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不周
建安十三年癸未朔,襄阳城外军营校场。
魏延左盾右刀,双脚连续倒退十三步,一口气接下了夏侯称十三刀,猛地停住了脚步,趁着夏侯称换气的时候搂头就劈。夏侯称一口气没换上来,手一软,刀从他头顶一掠而过,他闪避不及,长长的盔缨被魏延一刀削断,迎风吹散。魏延见一刀得手,双手握刀连砍三刀,飞起一脚踹在夏侯称的大腿上,踹得夏侯称噔噔连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旁边观战的曹冲等人笑成一片,就连米大双和米小双姐妹都拍着手笑起来,典满上前蹲在坐在大喘气的夏侯称面前,禁不住的笑道:“叔权,今天你可输了吧,这顿酒终于被我们喝上了。让你不把文长放在眼里,你不知道吧,文长这些天可把正礼的马屁拍得好得很呢。”
“怪不得。”夏侯称扔了刀盾,双手撑地:“正礼是不是被文长的迷魂汤灌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连压箱底的功夫都被他套出来了吧?不过要不是我先和正礼打了半天,也不至于被文长钻了空子。”
“输了就输了,不要找什么借口。”曹冲拍着大腿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输得起,你以前天天欺负文长,也该着被人欺负一把了。”
“哪里哪里,是叔权太累了,还是我来请吧。”魏延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拉起夏侯称,连声说道。
“屁话,我夏侯称是输不起的人吗?”夏侯称拉着魏延的手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翻着白眼笑道,又凑在魏延耳边说道:“放心,反正有人出酒的。”
魏延一愣,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见夏侯称小跑着来到曹冲身边一屁股坐下,接过米大双手中的热水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又讨好的对蔡玑说道:“弟妹,借两坛你们家自酿的樗酒给我吧。”蔡玑被了一声“弟妹”叫得小脸一红,刚要说话,却被曹冲拦住了:“叔权,休想再来这一套,你赢了喝人家的酒,你输了喝我的酒,还真亏你好意思。要喝也行,拿钱来买,算你便宜点,十万钱一瓮。”
夏侯称立刻苦了脸:“仓舒,你这生意也太黑了吧,十万钱一瓮?我一个月的军饷才几个钱?这一个校尉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你又不是没钱用,干嘛这么小气。”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何况咱们只是表弟兄。”曹冲故意不满的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你还真好意思跟他要钱啊,真要算钱的话,咱家被他白喝掉的酒只怕他明年的俸禄也不够给的。”蔡玑笑着推了一下曹冲,转过头对夏侯称说道:“晚上我让人送来就是了。”
“嘻嘻,还是弟妹好。”夏侯称嘻皮笑脸的打了个招呼,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呼哨,他的亲兵听了,连忙松开手里的缰绳,让他的那些白马自已跑了过来。夏侯称飞身上马,团团一揖:“我夏侯称说话算话,晚上请你们喝樗酒,酒量不好的就别来了,糟蹋了好酒实在是罪过。”说完,哈哈一笑,拍马而去。
“这个叔权,成了赵子龙的粉丝了。”曹冲不屑的撇了撇嘴。自从长阪坡见过赵云的惊艳一矛之后,夏侯称就对赵云佩服不已,正好他的战马被张飞给撞死了,于是特地在几个骑兵营里转了几天,威逼利诱加耍无赖,搞了一匹纯白的乌丸马。就连大氅都绣上了跟赵云一样的标志,十足一个小赵云。
“公子,粉丝是什么意思?”米小双好奇的问道。
“粉……丝啊?”曹冲打了个嗝,挠了挠头说道:“就是崇拜的意思了。”
“哦。”米小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
“好了。”蔡玑被米小双装老成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附在曹冲耳边说道:“公子,我们回吧,天色也不早了。”
似乎老天也验证她的话,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曹冲一愣,心想这可比借东风的诸葛亮还神啊,刚说天色不早,中午的太阳就下山?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太阳虽然没有下山,却是真的暗了下来,好象是缺了一角。
“日食?!”曹冲兴奋的叫了一声,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缺的那个角越来越大,慢慢的,整个太阳都消失了,大地之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整个校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人群中弥漫,象一块大石压在人们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无边的黑暗如同看不见摸不着的手,一下子捏住了人们的心。
只有曹冲兴奋异常,不停的轻笑着,想不到自己穿越到三国来还能看到日食,他在前世也看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没有现在看得这么清爽。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太阳终于又慢慢露出了一角,金色的阳光再次照亮了人间,恐惧的黑暗终于又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只是校场上的气氛却还是有些压抑。
曹冲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四周面色沉重人们,好奇的问道:“这是难得的天象奇观啊,你们怎么一个个象是死了人似的?”
周不疑惊诧的看了一眼曹冲,靠近他低声说道:“公子,天象示警,只怕……于丞相大人不利啊。”
曹冲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了。日食嘛,表示人臣欺主,这人臣自然是丞相了,这主,当然是指那位在许县天天坐着晒太阳的天子。天象示警,那些儒生自然要上表议事,以前一旦有不正常的天象,都是三公逊位表示接受老天爷的警告,承担治民不善的责任。现在三公只有二公,太尉没人敢做,只有丞相和御史大夫,没人敢找丞相曹操的麻烦,只怕要有人找御史大夫郗虑的麻烦。谁都知道,郗虑是丞相大人的狗腿子,找御史大夫的麻烦就是找丞相大人的不痛快,平时不敢说什么,现在老天爷发火了,总得让人家说两句吧。再说郗虑是郑玄大师的弟子,你总不能连圣人经术都不怕吧。
“孔文举都死了,应该没什么人敢出头吧?”曹冲忽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苦涩。八月,曹操还在秘密行军的时候,接到消息说孔融在许县不安份,就让丞相军谋路粹上了一份表,说孔融大逆不道,有违圣人教诲,诛了他的族,听说连他才几岁大的小孩子都没放过,杀得人胆战心惊。太医令脂习抚尸而哭,差点被跟着斩了,还是曹冲去求了情,才算饶了他一条命,罢了他的官而已。
“这天象……”周不疑见曹冲根本不当回事,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等蔡玑他们都上了车,曹冲才抬腿踩着小凳上车,赶车的人将小凳挂在车边,抱着手里的马鞭等着出发。曹冲想了想探出头来对骑着马跟在一旁的周不疑说道:“元直,你别太当回事,这‘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那些儒生不会不知道这句话,就算是有几个不识时务的冒出来叫两声,能压的就压了,没必要搞出人命来。”
“我知道了。”周不疑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担心,他的舅舅刘先现在代替荀作了尚书令,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这尚书令的位置还没焐热,就得换人了。
“公子说得对,那些人不理他也就罢了。”那个抱着马鞭的刑徒忽然躬身说道。
曹冲顿了一下,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褐衣,剃着短发的人,他是有名的平易近人,即使是贩夫走卒也经常有跟他打招呼的,这一点襄阳城的人都知道,但是刑徒,这倒还是第一次。他上下打量了这个人一眼,那人中等身材,脸上有些菜色,衣服也显得有些单薄,在这十月初冬的天气里,有些寒瑟,但他却站得笔直,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也很整洁,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精神气。
“你是?”曹冲不由得对这个产生了兴趣,招了招手,让他站近一点。
“冯翊杨沛,见过公子。”杨沛走近来,对着曹冲深施一礼。
“杨沛?”曹冲想了想,想起一个人名来,不由得笑道:“可是那个把督军打得头破血流的杨沛杨孔渠?”
杨沛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大,居然连公子也知道,只得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曹冲叹了一口气,他听曹操说过这个人,知道这个人是个能臣,但对经学没有研究,所以被那些儒学出身的人看不起,认为他是个酷吏,只会办事,不通圣人大义,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偏生此人还是个硬骨头,谁也不鸟,在乐安太守任上因为一个督军想托点人情,结果被他当面顶了回去,并且发生了争执,他一时火起,抄起旁边一根木棍就将督军打了出去。因此被罢了职,施了髡刑,随军为役。不过曹冲对他这么有印象还是因为曹洪说过一件事,这个杨沛在长社令任上时,把他们家一个宾客的腿打断了,他告到曹操面前,却不了了之,让曹洪生了几天的闷气。
没想到这个强人原来就是眼前这个刑徒,怪不得看起来气势这么足,做了刑徒也是个牛逼的刑徒。曹冲想到一件事,不期然的笑了,正找你呢,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难道我的运气就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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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上车来暖和一下。”曹冲招手让他坐到一旁,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鞭子扔给一个虎士,冲着米大双使了个眼色,米大双连忙从车旁特制的小炉上热着的酒壶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酒来递给杨沛。杨沛吃了一惊,连忙双手接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看一脸微笑的曹冲。
“快喝了暖暖身子,要不然冷了就不好喝了。”曹冲示意道。
“多谢公子。”杨沛一笑,捧起酒杯一饮而尽,米大双连忙给他又加了一杯,他连喝三杯,这才长出一口气,脸色活泛过来,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一旁,双手抱腿缩紧了身子。
曹冲笑了,这也是个妙人,他看了杨沛片刻说道:“孔渠刑期还有多久?”
“还有三年。”杨沛不以为然的笑道。
“就为了一件小事,你就能拿棍子打督军?后悔吧?”曹冲端起酒杯调笑道。
“不后悔,下次遇到这种事,还要打他。”杨沛接过第四杯酒,笑了一声说道:“公子不知,这些小人仗着一些功劳,把丞相大人的恩典当作门面,不思为国尽忠,却到处横行霸道。知道的人会说这是丞相念恩,不与这些人计较,不知道的人却以为这是丞相大人纵容,所有的罪名都栽到了丞相的头上,我奉朝庭的差遣,主掌一方,自然要上对得起天子、丞相,下对得起治下的黎民百姓。”
“哈哈哈……”曹冲见杨沛有趣,越发的开心了:“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孔渠说得对,只是你堂堂一个国家官员,这拿棍子打人的事,以后还是由差役们干吧,你就省得力气也好。”
“呵呵呵……”杨沛也笑了:“公子教训得是,我的力气确实不如那些差役们大。”
两人说笑了一阵,闲聊些天象异常的故事,杨沛笑道:“自从谶纬入经,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就大行其道了,孝桓孝灵两朝,因为天灾异常罢免的三公何其多,也没见有什么用,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公子高明,自然不值得把它当回事,至于那些腐儒,不用理他,由他们自己叫去。”
“杨孔渠,不可胡说八道,公子请你上车,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了?”周不疑在一旁厉声喝道。
杨沛看了他一眼,不屑的一笑:“周元直莫怕,我知道谶纬入经是光武皇帝做的,不过,真要光武皇帝活到现在,只怕他也会后悔的。”
“大胆!”周不疑脸都吓白了,举起马鞭就要抽他,却被曹冲拦住了。他有些胆怯的看了四周一眼,见全是曹冲的亲信,这才放心了些。他凑近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杨孔渠,诋毁光武皇帝可是要杀头的,你不怕死,也不要牵连上公子啊。”
“呵呵呵……”杨沛大笑起来,笑得脸上发红才说道:“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仰着头靠着车厢想了一会才说道:“其实天子也是人,光武皇帝也是人,他再圣明还能超过孝武皇帝吗?以孝武皇帝的圣明,最后还要下罪已诏,光武皇帝为什么不能错?”
曹冲一言不发,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杨沛心想,到底你是穿越的,还是我是穿越的,你这思想可有点反动啊,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不杀你的九族才怪呢,想引起我的注意也不要这么激进吧。
杨沛见曹冲一直没有应他的话,只是那么笑着看着他,心下也定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外面。马车进了城,到了当年的荆州牧府,现在的丞相行营前,曹冲下了车,对拱手作别的杨沛说道:“跟我来吧,丞相大人一直在找你呢。”
杨沛愣了一下,也不多说,跟着曹冲进了门。穿过前院,到了曹操办公的大厅前,曹冲让杨沛在走廊下等着,招呼门口站着的铃下给他拿了一件衣服来加上,自己进了屋。
“仓舒,你来得正好。”曹操正满脸怒气的看着趴在他面前的曹洪和刘勋,一大卷竹简扔在地上,扎绳已经摔断了,几片简扔得到处都是,曹洪的头上红了一块,好象是被砸中了。
“你替我回邺城一趟,把那些胡作非为的竖子全扣起来。”曹操喘着粗气坐了下来,对曹冲说道:“要不然,我真怕他们把邺城给闹翻了天,子桓也真是,这邺城在他手里几个月,怎么乱成这样,这几个小兔崽子都管不住?司马仲达、吴季重那些竖子平时不是挺利害的吗?现在都干什么去了?”
曹冲捡起竹简看了一下,心中笑了,曹丕这招玩得好,让曹洪这些人的子弟出来闹,故意做出一副念旧情无法下狠手的样子,拼着让曹操骂两句,也要让他们把火烧得大一点,然后再来个大义灭亲,让你有苦说不出。欲擒故纵啊,高!
“父亲,也怪不得兄长,我知道志清(曹馥)他们的脾气的,只怕兄长也拉不下脸来。”曹冲看着一脸苦相的曹洪和刘勋笑了,“不过,我遇到一个人,一定可以管住他们。”
“哦?”曹操见曹冲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禁奇怪的笑起来:“是谁啊?你这么有把握。”
“正是父亲经常提起的杨孔渠,我今天去校场,正好看到他了。”曹冲一边笑着,一边让人召杨沛进来。曹操看了一身刑徒衣服的杨沛一眼,禁不住哈哈大笑:“孔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杨沛有些尴尬的一笑,却没有看一眼一旁正惊恐的瞪着他的曹洪和刘勋。
曹操笑了片刻:“你来得正好,邺城就是没有你这样的能臣,才乱得那个样子,你别服刑了,立刻收拾一下起程,回邺城去做个邺城令,好好收拾一下那些竖子。”
“诺!”杨沛喜出望外,没想到一下子又成了官,而且一下子就是邺城令,立刻大声应道。
“邺城事大,不可有片刻闪失。”曹操站起身来,绕着杨沛转了两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盯着跪在他面前的杨沛看了一会道:“孔渠,你准备如何治邺?”
“无他,唯竭尽心力,奉宣科法而已。”杨沛朗声应道。
“好!”曹操赞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曹洪和刘勋,哼了一声,又回过头来对杨沛说道:“我要在荆州呆一段时间,你到邺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让他们把粮草和冬衣送过来,我不能让十几万的将士饿着肚子,穿着单衣去打仗。你要多长时间?一个月够不够?”
曹冲一听,有些紧张了,这坐车从襄阳赶到邺城至少要十天,二十天的时间要把冬衣送到襄阳,很可能还要送到江夏去,这时间怎么可能?不料杨沛沉思了一下说道:“军情紧急,杨沛保证最多二十五天到襄阳,三十天之内到江夏前线。”
曹操看了他一眼,半天没有说话,然后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好一个杨孔渠,还是那样爽快。好,我也不难为你,还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内送到襄阳就行。”
“诺!”杨沛抱拳应是。曹操立刻让人写好了命令,杨沛就在丞相府换了衣服,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带着一个新赏给他的随从,也不坐车,讨了两匹好马立刻上路。走之前,他对特地送他到门外的曹冲说道:“杨沛斗胆,敢将尚在营中的妻儿托付给公子,丞相大人赏的那些东西,也请公子带给我那拙荆,沛这就起身。”
“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妻儿我来照顾。”曹冲点点头。杨沛拜了一拜,上马绝尘而去。
曹冲看着这个能臣在远处消失,颇有些感慨,他知道杨沛不是急着要去当官连妻儿都顾不上,他是自己深受其害,知道那些还没有冬衣的士卒的苦楚。按理说,十月之前发冬衣,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一了,这冬衣还没到荆州,事情自然是大不妥,难怪曹操要大发雷庭,只怕跟曹馥有点关联。而杨沛急着赶到邺城,自然是要去处理这件事,尽量不让这件事耽误了大军的行程。
“仓舒,你这可……”曹洪急冲冲的走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这杨孔渠一去邺城,只怕……只怕……”刘勋紧跟在他身后,却没敢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搓着手。他那几个小子跟曹馥一样,都是邺城的小霸王,这下子杨沛一去做邺城令,他实在担心某个人的腿又保不住了。
“叔父,不是我说你,我都已经提醒过你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曹冲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他们两个穿得厚厚实实的棉衣,“父亲要下江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冬衣怎么到现在不到?正清这么大人了,这点轻重也分不清?当初我让你把他带到前线来,你舍不得,现在可好。”
“都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曹洪急得满脑门子汗,连连叫苦:“我已经让人告诉他们要小心了,哪知道这个小竖子……唉,这次一定让他到荆州来,不来我打断他腿。与其让杨孔渠打断了,不如我亲手打断了拉倒。仓舒,你就帮我一把,如何?我送你……四……三十金。”他本来伸出四个指头,想了想又收回去一个,有些尴尬的看着一脸怪笑的曹冲。
“公子,帮我们一把吧,要不然,那几个小竖子不是腿的问题啊,弄不好连命都能送了啊。”刘勋也急得白了脸,顾不得脸面的哀求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实。”曹冲摇摇头,叹了口气:“还等什么呢,我知道你有一匹好马,能日行千里,这时也别藏着了,让人立刻把他们叫到荆州来吧,抢在杨沛前面出来,幸许能逃过一难。”
曹洪两人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匆匆忙忙道了个谢,拔腿就跑,那样子活象有人带着五千铁骑在后面追他们似的。曹冲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带着赏给杨沛的人和帛到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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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沛的女人很瘦,单薄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象是挂在竹竿上一样,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她满头是汗,手在洗衣盆里泡得发白,手指甲光秃秃的。
“你是冷还是热?”曹冲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停的发抖,头上却冒着汗,很是不解。
“民妇……民妇冷,有时候又热。”她不好意思的整了整衣服,顺了顺额边一缕散下来的头发:“公子是……”她腊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谦卑的笑容,本来就有点驮的背弯得更低了。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胆怯而羡慕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穿得又漂亮又暖和,带着一大群膀大腰圆的侍卫的少年。
“我叫曹冲。”曹冲摆了摆,让许仪他们那几个人离远一点,这在军营里,靠那么近干什么,把人家小孩子都吓着了。“孔渠去做邺城令了,我到营中有事,顺便把丞相大人赏的钱和人给你带过来。”
“哦,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女人一听是曹公子,连忙跪倒在地,听说杨沛又当上官,高兴得眼中流出泪来。那些曹操赏给杨沛的家人见了,连忙赶上前去,抢下她手里未洗完的衣服,七手八脚的将一百匹绢从车上卸下来,要送到那简陋的帐逢里去。
曹冲看着四面漏风的帐逢,再看看冻得发抖的一对母子,皱了皱眉,拦住那些下人说道:“别卸了,把他们的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吧。”回头对典满说道:“子谦,你那个院子还空了两间,就让他们母子去给你娘做个伴吧。”
典满笑道:“一切都听公子的,正好我娘一个人闲得没事,有杨家大嫂作伴,一定会很开心的。”
曹冲点头,让典满带着他们去了蔡家庄园,自己带着许仪等人在军营里转了一圈,说着话就转到了张辽的大营。张辽去巡营了,正坐在帐中看文书的张虎一见曹冲来了,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又让人去请张辽。两人刚说了一会话,大帐撩开,一个四十来岁的文士微笑着走了进来。
“公子,少将军,将军正在营中巡察,马上就到,请公子稍坐片刻。”
“这是护军武周武伯南,说起来跟公子还是同乡呢。”张虎笑着起身给武周让坐,武周谦让了一下,坐在曹冲侧对面,稽首道:“见过公子,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营中来?”
曹冲还了礼,眉头不展,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武周叹气道:“是啊,我们营中也有不少士兵生病了,医匠们忙得脚不沾地,却找不出太好的办法,说可能是水土不服,一时饮食不调,另外受了点风寒,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曹冲点点头,想了想问道:“这样的人多不多?”
武周想了想道:“大约有一成吧,大部分人还可以,不过大军数量太多,这医匠数量太少,还是有点忙不过来,我问过其它营,基本上情况都差不多。”
曹冲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成的兵力倒还不至于影响大局,蒯家蔡家几个大家族已经答应提供援助,再等杨沛将冬衣送到,情况应该能有所缓解。正说着,张辽大步进了帐,见他们正在说这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这事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士兵们挨饿受冻是常事,如果说新兵有点撑不住我还信,可那些跟着我十几年的人都撑不住,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我倒觉得可能是疫病。”
“疫病?”曹冲和张虎、武周一听,都有些惊讶。
“嗯。”张辽点点头,笑着看了一眼张虎和武周。“伯南是个书生,这样的事当然见得少,军中的老人却大多熟悉。大战之后,必有疫病,再加上那些受伤的士卒伤重不治的,死的人未必比打仗死的人少。你们以后见多了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帮医匠实在太差了,遇到点事就解决不了,还大呼小叫的胡说。唉,这营中的好医匠越来越少了,当年华佗大师……”
张辽忽然想到了华佗就是被曹操砍了脑袋的,立刻收住了话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曹冲笑了,他知道这件事很多人都有意见,华佗是名医,却因为不愿意专为曹操一个人看病而被曹操杀了,这些深知医生的重要性的将军自然是觉得可惜的,只是再有什么想法,他们也不敢摆在表面上。他自己对华佗的死也是很可惜,自然也不会把张辽的话当成什么罪状,只是跟着叹了口气。
几个人心有灵犀,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张辽很自然的说起曹冲在长阪的表现,赞不绝口,一个劲的要张虎多多向他请教。由张飞又说到关羽,他和关羽交情颇深,现在却是敌对双方,不免有些感慨。就是张飞,跟他也是熟的,听说张苞被夏侯称杀了,也是唏嘘一场。
“这公事私情,总是不能兼顾,昨天是好友,今日成仇敌,造化弄人啊。”张辽感慨道。
“将军莫忧,也许有一天,你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曹冲笑道。
“呵呵,但愿能如公子所言。”张辽笑道,“不过辽也清楚这公事私事的区分,真要遇上了关云长,少不了要大战三百回合的,看看他这几年在荆州可曾荒废了功夫。”几个人听了,哈哈大笑。
他们正说着闲话,忽然有一个虎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顾不上和张辽行礼,附到曹冲耳边说道:“公子,夫人请你速速回去。”
“什么事?”曹冲有些疑惑的问道,这蔡玑有什么事要急冲冲的让人来找。
“公子回去便知。”虎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张辽一眼,连忙行礼,张辽大度的摆摆手,谁不知道曹冲是出了名的护短,自己还能因为他一时情急而怪罪他不成,那不是成心跟曹冲过不去么。
曹冲见他说得神秘,只得起身告辞,跟着虎士回到蔡家庄园。刚进大门,就见蔡玑焦急的站在门口,一见曹冲来了,拉着他就走,没有回他们的新房,而是去了典满的小院,直接进了刚腾出来给杨家母子住的房间。一进门,就见蒯英满头是汗的坐在榻边,手搭着杨家大嫂的脉门,闭目凝神。
“怎么了?”曹冲见她们面色凝重,连忙问了一句。
蒯英没有应他,半天才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替杨家大嫂掖好了被子,这才回头对曹冲说道:“万幸。公子,杨家大嫂是伤寒,还好症状不重,我还能治得,如果再过几天,我也没办法了,只有找我师傅才行。”
“伤寒?!”曹冲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升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正是,杨家大嫂体虚,又受了风寒,加上饮食不佳,劳累过度,这才得了伤寒。”蒯英有些后怕的说道:“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
曹冲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一时不小心,居然将一个伤寒病人带到蔡家庄园了,幸好这个蒯英懂得医术,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又想起营中那些病人,连忙把情况给蒯英讲了一下,蒯英眉头越皱越紧,想了片刻说道:“公子,我虽然不敢断定,但以公子所说,只怕不少人是伤寒初期,还有几个可能是发病期。伤寒多发于秋冬二季,时间也正是凑巧,只是现在还未显露,如果不加紧时间治疗的话,只怕伤亡不轻。”
“那,你可治得。”曹冲情急,连忙问道。
“初期的我还治得,那些重症的,我可治不得。”蒯英摇了摇头说。
曹冲有些失望,他焦急的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连忙问蒯英道:“你刚才说你师傅,你师傅姓甚名谁,现在在哪里行医?”
蒯英脸上显出骄傲来:“我师傅姓张,讳机,字仲景,是南阳名医,现在正在南阳坐堂行医,悬壶济世,活人无数,治伤寒更是他的拿手绝技。”
曹冲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猜到的那个人,他一听伤寒,就想起张仲景,只是他只知道张仲景大约是这个时代的人,却并不确定,更不确定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一时就算是想找也无从找起。没想到事情这么巧,这个蒯英居然是张仲景的弟子,这年代还有女徒弟?
好象是回答曹冲的疑问,蒯英笑道:“我不过是师傅的记名弟子,只学了点皮毛。以我的面子,只怕也请不到师傅,还是公子亲自跑一趟的好,我那师傅,一心救人,早就对当官不感兴趣了,只怕就算是丞相大人的手令,他也未必会来。”
又是个犟头的。不过曹冲这时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他连连点头说道:“我去一趟无妨,只怕还要麻烦典家嫂子跟我走一趟才好。”
蒯英被他一句“典家嫂子”说得红了脸,低了头说道:“我就不用去了,杨家大嫂还要我来照料,我写一封信让公子带去就是。”
曹冲哈哈一笑,看着满脸通红的典家小两口,再看看对面房中由两个侍女陪着晒太阳,脸上快笑出花来的典家大娘,摇着头出了门,在门口回身叫道:“那我就等着你的信了,典家嫂子。”
“小玉儿,你家夫君这么大一个官,怎么一点也不讲究,我家子谦是他的下属,他如此称呼我,岂不是折杀我了。”蒯英恼羞不已的推了一下蔡玑笑道。
“你别理他,他就喜欢这样没大没小的。”蔡玑捉着蒯英的手笑道:“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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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儿,小玉儿,你跑哪去了?都等你半天了。”刘琮大呼小叫的跑了出来,一见曹冲站在院子里,吓得调头就跑,“嘭”的一声和后面跟来的蔡璇撞了个满怀。蔡璇被他撞痛了鼻子,又见曹冲兴灾乐祸的看着他俩,气得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冲着刘琮就打了过去。刘琮呵呵一笑,生挨了她一拳,却没有再跑,只是不好意思的看着曹冲。
曹冲也不见气,他知道刘琮老实,一直被蔡璇管得死死的,上次又是蔡璇出面来求他才没被发配到青州去当刺史,对蔡璇更是言听计从。况他现在让出了襄阳城里的府第,借住在蔡家,这里连仆人都站在蔡璇一边,他自然更受欺负了。象这样被蔡璇打一拳,那算是轻的了。
“找小玉儿什么事?大玉儿又欺负你了?”曹冲拉过陪笑的刘琮,笑嘻嘻的问道。
“没有,我们正打牌,她突然跑了,丢下我们三个,娘都急了,让我来叫一叫。”刘琮见曹冲说话和气,也不怎么怕他了,就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曹冲闲着无事,做了一副扑克牌拉着蔡玑玩,结果被一大一小两个蔡夫人知道了,反而玩得比他还来劲。刘琮整天无事,陪着三个蔡夫人天天玩牌,一天不玩就手痒痒。典满将杨家大嫂送回来的时候,他们四个正玩得开心,哪知道蒯英发现了问题之外,就将蔡玑叫了出来,丢下他们三缺一,半天也不回去,大蔡夫人急得上火,这才出来叫了。
“不玩了不玩了,钱都被你赢去了,再玩的话,我家夫君真要出去卖字了。”蔡玑笑着走过来,拉着蔡璇的手,对曹冲笑道:“夫君,你稍等片刻,小英儿正在写信,马上就好。”
“好。”曹冲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道:“怎么,仲玉很利害吗?”
“那当然。”一直低着头的刘琮抬起头来,凑近了曹冲低声笑道:“她们三个人的零花钱都被我赢来了。”说着,脸上露出极端自豪的笑容来。
“真的假的?”曹冲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刘琮,他和蔡家三女打过牌,她们掌握得很快,自己这个前世的老手想要赢都不是很容易的,这刘琮学得最迟,能一赢三?
“真的。”刘琮见他不信,有些急了,拉着他就走,走到内堂一看,大蔡夫人正无聊的摸着牌,一见曹冲进来,连忙起身施礼。曹冲笑着还了礼,这大蔡夫人现在也是他的长辈,可怠慢不得。
“看,这都是我赢来的。”刘琮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得意的笑道。
曹冲拎着钱袋打量了一下三位蔡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各异的四个人。大蔡夫人自然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脸平静的微笑着。蔡玑也不当回事,拉在一脸惭愧的蔡璇掩着嘴轻笑。
“小玉儿你让开,我来打两把。”曹冲不信邪的坐下来,刘琮欢叫了一声,连接招呼她们入席,几牌一打,曹冲固然没有输得很难看,却也是遇到了强敌,刘琮似乎对每一张牌都记得很清楚似的,几乎没有出错牌。曹冲打到最后一牌,停住了手,问刘琮道:“你知道我手里现在还有几张什么牌?”
刘琮笑了笑,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竟然大差不差。曹冲看了一眼刘琮,用力拍了一下刘琮的肩说道:“仲玉,你牛啊,跟那个王仲宣有得一比啊,记性这么好?”
“且!”蔡璇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能跟王仲宣比?王仲宣读书万卷,过目不忘,满腹诗书,出口成章,他是读书半卷,过目就忘,一肚子酒肉,只会做木匠。”
刘琮本来被曹冲夸了还挺得意,听蔡璇这么一说,立刻如同被刺破的气球,马上矮了半截。曹冲见了觉得好笑,又有些奇怪,这前面的都好说,这“只会做木匠”从何说起?
蔡玑俯在他的耳边,连说带笑的说了一遍。原来刘琮不好读书,论语勉强读完了,孝经也读过了,刘表请荆州的几个大儒来给他讲经书,结果每次都是最多读半卷书,就无论如何都读不下去了,气得那几个大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后来刘表也死了心,不再管他读书了,他也自得其乐,天天跟着那些匠人后面玩,居然迷上了木工。你还别说,他倒是做得一手好木工活,打出来的家具连那些老师傅都赞不绝口,也把刘表气得够呛,要不是娶了蔡璇,有大蔡夫人相助,他哪有机会做几天荆州牧啊。刘表平时根本不喜欢他的,一直喜欢的是大公子刘琦,这一切,都是大蔡夫人搞出来的鬼。
靠,明朝出了个木工皇帝,没想到汉代还有个木工州牧。曹冲惊喜异常的看着刘琮,脸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神情,刘琮一见急了,跑到内房里找了半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掏出一个小车来放在曹冲面前。曹冲一见,一下子扑过去抢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这是一个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独轮车的小车,上面还雕着漂亮的花纹,车头做了个牛头的样子,两个把手是牛的两条后腿。小小的车轮上每一根辐条都清清楚楚,看起来好象是可以拆开的。放在几上,居然还可以转动。
“这是你做的?”曹冲欣喜的看着刘琮说道。
“是啊。”刘琮见曹冲喜欢,开心的笑了,又胆怯的看了一眼蔡璇。蔡璇又气又差,狠狠的盯着刘琮,只是见曹冲喜欢,才没有立刻发作。
“这是我藏起来的,要被她发现了,又得踩烂了。”刘琮悄悄的对曹冲说道。
曹冲正要说些什么,有人来报,说蒯英的信写好了,马车也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出发。曹冲顾不上和刘琮多说,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仲玉,你是一块藏在土里的金子,我今天有事,没空和你多说,等我回来再说,有事要找你帮着做呢。”
“真的?”闲得发慌的刘琮大喜,跟着曹冲跑了出来。
“当然,只怕你到时候忙得没觉睡了。”曹冲回头笑道,“你别急,等我回来再说。”
“好,好。”刘琮连连点头,看着曹冲上了车走远了,这才笑得合不拢嘴的回到内室,得意的笑道:“大玉儿,仓舒有事我要帮忙呢。”
“且。”蔡璇嘴上虽然不屑,但看刚才曹冲不象说笑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虚,一时口气倒也好多了。刘琮现在拿着俸禄却什么事也没事,她看在心里也难受,如今曹冲说有事让刘琮帮忙,这说明刘琮还是有用的人,哪怕是做个木匠,也比闲着好,那可是帮曹家公子的忙啊。
曹冲向曹操请了令,出了襄阳城一路向北。坐在马车上,一路想一路笑,想到刘琮这样一个有技术天赋的人却被那帮儒生搞成了废物,真是可惜之极,自己想改造霹雳车,一直不是很顺手,那些炮手都不识字,自己又不懂木工,说起来很是费劲,如今有了刘琮这个又认字又懂木工的,想来自己把意思一说就能明白,不用再费那么多口舌了。
“公子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这一路上一直在笑。”周不疑终于忍不住了。
曹冲笑着把刘琮的事情一说,周不疑笑了,却笑得有些不屑:“公子,你注重那些末节太多了,圣人用道,小人用术,这些工匠之事,不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荆州人才众多,也未见公子多去征引,怎么对这些匠人如此关心?这些人只可用之,不可信之的。公子大才,不能总陷在这些小事中啊。”
看着又板下脸摆一副冒死进谏样子的周不疑,曹冲忍了半天没忍不住,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欠身从周不疑手里夺过热乎乎的茶杯,对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下车去!”
