹冲,嘴张了几张还是没说出来,她有些郁闷的一拍大腿。气得叫道:“我自已还没嫁人,怎么能去做媒婆?”
“你搞什么?你是我地老婆,怎么还想着嫁人?”曹冲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我们还没有……”孙尚香还是想不通。
“没有什么?没有圆房?”曹冲嘎嘎的笑了两声。凑过来笑道:“要不就在今晚吧,反正你住我帐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将士们都知道的。”
“我呸!”孙尚香羞得耳根都红了,起身就走。曹冲抬手笑道:“喂,我可告诉你啊,过些天要打仗了,你不趁这个机会出去转一转,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孙尚香脚步滞了一下。身体一顿,跟着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许靖带着张松和蒋干匆匆地起程了,他们日夜兼程赶往成都。路上经过几次试探之后,张松就摸清了许靖的想法,于是向许靖表露了准备劝降刘璋的打算。许靖一听这个曹冲背后的亲信对自己如此信任,十分得意,出了不少主意,分析了益州的情形势,甚至讨论到了曹冲占据益州之后如何治理益州的问题。他在交州呆过多年,对益州南部的形势略有了解。说起来也有不少有价值地意见。张松一一记下了,准备回去向曹冲汇报。
他们赶到成都时,正是新年地时候,成都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刘璋因为曹冲一举攻克汉中,老仇人张鲁现在去了邺城做富家翁,多年地心腹大患得以消除,心情非常好,不仅大赏众官,还在成都城外施粥。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
张松看到刘璋时,刘璋正在和众僚属一起欣赏歌舞,圆圆地脸上荡漾着快乐的笑容,一见到许靖带着张松和蒋干进来了。他开心的笑道:“文休先生辛苦了,快来坐。永年,你和子翼也坐下,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公事,这大年头的还让你们跑来跑去,真是辛苦你们了。”
许靖满面笑容,拱了拱手坐下。张松扫了一眼四周,见成都令李严。主簿黄权。从事王累、郑度等人都在座,知道这大众广庭之下不好劝降。便哈哈一笑,团团作了个揖,在一旁坐下,和蒋干两人津津有味的欣赏起歌舞来,不时的和刘璋说说闲话。直到夜深才散了宴席,等众人都走了,刘璋才睁着腥松地醉眼,斜睨着蒋干和张松说道:“永年,子翼,我这益州治理得如何啊?”
蒋干微微一笑,欠身说道:“使君治下的益州,自然是民生安定,百姓和乐。”
刘璋哈哈一笑,得意的晃动了一下身子,脸颊上两酡酒红更甚了,他满意的嗯了一声:“民生安定略可以说得,百姓和乐吗,还有些距离,我只可惜手中的粮食不足,要不然啊,我就不是只在成都施粥了,要在整个益州都施粥,要让益州没有挨饿的人才算得圆满。”
许靖连忙笑道:“使君仁义,这益州的臣民都是有目共睹的,镇南将军在许靖面前多次提起使君,对使君的仁义也是赞不绝口呢。”
刘璋瞥了许靖一眼,也点点头笑道:“是啊,镇南将军曹大人年纪轻轻,能将襄阳治理得如此有条理,也是极为不易,只是襄阳只是一城,南郡只是一郡,江南还有刘备虎视眈眈,只怕一时还腾不出手来治理益州吧。”他转过头看着蒋干和张松:“刘璋不才,愿为将军分忧,再做几年益州牧,什么时候将军大人要收复江南,我还可以从益州出兵,助将军大人一臂之力。永年、子翼,你们看如何啊?”
张松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蒋干,蒋干也正转过眼珠看着他,两人目光一碰,顿时心领神会。看来这些天刘璋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和手下的人商量过不少次了,这才在他们开口之前先将要求提了出来,他想占着这个益州牧不放,名义上可以接受朝庭地领导,实际上益州还是他说了算,这种主意显然有些异想天开。
蒋干笑道:“使君治下的益州,比起将军治下的襄阳确实不遑多让,不过这个比较有些不妥。将军大人受天子之托,坐镇襄阳,虽然名义上领着南郡太守地官职。但他却是以镇南将军地名义代领南郡太守,江南四郡现在逆贼刘备手中,暂且不提。就算江北的南阳、江夏二郡,也是归属将军大人治下,这益州既然还是大汉地领地,自然也归将军统辖。将军军务繁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管政务,所以这南郡的政务都是由刘子初刘大人代理,使君如果拿成都和襄阳比,那只能和刘大人比一比。而使君是一州之牧,和刘大人比未免有**份,所以这个比较也不妥当,还是由益州太守董和董大人和刘大人比较更为妥当一些。”
刘璋脸一红,感觉到自己拿成都和襄阳比确实有些不妥,一下子把自己变成了益州太守一般。他干笑了几声说道:“呵呵呵,子翼说得有理。不过这军务却有些不妥,益州的军事,好象也无须镇南将军大人来统领吧?”
蒋干有些不解的“咦”了一声,有些意外的看着刘璋:“使君大人何出此言。这要是传到天子的耳中,可是要治使君大人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地啊。”
刘璋郁闷之极,怎么自己一开口就错,还以下犯上,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以下犯上了,立刻沉了脸,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子翼此话怎讲,刘璋怎么就以下犯上了?”
蒋干笑道:“建安十三年,使君派永年兄弟二人去荆州面请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承制封大人为振威将军。封使君兄长为平寇将军,将军莫不是忘了?”
“没忘啊。”刘璋有些迷糊了,这将军印信他是收了地,不过这跟以下犯上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忘。使君是振威将军,自然要归镇南将军府统辖,也就是镇南将军地属下,现在却要和将军大人论个高低,岂不是有些不敬的味道?”蒋干好整以暇的摊开手笑道,一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要和将军比高低,岂不是自不量力的样子。
“这……”刘璋一时语塞。想想好象是这么回事。自己不过是个杂号将军,当然要归镇南将军府统辖了。这么一说,自己还真是曹冲那个小孩子的属下了?他看了看四周,有些后悔把所有的人都散走了,这里只剩下许靖、张松和蒋干三人,连个帮自己解围的人都没有。张松和蒋干当然不是自己这一边的了,而许靖这老头,眯着眼睛装瞌睡,脸上却带着笑,显然是在看自己地笑话。他一时无策,只得祭出遁法,哈哈一笑说道:“喝多了,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了。这个,我想先休息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说完,也不等张松等人回答,站起身来大步流星逃也似的走了,哪有一点喝多了的样子。许靖愕然,他没想到刘璋这么干脆,一见形势不好,撒腿就跑了,这老实人也有蔫招啊,他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出使的情况呢,他怎么能走呢。
张松轻松的一笑,起身招呼许靖道:“文休先生,使君既然喝多了,今天是议不成事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府,等明天使君酒醒了,再议不迟。”
许靖无奈,只得跟着张松等人出了府,各自回家。张松带着蒋干回自己的府中,一路走一路商量着刘璋的怪异表现,他们也知道,刘璋其他的事可能会不太在意,你们只要说得在理,他就听你们也没关系,可这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自然要小心一些,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将益州交出去。
两人说着进了府,一下车就看到张肃从里面迎了出来,张松不免有些惊讶,上前施完礼问道:“兄长,你不是在广汉任上吗?怎么回来了?”
张肃苦笑一声,拉着张松说道:“先别提这些事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先进去见了父亲母亲,然后我们再说话也不迟。”
张松一听张肃地口气不对,立刻知道事情比较严重,也不多说,安顿好了蒋干,进去向父母行礼。老父老母见这个长得丑的小儿子如今做了官回来了,那张丑脸长得也顺眼了不少,心里开心,眉开眼笑的拉着张松说了好一通的话,这才将心中有事地张松放了出来。张松没说停留,一出了门立刻去找张肃,张肃正陪着蒋干说话,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兄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上次回来你不是还做得好好的吗?”张松急切的问道。
张肃叹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吗?刘循回成都了。”
“刘循?他不是在白水关带兵吗?什么时候回的成都?”
“将军大人拿下南郑不久,他就回了成都,行程很隐秘,看样子你也不知道。”张肃看了一眼张松。张松点点头,他手下是有人,可人数太少,又进不了白水军的大营,如果刘循真要隐藏行踪,瞒过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说他回来之后就劝说使君大人调兵北上,防止将军大人越过巴山入益州,以免和张鲁一样。使君可能是觉得白水军有近万人,路途又这么远,沿途又有众多险关,将军大人手下兵不过两万,想要强取益州根本没有可能,没有必要劳师动众,这才拒绝了他的建议,但却将我地广汉太守给卸了。”
张松一听,不由得冷笑一声,他立刻明白了刘璋父子的意思。///com///转载自我看書齋广汉郡在成都北,从南郑到成都的金牛道最后一道险城雒城便在广汉郡,显然刘璋父子担心曹冲利用张肃的这层关系直接威逼成都,所以一动手先把广汉郡给控制了。不过在张松看来,这显然是太儿戏了,如果曹冲的大军能到广汉,又岂是小小的雒城能够挡得住的。如果大军到不了雒城,那么就凭广汉的那点兵力,如何能威逼成都?
“看来他们不仅是妇人之仁,还是鼠目寸光。”张松哼了一声,毫不介意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看了一眼面有失落的张肃笑道:“兄长莫要放在心上,等公子进了益州,这广汉太守咱还看不上眼呢。”
张肃有些尴尬的一笑:“永年这说哪里话,我们家还没穷到差这么一个太守的俸禄的地步。”
张松呵呵一笑:“兄长这些天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柳家、杜家、赵家有没有什么反应?”
张肃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能有什么反应,成都人你也知道的,一向闲怪了,不怎么关心政事。曹镇南虽然取了汉中,可汉中离这儿太远了,对他们来说没什么触动。更何况张公祺是跟刘家有仇,跟他们又没有仇,他们才不关心这件事呢。”他顿了顿又道:“要说有人关心这些。也是关心曹镇南如果来了益州,会不会影响他们地利益,其他的……”他摊了摊手。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松看着张肃地样子,摸着下巴上的几绺胡须沉思了片刻。张家是成都的大族,张肃和那些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广汉太守做不成了,可这些大族根本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不管是谁来做益州牧,都不能把他们这样的大族置之不理。所以他们的心态很平和,也很傲慢。
“既然如此,让许文休去找找杜伯瑜吧,他们很谈得来的。”张松笑了笑:“我去找张南和(张裕)。”
曹冲看着张松派人送来的密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密信递给法正:“孝直,士元,这个刘季玉自己虽然忠厚,却养了个不怎么忠厚的儿子,看样子他还有点想法。”
法正接过信扫了一眼。又转手递给庞统,庞统微微一瞥,淡淡的笑了。他将那张宣纸放在案上,手摁上纸上拍了拍,微皱着眉着:“将军,如果刘季玉真的被这竖子劝动了,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汉中对益州虽然有地理上的优势,但真要用兵,恐怕不是一年两年能拿得下的。益州这些年很安定,民口殷富不弱于荆州。而且比起荆州来,他们有很多地利可以利用。别的不说,剑阁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何况我们实力并不占优势,想要强攻益州……”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是难,而是很难的样子。
曹冲当然知道要强攻益州有多难,当年钟会就是被姜维拦在剑阁前进不得的,凭着自己手下的两万人,想要强攻益州显然是不切实际地。他站起身来,走到沙盘面前。看着在崇山峻岭中蜿蜒而前的金牛道。看着横亘在大剑山和小剑山之间的雄关剑阁,沉吟不语。法正和庞统见他看着沙盘不说话。知道他在考虑,也不吭声,站起身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曹冲的眼光在沙盘上扫了一阵,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笑容,他一手抱着胸,一手支着下巴,眼睛盯着米仓道,用一种很超然的语气缓缓说道:“既然我们去成都这么费劲,何不让他到这里来?”
法正怔了一下,不解的看了一下曹冲,见曹冲盯着金牛道东的米仓道,他顺着米仓道看了一眼,立刻笑了起来:“将军说得对,我不就敌,可使敌就我。”
庞统也笑了:“将军,朴胡等人去许县陛见天子也该回来了,是不是该请他们吃顿饭?”
曹冲哈哈一笑:“自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当然要请。cCneT他停了停又对伏案而书的邓艾道:“士载,给永年回信,让他向在成都地荆州商人拆借,不要心疼钱。”
邓艾应了一声,提起笔唰唰唰几下就写好了短信,吹干了墨迹,捧到曹冲面前,曹冲看了一眼,赞了一声道:“士载,你这书法越来越棒了,文好,字也好,就这样吧,立刻让人送出去。”邓艾脸一红,低了头退回案边,**的将信转成密语,细心的将纸卷成一个细长条,塞进一个磨得发亮的小铜管中,双手捧着快步走了出去。
曹冲赞许地看了一眼邓艾,又对跪坐在一旁待命的孙尚香说道:“蒲玄伯那边进展如何?给你的短刀给打好了?”
孙尚香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晃了晃,喜滋滋的应道:“打好了,唠,这不就是吗。”
曹冲故意皱了皱眉头,用一种不满的语气说道:“他就替你打了短刀?我要的那二十把刀呢?”
“也打好了,曹大人刚刚派来人来通知子谦去领呢。玄伯在作坊里日夜不停的忙,连兰英儿都去帮忙了,玄伯说要尽快打出两百把来给虎士营配备齐全,至少于铁甲军可要等一段时间了,南郑上等的好铁都已经用完了,正让曹大人去抽调呢。”孙尚香脸上带着得意地笑容,嘴里却不敢怠慢,有条有理地将蒲元最近忙的事一一报来。
曹冲应了一声,接过孙尚香手中地短刀,用手指试了试刀锋,开心的点点头道:“嗯。这个蒲玄伯有一手,打出来地刀就是不一样,对了。你跟子谦说一声,那二十把刀领回来别急着发下去,我还有用。”
孙尚香眨巴着眼睛,有些意外的问道:“那二十把刀不是配给亲卫的吗,你留着还有什么用。”
曹冲笑道:“他们跟着我,接敌地机会并不多,不急得用这种好刀。朴胡他们三个过几天要来,我总不能一点见面礼也没有。这些蛮人凶狠好斗。送他们一把好刀,比送他们十万钱还开心呢。”
庞统呵呵的笑了:“将军说得对,我听铁心说过,上次朴胡就看中了他的三十清钢,要不是老朋友拉不下面子,说不定就硬抢了,将军送他这种刀,我担心他那老嘴里剩下的几颗牙要保不住了。====”
曹冲听庞统说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法正和孙尚香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朴胡还真被庞统说中了。当曹冲将由蒲元打造的三口刀送到他们面前时,他开心得咧开嘴露出孤独的一颗黄门牙笑个不停,抽出刀推到一臂之外,眯着老眼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立刻将腰里佩的一口长刀抽出来递到身后的朴敢手里,小心地将古朴的新刀插进腰带,又细心的摸了摸,摆正了位置,这才拱手谢道:“多谢将军赠刀。朴胡蛮夷之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只能在这里向将军保证,巴郡七姓巴人。从此唯将军马首是瞻。”
曹冲淡淡一笑,心说你个死蛮子,又刁又滑,我送了你那么多财物,结果你派朴敢带着五十个人来充门面,死活不同意上战场,好在我计高一筹,扯你的虎皮作我的大旗。把五十人变成两千人。把张卫给吓得方寸大乱。现在张鲁降了,你没了靠山。只能投靠我了,襄阳商人给你带去那么多好处,你都没主动提出来支援我一下,现在赏你口刀你就说得这么漂亮,以为我傻啊,真要让你出兵,你只怕又要找借口了。
曹冲含笑不语,斜着眼睛瞟了一下旁边的法正。法正心领神会,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走到朴胡面前:“头人何必如此多礼,我家将军眼中没有汉夷之分,只要是我大汉的子民,都一视同仁。你是巴郡七姓巴人的头人,说起来比襄阳的大族可要硬气多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一跺脚大巴山都要抖三抖,有你头人这句话,将军可是得了一大助力呢。”
朴胡老脸一红,知道法正是在说他坐拥雄厚实力,却不象铁心他们一样主动提出加入曹冲的阵营,他掩饰性地大笑了两声,举起杯和法正示意了一下,摇着头说道:“法校尉见笑了。”
法正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一眼朴胡身后的朴敢和杜身后那个英武的年轻人,笑着对朴胡说道:“朴头人,你年近花甲,如今又被天子封了官,成了朝庭大员,应该心满意足的含颐弄孙了,可惜你早生了几十年,要不凭着你的一身武艺,如果跟着将军大人,将来凭着战功拜将封侯也是举手之劳啊,可惜啊,现在只能在巴山里看风起云涌了,不知朴头人会不会感到有些遗憾啊。”
朴胡人老成精,他见法正话中有话,嘿嘿一笑,偏过头瞅了一眼朴敢,见朴敢正有些郁闷的撇着嘴,心中暗自叹息,这个侄子跟着曹冲打了一仗,虽然没有上战场,心却被曹冲手下的将士一举夺城的骁勇给搅乱了,特别是这次铁心的儿子铁勒又立了战功,被曹冲在众人面前夸了几句,心里那鼓酸劲儿就别提了。他这傻小子,怎么就看不出来曹冲这伙人是在拖他下水呢,谁不知道板蛮的英勇善战,可惜再善战,打仗总要死人地,朴胡老了,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和热血,不想再看着年轻人战死。
可惜,年轻人却是体谅不到这一点的,就象当年他不听父亲的一样。
“法校尉,不是朴胡藏拙,实在是山中今年收成不好,庞太守又横征暴敛,不仅收了很多名目地税,还强逼着我们去当兵,如今我寨子里的年青人实在是太少了,老弱妇们日子难过得很啊。”朴胡摇着头叹着气。大倒苦水,袁约和杜心意相通,立刻也凑上来叹苦经。大骂巴西太守庞羲没人性,又抢人又抢粮,一时说得好象他们巴人都被庞羲逼得要灭族了似地。
法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拉着朴胡说道:“原来如此,那就错怪三位头人了,只是三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向将军说明呢。这巴郡也在将军地管辖范围以内,你们从来也没有提起过。将军大人一直以为你们过得不错呢。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将军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啊。”
他说着拉着朴胡三人走到曹冲面前,故作慷慨激昂地说道:“将军治下居然出现这种事情,实在对将军地声望有莫大的影响,法正为将军计,应当出兵巴西郡,为三位头人作主,讨回公道。”
曹冲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孝直,你莫要着急,这庞太守又不在此。我总不能才听了一面之辞就下结论,再说了,我虽然管辖荆益军事,但巴西郡现在平安无事,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派兵入巴郡,万一朝庭问起我来,我如何应答?三位头人,这样吧,等有机会遇到庞太守,我们再问问是怎么回事。然后再作处理,岂不是更妥当一点,也免得委屈了哪一个。”
朴胡一听就急了,听曹冲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在诬陷庞羲了?虽然他说地确实有点过,可那不是被法正给诱的吗。如果这话传到庞羲耳朵里,那庞羲还不恨死他,到时候肯定没他的好日子过。他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法正摁住了。法正冲着他摇了摇头,笑道:“将军所虑甚是,我倒是有些过于激奋了。这样吧,大家先喝酒。宴会我去听朴头人细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再回报将军就是了。”
曹冲微微点头,冲着激动的朴胡摆了摆手。举起酒杯笑道:“朴头人放心,如果你们真受了委屈,我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只是这事不是小事,谨慎一些还是应该的,请朴头人见谅。”
朴胡无话可说,只得悻悻的退了下来。他后悔的看了一眼袁约和杜,他们俩也觉得今天有些嘴快,好象有些难以收场,后悔不迭,这喝到嘴里的酒也有些酸了。
酒宴散了,朴胡三人心事重重的回到驿所,三人围坐在灯下,相互不语。朴胡花白的眉毛抖了半天,长叹一口气道:“二位,看来我们不出点血是不行了,如果再不送些人去,只怕这个小曹将军就要和庞羲联手整治我们了。”
袁约和杜同时苦笑着点点头,看了看门口地朴敢说道:“就是我们不同意,只怕那些小兔崽子心也早就动了,既然要出兵,还是跟着这个小曹将军稳妥些,不管怎么说,和庞羲比起来,他对我们巴人还是仁义得多。”
朴胡唉声叹气了半天,咂了半天的嘴,这才抬起头道:“既然你们二位也这么想,我们就商量一下出多少人合适。袁老弟,你那边能出多少人?”