“怎么了?”周不疑莫名其妙,平时进谏就算公子不愿意听,也只是不理他而已,今天怎么把他赶下车去了。他下了车,曹冲又对他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步行跟着我走,二是骑着马去,不过要把马具全卸掉,骑光背马。”
“公子,骑光背马?我还不如走着去呢。”周不疑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就连跟在一边的许仪和典满都不明白了,后面的魏延见了,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听个究竟。
“车是匠人做的,马是天生的,但马具是匠人做的。既然你觉得应该重道不重术,就跟着走一段路吧。”曹冲笑嘻嘻的着一脸苦相的周不疑,又说道:“今天已经跟你客气了,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匠人做的。”
“啊?!”周不疑大惊,连忙捂紧了自己的衣服,生怕曹冲让人扒光了他,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曹冲见他那狼狈的样子,得意的一笑,回头伸长了腿叫道:“还是一个人坐车好啊,地方宽敞,可以舒服点。大双,小双,替公子我捏捏。”
米大双、米小双见他收拾周不疑,一个咯咯笑出声来,一个掩着嘴偷笑,伸出手替曹冲捏着肩膀和坐得有些酸麻的腿,舒服得曹冲直哼哼,快要睡着了。周不疑跟在一边,愁眉苦脸的走了几里路,实在吃不消了,见曹冲眼睛闭着,悄悄的爬上了车,刚爬上车坐好,曹冲睁开了眼睛,明知故问道:“元直,怎么上来了?不是看不上匠人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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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疑也不说话,先抢过米大双手中的茶杯喝了口香茶,这才抹抹嘴说道:“公子,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就是,可别再赶我下去走路了,我这脚疼得利害,只怕都起泡了。”
曹冲看了他两眼,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这个时代重视儒学,轻视技术,这不是周不疑一个人的责任,说起来是个通病。在军中说起来还好些,毕竟这些实用技术可以帮助取得胜利,减少伤亡,比如霹雳车,比如马镫,比如强弩,所以对将军们来说,重视技术不是个问题。但那些文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鄙视技术,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不仅自己不去研究,还极端鄙视研究技术的人,不屑的称之为匠人。周不疑这样的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汉灵帝就是个技术人才,还是个皇帝呢,照样被那些大臣指责。
“元直,士农工商,四民各有千秋,一个国家要兴旺发达,这四民不可偏废,只是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偏重罢了。”曹冲收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马车说道:“比如这马车,有了马车,我们赶到涅阳只需要两天,轻松而不劳累,如果要走路去,只怕三天也未必能到,人也累得半死。你说这马车没用吗?别忘了黄帝可是车的发明者,你能说黄帝不是圣人,黄帝不知道?道是要以术为基础的,没有了术,道只能在嘴上说说罢了。那些酸儒享受着匠人的劳作成果,却大言不惭的鄙视匠人,你不觉得他们很可耻吗?真要没了匠人,他们穿什么?吃什么?住哪儿?”
“那都去讲术了,还要道干什么?”周不疑想了想反驳道:“圣人还骂要学稼穑的樊迟是小人呢。”
“圣人错了。”曹冲直接了当的说道。
“圣人怎么会错?”周不疑一下跳了起来。
“圣人为什么不能有错?”曹冲笑道:“圣人也是人,他的知识也是学来的,为什么不能有错?他自己也不是说四十而不惑吗,这说明四十以前也经常犯糊涂的。”
“你!”周不疑一下子将手指到了曹冲脸上,见曹冲脸色一冷,又立刻收了回来,讪讪的干笑一声。曹冲冷着脸看着他,有些不快的挠了挠发梢,觉得有些遗憾,看来这人的思维定势确实很难打破,周不疑这么一个天才少年,跟着自己那么长时间了,那种对圣人不能怀疑不能否定的习惯还是改不掉,一听到有对圣人不敬的话就火冒三丈,这还是自己这么说,换成别人他早就劈头劈脸的骂过去了。
“夏虫不可语冰。”曹冲叹了口气,靠在米大双娇软的身子,闭上眼睛睡了,不再理睬周不疑。他眼睛虽然闭着,一脸的惬意,心头却是一阵黯然,周不疑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本身又是一个知一反三的人,思想都这么难以转化,那别人岂不是更难了,自己的想法还能有人支持吗?
车在新野城外停了下来,进了驿亭准备休息。魏延上前一亮出丞相府的腰牌,亭长立刻瞪大了眼睛,刚要进去拜见,魏延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我家公子不喜扰人,你不要紧张,安排个清静的房间,做几个适意的菜来,然后把我们带来的人安排好住的地方就行。等我家公子安定了,我自然会请示公子是否带你入见。安全你不用担心,只要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就行。”
亭长看着魏延鲜亮的衣甲,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连忙吩咐下去,奴役们一听,立刻忙活起来,曹冲带来了二三十人,准备饭菜也要不少时间。亭长安排好了事情,想想还是有些担心,想起魏延的最后一句话,立刻把求盗叫了过来,让他立刻去盘查一下驿亭里住着的人。
曹冲洗了脸,刚坐下准备吃饭,外面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间杂着一个人咳嗽声,慢慢声音越来越大,竟象是吵了起来。细细一听,好象是有人在说曹冲一行仗势欺人。曹冲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一听到有人在说自己仗势欺人,脸色就不好看了,重重的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文长,外面是怎么回事?”
魏延听了,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低声说道:“公子,外面有两个外地人,在我们前面住在这里,求盗担心公子的安全,想请他们换个地方去住,他们不答应,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那个士子以为是我们要求的,说求盗不按规矩办事,还说我们仗势欺人。”
曹冲一听,眉头皱得老高,他知道魏延没有全说,一定是求盗怕自己的安全有问题,想把闲杂人等都赶走,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别人自是不愿意,只是这样说自己仗势欺人,却有些过火了。
“都是些哪来的士子?”一听到士子两个字,生了一肚子气的曹冲就有些上火,这些士子也太狂妄了,动不动就犯书呆子脾气,这事情还没搞清楚,罪名倒给自己加上了。
“一个是九江人,姓蒋,一个是庐江人,姓谢。”魏延见曹冲面色不善,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说道:“那个姓谢的好象生病了,不怎么说话,只是那个姓蒋的,牙尖嘴利,颇是刁钻。”
曹冲看着魏延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这个魏文才一向自视甚高,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因为资历又浅,文的被周不疑欺负,武的又打不过许仪和典满,到处吃瘪,只能忍着,可是离开自己身边,却是一般人不入他的青眼,难得给别人一个好脸色的。今天这样子,象极了辩论输给周不疑,或者是打架又被许仪给欺负了的样子,难道这个姓蒋的也这么利害?
他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文长,把那两个人叫过来。公子我倒要看看,哪个大才又让文长吃了亏了。”魏延有些不好意思,却兴冲冲的出去了,他知道曹冲虽然发起火起来对下属很严厉,但真要是谁欺负了他的人,也够阴坏阴坏的,不把场面讨回来绝不罢休。
门响了一声,一个腰间佩着长剑、士子打扮的人站在了门口。他身高足有八尺,穿着一身纯白的夹袍,面如冠玉,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长得很漂亮,只是嘴唇有些薄,一看就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物,嘴唇上两撇胡子,看起来有三十出头。
“九江蒋干蒋子翼,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蒋干拱手一揖,礼数很周全,但神情却不是那么恭谨,眼神居然从曹冲脸上一滑而过,飘到了曹冲身边的米氏姐妹脸上停了片刻。
曹冲有些恼怒他的无礼,刚想发作,却听到他的名字有些耳熟,略一思考,不免笑了起来,三国演义上有个出了名的丑角叫蒋干,眼前之个绝对可以当小生的家伙也叫蒋干?等等,不会就是他吧?
他想到要紧处,脸上的怒气渐渐收了,犹豫了一下,和声问道:“足下既是九江人,和周瑜周公瑾可相识?”
蒋干一愣,点头应道:“昔年同窗,交情还算可以,只是……”他顿了一下,一丝愧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刚低下一点的头又抬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抬得更高了一些:“自从他去了江东,我们有些年没见了。不过尽管他成了江东的重将,想来还是记得当年的老友的。”
曹冲点了点头,估计就这位了,不过,这反差也忒大了点,在三国演义里这位可是獐头鼠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范,“蒋干盗书――上了当”,凡是看过三国的人,没有对这家伙有好印象的,没想到真人却是如此一个帅哥。他暗自想道,如果蒋干知道他被老罗写成了那样,到了阴间会不会追着老罗去玩命?他越想越有趣,不禁笑出声来。
蒋干刚才问曹冲是什么人,曹冲没有应他,反倒提起了周瑜,让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恼怒,如今见曹冲还是不应他,却笑出声来,立刻心下大怒,就要反唇相讥,好好的损曹冲一顿,拼着被他们哄出去甚至打上一顿也要在口舌上占点便宜。他刚沉下脸要发飚,却见曹冲长跪而起,对着他一招手说道:“原来是九江的蒋子翼,久闻大名,一直恨能见面,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逢,幸甚幸甚。先生用餐了没?如果没有,不妨坐下小酌两杯,这襄阳带来的樗酒虽劣,倒还是下得口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一听曹冲这么客气的说话,满腹怨气的蒋干一下子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嗅了一下鼻子,美酒的香味立刻吸引住了他。他转怒为喜,刚想坐下来,又想起外面的朋友,连忙说道:“公子相邀,干不胜荣幸,只是好友有恙,尚未用餐,干……”
“子翼先生的好友,想来也是龙凤之姿,如不嫌弃,不妨一起请来便是。”曹冲实在是很想看看这个蒋干到底和三国演义上有多大区别,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吃饭。趁着蒋干去找朋友的时候,又让人叫来了正在隔壁郁闷的周不疑,一起看看这个蒋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干蒋子翼?”周不疑一听这个名字就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屑。他端起一杯酒喝了,这才咂咂嘴,解释道:“此人说起来也是个才子,不过他学的不是儒家经术,却是战国纵横家之术,特别精通鬼谷子,一心想学苏秦张仪之流,凭三寸不烂之舌,求得仕进。要说口才之妙,算得上是独步江淮,罕见敌手的。只是这纵横之术,终究不是君子正道,所以现在还是白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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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此言差矣。”周不疑话音未落,蒋干扶着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那男子面容消瘦,精神有些萎靡,见了曹冲露齿一笑,勉强打了个招呼,就软坐在一旁直喘。蒋干扶他坐好,向曹冲拱手道:“这是我好友庐江谢奇,字异公。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曹冲,字仓舒,沛国谯人。”曹冲含笑拱手道,魏延在外面见了,掩嘴而笑,知道公子这是拿这个蒋干开心了。果不其然,蒋干听了一愣,略想了片刻连忙翻身拜倒在地:“公子莫非是曹丞相的公子?”
曹冲笑道:“惭愧惭愧,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罢了,不值得先生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他虽如此说着,却是坐着不动,任凭蒋干趴在他的面前。魏延在外面看了,得意的瞟了他一眼,娘的,敢说我家公子仗势欺人?要不是公子吩咐过,老子今天就打掉你满嘴牙,看你还嘴利不?
蒋干额头上冒出汗来,他自己抬起身来,尴尬的笑了笑:“蒋干眼拙,没想到能在此遇到公子。公子莫要打趣了,是蒋干嘴快失言。公子劝降宛城,挽救数万性命,又在长阪迁回十万难民,仁心远播,蒋干早就心向往之,没想到……没想到却是如此见到公子,真是惭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本来想拿蒋干开开玩笑的曹冲一听他这么说,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欠身扶起他和谢奇二人,请他们坐下,和颜悦色的问了几句。当他听说谢奇胃口不好时,又让人去叫亭长做了点稀粥来,配了点可口的小菜让谢奇食用。
几个人一面说着闲话,过了一会,亭长端着稀粥来了,托盘里还备了几样口味颇重的小菜,谢奇见了大喜,谢过曹冲,端起碗来就尝了一下,胃口大开,连喝了两大碗,直喝得头上冒出汗来,这才满意的放下碗筷。
“多谢公子,看来还是我照顾得不好。”蒋干一见谢奇脸上气色好转,这才知道自己虽然用心,却不知道怎么照顾人,连忙向曹冲致谢。曹冲笑着摇摇手,让人拿过一件棉衣来对谢奇说道:“你身子不好,不要受了凉,穿上这件衣服保暖些。”
“多谢公子。”谢奇感激不尽,略作推辞就接过衣服穿了起来。他身材虽然不如蒋干,但也有七尺,比曹冲要大了些,衣服穿上他身上有些小,显得有些滑稽。
“子翼是纵横家,异公又学的哪一门经术?”刚才谈了半天,听蒋干把周不疑批得狗血淋头,曹冲在看周不疑笑话的同时也知道了这个蒋干口才确实了得,颇有周星星的风采,绝不是老罗写得那种废物,心下已经有了收揽的意向。既然蒋干是个人才,跟周公瑾那样的人做朋友,想来这个谢奇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才转过头来关注面色好多了的谢奇。
“惭愧,谢奇虽读过几天书,却未从师学经,平时只是对农业比较关心,喜欢些田间之事,不上大雅之堂,让公子笑话了。”谢奇的脸红了,半是热的,半是惭愧的。
“唉,异公何必惭愧,这农为国本,当是大事,哪是什么不上大雅之堂的事。”蒋干瞟了周不疑一眼,故意说道:“难道空着肚子坐而论道才是大雅之事?”
周不疑满腹才华,论学问,论心计当然不会比蒋干差了,但论口才,却实在不是蒋干的对手,没两句就被蒋干问了个张口结舌。现在见公子有了招揽之心,自己又确实说不过他,所以虽然听出了蒋干话中带刺,也只得捏了鼻子喝闷酒,干脆不搭他的腔了。
“子冀说得有理。”曹冲笑嘻嘻的加了一句。
“公子,异公也读得经书,只是不屑做个寻章摘句的书虫。”蒋干见周不疑不搭话了,这才回过头来对曹冲说道:“异公见中平以来,灾荒屡生,百姓多有饿死,这才潜心学农。十年来搜遍农书,收罗良种,哪里有善田的农夫,他就跑上门去求教,一心想做第二个枣屯田。闻说丞相大人南下荆州,匆匆赶来,想要以自己胸中所学,为国效力。不料半路上得了怪病,久治不好,这才想到南阳去找神医张仲景诊治一番。”
曹冲听了,惊奇的看着谢奇,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不少老茧,指节粗大,指甲也短秃,浑不似打扮的那么文雅,心知他不仅是学理论,只怕还要经常下田亲自试验,不禁大为佩服。
“既然都是去找张仲景,那就跟我们一路吧,正好做个伴。”
“多谢公子。”谢奇很是感激,却不知如何说才好,只是连连拱手。
蒋干见曹冲如此说,也是高兴,便问起了曹冲去找张仲景的事由。听说军中有疫,他也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犹豫了片刻说道:“公子,干有一言,想请公子参详。”
“子翼请讲。”
“大军未动,策士先行。不知丞相大人欲下江东,是想以大兵逼之,还是想不战而胜?”
曹冲笑了,蒋干一开口,他就估计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了,不过,现在他自然要蒋干自己说出来。
“不战而胜当然妙。”曹冲笑道:“只怕江东那些人心中早有不臣之心,子翼口舌再利,也未必能有分毫之功。”
“不试试怎么知道。”蒋干自负的笑了,他又瞟了一眼曹冲身后的米大双,想了一下说道:“干不才,愿请缨前往江东,说得孙权来归。只是干……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公子成全。”
曹冲见他眼神不对,不由得起了疑心,他看了一眼米大双,微皱起眉头说道:“你说说看。”
蒋干指着米大双笑道:“干年已三十有二,尚是单身。干如有幸成功,敢请公子将此婢赏给在下。”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曹冲,竟是志在必得之相。
曹冲慢慢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他看了看一脸笑容的蒋干,又看了看惊惶的米大双,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双手拢在了袖筒里。身后站着的许仪和典满、门外站着的魏延一听,几乎同时立起了眉毛,手按上了环首刀的刀把。谢奇也惊得脸色发白,紧张的拉了拉蒋干的袖子。蒋干却轻轻的拨开他的手,眼睛直盯着一言不发的曹冲。周不疑直起了身子,指着蒋干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对公子如此无礼!”说着,起身招手让虎士将他拖出去。
曹冲伸出手摆了摆,将大步走过来的虎士赶了出去,他静静的看着蒋干,良久才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
米大双松了一口气,蒋干却收起了笑容:“公子,楚庄王绝缨之会,才有唐狡舍命相报,袁盎不不惜一婢,才免了吴国之灾,就是本朝高祖皇帝也有和亲之举。恕干直言,公子正是用人之际,奈何惜一妇人而拒人千里之外?”
“我不是楚庄王、袁盎,更不敢和高祖皇帝相比。”曹冲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知道蒋干的想法虽然有些猖狂,却算不上太出格。这个年代只要不是正妻,送人是无妨的,张允不是很大方的将蒯英送给了典满吗,对蒯英来说是个大事,对张允来说却只是个拍曹冲小马屁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公子,此女虽然貌美,然不过是一婢女,公子……”蒋干脸色有些不好看:“难道她比江东还要重要吗?”
“首先是江东现在还是孙权的,不是你的。”曹冲脸色平静的看着蒋干,又回头看了看米氏姐妹,“纵使现在江东是你说了算,我也不换。她是婢女也好,是什么其他人也好,我曹冲绝不拿她去换江东,也不会拿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去做条件。”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本朝卫大将军说过,男人不爱惜自己的女人,不爱惜自己的马,这个男人没希望的,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的。你要想得到她,要问她自己的想法,我……说了不算,也不想说了算。”
他抬起手止住了刚要开口的蒋干:“你要当官,我可以答应你,要人,门都没有。”
“皇家公主都能和亲,公子却怜惜一个婢女,真是让我失望。”蒋干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将杯中的酒凑到嘴边,一口饮尽,整了整衣服,就要起身。
曹冲不禁笑了,他也不拦蒋干,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等蒋干站起来要去扶谢奇,这才说道:“蒋子翼,有句话我可以在你走之前告诉你。我从来不认为拿女人去换几年的平安是大汉朝的光荣,大汉朝的光荣应该是打得那些胡人拿女人来换几年的平安。我也不认为出了那个和亲主意的刘敬是什么大才。一个策士,只有代表着朝庭的威严,无人敢挡其锋的时候,才是最骄傲的。”
他顿了顿,看着有些发愣的蒋干,又说道:“没有秦国强大的实力,张仪如何能那么轻易的将苏秦的合纵瓦解掉?没有其它诸侯国的实力,王孙满再能说,他真挡得住楚王的大军吗?”
蒋干愣住了,他呆呆的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向曹冲施了一礼:“蒋干孟浪,请公子海涵。不过干还是想请公子写一封荐书,干愿带一小童,驾一叶扁舟,到江东走一趟。”
“这个无妨。”曹冲笑道:“还请子翼先坐下,先让我等喝完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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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蒋干带着曹冲亲笔写的荐书,赶往襄阳去见曹操请令,而谢奇则跟着曹冲向北。有了可口的饮食,又有了如花一般的米氏姐妹的照顾,再加上遇上曹冲,等于仕途有了着落,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脸色渐渐的好了许多。一路上和曹冲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过了安众,便是涅阳。一行人到了涅阳城外,尚未进城,曹冲就感觉到了张机的能量,就连看门的小卒一听说曹冲一行是来找张机的都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是来找张先生的,带着病人来涅阳,除了找张先生还能找谁呢。”
曹冲在车里听了一笑,看来这个张机张仲景在涅阳不是有名,而是相当的有名。他们进了城,没费多大功夫就找了个张机的医馆,甚至不用问人,只要跟着不时出现的病人走就行。
张仲景的医馆并不大,前后两进的小院,前面一进便是医馆,后面当是住家。曹冲在小院前下了车,伸了个懒腰,两个虎士上前,扶着谢奇下车。进了门一看庭院中坐着满满的病人,曹冲不由得犯了难,要是等着排队的话,只怕明天也未必见得着这个医圣。他冲着魏延使了个眼色,魏延点点头,伸手拉住一个奴仆模样的人,掏出腰牌在他眼前一晃。
“我家公子要见张先生。”
“你家公子?”那个奴仆看了一眼魏延身上的铁甲,刚挑起了嘴角又立刻放了下去,连忙堆起笑,弯了腰说道:“真对不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家先生这里病人太多,一时只怕还要等上一会。”
“你不认字啊?”魏延有些火了,将腰牌又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将军说对了,小人真不认字。”那个仆人哈着腰,陪着笑道。旁边的人见魏延气势逼人,摆出了一副插队插定了样子,不由得都小声嘀咕起来。不过他们看了看曹冲那辆罩着轻纱的马车,看到里面隐隐能看到的两个侍女,再看看全副武装的虎士和士卒,都将冒到喉咙口的话又咽回了肚里,只是从眼神里表示出无可奈何的愤怒。
魏延郁闷的叹了口气,指着腰牌上的字对仆人说道:“看清楚了,这几个字是丞相府,看明白了没?我家公子是曹丞相的公子,曹冲,听明白了没?丞相大人要请张大师去襄阳。”
“丞……丞相大人?”那仆人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了一眼魏延,又看了一眼正在伸懒腰的曹冲,吓得调头就走,一路走一路叫道:“先生,先生,曹丞相派人来请你了。”
他俩的话引起了院中等候的人一片惊讶的叫声,有些人伸头朝这边看来,有几个衣着破烂的人犹豫了片刻,相互推让了一下,这才由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领头,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向着魏延深施一礼:“请问将军,这位可是曹丞相家的仓舒公子么?”
魏延被他们一句将军叫得心情舒泰,语气也平和了许多,拱手还了一礼:“老丈说对了,正是我家公子。”那老人听了,急急的拉着魏延说道:“将军,小老儿有事,要当面谢过公子,敢请将军通报一声。”魏延听了,有些为难,可见那老人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带着他们来到曹冲面前。
曹冲正活动着筋骨,见魏延带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过来,连忙敛神躬身相迎。那几个老人一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通通通的连叩了几个响头,吓得曹冲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将为首的老人扶了起来:“老丈快快请起,小子当不得老丈如此大礼。”
“公子当得,公子当得。”老人被曹冲搀了起来,胡须抖动着,昏花的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他抬起手用破烂的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激动得口齿不清说道:“公子大恩,小老儿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拜见尊颜,当面表示小老儿的谢意。”
曹冲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抬手挠头。老人见了,含着泪咧着嘴笑道:“公子不知,小老儿是宛城人,丞相大军围城时,小老儿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服役,就在瓮城之中,邻居老黑家的一个孩子一起去的,不过他运气不好,被大石砸死了,我儿子就站在他旁边,就在他旁边啊。多亏公子下令,我儿子才捡了一条命啊,要不然,我就得跟老黑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连连点头,一个个又喜又泣。曹冲明白了,这些都是宛城那场未爆发的大战中的民夫或者家属。他们或者是他们的亲人本来都有可能死在那场大战中,因为他自己的一点被人称之为“妇人之仁”的想法,尽量的拖延到了刘先赶来的时间,幸运的避免了那一场大战,无形中挽救了不少人的命,他们这是当面表示感谢来了,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就只能磕头了。
曹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扶起老人好生安慰了几句,又向旁边冲着他作揖磕头的人拱手示意,然后连忙躲回了车上。他看着外面对着他车行礼的人们,眼中有些湿润,这时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是对的,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公子,你可成了活佛了。”米大双抹了抹眼中的泪花笑道。
“你怎么知道活佛?”曹冲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回过身问道。
“我听娘说过,她在徐州时听那些信佛的人说过,活佛是救苦救难的。”米大双说道,却被米小双拉了一下衣袖,她吐了一下舌头,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曹冲见她们作鬼,也不多说,他已经觉得这两姐妹身份有可疑之处,不过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谅她们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说也就罢了。他们正说着闲话,那个仆人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魏延面前恭敬的说道:“将军,我家先生请公子进去。”
张仲景年近花甲,面容清瘦,头发半白,两只眼睛亮而有神,但却有些血丝,显得有些劳累。他瘦而长的手指正搭在一个少年的脉门上,见曹冲进来,只是点头示意,并未起身迎接。曹冲见他不出门去迎、反倒让自己进来便知道他的脾气,好在一来他在前世便不是个什么有身份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养成那种特别在乎架子的习惯,二来蒯英也预先给他说过这个医圣的脾气,自然也不放在心里,很随意的在张仲景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安静的等着张仲景看完病再说。
张仲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彩,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身后衣的妇人,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还跟上次一样,我开的方子用了没有?”
“用了的,用了的。”那个妇人连声说道,见张仲景盯着她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手揽着那少年,声音也低了些:“只是,只是那味人参,实在……实在是不好买。”
张仲景哼了一声,又跟着叹了口气,拿起毛笔沉思了片刻,又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这孩子天生气虚,又那么拼命读书,怎么能受得了?你家夫君大小也是个中郎将,不会连这点钱也省不得吧。如此做法,你就是到我这儿再来十趟也没用啊。”
那妇人头低得更低了,手捻着洗得发白的衣襟,嗫嚅了几声,却没有说出个完整的话来。曹冲见了,有些奇怪。他看了看这个孩子,这少年眉清目秀,只是身体过于单薄了些,穿着厚厚的棉衣,仍然是畏畏缩缩的。那个妇人衣服很整洁,但是很旧,显然是洗过多次的,有些地方细心的补过。他有些不解,中郎将是比两千石的官,刘表在荆州私封了不少中郎将,就算俸禄差点,也不至于一家三口穷成这样吧,莫不是被夫君抛弃的吧?
那个妇人见曹冲看着她,有些惭愧的扶着孩子站了起来,对着张仲景鞠了一躬:“谢谢先生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那孩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母亲,算了吧,命中注定孩子就是这样的命了。”
曹冲有些不忍,抬手叫住了他们母子:“这位大嫂,敢问你们需要多少人参,或许我可以帮上点忙。”
“真的?”那妇人眼中一下子闪出亮光来,转眼又黯淡了,她想了想略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也不敢要多,只想再买一两,也就差不多了。这位公子,不知你要价几何?”
曹冲听了笑了笑,他知道这个妇人一两大概是不够的,只是怕手中的钱不够,只能先买点救急罢了。他在邺城的时候在药房里看到不少乌丸人进贡的人参,就带了一些身边,经常泡在酒中,如今马车上还有一些干参,是准备泡茶喝的,应该还有一两支完整的,送他一点也是无妨的。
他转过头来对张仲景说道:“大师觉得他还要多少才够?”
张仲景挽着胡须想了想道:“再有三两好参应该差不多了。”
曹冲想了想道:“三两参倒是不多,只是我手头一时没有这么多,这样吧,我先把手头的拿给你,至于其余的,你有空到襄阳去找我就是了。”
那妇人听了大喜,刚要伸手去掏钱,又紧张起来,摸出一个钱袋说道:“这位公子,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曹冲看了一眼那个钱袋,暗自笑了,这哪够,再来几个还差不多,不过他没有多说,伸手接过掂了掂道:“应该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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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景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曹冲将钱收下,回头对典满说道:“让文长去找小双,将剩下的参拿来给这位大嫂。”典满应了一声,过了一会,魏延拿着一只锦匣大步走了进来交到曹冲手中。曹冲将锦匣打开,推到张仲景面前说道:“先生看这可用得?”
“这是上好的老山参,如何用不得。”张仲景笑了,将锦匣推到妇人面前:“好了,有了这两支参,你家小哥病就好了一大半了,只是还要注意不要熬夜太多了,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哪知道那妇人一见,却有些迟疑的将锦匣推了回来,眼睛盯着人参有些不舍,却又坚决的说道:“公子,那些钱只怕买不到半支这样的好参,小妇人不能白要了公子的东西,如果公子愿意,小妇人只取半支,等筹到钱再到公子府上去买,不知可否?”
曹冲苦笑了一声,他就是怕白给她不要,这才收下了钱,哪知道这妇人虽穷,却恁是有骨气,半卖半送也不要。他正要说话,魏延忽然上前一步,哈下腰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又看了一眼那妇人,然后惊喜的大叫道:“黄家嫂子,我是魏延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汉升兄的朋友啊,去年在襄阳见过后,还记得我吗?”
那妇人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魏延,显然是没想起来,那少年眼珠一转,却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魏叔叔,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你就有点眼熟,不过你穿上这身衣甲更神气了,我都不敢认你了。叔叔,你升官了吧?看你这身衣甲多好看。”
魏延哈哈大笑,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又皱着眉说道:“圣言,你怎么象没长啊,还跟以前一样轻,是不是读书太用功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羞红。
魏延不满的看了妇人一眼,见曹冲好奇的看着他,连忙放下少年,凑到曹冲身边说道:“公子,这是我好友黄忠黄汉升的夫人和儿子。我这侄儿从小身体差,读书又太用功,汉升兄虽然俸禄不低,却跟我一样,大部分钱都花在了士卒身上。只是他不比我光棍一条,我这嫂子、侄儿可受了不少苦了。要不这样吧,这些参的钱我出了,就从我的军饷里扣,如何?”
曹冲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肚子里却笑翻了天,搞了半天这小子是黄忠黄汉升的儿子,那妇人是黄忠的夫人,哈哈哈,这一路上真捡了好几个宝了,不光捡个蒋干和谢奇,还捡着了黄忠的儿子,靠,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既然遇上了,怎么能让他们母子再跑出我的手掌心。
“自然可以。”曹冲拍了拍魏延的肩,“只是这些参也不够,张大师也要跟着我们到襄阳去,既然你愿意负责,不妨将他们一起带到襄阳去,过些天黄中郎也要来述职,正好让他们一家团聚。”他转过头对黄叙说道:“圣言,你喜欢看书?”
黄叙有些胆怯,又有些期望的点点头。曹冲笑了,扮出一脸狼外婆的笑容说道:“我在襄阳有间书房,里面有一屋子的书,你可想看?”