袁约苦着脸,犹豫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在朴胡面前晃了晃。朴胡眉毛一抖,抬起头瞪着袁约:“两千人,你一下子出两千人?”
袁约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哪出得起两千人,我是说两……百人。”袁约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朴胡,朴胡看着他的两根手指头,眼皮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两千人太多,可两百人也太少了点,这个小曹将军手下,以两千人为一营,不管是荆山军、益州军还是新组建的汉中军,都是两千人,我们如果出得太少了,只怕他不会满意,再者打起仗来总是当陪衬,孩子们也憋屈。我的意思是我们三家,也得出两千人,我的寨子大些,我出一千,你们二位各出五百,你们看如何?”
他说完紧闭双唇,迷糊的老眼扫了一眼有些惊讶的袁约和杜。袁约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朴老兄,你寨子大,出一千人没问题,我那个寨子小,出了五百兵,可就没几个精壮了,万
“万一什么?”朴胡抢断了他地话,有些不快的说道:“你怕我去劫你的寨子,还是怕杜老弟去打你的主意?”
袁约大惊,他连忙摇手道:“朴老兄说地哪里话来,我哪里敢有这个想法,我和老杜从小就跟着你打拼,以老兄为马首,如何敢怀疑二位。”
杜暗自摇头,他知道这二位都在暗自提防,并不比提防庞羲或曹冲差。他连忙拉住两人劝道:“二位兄长都想得太多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生份了。我觉得朴老兄说的有理,人去少了,也捞不着什么战功,还不如不派。至于各自的寨子,我觉得二位也看得太重了,如果曹将军真能替我们作主,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各个寨子里虽然和邺城、襄阳的那些大族不能比,可也算是能吃饱穿暖,哪会去想别人的心思,更何况我们还是几十年的交情。”
朴胡点点头,缓和了面色说道:“杜老弟所说正是,如果曹将军对我们也象对铁心他们一样,我们又何必搞得那么紧张,自从襄阳的商人来了之后,那些山货都不用担心坏掉了,大家地荷包也鼓了不少。法校尉说得有理,我们也该享享福了,不用再打打杀杀,至于年轻人,就由他们自己去吧。”
袁约见他们两人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再反对,只得咬着牙应了下来,各自盘算着出哪些人,朴胡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出了人,总不能由别人带吧,那岂不是替别人挣战功,还得选两个带兵地人才是。”
杜和袁约一听,连连点头,杜想了想说道:“朴老兄说得对,我们不能白白出人,得跟曹将军要两个官位才合算。这样吧,我看朴老兄的侄儿新守就不错,他和铁勒又熟悉,到了曹将军帐下,也有个照应,就由他领兵如何?”
朴胡一听,正中下怀,他出地人多,当然得派自己的亲信带兵立功。他满意的看了一眼很识相的杜笑道:“他一个人可不成,你手下的那个何平,还是该封了个副校尉吗,也正好给新守作个副将,有他在,我也放心得多,袁老弟你说呢。”
袁约暗自后悔自己反应没有杜快,如今这支还没组建的新军的正副两个校尉都已经有了人选,而自己也同样出了五百人,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自然是吃了亏了。///com///cC不过朴胡势大,杜现在又站在他那一边,自己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杜将袁约的神情看在眼里,转身对朴胡说道:“朴老兄,我看他们两个虽然都勇猛善战,可惜都没什么学问,新守还好一点,我手下那个何平斗大的字认不到十个,将来文书工作实在有些吃力,我们三人中,武技最好的自然是朴老兄,这学问可就是袁兄了,不如由袁兄出个能说会写的人给他们作个文书,岂不是方便许多。”
朴胡知道朴敢其实和何平差不多,认识的字两只手数得过来,到了曹冲军中免不了有好多文书要看,光凭他们两个确实有些吃力,与其由曹冲派一个外人来,不如由袁约出个人了,好歹是有共同利益的。所以他一听杜的话就赞许的说道:“杜老弟说得对,要论学问那当然还是袁老弟好,他手下的人识文断字的也多些,由他出个人最方便了。”
袁约一听,心情好了很多,立刻谦虚了几句,就将自己的小儿子袁虎安插到了军中。他心里有话,你们虽然势大,可那两个人都是粗人,我儿子可是文武全才,兵书也是读过不少地。将来这支部队谁说了算还指不定呢。三人各怀心思各取所欲,关系立刻融洽了许多。正说笑着,朴敢来报。法正来了。
朴胡收了笑容,将朴敢叫到面前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新守,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准备从三个寨子里抽调两千精兵投到曹将军帐下,我本来是对你不放心的,可是你二位叔叔极力推荐你,还让何平给你做副手,让袁虎给你作文书。他们既然如此看重你,我也就只好听他们地,给你一个机会,你到了将军帐下,可要努力,到时候丢了二位叔叔的面子,就不要回寨子来见我了。”
朴敢和何平在门口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如今听朴胡说得一本正经,声量又这么高,知道一方面是卖个人情。另一方面却是说给门外的法正听的,当下连连应承,拍着胸脯大声说道:“请伯父和二位叔叔放心,我和子均、阿虎到了曹将军帐下,一定相互支持,奋勇作战,绝不敢丢了寨子里的脸面。”
朴胡和杜、袁约对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就好。二位老弟,我们请法校尉进来吧。”
法正在门外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不动声色。他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地何平,这个年轻人七尺身材,虽然不算高大却极矫健,嘴边留着两撇淡淡的胡须。显得有些稚嫩,面相一般,两只不大的眼睛却是极有神,他略低了眼光,不卑不亢的看着法正的胸前,不直视法正,却又不偏离他的眼神。
法正满意的点点头,跟着朴敢进了屋。对着三位头人拱拱手。不紧不慢的坐下,这才微微一笑:“巴人号称神兵。习于山中作战,如今三位头人能大力支持,将军一定会十分高兴。将军让我来听听三位头人关于巴西太守庞羲欺压诸位的事情,如果事情属实,他一定会为三位作主。”
朴胡心道,这事就是你挑起来的,如今已经坐实了,我们反正人都出了,也不怕和庞羲闹翻,最好能让这个曹将军一下子搞死庞羲,以后这巴中三郡都由我们三个说了算才好呢。当下三人心领神会,搜肠刮肚、添油加醋地将平时庞羲做的事一一道来。法正一旁适时的引导两句,在庞羲缺席的情况下,他的罪名很快就被落实了。
法正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道:“三位头人,庞太守这些事确实做得有些过份,只是这些事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要追究起来,颇费些时间,我看三位头人不如先回去和庞太守交涉一下,如果他能退回多收你们的财物,那就算了,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将军自会前去给三位主持公道。”他说着,看了一下凝神细听的三人,又提醒道:“不过三位可要注意一下方式,千万不要弄出什么民乱来,万一阆中被人抢了的话,事情可就不太好解决了。”
朴胡眉梢一跳,连忙点头:“法校尉放心,我等心中有数。”
法正起身哈哈一笑:“那我就先告辞了。”
朴胡三人也跟着站起身来,和法正拱手作别,法正和朴胡等人客套着,出了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兴奋难抑的朴敢和面色沉静地何平,微微一笑:“二位,法正就在将军帐中候二位大驾。”
朴敢和何平连忙回礼:“不敢,届时还请法校尉多多指点。”
法正走了,朴胡回过头来有些兴奋的看着袁杜二人:“二位兄弟,如今好机会送上门了,姓庞的这么多年欠我们的帐,该好好跟他算一算了。ccNet”
杜想了一会儿,狠狠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明天就起程赶回山中,一起去讨个公道。”
庞羲这些天感觉很不好,他的眼皮天天都在跳个不停,每天夜里都睡不好,脸色很差。自从邓芝把在曹冲那里观摩到的一夜之间攻克成固的实况回来跟他转播之后,他就经常做噩梦,总觉得自己成了张卫和杨昂,被曹军杀进城来一脚踹倒在地。邓芝劝他向曹冲表示投诚,可他又觉得有些可惜,推托说自己是益州牧刘璋任命地。守土有责,如果刘璋向曹冲投降,那他自然跟着投降。如果刘璋不降,那他还是要抵抗一下的,纵使最后打败了,也无愧于
邓芝没有多劝他,甚至在庞羲告诉他眼皮总跳的时候,他也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大人多疑了。”
庞羲也希望是自己多疑了,可惜事实很快就告诉他,眼皮跳财地事情大部分是虚妄地。但跳灾的事情却经常出现。当有一天早上他还在新抢来地巴女丰满的怀中酣睡的时候,有人来报:
数万巴人将阆中给围了。
庞羲一下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赤条条的站在屋子中间,**地皮肤被早春的凉风一吹,立刻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多少人?”庞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开玩笑,数万巴人,那岂是山里连走不动的老头老太都来了,自己的阆中城岂不是要被夷为平地。
“大人,真的好多人。漫山遍野都是,不光城下有,就连远处的山谷里都是,属下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巴人来。”报信的副将声音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庞羲看着他一脸的冷汗,立刻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一面大步往外走,一面急急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快去请邓伯苗。”
邓芝就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正在安营扎寨的板蛮,听到庞羲等人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给庞羲施礼:“大人。”
庞羲顾不上回礼。掖着衣襟扑到城垛上,探头向外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冰凉而清新的空气。天啦,副将说得不错。果然是漫山遍野都是,就连远处的山谷中都有板蛮的影子和施帜,至于城下这近万的精壮,那就不用说了。看这样子,不下十万之众,副将说是数万都是保守了。
“他们想干……什么,啊……且!”庞羲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擤了把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眼巴巴的盯着邓芝。
邓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人不妨派人出去问一问。”
庞羲扫视了一下身边匆匆围上来地众僚属,那些被他看到的僚属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个个面色发白,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了,还是心里发虚。庞羲看了一圈回过身来对邓芝说:“伯苗,你的口才好,替我出城一趟吧。”
邓芝看了一眼城处,点头应是:“大人有命,焉敢不从。”说完噔噔噔下了城,城门打开一条缝,他出了城,过了吊桥,大步向阵前地朴胡走去,在阵前和朴胡说了一会之后又安然无恙的大步回来了。
“大人,三个头人说大人这些年收的赋税太多,如今家中无粮,没吃的了,要来向大人借点粮。”
“借粮?”庞羲松了口气,挺直了身体,旁边的僚属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脸色轻松了许多,一个个相互庆幸的看了一眼。庞羲拂了拂手下的灰尘,不介意的问道:“他们要多少?”
“他们要这二十年大人多收地粮。”邓芝看了一眼庞羲,缓缓说道。
“啊?!”一片惊讶声在邓芝身边响起,庞羲地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脚一软,身子一歪,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身子倚着城墙,这才算没有当场出丑,只是额头地冷汗立刻下来了。
二十年,这二十年自己在这里搜刮了多少东西,恐怕连庞羲自己都说不清楚,就算说清楚了,他也没法还得出来,大部分被他用掉了,小部分被他送了人,就算把整个阆中刨个底朝天,最多只能还两三成,再说了,就是这两三成庞羲也舍不得拿出来,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可是看看城下数不清的板蛮,庞羲憋在喉咙里的脏话却又不敢吐出一个字来,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了半天,才回过头来看着邓芝:“伯苗,你看如何是好?”
“大人如果要和,只有还他们的财物。”邓芝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的庞羲,又接着说道:“要战,就得早做准备,这些板蛮野战凶猛,但攻城不是野战。他们要准备攻城器械,应该还有几天地时间,大人应该立刻调回白水关的两千人马。同时请高杨二位支援,同时向刘使君告急。”
庞羲一听说这些板蛮还有几天才能攻城,心里安定了好多,他摸着下巴的胡子,考虑了半天才说道:“伯苗,你说地都对,只是这么多的蛮子,我那两千人马就算回来。恐怕也进不了城。至于刘使君,这个……你也知道的,我们虽然是姻亲,却有些误会,再说成都到此路途遥远,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尽渴。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邓芝考虑了一下,偷眼看到身后的其他僚属要么在看城个,要么在互相交头接耳,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便凑近了庞羲。压低了声音,用手指指了指北面说道:“大人何不向那边求援?”
“那边?能行吗?”庞羲还是有些犹豫。
“大人,这里是镇南将军府的统辖范围,这里有事,他自然应该出兵平乱,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大人又何必顾虑。”邓芝见庞羲还在犹豫,又说道:“大人如果不放心曹将军的话,那还是立刻派人到成都告急,刘使君纵使和大人有误会。小姐在成都,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她一定会劝大公子来援地。”
庞羲苦笑一声,犹豫不定。他一方面想向曹冲求援,一方面又怕曹冲趁势夺了他的巴西,可要是刘璋派人来,说不定更可怕,这些年刘璋一直想把他调离巴西,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自己去请他支援,岂不是羊入虎口。
庞羲考虑了半天。咬咬牙说道:“我这里调集各县人马。估计能凑出个三万人,对付这些蛮子虽然不够。也差不了多少。我会向成都求援,不过为保成全,伯苗,你替我去一趟南郑,请镇南将军府出面。你告诉曹将军,我这里兵力差得不多,他派个四五千人来也就够了,太多了没必要。”
邓芝没有多说什么,应声下城去了,很快就领了相关文书,一骑绝尘出了北门。
“四五千人?”曹冲笑了一声,招呼去而复返的邓芝坐下。
“将军,庞大人心有疑虑,还需要时间考虑,请大人容他些时日。”邓芝说道。
曹冲点点头,他知道庞羲在打什么主意,他一方面要自己去救援,一方面又怕自己趁势夺了巴西,所以让自己只派四五千人去,这样他有三万大军,占足够的优势,既可以借自己的身份压制刘璋,又不用担心自己反客为主,如果自己派的人多了,他把剑阁一拦,自己根本就进不去,只能望关兴叹。
“嗯,既然庞大人那么有把握,就派四千人吧,我这里还真抽不出太多的人来。”曹冲对邓芝笑道:“你也知道的,如果不算汉中原有的军队,我手下也就是**千人,能抽出四千人已经很勉强了。伯苗,你略等两天,我准备一下就跟你出发。”
邓芝笑道:“将军还是快一点地好,刘使君如果接到消息,一定会派人日夜兼程赶赴巴西,万一他派人接手了剑阁,将军再想支援庞大人也来不及了。更何况那些巴人虽然凶狠,却不善用计,这时间长了,一旦被庞大人看出破绽,岂不是功败垂成?”
曹冲一愣,看着一脸微笑的邓芝,对视了片刻,曹冲哈哈大笑,指着邓芝笑道:“伯苗,怪不得张南和说你有拜将封侯之相,有道理,有道理。”
邓芝微微一笑:“将军过奖,有将军珠玉在前,邓芝不值一提,还要将军多多指点才行。”
曹冲摇摇头道:“伯苗过谦了,伯苗识兵机,不为将实在可惜了,怎么样,伯苗有没有兴趣在我营中作个校尉或司马什么的。”
邓芝大喜,他早就被张松说动了心,后来以曹营虽然没看到邓展,却看到了曹冲身边的邓艾,对他所受到的信任和宠爱非常羡慕。不过他上次是替庞羲出使,没好意思表露自己想投入曹冲帐下的意思,曹冲又没有出言招揽,他就不好意思主动投靠了。这次回了阆中。巴人一围城他就看出了破绽,他没有说破,就是想在曹冲面前露一手。这个目地是达到了,曹冲也动了招揽之心,可是他又想到曹冲营中人才济济,自己如果孤身一人投靠,校尉是不可能有自己的份,最多在哪个军里做个司马,这可不是他的目标,所以他婉言回绝了。
“将军。庞大人将这白水关地两千人交给了我,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剑阁等候将军。”
曹冲一听笑了,这个邓伯苗果然有一手,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带了两千人,那两千人在剑阁一驻扎,剑阁就是他地了,自己如果不出言招揽,只怕想进剑阁可不容易。娘的,这什么世道。一个个都是人精啊。他用目光和旁边的庞统交互了一下看法,回过头对邓芝笑道:“既然庞大人已经安排了伯苗的军务,那我就不多事了,来,我们去参详一下行军路线。”说着,他起身招呼着邓芝进了侧室,在巨大地沙盘前站定,闻讯赶来的许仪、孟达、刘磐等人早就转着沙盘站定,一见邓芝走进来,孟达首先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伯苗。来得何其迟也。”
邓芝微笑着还了个礼,又向众人行了礼,这才笑道:“邓芝蒙将军信任,得以参与军机。以后还请诸位将军指教。”
众人客套了两句,这才收了笑容,在沙盘前面向曹冲站定。曹冲咳嗽了一声,指了指沙盘说道:“诸位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多客气了,孝直,你将行军安排说一下。”法正应了一声,从旁边拿过一枝细长的竹杆。指着沙盘中地南郑说道:“将军有令。益州军孟达部,汉中军张卫部。西行至勉县,入金牛道,急速南下支援庞大人,过葭萌后沿阆水直扑阆中,解阆中之围……”
法正条理清晰的将行军布置一一道来,诸将听得分明,又讨论了一些细节,这才轰然应诺,各自出去准备。曹冲叫住了邓芝:“伯苗,剑阁就交给你了,你不要等大军了,辛苦一些,立刻起程赶赴剑阁,以免军中无人坐镇,节外生枝,守住剑阁,你就是大功一件。”
邓芝躬身施礼:“诺,请将军放心,我这就起程,一定不会误事。”
曹冲点点头,邓芝退了两步,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曹冲看了他一眼,接过孙尚香匆匆写就的纪要看了一眼,一边递还给她说道:“写得不错,立刻去誊写备案。然后去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出发了。”
“唉!”孙尚香喜滋滋的拿着简报,象一只蝴蝶一样跳着飞出去了。
刘璋接到庞羲的消息心中大喜,立刻派人来商量,主簿黄权、从事郑度、王累来了,张松和蒋干也来了,许靖和杜琼等人也到了,刘璋地长子刘循、次子刘阐也参与其中。大家坐下一商量,对救援庞羲都没什么意见,分歧在于是否要请南郑地镇南将军南下,另外派谁出征的问题也意见不一致,吵得刘璋脑门子发胀,回到内室后还是愁眉不解,刘循跟着进了起来,见刘璋唉声叹气,便说道:“父亲,救兵如救火,可不能听那些人胡说,耽误了时间啊,张永年和蒋子翼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杜伯瑜(杜琼)却建议由镇南将军出兵相救,显然他们是通好气地,父亲一定要小心戒备才是。”
“伯圣,这事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他们是代表镇南将军府,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来,我如何能对付他们,你就不用多心了。我现在担心地是,我跟你岳父大人平素有些误会,他向我求援,肯定也会防着我,说不定同时也派人向镇南将军府求援了,到时候让我们互相牵制,他的巴西还是稳如泰山,我们又是空忙一场。”刘循笑道:“父亲是益州牧,这巴西虽然被岳父经营了二十年,却还是益州的地盘,如果派别人去,不管声望还是资历,都不是岳父的对手,自然还是处处受制于岳父,可是如果父亲亲自去,那么岳父就不是对手了,巴西的人自然会俯首听命,岳父有再多的人也是父亲的属下,岂能犯上作乱?”