“想!”黄叙重重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满怀渴望的看着母亲。他母亲有些犹豫,魏延笑道:“大嫂,汉升兄过些天是要来襄阳的,你们也有一年未见了,不如跟我一起回襄阳,一来取参,二来也好一家团聚。你放心,公子为人仁慈,他那儿书都是当年蔡伯喈先生的,我家公子是蔡先生的再传弟子呢。王粲王仲宣他们也是我家公子的座上客,跟他们聊聊,对圣言的学问可是大有裨益。就是我家公子,也是满腹锦绣呢。”
一听魏延这么说,黄叙更是欲罢不能了,扯着母亲的衣服无声的哀求着。母亲见了,也只得点点头,拉着黄叙千恩万谢,跟着魏延出去候着。
张仲景微笑着看着曹冲,拱手施了一礼:“久闻公子仁慈,今日算是有幸亲眼一观。”
“惭愧,冲只是偶尔帮一帮人,用的也只是身外之物,大师却是为了这些病人把自己累得够呛。”曹冲还了一礼,强自按捺着心里的开心,面色平静的说道。
“唉――”张仲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笑道:“我一个人再忙,又能救得了几个人,公子宛城亲身冒险,一救就是几万人,襄阳赈济,活命又是过万,这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机佩服不已呢。”一边说着,一边将谢奇招到手边,仔细的打量着了一番,详细问了病情,伸手搭上了他的脉门,闭目凝神。
曹冲也不打扰,安静的看着他。他本来还搜肠刮肚的想了些前世记得的卫生医药知识,准备冒险卖弄一把勾引他,现在一看这样子,自己大概不用冒这危险了。在医圣面前,还是少说的好。
“无妨,只是长期劳累,虚火过旺罢了,注意休息,多吃些清淡可口的,再用点药就好了。”张仲景睁开眼睛,伸手举过一支竹简,快速的写了一个方子交给谢奇。
“公子来,不过就是为了这个先生看病吧。”张仲景一边叫进来下一个病人,一边对曹冲说道。
“自然不是。”曹冲将军营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张仲景一边听,一边手不停挥的写着药方,关照着病人应该注意的事项,不由的回头对身后拿着笔的几个年轻人说上几句。
等曹冲说完,张仲景想了片刻,有些为难的看着络绎不绝的病人说道:“如此说来,我真应该去一趟才是,只是公子也看到了,这里实在有些走不开啊。”
曹冲淡淡一笑:“其实我来除了军中的疫病之外,还有一个想法需要大师帮忙,如果大师愿意帮忙,想来可以救更多的人。”
“哦?”张仲景也笑了,抬眼向曹冲看过来。
“我想在襄阳设一个医校,请大师主持,教出更多的象大师一样的名师来。”
张仲景眼中倏的一亮,片刻之后却又摇了摇头道:“公子此法虽然造福甚多,只怕做起来却难,医虽小术,不认识字的学起来比较难,认识字的又一心想着读经入仕,只怕来学的人不会多。”
“大师,这个我自有办法。”曹冲笑了,“襄阳附近现在有大概十数万人的难民,其中不少人家有认识字的年轻人,乱世学医,一来可以救人,二来可以学一技之长,自谋生路,我还可以设立一些有吸引力的办法,到时候只怕大师会更忙的。”
“如果真能把我的医术传给更多的人,忙点倒不怕,我是担心公子会白忙一场啊。”张仲景眼中透出亮来,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的看着曹冲:“医家不上大雅之堂,我是怕……”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医术于民生至大,怎么是小术。”曹冲摇了摇头,“我看医术只怕比儒家经典还要重要,没听说黄帝时有儒生,倒是听说黄帝时有神医歧伯呢。”
他说着,不禁笑了起来。张仲景见他说得有趣,也底藕子笑起来。一老一少,相视大笑,越笑越开心,越笑声音越大,笑得旁边的人莫名其妙,一个个跟着相视而笑。
张仲景和曹冲相谈甚欢,没有太过犹豫就留下几个医术有成的弟子在涅阳主持医馆,带着其余弟子跟着曹冲赶到了襄阳。赶了两天的路到了襄阳后,他顾不上休息一下,就跟着曹冲去见曹操。曹操正在跟新任丞相掾主簿桓阶等人说话,一听说曹冲从涅阳将张仲景请回来了,连忙让他们进去。张仲景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王粲和和洽两人从里面出来,他看了一眼王粲,不满的说道:“王仲宣,你那药还是没吃吧?”
王粲一见是他,连忙行了礼,笑道:“原来是大师来了,快快请进吧,丞相大人等着你呢。你那药我吃了,一点也不差,你就放心好了。”
“胡说!”张仲景生气的看着他,“你满腹诗书,文章锦绣,是个聪明人,怎么还讳疾忌医?你当我是傻子吗,这点都看不出来?”
“真的吃了。”王粲有些尴尬的笑道,推诿了几句,匆匆的跑了。张仲景看着王粲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曹冲好奇的问道:“这王仲宣虽然瘦了点,精神却是极好,他也有病吗?”
“他有内疾,三年五载的看不出来。”张仲景一边跟着曹冲向里走,一边说道:“只怕十年不到,他的眉毛就会慢慢脱落,半年之后,就病重不治了。”
曹冲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这个故事他是听说过,不过真假不辩。他细想了想,忽然一阵寒气从脑后升起,他记得王粲是四十一岁死的,而现在王粲是三十二岁,可不是正在十年不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看了张仲景一眼,暗自决定,不管是真的假的,一定要逼着王粲按着方子把药吃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王粲这个大才,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正想着,荀攸从里面走出来,老远就叫道:“大师别来无恙,十年未见大师,大师神采依旧啊,可喜可贺。”
张仲景也笑着还礼:“哪里哪里,倒是公达越发精神了,尊叔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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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一见张仲景,大喜过望,连忙将他迎了进去。听了曹冲想要建医校的想法,曹操想了想说道:“这个想法可行,只是一时之间急切不得,你可先去筹备着。要急的倒是军中的事,十几万大军,医匠也有上千人,就这些人只怕大师已经忙不过来了。”
曹冲听了,也觉得有理,张仲景也应了,又说了一阵细节,曹操让人带着张仲景去休息,留下了曹冲议事。他拉着曹冲的手一边向里走一边笑道:“仓舒,你这件事办得极好,有了这张仲景,我营中将士损耗可降到极低,不然疫病流行,只怕会未战先溃。我看啊,是上苍要我打赢这一仗,这才如此眷顾于我。”
曹冲见他意得志满,信心膨胀,不由得暗自叫苦,他想了想说道:“父亲,天命远而不可知,人谋更当为重,所谓成事虽在天,谋事却在人。父亲打赢了那么多艰苦的硬仗,哪次不是集众人智慧,谋士运筹帷幄于中,将士用命在外,又与天命何干?父亲注的孙子兵法亦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已,可胜在敌。’江东虽小,但地势与中原大异,利水军而不利骑兵,我军不占地利,只怕孙权不易胜,还是小心为上。”
曹操戏谑的转过头看了曹冲一眼,摸着他的头说道:“仓舒,怎么对为父没有信心了?我手握雄兵十数万,再加上荆州水师共有二十多万人马,帐下智勇之士如云,还拿不下江东孙权小儿?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曹冲暗自叹了一口气,曹操这口气看似玩笑,其实是有些不快了,他也只得笑了一声,不再多说,父子两人走到议事堂前,只见荀攸等人和诸将已经济济一堂,正围坐在沙盘旁等着曹操前来。曹操落座后,对着丞相掾主簿桓阶点头示意。桓阶点了点头,转过头对他身后一个年约三旬的文士说道:“子初,你就将江夏一带的形势给诸位说一下吧。”
那文士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先是对着曹操行了一礼,转过头来对着曹操身边的曹冲行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致意,曹冲觉得意外,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想来是自己不在的这两天刚来吧,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他刚想起来回礼,却听得身后的周不疑轻声欢喜的叫了一声:“老师,你来了。”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转成一圈的众人拱手作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巴乃零陵人,久在水边,对江夏略有所知,奉丞相命,为诸位解说江夏形势,若有不清之处,诸位稍候可畅所欲言,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纷纷还礼,那人拿起沙盘旁放着的一只竹竿,开始解说地形。
“目前大军所驻江陵一部,襄阳一部,襄阳出兵自是沿汉水东下,别无他途。从江陵沿长江向东,有三处关键所在,分别是江陵东南的华容道,华容东的陆口,江夏的夏口和鄂县的樊口,华容道在江陵城东南一百八十里,南临大江,北有东江湖、家锦湖、南江湖等大小数十个湖泊,湖间水道纵横,难以行军,故此道为咽喉要地,先得者利,不可不争……”
曹冲听着此人侃侃而谈,思路清晰,详略得当,众人听得入神,连连点头。曹冲不免有些奇怪,曹操帐下能人甚多,不光是荀攸,华歆,最近征辟的桓阶、和洽、裴潜、司马芝等人都是才子,特别是桓阶,当初可是替刘表的对头张羡出主意的,把刘表搞得焦头烂额,就连曹操听到了他都是挑起大拇指的,一来就任命为丞相掾主簿。这又是哪一个高才,居然在这些人面前也一点不惧。
周不疑好象认识。曹冲向后靠了靠,轻声问道:“元直,这人是谁?”
“我的老师,零陵刘巴刘子初,荆州的大才,少有高名,公子不知道吗?”周不疑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刘巴刘子初?”曹冲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是冲着周不疑这个学生点头呢,我还自作多情,以为跟我套近乎呢。他细想了想,这个刘巴好象后来到了蜀的,跟刘备貌似不太对付,其他的他就不太清楚了。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听周不疑说过几次,每次周不疑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说这个刘巴内有运筹帷幄之中的张良之才,外有总理经济的桑弘羊之能,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就是跟刘表不对付,所以一直没有当上显官。只在零陵郡当了个户曹史主记主簿,天天拿个帐本子算算帐。
没想到这个大才今天突然出现了,他还以为会跟那些士人一样,跟着刘备跑了呢,对了,他跟刘备也不对付,当然不会跟着刘备了。看他解说江夏一带的形势的样子,周不疑的话大致不虚。
他们说着话的时间,刘巴已经讲完了华容道,讲完了陆口,正讲到夏口和樊口:“夏口地当汉水与长江之交,乃是兵冲要地,大军如能渡此,顺流向东,刚东吴可跷足而定,孙权必为所擒。只是此地近吴,其水军易至,且江夏现在刘琦刘备手中,我军要穿越华容道,沿江东下过陆口,路远而难行,如欲争之,当立刻起程,在孙权定计之前击破江夏,迟则为吴所得,届时于我军大为不利。”
他说完了之后,回身朝曹操行了一礼:“丞相,巴解说已毕,请丞相定夺。”
曹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笑着摆了摆手道:“子初大才,解说得甚是清楚。”他又想了想道:“前日仓舒荐了蒋子翼前来,他已带着我的亲笔信去了江东劝降,子初以为孙权会降否?再者,有报说刘备派了诸葛亮去江东与孙权议和,子初以为孙权会同意吗?他会不会杀了刘备邀降?”
刘巴淡淡的笑了笑:“丞相,孙权会不会杀刘备,昨天奋威将军(程昱)已经说得清楚,巴以为甚是有理。孙权虽年轻,却能屈能伸,颇有勾贱之忍性,当此面对丞相近二十万大军之际,他必不敢杀刘备而伤众人之心,反而会优待刘备,合力共拒丞相大军。至于孙权是否会投降,巴以为,他降也好,不降也好,丞相皆应以不降为准,大军前逼,先行击破江夏,擒了刘备刘琦,孙权降则可顺势收服江东,不降则以大军逼降之,方是万全之策。”
曹操听了,微微点头,朝着荀攸等人看了一眼:“既然诸君皆是如此认为,那就如此定了吧,大军依次向江夏进发,传令曹仁,立刻向夏口进军。公达,你宣布一下襄阳这边进军的次序。”
“诺!”荀攸起身受命,回过身对着众将喝道:“丞相有令,众将上前。”
众将轰然应诺,抱拳而立。
“左武卫先锋,讨逆将军江夏太守文聘率水军。陆路安排如下,虎威将军于禁为第一军,奋威将军程昱为第二军……”
“荡寇将军张辽为第三军……”
“……”
“……”
“厉锋将军曹洪屯守襄阳,负责调集前线所需各种物资,行征南将军曹仁镇守江陵。”荀攸宣布完了命令,这才退回一旁。曹操面沉如水,看了一眼众将:“诸位,军令如山,望诸位努力。”
“诺!”众将应诺,纷纷退去,各自回营准备。
曹操见众将出了门,这才回过头来对坐在一旁的曹冲说道:“仓舒,你还是跟着我在中军,那两千骑暂时归属虎豹骑,单立一营,庞德为正,阎行为副,都由子和(曹纯)统率,你看可好。”
曹冲笑了笑,点头说道:“父亲安排得正是妥当。”这事说起来自然是顺理成章,让人说不出有什么不妥来,怕只怕曹操心里却有了些疙瘩,有意削弱了自己的力量。恐怕是自己多次提醒他,他已经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唉,这好人真是难做啊,自己不能强行谏说,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军被火烧了,果真如戏里所说,这曹营的事,难办啊。对曹操的安排,他只有说好的份,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曹冲出了府,怏怏不乐的上了马车回他在蔡家庄园的临时新居,心中想道,也许自己明天该搬回来了,总是住在蔡家庄园,只怕时间长了父亲也会有意见。一边走着,他一边想着如何才能阻止赤壁的惨败,只是想来想去,好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劝住曹操。上次军议时,就连平常不怎么说话,一旦说话曹操也要给点面子的贾诩都出言反对直下江东,结果曹操只是笑了笑,无声的给驳了回来,自己在这个时候总是说要小心的话,难怪志满意得的曹操不满意了。
也许,也许事情未必如自己所想。张仲景来了,疫病的问题可以得到控制。有了刘巴这个干才,如果曹军抢在孙权前面到达夏口,打破刘备和刘琦的军队,也许不会发生赤壁之战了吧?只是,能赶在孙权前面吗?
曹冲忽然醒悟了过来,他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周不疑不在车旁,不免有些意外。招过许仪问了一声,许仪说道:“元直先生去找他老师了,说是过一会儿就去找公子。”
“哦,这样也好。”曹冲应了一声,又缩回了车里,这件事要好好问问刘巴,看看如何解决。
妈的,怎么一想到华容道后脑勺就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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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蔡家庄园时,刘琮正在门口焦急的翘首以盼,一看到曹冲的马车就连忙迎了上来,见曹冲一脸的郁闷,不免惊讶的问道:“仓舒,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啊?”
曹冲见他一脸的兴奋,不好意思打击他的情绪,打了个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赶了一天的路,又议了半天的事,有些累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琮有些遗憾的摸了摸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曹冲见了,拉着他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嘛,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吞吞吐吐的。”
“呵呵呵……”刘琮憨憨的笑了,“我本来有个小玩意要给你看的,不过既然你这么累,我还是别打扰你休息,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曹冲偏着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明天?你今天晚上会睡得好吗?”
刘琮一听,又憨憨的笑起来:“确实……确实不太容易。”
“那就拿来吧。”曹冲一伸手。
“好。”刘琮兴奋起来,拉着曹冲穿过庭院,进了内室,也不顾正在闲话的三个蔡氏,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一个木头做成的小玩具来递到曹冲手里,有些得意的说道:“看看你能不能拆开再装起来,我试过很多人,他们都不行的。”
“且,又是做木匠。”蔡璇撇了撇嘴,却没有斥责刘琮,回过头拉着蔡玑和姑姑走了。曹冲看了一眼手中的玩具,笑了:“我以为什么呢,这不是孔明锁吗?”
“孔明锁?”刘琮愣了,“谁说这是孔明锁,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曹冲暗自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把这个后世用的词说出来了,好在孔明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然真没办法解释,他想了想道:“我在长阪败兵中见过这个,他们说是诸葛亮发明的,就叫孔明锁。”
“胡扯。”刘琮气得红了脸,也不顾曹冲的面子:“这分明是我和月英表姐做出来的,怎么成了孔明发明的。孔明虽然聪明,不过要论到做这个,还不如我呢,更别提和月英表姐比了。”
曹冲一听乐了。不错,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说起来是刘琮的姨表姐,只比刘琮大几岁。听蔡玑说,她结婚之前常到州牧府来,跟刘琮很玩得来。这个黄月英长得一般化,虽然不是传说中的丑女,但确实不属于漂亮的人。不过她聪明无比,精通各种机关消息,也只有她才跟刘琮玩到一起。后来跟诸葛亮成亲之后,为了诸葛亮的事她也来过几次襄阳,只是诸葛亮看不上刘表,这才来得少了。每隔一段时间,总要让人带着新奇玩意来给刘琮的,刘琮怕蔡璇发现了又给扔掉,总是东藏一个西藏一个,有时还藏到蔡玑这里来。
“这是你和你月英表姐做的?”曹冲安慰刘琮道。
“嗯,这不叫什么孔明锁,其实叫鲁班锁,是我家表姐从墨经上看到的,加以改进后才做成这样。”刘琮见曹冲很喜欢这个东西,看着他手指拨弄了几下就将木锁拆开,又很快的装了起来,不由得惊讶的说道:“仓舒,人家说你是天才,你果真是个天才呢,我当时拿到这个,也用了半个时辰才搞明白,你怎么一看就知道了。”
曹冲汗颜,他只是碰巧在前世见过这个,可是看着图钻研了好久才明白的,哪是什么天才。不过这个刘琮倒是个天才,半个时辰就能搞明白。
“仲玉,你挺聪明的啊,怎么大玉儿总是说你笨?我看她们才笨呢。”曹冲跟这个刘琮一说话,心中的郁闷全消了,张开腿坐了下来,取过刘琮手中的孔明锁看了又看。
“嘻嘻,你不知道,她是说我读书笨,总是读不下去,其实我不喜欢读书,是因为那些书都是骗人的,所以才不爱读。只是怕她们骂我,所以假装读不下去。”刘琮得意的笑道,他一边从各个角落里不停的找出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来递到曹冲手里,一边开心的说着。圆圆的脸上尽是笑容,哪有前些时候看到他时的一脸衰样,这几天没见,竟象是换了个人似的意气风发。
“骗人?”曹冲有些不解。
“是啊,你看啊,圣人说仁者无敌,宋襄公仁吧,楚军不仁吧,可宋襄公不是被楚军打得大败吗?”刘琮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曹冲,见曹冲没有生气,反而是很认真的听他说话,这才接着往下说:“再往近了说,都说秦军是暴秦,可是秦军却打败了六国,统一天下,这大汉的天下,还是从秦人手里拿过来的。再说了,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里,哪一个是讲仁义的儒生?那个孔家的后人孔安国,不过是个替孝武皇帝端唾壶的侍中而已。就是他献上去的尚书,还有人说是假的呢。你再看那些儒生,满嘴的仁义,可真是争权夺利起来,比谁都狠呢,什么圣人的教诲都扔到一边了。你别看他们平时吹得凶,真正遇到事了,也是软蛋一个,就说那个大儒宋仲子(宋忠)吧,动不动就说什么浩然之气,什么威武不能屈,我可听说他在樊城被刘家叔叔拿刀指着,吓得尿了裤子呢。”
刘琮越说越兴奋,也没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曹冲:“再说近一点的吧,人家都说袁家是四世三公,算得上皇恩浩荡吧?可是大乱一起,首先想当皇帝的就是袁家两个弟兄,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自欺欺人,骗人还不算,还要拉上老天,自己往经书里加上胡说八道的谶讳,什么代汉者当途高,什么黄龙现,全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你说对吧,唉,仓舒,你怎么了?”
刘琮终于发现曹冲脸色怪异了,连忙停了嘴,伸手在发愣的曹冲眼前晃了晃。曹冲一惊,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仲玉,你这话只能对我说说,可不能跟别人说,被人听见了,说你是疯子傻子是小事,只怕安你个大逆不道,小命都没了。”
“呵呵呵……”刘琮笑道:“你放心,我只跟你说说,别人面前我都装傻的。自从小时候被父亲痛打过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跟别人说了,哪怕父亲面前也不说。”他说着,脸色黯淡了下来,停了半晌说道:“只是父亲走了,我再想被他打一次也没机会了。如今只剩我兄弟二人,还各处一方……”
曹冲默然了,他觉得这个刘琮不是笨蛋,分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被人当成了傻瓜。看着他那种伤感的样子,他有些抱歉,说起来他们弟兄如今被双方当成招牌利用,还是他造成的。虽然这总比到青州去被臧霸等人为难好,但总有些残忍。
“仲玉,”曹冲拍了拍刘琮:“有机会把伯玉救出来,你们兄弟就可以团圆了。”
“谢谢仓舒了。”刘琮默默的拜了一拜,又展颜笑道:“我们还是说这锁吧。”
“好,你说你家月英表姐有本墨经?”曹冲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故意转过话题道。
“嗯,月英表姐无意中得到一本墨经,卷末附了不少图,里面全是机关消息之术。月英表姐又做了不少改进,重新整理了之后,加上图有厚厚的一大摞呢。”一说起这个,刘琮又兴奋起来。
曹冲看着他边说边玩,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的想法在周不疑那样的天才那里得不到理解,怎么跟这个别人眼中的笨蛋却有异曲同功之妙,难道自己开始想的方向就错了。他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突然之间发现了一个新的方向,渐渐的也兴奋起来。
“仲玉,除了你表姐,你还知道有其他的人擅长这些……这些技艺之术,不仅仅是木工,其它的也行,比如发明个什么东西之类的。”
“这个可不多,就是有人懂他们也不会说,怕人笑话。”刘琮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一个人,韩家的韩暨韩公至也擅长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曹冲想了想道:“我过些天要跟大军南下江夏,没有时间呆在襄阳。你别天天呆在屋里,闷也闷坏了,我明天带你去找子廉叔叔,让他安排你到军中去找相关的人,你也注意一下还有哪些适合的人选,一起收拢来,等我回来有大事可做。”
“真的?大事,什么大事?”刘琮睁大了眼睛兴奋的说道。
“自然是发财的大事。”曹冲故作神秘的笑道。刘琮正要追问,典满在外面叫了一声:“公子,元直先生把刘子初先生请来了,正在书房等着见你呢。”
“我就来。”曹冲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对刘琮一挑眉毛说道:“仲玉,相信我没错的,你虽然不能做到三公,但做个尚方令或者将作大匠却是绰绰有余的。”
“尚方令?将作大匠?”刘琮喃喃的念叨了几声,也没注意到曹冲已经出去了,他在屋里转了几圈,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蔡璇正走了进来,见了嗔笑道:“傻子,又犯痴病了,念叨什么呢?”
“夫人,”刘琮一把拉住蔡璇的手,“仓舒说我能做到将作大匠呢。”
“真的?”蔡璇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刘琮。
“是真的,他刚刚说的。”刘琮说着,就要拉着蔡璇去找曹冲。
蔡璇有些不敢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耳朵,又看了看眼前兴奋的刘琮,忽然掩面轻声抽泣起来,刘琮愣了,有些迟疑的上前拍拍她的背。蔡璇摆手抽噎道:“不碍事,夫君,我这是为你高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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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巴矜持的微笑着,见曹冲匆匆的走进来,起身施了一礼:“零陵刘巴,见过公子。”
曹冲连忙上前扶住他:“先生这可折杀小子,先生是元直的老师,便也是我的师辈,应该是小子给先生见礼才是。”
“公子礼贤下士,果然是名不虚传。”刘巴客气的说道,两人谦让了一番,分宾主落座,蔡沁儿端上茶来,敛身退了出去,留下米氏姐妹在一旁侍候着。
“先生,这荆楚人士有不少人连官都不做也要追随刘玄德。先生不去追随刘玄德反倒北上,实在让小子欣喜万分啊。”曹冲先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荆州不少官员弃官南去,好在荆州人才众多,才没有闹出笑话,象刘巴这样没有追随刘备反而逆流北上的,实在是个异类。
“公子不必为那些人烦恼,他们枉有才名,却不知刘备的真面目,不过是个凡才罢了。”刘巴笑着安慰了一句,“听元直说公子相邀,巴不揣妄陋,这才跟着元直前来叨扰,还请公子恕罪。”
“哪里哪里。”曹冲连忙客气的说道:“小子有些问题,不向先生请教一下,实在是难以入眠,本当前去拜访先生才是,只是一时有些不便,这才让元直请先生移驾前来,还请先生海涵。”
刘巴笑了,顺了一下下巴的胡须说道:“不知公子有何疑,但请说来,巴知无不言。只怕巴才疏学浅,有所不到之处,还请公子莫怪。”
曹冲见两人都是客气得过份,不禁笑起来,刘巴见他笑了,也呵呵一笑。这相视一笑,气氛立刻轻松了许多。曹冲笑了一阵,这才沉声说道:“听先生说,从江陵向东,有三处要口,一是华容道,二是陆口,三是夏口和樊口,先生以为,我军现在还有机会夺得夏口吗?”
刘巴也收住了笑,定定的看着曹冲半天,才开口说道:“怎么公子对我军的前景好象有些担忧啊?”
曹冲强笑了一声:“未算胜,先算败,也是兵家常事。”
刘巴又沉静了一会,细想了想说道:“恕我直言,只怕夏口是无法争夺了,如果我预计不错,蒋子翼江东之行,只怕会空手而返。孙权驻军柴桑观望已久,如果要降,丞相定荆州之日,他就当派使者前来试探风声,至今不到,其志已明。诸君尚抱孙权投降之念,殊不可取。我听说公子追刘备于长阪,刘备抛妻弃子,狼狈而逃,其时江东鲁肃已在刘备军中。刘备伏击公子不成,回到江夏之后,诸葛亮就随鲁肃去了柴桑,此时恐怕已经说服了江东众臣,起兵西向。这夏口,怕是已经被他们占了。”
曹冲一听,皱起了眉头,迟疑了片刻又说道:“那陆口我军可能争得?”
刘巴点头道:“如果江陵接到军令立刻出发,计算时日,争得陆口尚有较大可能。公子也不必担忧,只要争得陆口,大军即可弃舟登陆,过蒲圻、羊头山、阳新,直扑柴桑,以曹公大军之精锐,想来击破孙权虽不说举手可得,则少也有七八成胜算。巴倒以为,公子要担心的不是陆口之争,而是夺得柴桑之后的事情。”
曹冲听刘巴说可以夺到陆口后从陆口上岸,不必在江中与孙权打水仗,心中正是一松,却听刘巴说要担心夺取柴桑之后的事,不免有些奇怪。这上了岸难道还怕江东不成,不是说取了柴桑就可顺江东下,江东跷足可得吗,怎么反而要担心这个事了?
刘巴见曹冲一脸的疑问,笑了笑说道:“公子久在北方,对江东之事了解不多。江东虽是偏僻之土,人口原本不多,几个大城也集中在东部,但江东多山,部族甚多,号称百越,其实细说起来,在山中为祸的不仅是越人,还有不少是世家大族,他们有的是与孙氏不合,暂时避世,有的就是想占山为王,做一个土皇帝。孙氏在江东三世,征战十几年,至今也未能剿灭干净。丞相如果夺不到柴桑则罢,如果占了柴桑,就要面对这些人。这些人久在山中,来去如飞,神出鬼没,以大军征之,他们就隐匿不出,大军一走,他们又死灰复燃,到时候必成心腹之患。”
曹冲听了,恍然大悟,这些山越藏在山中,打又不打不得,不打吧又不成,把他们留在身后东征,粮道随时可能被截。也就是说即使打赢了赤壁之战,朝庭的大军也会被拖在柴桑一带,短期内不得东下,而以北方的形势,大军显然不能长期在江东征战。就算北方不出事,要荆州长期负担大军的物资,那些世家大族只怕也会翻脸的。到时候荆州一乱,江东更是要卷土重来。
怪不得贾诩不赞成征江东呢,只怕是他已经看到了这一步,这才建议用重兵守在荆州,保持对江东的威逼态势,把重心放在收拾荆州的民心上,先稳定了荆州再说。
高人就是高人,贾诩是一个,眼前的这个刘巴也是一个,只怕荀攸他们也看到了,只是进谏了没用而已。唉,丞相大人现在意气风发,一心想一统天下,哪听得进这些话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从谏如流的丞相了,这从他们父子之间的谈话就可以看得出来。父子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如了。
曹冲苦笑了一声,眼下大军已经进发,再退回来是想都不要想,还是先想着如何打好这一仗再说吧。他摆了摆手,不再谈这个话题:“先生以为,这次与江东大战,我方有几成胜算。”
“如果不出意外,有七成之数。”刘巴捏起三指说道:“我军势大,又是以顺征逆,江东充其量只能聚起五万精兵,且以水军为主。在水军上虽然数量不如蔡都督的七万大军,但其精锐程度只怕略有过之,如果以水战为主,双方各有五五之数。丞相大军胜在步卒和骑兵,江夏多水多山,骑兵恐怕无用武之地,只能以步卒为主。以步卒论,如果不爆发大的疫病,一旦上了岸,即使除去不熟悉地形的不利因素,也有八成的胜算,所以,综合来看,大约在七成左右。现在的关键是,能不能顺利的夺得陆口上岸。”
曹冲沉默不语,刘巴见了,又笑道:“其实打一仗也有好处。”
“此话怎讲?”
“江东要面对丞相的大军,只有全力一拼,必然会集中全部精锐前来,以双方兵势而言,丞相纵使不能全取江东于一役,也可重创孙权。经此一役,孙权只能远遁会稽,没有几年他缓不过劲来,到时候留下一支偏军驻守柴桑,以荆州为后方,不时骚扰,只怕孙权日子不会好过。大军坐镇荆州,西逼巴蜀,关中,假以时日,一统天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先生所言有理。”曹冲总算松了口气,就算刘巴这么说是为照顾了曹操的面子,但总还有点可行性,真要把赤壁大战打赢了,对已方来说还是有利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打赢这一仗,想来想去,就看江东会不会玩火攻了。诸葛亮借东风自然是胡扯,但黄盖的诈降计却是真的,到时候只要小心应付,想来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件事只能见招拆招,总不能现在就告诉曹操说,到时候黄盖会来投降,你一定要小心他放火。如果真这么说,曹操大概会摸着他的头说:“你又犯病了吧?”