刘璋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刘循:“你是说我亲自去?”
刘循点点头:“除了父亲大人,益州还有谁能有这个威望去镇服巴西,还有谁有这个身份来制服镇南将军府派出来的人。镇南将军府除了原有的汉中军以外,现在只有**千人,如果来一半,也只有四五千人,四五千人不足以保证曹仓舒的安全,他一定不会亲自来,最多派一员偏将统辖全军,一员偏将怎么能和父亲这个益州牧抗衡?父亲到时就可以找个借口将这些人马收入囊中,反过来压制岳父,顺利地收回巴西。”
刘璋听得迷迷糊糊的,想想好象也是这个理,只要曹冲不来,这益州没有谁的身份能和他比的,自己带三万人去,如果能再收服曹冲地人马,加上巴西的官属,庞羲想反抗也困难了。他想得得意,脸上露出一些意淫的笑容。刘循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嘴角掠起一丝微笑,却故意摆出一脸恳切的表情说道:“孩儿还有一件事想求父亲恳允。”
“什么事,你说说看。”刘璋的心情很好,有求必应:“不是说想镇守成都的职务吧,为父的我出去征战,这里自然要由你来镇守我才放心。”
刘循一笑:“孩儿多谢父亲信任,不过孩儿想请求父亲地却不是这件事。孩儿想请父亲答应,如果能保全岳父地性命,还请父亲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刘璋哈哈大笑:“伯圣,你放心,我刘家欠他庞家大人情,何况你又是他的女婿,我不会让你为难地,只要他不过份,我保他还能做个富家翁。”
刘璋留下了一万人交给刘循坐镇成都,自己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起程了。///com///州牧出巡,动静自然不小,沿途的大小官员都来参见,刘璋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肌肉都笑得酸了。主簿黄权劝他快速行军,既然要救援巴西,又要拿下庞羲,当然要兵贵神速,象现在这样到了巴西,也许庞羲已经把蛮子给解决了,或者已经被蛮子解决了,那你去了还有什么意思?结果刘璋把师友从事周群和从事张裕找来算了一卦,结果两人都说此次北上事情顺利,而且刘璋有封侯之兆,刘璋一听,开心得差点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黄权的话自然听不下去了,三万人象蜗牛一样在路上走,一天才行了十来里。
黄权叹息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干脆也不劝了,过了两天,他告病辞了主簿的职务回家。他是巴西阆中人,要回家就得顺得金牛道北行,经过剑阁后从葭萌关转水路。进剑阁之前他还没觉察出什么,一进了剑阁城门,他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一是剑阁的守军多了,二来他听检查的士卒说话的时候,提到的是邓校尉,他印象中剑阁守将是姓杨的,是他的一乡人,刚刚上任不久,什么时候变成了姓邓的?他留了心一问,这才知道是庞羲的从事邓芝。他出了一身冷汗,呆呆的站在城门口半天没动弹,后面的人见他傻站着不动。便鼓噪起来。
邓芝就在城楼上,他刚才听到有人说他地名字,只是隐隐约约的没听清。这时听得下面喧哗,便带着侍卫从城楼上走了下来,一眼就看到被士卒推得站立不稳的黄权。
黄权也看到了邓芝,他连忙低下头,顺着士卒地推搡躲在一旁,转身就要出城。他身边的那个随从被士卒推得不爽,嘴里正在跟士卒辩理,忽然看到黄权不进城反而出城。突口叫道:“大人,你走错了,我们应该向北的。”
黄权暗暗叫苦,回头狠狠瞪了那个随从一眼,正要再走,邓芝身边的两个侍卫已经挤上前来,堵在他的面前。那个随从一见这两个人一脸凶相,面露不善,不免吃了一惊,刚要上前说话。被黄权一把拉住。就这么一耽搁,邓芝已经走到了黄权的面前。
“原来是黄主簿。”邓芝一拱手,呵呵一笑:“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
黄权叹了口气,他知道邓芝这个名字,但没有见过邓芝,却没料到邓芝认识他,看邓芝这样子,显然再想走是不可能了。他笑着还了礼道:“原来是邓伯苗,幸会幸会。”
邓芝笑着摇摇手:“黄主簿莫要客气。邓芝不过是奉庞太守之命,镇守剑阁,以免巴西的乱民南下,没想到黄主簿到此。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黄主簿这是意欲何往啊?”邓芝打量了一下黄权的随从,脸上挂着一丝客气地笑容,手却很自然的按上了腰间的刀环,身边的十几个侍卫也在不经意之间将黄权围在了中间。
黄权反倒镇静下来,他看了一眼那些侍卫,又看了一眼邓芝,宛尔一笑:“伯苗这是何意。我不过是一个卸任的主簿。现在是想回我的阆中老家去,身边只带了些换洗衣物。伯苗这副架势,莫非是怀疑我贪墨,要搜查一番吗?”
邓芝打了个哈哈,手松开了刀环:“黄主簿这说的哪里话来,我怎么会怀疑黄主簿贪墨,谁不知道阆中黄家家财万贯,岂会因为那些蝇头小利坏了黄家的名声。既然黄主簿要回阆中,我正好也有信使要去阆中,不如捎黄主簿一程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黄权拱手谢道:“不敢有劳伯苗,我们几个人又没带什么财物,再说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还是认得路的,就不敢叼扰伯苗了。x君x子x堂x首x发x”说着,转身招呼随从就要走,邓芝一步跨到他地面前,拦着他笑道:“黄主簿,何必这么客气,你虽然没带财物,可你也知道阆中的山民现在正在围攻阆中城,你这几个人万一遇上那些山民可就危险了,我反正也是顺路,谈不上麻烦,主簿就不要客气了。来人啊,替黄主簿拿一下行李。黄主簿,请,先去城中休息片刻再走不迟,让我有机会向黄主簿讨教讨教。”
那些侍卫一听,不由分说的拥上来,夺过那些随从手中的行李赶着马车就走,邓芝一侧身,将无奈的黄权让了车,然后自己也跟了进来。黄权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邓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现在想回头是回不成了,只能跟着邓芝进了城。邓芝请他吃了顿饭,然后安排了十个侍卫,护着黄权北行,随行给曹冲送去了一封信。
曹冲不是刘璋,他没时间享受地方官员的迎来送往,或者说他不敢享受这个待遇,从南郑出发后,他一直藏在队伍中没有抛头露面,为了避免暴露,他甚至虎士营都交给了郝昭,只带了二十个虎士和典满随身护卫,一路上也是由孟达出面应酬,直到过了葭萌关转成水路上了战船,他才长出一口气,对顶盔贯甲的孙尚香说道:“这下总算解脱了,不用总是遮遮掩掩的了。”
孙尚香举起双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啊,天天躲着可真难受,到了船上就舒服一些了。”
孟达笑道:“将军,夫人,你们抓紧时间轻松一下,两天后就要到阆中,到时候还得躲几天呢。”
曹冲叹着气,摇了摇头,弯腰钻进了船舱,孙尚香贪看了一会两岸的山景,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了进去。两人坐下不久,穿着普通皮甲地郝昭跟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曹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曹冲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招呼郝昭坐下:“伯道,你担心什么,那二百虎士虽然不在我地身边,可有子敬在,还有子谦在我身边,我这里能有什么事?你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
郝昭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将军,子敬虽然可信。但他领的全是益州军,虽然在将军帐下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但我们现在可是去抢益州的地盘,万一其中有些乡土观念特别重的,将军岂不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曹冲点点头:“有劳伯道。这两天让士卒好好休息,到了阆中免不了要打仗的,我们这点人深入虎穴。如果不能一下子震住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郝昭笑道:“将军放心,我会准备妥当地。”
两天后船到阆中,船刚刚靠案,曹冲就钻出舱来,站在船头痛痛快快地伸了一个懒腰。一个懒腰还没伸直,他就看到远处一个山谷中跑出十几个百姓,有的手里抱着包裹,有地拉着老人,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向后看去。刚刚跑出山谷几十步。后面跟着冲出来十几个手持刀盾的蛮子,吱哩哇啦着的叫着,大步赶到那些百姓身后,手起刀落将最后一个老汉一刀砍翻在地。有的去抢散乱的包裹,有的大步朝前面地百姓追去。
曹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朝已经上了岸正一脸尴尬的孟达挥了挥手:“将那些巴人给我全拿过来。”孟达应了一声,带着亲卫屯飞奔而去,没多大功夫,就将十几个巴人带到跟前,随行过来的还有一对小夫妻。那个女子面色惊惶,躲在那年轻人的背后。||首-发www.Junzitang.com||惊恐的看着面色不善的曹冲。
“将军。人已经带过来了,是朴头人的部下。”孟达一挥手。几个亲卫将那几个巴人拖到曹冲跟前,一顿拳打脚踢,将他们打得跪倒在地。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曹冲寒声问道。
“我们……我们是来讨债的,这……”一个巴人倔犟地扭着肩膀,奋力想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曹冲,半生不熟的汉话说得艰涩难懂。曹冲不等他说完,怒声斥道:“要讨债你去阆中城找庞太守要,你找这些百姓干什么?岂有此理,朴胡就这么带兵的吗?子谦,让人去把朴胡给我叫来。”
那个巴人一听曹冲对朴胡都这么不客气,立刻眼前这主不是个小人物,只怕今天惹祸了,也不敢再扭了,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偷眼看着曹冲不敢吭声。
“你是阆中地百姓?报上名来?”曹冲转过脸看看那对小夫妻,缓和了口气问道。
那对小夫妻见他斥责那些巴人,不怒自威,对他们说话却是很和气,心里的紧张稍微去了些。那个年轻人扶着那个女子一起走到曹冲面前,双膝跪倒,咚咚磕了两个响头,这才抽泣着说道:“回大人,小人姓马名忠,是阆中城外的百姓。一个月前这些巴人刚来的时候,还算安份,后来就开始抢东西,最近这两天已经闹到入室杀人了,村里有不少人被他们杀了,要不是小人跑得快,小人夫妻今天也是死路一条,多谢大人相救。”
“马忠?”曹冲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孟达,孟达以为他要问当时的情况,连忙回道:“将军,他说的是实话,他背着他老婆还跑得飞快,不过毕竟背了一个人,比不上那些巴人,所以才被赶上了,差点被他们杀了,幸好我们赶到了。”
孙尚香咦了一声,上前看了看马忠,又看了看他老婆,啧啧赞道:“小子,蛮有良心的啊,逃跑还能背着老婆,不错不错,有培养前途。怎么样,跟着我混吧?”马忠夫妻觉得声音有些不对头,抬起头细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了孙尚香的真面目,惊讶得面面相觑,这大汉朝什么时候有了女将军了?
曹冲一把拉开想招兵买马地孙尚香,白了她一眼,心想你知道什么啊,这马忠弄不好就是历史上那个牛人呢,怎么能被你半路劫走了。他知道历史上三国时有两个牛人马忠。一个是东吴地,一直不显山不显水,难得露把脸就一鸣惊人的拿住了猛人关羽。另一个就是益州地——是不是阆中人他想不起来了,曾经被刘备赞为和黄权一样地人物,在三国末期做到镇南大将军,他开始以为这两人是一个人,后来仔细查过才知道不过是同名同姓而已。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马忠是不是那个马忠,会不会又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他抬抬手让马忠起来,打下细细打量了他半天,看他穿的并不是农夫常说的短打。却是士子穿的夹袍,不免笑道:“你是读书人?”
马忠被他笑得有些不解,点头应道:“小人读过几天书。”
曹冲点点头:“阆中马家是大族,你跟马家可有关系?”
马忠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马家的人,不过是庶支,家道没落很久了。”
曹冲“哦”了一声,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说道:“你小时候是不是跟着母亲养在外祖父家,跟着母亲姓狐,叫狐笃?”
马忠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曹冲。又发觉有些失礼,连忙将手缩了回去,有些紧张的说道:“将军……将军怎么知道?”
曹冲很神棍的笑道:“我来之前,有人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在这里会遇到你这么一个人。”
马忠惊讶地回头看了一下老婆,他老婆也惊讶的看着他,两人象是捡了金子似的,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指指点点的,嘴里却没一句完整话。两人象打哑语似的说了半天。马忠这才回头结结巴巴的问道:“请问将军是姓曹还是姓魏?”
曹冲一愣,他从汉中到巴西来那是秘密的,打的旗号也是孟达的旗号,没有一个地方显示出他地身份。这个马忠怎么知道他姓曹?马忠见他惊讶不语,连忙解释道:“半年前在成都,周仲直先生给我看过相,说我今年能遇到一个姓曹或者姓魏的贵人。”
曹冲郁闷了,自己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装神棍,没想到这个世道却是神棍满街走,根本不稀奇。这个周仲直他听孟达说过,姓周名群。也是巴西阆中人。和那个张裕一样,是刘璋的师友从事。都是善周易,据说比张裕还牛逼,自已在家夜观星相的,这也就是在汉代,换到后代凭这一条就可以诛他九族。虽然他听孟达说这个周群很灵验,但作为经过现代科学薰陶的知识青年,他对这个根本不信,要不然也不会把邺城铁嘴朱建平当枪使了。可是现在却活生生的有个例子站在面前,却不由得他不产生一些意外。
“不错,我姓曹,名冲,字仓舒。”曹冲摁下心头的诧异,极力想要露出哪怕一丝一直在潜心修炼的王霸之气来收服眼前这个马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锻炼有成,马忠纳头便拜,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地,比刚才还响三分:“马忠见过将军,愿为将军效劳。”
曹冲心里爽啊,到三国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虔诚的拜在自己的面前,王霸之气终于小成了。他连忙弯下身子,扶起马忠说道:“起来起来,无须如此大礼,我何德何能,能让足下如何看重……”
他还没谦虚完,马忠抢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周仲直先生就是我阆中人,没有哪一次不准的,他既然说了将军是我地贵人,将军就一定是我的贵人,请将军收下马忠。”
曹冲笑容一僵,搞了半天不是我的王霸之气,是那个周群的铁口神断才让马忠如此急切的要投入自己门下啊。唉,算了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是收了一个牛人,就别在乎什么王霸之气了。
“起来吧,起来吧,你就先跟着我吧。”曹冲有些丧气的说道。马忠兴奋不已,没有听出曹冲口气中的郁闷,欢喜不禁的站起身来,拉着老婆站到一旁。
朴胡赶到曹冲面前时,跑得气喘吁吁,一看到那几个跪在地上一脸衰样地巴人,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破口大骂,难听得孙尚香都红了脸,那几个巴人被打得满地乱滚。却一个个紧咬着嘴一声不吭地硬扛。朴胡偷眼看了一下曹冲,见曹冲脸色依然不好,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将那个带头的巴人一刀枭首,一腔热血喷出老远,那巴人地头颅滚出老远,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好象到死也没弄明白朴胡怎么会一刀杀了他。
“头人,头人……”其他的巴人一见朴胡抽刀杀人。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再装酷了,一个个眼泪鼻涕一起下,求饶声一片:“头人饶命,头人饶命,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孟达见了,一把拉住朴胡,向曹冲求情道:“将军,饶他们一命吧。”
曹冲知道现在不能逼朴胡太紧。只得叹了口气道:“朴头人,也不用全杀了,问问他们,这几天没杀人的,就留他们一条命吧。”
朴胡长出一口气,连忙称谢:“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实出,不会放走一个乱杀人的畜生。”曹冲摆摆手:“朴头人深明大义,如此甚好。你们是来向庞羲讨债的,不是来抢老百姓的。这一点要搞清楚,从今天起要约束全军,再有杀人劫物的,一律杀无赦。”
朴胡连连点头:“将军放心。我一定通告几家头人。”
“这就好,你放心,该你们地好处,我不会少你们的。”曹冲转过身,“朴头人如果有兴趣,我在襄阳给你留一套宅子,有空去襄阳转转。”
朴胡大喜,连忙拱手称谢。然后拖着那几个犯事的家伙走了。
庞羲听说汉中的援军到了城外。立刻派了功曹前来相迎,将孟达等人迎进了阆中。他在太守府中庭相侯。当他看到孟达和张卫两人在数十名虎背雄腰的侍卫护卫下进了门时,他不禁有些羡慕。孟达在成都混得不好的时候,也到他这里找过机会,不过他觉得孟达那老爹的名声太差,所以没有用他,只是管了他几顿饭就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了,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孟达居然在镇南将军帐下风生水起了,连他妈的侍卫都是这么高大精悍的北军。
日,穿的居然全是精良地铁甲,比我穿的还好。
庞羲酸溜溜的骂了两声,堆起笑容迎了上去,老远就亲热的叫道:“子敬,别来无恙乎?”孟达冲着他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却没有站定,而是一侧身让在一旁,和张卫两人唰的分开,露出中间的曹冲:“庞大人,这位就是镇南将军曹大人。”
旁边陪笑的众人都愣住了,庞羲脸上的假笑也立刻僵住了,他看着面带微笑的曹冲,再看看同样面带微笑的孟达和张卫,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镇南将军曹大人?”