“多谢先生赐教。”曹冲感激的对着刘巴躬身施礼,被刘巴这么一分析,他对赤壁的前景光明多了。对后面的事情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说完了这件事,他们又扯了些学问之类。曹冲送了一本《上巳文集》给刘巴,刘巴接书在手,眼前一亮,连声称谢。从书又说到百工之学,从百工之学说到诸子百家,两人颇为意趣相投,反倒是周不疑这个正牌的学生在一旁听了有些郁闷,感觉到自己反成了外人似的。
正如刘巴所料,几天后蒋干灰溜溜的回来了,一见曹冲就愧不敢当连说惭愧。他到江东一行,没到柴桑就遇到了周瑜。周瑜一见他就笑道:“你来做说客吗?”然后带着他在大营里走了一圈,又把孙权赏的东西摆给他看,然后对他说道:“子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蒋干只能笑笑,铩羽而归。好在曹操有了心理准备,大军都已经按顺序开始出发了,不降就不降吧。所以他虽然有些郁闷,倒也没发火责备他。
“周公瑾雅量高致,非言语可动,干惭愧,空在公子面前夸口,却一事无成。”
曹冲笑了笑,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不是蒋干无能,只能说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周瑜不管是哪方面都是得意之极,不管谁去说也是一样。不过,借此机会让蒋干这个利嘴吃点瘪也是好的。
“放心,会有子翼意气风发的那一天的。”曹冲看了垂头丧气的蒋干,忍不住笑着安慰道:“你还是先在丞相府找个事做吧。”
蒋干赧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作揖称谢。
曹冲正想再安慰他两句,只见外面一匹马飞驰而来,到了门前,一个骑士飞身下马,紧跑两步单腿跪在曹冲面前:“公子,我家将军请公子立刻前往丞相行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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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认得这个骑士,他是曹洪的贴身亲卫曹辛,字子豫,上次曹洪谢他的三十金,就是这个曹辛送过来的,说起来也是个熟人。现在他一见曹辛面色仓惶,满头大汗,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什么事?怎么如此惊慌。”
曹辛一边扶着曹冲上马,一边低声说了几句。曹冲听了大惊,立刻跳上乌丸名驹飞奔而去,惊得许仪等人也连忙上马,跟在后面一路狂奔。
曹辛说,曹洪派出的人不分昼夜,差点把那匹千里马跑死,终于在第三天夜里赶到了邺城,曹馥一听杨沛来做邺城令了,吓得面无人色,半夜把刘勋的儿子刘杰从青楼里拉了出来,当天夜里就收拾好该送往荆州的第一批冬衣,第二天早上匆匆忙忙的办好了各项手续,中午时分就出了邺城,在路上听说他们出邺城的第二天,杨沛到了邺城,一批在邺城横行的小霸王全被拉去关进了大牢,有几个家伙拒捕,被打得满街乱滚。紧跟着,第二批物资就上了路。
曹馥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被后面的人赶上,威逼利诱,对民夫们许诺早到一天就赏钱若干,愣是只花了九天就将第一批冬衣送到了襄阳。本来这是件好事,丞相大人也挺高兴的,只是没想到一查点却出了问题,曹馥拿的公文中写的是三万套冬衣,可实际运送到的只有两万套,整整差了一万套。丞相问曹馥是怎么回事,曹馥正在一旁和父亲曹洪嘀咕,庆幸捡了一条命呢,哪曾想出了这种事,一时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只知道大叫冤枉,惹得丞相大怒,命人拉出去先打五十军棍再说。
五十军棍真要打下去,虽然没杀头也等于杀头了。曹洪吓得手足无措,一边哀求行刑的军士拖一点时间,一边派了曹辛飞马来找曹冲。他现在有什么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曹冲,觉得只有曹冲才能拦得住暴怒的曹操,只有曹冲才能免他们家的无妄之灾,这次也不例外。
曹冲一听就明白了,曹馥虽然跟曹洪一样吝啬,但还不至于胆大到把一万套冬衣就这么贪墨了。大概是有人预料到曹馥会匆匆起程,无暇细看文书,顺手给他下了个套。冬衣拖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影响到了大军进发的行程,曹操暴怒之下,只怕不会细看,大怒之下不说宰了曹馥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大苦头。曹冲细想之下,不由得佩服这个出主意的人高明,举手之劳就给曹馥下了一个套,你真要查起来,最多只能查到直接经办的小吏,反正杀一两个小吏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知道是司马懿的点子还是吴质的损招,曹冲暗笑道,反正都够阴的,使了坏还让你找不到证据,计算也很精确。曹操现在确实为冬衣的事情很恼火,前面刚刚出发的七路大军中有四路没有取到冬衣就走了,他的中军也因此耽搁了两天,再碰上这么一件事,你说他怎么不恼火。
心中有了计划,曹冲到了丞相行营外,没有理会趴在地上、急得满脑门汗珠的曹馥,先拉过一旁跪着的随行主吏问了几句,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心中大定。不过他没有进帐去求情,而是夺过一旁站着的军士手中的军棍,抡起来就冲着曹馥的屁股打了下去。
簌簌发抖的曹馥一见远去曹辛带着曹冲飞奔进了大营,心中刚刚一松,没想到曹冲却自己抡起棍子打了下来,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大叫道:“仓舒,仓舒,我是冤枉的啊。哎哟,我是冤枉的啊。”
曹冲才不理他呢,一脚踹开拉着他哀求的曹辛,怒声大骂道:“志清,你有什么好冤枉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丞相等着冬衣进军,已经耽误了两天,前面的几万将士都还穿着单衣,你慢了几天也就罢了,居然还少了一万套,更可气的是,你做得这么蠢,也不知道每车上抽一点,居然整车都拖走了,我问你,那一百辆车藏哪儿去了?”
曹馥被打得哇哇直叫,虽然曹冲打得雷声大雨点小,可毕竟棍子比屁股结实,打上去还是疼啊,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只怕皮已经破了,几棍子下来,他能感觉到裤子已经沾到了身上。他正鬼叫呢,忽然听曹冲说到车子,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叫道:“仓舒,仓舒,别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还不快说!”曹冲又是一棍子,边打边叫道。
曹操正在大帐里冷眼看着头快垂到胸口的曹洪生气,听得外面曹馥大声叫喊,又有曹冲怒骂的声音,他细听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起案上文书看了一眼,连忙对曹洪大叫道:“子廉,快让外面住手,事情有误。”
曹洪听得外面曹冲的骂声时正在疑惑,这时听到曹操叫让外面住手,连忙跑了出来大叫:“仓舒住手,丞相有令,停止行刑。”
曹冲听了,这才扔下手中的军棍,悄悄的踢了一脚一脸泪水和汗珠,却又呲着牙庆幸逃出生天的曹馥,低声叫道:“笑什么笑,还不大声叫?”
曹馥一听,心至福灵,立刻大声惨叫起来,比刚才打的时候叫得还惨,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惨得不能再惨了,好象曹冲几棍子已经打断了他骨头似的。
曹冲心中暗笑,却一路走一路回头大骂,忿忿不平的进了大帐,对着曹操行了一礼,又不满的问道:“父亲,为何停止行刑?这志清也不太象话了,仗着叔叔当年对父亲有恩,胡作非为,这种事他都敢做,以后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打他一顿也是为他着想的。”
曹操笑了,招手将曹冲叫到面前说道:“仓舒,只怕是为父一时着急,忙中出错了。你看这冬衣虽然数量不对,但车辆的数量是对的。一车满载冬衣是一百套,车也正是两百辆,与两万套冬衣正是相符,只怕是他怕被杨沛收拾,急着出城时小吏写错数字了,应该是两万套才对。也不用特地回去查,等几天后杨沛的人到了,一切都明白了。”
“那也没找错他,就算是冬衣不缺,那他还迟了好几天呢,要不然大军都快到宜城了。”曹冲仍然梗着脖子,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
“好了,冤枉也好,不冤枉也好,反正他也被打过了,这事暂时就算了。”曹操摆了摆手,让曹洪把曹馥带过去疗伤,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曹洪见曹馥叫得呼天喊地,心中不忍,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让人用担架抬着曹馥出了大营,回他的襄阳城府第治病。他一路走一边低声的嘀咕,看着曹馥怜惜不已,不住的抹着泪,埋怨曹冲下手太重。曹馥见身旁没有外人了,这才扯了扯曹洪的衣袖笑道:“父亲,没什么大碍,仓舒叫得凶,其实打得不是很重的,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找点好的伤药上一下就行了。”
“是吗?”曹洪这才心中大定,看了脸上挂着笑的曹馥一眼,心头火起,照着他的脑袋拍起来就是一巴掌:“亏你还笑得出来,呆在邺城玩疯了吧,这种事你都敢拖延?不要是仓舒帮你,你这次小命就没了。还笑?怎么不打死你。”
曹馥被他打得哎哟一声叫出来,刚要避让,又触动了屁股上的伤势,嘴中倒吸冷气,曹洪见了又是不忍,这才停了手,轻轻的揭起衣服看了看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志清啊,这次你就别回去了,杨沛那个酷吏到了邺城,你回去迟早要落到他手里,干脆就在襄阳陪着我吧。”
“嗯,我不回去了。”曹馥点头道,“邺城不光有杨沛,还有更狠的人呢。妈的,这次阴了我一把,我迟早要报回来的。父亲,仓舒留在襄阳还是去江夏?”
“他当然要跟着丞相大人,他现在是丞相的得力助手,上次都领着两千铁骑差点逮着刘备呢,哪象你,一天到晚就会逛青楼,玩歌妓,要不然就是钻在钱眼里,天天算着那点小钱。”曹洪越说越气,抬手又要打,曹馥连忙止住了他叫道:“哎,父亲,我可是伤员,你别再打我了好不好?我钻在钱眼里怎么了,自从我学做生意,家里的钱三年长了一半,这总是我的功劳吧。”
“光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人家的钱柜子。”曹洪咄了他一口,想了想说道:“仓舒虽然要去江夏,不过他新纳的妾蔡氏会留在襄阳,他那个亲卫典子谦的老娘和夫人也在襄阳。志清,过些时候等你伤好些,送些钱过去,咱花钱也要花在刀刃上。”
…………
“仓舒,冬衣也送到了,前方将士正等着,你先行一步,把这两万套冬衣押送过去吧。然后在前面等着我,第二批冬衣一到,我就可以起程了。”曹操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对曹冲说道。
“诺!”曹冲应了一声,又问道:“不知这次从哪个营中调人,我只有魏延的一百多人,只怕护过不过来。”
曹操笑道:“不用从其他营中调人了,刚刚正好有一个你跟我说过的人带着三百人过来,我看他那三百多人甚是精锐,就先拨给你吧,再从仲康的武卫营调一百人过去交给许仪和典满带着,这五百人全交给你,算是你的亲卫营了。”
“多谢父亲。”曹冲知道这大概是补偿夺了他的两千铁骑,连忙诚恳的称谢。只是他奇怪,他跟曹操说过的人,还带了三百多精锐,这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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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么人?”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黄忠黄汉升。”曹操想了想道,“他原来是中郎将,跟着刘表的侄儿刘磐驻守在长沙的攸县,刘磐跑到刘琦那儿去了,他带着他的亲兵到襄阳来述职,我升他为行裨将军,看他的样子挺不错,成熟稳重,仲康跟他试了几手,说他的武艺也很出色。你那里正好也缺人,又看重他,就安排给你了。那个魏文长就做他的副手吧,升他为校尉,也好与黄忠相配。”
“多谢父亲。”曹冲一听是黄忠,心中大喜,连忙再次致谢,这次比刚才那次声音大得多了。
“嗯,你去收拾一下,立刻起程吧。”曹操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这次带上蔡氏吗?”
“不带他,有米家姐妹陪着就行了,去多了也没用。再说军旅辛苦,也不是她们女人能吃得消的。”曹冲笑了,又和曹操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出来,由丞相掾和洽带着去许的武卫营中领人。
和洽四十多数,长圆脸,细长的眼睛很有神,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曹冲身上的锦衣笑道:“公子,这锦衣穿着还舒适?”
“还行,穿着挺合身的。”曹冲也没太当回事,他已经被黄忠给勾住了心神,本不想与这个和洽多说什么,只是和洽既然开了口,他总不能置之不理,只得笑着应道。这件锦衣是蔡玑给他准备的,他是那种饭来张口,不问精粗只要适口就行,衣来伸手,不问贱贵只要舒服就行的标准闲人,对这衣服本没有太在意。蔡玑却是心灵手巧,见曹冲原来的衣服太过简单,总觉得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就亲手裁剪缝制了几件衣服,替他备着。
“不过公子这些只能在襄阳穿着,到了邺城要换掉吧?”和洽笑道。
“为何?”曹冲有些不解了。他回头看了一下笑眯眯的和洽,忽然明白了。邺城有崔琰和毛d在,这两个人都是选官员的重要岗位,而且他们都崇尚俭朴,选人都选那些穿得比较朴素的,所以搞得府内府外的官员有好衣服也不敢穿,到府中办事都要换上旧衣服,甚至有为了讨好他们特地穿上破衣服的。有好马好车也不敢用,实在找不到破车就步行去,就是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象张辽他们都是如此,只有出了邺城,才把好衣服拿出来穿。领兵的将领如此,那些府中的掾属就更不要提了。
“我穿衣服不看人脸色,自己穿着舒服就成。”曹冲意味深长的笑了,抖了抖锦衣的袖子:“以陛下赏我的骑都尉俸禄,养活几个人,穿几件锦衣还是没有问题的,不必换掉。”
和洽也笑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赞许的看了曹冲一眼,便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曹冲从武卫营领了一百人出来,辞别了和洽。进了襄阳城,就见府门外大街上,三百士卒挺身而立。他们虽然刀在鞘,盾在背,只穿了简单的皮甲,有的人甚至没有甲,只穿着一身夹袍,身材也不够高大,跟曹冲身后跟着的虎士比起来平均要矮上大半个头,但三百人站得整整齐齐,挺立在那里竟然鸦雀无声,那种静穆立刻让人感到他们的精气神与众不同,难怪府门口站岗的士卒都有些神色紧张,小心的戒备着。三百人的前面,一个身高七尺八寸左右,身材健壮的中年将军正和魏延说话。
“公子。”魏延听到脚步声,看到曹冲回来了,连忙拉着那个中年将军迎了上来,介绍道:“公子,这就是我向公子提过的黄忠黄汉升,在这里等公子已经半个时辰了。”
“有劳将军久等。”曹冲极力压抑着兴奋,客气的拱手道,上下打量着这个五虎上将中的人物。
“哪里哪里,公子客气。”黄忠愣了一下,翻身拜倒:“行裨将军黄忠拜见公子。”随着他的拜倒,他身后的三百多人也齐刷刷的拜倒:“拜见公子。”
靠,够齐的啊。曹冲吃了一惊,看了看远处同样吃了一惊的府前卫兵,笑着上前扶起黄忠。这可是第二个拜倒在他面前的五虎上将,但却是第一个真心诚意的拜倒在他面前的。马超是第一个,不过谈不上真心,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已。其它的三个,关羽还没见着,想来他也不会拜在自己面前,张飞远远的看了一眼,却结下了梁子。赵云就更别提了,一矛差点把自己送回老家去。
自己收个人怎么这么难?
不容易啊,总算是五虎上将拜在自己面前了。曹冲开心的看着黄忠,回过头对魏延笑道:“文长,恭喜你成了中郎将了,以后就是黄将军的副手,麻烦你们二位保护我一个小子。”
“公子客气。”黄忠谦虚的笑了笑,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一个投诚的中郎将,不仅升了官,而且还立即成了丞相大人爱子的亲卫队长,虽然他这个将军有点名不符实,加上魏延的一百多人才四百人,远不是一个将军应有的规格,但守在曹冲的身边,身份却是不一样,要知道曹操身边的武卫营的头领许才是个校尉,他却是个将军,比许还高,说起来也是意外再加糊涂。
“中郎将?不,不,公子你说什么呢?”魏延有些不解的看着曹冲。
“有什么不解的?”许仪一把拉住他,“丞相升你的官了,你从都尉越级跳到中郎将,开心了吧?”
典满笑着,将手中的任命状塞到魏延手中,拍拍他肩头说道:“仔细看看,好好藏着,然后赶快回去准备酒食,一来要给黄将军接风,二来,我可告诉你,叔权和子文他们都说要来打你的秋风呢。”
魏延细细的看了两遍手中的任命状,刚张开嘴笑了一声,又觉得不符合公子平时教导的要低调的做人风格,连忙将笑声又咽了回去,连声应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请。”
“别理他们。”曹冲拉着黄忠就走:“我们去看看黄夫人和圣言,他们应该在府中呢。”他回过头对兴奋的魏延说道:“别光顾着开心,照顾好黄将军的人,另外准备一下,今天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就出发。”
“诺!”魏延响亮的应了一声,看着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的曹冲,又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盔笑了。
黄叙正舒服的窝在曹冲的书房里,吃着零食看着书,不时的笑两声,一时竟没有发现曹冲和黄忠进来。黄忠站在门口,看着面色渐见红润的儿子开心的笑脸,一时感激莫名,他伸出手想叫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回头有些尴尬的看着曹冲,曹冲笑道:“父子相见,黄将军也是近乡情怯了吗?”
“我……”黄忠轻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夫君――”他回过身一看,只见他的夫人手里端着一个针线笸箩,惊喜的看着他,甚至忘了旁边的曹冲。
曹冲见了轻轻一笑,悄悄的退了出去,挥了挥手,让典满他们也退了出来。他到卞夫人那里去转了一圈,见蔡夫人和几个官员家的夫人正陪着卞夫人玩他发明的扑克牌,便看了一会,说了几句,这才退了出来。蔡玑也跟了出来,拈去他肩上的一根落发笑道:“这么开心,是不是你念叨的那个黄将军来了?”
“你怎么知道?”曹冲诧异的问道。
“你这么开心,黄家嫂子又去了半天没回来,算起来只有是黄将军来了,夫妻相见,才把你从书房里都赶出来了。”蔡玑撅起小嘴嗔道:“见过宠下人的,没见过你这么宠的,这还象个当官的吗?”
“嘻嘻,人家是一家人吗,我要是出门才回来,你不是也得有好多话要说。”曹冲调笑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凡事有个度,过了火,下人就不把你当回事了,到时候反而不好。”蔡玑走到院前,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又掩着嘴缩回来头来窃笑道:“哭成一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曹冲笑道。他暗自思量道,这下子这个黄忠应该是没问题了,把黄叙母子带到襄阳来是对的,是英明的。不过蔡玑说得也对,自己凡事有个度,让部将恃宠而骄可就适得其反了。特别是这些军人,一定要打一棍子再给个胡罗卜,不然真不好控制。
叙完了家常,黄忠这才红着眼睛退了出来,他感激的朝曹冲施了一礼:“多谢公子,犬子如今身体大好,我心中的愧疚也算轻了些。又蒙夫人照顾拙荆,真是感激不尽。”
蔡玑见他称自己为夫人,小脸红了一下,瞟了曹冲一眼,见曹冲没什么反应,微微的有些失望,和黄忠客气了两句,自己进院子去了。曹冲和黄忠出了府,让魏延带着他出了城,到给他安排好的临时军营去安顿这三百人。看着黄忠和魏延走远了,曹冲转过头来对许仪说道:“正礼,你说这三百人的战力如何?”
许仪眼睛看着那三百人的背影,咂了咂嘴说道:“我带十个虎士可以对他们三十人,带五十个能对他们一百个,但如果是三百人,对上他这三百人,只怕胜算最多五成。”
曹冲又看了看典满,典满也是点点头:“公子,这个黄汉升不仅练兵能力强,个人武勇只怕不在我等之下。一对一,我是没有把握,军中大概只有武卫校尉和邓师傅能敌得过他。”
“算你有眼力。”曹冲得意的笑道。这个黄忠可是十年后临阵斩了夏侯渊的,要不是刘表不会用人,他自己又只是个镇南将军,只怕黄忠早就是个将军了。而如果黄忠早到曹操手下十年,五子良将也许还是五子良将,不过乐进可能就有点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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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曹冲带着周不疑和米氏姐妹登上了马车,他的那匹乌丸名驹鞍镫齐全,由跟在车旁的一个虎士牵着,方便他随时从车里上马。
“民夫们都吃饱了吗?有没有人又搞花样?”曹冲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问道。
“公子吩咐过的,有一个人没吃饱打管事的十军棍,哪还有人敢违命。”周不疑笑道,“每人两大碗,还一人发了两个饼,反正就靠着汉水,也不怕没水喝。”
曹冲停住了手,皱起了眉头,不满的看着周不疑:“我跟你怎么说的,现在疫病流行,那些北人又不适应荆州的水土,怎么还能喝生水?路上有人病了你周元直把车推到军中去?”
米小双笑道:“公子,你就放心好了,周先生已经让人带了些柴火,又派人到前面让沿途的驿亭准备。再说了,这一路上捡些柴也方便得很,烧点热水方便得很,总不能从襄阳把热水带过去吧。”
“嗯,这还差不多。”曹冲笑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拍拍车厢对车旁的许仪叫道:“正礼,出发吧。”许仪应了一声,一声令下,四百多个从邺城一路赶过来的民夫齐声吆喝一声,吱吱呀呀的推动了二百辆小车。这是刘琮改造的小车,比原来的车推起来更省力,更易于掌握,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一辆车装着一百套冬衣是轻轻松松,再加上民夫们知道是仓舒公子特地关照的伙食,一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九天,早就习惯了这重量,跑起来竟是速度颇快。
曹冲看了一阵快速前进的车队,再看看两旁护卫的黄忠和魏延的部队,见那些军士也是精神不错,这才放了心,对黄忠和魏延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来对周不疑说道:“元直,看这样子今天追上奋威将军冯仲范(冯楷)没有问题。”
周不疑点了点头笑道:“看来那两大碗粟饭还是值得的,一个个看起来精神头比昨天还足。”
“百姓不就图个能吃饱饭嘛。”曹冲叹惜了一声,“如果这个愿望都成了奢望,做官的都该杀了,这圣人经典读得再多也是白费。圣人不说吗,足食足兵,饭都没得吃,还玩什么?”
周不疑听他又在诽谤圣人,有些不满,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想想也是,老百姓其实都很容易满足,交完税还能吃上饭,不饿死,就心满意足了,苦一点累一点都不会说什么。只是这个要求也经常得不到满足,这才使得中平末年黄巾杀不胜杀,剿不胜剿,大汉的江山也就风雨飘摇了。
曹冲见周不疑难得没有反驳,暗自笑了笑,也不想逼他太紧,转换了话题问道:“东面可有消息来?公达、子初先生他们几个高人出的主意见效了吧?”
“有。据报,徐州刺史臧宣高(臧霸)率青徐水军从淮阴出发,已经由广陵入江,平东将军陈元龙(陈登)由东城进入历阳,即将对丹阳郡发动攻击,破虏将军李曼成(李典)由合肥攻入庐江,汝南太守李文达(李通)已经击破a县,正在攻击西阳。诸军进展顺利,特别是李曼成一路,因为豫州太守孙贲消极避战,他已经突破长江防线。”
曹冲接过周不疑递过来的战报看了几眼,笑道:“看来派刘隐去封孙伯阳(孙贲)一个征虏将军还是值得的,他这一退被李曼成抓住了机会,只怕孙权要上火了,真要被李曼成占了庐江郡,只怕他日子不好过。可惜啊,李曼成手里兵太少,只能做做牵制,如果他手里兵再多一点,不用太多,只要有一万人,管叫孙权吃不了兜着走。”
“嗯。”周不疑笑着应了一声,又递过来一份战报:“正是如此,陈元龙突然出现在历阳,可把丹阳太守孙静吓得够呛,不过他手里兵也不多,只能牵制。目前来看,丞相大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孙权把孙贲调到了中军,换偏将军董袭防守庐江,武卫校尉孙桓守京口等地,只怕陈平东机会也不多。”
“是啊,主要还得看这里打得怎么样,第一要看能不能顺利夺得陆口。”曹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坐起身来问道:“江陵那边陆路前军是谁?”他那天只顾关注刘巴了,后面的安排也没记清。
“横野将军徐公明。”
曹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徐公明虽然善战,也很谨慎,但他对江陵地形不熟,只怕未必能得心应手。”
“公子不用担心,华子鱼带着地图去了江陵,有他在徐横野身边,应该问题不大。”
曹冲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也只能不放心,摇了摇头道:“但愿如此,夺得陆口于我军关系甚大,希望他这次不要失手。”曹冲对曹操安排华歆这个人选去江陵有些不解,可惜刘巴来得迟了点,要是刘巴去,一定没有问题,他对那边的地形太熟了。华歆这个人风度有,做实事差点,对军事更差点。
“刘备那边呢?”曹冲不再想这个问题了,想也没有用,只希望华歆这次不负所望才好。他被刘巴说得放下的那颗心,又有些提了起来,干脆换了个话题。
“刘备自己在樊口,关羽一万水军屯夏口汉阳,张飞率四千步卒守在鲁山。”周不疑笑道,合起手里的战报:“正如公子所言,刘琦的江夏军虽然还在他手里,却被刘备手下的陈到接手了。陈到是汝南人,对汝南情况很熟悉,只怕这仗打完,刘琦就成光杆了。”
曹冲苦笑了一声,他是说过刘备会架空刘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这个刘备还真是着急。
“不会的,不是还有刘磐的三千人吗?”曹冲想起黄忠说过的被刘磐带走的三千人,据说战斗力颇强,不知道李通能不能对付得了。
“刘磐匹夫之勇,应该不是李汝南(李通)的对手。”周不疑不屑的笑道:“公子无须担心。”
“这么说,我倒是有担心刘琦的小命了。”曹冲也笑了,“我可是答应刘仲玉要把他救回来的。”
周不疑也笑了:“那要不要给李汝南传个话,让他手下留情,别把刘琦给杀了?”
曹冲被他逗笑了,这战场上哪有留手的,这个周不疑也会开玩笑了。他笑了两声道:“可惜,这次没兵了,要不然真想把刘备抓来杀了,上次没抓住他,反而差点被他咬一口,真是可惜。”
他正说着,身后的米大双哎哟叫了一声,身子一晃。曹冲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发白,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怎么了,没听过杀人啊?”
“不……不是,刚才腿突然抽了一下。”米大双强笑道。
“不会是抽筋了吧?”曹冲连忙坐起来,拉过她的腿看了看,发觉没什么问题,又怀疑有什么东西硌着了,手在她腿下面摸了一遍,顺便在她大腿上沾了点便宜。米大双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躲闪道:“没事了,没事了。”
曹冲见她没事,笑了两声对米小双说道:“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米小双娇笑着躲到米大双的身后。
曹冲和她们闹了一阵,这才回过头来对似笑非笑的周不疑说道:“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周不疑被他说了个大红脸,又气忿他乱用圣人的话,转过头去不理他。
“周瑜的水军要到樊口的吧?”曹冲收了笑。
“应该差不多了。”周不疑闷声答道。
就在曹冲和周不疑在车里纵观大势的时候,刘备坐在樊口码头,不时的向江中看上一眼。诸葛亮派人来说周瑜的水军很快就到,今天他特地来接一下。没办法,谁叫他手上现在只有两万多兵,其中还有一万是刘琦名下的,直属他的只有一万六七千人左右,而周瑜一个人就带过来三万精兵呢。
只是,总共才五万兵,还被刘琦带走五六千去防守北部的汝南太守李通,这实力相差还是很大啊,能打得过曹操吗?他可是有二十多万啊,唉,这仗难打啊。刘备越想越悲观,不由得叹了口气。
“来了,来了。”一个站在高处眺望的士卒大叫道。
“来了吗?”刘备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真的来了,好多船啊。”那个士卒不知道是刘备在问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将官,一边搭手向东看,一边开心的大叫道:“好多好多船啊。”
刘备有些不快,你就知道是船,是船就一定是江东的吗?我还听说徐州刺史臧霸带着青徐水军入了江了,万一是他们呢?那岂不是惨了。不过说起来,臧霸也有多年没见了,当年交情还不错呢。
“是江东的船吗?会不会是青徐水军。”刘备提高了声音大叫道。
那个士卒这才明白是主公在叫他,吓得连忙跑了过来,躬身施礼道:“回主公,确实是江东的船,虽然看不到旗帜,但从帆上看得出来,那个帆很漂亮,闪闪发光,象是甘兴霸将军的锦帆呢。”
“甘兴霸的锦帆?你确信?”刘备皱着眉头,抬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向东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五十岁还不到,眼神就不好使了。
“是的,小人原来是甘兴霸将军的部下,对这个帆最熟悉了。”那个士卒没有看到刘备有些沮丧的眼神,自顾自兴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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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之后,甘宁的船到达了码头,果然是锦帆,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身披锦袍的甘宁大马金刀的坐在他的座船上,并没有立刻下船,而是有条不紊的安排手下人警备。直到将码头附近团团围住,这才慢条斯理的带着几个身着锦绔的亲卫从船上下来,对着在岸边站了半天的刘备一行人施了个礼笑道:“有劳左将军等候,失礼失礼。只是宁身为都督前锋,职责所在,还请左将军恕罪则个。”
刘备心中郁闷,却只能笑脸相迎,如今他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的兵力不如人,要依仗对方,只得如此了。他看着甘宁身上的锦袍,再看看他身后亲卫身上的锦绔,心中暗叹,这个锦帆贼果然名不虚传。
“无妨,不知都督何在?”刘备笑道。
“二位都督马上就到。”甘宁略寒喧了几句,又带着人回到他的座船上去了。刘备身后的赵云见他如此无礼,气得哼了一声。而麋芳却是瞪起了眼睛,上前一步就要喝斥,被他身边的麋竺一把拉住,冲着他摇了摇头。他恨恨的跺了跺脚,又看了面带微笑的刘备一眼,暗自叹气,甩开麋竺的手,转身走了。
简雍看着大步离开的麋芳,再看看低头不语的麋竺,回过头来看看虽然笑着,却笑得极为苦涩的刘备,对身边的孙乾笑道:“公v,这甘兴霸怎么从军这么多年,这匪气还是不改,难怪连黄祖那样的粗人都不能容他。”
孙乾会意的看了他一眼:“此所谓禀性难移,这做贼的哪能那么容易就去了匪气。宪和不必和这么等人计较,他不过是一匹夫罢了。”
“正是。”简雍偷眼见刘备脸上轻松了些,故作不知的笑道。
刘备听得身后简雍和孙乾的话,心情好了些,却未免有些感慨,自己从中平开始,戎马半生,没想到今天还要被一个水贼出身的人轻慢,真是让人叹气。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打赢,江东只带了三万人来,能敌得过二十万大军的曹操吗?如果万一战败,自己还能去哪儿?真要去投苍梧的吴巨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周瑜的水军到达樊口,只是他没有下船,只是将座船停在了江中,然后给甘宁传令,请刘备上船去见。甘宁派出一只小船,接了刘备、赵云数人,穿过他布好的防卫圈,到达江中。
刘备还没上周瑜的座船,就见到船上有两个人在众将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下挺身而立。程普身高七尺五寸,大约与刘备本人相仿,不过与面容黑瘦略显衰老之容的刘备比起来,程普圆圆的脸上气色极好,身披腥红大氅,头上的兜鍪反射出几点阳光,整个人在背后的阳光衬射下神气十足。
而他身边的周瑜,更是风采照人。周瑜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与赵云相仿,与赵云的厚重、英气内敛不同的是,周瑜面色如玉,长眉短须,打点得极为清爽,更显儒雅之气。他的头盔捧在身后一个精壮的亲卫手中,发髻上只扎了一根丝带,长长的丝带垂在肩上,雪白的大氅,肩头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青鸟,绣工精湛,精巧异常。
这大概是他那个小乔夫人亲手绣的,江东周郎,果然是个玉人,名不虚传。刘备心中暗叹,想起自己那个同样心灵手巧的麋夫人死在长阪,连尸身都没找到,不禁暗自神伤。
“都督果然风采照人。”刘备一上船,就拱起手,堆起满脸的笑容,快步向周瑜走去。站在船边相候的鲁肃一见,连忙上前托住刘备的手,没有将他引到周瑜面前,却带到了脸色微变的程普面前:“左将军,肃来为你引见,这位就是我家右都督程公,讳普字德谋,程公可是右北平人。”
刘备心中大惭,诸葛亮在来信中特地提到孙权以程普为右都督,尚在周瑜之上,自己被周瑜的风采一时吸引住,居然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他连忙笑道:“幸会幸会,备乃涿郡人氏,说起来和程公尚是半个同乡,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程公果然大有长者风范。”
程普见刘备一上船就冲着周瑜去了,心下本有点不快,这时见刘备很是客气,又提起同乡之谊,心里那点不快也化为云烟了,回礼笑道:“左将军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幽州人,这离乡万里,哪还是半个同乡,分明就是同乡啊。来来来,普为左将军介绍,这位是左都督江东周郎周公瑾,普虽忝为右都督,不过是年齿稍长而已,真要打仗,还要倚仗周都督才是。”
周瑜面带微笑,拱手回礼:“左将军莫听程公谦逊,程公德高望重,随破虏(孙坚)讨逆(孙策)征战多年,战功显赫,自当以程公为主,瑜从旁协助,与左将军共破曹贼。”
刘备闻言,哈哈一笑,心里却是暗叹,他听诸葛亮的信中说过,孙权以程普为右督,正是要以程普的资历和威望来牵制周瑜,以防周瑜独大。想来也是好笑,建安五年孙策病故,如果不是周瑜鼎力支撑,只怕孙权根本不能在江东立足,已经八年了,这孙权还是不能放心,表面上尊重无比,实际上却不遗余力的提拔起了吕蒙、蒋钦、陆逊等一批人才,用心自是明显不过。以前他只是觉得孙权太过小器,今日一见周瑜的丰采,他也不得不思量,如果自己处在孙权的位置上,只怕也要防上三分。
刘备一面寒喧,一面看了看周瑜身后的众将,又看了看周围江中林立的战船,和战船上挺立的士卒,抚掌赞道:“果然是江东精锐,只是少了些,如此再有数万,曹贼何足道哉。”
周瑜淡淡一笑:“三万兵足矣,左将军但观瑜等破之。”
刘备笑道:“都督豪迈过人,只是这兵势悬殊太大,只怕胜之不易。”
周瑜只是一笑,并未答他,略想了想说道:“左将军,瑜听闻曹贼两路大军皆已出发,我前军黄公覆前日来报,蔡瑁张允水军快到陆口,军情紧急,瑜等就不再逗留,立刻赶往陆口,左将军在此稍候,我家主公不日即到。至于襄阳水军,还望左将军着意才好。”
刘备点头:“都督放心,云长一万水军,已经严阵以待,必不让都督有后顾之忧。”他想了想又道:“备有些小事,想请子敬过船一叙,还请都督行个方便。”
周瑜摇手道:“子敬身为赞军校尉,自受命之日起,就委身无私。左将军若有事,当别找机会,诸葛孔明随我家主公已来,不过两三天即到,到时候左将军自可得知。”
刘备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快,又不能发作,只得怏怏而回。周瑜等人起程远去,看着江东的船队消失在视野中,刘备愁眉不展,眼中的担忧更甚。他站了半晌,转回身对麋竺等人说道:“周公瑾龙凤之姿,只是兵力相差太远,只怕破曹不易,我等要为自身计,不能被他们使了,传令云长和翼德,我军自为一军,与其并力败曹可,受其指令则不可。”
麋竺一愣,又立刻应是。
“公v,你抓紧时间,去苍梧一趟。”刘备忽然站住脚,偏过头盯着孙乾说道。
“诺!”孙乾躬身应是。
周瑜离了樊口,坐回舱中沉思不语,鲁肃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周瑜眉头微皱,不由得笑道:“公瑾,何事烦恼?”周瑜闻声抬头,见是鲁肃,笑着招手道:“子敬,坐,有事吗?”