“正是小子。”曹冲呵呵一笑:“庞太守这些天还过得好吗?我听说外面的山民可是叫着要冲进府来,取了太守大人的首级呢。”
庞羲在刹那间转了好几道心思,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曹冲面前:“大人,属下是冤枉的啊,请将军为我做主。”
曹冲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绕过庞羲缓步走进了太守府,仰起头看了看装潢精美的屋顶,再伸手摸了摸屋中摆得到处都是的金银器,这才走到庞羲的主位上坐好,典满和孙尚香、邓艾立刻站到他的身后,庞统和法正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一个坐好,二十个虎士成半月形护住曹冲,就在曹冲打量太守府的时间里,郝昭指挥着两百铁甲虎士从门外冲进来,很快就将太守府中控制住了。
太守府中的气氛立刻下降到了冰点以下。
以庞羲为首的太守府官员面色煞白,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偷偷摸摸进阆中地镇南将军来意不善,弄不好要出人命。庞羲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这城外地巴人,说不定就这个人小鬼大的镇南将军搞地花招,可惜自己现在才看出来,有些太迟了。
“庞太守。”曹冲招了招手,将庞羲叫到面前:“我虽然不知道巴人围城的理由是否属实,不过看在太守府里的摆设,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巴人所说大概不是捕风捉影,庞太守身为一郡太守,不会不知道板蛮对我大汉朝的作用,却做出这种事来,逼出民变,只怕到了刘益州面前也无法交待吧。”
庞羲心里骂翻了天,嘴上却不敢反驳,他跪倒在曹冲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叩头。///com///cCNet
“庞大人既然不辩解,那就是承认了。”曹冲挥挥手,“不过你放心,本将军也不会冤枉你,一定会查清再处置你,至于这巴西太守的位子,你暂时就不用坐了。”
两个虎士扑上来,手脚利落的摘下了庞羲腰间的印绶,将庞羲带了下去。曹冲看了一眼旁边的众人,笑了一声道:“诸位莫慌,我这次来是查庞太守贪墨的事,与诸位无关。如果诸位有参与其中的,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自己说出来,主动交待的,只要吐出赃物,我就既往不咎,如果有其他想法的,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说得轻松,下面这些巴西郡的官员却不轻松,一个个还是板着脸,任凭额角的汗珠摔落在地砖上,打出一朵朵小花。曹冲看在眼里却视若未见,他又扫了一眼众人,接着又说了一句:“本将军也知道巴西清贫,想要两袖清风确实有些苛责诸位。这样吧,再定一个底线,三年内贪墨十万钱以下的,只要能改过自新的,就不追究了。”
他这话一说,下面好多人长出了一口气,脸色顿时轻松了许多,有几个人甚至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摇摇欲坠的汗珠。
曹冲让巴西郡丞代行了巴西太守之位。让朴胡等人将巴西城外围得铁桶一般,能进不能出。阆中地大族看到汉中来的四千人马安然无恙的进了城,后来又发现太守庞大人不露面了。都觉得很奇怪,慢慢地有人听到了风声,知道镇南将军小曹大人已经悄悄的进了城,而城外的巴人是镇南将军摆的套,专门等那个益州牧刘璋的。他们对刘璋的死活不太关心,只要知道对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一边安稳的呆在家中闲谈这位小曹大人出道以来的履历,消磨不能出城踏青地无聊时光,一边坐等镇南将军的安排,以决定是否要跟这位小曹大人合作。
当从襄阳赶来的杨仪奉曹冲的命令去和黄、马、狐等家商量共同承包盐井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有人觉得杨仪这厮太精明了,搞得他们虽然有赚头,却没有暴利,便托路子找到太守府来,要请镇南将军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到他们府上。他们要为将军大人接个风洗个尘,也有人听说了襄阳蔡家这两年飞速崛起的原因,有适龄的女儿的人家就开始打听曹冲的夫妻生活,都知道曹冲虽然娶了两个夫人,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子息,是不是那些女人都不能生啊,那可是个大好机会。
至于正在一步步向陷阱逼进地益州牧刘璋,已经没有人想得起来了。
等了几天,邓芝派来的人押着黄权到了阆中城。曹冲一听说眼前这个脸色很差的家伙就是黄权时,一边让坐一边笑道:“黄主簿。刘使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啊,我都等得有些心急了。”
黄权苦笑着直摇头:“将军,刘使君现在最多到了剑阁,他那么多人要赶到阆中。至少还要十天。”
曹冲叹了口气:“刘使君好大的架子,我想与他见上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啊。”黄权无言以对,曹冲说笑了一阵,表露了一下招揽他的意思,黄权却摇摇头拒绝了,他说我是从刘益州那儿告病的,跑回阆中却做了将军的部属。那是对刘益州的不忠。曹冲见他如此。也不强劝,就让他先回去养病。
建安十五年三月初。成都,刘循和刘宇对面而坐,沉默不语。
刘宇是刘璋三兄刘瑁的儿子,刘焉死后本当由刘瑁接任益州牧,但以赵韪为首的益州大族觉得刘瑁太精明,不易掌控,不如让懦弱无主见地刘璋做益州牧对他们有利,于是找了个借口,联合起来将刘璋扶上了益州牧的位子。我_看书斋刘瑁从小就跟着刘焉在益州打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从兄长刘范和刘诞死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理所当然的嗣子,雄心勃勃的准备在益州做出一番事业,就算不能象高祖皇帝那样兵出汉中平定天下,至少也能和公孙述一样割据益州做个诸侯王,延续他汉家天下地一丝血脉,为了这个目标他准备了好几年,修身养德,在益州士人之中颇有声名,没想到刘焉一死,平时那些相交极好的家族却都转了方向,把无能的刘璋扶上了台,根本没他什么事。
这对刘瑁打击极大,他一直转不过弯来,托病不出以示抗议,不料这正中刘璋等人下怀,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他悠闲了十几年。建安十三年,刘璋被张肃兄弟到荆州晋见丞相曹操,曹操承制封刘璋为振威将军,封刘瑁为平寇将军。刘瑁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这十几年的沉默抗议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就派长子刘宇去荆州见曹操,请求到许县任职,借此离开益州。
刘宇到荆州的时候,曹操刚被乌林一把火烧得狼狈不堪,对刘瑁的想法也没太在意,就同意了。刘宇欢天喜地的回到益州,却没来得及把喜讯告诉刘瑁。
刘瑁狂疾物故了。
当然这是家人说地,刘宇细问之后才知道,他刚离开益州不久,刘璋来请刘瑁过府一叙,说是为两人都封了将军庆贺一下,回来之后刘瑁就坐在房中沉思,谁也不见,随后又哭又笑地过了两天,饮药自尽了。刘璋闻讯过来祭奠了刘瑁,痛哭了一场,随后赏了大量的财物。以示哀悼。
刘宇不相信这个噩耗,他走地时候父亲还是好端端的,这才一个月。怎么可能就得了狂疾?不过他虽然有怀疑,却找不到证据,当时父亲和叔叔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那个收了他重金的仆人说,刘璋和刘瑁喝酒时,其他人都在院子外面,只知道他们兄弟争吵过。但为什么争吵,究竟说些什么,谁也没有听到。
刘宇无奈,他办完了丧事,躲在父亲地书房里,整日疯魔似的寻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找些什么,事实是书房里也没有什么,刘瑁自从失去了益州牧的机会以后,就不怎么读书了。书房里空空如也。但刘宇总觉得父亲如果有心事,一定会留在蛛丝马迹,他一定要知道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饮药自杀。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废纸篓里找到一小块烧得只剩下一角的帛,上面有两个残缺不全的字。刘宇对着这块残帛看了半天,以他对父亲笔迹的熟悉,他终于认出这两个字是“奈何”。刘宇对这两个字很熟悉,不是因为他经常看父亲写,而是经常听父亲说,每次父亲谈到刘璋在有意无意的压制他。反而让赵韪、庞羲那些外人坐大时,他就会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里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刘宇相信,一定是叔父刘璋感觉到了威胁。给父亲施加了压力,父亲为了家人地安全,只得放弃了离开益州到许县去做官的想法,饮药自尽了。
从此刘宇对刘璋是恨之入骨,但在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当年的父亲一样不任政事,每天读读书,偶尔向杜琼、周群那些儒生讨教一点学问。过着很悠闲的日子。暗中却收买了刘璋身边的近臣,密切注意刘璋的动向。就在张松和蒋干第一次到成都的时候。刘宇就感觉到了曹冲要收复益州的企图,他一方面很开心刘璋的益州牧做不长了,另一方面却觉得益州是他刘家地,虽然不应该由刘璋来做,却也不能这么白白的交给曹冲,最应该当益州牧的应该是他刘宇,于是他在暗中注意,当曹冲拿下南郑派人来劝降刘璋时,他立刻送了一封信给在白水关带兵的刘循,让他立刻赶回成都。
他知道刘循和当年的父亲一样,对继承益州牧的位子充满了渴望,他一定也不希望刘家就这么让出益州,和张鲁一样到邺城去做个富家翁。果不其然,刘循一接到他的消息,立刻就昼夜兼程的赶回了成都,当夜就借着送礼物的名义,来找他商议。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他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刘循采纳了他地建议,劝说刘璋拒绝了曹冲的劝降,让满心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的许靖连嘴都没机会张,接着又给刘循设计了方案,说服刘璋亲自带兵出了成都,赶赴阆中解决庞羲。而刘璋一出成都,掌握了成都大权的刘循立刻派人去找成都令李严和蜀郡太守王商,试探他们地心意,以决定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王商做蜀郡太守近十年了,老奸巨滑,一见刘循找上门就满口答应大力配合他管好成都,用他的话说,刘璋已经五十多了,一旦去世,刘循就是理所当然的益州牧,现在代行州牧不过是提前熟习政务而已,他作为从刘焉时代的老臣,当然要鼎力支持,刘循大喜,投桃报李的回报了一份大礼,借着手中的权利,将王商地两个儿子都外放出去做了县令。
相对于王商而言,刚做成都令不久李严就要谨慎多了,他听刘循说了半天,只是很恭敬地说配合公子管好成都的安全是份内之事,无须公子大驾光临,派人来通知一声就好了。刘循见他小心,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他一个外乡人到益州不久就被父亲提拔为成都令,自然知道分寸,当下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心照不宣地一笑而别。随后刘循在刘宇的建议下,给李严送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又将李严的儿子李丰辟为从事,李严随后也让李丰传过话来,一切唯公子马首是瞻。
大功告成。刘璋还没到阆中,刘循就在王商和李严的支持下做起了实际的益州牧,至于曹冲的使者张松和蒋干。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安份地呆在张家,闭门不出。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忙乎了一个月的刘循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和刘宇安静的喝喝酒,说说话了。
刘宇面色平静,裹紧身上地丝袍,将手伸到火炉上烘着,幽幽的叹着气:“子经,你精神真好,忙了这么多天还是精力十足的,不象我。都三月了,这冬衣还是下不了身。”
刘循笑道:“兄长,我是带兵的人,天天和那些蛮子在一起,不狠一点怎么行,你不一样,你是读书人,天天窝在房里读书难得出去,当然要文弱一些。”
刘宇苦笑了一声:“是啊,书生的身体大都不好。我跟我父亲一样,都是喜静不喜动的,我真担心也和父亲一样,中年早逝啊。”
刘循见他提到那个枉死的伯父有些伤感,连忙安慰道:“兄长也莫悲观,等我们和曹镇南谈妥了,到时候送你到襄阳去就医,以张仲景的医术,一定不会有问题地。”
刘宇笑着拱拱手:“那就先谢过子经了,等子经做了益州牧。到时候我也去襄阳做个富家翁。”
刘循笑着摇手道:“那可不行,我还指望着兄长留在益州助我一臂之力呢,你哪能这么轻松的去做富家翁。我说……”他顿了一顿,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父亲在路上走得也太慢了。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到阆中,我只怕……我那个岳父支撑不住了,万一被那些蛮子给攻破了阆中城,我这屋里可就麻烦了。”
刘宇笑了笑说道:“这怕什么,反正叔父去也不是为了那些山民,他既然出了兵,就不能半途而废。不解决巴西的问题就不会回头。没有那些山民在侧。事情岂不是更好做一些。万一你岳父被山民杀了,那也不是你的事情。反正他庞家有错在先,你担心什么,连个女人都制不住,你还怎么做益州牧?”
刘循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天,转换了话题说道:“兄长,庞家由父亲解决了,那我是不也要亲自去巴东解决了李异,也好立些功劳?”
刘宇沉思了半晌,手指有节奏的在红漆案几上轻轻的敲着:“论理说是应该去巴东才对,可是叔父大人带走了三万兵,现在成都空虚,你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派啊。要不这样吧,你先派人去探探李异的口气,估计人到巴东地时候,庞羲的事情也解决了,有庞羲的先鉴在前,李异也会老实一点。”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刘循笑道:“如果真能这样解决了李异,这可比叔父动用三万兵解决巴西要好得多。”
刘循眉开眼笑,遐想了一会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只有兄长这等智谋之士才想得出如此好计,我这就派人前去巴东。”
刘宇摇摇手:“你可得派一个合适的人,万一赶得太快了,那边庞羲还没解决,他到了巴东也没用的,反而暴露了兵机。”
刘循有些着急的搓着手,埋怨道:“父亲也真是,人家都说救兵如救火,他倒好,带了三万大军游山玩水,这么一点路走了一个多月还没到,粮草都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了。”
刘宇盯着刘循,微笑不语,等刘循抱怨完了,这才说道:“既然你着急,不如让子明去催一催,子明深得叔父喜爱,言听计从,由他去说,总比你去说要好一点的。”
刘循脸色一寒,好象是想起了什么,脸颊不由自主的**了两下说道:“兄长所言正是。”
就在刘循和刘宇商量的时候,刘璋终于到了阆中城外,他听说山民已经被庞羲和来援的镇南将军孟达部击溃时,大喜过望。没有山民在旁边碍手碍脚,他要收拾庞羲就更方便了。在城外扎下大营地同时,他派从事张裔进城,召庞羲和孟达来见。
张裔进了城,很快就见到了庞羲和孟达。庞羲的脸色不太好,显得有些苍白,看样子这段时间被山民闹得不轻。张裔一边猜测着庞羲的身体,一边传达了刘璋的命令。
庞羲和孟达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庞羲说他要带一千亲卫出去,以策安全,以免被还在附近游荡的巴人钻了空子。张裔心中暗笑,你哪里提防巴人,你分明是提防刘使君,不过你就算是带一千人,还是杯水车薪,能搞得过刘使君的三万大军吗。来之前使君就估计到了你的小心眼,早就告诉我了。
张裔假装考虑了一下,然后应了庞羲的要求,约定了时间,自己先出城去报告刘璋。他刚出城,曹冲就从内屋走了出来,对庞羲笑道:“庞大人,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
庞羲苦笑不已,刘璋到阆中之前,曹冲去找他谈了一次,跟他分析了刘璋的来意。其实不用曹冲多说,庞羲就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根本没有太多的路可选。他想来想去,与其投靠刘璋还不如投靠曹冲了,反正刘璋自己也不是个能人,迟早也得被曹冲收拾了。自己抢在他前面投降曹冲,还能立点功,以后地日子也许会好过一点。因此他爽快地答应了曹冲的建议,出面糊弄刘璋,那一千人当然不是他地亲卫,而是曹冲的二百虎士营和八百铁甲军。
刘璋接到张裔的回报,冷笑不已,当下摆开了架式,就等庞羲放营,他的三万人没能全部扎营在城外,但带兵的将官们都到了,就连白水关的杨怀、高沛二将都赶到了阆中城外,哪里会怕庞羲多带几个亲卫,就算他把阆中城的守卫全部**来,他也无所谓,大不了多死几个人而已。
刘璋端着脸子,在大帐中端坐着,僚属们静静的坐在两旁,沉默不语,偶尔有交头结耳说两句悄悄话的,很快就会被刘璋用眼神制止住。///com///CcnEt他刻意保持着一种沉默的气氛,想要给过一会儿进帐的庞羲和孟达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特别是庞羲,他要这个跟他顶牛顶了多年的亲家公被这种严肃庄严的气氛压得不战而溃,老老实实的拜倒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的怜悯。
静静的等了好久,帐外渐渐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刘璋眼皮一挑,冲着站在帐门口的从事张裔点了点头。张裔立刻出去,见庞羲和孟达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年青将佐和十来个雄壮的侍卫,一千精悍的卫士在一个沉稳的将官带领下,排着整齐的方阵,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这些卫士身上都穿着一件单布罩袍,鼓鼓囊囊的,看得出里面穿了厚甲。张裔有些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转回身躬身施礼,朗声通报道:“禀大人,巴西太守庞羲、无当校尉孟达求见。”
刘璋巍然不动,眨巴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浮肿眼皮,微微颌首,张裔立刻退了两步,弯腰出了大帐,站在帐门口高喝一声:“益州牧刘大人有令,传巴西太守庞羲、无当校尉孟达进见。”
庞羲和孟达对视了一眼,眼中全是讥诮的眼神,他们互相让了让,一齐迈步进了大帐。
刘璋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的庞羲和孟达,再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年轻校佐和十几个横眉立目,一脸杀气地侍卫。嘴角掠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亲家公,难怪巴人要围阆中城啊,你在巴西近二十年,当真是捞了不少,连侍卫都穿上绵衣了,真够阔气的啊。”
旁边的益州官僚们也跟着不满的哼了几声,这庞羲也够张扬的,你有钱就有钱呗。何必搞得这么显摆,不仅他们身上穿着锦袍,就连身后那些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侍卫的粗汉身上穿的都是锦袍,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难怪巴人要来打劫。如今益州牧大人都来收拾你了,这个时候也不收敛一些,居然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好歹。
刘璋见自己地话在官员们心中引起了共鸣,不免有些得意,他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庞太守。你虽然是我的儿女亲家,可在这里,你还是我的属下,难道在巴西呆的时间太久了,连见了上官应该行礼的规矩你都忘了?要不要我找个人教你几天,等你学好了再来见我?”
庞羲淡淡一笑,也不低头行礼,只是拱了拱手说道:“承使君大人关心,庞羲虽然为使君大人镇守巴西二十年,风餐露宿。与蛮夷打了不少交道,但汉官礼仪却一点没忘,也希望使君大人没忘才好。”
刘璋有些生气了,这庞羲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当真是以为自己不能杀人吗,他哼了一声,怒声斥道:“大胆庞羲,见了上官不跪,居然还敢邀功,你镇守巴西,无尺寸之功。反而横征暴敛。引起山民暴乱,居然连阆中城都围了。你还以为是种荣幸吗?本官带兵前来为你解围,你不说一个谢字也就罢了,竟然还当面顶撞,还说什么汉官礼仪一点没忘,汉官礼仪就是你这样吗?”
他气哼哼的说了一长通话,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停下吸了几口气,一边叹息年岁不饶人,这才在路上辛苦了一个月,就虚成这样,一边狠狠的盯着庞羲,考虑着下面怎么发威的腹稿。没想到庞羲却是微笑吟吟,似乎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很是有趣,一点给他行礼的想法也没有。转载自我看書齋
更让刘璋生气地是,庞羲无礼,连孟达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连个腰也不弯一下。他越看越生气,抬起肥厚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大喝一声:“大胆庞羲、孟达,不知礼数,来人,给我拿下。”
门口哗啦一声响,几个卫士撩起帐门大步走了进来,冲到庞羲孟达身边就要动手。且慢!”一声清脆的喝声在大帐内蓦然响起。
刘璋一愣,正在想这是谁的声音这么清脆呢,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感觉,他正猜疑着,只见直挺挺站着的孟达和庞羲忽然向两边让开一大步,将身后那两个年轻校佐推到了与刘璋直面的位置。左边那个手持一件用锦布包裹着长条状物地年青人咯咯一笑:“使君大人既然知道汉官礼仪,那是不是该从上面下来拜见上官啊?”
“上官?”刘璋一头雾水,他求助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郑度和周群,却见他们脸色煞白,就连一边坐着的杨怀和高沛都有些紧张地直起了身子,手按上了腰间的刀环。刘璋更不解了,他转回头看着那个年轻人,却见那个年轻人一抖手,将手中的长条布囊缓缓除去,露出一枝用三重旄牛尾装饰的八尺符节,他正了脸色,忽然一声断喝:“使持节镇南将军曹大人到——”
刘璋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他呼的一声站起身来,却没站稳,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又坐倒在地上,旁边的郑度连忙过来扶起他,两人眼神一交错地时间里,刘璋感觉到了一种无助,素以智谋出名地郑度眼里居然全是惊恐,这让他更觉得可怕。
“刘使君既知汉官礼仪,见到本官为何如此失态啊。”曹冲嘴角挑起,慢条斯理的向前走上主位,低下头看着狼狈不堪地刘璋,他身后的几名卫士跟了上来,将刘璋连推带搡地拉了下去。又摆正了席子,曹冲这才慢条斯理的脱去了外面的锦衣,露出里面地精工细作的戎装。
“见了镇南将军还不施礼。你敢藐视上官吗?”孙尚香手里拄着节杖,寒着脸一声暴喝。
刘璋体若筛糠,在郑度的掺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下来,不由自主的跪倒在曹冲面前,嘴里哆嗦着:“益……州牧、振……威将军刘……璋,拜……见将……
庞羲和孟达带着侍卫几步跨到刘璋原来的主位上,分成两排站在曹冲两侧,快意的互相看了一眼。对着话都说不周全的刘璋撇了撇嘴,一脸地不屑。郑度等人见刘璋拜倒,略微迟疑了一下,也立刻聚拢来,按照官职大小在曹冲面前跪倒,一个接一个的报着自己的官职。
“刘使君,你好大的架子,请你到南郑去,你推托公务繁忙,你不去。我只好来了,可你也太慢了吧,我在阆中等了半个月,你才姗姗来迟,这一路可开心啊?有没有扰民?”曹冲淡淡的笑着,看了看下面抖成一团的刘璋,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杨怀、高沛,挑起嘴角笑了笑,对他们招了招手说道:“杨中郎,高中郎。你们近前来。”
杨怀和高沛在曹冲隐在庞羲和孟达身后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有些异样,这不光是庞羲和孟达的嚣张,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们身后那十几个侍卫地威压。他们是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人。对杀人不眨眼的那种铁血雄兵有一种天然的敏感,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身材高大健壮的侍卫不象是庞羲的侍卫,更不可能是孟达一个校尉的侍卫。至于那两个年轻人,站在益州如此多的大员面前也没有一丝畏惧之色,平静的眼神里倒是有一丝讥诮,这让他们心生疑窦,略一思索就想到了正驻在汉中地镇南将军曹冲。曹冲如果到了此地。那么阆中之围就不是巴人叛乱那么简单了。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多想。曹冲已经叫到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们在定军山的时候,曹冲派人招过他们,他们却找借口没有去见他,现在却被曹冲抓了个现行,也不知道曹冲会不会报复,借机要了他们地脑袋。他们俩磨磨蹭蹭的挪到前面,弯腰行礼:“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你们还是大汉朝的官员吗?”曹冲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两人连忙回答。
“既然如此,镇南将军府传你们前去问话,为何推托不前?”曹冲的声音里透出阴森森的杀意。杨怀和高沛觉得脖子一顿发凉,颈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背后一阵冷汗透体而出。他们知道,曹冲这是要借他们的脑袋威慑众人,万一回答不好,只怕今天小命不保。
“回将军,我们……我们……”两人嗫嚅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理由,他们俩心有灵犀的偏过头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合作多年,颇有默契,一对眼地时间里就明白了对方地意思。杨怀一咬牙,大声说道:“回将军,我们奉刘大人命,不可与将军接触。”
“竟有此事?”曹冲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璋:“刘大人,这可是事实?”
刘璋已经瘫坐在地上,根本说不出完整地话了,他的头不受控制的晃动着,看起得象是摇头,又象是在点头。曹冲好象看懂了他的意思,挥了挥手道:“既然是刘使君有令,我就不追究你们了,还是问刘使君比较直接些。不过看刘使君这样子,好象一时也问不成什么话了,来人,将刘使君请到旁边休息一下,等他好些再来回话吧。”
两个虎士走了上前,架起刘璋摁在一旁。刘璋软倒在席上,一只手撑着席子,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失望而无助的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张裔连忙走上前去,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仔细查看了一下刘璋的情况,弯着腰小步走到曹冲面前,低声说道:“将军,刘使君身体很差,下官请求将军让医匠进来给他查看一下,以免发生意外。”
曹冲瞟了一眼刘璋,又看了看张裔,点了点头笑道:“你去帐外。找一个医匠来。”张裔点头应是,快步帐外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外面形势大变,刘璋地亲卫军已经被赶到一边解除了武装,大帐已经被那一千穿着锃亮铁甲的壮汉团团围住,那个将官手扶着长刀挺立在阵中,面对着外面围过来的数万大军夷然不动。他不敢再有其他地想法,立刻老老实实的凑到那个将官面前,低头将曹冲的意思说了一下。
郝昭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张裔,手指一动。身边一个侍卫立刻分开虎士,走到阵前,叫过对面的一个益州军将领,吩咐了几句,那个将官一听刘璋要叫医匠,以为刘璋受了伤,不敢怠慢,很快就叫来一个医匠,跟着张裔进了大帐。
大帐里,曹冲正面对着益州官员训话。
“本官奉天子命。统辖荆益军事,招一个白水关守将前去问话,居然还有人敢抗命不遵,真不知这益州还是不是大汉的益州,这益州牧还是不是大汉的益州牧,在座的诸位,还是不是我大汉地官员。”曹冲扫视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众人,“说来也是,益州不进贡已经十几年了,天子一直以为真是米贼当道。现在汉中已通,刘使君还是据关自守,看来这米贼也只是个遁词,益州虽然还姓刘。却是此刘非彼刘了。益州人胆子大啊,朝庭委派的益州刺史进不了益州地界,我这个镇南将军也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进入益州,真是咄咄怪事,咄咄怪事啊。”
下面跪着的众官汗如雨下,一声不吭,垂头不语。他们弄不清曹冲在打什么主意,不敢胡乱说话。生怕当了曹冲杀一儆白的对象。一个个比耐性,谁也不敢出头。曹冲见这帮人比耐性。不禁微微一笑。这时刘璋经过医匠治疗,气顺了,苍白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也能坐起身来了。这才由张裔掺着,一步步的挪到曹冲面前,伏倒在地。
“刘璋怠慢将军,请将军恕罪。”刘璋有气无力的说道。曹冲笑了一声,心道你倒会抓小放大,想用怠慢二字就想把全部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看来也不是个蠢蛋啊。他叹了口气,抬手说道:“诸位也别跪着了,地上挺凉的,都坐回位子上去,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本将军自会找你们问话。”
众人如释重负,知道现在最大地问题是刘璋,曹冲是不会主动来找他们这些小虾米的麻烦,一个个这才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着,细听曹冲和刘璋交锋。不料曹冲根本没有和他们谈判的想法,只是安排了一下,就将这些官员全部押回了阆中城,带兵的大将也带进了城,手下的兵全部由他们的副将暂领,在原地扎营,有乱动者,杀无赦。
益州的官员们出了帐,这才看到外面地形势很不好,庞羲招集来的两万多人已经将营地周围看得死死的,数千张强弩严阵以待,而另一侧,一万多板蛮虎视眈眈,身后的山谷里营帐起伏,天知道还有多少伏兵。刘璋这时才明白,自己上了曹冲和庞羲地当了,这些蛮子根本就是和他们一伙的,专门等着自己钻口袋的。
曹冲回到阆中城,进了里屋关上门,孙尚香走上前来替他解开了身上的铁甲,一眼看到他脖子上水光莹莹,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摸,摸到一手的汗水,不禁笑道:“原来你也是怕的,我见你镇静自若,真以为你能在万军之中也能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呢。”
曹冲长出一口气,一**坐在席上,端起案上的冷茶就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这才抹了一把嘴说道:“开玩笑,铁甲军再能打,也就是一千人,城外虽然没有三万人,可两万人还总是有的吧,万一这些人都被血冲昏了脑子,这一千铁甲军也是死路一条。我也是人,哪能不怕。“且,早知道你心里也没底,我就不跟着去了,搞得这么玄乎。”孙尚香撇着嘴笑道:“不过那些益州军也真够怂地,两万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将他们的头头全部掳回城里了。”
曹冲嘿嘿笑道:“他们又不知道帐中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乱动。今天一半功劳是伯道地,一千人把大帐围得水泄不通又理所当然,还有一半是你的,那一嗓子叫得漂亮,把那些人全给镇住了,要是跑一个出去吼一嗓子,今天就很难说是什么结果了。”
孙尚香听曹冲夸她,有些小得意的咯咯一笑,唤进人来换了一壶茶,笑着问道:“你把他们全逮进城来了,下面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了,他们现在惊魂未定,估计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让他们和阆中的人接触接触,到时候再谈,情况就会好得多。”曹冲了一口热茶,略有所思的说道。
“城外的兵怎么办?”
“没人带头,又有巴西的两万人和几万巴人疑兵在四周监视着,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出事的。”曹冲说道:“现在就看正礼和永年他们能不能得手了。”
巴东太守李异这两天正头大,他先是听说镇南将军曹冲带着区区一万人,逆汉水而上,一战攻克汉中的门户成固,接着张鲁就投降了。///com///CCNet就在他极力想搞清楚曹冲攻克成固的具体办法时,他又听说长江下游的夷陵那边有异动,守将魏延正在到处搜罗船只,似乎有沿江而上的意图,他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前去查看,并且派出两千人前往下游的秭归,防备着魏延搞突然袭击。
兵派出去没两天,还没听到夷陵那边的反应,李异坐在府里思量战事。最近巴西那边传来消息,几万板蛮围了阆中城,要庞羲把多收的税赋全部还给他们,庞羲坐困阆中,紧急调动巴西各县的兵力向阆中集中,同时向镇南将军曹冲和益州牧刘璋求援。
李异觉得庞羲处理得不妥,板蛮再能打,能有多少人?他们几个寨子能集中一万左右的人已经是极限了,那几万人十有**是疑兵,庞羲年龄大了,又没经过多少战事,被蛮子吓住了,举止失当。这镇南将军一心要进入巴蜀,刘益州又与庞羲有矛盾,他们两个来了都不会轻松的再走,不管他们哪一个笑到最后,到时候只怕庞羲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异想起庞羲将来可能的结果,就禁不住想笑,庞羲当年凭借着是刘焉的故将,后来又和刘璋结了亲,靠山强硬,十分张狂。而他是跟着赵韪起兵叛乱地叛将,不过是凭着赵韪的脑袋才换了个巴东太守的位置,跟庞羲不能比。庞羲为此没少欺负他。如今庞羲也落到这个下场了,痛快痛快。
“兄长……”李乐一手握着刀,满脸是汗地大步走了进来,语气惊惶。
“什么事?这么慌张。”李异有些不满的看了李乐一眼:“魏延来了?”
李乐站定狂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舔着干巴巴的嘴唇说道:“魏延没来,他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在夷陵准备了好多天了一直没动静。不过我刚刚接到消息。有一支大军从上庸房陵方向越过大巴山,沿着盐水奔巫县来了。”
李异的头皮一下子麻了,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巫县?是哪来的人马,有多少人?”
“不知道,只知道人数不少,连绵数里,至少得有七八千人。”李乐摇着头说道:“兄长莫急,我已经派人前去打探,很快就能知道准确消息了。”
“不急?”李异苦笑了一声:“巫县只有几百守军,一旦失守。三峡天险就落到敌手,我这白帝城也就危矣,如何能不急?”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站定了脚步,偏着头看着李乐,不解的问道:“大巴山崇山峻岭,道路难行,怎么会有大军从那里面出来?”
李乐茫然的摇摇头,他哪知道这些大巴山里怎么会有大军。就是因为大巴山不可能行军。所以巫县才只有几百守兵地,这些人来得实在是意外之极。
“会不会是有山民带路?”李异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眉头立刻凝成一个疙瘩,“镇南将军曹冲取了上庸、房陵。听说对那些山民很不错,还组建了一只荆山军,会不会是他们?”
李乐恍然大悟,拍手赞道:“兄长说得正是,我听说那荆山军善走山路,又都是些山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大巴山虽然险峻。对他们来说却是轻车熟路啊。不过。荆山军只有两千人,还跟着曹镇南在南郑。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吧?”
“你真笨啊,上庸、房陵的山民有几万人,再扩充几千人算什么。”李异一挥手,想了想说道:“不管是不是他们,巫县不能丢。你立刻带五千人前往巫县,务必守住巫县,否则我们就全完了。”
“诺!”李乐大声应道,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兄长,前两天已经调了两千人去秭归,我再带五千人去巫县,兄长这里可就不足两千人了,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的。转载自我看書齋”李异摇摇头:“我会征调周围各县的人马,再凑个两千人不成问题。你把巫县守好了,我这里就很安全,刘益州把成都的兵力都调往巴西收拾庞羲去了,暂时没有力量来对付我。”
李乐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五千人出了城急赴巫县。李异在城中加强防务,向周边各寨发出征兵令,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两天后,第一批山民就到了城中。这批山民人数虽然不多,却极精悍,李异很满意,将他们安排在西门驻守。
半夜时分,城中已经漆黑一片,由于李异下达了宵禁令,入夜之后街道上就没有人了,普通百姓家中也早早的熄了灯火,躲在家里。他们知道这些天东面的巫县有战事,而白帝城虽然还没有消息,但太守大人已经征了不少山民入城,看样子也要打仗了,这个时候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安稳。
汉中和巴西郡的消息已经有零零星星的传到了巴东,虽然太守李异不准百姓传播这些消息,但谣言还是象白帝城潮湿地空气一样,悄无声息的在人们口耳之间传播。有的百姓知道汉中的米贼已经被曹丞相的小公子曹冲一战攻克,米贼的师君张鲁已经投降了。至于成固那一战,已经被人宣扬得有引起神乎其神,说的人自己也不相信一万人能攻下一万人守的城,所以极力找出些理由来说服听的人,几次转口之后,事情已经面目全非,最近已经变成了曹军全是坐着霹雳车飞上成固城的了。
夜深了,零星地灯火一个接一个地熄了。就连太守府也看不到灯光了。四月初的月色轻柔的洒在白帝城地城头,山风送来江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哗哗声。如童谣一样催人入睡,守城的士卒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远处斑驳的山影,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把清鼻涕顺手揩在城垛上,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唉,真希望曹将军打过来,说不定我们也能和襄阳的人一样过上好日子了。”
他的同伴轻声笑道:“你可小心一点。被太守大人听到你就死定了。”
“且,太守大人早就抱着新纳的小妾上床折腾了,怎么会到这里来听我们闲话。”那个士卒羡慕地笑着,还是压低了声音,他看了一眼四周,凑到同伴耳边说道:“我听进城地山民说,大巴山那边的山民现在都不愁山货地销路了,每个月都有商人来收货,价钱给得也很公道。你说我们这里比他们还方便,沿江直下。一天就可以到江陵,做生意岂不是更快捷?”
同伴瞟了他一眼:“你就想着发财,怪不得这些天总是打听山货的价格的,不想当兵了?”