“前线黄公覆派人来说,很快将和张允的前锋接触,请都督加速赶上,不能输了这第一阵,损了将士们的锐气。”鲁肃说着,将一支竹简递到周瑜手中。周瑜看了一眼,轻轻的放在一边:“计算时日,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江北陆路可发现曹军了?乌林津是华容、乌林、白螺山三地之咽喉,如此被曹军占了此地,于我军甚是不利啊。”
“还没有发现曹军迹象。”鲁肃也有些奇怪的说道:“照前日军报来说,曹军前锋徐晃部应该已经到了才对,怎么还未见踪影,这个徐晃善于用兵,不会玩什么诡计吧?”
“难说,也许是隐匿在某处等我们,也许……”周瑜忽然轻声笑了:“也许是迷路了。”
“迷路?”鲁肃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吧,他们可有本地人做向导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吗。”周瑜收了笑,回头对旁边的亲卫说道:“传令,全速前进,务心抢在曹军前面占据陆口,先打张允一个下马威,挫挫曹贼的锐气。”
亲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传令。周瑜回过头来看着鲁肃,半天没有说话,鲁肃被他看得疑惑,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正要开口,周瑜说道:“子敬,刘备诸人,只怕不太可信,你可要小心戒备,别被他们穿了空子。”
鲁肃微微摇头道:“公瑾,大敌当前,不可作如是想,刘备久在荆州,口碑甚好,不少人弃官追随,正是我江东抗曹的助力。”
“这个我理会得。”周瑜抬手止住了鲁肃的话:“我不会立刻对付他们,只是我要提醒你,刘备狡诈多变,反覆难养,可利用之,却不可使之坐大,反为我江东之祸,不要让我江东成为第二个徐州或是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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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下了车,叉着腰扭了扭,连着在车上赶了几天路,今天终于在日落前赶上了第五军折冲将军乐进。见到笑容满面迎出来的乐进,曹冲笑着上前施礼:“将军行程好快,追得我好苦。”
自从上次在叶县乐进因为下令屠城被曹冲当着众人的面大骂过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内乐进不太喜欢曹冲,觉得这个仓舒公子脑子坏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屠城怎么能让对方知道利害。只是他尊敬曹公,不愿意和他的公子正面发生冲突,大不了惹不起躲着就是。就连他的长子乐D也受他的影响,跟曹冲有些疏远,不象张虎张泉他们那样,有事没事跟曹冲在一起。不过他后来发现,不屠城有不屠城的好处,他的士兵再去办事,不再象在叶县外的时候那样被人躲着走了。慢慢的,他也接受了曹冲的一些想法,再见到曹冲时笑脸也多了些,也真诚了些。
“多亏公子日夜兼程,我的士卒又可以早一日穿上冬衣,进代营中将士谢过公子。”乐进看着成车的冬衣,笑得合不拢嘴。作将军的全靠士卒卖命,手下的士卒受冻比他自己受冻还让他难受,现在有了冬衣,乐进的心里真是开心不已。
“应该的,应该的。”曹冲笑道:“还有劳将军,这些百姓带的粮食用完了,希望将军能暂借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呵呵,早就知道公子仁慈,乐进早就让人通知前面的地方官准备了,军营里也能拨出一些,四五百人的一顿饭我还是管得起的。”乐进呵呵大笑,拉着曹冲就往里走,“走吧,营中粗疏,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公子,热汤热水的倒还是有一点,不过公子有口福,下午在路上刚打了一只撞上门来的野鹿,正好打打牙祭。”
“哈哈哈……将军好福气,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福禄送上门啊,那冲就叨扰了。”曹冲大笑道:“不过,将军可有前线消息?这几日一直在路上,也不知道前线情况怎么样了,实在有些挂念。”
乐进回过头来看了看曹冲,有些意外的说道:“怎么公子没碰到传送军报的快骑吗?”
曹冲摇摇头,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想来是路上错过了,怎么,前面已经交上手了?”
“交上手了。”乐进既兴奋又有些遗憾的拍了拍大腿,拉着曹冲进了大帐,一面安排他坐下,一面对正在案前忙活、刚要起身行礼的乐D说道:“文玉,将那份刚送来的军报念给公子听听。”
乐D笑着应了一声,眼睛在案上小山一般的简策中扫了一眼,抽出一份展开念道:“报,水军右武卫前锋张允与江东前锋黄盖交锋,重创黄盖所部。左武卫前锋、江夏太守文聘与关羽交锋,横野将军徐晃、汝南太守满宠击破关羽前军……”
曹冲听了,眼前一亮,不等乐D念完就伸手抢了过去细看,这一看才让他心中大喜,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立刻落了地,不禁长出一口气,拍腿叫好。跟在他身后的周不疑见了,连忙接过来看了看,一看之下,也是大声叫好。
军报上写得分明,张允与黄盖相遇发生激战,水军虽然两翼被凌统和孙朗击破,但中军的奋威将军邓展却在所部严重受损的情况下,独力突进,以亲卫几乎尽损的代价重创黄盖的中军,黄盖本人重伤落水,生死不明,中军死杀殆尽。两相比较,双方战平,已方虽然将士受损较大,但斩杀对方大将,反而占了些便宜。只是蔡瑁跟进速度不如江东的周瑜所部,未能占领陆口,退往江北乌林。而沿汉水东下的文聘与关羽的前军相遇大战,碰巧的是,迷路误入云梦泽的横野将军徐晃在耽误了一天后,误打误撞的到了关羽前军的身后,与其后到达的汝南太守满宠一道,顺利击破关羽设在岸上的大营。关羽前军严重受损,只得且战且退,退往夏口的汉阳大营。
虽然没有如愿占领陆口,但邓展重创黄盖,至少是首战没有失利。最重要的是,黄盖不管生死,只怕是玩不成诈降计了。这说明,现在的历史已经与自己知道的有了较大的差异,虽说自己当不成先知有点小小的遗憾,但与这个小小的遗憾比起来,曹冲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结果。
“子谦,让人去把车上的酒取来,当与折冲将军好好饮上一场。”曹冲有些兴奋的叫道。
张允是在两日前遇上黄盖的,当他看到江面的船队时,立刻摆开了阵势,想仗着顺水而下的优势一举击溃黄盖所部,立这大战的首功。不料黄盖也早早的就发现了他,靠着江东水军远胜荆州水军的操舟能力,竟然逆水而上,并在接战之前发现了张允的水军两翼有些混乱,立刻下令自己的左翼凌统,右翼孙朗抢先发动攻击。两军一接触,张允的水军就显出了实战经验不足的弱势,右翼忙中出错,被凌统直接杀了进去,当场击杀右翼将领,左翼略好一点,但在孙朗的攻击下,也很快呈现出了败势,受损严重。
张允见刚一接触自己的两翼就一败涂地,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立刻传令收兵,陆口也不争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不料跟他在一起的奋威将军邓展不听,带着他的几十只船就冲了上去,顺流而下与黄盖的中军搅在一起。邓展座船受损,所部因不习惯水上作战,也没有占多大便宜,但他本人是水边长大的,身边的亲卫对水战也比较适应,居然被他在座船沉没之前,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价后,成功冲上了黄盖的座船。
邓展一上了黄盖的船,立刻发现了自己船上的操舟人的水平确实比较菜,这船多平稳啊,感觉跟陆地没有太大差距吗。他也不多想,也不去看自己的其他船都已经落了下风,正被人围着虐,带着剩余的几十个亲卫就冲着有些吃惊的黄盖杀了过去。
黄盖看着冲上船来的这个杀神一般的将领吃惊不小,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他的船上足有五百多士卒,哪会将这几十个人放在眼里,向守护在他身前的两个百人将下达了立即围杀的命令之后,就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全神贯注的指挥作战去了。在他看来,这几十个人不要片刻,就会被两百人围住、杀死并抛入江中,而相比他们而言,整个战局的变化才是他这个前锋主将所应该关心的。
他的一时疏忽给邓展创造了机会。邓展大展神威,在几十个亲卫的护卫下连斩十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到黄盖的面前,一肩撞倒了黄盖面前冲上来的亲卫,怒吼一声,半截长刀狠狠的砍在黄盖的肩上,深深的砍进了肩骨中,刀都拔不出来,他干脆弃刀,捏手成拳,一拳轰在黄盖的左胸,同时施展他的空手入白刃绝技,拧断了旁边一个江东士卒的手腕并夺过他手中的长刀,又在黄盖的腹部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接着一脚把黄盖踢得倒退几步,翻身入水,回身两刀劈倒了黄盖的中军大旗。
黄盖也是跟着孙坚征战多年的人,作战经验丰富,武技也不错,身边的亲卫也都是精锐,只是没想到在邓展的面前,他们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二百人没挡住几十个人,反而被他们迅速冲入了中军,片刻之间就成了这个局面。剩下的近四百亲卫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愣神的功夫又被邓展连杀十几个,剩下的人魂飞魄散,有机灵的也知道主将一死,他们反正也没有了活路,干脆逃的逃,降的降了,搞得邓展反倒看着剩下的十来个亲卫莫名其妙。斩杀了几个负隅顽抗的士卒后,在随后跟上船的人的协助下,邓展居然把黄盖的座船拉回了本军。
黄盖一落水,指挥系统瘫痪,两翼打得正顺手的凌统和孙朗忽然发现中军大旗不见了,立刻慌了神,也不敢再追击已败的张允,慢慢收拢了队伍才发现连黄盖的大船都被人家拖走了。这个局面让凌统和孙朗不知所措,好在被杀破了胆的张允这时候也不敢再上前挑衅,见好就收的退回了长江北岸。凌统和孙朗遇上了赶来支援的周瑜,把情况一说,就连周瑜也吃了一惊,连忙派人寻找落水的黄盖。算他们运气好,已经晕死过去的黄盖居然被人捞了上来,只是流血过多,已经人事不知。
周瑜看着面色惨白,肩头还插着半截环首刀的黄盖,脸色依然平静,心里却是叫苦不已。他已经知道张允和黄盖即将交锋,只是他相信以黄盖、凌统等人的实力,绝对可以拿下久不经战阵的荆州水军张允所部,自已只要抢在蔡瑁前面赶到,不让蔡瑁有机会就行。没想到虽然情况和他估计的差不多,两翼确实占了很大的优势,全歼张允所部两翼,重创张允中军,可以说是战果辉煌。但先锋主将黄盖被人搞成这样了,所取得的任何战果都失去了意义。
周瑜一面让人立刻给黄盖紧急治疗,同时立刻送信给柴桑的孙权,一面在长江南岸扎下了大营,所幸陆口还在手中,曹军没有占到地势上的便宜。但水军的第一战,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
这对本来就有些信心不足的江东水军来说是雪上加霜,连右都督程普都对能否打赢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跟着不久,汉阳方面又传来消息,关羽前军战败,已退回汉阳大营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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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冬十月下,长江北岸乌林峰下。
汉丞相曹操率中军到达乌林,大营就扎在乌林峰下的江边,和蔡瑁的五万水军组成的水寨相连,与长江南岸的江东水军遥遥相对。在汉阳,江夏太守文聘率一万五千水军与关羽对峙,数有交锋,各有胜负。陆路刘备率领的本军五千多人,依仗地势,挡住了汝南太守满宠的一万大军。
曹冲在路上等到了曹操,一起随大军南下。在路上时,他得知了张允部与黄盖部交锋的细节,知道邓展虽然重创了黄盖的中军,但除此意外之功而外,张允是损失惨重,两翼基本损失殆尽,中军折损近一半,一万水军只剩下两千多人。不过曹操并没有怪罪他,而是好言安抚了一阵,虽然没有升官进爵,却赏了不少财物。至于邓展,则大大夸奖了一番,进爵都亭侯。
邓展受赏的那天很开心,虽然曹营中有军令不准饮酒,不准三人以上无故聚会,但曹操特开禁令,同意他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会,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邓展是曹冲的武艺师傅。邓展没有钱,赏给他的钱他全部分给了他身边的亲卫,战死的双份,而他自己只剩下一个都亭侯的称号,连买酒的钱都没有。不过他有曹冲这么一个好徒弟,大包大揽的接下了所有的事,邓展自己不仅没花钱,反而收了一大堆礼。
其实曹冲也没花钱,钱都是张允花的。张允深知这次要不是邓展没听他的命令直接冲了黄盖的中军,他可不是有没有机会受赏地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命的问题。所以他很大方的将曹操赏的财物全部转赠给了曹冲。让曹冲转给邓展,这当然是为了顺便再卖曹冲一个面子。
邓展在军中人缘很好,不少将军都来祝贺,哪怕人不能来的,都要派个人过来祝贺一下,酒喝了不少,礼也收了不少,不过酒是曹冲出的,礼曹冲却坚决不留下哪怕一个五铢钱。全部交给了邓展。等那些人都散了,许仪和典满告了罪之后出去值勤,周不疑已经喝倒了,被人抬了出去,只剩下曹冲与邓展师徒二人对坐。米氏姐妹一般皱着眉头收拾,一边将蒯英的师门秘方醒酒茶送了上来。
“师傅。这次折损严重吧?”曹冲呷了一口醒酒茶,收起了笑容,看了一眼帐外站着的邓展的亲卫:“这次没几个熟面孔了。”
“唉!”邓展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地酒杯:“公子,我何尝不知,这些人跟着我出生入死。十几年前跟着我的人,现在就剩下这一个了,其他的都战死了。我邓展好歹也是南阳邓家的后裔,虽然是个败落的支族,不被人看在眼里。但我总是姓邓的。不能辱没了祖先。我读书不成,不能读经入仕,有幸遇到师傅学得一身武艺,只能凭这一身地武艺挣得一点名爵。公子,如今我虽然谈不上功成就,也算得上是小有所成。不再愧对祖先。我是心满意足了。”
曹冲无奈的看了看他,知道他心里的苦楚。邓展是南阳新野邓家的后裔。不过是个小支族,从他的祖父起就败落了,他又从小父母双亡,与兄长相依为命。十几年前他外出游历,拜了一个神秘的师傅,学了一身好武艺,这才从军,从一个小兵一刀一刀地砍到将军,说起来也不容易。只是他虽然武艺好,用兵能力却不强,只知道猛打猛冲,不仅不能象五子良将一样成为名将,就连冯楷他们几个也不能比。虽然他也是个杂号将军,却从来没有领兵单独作战的机会,斩将夺旗虽然不少,但每次所部都损失惨重,这次也是如此。曹操在封赏的问题上很有水平,知道邓展领兵能力有限,只是个斗将,位赏能,爵赏功,所以进他为都亭侯,却不升他的官。
邓展也知道自己的局限所在,不过天资所限,他也不在乎,位至将军,爵至封侯,他已经很满意了。如今能坐在曹公最得意地公子面前谈笑,对他来说,确实是到了人生最开心地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知足吧,名也好,爵也好,总不如命重要。”曹冲同情的叹了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大小是个将军,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不比那些普通士卒,娶亲生子成家立业吧,要不然挣再大的军功也是白费。”
“嘻嘻,公子,我何尝不想。”邓展有些醉了,说起来话来也不象平时那么拘束,他摆了摆手道:“不过公子也知道这世道,中平以来,人口损耗,大汉国如今的人口不足千万,妇人亦少,哪怕是长得再丑的,都能嫁得出去,而男人打光棍地却比比皆是。我邓展虽然是个将军,不过却是个不识几个大字地粗人,那些俸禄还要养活手下的一帮人,一贫如洗,身无分文,有点身份地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的,就是普通人家,也是情愿把女子送到大户人家作妾作奴,也不嫁给我这样的。所以嘛,还是算了,我家兄长早亡,如今还有个侄儿,与我那寡嫂一起流落四方,说不定就在襄阳的难民之中。前些天在襄阳已经打听到一点线索,等打完了这仗,我再去找找他们母子,到时候过继过来,也算是有了后。”
曹冲看着手舞足蹈的邓展有些好笑,听这意思难道是想学胡人,兄终弟及,娶了你那寡嫂不成?不过想想也不可能,邓展虽然识字不多,却总是念着他们邓家当年的威风,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我替你找一个吧,我在邺城的那个丫头环儿,年龄也不小了,人还算本份,也是个苦命人出身,对你印象也不错,如果你没什么意见。就送了你做个妾吧,什么时候看到合适的,再娶个正妻。”
“环儿?”邓展略想了想,记起来这个人了,呵呵笑道:“那可是公子的人,我如何敢要?”
“你别扯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人。”曹冲笑着挥了挥手,“既然你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过些时候我让人把她送到南阳新野。就在你的老家把这事办了。”
“公子……”邓展见曹冲说得郑重,不象是开玩笑,又听得曹冲说要把环儿送到新野,知道曹冲是要在他地族人面前替他长脸,心中大喜,连忙翻身拜倒在地。
“好了。好了,起来吧。你好歹是我的武艺师傅,让人看见了,以为我不知师道呢。”曹冲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你先去休养一阵子,不要急着上阵,反正你的部队损失也大。一时也难以补充齐整。过些日子,我有件事要请你去做。”
“公子尽管吩咐。”邓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朗声应道:“邓展一定在所不辞。”曹操虽然打赢了第一仗,但也发现了荆州水军暴露出来的问题,一万人对上对方八千多前军。居然被打得那么惨。这相差也太大了。大军到达的当天,他就把蔡瑁张允找了来,和几个谋士一研究,几个人七嘴八舌,考虑到荆州水军固然战力低下,但相比较战力虽强、水性太差的北方士卒来讲还算是好的。这渡江作战。主要还是要靠北军。所以重点还是要放在北方过来的士卒对水战地熟悉上。
不出曹冲的意料,几个谋士很快就统一了意见。把战船连在一起,在上面铺上木板,这样平稳性就会大大提高,不仅走路没问题,骑马都可以。曹冲也没有反对,他也觉得这个办法是目前来看比较实在的一个办法,至于火攻的问题,还没等他提出来,几个高人就想出了办法,在水寨外面布了好几道防线,防止外面的船能冲进来。不久又听到东吴那边传来消息,黄盖伤重不治,已经死了,曹冲心里又放下了一些。
孙权虽然还没有派出使臣来求和,但一时也没有命令让周瑜等人进攻,曹操在江北整日操练大军,短时间之内也没有能力发动攻势。长江之上,一时之间倒是平静下来。
曹冲除了日常在曹操身边学习军务之外,也就是每天看看水军操练,或者撺掇黄忠和典满他们打架,不光是单挑,更多的时候是让典满和许仪带着虎士和黄忠地那三百部曲对阵,不过正如许仪所料,一百虎士最多只能对上一百五十个亲卫,如果对上二百,基本上就十回有九回输了,搞得许仪和典满都很郁闷。这件事就连许褚都知道了,来观摩了好几回,很快黄忠的三百部曲的威名就在整个曹军大营里传开了。曹操听许褚说了之后,倍觉诧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荆州居然有这么个将领,名声不显,本事不小,连营中最擅长三百人冲锋陷阵的许看了都佩服。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曹冲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就听魏延说说?
这天曹冲坐在乌林峰下地土坡上,正看着黄忠和典满他们切磋攻防技术,被他推荐到益州的蒋干得意洋洋的回来了。一见全神贯注的曹冲就笑着拱手道:“公子,干回来了,这次幸不辱使命。”
“子翼啊,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来,先看看这次正礼能不能打赢再谈你的川中之行。”曹冲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回来头紧盯着场中打得正激烈地双方,他实在搞不清黄忠是怎么训练地,这三百人居然能跟一百虎士再加上一百魏延的部曲对阵,而且不落下风。眼下他们一百五十人持守势,挡住那一百虎士,另外一百五十人却把魏延的百人小阵冲得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落败。
“子谦,子谦,我顶不住了,快过来帮忙。”魏延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的被赶出场,一面挥舞着未出鞘的长刀负隅顽抗,一面扭头大叫。
“就来就来。”典满一边应着,一边带着二十个虎士向这边转移过来。一见他转移时露出了一些空档,一直藏在阵中指挥地黄忠突然发力,带着他最精锐地亲卫呼啸而入,一举击破了防守。干净利落的砍倒了树在中间地大旗。
“搞什么嘛,子谦,你不能从后面调人啊?”许仪怒气冲冲的把刀扔在地上,对着典满吼道。
典满憨厚的挠着头笑了,他的武艺虽然好,但对战阵的把握不如许仪,黄忠突破的地点要么是他把守的,要么就是趁着他变阵的时候出现的破绽。许仪久经战阵,这一点上比他强多了。这些天输得太多,许仪已经有些急眼了,脸色自然有些不太好看。
“正礼,你自己守不住怪谁啊,还好意思说。”曹冲不满地看了许仪一眼。黄忠笑着走上前:“正礼,我人多。总是要占点便宜的,你们今天守着的时间比昨天又多了一刻,长进不小呢,再过几天,只怕我就赢不了你了。”
许仪也觉得自己打输了就发火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几声。揽着典满的肩到一边商量怎么对付黄忠去了。黄忠拉起被罚下场、站在一旁直挠头的魏延,接过了警卫地任务。
蒋干看着稳步走开的黄忠,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这位是谁?居然能把许正礼打得急了眼?”
“行裨将军黄忠黄汉升。”曹冲回过头看着蒋干,“怎么样。这次去益州和去柴桑不一样吧?”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蒋干眉毛色舞,一屁股坐在曹冲的面前树桩上,抬手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说道:“公子你想象不出来那个刘璋看到我的时候有多客气,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威风过。准备了一肚子地话才说了一小半,刘璋就同意派人跟我来了。唉,说起来真是痛快。”
就在蒋干从柴桑铩羽而归的时候。益州牧刘璋派一个叫阴溥的河内人到襄阳来见曹操试探口风。而当时的曹操意得志满。确实有心趁着拿下荆州的时机顺手拿下益州,只是一来刘备还在江夏。孙权也未投降,何况益州地势险要,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地,这时候还不能跟刘璋翻脸,所以也就接待了阴溥,好好招待了一番,这时正好蒋干溜溜地从柴桑回来了,曹冲体会到曹操的想法,就顺势推荐蒋干再入益州。这一次,蒋干算是大功告成。
“如何?这种感觉确实不错吧。”曹冲看着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畅快的蒋干笑道,“以百万大军做后盾,气凌诸侯,指点江山,想当年的张仪估计也不过如此。子翼一定是颇有所得,来,跟我们讲讲在川中都看到了什么,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四个虎士,再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对蒋干没什么好脸色地米大双,回过头对蒋干说道:“如果你说来说去就是川中妹子如何如何,可别怪我把你扔到江中去洗冷水澡。”
蒋干大窘,知道曹冲在打趣那天他向曹冲讨要米大双的事,连忙摇手道:“公子说笑了,办正事要紧,干虽然放荡,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几个人大笑起来,在笑声中,蒋干开始讲述他地川中之行。益州在众山环抱之中,人情风俗与荆州有相近之外,但也有很多不同。对周不疑这样的荆州人来说没有什么,对于曹冲身边这些从北方人来说,那就太稀奇了。蒋干的口才不用说,在曹营里也许只有曹冲这个前世吹惯了大牛的人才能勉强比拟,说起来事情来果然是妙趣横生,引人入胜。他在川中不光看到了益州本地的人,还看到了许多蛮夷人,以及许多古怪的东西。在他的口中,益州仿佛不是大汉的疆界,而在另一个天下一样。
“公子,我还看到了蓝眼睛黄头发的怪人。”蒋干忽然收住了谈锋,有些卖弄的看着曹冲。
“蓝眼睛?黄头发?”曹冲略一思索就笑了,他在前世这种洋鬼子见多了,不光是蓝眼睛黄头发的,还有黑乎乎的呢。“不会是安息人或是大秦人吧?”
“公子知道啊?”蒋干有些丧气的说道。
周不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公子当然知道,汉书也好,蔡先生与著的东观汉纪也好,都提到过有西人从天竺经行益州到大汉朝来做生意的,当年的荆州江陵可是重镇之一,这些蓝眼睛黄头发的人也见过不少,不过最近几十年,江陵才看不到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蒋干被周不疑噎了一句,气得翻了翻白眼,不过确实是他自己少见多怪,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想起一件事来,懒得跟周不疑斗嘴,说道:“公子,我正好遇到一个西人商人,他听说我是丞相大人的使者,拼命的讨好我,特地送了个这个东西给我,我拿着也没什么大用,公子拿去赏人用吧。”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小心翼翼的送到曹冲面前。
“什么东西这么金贵啊?”曹冲见他一脸的郑重,不免笑出声来。蒋干家境不好,可能没见过什么稀奇的东西,他可不一样。前世虽然穷,但博物馆经常去,这世更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干子弟,邺城的好东西基本全看过,许县陛下的东西也看过不少,好东西还不如邺城的多呢。说实在的,确实有点审美疲劳,一般的东西已经未必看得上眼了,见蒋干这么紧张,不免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不过,当他打开了锦盒时,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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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是一个研磨得极为精致的玻璃制放大镜。透过镜片,衬在下面的丝绸的经纬纹路看得清清楚楚,让曹冲感到心跳加快的是,这些纹路看起来很平直,没有什么扭曲变形的情况,这说明这块镜片结构很均匀。他甚至有些不太相信,捏着精致的镶金象牙手柄,在眼前来回摆动了几次,这才确信了这块玻璃镜片的优良性能。
“好,我很喜欢。”曹冲满意的笑了,“那个西人商人在哪里?”
“他过几天就到。”蒋干见曹冲喜欢,也很高兴,不过他对那个西人商人的事并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怎么找到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商人的事,只要把话传到就行了,就算对得起他送的钱了。
“没跟你一起来?”曹冲反倒有些奇怪了,这家伙怎么收了人家东西不办事啊。
“我哪有空跟他们闲扯,我要陪着益州牧刘璋的使者尽快回到丞相面前交令,怎么会有空等着他们。”蒋干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我答应他们了,等他们把那边的货处理完了,到了江陵安顿下来,就到这里来找我,我自会找机会向丞相大人引见他们。”
曹冲有些遗憾的笑了,汉代的人看不起经商的,这是个通病。蒋干穷成这样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曹洪的儿子曹馥也是个好算计的人,很有经商天赋,但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是个涂不上墙的烂泥。只要是读书不出色的,都不是什么正路子,跟前世的考不上大学就不是人才的观念颇有相近之外。
他没有和蒋干说什么,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何况真要说起来,自己还未必说得过他那张嘴。
“刘季玉派出了什么使者?”曹冲随口问道,他的心思倒没有放到使者身上。而是想起了刘琮的字叫仲玉,跟这刘璋地字倒有些象兄弟,是不是刘璋的哥哥有叫伯玉、仲玉的?那可就巧了,就跟徐庶的字和周不疑的字都是元直一样。
“唉,公子你不知道,那个使者可难看了。”蒋干夸张的摇了摇手,用手比了一个高度。然后对着曹冲看了一眼,将手搁在他耳边的高度说道:“那家伙长着一脸地长胡子,身高不足六尺。还没你高呢,长得还滑稽搞笑,偏生说话还狂妄之极。看他那样子好象到了这里就一定能被丞相重用似的,连他那个当别驾从事的亲兄长都不放在眼中。我就不明白,都是一母所生,他兄长那么漂亮,他怎么那么丑?”蒋干一边说一边有些郁闷地拍了拍手。“这家伙走了一路。跟我吵了一路,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扯出道理来,真是烦死我了,现在说到他我都觉得头疼。”
曹冲扑哧一声笑出来。看蒋干这样子他就知道,蒋铁嘴又遇到一个铁嘴了。因为蒋干这表情他太熟悉了,周不疑被他胡搅蛮缠到哑口无言时就是这样。没想到蒋干也遇到高人了,反被人搞了个郁闷之极。川中还有这样的高人?会是谁呢?有些心不在焉的曹冲细想了想前世记忆中刘璋派出来的人,忽然想起一个人名,并由此想到了一件事。立刻收住了脸上的笑容,关上手中把玩的锦盒塞到米大双的手里,同时把本来准备打趣蒋干地话收回了肚子里,正色问道:“那个使者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正在苦笑地蒋干一见曹冲脸色很严肃,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事关重大。立刻也收住了笑容,恭声应道:“回公子。使者姓张名松,字永年,蜀郡人,官居别驾属吏。他兄长叫张肃,字元方,官居别驾,此次奉刘璋之命,带了三百叟兵还有一些贡物,来向丞相大人示诚。”
“张松张永年?”曹冲笑了一声,自己没有猜错,果然是他。这家伙可不是空手来的,三国演义上说他带了益州的地图。不过细想起来,三国演义的说法大概跟说赵云是没胡子的帅哥一样靠不住。因为三国演义上说张松是被曹操拒绝之后,回头时在半路上遇到刘备的,而现在他从西来,再回西去,刘备却在东面,显然是不可能遇到一起的。如果照这么说,地图也有可能是老罗编出来的。但不管他有没有地图,无论不能让张松再投向刘备那一边。人固然是不行,心也不行。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但凡事不能完全由自己地喜欢来定。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可曾见过了丞相?”曹冲略一思索,就定下了主意。
“昨天晚上到的,今天一早就被带去见丞相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见完了吧。”蒋干略一思索答道。曹冲一听,心中却暗自叫苦,如果已经见过曹操,只怕事情又难办一些。
“你立刻去见他,就说我要见他。”曹冲想了片刻说道:“元直也去,子翼嘴太尖刻,只怕已经得罪了他,元直你去告诉他,请他稍等片刻,我换一下衣服稍后就来,另外把那个上巳文集送他一套。”
周不疑见曹冲说得郑重,连忙拱手应是,又听他说蒋干嘴不好,不禁有些戏谑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蒋干,起身去了。
曹操停住了手中的毛笔,仔细地看了看跪在面前地两个人,实在有些纳闷。这真是亲弟兄吗?怎么这个张肃张元方身高七尺有余,长须飘飘,面容端正,看起来还颇有点官样,这个张松张永年却六尺不到,面容滑稽。也就是胡须跟他兄长还象,别的一点都不象。
他强忍着心中地笑意,咳嗽了一声:“嗯咳,下面是益州牧刘璋刘季玉的使者吗?”
张松上前一步,伏地不起:“正是。”
“嗯,刘璋还知道自己是大汉朝的益州牧,不容易啊,怎么这些年益州的贡物一直没有送到许县?”曹操哼了一声,搁下了手中的笔,啪哒一声扔到案上。
“回丞相大人,非是刘益州不肯入贡。只是前些年米贼作乱,刘益州派出的使者在汉中多次遭到洗劫,数次上表朝庭,请求朝庭讨伐不服,奈何表奏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本想取道荆州,只是荆州也不太平。故而延迟了贡物。只是刘益州的心还是向着朝庭的,从不敢生乱
“不敢生乱心?”曹操哼了一声,觉得这话忒有些刺耳。“这益州牧本是朝庭的。什么时候也父终子及了?刘焉死后,天子拜颍川扈瑁为益州刺史,为何刘璋不纳,反而派人攻劫?”
张松趴在地上,听曹操语气不善,心中地欢喜渐渐化成了泡影,他不敢抬起头来。却将眼睛上翻着。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案后的曹操。曹操面色冰冷,眼角含怒,直视着他身后的空气,压根儿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胸中一窒,又瞟到了曹操身后坐着的两个美人,正嘴角含笑的看着他。那种笑不是欣赏的笑,而是看到珍禽异兽时觉得有趣的笑。张松对这种笑太熟悉了,熟悉得他睡觉进都会梦到。
那两个美人见张松偷眼看她们,不禁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地。扭身走了。
张松被这一声轻脆的笑声激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怒从心中头,恶向胆边生,正要大声反驳,却被落后他半步的兄长张肃扯了一下衣服后摆。他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跟自己高不了几寸,也不比自己好看到哪儿去地人和自己不同。他可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他强忍着心中的怨气,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丞相明鉴,是时丞相尚在关东征战,陛下蒙尘,诏不由已,都是李那帮兵痞做主。扈瑁小人,不知为国尽忠,反倒依附奸臣,刘益州仁厚,故而我益州才斗胆拥立,实乃形势所逼。想当时自表为州牧刺史的比比皆是,刘益州比起他们来,还算是称职的了。”
曹操被他这句话一噎,一时倒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现在是丞相,可还领着冀州牧,也是自封的。张松这句话明着是说别人,可怎么听着象是他说呢。他一时恼怒,越发看这个张松不顺眼了。
“既如此,念在刘季玉为官尚是安分的面上,这件事暂且不谈。”曹操看了看张松,把眼睛看到后面地张肃身上:“如今荆州平定,刘季玉想来不会再有遭劫之患,这每年地贡赋,可不能再少了。”
张肃见张松身体抖动,知道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弟弟又要犯牛劲了,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曹操更不快的话惹来性命之忧,连忙上前一步恭声说道:“丞相说的是,刘益州一听说丞相大人亲自出兵,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荆州,欣喜交集,特派我等前来向丞相大人贺此不世之功。因事出仓促,赋税还在加紧调配,一时难以运到,请丞相再容些时日。这次先奉上叟兵三百,供丞相大人驱使,一些杂物,都是我益州土产,不成敬意,谨表刘益州对丞相大人的一片挚诚,还请丞相大人笑纳。”
“罢了,东西虽不值钱,却也是一片心意。”曹操看了看张肃趋步送上来的礼单上长长的一串名物,微微的点了点头。又问了张肃一些问题,见张肃神情恭敬,言语合体,心中的不快这才慢慢地散了,立刻下令封张肃为广汉太守。张肃大喜,连忙磕头称谢。
张松心中发苦,这次他是正使,刘璋派他来是要让他留在丞相府做事的。没想到丞相与自己一言不合,封了兄长作广汉太守,却对自己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失望之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张肃行了礼,怏怏而回。
张肃由一个州别驾从事一跃成为两千石的广汉太守,心中自然欢喜,但看到弟弟怏怏不乐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愧疚。他拍拍张松的肩膀带些责怪地说道:“永年,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收敛一点?路上跟那个蒋子翼较劲也就罢了,这在丞相大人面前,你也是有一句顶一句,他能高兴吗?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战而定取了荆州,赫赫之功盖世。自然会有些脾气,你何苦呢?”
“兄长,莫说了。”张松拂开张肃地手:“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当你地广汉太守,我做我的小吏,不会求到兄长的门上去让嫂嫂笑话的。”
张肃脸色一僵。面红耳赤的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上车去了。
“没想到我张松满腹的才华。却赶不上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兄长,真是造化弄人。”张松看着乘车远去的张肃,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走走,散散散心。”那小厮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说。只得应了一声。先回驿站休息去了。
张松在军营外圈转了一阵,也不管看他的人一脸地好奇或鄙夷,自顾自的上了乌林峰,站在峰顶看了一眼,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不屑的哼了一声,心中地不快慢慢的竟然淡了。他看了看廖阔的长江,看了看眼尽头那只是一个黑点的江东水军大营,生起了一阵落寞和快意交杂的感觉。
“会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他摇了摇头。坐了一会,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驿站门前停着一辆漂亮的马车,两匹骏马驾着辕,静静地站在那里。马车上罩着轻罗,隐隐可以看到两个女子正在宽大地马车里说笑。如黄莺一般轻脆的轻笑不断的从车里传过来。张松心中一动。本想凑近了看清楚一点,却被车旁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如刀一般的警惕眼神给逼了回来。他退了几步。这才觉得心头那被揪起来的感觉好了些,不免扭头唾了一口:“不知是哪个趋炎赴势的富家子弟来见我那兄长了,消息传得还真够快的。两千石的太守嘛,广汉又是个好地方,特产颇丰,自然会有人想来捞点好处。至于我嘛,才高有什么用,一个百石小吏,谁会看得上?不过,总有一天,我张永年会让你们这些狗奴才跪在我地面前。”
张松恨恨不平的又看了一眼那个马车,刚才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他恶毒的看了最后一眼,昂头走了驿站。刚进门,那个小厮就急急的迎了上来:“主人你可回来了,曹公子等你都等半天了。”
“曹公子?”张松有些意外地看了小厮一眼:“哪个曹公子?”
“还有哪个曹公子,当然是丞相大人最宠爱地那个曹冲曹公子了。”小厮一边拉着张松向里走,一边叫道:“他已经在里面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大主人正陪着他说话呢,见你怎么也不回来,差点打断我的腿。”
“等等!”张松一下子站住了脚,指了指外面地马车,又指了指亮着灯光的里院,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三寸不烂的如簧之舌一时有些不顺了。他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张了半天嘴才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是说曹冲公子不是来看兄长,而是看我的?”
“当然了,这还能骗你吗。”小厮都急眼了:“你就快进去吧。”
张肃一见被小厮边推带拉的拽进来的张松那衣服凌乱的样子,苦笑了一声直起身来说道:“公子恕罪,我这永年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才子脾气,还请公子莫怪。”
曹冲听到外面的声音时就做好了准备,暗自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笑出来,因为他已经听蒋干说过这个张松长得是如何的好笑。不过他看到衣襟散乱、一脸灰尘的张松时,还是有一点没忍住,现在听张肃这么一说,干脆顺势放声大笑起来,起身迎了上去,双手托住作势要拜的张松:“听蒋子翼说蜀郡张永年名士风流,辩才无碍,如今一见,果然是个不修边幅的逍遥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想见。来来来,快快入座,让我等一见让蒋子翼张口结舌的纵横风采。”
张松才高,长得丑,不招人待见,但最让人不喜欢的反倒是那张不饶人的嘴。如果说蒋干是尖刻,那么张松就是阴损,没有一个人喜欢他这张嘴,偏偏一般人根本说不过他,只好看着他就躲着他。张松觉得生气,嘴就越是阴损,越是阴损,人家越是躲着他,他就越生气。
现在一听曹冲这么说,张松下意识的觉得曹冲在笑他,不过他看了看曹冲一脸真诚的笑容,又觉得实在看不出一点假来,想想他才十三岁,估计也不会虚伪到这个地步吧。他连忙退了一步,躬身施礼:“有劳公子久候,松真是惭愧。公子尊贵,怎敢有劳公子来访。公子只须让人带个话,我张松自当前去拜访公子。”
曹冲收住了笑,看着这个确实不如自己高的张松,有些严肃的说道:“永年先生这话可是笑话小子了。小子何德何能,不过是运气稍好,生在丞相之家而已,怎么有劳先生前去探望,正当小子前来聆听先生教诲才是,别说等上片刻,就算等上一天,也是值得的。”既然都来了,这不要钱的好话当然不怕多,一定保质保量。
张松从记事以来就只记得被人笑话、鄙视、排挤冷落,第一次听到有贵人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说话,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趁着低头的机会擦了擦眼角,有些噎声的说道:“公子过奖,请公子稍坐,松先告退,略作洗漱,马上就来聆听公子垂询。”
靠,这几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曹冲看着匆匆而去的张松眼角的泪痕自恋的想道,难道我也有了王霸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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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梳洗过的张松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丑,但洗去脸上灰尘的张松却如一块蒙尘的奇石,剥去了表面的石皮之后,竟显露出一丝温润的光泽来,丑虽然还是丑,看起来却让人觉得顺眼了许多。
张肃看着衣冠整齐,神态严肃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张松,一时看得呆了眼,愣了片刻神才回过神来。他心一酸,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惭愧,低头给曹冲拱了拱手:“公子请坐,自有永年陪着公子说话,肃去准备一点酒食,以供公子充饥。”
“有劳张太守。”曹冲笑着拱手,张肃起身轻拍张松的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出了门他见四周无人,这才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听着里面张松和曹冲寒喧了几句已经开始了正题,这才踩着轻松的步子,出门去了。
“永年先生,这是我家公子手订的上巳文集,是今年上巳节丞相府诸位先生的大作,前面的序文是我家公子所作,还请永年先生斧正。”周不疑恭恭敬敬的将一只锦盒递了过来。
张松欣喜的接过,小心的打开锦盒取出书来,从头翻起,不大时间就将一本文集翻了一遍,这才将书细心的抹平合拢,轻轻的放进盒中,将玉别子别好。这才叹道:“丞相府果然人才济济,这本文集中诸位都是文采斐然,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确实是意气风发之时。”
周不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张松,这才佩服的将眼光投向曹冲。曹冲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但却没有应他,笑笑说道:“这本文集尚有许多遗憾,王仲宣诸人当时尚在荆州。而永年先生更是远在成都,遗珠甚多,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小子猜想,明年的文集应该比今年的更好。”
张松也笑了,他是碍着曹冲地面子没有全说实话,以他的眼光看,蔡琰、曹丕、曹植的诗文都不错,而曹冲的那篇序文。也的确让人有出尘之想。但不得不说,这里面有些文章纯属是应景之作,水平并不如何高。听曹冲这么一说。他心中一喜,知道曹冲的意思是说明年他也将在这些人之中了。
心情越好,平时阴损的嘴说出来的话也动听了许多。他微微笑道:“子桓公子悲天悯人,有儒者之风,子建公子文笔虽然略显稚嫩,但天才横溢,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不过他们二人地诗文比起蔡昭姬来。都略有不如。蔡伯喈果然是天纵其才,连生个女儿都是如此高明,让我等须眉汗颜。”
曹冲虽然早就从蒋干的口中知道这家伙确实有才,没想到他这么有才,倒真有三国演义上所说的本事,不禁抚掌笑道:“久闻张永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今日得见,方知所言不虚。”
张松见曹冲笑得开心。心中也是喜悦,他看了一眼曹冲身侧地面面相觑的周不疑和蒋干,露出一丝得色,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要说文采,还是公子所作的序文最佳。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妙哉!若不是亲见公子。只见此文,必以为作者乃一中年得道之人矣。”
“惭愧,惭愧,先生过奖。”曹冲脸红了,他这篇文是抄来的,而真正的作者王羲之确实是人到中年了,没想到张松一扫之下,居然从字里行间把这都猜出来了。
“公子无须过谦,以公子的年纪,能写出这句话来,虽然文风略有颓丧,却也是难能可贵了。”张松也叹道:“我只听说天竺那边有那种天生的灵童,闻佛经而知雅意。没想到公子也是如此,未闻佛经也知造化无常。唉,松自诩有才,今日方知世有高人而未必有幸得见,做了几十年地井底之蛙,真正是愧不敢当。子翼先生,来时路上松一时狂放,还请先生海涵。”说着,恭恭敬敬地对蒋干作了一揖。
蒋干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礼,却有些奇怪,路上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要不是因为有公务差点要打起来,这时的张松怎么这么客气,真是到了公子面前就改了性子了?他哪知道张松平时的狂放固然有才高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一种逆反心理,你们不理我,我还不理你们呢,我官没你们大,但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如今曹冲身份比他高出许多,却对他客气异常,他那种心理得到了满足,自然不会赌气了,更何况他见了这些文集,也确实有些感慨,自己才虽高,还没有高到能把这些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至于那篇序文,他更是自愧不如,而对方却是如此年轻,不由得他不心悦诚服。
蒋干和张松两个铁嘴讲了和,这气氛自然是更加和谐了,从诗文开始谈起,几个人纵论天下大势,谈得热火朝天,虽然间有争执,却是情绪平和,气氛极好。蒋干和张松自不必说,周不疑是个少年天才,见识之高也不必说。真正说起来,实际上是曹冲这个冒牌天才的水平最差,但他一来位置尊贵,二来他的文章,他地武功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不怎么说话反倒让人觉得他是谦虚,而不是心虚。
几个人谈到半夜,这才依依惜别。本来想来骗地图的曹冲虽然没骗到地图,却也没有空手而回,张松将益州的形势讲得很清楚——看得出来这小子早就想把刘璋给卖了,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就连各个城池的边关守将什么脾气特搞得清清楚楚。曹冲听得心头一阵阵地冒寒气,要是自己不知道张松地底子,真被刘备捡了便宜去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米氏姐妹歪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了,反正车上有火炉,有薄毯,旁边还有四个虎士,再加魏延的二十个侍卫,不至于有什么安全问题。她们姐妹睡得很舒服,直到曹冲上了车,捏着她们地鼻子她们才惊醒过来。
“公子回来啦?”米小双一见曹冲的笑脸,连忙抬手擦了擦眼睛坐了起来,一边推醒米大双,一边手脚利索的去拿酒杯,准备将热在炉子上地酒斟给曹冲。曹冲摆了摆手道:“不喝酒,也别叫你姐了。我们回吧,这里不冷吧?”
“这里哪会冷,就是酒气有点重。”挤上车来的周不疑搓了搓手笑道:“公子既然怕她们冷。为什么不带她们进去,只把她们留下车上。”
曹冲笑了笑道:“我怕她们看到张松时会笑出来,对张松不礼貌,对我来说也不妥。你没看出来吗?这两个丫头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你都敢笑,那个张松长成那样,她们还不把肠子笑断了?”
周不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多亏了子翼再三提醒呢。即使是这样。当时也憋得我好辛苦,她们要去了,肠子未必会断,脸一定会发紫的。”
“哼,说什么呢?”娇憨的米大双这时才醒了,一听周不疑的话,不满的坐起来身来,撅着嘴说道:“那个张松我们已经见过了,长得贼眉鼠眼的。在车外看了半天,还想凑过来看仔细点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举起胳膊打了个哈欠,袖子滑了下来,露出修长白嫩地手臂。刚钻进车来的蒋干一看就直了眼。米大双感觉到了他象狼一样贪婪的目光。立刻将手放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印着睡痕的脸绷得紧紧的,顺手将炉子上的酒杯端起来泼了蒋干一脸。
“滚到下面去。”曹冲踹了发呆的蒋干一脚,蒋干抹了抹脸上的酒,灰溜溜的坐到车帘外面去了。
“姐,你也太放肆了。”米小双沉下脸瞪了米大双一眼,“公子还在这呢,还好周公子是公子地亲信,不会多说什么,让外人知道了,要说公子没有家规呢。”
米大双吐了吐舌头,偷偷看了曹冲一眼。曹冲捏了捏鼻子,也没有多说什么。米小双舀出一杯酒,从车帘里伸出手去:“子翼先生,小双代姐姐陪个不是,请先生不要见气。”
蒋干接过酒杯,尴尬地笑了一声:“是蒋干失礼在先,怪不得大双姑娘。”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对,回吧,我可困了。”曹冲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明天还有事呢。”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晃了一下,咯咯吱吱的起动了。
坐在外面的蒋干却闷了半天,忽然问道:“公子,你说那个张永年以前是那样,怎么见到公子却这样了?”想来他是考虑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张松为什么会反差这么大,就连他这个钻研鬼谷子颇深的人都看不懂。
曹冲半倚在米大双的腿上,由着米大双给他捏着眉梢,停了半天忽然问了一句:“你见过刺猬吗?”
“刺猬?见过,我们家旁边的庐山上多的事,长着一身硬刺的小东西。”
“刺猬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一见到有危险就会将浑身的刺竖起来,谁靠他近谁倒霉,但你如果消除了他地敌意,其实也是蛮可爱的。”曹冲被米大双的小手捏得舒服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张松才高,但别人总是笑话他,他自然也会象刺猬一样竖起刺,逮谁刺谁。”
蒋干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曹冲向曹操推荐了张松,曹操听曹冲详细地说了昨天见他地过程,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身边的人太杂,关系不太好处理,万一哪个得罪了他反而不好,就让他在丞相府挂个参军事地名,跟着你做事,你身边人少,不会搞得太复杂,如何?”
曹冲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比较妥当,便应了下来。很快丞相掾主簿桓阶就下达了文书,辟张松为丞相掾史,参丞相军事,随从曹冲做事。张松接到任命书时,看了又看,虽然他知道曹冲肯定会推荐他,没想到这么快,才半天功夫就把事情办妥了。想想昨天下午自己还垂头丧气的准备打道回府呢,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如愿以偿了。
张肃见事情已经办完,自己做了太守。弟弟如愿入了丞相府,心满意足的在乌林住了一天后就起程回去交差,这次曹操封刘璋为振威将军,刘瑁为平寇将军,又赏了不少东西,回去刘璋一定很高兴。
张松送他到长亭,两兄弟执手相看,依依惜别。张肃关照道:“永年。如今仓舒公子看中了你,你就好好在他身边做事。仓舒公子是有名的仁厚之人,文韬武略皆是有口皆碑的。又是丞相看中地人,当然不会差。只是兄长我要提醒你,他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不是嫡长子。你做事归做事,可有些事还得分清楚,不可牵扯到其中去。”
张松笑了:“多谢兄长提醒,我自当谨慎从事。我在公子身边。家中老父老母。就有劳兄长了。”
“唉,你这说什么话,那也是我的父母,我照顾他们正是理所当然的。”张肃佯怒的看着张松,又叹了口气道:“永年,以前是兄长无能,虽然把你带进了官场,却没能照顾好你,兄长一直心中有愧啊。这下好了。你从此可以飞黄腾达,我这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兄长,”张松心中一酸,这时才念起平时兄长的百般好处。只是自己当时忿忿不平。看谁都不顺眼,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他紧紧的握了握张肃的手,含着泪笑道:“做兄弟地以前诸多不是,还请兄长不要挂在心上,嫂嫂处也请兄长多多担待。此去路远,兄长还是上路吧。”
两人感慨半天,挥手作别。张松站在岸边,看着张松登船远去,不停的挥手作别,一时到帆影消失在茫茫的天水之间,这才回营。接下来地几天张松一直跟着曹冲身边,看看黄忠他们几个对阵切磋,跟着曹冲参加军事会议,再不然就是几个人在乌林峰上摆上一张小几,凭岸临风,看着对岸的江东水寨论说将来可能的战事。
张松这时才知道水寨前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埋着无数的大石和木桩,真要有人想一头撞上来的话,离大寨百步就会船破人亡,没有人带着想要自己把船开到大寨里来,简直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他不禁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惭愧,曹丞相地手下人才济济,果然不是盖地,象荀攸、贾诩、桓阶、刘巴等人哪个不比他强,公子手下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没有庸才,周不疑、蒋干都不比自己差。
他的心态转了过来,慢慢的脸好象也长得顺眼了些,曹冲身边的人看得习惯了也无所谓,而其它营中有些不长眼的人看到张松时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结果被曹冲带着几大高手打上门去,拉出来在众人面前一顿胖揍。这种事情搞了两次,整个军中都知道了这个仓舒公子护短不是假的,是真的,他手下地人不能惹。不光是不能惹,说都不能说。
为了这事曹操特地把曹冲找过去当着众将的面训斥了一顿,不过曹冲还是不改,那些将军也知道曹丞相这是给大家卖面子,不一定是真的训斥曹冲。何况曹冲人缘极好,将军们也不想自找麻烦,只能约束手下的人自己小心。这么一搞,不少人就动了心思,想方设法的要调到曹冲手下来。
张松为此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保定了曹冲。
这一日正在乌林峰上小坐,周不疑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夏口、樊口和乌林地地形大势,然后用树枝点着夏口说道:“夏口的文仲玉与关云长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估计对峙之势还得拖延下去。夏水夏涨冬竭,前一段时间雨水较多,尚能支撑,如今只怕大船已经无法通行。文仲业在上流,要么弃舟登岸,要么后退到汉水流域。而如果弃舟登岸地话,北军的战力虽强,张机先生亲训的医匠也算高明,但毕竟不比荆州本地人习惯,再加上关羽军扼守住了有利地形,此消彼长,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上风。其他诸路支军,因为担心后路的问题,一时也不可能深入。因此关键还在这里……”他用力点了点乌林,“此地一日不决,战事一日不定。”
“元直说得高明。”张松点头道,他轻咳了一声,从米大双手中接过热酒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和快冒烟的嗓子,然后接着说道:“此地战势,目前看来也是个相持的态势,我军总兵力强,但水军弱,荆州水军能战的都在江夏刘琦手中,如今由刘备和关羽掌控。襄阳水军和江陵的水军战力太差,人数虽然多,打起来未必能占上风。北军虽强,不习水战,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虽然有了很大提高,但也只是和襄阳水军相近,与江东的精锐水军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不过我军也有我军的优势,目前虽然不占上风,但自从丞相大人在军中下了悬赏,再加上奋威将军第一仗就阵斩了黄盖,我军士气极旺,诸军求战心切,这些天士卒们训练极为用功,假以时日,超过荆州水军不是难事,更何况刘仲玉设计的那个拍杆威力惊人,只等士卒们练习纯熟。所以我们拖得,他们拖不得,拖一天我们的胜算就大一分,等到明年春水一涨,夏水复流,只怕这些挡车的螳螂再也无法挡住丞相大人一统天下的步伐。”
米大双在一旁听了,眉头悄悄的皱了起来,她借着端酒给曹冲的机会,笑着问道:“公子,如果抓住了刘……玄德,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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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凝神细看江中点点银光的曹冲回过头看着米大双,接过她手中的酒笑道:“怎么?你跟他有亲?这么关心他?”
“没有没有。”米大双连忙摇头,“奴婢只是想,那刘玄德素有仁德之名,公子也是仁厚之人,你如果抓住他,会不会英雄惜英雄,封他个官做?就象丞相大人当年那样。”
“哈哈哈……”曹冲见她紧张,不禁笑道:“那你估计他要是抓住我的话,会不会封我个官做?”
“肯定会的。”米大双重重的点头道。曹冲看了好笑,捏了一下米大双的鼻子:“可惜你不是刘玄备的女儿,说了不算的。”他回过头对周不疑等人说道:“诸位可知道裴文行如何说刘备?”
曹冲在曹操的大帐时有一次遇到裴潜他们几个掾属陪着曹操闲聊,曹操就问裴潜道:“文行你久在荆州,与刘玄德多有接触,你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干谋略如何?能成大事否?”
裴潜笑着说:“我听说当年丞相大人与刘玄德青梅煮酒,论说天下英雄,现在想起来,大概丞相大人对他颇有期望,故而称许。潜对丞相大人敬佩有加,然于此却不敢苟同。刘玄德托汉室宗亲之名,慕高祖皇帝之迹,矫名伪志,可惜没有高祖皇帝之才,时势也大不相同,他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此人如居中国,只怕是个祸乱根源,如果守一险地,天高皇帝远,做个土皇帝倒还是有可能的。”他说着,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丞相当小心他向南流入交州或益州南部,或者窜入山越之中。”
“裴文行见识高妙。”曹冲笑着说道:“永年,元直,你们觉得这个刘玄德会如此做吗?”
米大双红了脸辩道:“交州有可能。山越也说得通,益州可是刘璋的地盘,都是汉室宗亲,刘……玄德怎么可能去抢同宗的地盘?他可是个讲仁义的人。”
“同宗?”曹冲还没说话,周不疑先不屑的撇了撇嘴:“连自己的妻儿都顾不上的人,还谈什么仁义,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米大双被他这么一说。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忿忿地甩了手,坐到旁边生闷气去了。气忿不平的样子逗得几个人窃笑不已,小双走过去搂着她的肩劝了一阵才好。
“别说了别说了。公子你们快看。”蒋干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江面叫道。
几个人向远处看去,只见水天一线之间,忽然多出来几个黑点,曹冲细看了一下,心头一阵悸动,轻声叫道:“周瑜来叫阵了?”
“大概不差。”周不疑笑道:“他一定会觉得第一阵是意外。本当是完胜之局。结果被邓师傅钻了空子,这才搞得士气低落,不打一个胜仗将士气挽回来,他如何守得住?”他拍了拍蒋干的肩膀说道:“子翼,你等了这么多天,机会终于来了。等这仗打完,你可再到周瑜面前去一趟,看他还如何对你。”
“哈哈哈……”蒋干笑道:“元直你不了解周公瑾这个人,别说这次他打败了。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还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等这仗打完了,我不去找他,我直接去找孙权,看看他这次可还撑得住。不把质子要过来。我蒋干直接跳江游回来。”
“且,我还以为你说跳江自杀不回来了呢。”张松扑哧一声笑道:“搞了半天还要游回来。”
“你个张永年。存心不良,居然想我死。我不回来,谁跟你斗嘴啊?”蒋干嘎嘎的笑道。
江东的水军来袭,消息很快传到了岸上地军营,丞相中军帐击鼓聚将,曹冲带着周不疑飞奔而去。不大一会儿,军令传出,命令水军主将蔡瑁迎战。蔡瑁接到了命令,立刻调兵遣将,出寨迎敌。
曹冲陪着曹操上了船,进了水军大寨,登上了蔡瑁中军的高台,看到了从襄阳赶来参与改造战船的刘琮。刘琮黑了些,也更壮了些,说话声音也响得多,一见到曹冲就笑道:“仓舒,来,我为你介绍,这就是跟你提过的韩暨韩公至,现任丞相士曹属,这次的战船改造以他为主,我只是打打下手。”
刘琮身边地那个年近五旬的官员连忙上前给曹冲行礼,曹冲扶起他打量了他几眼,笑着打趣了刘琮几句,就先跟曹操一起登上了眺望的木楼,观看水军作战。
江面上已经打成了一片,曹冲看过去是一团粥,谁跟谁的根本分不清。他只能分得清,那几艘船连在一起的巨无霸应该是已方的,那些围着巨无霸团团转,象是蚂蚁啃大象的,应该是江东地。其它地只能根据上面的旗语兵传报战况了。
“左冀虎威将军于禁部与凌统部接战……”
“右翼折冲将军乐进部与孙朗部接战……”
旗语兵不由的将最新战况传报下来,下面的人听得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有些担心,随着报下来的战况不停的经历着喜和忧的过程。曹冲被他们说得百爪挠心,满心想爬到上面去亲眼看一看,可一想自己爬上去也未必看得清,别说旗语自己看不懂,那些战船他也分不清。
“折冲将军占了上风,孙朗在后退……”
“虎威将军稳步前进,与凌统部激战……”
“周瑜的中军上来了……”
“蔡都督的中军迎上去了……”
曹冲听着听着,感觉到已方虽然没有占上风,好象也没被人占了便宜去,心里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瞟了一眼身旁的曹操,曹操面色平稳,稳稳当当的坐着喝茶,手都不带抖一下的,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着急。他不禁有些惭愧,自己经的战阵还是少,有点沉不住气,离曹操这个境界差得太远。
江陵水军大都督蔡瑁站在自己高大地座船上,看着越逼越近地江东水军。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张允:“德诚,你说这次我们会赢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输得太难看吧。”张允咽了口唾沫,上次他几乎全军覆没,亏得邓展重创了黄盖地中军,这才转危为安,曹操没有责备他。但他自己却是越想越后怕,前军主将也不做了,跟在蔡瑁身边做个甩手副都督也蛮舒服地。现在听蔡瑁问他,知道这个舅舅心中也没底,大概也在打鼓呢。
“仲玉他们做的拍杆应该会有用吧。”张允想了想。找出一个理由来安慰一下自己和蔡瑁。
“但愿如此。”蔡瑁见身边没有外人,抬起手擦了擦汗,他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没有儿子,但找了两个好女婿,大女婿刘琮是以前没看出来,一直当他是个废物,这二女婿曹冲却是选得相当靠谱。不仅自家靠上了曹家这艘大船。而且以前以为是废物的刘琮居然也成了器,真让蔡瑁喜出望外。这次如果能表明刘琮改造的东西确实有用,那么自已就又有了杀手锏,可是真的不怕周瑜了。
“命令强弩手准备!”蔡瑁见两军相距逼近五百步,立刻下达了命令,准备先声夺人。
曹军将大船连在一起,稳定性提高了,但灵活性大大降低。水军好多将领不适应这种笨拙的战船,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光反对没用。你不能解决北军所需的稳定性问题,光凭荆州水军显然难以完成作战任务。就在无法两全地时候,刘琮奉曹冲之命,带着一大帮能工巧匠赶到了乌林,捣鼓了几天之后。居然将陆地上使用的强弩车改装到了大船上。更有甚者,他居然将一台霹雳炮装了上来。石块难找。他就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砖块用草绳捆在一起,因为太多的人反对,他只装了一台,想要这次试试效果。
蔡瑁将这艘船藏在他的身后,高高地木架用帆遮了起来,曹冲派过来的两个炮手郑虎和王浑就在那架霹雳炮旁,眼下正看着上面的旗语紧张的调整着方向。
“都督,周瑜的中军太利害了,吕蒙已经突破我军前沿,从船队的间隙中冲过来的了。”一个副将冲到蔡瑁面前,大声叫道:“我军转向不灵,没能拦住他们。”
“叫什么叫?”蔡瑁大怒,心中惧意遁去战意盎然,飞起一脚将副将踹翻在地怒吼道:“老子地船又高又大,就凭他几艘蒙冲斗舰能撞得过老子?传令满帆冲过去,将他们全压到水底下去喂江猪。”
一声令下,几个大帆升到了顶,借着越来越猛地北风,大船加快了速度,向着冲过来的几艘战船就冲了过去。桨手们齐声吆喝,奋力划桨,很快将速度提高到了极限。
吕蒙举着盾牌站在船上,看着前面加速冲过来的大船直摇头,这些船太大了,笨是笨了点,但冲击力也极惊人,自己这船撞上去只有沉船一个结果,他略作思索就下了命令:“派人拦住其他迎上来拦截的船,我们直扑蔡瑁的大船。妈的,上次被邓展打了个黑虎掏心,老子也掏他一回,把蔡瑁干掉。”
旁边的人很快将命令传了出去,旁边的几十艘船倏的分开,分别迎上了蔡瑁大船前迎上来接战地几艘斗舰。吕蒙吐了一口唾沫,用手中的长刀击了一下盾牌,桨水们猛然发力,以他为首的三艘战船飞快的从船阵中冲了出去,在拦截的船反应过来之前很快就冲过了蔡瑁大船上射过来地箭雨,钻到了大船下面。看着迎面冲来地般腹,大喜的吕蒙用手中地长刀一敲,士卒们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勾,勾住了大船的船帮。吕蒙将手中的刀咬在嘴中,双手抓着垂下来的软梯,身先士卒的向上爬去。船上的士卒一个个跟着向上奋力攀爬,剩下的极力握紧手中的铁矛顶住如山一般压过来的大船,保持和大船一样的速度,防止被大船撞翻。
吕蒙速度很快,片刻之间就爬到了船舷边。他单手抓住船舷,一手握刀,正要翻身跳上船,忽然听到一阵牙酸的机簧声,不禁心头一凛,硬生生顿住了身形。只听见一声厉啸,几根长矛一般的弩箭从他头顶飞过。劲风吹得他盔缨拂动,脸颊生寒。
“快跳上去,趁他们上箭的时候跳上去。”吕蒙单臂用力,翻身跳上了大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间,他看到两只蒙冲被十几只强弩射穿,船体倾斜。慢慢倒入了江中。
“杀!”吕蒙让过刺过来的一枝长矛,晃身逼近了那个士卒,抡刀猛劈,一刀枭首。那个士卒手中地长矛刺进了吕蒙身后一个士卒胸口,自己却轰然倒地。栽倒在吕蒙面前。
“迎上去,弓弩手准备。”蔡瑁看了一眼奋力挥刀,连砸带砍,转眼之间连劈三人的吕蒙,不屑的笑了一声,向身后的侍卫们下达了命令。这几百侍卫是曹操赏他的,都是武艺高强的北军。对付冲上船来的这几个人自然是不成问题。更何况他地身边还有几十个强弓手,实在不行,一阵乱箭也把他射成刺猬了。开玩笑,想学邓展?黄盖那种事只能出现一次,而且绝对不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张允应了一声,带着强弓手站在了蔡瑁的前面,严阵以待。蔡瑁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周瑜战船,挥手下达命令:“霹雳炮准备,给周公瑾一点利害。别让他小看了我荆州水军。”
郑虎接到旗语,一声令下,士卒们七手八脚的扯下了蒙在霹雳车上的帆,高大地霹雳车露出了他平静而又威严的面貌。郑虎又一次看了一眼用旗语传过来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小旗猛然下挥。
“开炮!”