士卒啐了一口:“且,谁想当兵啊,老子在卖命,那些狗日的捞功劳,傻子才想当兵呢。”
同伴正要再说,耳边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收住嘴回头看了一眼。见一个小军官带着一队士卒快步走了过来,连忙捅了一下还沉浸在发财梦里的同伴,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挺直了身子。
“好好值勤。别让人趁夜摸城,小心太守大人要了你们的脑袋。”那个将官好象是新来地山民,看起来有些面生,口音里带着浓重的土音。那个士卒暗自撇了撇嘴,却不敢反驳,只得谦卑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骂了两声,该死的蛮子。你才来一天就当了队率。还不是凭着你们蛮子人多不好带,还真当自己是个官了。要是凭战功,老子都比你多,神气个屁。
“大人,我们一直很小心的。”同伴讨好的说道。
“嗯,这就好。”那个队率很威严的应了一怕,大步走到城边,扶着城墙向外看了一眼,指着外面一个黑漆漆的山沟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好象有些不对劲。”
那个士卒和同伴一听,立刻瞪大眼睛顺着队率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是那黑漆漆的山沟里什么也没有,他们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缕亮光,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捂着了嘴巴,接着脖子一凉,一柄雪亮的短刀从眼前一掠而过。
铁勒看了一眼四周,头一摆,旁边围城一圈的荆山军士卒立刻把这两个倒霉鬼给放倒在城角阴影里,另两个荆山军士卒接过长矛顶上了那两人地岗位,铁勒有模有样的大声喝斥了他们两句,接着就带着人沿着城墙坡道下了城,转了几圈来到城门前。
“大人,城门口已经肃清。”一个荆山军士卒迎上来,在铁勒耳边轻语了几句。
“放信号,准备开城。”铁勒一挥手,短促的下达了命令。立刻有人跑到城上发出信号,随后搅动了辘轳,吊起了沉重的石门栓,城门刚刚打开一条缝,急奔而至的黑鱼儿就挤了进来,冲着铁勒笑道:“你这次立了首功,活捉李异的事就交给我吧。”
铁勒白了他一眼:“你娘的打了这么多仗还是不长一点见识,就知道争功,许校尉怎么安排就怎么打,这事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吗?”黑鱼儿嘿嘿一笑,带着人直扑城墙。铁勒打开了城门,荆山军蜂拥而入,在各司马地带领下直奔预定地各位置,消失在黑夜之中。
许仪带着亲卫出现在城门口,刘磐一脸杀气的跟在他地身后。许仪满意的看了一眼铁勒,回头对刘磐说道:“子巨,我带人去夺城门,太守府的事就交给你了。”
刘磐兴奋得眉梢直跳,冲着许仪一拱手:“多谢正礼,有情后补。”
许仪哈哈一笑,拍着刘磐的肩道:“没耽搁时间了,李异明白过来你就可费事了,有话打完仗再说。”
刘磐自从出兵房陵已来一直没捞着打硬仗地机会。很是有些不甘心,这次曹冲派他和许仪一起偷袭巴东,在山里行军多受许仪的荆山军相助。现在许仪派铁勒混进了白帝城,却又把围攻太守府的大功让给了他,让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现在拿下李异是第一任务,他顾不上想别地,和许仪分手之后,他带着人很快就将太守府团团围住,命令手下几个得力干将分头攻打,自己带了五百最精锐的士卒。一声大吼,从正门杀进了太守府。
李异处理了大半夜的公文,直到亥时才在新纳的小妾的催促下上了床,和初尝滋味、如饮似渴的小妾折腾了一阵之后,酣然入梦,刚睡着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一个噩梦惊醒了,他浑身大汗的坐起身来,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漆黑地窗外,正听到外面刘磐的那一声大吼,接着就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来人!”李异一把甩开小妾滑腻的手臂。一边大叫着一边下了床,手忙脚乱的去拿挂在一旁的衣甲。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他面前单腿跪倒,声音惶急的说道:“大人,西门的山民打开了城门,敌军入城。”
“敌军?哪来的敌军?”李异汗如雨下,拉着衣架上地外衣扯了两下都没扯下来,急得一**,衣架应声而倒,砸在旁边的灯台上。油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打得粉碎,里面的灯油洒得到处都是,篷的一声窜起老高的火苗。亲卫一见,顾不上回话。连忙扑上去踩了几脚,见火势太大,用脚踩无济于事,转眼看到床上的锦被,也不管那个小妾还瞪着眼张着嘴躲在里面,一把扯过锦被就冲过来扑打火苗,那个小妾被凉风一吹,终于回过神来。憋在喉咙里半天的一声尖叫突口而出:“着火啦——”
“他妈的。”李异大怒。顺手抽出长刀,一刀割断了小妾的脖子。回头对亲卫吼道:“究竟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亲卫扔下锦被,抹了把冷汗:“听声音好象是镇南将军曹大人地人马,领头的姓刘,叫刘磐。”
“刘磐?”李异吃了一惊,胡乱的掖好了衣襟,在冲进来的几个亲卫地帮助下穿好衣甲,提起长刀就冲出了房门。站在小楼上他向下一看,心中暗自叫苦,就这么一折腾的时间,曹冲已经攻破了府门,杀到了后院门口,在火光的照映下,一个中年将军手舞长刀,势不可挡,带着几个亲卫如虎驱羊,将府中的护卫杀得步步倒退,身后的曹军如一群恶狼,步步紧逼,战事呈现一面倒的局面。
刘磐也看到了李异,他一刀劈倒面前最后一个敌兵,嘬唇一声长啸,旁边的士卒听到啸声,迅速靠拢了过来,在刘磐身后形成一个小型攻击阵前。刘磐举刀大呼,冲着李异就冲了过来,挥刀接连劈倒几个迎上来的敌兵,很快就冲到了李异面前。李异一声大喝,挥刀迎上,刘磐不屑地一笑,左手举盾猛砸,咚地一声响,李异长刀被磕飞,手臂酸麻,接着刘磐的长刀如风而至。
“饶命!”李异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刘磐的长刀倏地停住,稳稳的搁在李异的脖子边,咧嘴一笑:“见识蛮快啊。”
李异觉得脖子边冰凉入骨,吓处冷汗透体而出,他咽了口唾沫,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多谢将军饶命,李异愿降。”
“那就让他们停了吧,省得多死无辜。”刘磐手腕一翻,用长刀挑着李异的下巴,李异两眼看着雪亮的战刀,战战兢兢的跟着站了起来,一步步小心的挪到栏杆前,用颤抖的声音下达了停止抵抗的命令。府中的守卫本来就被杀得叫苦不迭,这时见太守都被人擒了,更没了战意,还没听到李异的命令说些什么,就扔下了武器抱着头跪在一旁。
不长时间,已经控制了城防的许仪带着亲卫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李异,许仪笑着一拱手:“子巨,大功一件啊,可喜可贺。”
刘磐心情特别好,他哈哈一笑,上前搂着许仪肩:“正礼,这次承你的情,把这么大一件功劳让给了我,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哈哈哈,有情后补,有情后补……”
许仪一笑,看了看李异,拱手说道:“镇南将军帐下,荆山军校尉许仪,见过李太守。”
李异颇感意外的抬起头:“你是荆山军,那巫县又是什么人?”
“呵呵,那是折冲将军乐进乐大人。”许仪呵呵一笑,“李大人既然降了,还是快点写个手令给令弟送去,以免伤了和气,你敢知道乐折冲的威名的,就不用我多提醒了吧。”
李异一听那边是喜欢屠城的乐进,早就没了脾气,他生怕弟弟李乐有危险,连忙写了手令,命令李乐停止抵抗。许仪没有耽搁,立刻让人将他的手令送了出去。
“将军,”李异讨好的问道:“将军是从哪里来?”
许仪和刘磐一见李异那副小人的样子,互相看了看,不禁扑哧一笑。许仪用拳头掩着嘴假咳了一声:“我和刘将军奉镇南将军命令,从南郑赶来。”李异听了,面色大变,从南郑到此近千里,又都是山路,照时间算来,大概是一个月多以前的事情了,自己居然对此一无所知,这些曹军的行军隐蔽能力也着实惊人,怪不得自己不知不觉的就中了招。他看了一眼刘磐腰间的长刀后怕不已,亏得自己今天那一声叫得快,要不然小命都没了。
李乐刚刚到达巫县,还没来得及与城外的乐进进行接触,就收到了李异送来的命令,他一听说外面鬼魅一般从巴山里出现的竟是曹军名将折冲将军乐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庆幸不已,好在自己还没有乐进交手,否则能不能有机会看到这份命令都是未知数。///com///cCneT李异既然降了,他也没有理由再去撩惹乐进这个好屠城的杀神,连忙派人出城向乐进请降。
乐进带着四千大军,在庸人的带领下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月,累得差点要吐血,正在担心士兵体力不足,到了巫县也没法立刻投入战斗的时候,却意外的接到了李乐的投降,不免喜出望外,他还在怀疑李乐的诚意,觉得这有些太过顺利的时候,又接到了许仪送来的战报,这才放心大胆的进了巫县,休息了两日之后,一面通知夷陵的魏延接收秭归,一面留下一千大军守城,他和李乐一起赶往白帝城。
许仪和刘磐在等候乐进的时候,李异接到了成都刘循派来的使者。李异见了刘循语义隐晦的劝降书,不禁一笑,将使者带到了许仪的面前。许仪和刘磐一商量,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利用之理,他们授意李异回了一封恳切的书信,表示自己愿意投靠刘循,同时为了表现出降将特有的心理,他们还让李异向刘循狮子大开口,提了一堆要求,包括要官位,要粮饷,要赏钱。
李异一切照办,留下了刘循的使者,另派了一个亲信带着他的效忠书赶往成都。随后按许仪的安排整军待发。就在这时乐进到了,听许仪说了事情的经过,乐进喜笑颜开。“既然有此良机。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耽搁太久,立刻出发,以免成都看出破绽。毕竟白帝城易手不是件小事,万一风声走漏,失去了机会,再强攻可就难了。”
许仪和刘磐点头表示同意,却又没有接上乐进的话头。乐进看了他们一眼,略一思索就知道了他们的意思。笑着说道:“你们在白帝城休息了几天了,士卒又都是习惯山路地人,就再辛苦一趟吧,让我在白帝城也休息两天,你们尽管放心的去,有我在白帝城。一切无忧。”
许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如何使得,将军带着人在山里吃了一个月地苦,赶到这里守城,实在有些不去。”
乐进哈哈一笑,走到许仪面前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甲:“正礼,这几仗打下来,你沉稳多了,很有武卫校尉的家传啊。怪不得将军那么看重你,嗯。比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有出息多了。你不要担心太多,我带的人走起山路来不如你们便利,又在山里行军一个多月,体力也不支,还是守城比较好些,你们地士卒体力旺盛,正应该前去成都攻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曹将军在此。也当如此安排。打仗要顾利益,不要顾太多地面子。不然会误事的。”
许仪惭愧的一笑,恭恭敬敬的给乐进行了个礼:“多蒙乐将军指点,许仪感激不尽。”
乐进笑着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想了想说道:“你们此去成都全是水路,要小心那些降兵做手脚,一定要恩威并施,既不能让手下欺负他们以免生怨,也不能由着他们骄纵生事,特别是李氏兄弟,更要寸步不离,我看这样吧,将他们分开,李异跟着你们走,李乐跟着我守城,这样他们就是想动心思也要有点顾忌。江州是一个重要关口,有可能有一番恶战,取下之后,从江州转陆路行军,过宜君山、金堂峡,都是险要之地,既要**还要隐秘,难度实在不小,你们不要太大意了。”
许仪连称受教,刘磐却是感慨不已。====这个乐进原本是个好勇争功之人,每次攻城都是奋不顾身,谁也不敢抢他的功,否则肯定翻脸不认人,因此和五子良将中地其他四人关系都不好,没想到现在却变成如此谦逊,不仅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他们,还诚心诚意的提醒他们可能遇到的问题,不由得刘磐感慨曹冲将乐调入军中产生的积极作用。
他们三人商量之后,分兵而行。许仪和刘磐带着五千大军,留下李乐配合乐进守城,由李异带着的五千大军配合,一共一万人乘船上行。白帝城上行至江州的这一段水路水流湍急,两岩壁立千尺,猿声在两山之间呼应,纤夫们的号子声应和着,在峡谷间回响。
许仪站在船头,看着粗大的纤绳连系着地纤夫们**肩背,听着脚下哗哗的水声,回过头对李异笑道:“李太守,多亏了你弃暗投明,要不然这段路我们可不好走。CCNET”
李异谄媚的一笑:“应该的,应该的,这也是为天子效命,为丞相大人效命,是属下份内之事。”他强征了一万多民夫运粮拉纤,事情做得积极主动,虽然许仪对他这种小人行径很是不齿,却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李异出力,他要想这么顺利的逆流而上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将军曾经说过,千日江陵一日还,可回来就那么容易了。”许仪见刘磐的脸色不善,知道他不喜欢李异,压制不住心里地厌恶,生怕他再出言不逊,惹得李异不快,便开口笑道:“子巨,我就奇怪,将军从来没有到过益州,怎么会知道益州地地理?”
刘磐转过头看了一眼冲着他挤眼睛的许仪,嘿嘿一笑:“将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益州地地理当然知道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怕将军逼着你读书,天天泡着军营里折腾那些自扰的庸人,哪里知道将军每天处理完了公务还要红袖添香夜读书到深夜的。”
许仪听刘磐说得有趣,不禁一笑,他是曹冲的亲信大将,当然知道曹冲的生活习性,至于红袖添香夜读书还是他告诉刘磐呢。如今在李异面前,他自然不好多说曹冲的私事。他看着远处越来越开阔的江面,转过头问李异道:“李太守。前面水流见缓,是不是要出三峡了?”
李异呵呵的笑道:“将军高见,出了这道岭。就是坦途了,再往前三十里,就是江州城了。”他指了指旁边地山岭,恭维的笑道:“将军过此岭,益州的天险就在身后。将军从此可以纵横益州,直逼成都。建不世之功了。”
许仪摇了摇头:“李太守,前面江州还没到手,还不能说一路坦途。不知李太守与江州守将可熟悉?”
李异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与江州守将不熟。”他见许仪有些不信,便强笑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江州守将姓严。单名一个颜字,字君容,是巴郡临江人,今年六十多了,为将多年,在益州很有威望,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眼界自然高些,我李异是个兵子。他哪里会看得起我。”
刘磐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瞟了李异一眼,心道大概不是严颜眼界高,而是你为人太不堪了,人家不屑和你结交吧。他故意皱起了眉头,为难的咂咂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倚着李太守才如此顺利,本以为这江州守将与李太守郡界相邻。必然交情不浅。没想到却只是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这可如何通过江州?”