击锤手大吼一声。手中的木锤轰的一声击在挂勾上。高高的重锤猛然下摆,绷起地绳索带动着用草绳捆成一团地砖块。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带着厉啸飞上了天空……
吕蒙这时候已经后悔了,他一上船就连斩三人,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些人战斗力极强,比他在年初时遇到黄祖那些久经沙场的士卒还强,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荆州水军可比。他是斩杀了三人,可自己却被其中一个砍了一刀,跟上来的侍卫也连连被人砍倒,一直无法在他身后形成攻击阵形。他不敢离开船舷,一来是怕自己腹背受敌,二来是冲过这些人十步,就是一架面目狰狞的强弩,如果不是自已身前全是曹军,只怕那箭簇闪着寒光的十只弩箭已经将自己钉在了船帮上。再看看强弩后面站着的一百全副武装地曹军,再看看他们身后持弓而立的几十个箭手,他的心比江水还要寒。
“杀!”他吼了一声,盾牌锁住一只长矛,手中的长刀沿着矛柄飞速直上。那个曹军士卒狂笑了一声,撒手扔矛,却张开双臂顺势抱住了吕蒙的手臂,和身扑上,紧紧地别住了吕蒙地脖子,死死的缠在他地身上,奋力要将他撂倒。吕蒙身上背了一个人,灵活性立刻受了极大的影响,他手忙脚乱的让开几把砍过来的战刀,顺势向后退去,双腿用力狠狠的撞在船舷上。旁边的侍卫见有人贴在他的身上,连忙抢过来拼命的挡在他的面前,而曹军见已方有人拿住了对方的主将,一个个狂喜不已,立刻刀枪并举迎了上来,想将吕蒙杀死。双方拼命砍杀,转瞬之间双方又有几人丧命。
吕蒙在船舷上猛撞了几下,感觉到脖子上的胳膊一松,立刻回转长刀,从自己的左胁下插了过去,直刺进那个曹军士卒的腹中,那士卒却极是凶悍,腹中被插了一刀,自知绝无生理,反而松开一只手,猛在轰在吕蒙的头上,打得吕蒙眼前发花,狂吼一声甩开了他,在第二拳挥下来之前一刀剁下了他的手臂,接着长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士卒嘴里喷出血沫,却依然瞪着眼睛不肯倒下,奋力伸手冲了过来想要再次抱住吕蒙,吕蒙吃了一惊,连退两步,挥刀削掉他五根手指,一脚踹在他的胸前,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空中飞过一个大大的幽灵一般的黑影。
吕蒙吃了一惊,手中长刀翻飞,架开一枝长矛,顺势砍中那个围上来的士卒的腿,翻身站起,长刀连舞,磕开几柄长刀,接着在几个士卒的脸前掠过,砍得三个曹军面庞一分两半。曹军被吕蒙的凶悍给压制住了,几个人手持长矛,瞪着吕蒙,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吕蒙这才算歇了口气,和三五个侍卫围成一团,靠着船舷长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又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天空什么也没有,只有越来越厚,压得越来越低的乌云。
吕蒙收拢了心思,不敢再恋战下去,他们激战了好久,体力快不行了,可人家后面还有几百养精蓄锐的侍卫呢。他悄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声呼哨,几个人一起冲了上去,挥刀砍翻两个惊魂未定的曹军后,吕蒙看到强弩手的眼睛眯了起来,心知不好,大喊一声:“快撤!”拔腿就跑,在船舷上蹬了一脚,跳在半空中回身一刀劈在一只堪堪射到眼前的弩箭箭杆上,但弩箭去势不减,嘭的一声钉在了盾牌上,强劲的冲击力撞得吕蒙在空中横移两步,翻身落水。
他那几个侍卫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和几个曹军士卒扭在一起,被强劲的弩箭射穿,钉在了船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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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运气不错,没有掉到江中,而是掉进了自己的那条船,不过那条船上已经没有几个战士,几个操舟手神色惊慌的用手中的铁矛顶着不断挤压过来的大船。风越发的刮得紧了,满帆的大船击起半人高的浪花,打在吕蒙的身上。看着黑漆漆的船腹,向来胆大的吕蒙也不由得心惊,他扫了一眼,看中旁边飘过的一只小船,率先跳了上去,两腿将趴在船边的尸体踢开,大声叫道:“换小船,撤!”
战士们如梦初醒,一个个跳到小船上来,两个战士和吕蒙一起举盾护住操舟手,剩下的人有的帮着划桨,有的掌帆,有的掌舵,一齐发力,划着小船如飞而去。他一路走一路收拾自己的人马,把正和曹军苦苦缠斗的将士收拢到一起,且战且退,缓缓向后退去。
中军的情形让吕蒙大吃一惊,周瑜的座船旁一只战船被打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已经灌了小半船的水,船上的将士正紧张的转移到旁边的船上,连周瑜的船上都挤上了一些战士,宽大的座船上一时显然有些扔拥挤,本当在自己船上的十来个将领也挤在周瑜的船上。
周瑜面沉如水的坐在席上,不过他身旁的将领们可没这么安静了,一个个面色惊惶,就连程普这个右都督都面露紧张之色。鲁肃正在一旁苦口相劝:“都督,公瑾,不能再撑了,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大砖团是冲着你的战船来的,都已经三次了,都是落在你的战船周围,你也看到那只船了。一击中就是船毁人亡啊,你怎么就知道下一次不会打中你,你还想让黄公覆……”鲁肃忽然感到这句话有些不吉利,连忙闭上了嘴,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想周瑜部黄盖的后路。
趁着这愣神地功夫,吕蒙向旁边的一些将领打听到了情形。不知怎么回事。从天空忽然落下一个草绳捆着的大砖块团,砸中了旁边那只船,当场砸死两个士卒,将厚厚的甲板打得出一个大洞,又砸中下层划桨的三个桨手,将船底撞出一个大缝。堵都来不及堵,水就冲了进来,只得弃船。这还不算,每隔小半刻就会又落下一个,从接战开始,到现在为止一共飞过来三个,幸好那两个没打中船。可打在江中激起的冲天水柱却让旁边的船看着心惊肉跳。最后一块在半空中散开了,散落地砖块将旁边一只小船打得千疮百孔,士卒头破血流,当场砸死数人。
赞军校尉鲁肃眼尖,他看出那个黑影是从蔡瑁的座船方向打过来的,三次的方向都一致,立刻判断这些怪异的武器可能是传说中曹军的攻城利器霹雳炮,至于这些陆上用地武器是怎么会出现在船上的,怎么能打这么远。他一时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这些霹雳炮一定是对准了周瑜的座船来的,立刻劝周瑜向后撤一些,不要顶到前面去。无奈周瑜却如没事人似的,只是让人把沉船上的人接上来。继续听传令兵不停的汇报过来地战况。有条不紊地下达战斗指令。
“子明,你的前锋军怎么回来了?”周瑜看到了满身血迹的吕蒙。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都督,前锋军不利,我……我战败了。”吕蒙满面羞惭的低头跪倒请罪。
“别急着请罪,说说前面的情况。”周瑜挥了挥手,用身边的玉如意挑起了吕蒙的手。
吕蒙被周瑜平静的声音抚平了些焦燥,略停了一下才说道:“蔡瑁地蒙冲斗舰都是荆州水军,战力一般,我军大占上风,但那些连在一起的大船上都是曹操的北军,武器精良,战力强悍,而且装备了强弩,我们的船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凭灵活性比较强与之周旋,打得很辛苦。”
“嗯,继续说。”周瑜笑了笑,端过一杯酒来递给吕蒙,“喝点酒,慢慢说。”
吕蒙感激的看了周瑜一眼,接过酒杯来呷了一口,慢慢地饮尽,这才将酒杯递还给周瑜:“谢过都督。那些大船上还装了不少奇形怪状地木架,上面有个重锤,一旦落下,威势惊人,我有几十条船接近了对方大船,想要攀上去厮杀,都被这些重锤击伤击沉。”吕蒙想起回程路上看到的惨状,想起手下人那些面无人色地神色,不由得有些后怕。
“可是那些发射砖团的东西?”周瑜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不是,那些是固定在大船边的,只能起落重锤,不能抛出砖团。”吕蒙想了想道:“我杀上了蔡瑁的座船,看到一个黑影,好象是从蔡瑁后面的船上飞出来的。”
周瑜吃惊的看了一眼鲁肃,两人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一直以为是蔡瑁前面的战船上打出来的,没想到还蔡瑁的后面。周瑜还在考虑派自己最精锐的人手杀过去看个究竟,看能不能顺便将它毁掉呢,一听说还在蔡瑁的座船后面,立刻打消了主意。
军中素以好战勇猛著称的吕蒙都被人打回来了,其它人更没戏。
“两翼的战况如何?”周瑜偏过头问了一声。
“凌公绩(凌统)还撑得住,孙长水(孙朗)那边有些撑不住了,甘兴霸已经过去增援了,正和对方的于禁激战。”鲁肃应声答道:“不过对方越打越顺手,只怕我军难以占上风。”
周瑜点点头:“传令,甘兴霸断后,诸军稳步后退。”他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的诸将笑道:“诸位莫慌,风势渐紧,北军不习水战,虽有大船也未必敢追过来,诸位缓缓后撤无妨。”
“诺!”众将脸一红,施了礼,鱼贯而出。鲁肃见诸将出了座舱,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坐在周瑜和程普面前:“二位都督,这战我军又未能赢得上风。不知二位准备如何处理?”
“怎么?子敬没信心了?”周瑜看了一眼面色紧张的程普,回过头对鲁肃笑道。
“呵呵呵……”鲁肃朗声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这阵我军并没有败,只是势均力敌而已,公瑾何出此言。只不过曹军的表现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我想问问二位有何对策而已。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军占据陆口地利,又上下一心,占有人和,而曹操新得荆州,人心不附,北军不习水战。不服水土,不用多长时间,疫病必然流行,到时候战力大减,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程普听了,犹豫了一下,又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来喝闷酒。
“程公。有话请讲当面,互相探讨,不是更好吗?”周瑜笑了一声道。
“公瑾,子敬,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出来好,江东偏居一偶,不论是人力物力,都不如曹操,我们打一个江夏都打了几年。更何况现在面对的不是江夏,而是整个中国。所谓地利,长江双方共有,我们占据陆口,却是南岸。今天一仗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是下风,打起来很吹力。对方地大船借着风势,我们根本没法挡得住。至于人和,想必你们也知道,连张子布(张昭)都是不支持与曹操作战的,这人和不谈也罢。第一仗折了黄公覆,还可说是意外,这一仗是都督亲自打的,我江东能打的都来了,依然是这个局面。二位觉得我们还有胜算吗?”
“那依程公,但当如何?”周瑜拉了拉面色阴了下来的鲁肃,笑着问道。
程普噎了一下,又说道:“依我之见,速将此次战况报与主公,请主公定夺。”
“程公此言甚佳,瑜也正有此意。”周瑜拱手笑道:“还请程公主笔,瑜附议。”
程普这才放松了脸色,作了个揖起身出去了。鲁肃阴着脸,看着程普消失在舱外,这才寒声道:“不知主公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个人与公瑾共事,还位居公瑾之上,这等胆小怕事,如何成得大业。”
周瑜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收了脸上地笑容:“子敬,曹军战力出乎我们意料太多,这仗这么打下去,只怕必输无疑,我们得另出奇计方可。”
“公瑾你怎么也这么说?”鲁肃忽的变了脸,沉声喝道。
“子敬,你别急。”周瑜摆了摆手,止住了鲁肃:“你也看到了,曹军不仅兵力强于我军,而且战力也不弱,这个大船更是难以对付,在找到好办法之前,我军不宜与之硬撼。曹操死两万人没关系,我们损伤过万就大伤元气了,你要知道我们对付完了曹操还有很多事要做。”
鲁肃心中一惊,立刻安静了下来。
曹操坐在大帐中间,诸将满面笑容的围坐在两侧,一个个兴奋异常。荀攸见人已到齐,对着刘巴点头示意军议开始。刘巴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朗声说道:“承诸位将军努力,此次与周瑜对战,我军战果颇丰,奉丞相令,将向诸位通报战果。”
刘巴也不看手中的数据统计,直接一个个的报了出来,曹冲看着手中的数字,居然是一个也不差,不由得大为惊佩,这个刘巴果然是个奇才,很有前世那位总理地水平,数字是过目不忘,做会计的天赋,应该是个好管家。
两天前的水战曹军虽然不如战报上所说的大获全胜,但也的确不错。两翼的于禁和乐进依仗着大船强悍的冲击力和高度平稳性,充分发挥了北军地战斗力和精良地军械优势,与凌统、孙朗、甘兴霸打成了平手,而中军的蔡瑁则击溃了措手不及的吕蒙前军,几乎生擒了吕蒙。并直接对上了周瑜的中军,利用霹雳炮直接打击周瑜的中军,险些打中周瑜的座船,把周瑜变成第二个黄盖。
遗憾的荆州水军虽然经过大半个月的强训,战力有所提升,但依然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曹军地伤亡中七成是荆州的水军伤亡。他们面对着乘同样战船的江东水军,虽然有大船上地强弩和拍杆帮助,仍然负出了比江东水军更多的伤亡。实在让蔡瑁有些丧气。
不过蔡瑁在丧气地同时有让他振奋地东西,刘琮主持制造的拍杆大发神威,操作地士卒在克服了开始的慌乱之后运用平时训练纯熟地技巧,将靠近大船周围的江东船只打得狼狈不堪,损失惨重,吕蒙的前军因此溃败而不可收拾。而更让蔡瑁开心的是刘琮改装到船上的霹雳炮这次获得了一致认可。
“据降兵称,这次的霹雳炮虽然没能命中周瑜地战船。没有达到公子所说的斩首目的。”刘巴转过头来对曹操身后的曹冲微微一笑,又朗声道:“但三发砖炮其中一发击沉周瑜的副船,那两发也在周瑜座船不远,在敌军中造成了大范围的杀伤,和更大范围的恐慌。”他笑着指了指自己地心窝,诸将一听。不由得会心地笑了起来。特别是于禁和乐进相视一眼,想起当时那些被捞上的江东水卒面如土色、不住声的念叨“怪物”的样子,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诸将一见平时不苟言笑的于禁都笑了,也跟着大声的笑起来。
“综合这次战果来看,刘仲玉主持的拍杆和霹雳炮改造,是成功的,丞相府决定。在各大船上都加装拍杆和霹雳炮。请诸位将军准备好操作地人手,一起送到辎重营来由专人培训,不过现成的数量有限,这次只能改装部分船只。”刘巴环顾了一眼,请示了一下曹操,曹操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下面宣布一下第一批改装的名单,水军都督蔡瑁部,折冲将军乐进部。虎威将军于禁部,平狄将军张部,四军第一批改装。”
刘巴一宣布完,诸将都有些奇怪,这蔡瑁是不用说了。他是曹操的亲家。是曹冲和刘琮的岳父,他们两搞出来地好东西肯定会先装备他地军队。乐进和于禁也好说,这次两人第一次登船作战就取得不错的战绩,应该奖赏,只是张部怎么也在第一批里面装上了?
刚有人要表示怀疑,旁边有人扯了扯他,附在他耳边说:“不知道张义地儿子被仓舒公子拖过去教授戟法了吗?这有什么稀奇的。”有怀疑的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谢。
曹冲在折腾他那五百人时发现他们对长兵使用都不是很强,包括虎士们都是精于刀法,而黄忠的三百人,魏延的一百人就更别提了,戟这种兵器他们用得都很少。曹冲一细问才知道,长戟是种使用技巧要求很高的兵器,刺、勾、砍、推,用得好威力甚高,用得不好就是一杆长矛,而戟的造价比长矛要高得多,所以一般现在用的人很少。整个曹营中戟用得好的就是来自北方的几个大将,比如张辽,比如死去的张绣,比如张。
而这其中,以张的戟用得最好,他不仅自己戟用得好,而且有一个亲卫队,号称大戟士,是当年袁绍的护卫亲军,与麴义的八百刀盾手齐名。这些人全用戟,人手一支长戟,两只短戟,战功赫赫,所向披靡,在几十个将军的亲卫队中威名颇盛,隐隐有直逼许褚率领的虎卫营的感觉,只是人数上差得比较多而已。
曹冲见猎心喜,好说歹说的请张过来指点了几天,最后还不过瘾,干脆把他的儿子,亲卫队长张雄给抢到营中来了。搞得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到曹操面前请示。曹操听了也直皱眉,要抢别的人也就罢了,怎么把人家的亲卫队长都抢起走了?不过他也没有和曹冲要回来,只得找机会给张补偿,而补偿就是第一批改装战船的机会。
反正曹冲建议的将北军和水军混编以提高战斗力的想法经过这次水战表明,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须这么办的。水军乘小船,北军乘大船,相得益彰,互相配合,既弥补了水军战力不强的问题,也解决了北军不习水战的缺点。这么一算下来,其实张是占了大便宜的。
“此战,我军折损战船二百多艘,都是小船,大船有三艘撞伤,但不影响作战。士卒战死四千八百多人,伤一万五千多人,这其中有不少是后来风大落水而死的。击沉击伤对方战船一百五十艘,俘虏敌军两千一百多人,捕获江东前锋吕蒙座船。”刘巴最后总结道。曹操跟着让人宣布的封赏方案,鼓励大家再接再励,努力操练,准备下一次彻底击溃周瑜。众将应诺,各自出营去了。
接着蒋干受命再次出使,直奔柴桑逼降孙权,讨要质子。蒋干意气风发,在曹冲面前夸下海口,这次如果空手而回,就跳进长江游回来,万一游不回来就死在江里算了,这么好的形势都完不成任务,他丢不起这人。
张松听了本想去拍拍蒋干的肩膀,可一看自己可能够不着他的肩膀,只得缩回手笑着说:“你要是没把握,提前送个信来,我带着船去接你,你下水游几步意思一下也就行了。真要游长江,我怕你是飘回来的。”几句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蒋干自己也笑得不可抑止,指着张松直骂:“就冲着你这张臭嘴,我也要成功,不然真要淹死了,谁还受得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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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干觉得自己象一只雄鹰,傲慢的飞过长空。而江东的人却认为他是一只乌鸦,带来的是不祥的消息。周瑜的战报在蒋干前面几天到达了柴桑,孙权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蒋干已经昂着头来到了他的面前。
“讨虏将军别来无恙吧?”蒋干来到孙权面前,大模大样的拱手作揖,然后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唉呀,将军这脸色可不好啊,莫非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孙权心中大怒,偏偏又不能自失身份和一个使者斗气,强摁住胸中的恶气,哼了一声。他身边的武猛校尉潘璋却受不了蒋干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式,上前一步拦在蒋干面前,呛啷一声拔出了半堆长刀,咬着牙,瞪大了两只眼睛示威的看着蒋干。
不过可惜,他没有蒋干高,所以逼得太近了之后想要看着蒋干的眼睛就得抬起头来,而一抬起头来,他想摆出来的气势就莫名其妙的弱了。蒋干低着头看着横眉竖眼的潘璋,嘎嘎一笑:“潘校尉这是想比武吗?可惜蒋干只是一介书生,虽然会击两下剑,那不过是锻炼身体用的。潘校尉如果想比武,等江东归顺了朝庭,蒋干可以引见潘校尉去见奋武将军邓子翼,他的武技在我家丞相营中还勉强说得过去,或许可以陪潘校尉过过瘾。”
潘璋一听,气得要吐血,邓展那是取了黄公覆性命的人,还是勉强说得过去?搞得曹军全是高手似的。他被蒋干一句话噎得还没回过神来,蒋干已经绕过他。向孙权又拱手说道:“蒋干此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想来周大都督把前几日地战报已经送到将军案上了,事情经过也就不用蒋干多说。蒋干来无非是想告诉将军一声,如果想战,丞相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妥当,恭侯大驾。如果将军为黎民百姓着眼,不想战了。也好办,请将军依例将质子送往丞相大营,然后派使者带着降书前往即可。蒋干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请将军速速定夺,蒋干也好早日回去交差。”
孙权没想到蒋干这次来说话这么直接了当,根本没有一个说客应有的模样。看他那样子,似乎懒得跑这一趟似的,只想着要他一个回复,不管是战也好,不战也好,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夺根儿没指望他谈条件。这***是说客吗?
孙权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一转。示意了旁边的胡综一眼。胡综会意,清咳了一声说道:“子翼先生远道而来,到我柴桑,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两句吗?如此简单,又何必劳九江蒋子翼的大驾?随便派个人来就是了。”
蒋干叹了口气:“胡县君说地何尝不是,只是丞相营中各位都在忙,将军们忙着操练人马,准备再战时抢个头功,丞相府的属吏们都忙着准备各项物资。军谋们彻夜推演战术,刘仲玉他们天天忙着给所有的战船加装霹雳炮和拍杆,一个个象吃了五石散似的,准备着新年之前结束战斗,只有我这个闲人没事做。只得到江东跑一趟了。唉。只怪我进丞相府太迟了,又没什么才干。只能跑
胡综刚说了一句,却被蒋干啪啦啪啦抱怨了一堆,好象曹营中真的全都在备战,只有他一个人闲着而已。他强压着心头的郁闷又说道:“既然丞相全力备战,蒋子翼又何必来劝降呢,直接发兵来就是了。”
蒋干一拍手:“对啊,我也是这么说,劝什么降啊。孙将军三代英杰,岂是甘为人下之人,要降早就降了,哪会拖到现在。江东地精锐全都到了陆口,准备与朝庭大军决一死战,怎么可能投降。可是我家仓舒公子说,人不怕犯错误,只要能改就行。说将军年年进贡,还算是心中有朝庭的,这两年没进贡,想必是因为有孝在身的缘故,故而这才派蒋干前来,再劝说一下孙将军。其实我也知道,将军的心意不可能再变的。不过呢,蒋干也是九江人,说起来也是将军治下,只想劝将军一句,与丞相对抗可以,只是别和刘备联合,不然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他哈哈一笑道:“我也只是顺嘴一说,将军帐下谋士甚多,不会看不懂局势的。还请将军给句话,是降还是战?蒋干好赶回去交差,再迟了,那边都打完了,我立功的机会可就真地没有了。”
胡综怒道:“既然你如此急着回去,那还说什么?赶紧走吧。”
蒋干一拱手:“既如此,那蒋干告辞了。”说完对着帐中地人一拱手,转身就走,大步流星,好象生怕人留住他似的。孙权刚和胡综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已经跑到帐门口了,急得孙权连忙开口叫道:“蒋子翼留步!”
蒋干在帐门口站住,有些狐疑的说道:“将军还有事?莫非要留我用饭吗?没关系,驿站的饭菜还说得过去。”
孙权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迎了上来:“感谢仓舒公子的体贴,这两年没进贡,确实是因为家母过世,权有孝在身,只是诸事繁忙,一时未能通报丞相,幸好公子聪慧,明白我等的心思。”
“这事啊,没关系,我回去代你向公子表示谢意就是了。”蒋干不太在乎的笑了笑:“说起来,我家公子也要谢谢将军呢,要不是将军在建安五年进贡的那头大象,我家公子成名还要迟一些。要说,你那大象是从交州搞过来地的吧?”
“这……”孙权说话的目的不过是拐个弯表示一下自己确实是心有朝庭的,实际上就是在服软了,却被蒋干拐到大象上去了,故意装听不懂他话里地意思。那建安五年进贡地大象他哪还记得,原来跟这个仓舒公子还有关系啊。他只得咳嗽了一声说道:“子翼先生还请稍留些日子。容我等商量商量,就算是要遣质子,也得等人从会稽赶过来不是。”
蒋干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摆出一副很为难地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呆上两天,你们商量一下,可尽快给我答复。别耽误我回去立功,我就指着这一次呢。”
“一定一定。”孙权连连点头,示意胡综带蒋干去驿馆。
蒋干勉为其难地,唠唠叨叨的跟着胡综走了。孙权气得回身拔刀,一刀砍在案上:“岂有此理。”
帐后转出一个年轻人,看着满脸怒容。两只碧眼瞪得大大的孙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直到孙权自已撤了刀放回鞘中,他才快步走过来,安排人将案几换掉。
“你们都出去吧。”孙权挥了挥手,将帐中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年青人。这才招手道:“伯言,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周公瑾和鲁子敬当初说得那么容易,怎么一打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陆逊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平时孙权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带姓的,今天突然带上了姓,透着那么一股子生份,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兵凶战危,没打到最后,总不能定成败地。”陆逊小心的说道:“当年皇甫义真剿黄巾。被黄巾围困,也是危急之极,最后不是一把火解决了问题吗?破虏将军当年在阳人,也是先败而后胜,独自攻进了洛阳。这一两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
孙权慢慢的定了心神。将手中的战报递给陆逊:“伯言,我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蒋干地话是在挑拨。我何尝不知,只是刘备的动向确实有些不妥啊。你知道吗,他将刘琦的军队握在手中,近两万人马在夏口屯兵不动,据险不出。他哪怕能在曹贼背后打两仗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啊,他倒好,坐山观虎斗,安安稳稳的看着公瑾和曹贼对阵。倒是在江夏东布置了重兵,你说他想干什么?”
陆逊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战报:“将军,刘备与曹公对阵多年,从无一胜,只怕他已经被曹公打破了胆。上次在长阪,一则被曹公的铁骑打得大败,再则被曹公子曹冲带着两千铁骑追得差点送命,这个时候见我军不占优势,他预先自保只怕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我军战败曹军,他自然会很安份地。”
“你说我们怎么才能打赢?”孙权叹了口气,没有去接案上地战报,倒是有意无意的瞟了陆逊一眼。陆逊低着头盯着战报,没有看到孙权的眼神,只是笑了笑说道:“二位都督和赞军校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觉得此计可行。”
孙权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可行?怎么可行?他们说要我暂时示弱,怎么示弱?你也看到了,那个蒋干根本没心思来谈判,要么送质子,要么就开打,我儿子还没生呢,屁的质子。”孙权越想越气,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脏话。陆逊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无声的叹了口气:“逊去会稽说服岳母,请她允许派绍儿为质。”
“不可!”孙权断然拒绝:“兄长征战一生,这江东的基业虽说起于父亲之手,却都是兄长一刀一刀砍出来地,要不是兄长英年不永,绍儿又年幼,哪里需要我来继承这个位子。如今有事,还要派绍儿去做质子,那我还不如直接投降曹操算了,大小也能象刘琮一样做个列侯。”
“将军,绍儿做质子,不致于有生命危险。绍儿年幼,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孙孝廉(孙匡)是曹公弟婿,由他陪着去自然不会有误。我听说曹公少子曹冲,心怀宽仁,对家人极好。以孙孝廉的禀性,必能与他接近。届时纵有冲突,也能保得性命无忧。再说岳母乃乔公之女,曹公当年多受乔公恩惠,必能念当年之情,不至于要了绍儿的命。”陆逊苦笑着劝道:“再者,我军能否战胜,只需一仗即可,打赢了那就无事,打输了。连将军都要入许,他们不过是早行一步罢了。与江东基业相比,绍儿也好,孙孝廉也好,他们既然姓孙,这责任就不可推辞。”
“只是,只是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孙权垂下头来,久久不语。陆逊起身揖了一揖。踩着沉重的步子出去了。孙权在帐中独坐了好久,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把将案上地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也不知陆逊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地说服了他那个后岳母大乔,把孙策的遗腹子,才九岁大地孙绍带到了天天吵着要回去立功的蒋干面前。随行的还有孙权的四弟孙匡孙季佐。他是曹操的侄女婿,他地夫人就曹操那个被陶谦干掉的弟弟曹德的女儿,建安五年成的亲,如今儿子四岁,叫孙泰。
“我家将军尚未生子,此子是我家讨逆将军遗腹,倍受我家将军疼爱。此次派他去做质子。还请子翼先生沿途多加照顾。”胡综堆着满脸的笑容说道。
蒋干皱着眉头看着一脸稚气的孙绍,再看看一脸假笑地孙匡,这次是真的挠头了。他没想到任务完成得这么顺利,但这任务却不见得完美,完美的任务是带着孙权的降书回去,而不是质子。这两个人一个是大乔的儿子,丞相每次走乔公墓前都要祭奠一番的,这大汉朝没人不知道。这孙匡是丞相亡弟的女婿,真要犯了什么事。只怕丞相也不会杀他。这哪是质子啊,分明是两个白吃饭地家伙啊。
不过孙权确实没有儿子,弟兄四个老大孙策死了,老三孙翊前几年也挂了,也就这个孙匡是亲弟弟。那个孙朗是庶出。就不能算了。不管怎么说,孙权这个质子地份量足够表示诚意了。再提更高的要求你是无论如何也提不出来,总不能让孙权现在就跟着你走吧。
蒋干无奈,带着孙匡和孙绍回乌林,交了差之后就直奔曹冲的营帐。一进大帐,他就叫苦连声的抢进围在一起的几个人中间,愣把张松往旁边挤了挤,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扑克牌说道:“就你那臭技术,一边看着,先让我过过瘾。”
曹冲见他欺负张松,不由得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牌扔掉,招手让一旁观阵的米大双取过酒菜来:“子翼回来了,看这样子不是游回来的,大家过来听听他是在孙仲谋面前是怎么耍威风地。”
蒋干一听,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扑克扔掉,开始给大家讲他在孙权面前如何如何的嚣张,如何天天指着那个胡综的鼻子抱怨,江东的好酒好菜吃着,江东地才子骂着,那感觉真是太好了。他说得眉飞色舞,引得张松羡慕不已,一心盼着自己也有哪一天也能这么立功。
“这个孙仲谋,还在想什么心思?”曹冲听完了质子地情况,边笑边说:“看来上次打输了,他们还没死心,还想着咸鱼翻身啊?”