李异脸一红,强笑了几声,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刘磐,强压着心中地怒火道:“将军莫慌,我们有刘公子的书信在手,上面有益州牧地印信,算是正常军务调动,我们通过临江、涪陵诸县时都没有遇到麻烦,想来严将军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意思,在江州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说江州守兵不多,不过两千之数,以二位将军的神勇,以北军的善战,就算他不自量力,想螳臂挡车,也可以一鼓而下。”
许仪咳嗽了一声,寒着脸看了一眼刘磐,刘磐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这个时候不能得罪李异,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的性子属于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地,看着李异这副小人的样子就浑身来气,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他一点麻烦,现在见许仪不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找个了借口走到一边去了。
“李太守莫要见气,子巨前几个月接到了刘伯玉的亡讯,心里不痛快,看到谁都不舒服,并不是针对李太守,还望李太守莫要放在心上。”他笑了笑说道:“这个刘子巨就是这臭脾气,等这阵子过了心情好些,我替你讨回个公道,让他好好给你陪礼。”
李异不免有些诧异,许仪就把刘琦几个月去世的消息给李异讲了一下,说刘磐是因为兄弟英年早死,这才心情不好,替刘磐遮掩了一下。李异听了,虽然不完全相信这个理由,却也乐得借此下台,他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子巨将军是如此的兄弟情深,属下就是受点委屈也无妨了。”
许仪见他脸色好了,这才将话题扯回军务上来。李异听许仪诚心向他请教,便也不再保留,将江州守将严颜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来。许仪听了,细细考虑了半天,又把刘磐找来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江州如果可能的话就不去招惹这个严颜,抓紧时间尽快通过江州进入内水,反正严颜只有两千人,就算他在事后发现追来,野战中两千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到时候留下李异地水军挡住他就行,大军还可以直扑成都,不至于延误战机。
刘磐沉思了片刻,敬佩的点了点头:“正礼,这计甚好,我们就如此办,到时还请李太守多多出力。”
李异见刘磐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不禁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膛说道:“二位将军放心,李异一定不辱使命。”
三人商议已定,船到江州,他们正想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不料前面江面上却一字排开了上百只战船,挡住去路。有人来报,巴郡太守严颜听说有大军过境,不知是什么军务,特来查问。
许仪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李异,和刘磐商量道:“我躲着他,他却打上门来了。看来这江州不能轻松的过关了。”
刘磐也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船队:“正礼,是不是我们的人马太多,让他生疑了。”
许仪苦笑了一声:“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免不了要与他见上一面。这样吧。我和李太守去见这个严太守,如果能骗过他那就最好。如果骗不过,我们就杀他个措手不及,子巨熟悉水战,就由子巨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尽快解决了他拉倒。”
刘磐见许仪一边说一边整理长刀,连忙说道:“正礼。你可不能莽撞,你虽然骁勇,可对方是两千人,你纵能杀了这个严颜也脱不了身,我们还是干脆杀上去吧,一万人对两千人,一定可以拿下地。”
许仪坚定地摇摇头:“对方人虽然少,但占据上游,我军虽然能赢。却要费不少功夫,我带几个人跟着李太守去看看,如果能解决他当然是最省事了。”他不等刘磐再说,拖着脸色煞白的李异就走。
严颜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看起来比他地实际年龄要大得多,黑黑的国字脸上皱纹纵横,环眼阔口。不怒自威。全副武装的跪坐在大船甲板上如一尊战神,身后站着两个彪悍的亲卫。左边一个捧着他的头盔,右边一个亲卫捧着一柄长达七尺地长柄大刀,另有二十个亲卫横眉冷目,离他一步之遥,全神戒备,杀气凛然,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严颜看着李异带着一个校尉模样地年轻人和十几个体格强壮的侍卫大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抬手对身边的副将作了个手势。副将心领神会,立刻退到一旁,闪到舱外。
许仪跟着李异上了严颜的战船,眼睛一扫就发现了船舱旁埋伏的士兵,不禁挑起嘴角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手不经意地做了个手势,紧跟在他身后的亲卫见了,眉头一拧,握起拳头掩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身后的十几个亲卫立刻心领神会,几步之间就拉开了距离,成半月形护在了许仪的身后,手移到了刀柄附近。
“李太守这是意欲何往啊?”严颜端坐不动,呵呵一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纹,也根本没有一丝起来迎接的意思。李异赶上几步,拱手施礼:“严太守,我受大公子手令,带人前往成都协助防守,严太守没有接到公文吗,何以在此阻我的去路。”
“大公子的手令?”严颜冷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伸:“拿来我看。”
李异一滞,他只接到刘循的一封劝降书,哪里有什么调兵到成都地手令。他正要说话,身后的许仪一边将手伸进怀中,一边走上前去说道:“大人,大公子的手令在此。”说话间跨出两步,人已经逼到严颜身前,只有一步之遥。
严颜眼神一凝,长身而起,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副将已经大喝一声扑了过来:“大人小
许仪一见,大喝一声,手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刀,一刀捅进了副将的胸口,锋利的短刀透甲而过,没入那副将的左胸,他一声暴喝,手腕一拧,单手推得副将倒退几步,一跤摔倒在尚未起身的严颜身上,接着一步跨到严颜面前,五指如爪,直扣向严颜地脖子。
严颜没想到许仪如此之快,在他发动之前抢先发动了攻击,一时措手不及,人还没有站起来,许仪就到了他地面前。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在退过来的副将身上一推,人向后倒仰过去,躲开了许仪势在必得地一抓听到副将的叫声,严颜身后的十几个侍卫一起拔刀扑了上来,冲着许仪乱刀齐下,将严颜挡在身后。许仪一声长啸,手中短刀甩出,将离他最近侍卫击杀,脚步一扭,从两名扑上来的亲卫之间穿过,冲到那名捧刀的亲卫面前,一拳轰出,狠狠的击在那名亲卫的胸口。那名亲卫料不到许仪身形如此之快,躲闪不及,被他一拳打得哈了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
许仪一手捞过长刀,双手握刀,横刀一扫。逼退转身又扑上来的几名亲卫,又是一声暴喝,腾空而起。双手握刀,朝已经退到两步之外的严颜恶狠狠的搂头劈下。这一刹那时间,他身后的亲卫已经拔刀扑了上来,各举长刀拦住了其他地亲卫,厮杀在一起。不大的空间内刀光纵横,杀声震天。
严颜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得伸手夺过一柄普通长刀,一边招架一边大步急退。两名亲卫见他被许仪逼近,和身扑过来护在他地面前,喀嚓一声,许仪手中的七尺长刀将其中一名亲卫一刀斩为两段,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严颜一头一脸,雪白的须发立刻成了血红色。
严颜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举手去抹脸上的血迹,就在他抹脸地时间里,许仪回刀斩杀那一名亲卫,冲到他的面前,反过刀柄狠狠地敲在严颜握刀的手腕上,接着刀交右手,左手捏住严颜的咽喉。反手将他搂在自己的身前,七尺长刀搁在了严颜的脖子上。
“住手!”许仪一声大喝,拖着严颜退到一旁:“再有乱动者,我立刻斩杀严太守。”
那些侍卫一见太守被擒,立刻傻了眼,手中一松,很快被许仪带来的精锐斩杀一尽,舱外正准备冲进来地侍卫停住了脚步。不知所措的看着严颜。严颜见状大急。开口刚要叫,许仪捏着他脖子的右手一动。掐在他的大动脉上,严颜一句话都没叫出来,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太守大人……”一个副将以为严颜死了,大叫着扑了过来。许仪长刀一伸,击落他手中的长刀,刀背一翻狠狠的敲在他的肩上,副将吃痛,脚一软,单腿跪倒在地,两名亲卫立刻扑过来将他拖到许仪身边,两只大手死死的摁住他的肩膀,两柄雪亮地长刀交叉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严太守没有死,不过你们再乱动,他就死定了。”许仪一声大喝,将严颜交给身后亲卫,缓步走到舱中,扫了一眼围过来的士卒,伸手扶起坐倒在血泊中的李异,顺手从那名已经气绝的侍卫身上取回自己的短刀,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凝成一缕,聚成一滴血珠,飘落在甲板上,刀上不留一丝血痕,散民出冷森森的光芒。许仪将刀举到嘴边,撮唇吹了吹,这才满意地看了看,放回腰甲内。
李异扶着一个亲卫地手站直了身子,走到严颜面前看了一眼,伸出手指在严颜的鼻端试了试,这才长出一口气,他最怕地就是许仪下手太重击杀了严颜,那样的话就算刘磐随后能击破严颜的两千人马,他和许仪也逃不出生天,一定会被击杀在此,要知道严颜身边的这些亲卫都是跟着他多年的,绝不可能看着他们杀死严颜之后逃之夭夭。
“你来看看,严太守没死。”李异生怕严颜的手下不信,将那名被制住的副将拉到严颜面前。那副将仔细看了看严颜,又将耳朵贴在严颜的胸口听了听,这才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傲然而立的许仪,对旁边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他的士卒们点点头:“大人没死。”
“呼……”几乎所有人同时长出一口气。
“他现在是没死,不过,如果你们还不投降,他就死定了。”许仪回过身看了一眼那个副将:“让他们都退出去,传令让开水道,几个军司马全部到这船上来议事。”
那副将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许仪眼睛一瞪,杀气凛然,那副将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几乎被许仪一刀背敲碎的肩骨,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船舱周围的士卒很快就放下了武器,四个军司马接到让开水道再到帅船集合的命令,茫然不解,却又不敢违抗,先后赶到了帅船,连接被控制了起来。
刘磐带着大军迎上来将两千江州守军团团看住的时候,严颜已经醒了,不过他看着一脸愧色的副将,长叹一声闭目不语,流下两行老泪。
“正礼,你牛。”刘磐看着许仪,由衷的挑起了拇指,“我是真的服了你了。”
(去看看小说网wwwcom)刘璋在阆中度日如年,他很快就发现了曹冲把他们带回阆中城的险恶用心。去看看小说网wwwcom。阆中城正在如火如荼的讨论巴郡和汉中的盐井承包问题,在杨仪这个精明到了骨子里的家伙的挑动下,阆中的大族展开了暗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出各种理由和曹冲以及他的部下套近乎,想要多拿一点盐井的承包权,智商更商一些的更是把触角伸到了襄阳学院和作坊里正在研制的各种新奇玩艺,话里有话的强烈要求曹冲不能因为有一个夫人是襄阳人,就偏心襄阳,把那些能挣钱的好东西全由襄阳人包了,都是大汉的子民,都是你曹将军管辖的地区,大家应该一视同仁,利益均沾。
这些都是巴西人和汉中人讨论的事,因为他们现在都在曹冲的治下,而名义下还属刘璋治下的其他诸郡,对不起,旁听可以,想参与,没门。你们还是刘使君的管辖范围,等什么时候都受曹将军管辖再说吧。
一些益州的官员还要面子,比如黄权虽然已经辞职了,家又是阆中的,但因为他并没有向曹冲投诚,所以黄家被排在了那个小圈子之外,而马家和狐家却因为马忠成了曹冲的下属,名正言顺的挤进了分红的圈子,各自圈了一个大盐井,喜滋滋的满载而归。
几天之后,眼看着巴西各县的大族都蜂拥而至,盐井瓜分殆尽,一些小家族都合伙起来包到了一些小盐井,跟着刘璋的那些人坐不住了,成都以南的还好一点,反正巴西和汉中的好处轮不到他们来分,但梓潼郡、广汉郡、阴平郡等靠在巴西郡和汉中附近的官员吃不消了,再不出手,可就没自家什么好事了,曹将军可说了,这次承包的年限是五年,没有问题的话。五年后还有优先续包权,也就是说,这次搞不到也许就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他们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能主动找上门去投诚,需要曹冲来请,次一点也要镇南将军府的人来表示一下诚意。不料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曹冲伸过来的橄榄枝,眼看着剩下地份额已经让几个大家族的代言人动了手,他们再也坐不住了,脸皮厚的就直接找上门去,脸皮薄些的就半遮半掩的找了各种理由,拐弯抹角的找到镇南将军府中地大小官员,甚至有人找到了这益州举目无亲的孙尚香。愣说当年他老爹是孙坚的部下。在反董作战时战死在沙场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陪在刘璋身边的人,就只有从事郑度、前主簿黄权、现任主簿王累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人了。那两个给刘璋算命说他这次能封侯的神棍早就看不到影子了,周群很直接,他直到找到曹冲,说他给马忠算命的时候,就是说他地贵人姓曹。而不是什么姓曹或者姓魏,他又是阆中人,有权要求代表周家参与到这次活动中来。
而张裕就没这么直接了,邓芝在剑阁,一时没法子替他说情,他就毛遂自荐找上门去,对曹冲说他最近听到些谣言,说曹将军子息有问题。而他那天在大帐里看了一眼就知道,曹将军将来生地儿子只有比丞相大人还多,一定会多子多福。他还顺嘴夸了旁边听得入神的孙尚香一句,说她是旺夫之相,将来至少生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把孙尚香说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怒。差点伸手把张裕满嘴的毛胡子给揪下一绺来。
曹冲哈哈大笑。难得的以权谋私了一把,指令杨仪把一个保留的盐井拨给了本没有资格参与的张裕。他是蜀郡人,居然拿到了一个位置在巴西地大盐井,这不能不让那些巴西人红了眼。
刘璋越呆越觉得恐慌,照这样子下去,身边这几个人迟早也要弃自己而去,而指望着成都来救他的指望更是渺茫之极。他犹豫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的和黄权说了自己心思。
咱降了吧。
黄权心里也着急,他虽然恪守着忠义,刘璋不说降,他坚决不降,可是家里的人不这么想,你做忠臣没关系,可不能损失家族的利益,眼看着巴西郡那些小家族都捞到了好处,我们黄家却因为你现在连根毛都没摸着,这个忠臣当得是不是有些亏了。再说了,刘璋是益州牧不假,可曹冲也是天子亲口封的使持节镇南将军,比刘璋还硬气呢,投降他是归顺朝庭,不亏道义。
黄权可怜刘璋,他虽然懦弱,不是个有为之君,但他刘家在益州二十多年,没有做多大的恶事,这个时候他不能象那些人一样抛开刘璋不管。可家族的利益也不能不管,就在他两难地时候,刘璋先撑不住了,给他送来一个下楼的梯子,他当然是如获至宝。
黄权很快就将刘璋的意思递给了镇南将军府,第二天曹冲就接见了刘璋。
刘璋走进镇南将军府的时候,看到那帮原来是自己的下属现在却在镇南将军府喜笑颜开的官员,百感交集,他从这些人脸上一个个的扫过,脚步沉重得象灌了铅,几乎是一步步的挪到曹冲地面前。
曹冲泡好了一壶好茶,虚位以待。
“罪臣刘璋,见过使持节镇南将军大人。”刘璋满嘴苦涩,眼泪夺眶而出,坐镇益州近二十年,如今却跪在一个才十五岁地少年面前,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曹冲看着刘璋雍肿的身躯,叹了口气,伸手相扶:“刘使君请起,天子诏命未下,你还是益州牧,我虽然受天子命统辖荆益军事,却不敢受使君如此大礼。”
刘璋鼻子一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腰间解开益州牧的印绶,轻轻的放在曹冲面前的案几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坐到曹冲对面的席子上。曹冲淡淡的扫了一眼,端起茶壶亲手给刘璋倒了一杯茶,伸手相劝:“使君请用,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微涩之后有清香。颇堪一尝。”
“谢将军。”刘璋双手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借着品茶的机会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使君,这是成都刚刚送来的情报。”曹冲从邓艾手里接过两份译过来的密信放在案上,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推到刘璋面前:“请使君过目。”
刘璋迟疑的看了曹冲一眼。犹豫的伸出手,打开上面地一封,拆开看了一眼,嘴角掠起一丝苦笑:“严老将军是个能臣,也是个忠臣,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徒,请将军善待他,莫要让世人心寒。”他说着。瞟了一眼下面坐着的那些旧臣。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堂下的人有的低下了头,有的若无其事,有的扭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曹冲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连夫子周游列国,也要子贡相助。无钱寸步难行,好利有何不可?他们是益州的官员,更是我大汉朝地官员,何来忘义之说,使君言重了。至于严老将军,只要他能尽忠恪守,我又怎么会亏待于他。”
刘璋不敢回嘴,低了头应道:“将军所言甚是。是刘璋失言了。”说完放下手中地密信,又拿起另一封,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急惶惶的直起身子:“将军,成都有变,请将军速速起兵赶赴成都。”
曹冲摆摆手,让刘璋坐下:“使君莫急。些许小事。翻不起什么大浪。”
刘璋额头上冒出油汗来,他掏出一块丝帛擦了擦。还是很紧张:“将军有所不知,我这侄儿虽然平进不显山不显水的,却一直在做暗中动作,我念在亲情的份上,一直隐忍不发,没想到他却掇动循儿出此下策。我不担心成都,只担心循儿不是他的对手,会有性命之忧。”
曹冲有些意外,他看着面色焦急的刘璋一会,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起兵吧,还请使君一路相陪。”
刘璋连忙拜倒在地:“敢不从命。”
第二天,曹冲带着刘璋和一帮益州官员起程,他让杨怀、高沛带着白水军返回了白水关,这两人早就向表示了诚意,出面帮助曹冲安抚住了城外地大军,并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利益,曹冲对他们很放心。庞羲很自觉,知道这巴西太守也做不成了,干脆不用别人提醒,自告奋勇的带着巴西的一万人,要跟着曹冲回成都去救女儿女婿。朴敢和何平整顿了两千板盾蛮精锐,号称白虎军,跟随曹冲南下。
曹冲不喜欢人太多,一来刘璋从各郡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其中有一部分是和羌人、氐人交界的郡界的防卫部队,离开防地太远,会让那些羌人、氐人趁虚而入,二来人太多了看起来虽然威风,但军粮消耗起来也惊人,沿途各郡已经被刘璋扫过一次,再被曹冲来一次,今年就别过了。所以曹冲一路走一路遣散部队,赶到雒城下的时候,部队只剩下两万多人。
雒城守将是名将张任,听说刘璋陪同着镇南将军来到雒城了,他立刻带着人迎出城十里,没有先来拜见曹冲,倒是要求先见刘璋。曹冲也不介意,让人陪着刘璋去见张任。
张任一见刘璋那副消瘦了不少的样子,抱着刘璋地腿伏地痛哭:“使君,你受苦了。跟我回雒城吧,雒城还有五千人,粮能用一年,足可以支持到各地的援军前来。”
刘璋苦笑了一声,搀起张任,伸手替他抚去花白胡须上的泪水,惭愧的说道:“张老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误会了,不是曹将军逼我的,是我自愿投降的,也是我请求他带兵到成都去的。”他羞愧不已,转过头看着不远外两山之中地雒城说道:“我父子在州二十多年,对益州百姓无尺寸之恩,如今曹将军又没有为难我,何必把益州地百姓再拖到战火之中,那样我会无法安生的。”
张任不解:“不是镇南将军逼着你地,那你带他回成都干什么?”
刘璋摇摇头:“唉,家丑不可外扬,老将军莫要再问了,过些时日自然知晓。镇南将军不是好杀之人,老将军文武全才,只可惜刘璋无能,不能发挥将军的才干,白白虚耗了将军的时光。曹将军慧眼识人,因才任用。你在他帐下一定可以大展雄才,扬名华夏的。”
张任虽然不知道刘璋为什么要引曹冲的大军回成都,但他听刘璋说曹冲一路走一路遣各郡的军队回各自的驻防时,倒也信了曹冲不是来打仗的,当下随着刘璋去见曹冲。
曹冲见到张任时很开心,他看三国时益州人中最觉得可惜地一个是严颜。一个就是这个张任。如今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的归到了他的帐下,让他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张任站在曹冲马前,仔细打量了他半天,见他和刘璋说话之间并无颐指气使的模样,刘璋的脸上除了一丝担心,也没有什么受了委屈的迹象,这才以军礼参拜。
“张任有一言,想请教将军。”张任行礼已毕。抬起头直视着曹冲。
曹冲哑然失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张任,悠然自得的用马鞭轻轻的拍着掌心,笑道:“老将军一见面就要考校我么?”
张任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张任不敢。将军少年英才,五岁即名称神童,张任一介武夫,焉敢考校将军。自取其辱。张任只是想问问将军,我主刘益州既然已经俯首,不知将军当如何处置刘益州?”
此言一出,不仅是刘璋脸色变了,原先那些益州的官员脸色也笑了,张任身后的随从的脸色也立刻大变。将来怎么处理刘璋是朝庭的安排,作为张任一个雒城地守将哪有资格问这些,一旦曹冲恼火。与张任发生了冲突,问他一个不敬之罪,那么雒城之下就要见血,至少张任是要血洒当场地。
刘璋感激张任的恩义,但他不希望张任因为对自己的恩义白白送了性命,虽然他也极想知道这个答案。他连忙上前将张任向后推了两步,急急的低声说道:“张老将军,不可如此鲁莽。刘璋罪臣之身。自当俯首听任朝庭处置,不敢有所怨言。”
张任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立住脚跟,不屈不挠的直视着曹冲。曹冲也有些为难,他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刘璋,益州牧肯定是不能让他再干了,十有八九也是跟张鲁一样,封个侯,做个闲职,然后到邺城或者许县去当个富家翁,只要不自找麻烦,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只是这些虽然是大家都猜得到的,但显然不是张任想要的答案。
他还在犹豫,身边的法正阴笑了一声:“张老将军,这些都是朝庭的安排,好象无须知会张老将军这样一个雒城守将吧。”
张任浓眉一挑,哼了一声:“张任忝为雒城守将,与镇南将军说话,好象也不是一个军议校尉可以插嘴的吧,莫不是镇南将军府中规矩与众不同么?”
法正脸色大变,一时语噎,他现在的身份还是益州的军议校尉,好象确实轮不到他说话。这些天一直在曹冲身边,曹冲对他很是信任,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地这个身份了,如今被张任当着这么多人一提,他才想起来这个一直让他不爽的官职。他偷眼看了一眼四周,那些官员好象都没听见,一个个煞有其事的看着风景,不过在法正看来,他们一定在心里偷偷的笑,乐得看他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进了成都,将军给我正式的官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老东西的。法正暗暗的咬了咬了牙,寒着脸向后退了一步,隐在曹冲身后。
曹冲有些不高兴了,张任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虽然是在说法正,矛头却是指向他了,不过现在不是摆威风的时候,张任在益州地表率作用太大,他说法正地话又是名正言顺,一时不好发飚。曹冲笑道:“张老将军这话可问住我了,怎么处置刘使君,要由陛下亲断,岂是我一个镇南将军可以定夺的,我实在无可奉告。”
张任见他脸色虽然不变,语气却颇强硬,也觉得难以应付,他把陛下抬出来了,你总不能当着他地面说,现在是你曹家当家,又不是天子当家,那就是直指他曹家造反了,对刘璋更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会把益州的官员全拖累了,不仅曹冲会对他不利,而益州的官员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不问个究竟,他又有些不服气。他梗着脖子站了片刻,正在思量着怎么说,曹冲又接着说道:“刘使君父子在益州二十多年,虽然有些不妥之处,但保得益州二十多年平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能在乱世之中有一方活命之所,就凭着这些功劳,我想陛下也会将功折罪,从轻发落。更何况刘使君还是真正的皇室宗亲,天子念在这个份上,也会网开一面的,我想张老将军不用太担心了。”
张任听曹冲如此说,也觉得刘璋似乎不会下场太差,这才放了心,再次上前撩起战袍,双膝跪倒,伏地叩头:“张任谢过将军,还望将军从中美言,张任感激不尽。”
刘璋见张任如此关心,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他争取到了曹冲善待他的承诺,不免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他上前冲着曹冲深施一礼:“将军,张老将军义薄云天,我父子无尺之恩待他,却得他如此厚义,还请将军原谅他鲁莽之处。”
曹冲见张任大礼参拜,心里的那丝不快也消散了,他和颜悦色的让张任起来,和声安慰了他几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引自己入城。
驻马于雒城之外,曹冲仰首打量着雒城高大的城墙,看了一眼正和法正低声指点着雒城周围风光山色的庞统,感慨不已。三国演义里面庞统是死在落凤坡,不过现在他对这地方的环境已经很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落凤坡,庞统实际上是死在雒城之下,他的意外阵亡致使刘备攻雒城用了一年之久,不得不提前召诸葛亮等人入川。如今历史的方向已经转了方向,庞统这个凤雏也不用英年早逝了,妙哉妙哉。
刘循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瞪着眼睛看着面露不屑的刘阐:“子明,你再说一遍?”
刘阐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反问道:“兄长,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刘循瞪了刘阐半晌,忽然泄了劲,扑通一声坐回原位,脸色变幻了一会,摇着头咧嘴直呲牙:“咄咄怪事,三万人不战而降,这益州兵都是纸糊的吗?三万人,三万人啊,有三万人在手,纵横益州都没有问题,你们……你们居然就这么不战而降了,你说我怎么才能相信这种事。///com///我看书^斋”
刘阐无声的笑了笑,有些怜悯的看着不甘心的刘循,等他嘀嘀咕咕了半天觉得无趣了,才轻松的笑道:“那兄长是觉得,父亲应该是拼着一死,让两万疲惫之军对阵严阵以待的两万巴西军,一万板蛮,四千汉中军,然后英勇战死,好让兄长有借口占据成都,传檄益州,纠合诸郡再与曹镇南一战?”
他不等刘循回答,又不屑的笑了笑:“兄长以为,你是曹镇南的对手吗?你比父亲更有能耐,能顺利的控制住那些巴东的李异之类的将帅吗?”
刘循欲言又止,不满的看了一眼刘阐,心道你怎么知道我控制不住李异,我一封劝降书到巴东,李异立刻就送来了效忠书,虽然狮子大开口,要的东西不少,可是正这说明他是个贪财之人,我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投靠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这个书呆子,也就父亲这种没脾气的人喜欢你罢了。
“好了,父亲担心你的安全,让我赶回来给你传话,让你不要和刘宇搞在一起了。没什么好处的。”刘阐淡淡的说道:“父亲已经投降了,益州地官员现在也全投靠了曹将军,我们刘家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了,他不希望你负隅顽抗,白白战死。你还是收拾收拾,跟随我一起出城去迎曹将军和父亲吧。”
刘循白了他一眼,眨了眨眼说道:“你让我想想,反正他们离成都还早着呢,不用那么急。”他站起身,拍了拍衣甲说道:“我军务在身,不陪你闲聊了,你休息休息,晚上我再来跟你说话。”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刘阐一愣,起身想要跟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却被两个侍卫拦住了:“将军有吩咐,请公子安心休息,等他忙完军务,他自会来找公子。”
刘阐大怒,感情他说了半天。刘循根本当耳边风,为了防止他扰乱人心,干脆把他软禁起来了。他不由得大悔,父亲走之前就关照过他,见刘循之前先去找张松和许靖,再联系蜀郡太守王商和成都令李严,不要直接找刘循。他觉得兄长应该没那么傻,会连父亲兄弟的话都不听,一意孤行。没想到刘循这些天跟刘宇呆在一起,真被洗了脑,居然把他软禁了。
“岂有此理。”刘阐暴怒,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你敢拦我?”
那个侍卫脸上顿时多了五条红指印。他却纹丝不动。还是拦在刘阐面前,脸色如常。一声不吭,刘阐气得连踢他几脚,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就象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他地面前,更是恼火,伸手去夺侍卫腰间的长刀,哪知道那个侍卫单手捏着刀柄,任凭刘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拔不出分毫。
刘阐没力气了,这两个侍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不让他出门,他也确实没招了。象头困兽似的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他对那个侍卫说道:“我不出去,给我找点东西来总行吧?”
那个侍卫点头应道:“将军吩咐了,只要公子不出去,其他的都可以应承。”
刘阐哼了一声,悻悻的说道:“我要喝茶,给我找点新茶来,要今年的新茶。”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公子,府中只有酒,没有茶。”
“没有就去找,傻站着干什么?”刘阐怒道,飞起一脚踹在那个侍卫的身上。那个侍卫挠着头,还是不明所以,“属下真不知道什么新茶,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去找许文休,他们家就有。”刘阐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找,公子我等着喝呢。”
侍卫一听,不敢怠慢,出门找了个人,急急忙忙去找许靖讨新茶。
许靖因为替曹冲说了几句好话,刘璋看他不太顺眼,所以没带他去阆中,把他留在了成都,他没事做就天天跟形同被软禁地张松他们下棋吹牛,今年刚刚从张家回来,一进门就听说刘阐派人来向他讨新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对那个侍卫说道:“你回去告诉二公子,就说我这里的新茶刚刚喝完,等我去找一点,马上给他送去。”
侍卫不明就里,千恩万谢地走了。许靖连家门都没进,转身又上了马车,调头去张家。
刘循出了门,径直来找刘宇,刘宇一听说刘璋不战而降,现在又带着曹冲回成都来了,不禁有些急了。转载自我看書齋他本以为刘璋和庞羲相当,曹冲只有四千人马,他到了阆中,就算战斗力超强,也决定不了最后两败俱伤的局面,一场恶战之后,他们不可能再连夺数关进逼成都,他就可以凭借故着成都的留守兵马起事,却万万没有想到阆中一点伤亡也没有,全部成了曹冲的人马。
“兄长,这可如何是好?”刘循见刘宇脸色不好,也有些慌了,紧张的问道。刘宇定了定神,轻松的笑道:“子经,你处置得很好,现在情况也没有坏到不可收拾地地步。巴东李异已经到了城外,你赶快派人通知他,就说伯父被曹冲挟持着来夺成都,让他派一部人进城协防,其他人在城外金堂岭扎营,与成都成互为犄角之势,等待诸郡来援。我们立刻去找成都李正方。让他把张松那几个抓起来杀了,逼他彻底的站到我们这边来……”
刘循听刘宇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掰着手指头用心记着,最后他抬起头看着刘宇说:“我们说父亲是被曹冲挟持的,他们能信吗?”
刘宇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看着刘循:“你相信能打败曹冲吗?”
刘循一愣,看着刘宇半天没说话。
“如果你没有信心打败曹冲,现在出城投降,然后去邺城做人质,就象张绣父子一样。”刘宇呵呵一笑。刘循听他说到张绣,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想象他们父子一样,可是现在父亲在曹冲手里,我如果起兵好象也不好弄啊,王商、李严等人也未必相信父亲是受他们挟持啊。”
“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信心打败曹冲。”刘宇笑道。
“有李异一万大军在城外。城中又有一万人,曹冲所带的也不过两万多人。我们要守住成都应该还是有可能地吧,至少守上一年半载地没有问题。”刘循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刘宇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的笑道:“子经,你被曹冲给吓昏头了。曹冲是有两万多人,可你想想,他为什么一路走一路遣散益州各郡的人马?他不是嫌兵多不好。而是因为他本部只有一万人马,伯父带了三万人马,庞太守带了一万人马,比他地人多,他是怕控制不住,所以才找借口削弱伯父的力量。你别忘了,庞太守可是你地岳父。伯父地人也是益州人,真要打起来,能出死力的只有曹冲自己地一万人,他还要防着伯父和庞太守在他背后动手,真正能投入到攻城中来的,最多五千人。五千人要想攻下成都。简直是笑话,这里可不是成固。你我也不是张卫杨昂那两个笨
刘循一听,抚掌一叹,笑着说道:“依兄长此见,那岂不是我们还有可能打赢了?”
刘宇嗤的笑了一声,指着刘循笑道:“你啊,真是胆小鬼,我们岂止是有可能打赢啊,简直是没道理不赢啊。只要我们这里一打起来,曹冲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哪里还有可能赢啊。”他摇了摇头叹道:“要说难度也不是没有,现在就看你怎么处理了,做得好,你就是下一任益州牧,而且是一战击败少年成名的曹冲,不是伯父那样坐享其成的益州牧,在益州人中地威望不可同日而语,将来沿江东下,一统江南,至少可以与曹家隔江而治,纵使不成也可以与刘备、孙权联手,坐守益州做个成都王。可是你现在如果做不好,就只能到邺城去做人质了?”
刘循嘻嘻的笑着,讨好地凑过来的问道:“你说,还有什么难办的事?”
刘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他们不相信伯父是被曹冲挟持的怎么办?”
刘循一愣,脸上地笑容顿收,跟着说道:“你说怎么办?”
刘宇看了他半天,忽然咧嘴一笑:“你啊,还是投降吧,你的心太软,做不得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是算了吧,我看啊,还是跟着伯父大人去邺城,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不过,只怕伯父大人就是封了侯,也没你什么事,十有**要由子明来嗣爵的。”他说着,站起身来,轻松自在的走了,一边走一边笑道:“至于我嘛,披发入山,这劳什么子平寇将军,谁爱做谁做去吧。”
刘循怔怔的看着刘宇地背影,嘴里自言自语道:“子明?”他呆呆的坐了半晌,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摇头叹息,低下头,双手搓着脸沉思不语,折腾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紧了紧腰间的长刀,大步出了门。
刘宇从旁边闪出身来,对身边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轻声笑道:“子经跟他爹一样,耳根子软,只怕现在虽然下了狠心,到时候被子明两句话一说,又下不了手,你去帮他一把。”
那个瘦脸汉子听了,微微点头,用一种尖利如枭的嗓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窜上屋檐。很快就消失在刘宇的视线中,刘宇眯起眼睛,挡着两眼地阳光,抬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回身对一个随从说道:“通知城外的吴先生,准备行动。”
刘循紧握着刀,径直来到软禁刘阐地房间。刘阐正阴着脸坐在那里,看着大步走来地刘循一声不吭声。
刘循一挥手,几个侍卫立刻退了出去,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他缓缓的抽出长刀,用颤抖的刀尖指着刘阐:“子明,别怪我,只怪你不能保全父亲,害得父亲被人挟持。反攻成都,我刘家二十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子就这样沦为阶下囚,只好……”
“只好什么?”刘阐脸色一变,身体僵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刘循,看着眼前闪着刺眼寒光的刀尖,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是想借我的首级。骗城中的官员说父亲是被曹冲挟持的吗?”
刘循脸一红,立刻又咬着牙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只有你的首级才会让人相信我的话,除此别无他法。你放心,你走之后,你的妻儿我会照顾地。”
刘阐缓缓的站起身来,不带一丝表情地看着刘循。眯起了眼睛:“你只提到我的妻儿,却不提父亲一个字,看来是准备好了让父亲被曹冲斩首了。好兄长,果然够狠心,难怪张永年说人心隔肚皮,被权势蒙住了眼的人不可以常理论。”
“张永年?”刘循一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就在你出去之后不久。”刘阐撇嘴一笑。“他对我说你可能对我起杀心,借我的人头来蛊惑人心。我还不相信,总以为我们是亲兄弟,你不会如此狠毒,却不料被他说个正中。”
“你怎么会去见张永年?”刘循大惊,转身刚要去叫侍卫,屋顶忽然一声响,一只短弩从屋顶一个缝隙里飞出,漆黑的箭头闪着蓝光,瞬间就到了刘阐身前。刘循大叫一声,和身撞向一旁还没发觉地刘阐,将刘阐撞翻在地,同时他眼前一花,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忽现,准确地将那支短弩斩落在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持刀而立,沉稳如山,笑嘻嘻的冲着刘循一拱手:“镇南将军帐下,特选虎士首任队率李维李元基,拜见刘公子。”
刘循大惊,他看着地上那只短弩,再看看李维,又抬起头看着一阵乱响的屋顶,紧张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从旁边传出,张松领头,许靖随后,一摇一摆地从侧室走了出来。接着大门敞开,一个大汉单手提着一个瘦长的汉子大步走到刘循面前,将那个软成一团的瘦长汉子扔在地上,转身对张松笑道:“幸不辱使命。”
“邓将军出手对付这些宵小之辈,自然是手到擒来。”张松笑了笑,又收了笑容对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刘循说道:“大公子虽然被人迷了心,关键时刻还能良心发现,还算是有一丝天良。大公子,你既然刚才没听清,我就为你介绍一下吧,这两位都是镇南将军帐下的特选虎士头领,这位是虎士教导,奋威将军都亭侯邓展邓子翼,这位是虎士队率李维李元基,公子你这次可听好了?”
“你们……你们……”刘循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连连后退,手中长刀横在身前,戒备的看着李维和邓展。邓展笑了,踢了一脚地上地那个瘦汉子,对刘循说道:“大公子想必认识此人吧?”
刘循打量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不是兄长身边的侍卫吗,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他看了一眼地上地短弩,然后狂怒起来,扑上去一把揪住那个汉子的衣领,大声喝道:“你用毒弩射子明,是想要他的命,再栽赃我的头上吗?”
那汉子看了刘循一眼,不屑的闭上了眼睛。
刘循大怒,举手长刀就要劈,邓展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大公子,他倒也不是想栽赃你,我看他身上还有几支箭,十有**是想连你也一起射死的。”说着,从那个汉子腰里抽出一只细长的竹筒,里面赫然是三支同样的短弩。
刘循拼命挣扎了几下。却被邓展握得牢牢的,丝毫不能动弹,反而挣出了一头汗。李维弯腰捡起那支短弩,凑到鼻子前嗅了嗅,笑道:“好强的毒。象公子这样地体格,最多只要三五息时间,也就与世永隔了。”
那个瘦汉子闻言睁开了眼睛,撇着嘴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维哈哈一笑,蹲下身子看着那个汉子:“要不我们试试吧,用这支弩扎你一下,看看你能支持多长时间,如果超出五息时间,就算我输了。”说着,将那个汉子的衣服扯开。比了比位置,作势要刺。那汉子脸色顿时煞白。连连摇头,嘶声叫道:“饶命,饶命……”
张松走过来,冷着脸踢了他一脚:“要想活命,就把刘宇的阴谋一一道来。”
刘宇此时带着人赶到了成都令李严的官廨,李严正在蒋干对坐着弈旗。两人在棋枰之间来回厮杀,难分难解,李严左手端着一杯新茶送到嘴边,右手食中两指拈着一枚雪白的棋子,临空作势,却没有落下去,眯起地眼睛穿过缥缈的茶气。瞟着情势复杂的棋盘,似乎很为难这棋怎么落下去。
刘宇一看蒋干是李严的坐上宾,脸色顿时变了,他转身就走。李严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看见刘宇,门侧却涌出十来个侍卫。举着长刀。将刘宇等人拦住。
“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何必要走呢。”李严长考了半晌,终于落下了一子,他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抚掌而叹:“子翼,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啊,将军此语,正应了子翼此时。”
蒋干哈哈一笑,投子认输,拍拍手掌笑道:“人生如棋,人生又不如棋,下棋下输了,还可以复盘,可以再来。人生却只有一次,一招失误,就满盘皆输。大人虽然前面走得不太畅快,这一手却是妙招,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李严仰天大笑,伸手在棋盘上一拂,将棋局抹去,叹息着说道:“我李严初不信将军贤名,背井离乡,惶惶不可终日,幸得刘益州赏一口饭吃,没想到却被人认作有奶便是娘的鼠辈,些许竖子,也敢用一点蝇头小利来收买于我,当真是英雄末世。”
他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走到刘宇面前:“刘公子,当真以为益州无人,天下没有英雄了吗?这一招火中取栗玩得也拙劣了吧,你真以为看几本战国策、鬼谷子就可以算无遗策,**众生于掌股之间了吗?”
刘宇脸色苍白,不敢与李严如针一般的眼神对视,畏怯的躲闪着,强笑道:“我只是见李大人有客在此,不便打扰,却不知李大人这些话是何意。”
蒋干端着茶杯站起身来,走到刘宇面前笑着打量了他一番,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茶,惬意的笑道:“久闻益州有个秦子隐居不仕,精研战国策,没想到公子也有此好。干不才,也颇知战国策之事,可惜没时间与公子切磋一二。公子此来,是想请李大人交付成都地兵权,让你勒兵对抗曹将军吗?”
他仰天大笑,用手指指着面如死灰的刘宇:“两个孺子,不知顺应天时,刘益州都俯首将军足下,就凭你们两个也想玩出花样来?李大人部分如流,趋舍罔滞,世事了如指掌,胜败成算于胸,怎么会被你们那一点拙劣地安排所动?”
刘宇被他说得难堪,嘎嘎一笑道:“蒋子翼,你也别要太得意,李正方,你出尔反尔,也算不上什么英雄,没有你这千把人,我照样能控制得了成都,巴东太守李异的一万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其中三千人已经进了城,就凭你这千把人守得住城,控制得住成都的局势吗?”
李严冷哼了一声:“你不就是指望着让人杀了二公子,嫁祸曹将军,激起成都人的愤恨,再寻机杀死大公子,转而由你控制兵权吗。这也太儿戏了吧?我不妨告诉你,巴东早就被曹将军属下的乐将军、刘将军和许校尉拿下,现在驻在城外的是许校尉和李异,进城地三千人,就是刘磐刘子巨将军,他正在来我处的路上,你马上就可以见到。”
“谁在说我啊。”刘磐大笑着迈步而入,走到刘宇面前看了一眼,转过头对蒋干和李严笑道:“正方,子翼,这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李严和刘磐是老熟人,他嘿然一乐:“可不是,拿着一个广汉太守的官职来收买我,当我没做过官似的。”
刘磐哈哈一乐,拍着李严的肩膀:“就是啊,收买你李正方至少也得是益州牧啊,这一个广汉太守实在是太小了。”
蒋干摇头笑道:“子巨你可就说错了,我收买李正方,可只用了一包新茶,和将军大人的一封手书。”
刘磐讶然:“正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就被人收买了。”
三人相视大笑,视刘宇如无物。刘宇仰天长叹了一声,默然无语。
建安十五年六月初,曹冲在刘璋地陪同下来到成都,刘循跪倒在刘璋面前痛哭失声,父子相对而泣。刘璋此时此地没有了益州牧官位的牵挂,反而想起刘瑁的委屈来,向曹冲请求赦免刘宇,奈何刘宇了无生趣,已经在狱绝食呕血而亡。刘璋为此伤心了好久,将刘宇连同刘瑁的遗棺一起装上大船,运回江夏老家安葬。
八月,天子下诏,封曹冲为镇南将军,领益州牧,免除其代领的南郡太守,由刘巴接任,同时封赏随军人员,同意曹冲上书请旨的一切在荆益试行地新政措施。
天子又诏,封刘璋为宗正,即刻赴许县上任。益州官员,皆封赏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