张松也收了笑容:“孙仲谋派这两个人来做质子,说得好听是有诚心,说得不好听是借刀杀人。如果有把握了,就与丞相决一死战,败中求生,只怕到时候还反过来咬丞相一口,说他逼人太甚。如果没有把握了,就顺势投降,自已做个一方诸侯,却把这两人放在邺城。我看啊,只怕他还有后招。”
蒋干也皱起了眉头,一边呷着蔡玑从襄阳送来的樗酒一边说道:“永年所见甚是,我看到这两人时也是如此想,偏偏还不好说什么,不明不白地吃了孙仲谋一个亏。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想到孙仲谋会派质子来,一直以为要么他投降,要么开战的。”
曹冲笑了,他知道后世对孙权的评价说他有勾践之忍,现在看来这人确实能忍,蒋干那么嚣张他都能忍了,质子也送了,顺便还让你难受一下,他自己讨个好卖个乖,换个喘息的时间再狠狠咬你一口。不过,这次没这么好办,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又掌握了这么多资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再占了便宜去。
“永年说的是,只是质子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就不能相逼过紧,以免落人口实。”曹冲笑道:“好在我军整训还需要一段时间,刘仲玉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估计要全部改装完至少得年底了。可惜啊,这么好的战船却用来对付周瑜的三万人,我可是指着这些战船远征朝鲜的。”
“怎么?公子要远征朝鲜?”蒋干一下子来了劲:“到时候可要让我再去做使者,看看那些棒子究竟长成什么样。”前些天他们一起谈论周边形势,已经接受了曹冲对高丽人的称呼。
“你休想啊,我都已经跟公子请了命了,你休想再插一杠子。”张松一把打落他的手,翻着白眼说道。曹冲见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他们也争得这么开心,不由得笑了起来,周不疑笑着说道:“你们也真是,公子说了玩玩的,你们也当真。还朝鲜呢,先把大汉统一了再说,你们以为打赢了江东就统一了?别忘了还有益州,还有西凉呢,西凉之外还有大汉朝失落多年的西域诸国呢。朝鲜?你还是先把媳妇娶了吧,也许到时候你儿子去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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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匡第一眼看到曹冲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少年神童居然披头散发的趿着木屐出来见他。宽大的衣服也没扣紧,就那么披散着,两个娇悄的侍女正一边说笑着一边清理他换下来的衣服,见到他来也没有避让,一个抱着衣服出去了,一个卷起袖筒,露出如藕一般的手臂端上茶来,笑嘻嘻的送到他的面前。
曹冲看到孙匡皱眉,不禁暗自笑了一声,对着米小双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这才拱手道:“不知姊夫前来,未有准备,还请姊夫见谅。”
孙匡强笑了笑:“无妨,早就听仓舒公子生性豁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曹冲大笑了几声,将孙匡让了进去,孙匡向外面招了招手,带进来一个粉妆玉琢却冷着一张脸,带着些许杀气的童子来。孙匡介绍道:“这是我家兄长孙伯符的公子,名绍,是本朝前太尉乔公的外孙。”
曹冲笑着看了孙绍一眼,孙绍也看了他一眼,不过是瞪着他的,小嘴咬得紧紧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活吃了他。孙匡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绍儿年幼,从小没见过父亲,一直由嫂嫂带大,有些地方……还请仓舒不要与他计较。”“呵呵呵,有意思。”曹操摆了摆手。止住了孙匡地解释,以一种赞赏的口气说道:“果然是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地儿子。有一点虎气。男人吗,就要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唯唯诺诺的反倒没人喜欢。”
他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孙绍的脑袋,让米大双带着孙绍到里面去吃点心,这才回过身来看着孙匡,两人坐下,曹冲笑道:“讨虏将军好心计,居然派孙绍来做质子。想借刀杀人,果然是高明之极。”
孙匡本来一直想着怎么跟曹冲套近乎,哪知道曹冲开门见山就把江东的想法说了出来,搞得他一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吱唔了半天才道:“仓舒过虑了,我二兄成亲数年,一直没有孩子。我兄弟之中。又只剩下我们二人,也只有我陪着绍儿来了,并无其它意思。”
“季佐为人做了盾牌,还要为人说好话?”曹冲笑着让了让茶:“当真是兄弟情深,这么说讨虏将军是在准备江东的户口图籍,不久就要亲自来向朝庭投诚了?”
“江东本就是朝庭的江东,谈不上什么投诚。”孙匡憋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他一时有些后悔,都说曹冲为人厚道。怎么一见面就这么说话,哪儿是厚道啊,分明很尖刻啊。“呵呵呵……”曹冲轻笑起来,他端起漆得发亮地耳杯呷了一口茶,饶有趣味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孙匡。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我家从姐可好?你没有欺负她吧?”
“仓舒这说的哪里话来。”孙匡见曹冲转了话题。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曹冲这么说。一口气差点没换上来,捏手成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我们夫妻相处甚好,哪会欺负她。”
“这就好。”曹冲放下茶杯,收了笑容说道:“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你们做质子,杀不杀你们不在于我。可是如果让我听到你欺负我家从姐,可别怪我的刀不认人。我家从姐命苦,从小丧父,你可别逼着我让她中年丧夫。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再找个不欺负人的嫁了就是。”
孙匡气得要吐血,这***是哪家地孩子,怎么有这么说话地,第一次见面就要杀人。他满脸通红的直起身来刚要发作,曹冲又笑道:“小人做完了,现在开始做君子。我听说姊夫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文笔也不错,以后能否帮着我写点文稿之类的。”
“敢不从命。”孙匡心说我人都在你的刀下面等着,写个东西也不为过,总不能白吃饭吧。
“嗯,不知父亲可曾为你们安排接风宴?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可以摆一席,就是简陋点。”
“不敢有劳,丞相大人那里已经安排了,我是抽空带绍儿来见见你的。”孙匡的脸色好了些,从怀里抽出一个小包裹递到曹冲面前,“这是你家从姐带给你的礼物,小小玩艺,不成敬意。”
曹冲展开包裹笑了,他知道江东的这个从姐跟原来地曹冲关系不错,没少抱过小时候的曹冲,但他是个冒牌货,没见过这个从姐,对这个从姐并没有什么印象,开始说那些话都是故意的,一来要给孙匡一个下马威,二来如果孙匡真的对从姐不好,他还真有可能宰了他,反正这年头女人改嫁又不丢人。往近了说,三国的三巨头都娶过再嫁地女人,往远了说,汉武帝地老娘还是个二婚呢。
“从姐也真是,我都十三了,还用得上这个?”曹冲看着那个描金绣花的大红肚兜笑了,“不过,从姐送地东西我都喜欢。”说着,细心的将肚兜叠了起来,交给旁边的米小双收好。
“丞相可曾安排你事做?”曹冲抬起头看着眉清目秀的孙匡,暗赞了一声,这小子长得不难看。
“暂时还没有,丞相府人才济济,哪会有我的位置。”孙匡赧然笑道。曹冲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孙匡是人质,人身大概不会太自由的,做事是别想了,不立即把他送到邺城去就算客气了,他也是这么一问,纯属没话找话。
“有空到我这里转转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闲来说说话。喝喝酒,看人打打架。”曹冲笑道。
“到时一定会叨挠你地。”孙匡也笑了起来。觉得这时的曹冲才象个未成年地富家子弟。
两人说些文学书艺,孙匡很快就领教了曹冲的神童不是白来的,腹中的才学高得让人咂舌,不由得把开始的轻视怀疑之心收了起来,慢慢的想请教一些经术上的东西。他是跟张昭读过几天书的,张昭是研究左氏春秋地大家,一问到这个问题,曹冲这个假天才立刻要露馅。他虽然把荀悦著的汉纪都读完了。对汉朝的大事都比较清楚。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蔡邕与著的东观汉纪这三史都比较熟悉,但那些儒家经典却不通,他也看过一点,但真要去辩论,不用几句就会出丑。
所以曹冲一听孙匡要问左氏春秋。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些东西读了干什么?你想读经入仕?”
孙匡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曹冲:“不读经如何入仕?”
“令尊读地什么经?令兄读得什么经?”曹冲劈口问道。
“家父……家兄……”孙匡被问了个哑口结舌,孙坚和孙策读个屁经,也就认些字罢了。他有些恼怒,这不是揭人老底吗,我们孙家是武人世家怎么了,书读得少怎么了,你曹家也不是什么好出身。
“令兄孙仲谋平时读什么书?”曹冲也不看孙匡地脸色,继续问道。
“我常见他读汉书。”孙匡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答。他一细想才觉得有些奇怪。是啊,二兄怎么从来不读这些经书呢,左传、战国策都见他读过,唯独没见他读过儒家经典,他一时倒有些愣住了。
“嘻嘻嘻……”曹冲见他发愣。也不再问了。随口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不过他的这个问题让孙匡苦恼了好久,一时没想明白究竟应该读经还是不应该读经。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从此不在曹冲面前谈儒家经典了。他也发现曹冲帐中的书虽然不少,却没有一卷是儒家经典。
孙匡在曹营中慢慢熟了,曹操给他派了几个侍卫,说是护卫,其实是监视,只要他不出大营,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在曹冲的带领下,他甚至去过刘琮他们正在忙的辎重营。当看到那些几丈高的霹雳车时,孙匡一时目瞪口呆,他听说过周瑜的副船被打了一个大洞的事,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大木架打出来的,他还是觉得很震惊,绕着霹雳车前后看了又看。“季佐,是不是想看清了好回去也做一个?”曹冲见他看得认真,不由得打趣道。
“哪里哪里。”孙匡一愣,以为自己地行为引起了曹冲的警觉呢,连忙否认道。不过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被曹冲这么一说,有点作贼心虚的尴尬。
“你做不出来的。”曹冲拍了拍木架说道:“你知道你看到地这个东西是多少人地心血吗?你看看仲玉的手,你看看公至地腰,你再看看郑虎的双手,你就知道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做得出来的,我如果告诉你,站在这里的人中有两个列侯,你敢相信吗?”
孙匡摇了摇头,打死他也不信,这些人看起来就知道不是读书人,刘琮的列侯是卖了荆州换来的,其它的人还有哪个是列侯,列侯那么好挣吗?几个工匠也能当列侯?
“呵呵呵……”曹冲看着直摇头的孙匡笑了,他又说道:“其实我说得还不完全,这里除了有两个列侯之外,还有三个关内侯。”他指着郑虎等三人说道:“这三个,都是上次大战之后新封的关内侯,是陛下亲封的。”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曹冲说的这么简单,他向曹操请示要封郑虎三人为关内侯时,所有人都反对,就连他们三人自己都反对,开玩笑,关内侯那么好当?邓展打了几十年仗,身上的伤痕遍体,才换了个都亭侯,夏侯渊等曹家近亲也没几个都亭侯,这几个工匠还能当关内侯,搞笑么?
曹冲力争不已,最后仍然不能得逞,逼得他跟曹操打下了赌,赌郑虎三人在这次大战中能击中周瑜的座船。结果曹冲当然是输了。但曹操也确实看到了他们三个人操作霹雳车地威力,犹豫了半天才决定将这个问题推给许县的陛下处理。让曹冲自己上书,能不能成他不管。
曹冲为此花了整整两天地时间,写了一个长长的奏章送到许县,没想到天子还真应了,封了郑虎三人为关内侯。虽然关内侯有号无邑,但在大汉国历史上一个工匠因为自己的手艺封侯,确实是开了先例,将来有完全有可能载入史册。
“多亏公子恩赏。”郑虎三人感激的朝曹冲施礼。曹冲摇头道:“你们不要谢我。要谢陛下和丞相,我只不过是凑成其事罢了。归根到底要谢你们自己,是你们的辛苦换来的侯爵。”
孙匡咂舌不已,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当初封赏下来的时,除了曹冲,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私下里一个个议论纷纷。觉得这都是曹冲的原因,胡乱封赏。只有于禁沉默了几天之后点头道:“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不过也是应该该地,如果不是那三发霹雳炮,只怕周瑜不会那么快退走,真要等江中风大了,我军未必还能如此,只怕会多死伤数千人。”
于禁在曹营中素有威信,他既然这么一说。参加战斗的将军们也想起拍杆的威力了,也想起大船的威力了,这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营中的议论总算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你江东能做到吗?”曹冲调笑地看着孙匡,孙匡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偶尔封一个有可能。三个?打死他也不信。
“所以你没办法想到,这个看起来很简单地东西有多少人的心血在里面。”曹冲得意的笑道。自从郑虎等三人封了侯。辎重营的工匠们一下子疯狂了,献计献策,没日没夜的干活,做出一个来就拉出去试验,发现问题了又是群策群力的进行修改,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拍杆和霹雳炮改进了几次,大大提高了准确性和操作性能。现在的霹雳炮让郑虎有把握水上十发之内命中,陆上五发之内命中。而拍杆也由开始的五十人操作,改到了二十人操作,又快又狠。再要打一仗,估计周瑜会输得更难看。
也正因为如此,曹冲根本不怕孙权玩什么诡计,在这么大地实力差距面前,已方不失误,孙权就没有可趁之机。只要防着对方的火攻即可,除此之外,曹冲就没什么可怕的。
孙匡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他来当人质自然是有觉悟地,没有指望过孙权会因为自己而投降,自已和孙绍地下场十有八九就是为孙家的江山做牺牲地。说得再难听点,他们就是炮灰,就是孙权送过来让人宰的。但看到曹军的实力如此强悍,他真的为孙权感到担忧了,这么打下去,孙权迟早要被干掉。而他的死,也许只是白死,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
或者,自己可以不用死,如果孙权看到杀伤力这么强大的霹雳炮和拍杆的话。孙匡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心不由得猛跳起来。
他看了一眼曹冲,曹冲也正在看他,他的眼神猛的抖了一下,立刻让了开去,曹冲笑了,拍拍手带着孙匡出了辎重营,两人走了半天,曹冲忽然说道:“我好久没见我那从姐了,有一封信,你帮我送给她吧,告诉她一些这里的消息,你有什么话,顺便写进去吧。”
孙匡惊奇的看了曹冲一眼,立刻明白了曹冲的意思,连忙点头。他很快写好了信,又很自觉的将信送到曹冲面前。曹冲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姊夫果然好文笔,一气呵成,居然没有我能下笔的地方。”
曹冲让人把信送了出去,这才到曹操帐中,将事情经过说给曹操听了。曹操听了浓眉紧皱,问了几遍信的内容,这才不满的说道:“仓舒,此事做得有些孟浪,你觉得这样孙仲谋就能降吗?只怕会白费了你一番心思。”
曹冲被他责备了几句,也没敢回话,这事做得确实有些鲁莽,便从他的内心来说,确实太希望能以此将孙权吓退了。如果真能将孙权吓得让步,哪怕送来一张降表,暂时还做他的草头王,那么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先收拾了刘备再说。江东一隅,历史上就没成过大气候,更何况现在的江东和以后的江东还不能比。江东名义上归降,刘备再被剿灭,那么益州自然会顺理成章的归属朝庭,如此关中、西凉也会安分许多。有个十来年的时间恢复,中原的人口经济实力必将有一个大的飞跃,届时江东不降也不能了。如果他的这个想法能实现,可以少死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而大汉朝的人口,现在是太稀缺了。
更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为止,依然不敢确信赤壁的火已经因为他的到来而熄灭了。这种对未来知道一点却不敢肯定,只能藏在自己心里的秘密实在让他有些发疯。偏偏这件事又不能跟任何人说,说出来任何人都得说他是疯子,这么好的形势还会被打败?火烧赤壁?简直是笑话吗,火船进得来吗?
但是历史上的赤壁之火烧起来之前,又有谁会相信呢?有谁会相信二十多万的曹军会败在一场大火之下呢?有谁会相信一阵刮了两天的冬南风会将如日中天的曹操烧得差点送了命?
最让曹冲感到紧张的是,现在的历史已经跟自己知道的历史有了很大的不同,自己的预知还能否有效,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能小心谨慎的一步步向前,更多的是智力,而不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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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被曹操责备了几句,虽然曹操脸色不是很严厉,但语气却颇重,曹冲从话音中听出了曹操的不快,连忙自我批评了一顿,狠狠的从思想根源挖起,拿出前世写检查的精神,狠斗私字一闪念。说得曹操脸色变缓,这才唯唯喏喏的退了出来。
他出了大帐,额头的微汗被冬风一吹,很有些凉意,不过他的心里更凉。曹操对他的态度今天与往常不太一样,好象有什么事情让他不高兴了。不对啊,这些天仗打得顺利,质子又来得顺利,还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象以前的神童曹冲,让他有些失望了?
看来是要修正一下自己的行为了,可是我哪儿错了?他不禁有些郁闷的想道,我觉得我蛮好的啊。
曹冲在几个几个虎士的护卫下,低着头边想边往回走,一脑袋的浆糊。典满见他出神,也没敢问些什么,只是闷声不吭的注意着四周。虽然在军营里应该不会有事,可做保镖的要确保没有,而不是估计没事就行,这一点典满很有职业水准,遗传了他父亲典韦的性格。
曹冲沿着江边走了一阵,吹了一阵江风,又上了乌林峰,看了一阵江景,眺望了一阵天水尽头的江东大营,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曹操。好在他的性格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类型,既然想不开。干脆就放开了,脸上又露出灿烂地笑容。晃悠悠的从乌林峰上下来回了营。
刚进营,正等在大帐门口地直搓手的蒋干就迎了上来,一见曹冲蛮开心的样子,立刻拱手笑道:“公子心情不错啊,是不是丞相大人又有奖赏?”
赏个屁,曹冲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郁闷的直往里走,也不理会蒋干。蒋干一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进了帐,看着曹冲气哼哼的坐下,这才陪着小心说道:“公子,莫非是……”
“没什么,你有事?”曹冲不想把这丢人的事告诉蒋干,说起来这家伙也不是个正经人。没有一点下属的样子。在外面看到谁都一本正经的,进了这个大帐却嘻皮笑脸地,看到自己也不够尊敬,反倒是看到米大双时收敛点,真是让人郁闷。这种事跟他说他肯定不当回事,周不疑也许能知道点,要是蔡玑在就更好了,蔡玑这方面也比较有天赋。
“上次我说的那个胡商,从江陵找过来了。我想着先引见给公子,再由公子引见给丞相大人,可能更稳妥些。”蒋干见曹冲脸色不好,也收起了笑容,正儿八经的说道。
“哦?”曹冲惊讶的应了一声。他也把这事给忘了:“人在哪儿?请他进来吧。”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句生硬别扭的汉语问候,帐门掀开。一股浓烈的体臭味扑鼻而来。曹冲下意识的要去捂鼻子,忽然想起当年看到老外时捂鼻子引起地尴尬,硬生生地把抬了半截的手改变了方向,伸到前面去握住了那个人高马大的洋鬼子刚拱了一半的手。
那个洋鬼子一愣,立刻恍然大悟的双手紧握曹冲的手,咧开藏在浓密的胡子中的大嘴连声笑道:“你好,你好。大人怎么知道我们的礼节?”
曹冲笑了,这纯属是下意识地动作,前世都是这么干的,特别是看到美女时手伸得更快更勤。不过这个洋鬼子一身的味道,跟美女一点不搭边,握握就行了,别拉着不放了。他让了让坐,看到那个洋鬼子很自然的跪坐在他面前的席子上,很轻松地将身体伏到地上,又行了一个大汉朝标准地跪拜礼,不由得好奇的笑了:“尊客是哪里人?来我大汉多久了?这些礼节通得很啊?”
“我是大秦人,叫马库斯-尤利乌斯-凯撒,汉名叫钱多,字四海。”那个洋鬼子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来大汉有十来年了,从我开始做生意起,就经常到大汉来。”
曹冲这次没忍住,扑的一声将喝了一半的茶水全喷在了这个钱多钱四海的脸上。一见钱四海满脸的茶水,大胡子湿淋淋的,还挂着两片茶渣和一片姜片,曹冲大惭,连忙收了笑,让大双取过手巾来,要亲手替钱四海擦一擦。钱四海连忙接过手巾笑道:“不妨不妨,我自己来,不敢有劳大人。”
“你这本名倒是威风,没看出来你还是凯撒家族的人。可这汉语名字是谁起的?也太直白了些。”曹冲笑过了,见钱四海也擦干净了,这才让大双换了茶,正色问道。
“汉名是我自己起的。”钱四海笑道,看来他也被人笑惯了,反正做生意的脸皮厚,也不怕人笑话。不过他有些奇怪:“大人也知道凯撒?”
曹冲也得意的笑了。当然知道,跟埃及艳后有一腿的,能不知道吗。他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凯撒故事讲了一些,当然要挑凯撒威风的讲,那些艳遇就不能说了。钱四海听得眉飞色舞,胸脯挺得高高的,很为他这个祖先感到骄傲,甚至主动提起了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七世,在他的话语中,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是一种很风光的事。曹冲想想也是,这东西方的思想从开始可能就是不一样的。
两人有了共同话题,很快就热络起来。钱四海和曹冲说得投机,见曹冲一点贵人的派头也没有,从头到尾也没有问过他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也没有象益州的那些贵人一样说两句就端茶送客,然后由幕僚带着自己去库房交礼钱,心里颇感到意外。更让他感到意外地是曹冲不象那些人不屑提到大秦。只对他的财物珍宝感兴趣,曹冲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一句关于钱财地话。对大秦却颇为推崇。
钱四海心中满意,却也知道官场的规矩,这位既然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丞相大人的公子,不送礼是不可能的。趁着说话的间隙,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恭敬的呈送到曹冲面前。接着有几个仆人抬了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将箱盖打开,向曹冲展示出各种从天竺和大秦带来的奇珍异宝。
钱四海眼睛紧紧地盯着曹冲的眼睛。却见曹冲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沉。这人胃口居然如此之大?连这些财物都不放在眼里,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虽然还有些财物,但那些要送给丞相大人,还有很多的贵人,都要一路打点的。哪能全给了他。但不给他。他就不帮忙,那怎么办?
钱四海一时有些失措,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一次性将曹冲喂饱。他咬咬牙,将手伸进怀中,摸到了另一份礼单,刚要说话。却见曹冲将手伸进箱子,从中取出几串大秦珍珠做成的项链,和几副玉镯。在手中掂了掂道:“如果我不收着,只怕你也不放心,只是我实在用不上这些东西,就取些送人吧。其它的你都收回去,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地方要打点。我这儿就不用你费心了。”
他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钱四海。露出一丝和善地笑容说道:“我也很有钱的,虽然没你钱多。但也不缺钱花。”没等钱四海说话,他又说道:“你把这些带到邺城去,那里贵人甚多,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你来一趟大汉不容易,挣不到钱,回去也没法交待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这……”钱四海手插在怀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看曹冲,又看看那箱财物,再看看曹冲手中几件东西,见他随意将东西塞给米大双,顺手将一只玉镯套上了米大双的手腕看了看,显然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只不过是礼节性的收了一点而已。他倒有些搞不清曹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不愿意帮忙吗?可看他一副很真诚的样子,不象那种表面一套,心里又是一套的官僚啊。
“此去邺城甚远,只怕沿途关卡不少。”曹冲想了想道:“我想办法给你弄个路引,你可以少交一点税。遇到不长眼的,也可以少点麻烦。”“大人,你帮我这么大忙,却只收这一点礼物,让我如何感激大人。”钱四海感激的跪倒在曹冲面前:“还请大人再挑一点东西,否则我不敢接受大人的好意。”
“不少啦,你看,我挑了这么多,要送地人基本都有了。”曹冲笑着举手米大双手中的东西笑道,“不过,你如果真想送我东西的话,我还真有些想向你讨的。”
“大人尽管说,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钱四海开心地说道。
曹冲拿出那只装着放大镜地锦盒放在钱四海面前:“这样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如果有,有多少我要多少,可以拿钱跟你买都成。”
“这个啊?”钱四海以为曹冲要地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想到却是这个,他愣了一下说道:“大人,这东西虽然金贵,却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我们一般不带很多的,如今身边还剩下两个,只是没有这个精致,不知大人是否喜欢,如果喜欢,我就送给大人也无妨,不敢收大人的钱。”
“才两个。”曹冲心中有些失望,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招了招手,钱四海在一个仆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仆人飞奔着去了,不大一会儿,捧着两只锦盒回来了。里面正是两只放大镜,镜片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金框和象牙手柄确实不如自己那个漂亮。
“好,我就要这个了。”曹冲笑着拈起放大镜看了看,镜片一样均匀,看来做个望远镜问题不大了。他招呼人安排了酒席,招待钱四海用饭。钱四海无论如何也没想道,曹冲不仅只收了一点点东西就答应帮他那么大忙,居然还请他吃饭。这可是他到大汉朝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事,激动得他说话更不利索了。他看得出来曹冲身边地米大双、米小双虽然穿的是侍女地衣服。却绝对不是一般的侍女,连忙从箱子里又挑了几件东西硬塞给她们,接着又挑出一些东西塞给随后进来陪席的蒋干、张松和周不疑,就连赶来看热闹的孙绍他都塞了几件,这才心满意足的让人把箱子抬了出去。一顿高谈阔论,吃饱喝足之后,钱四海打着饱嗝告辞而去。
“公子,这等商人。不值得公子这么招待,传出去让人笑话。商乃末业,商人是贱民,公子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如此自贱。”周不疑扔了手中的礼物,寒着脸说道。
“你们也这么看。”曹冲看了一眼周不疑,没有回答他。又看了一眼蒋干和张松。他们二人也面色沉重。虽然没有周不疑那么激烈,却显然也是附合周不疑的意见的。曹冲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了抬手:“我醉欲眠君且去。”
周不疑见了,叹了一口气,起身起了,那件东西都没有带走,就扔在座位一旁。曹冲瞟了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蒋干和张松见曹冲心情不好,也告了退。张松刚出去,又退了回来,看着曹冲低声说道:“公子,元直话虽然说得鲁莽了些。理却是不错的。我大汉朝从开国起,商人就是贱民。七科谪中有四科与商人有关,公子有大事要办,须得注意些才好。这些事让我等去办即可,无须公子亲自出面的。”
曹冲心中一热,知道张松这是确实为自己着想。他扶起张松说道:“永年,我如何不知,只是这商人也是四民之一,无商不富,过去的规矩不一定就对啊。那些世家大族都鄙视商人,可哪家不是派支族子弟经商?哪家不仗着他们的权势与民争富?说一套做一套!与其让他们这样聚敛财富,为什么不能把经商把到一个公正的场合中来?为国敛财?”
“公子想得高远,只是……”张松点了点头道:“只是公子欲行大事,必先有大权才行。位高权重,无事不可,位卑权轻,则不可妄动,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曹冲听了,怔怔的看了张松一会,张松见他不说话,也不抬头,弯着腰倒退了出去。曹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米氏姐妹端着热水进来替他擦脸,他这才惊醒过来。
“公子,这等大礼我们收不得,公子还是收回去吧。”米大双褪下了手腕上地玉镯含羞说道。
“有什么收不得?”曹冲止住了她,抬起她地手腕笑道:“这翠玉镯戴着你这手上,才是相得益彰,很好看,你就带着吧。”
“公子,只怕不妥。”米小双说道:“夫人还没有挑,哪有我们先取的。我们姐妹虽得公子宠爱,毕竟是个侍女,都是奴婢,不敢受公子如此好意。”
“瞎扯,什么奴婢?”曹冲微怒道:“我什么时候把你们当奴婢看了。过来,这副耳坠颇适合你,我给你戴上。不用担心夫人,她的那份我留着呢,到时候包她欢喜。”曹冲一边说着,一边拉过米小双来,将一副血红的耳坠戴在她的耳垂上。米小双被他捏着耳垂,羞得满脸通红,与耳坠相映成趣。
“你们虽然不说,我何尝不知你们是大家人家的小姐,如今母亲过世才落难于此,不知你们的父亲会如何想念你们,哪家的孩子自己不心疼?唉,回去再让人到江南四郡找找,说不定过了江也有可能呢,抑或是去了益州。”曹冲真有些醉了,他迷迷糊糊的说着,倚在米大双地身上打起了呼噜。
米氏姐妹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米大双搂着怀中的曹冲,泪水涟涟,一滴滴的落到曹冲的襟前,打湿了一大片。米小双看着姐姐的样子,无来由地叹了口气,伸手在热水中取过手巾来,替曹冲擦了擦脸,又替米大双擦了泪,这才端着水盆出去了。米大双伸手拉过一床锦被盖在曹冲身上,却没有放下他,就那么抱着,一直坐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曹冲那睡梦中露出的笑容。
“你真傻啊。”米小双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拥被而坐地米大双和酣睡的曹冲,又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将醒酒茶放在了旁边的火炉上,看着火炉里发红的木炭出神。
曹冲说话算数,第二天就去找曹操办好了钱四海一路北上的路引,钱四海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送走了钱四海,曹冲拿着两个放大镜去了辎重营,将忙得一头木屑的刘琮从工匠堆里拉了出来,拖进他的临时营帐,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粗手粗脚的推开刘琮宽大的工作台上各种各样的工具和一些做好的样品,清理出一块地方,将两个锦盒放在桌上,严肃的对刘琮说道:“仲玉,我有一件事交给你做。在此之前,你必须保证,这件事除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琮一见他这么认真,连忙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仓舒,你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璇儿也不行。”
曹冲知道他最怕蔡璇,还有甚于怕他的后母,这么发誓对刘琮来说,那就是最庄重的承诺了。他点点头,将两只放大镜从盒中取了出来,一前一后的放在刘琮眼前:“仲玉,你前后移动前面这个镜片看看。”
“咦,这人怎么倒过来的?不对,连船都倒过来了?”刘琮看了片刻,忽然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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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完了稀奇不已的刘琮,交待了要让他做的事,曹冲这才离开了刘琮的大帐。这时的刘琮已经完全被那两个镜片迷住了,其它的事根本不在他的注意之中,曹冲什么时候走的,他根本不知道。
曹冲跨出帐门,一眼就看到曹彰正和典满较劲,横眉竖眼的脸色很不好,举起拳头正要揍典满,嘴里还叫道:“你个典子谦,是不是仓舒把你们惯坏了,连我都敢挡着?我倒要揍你两下,看看仓舒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典满一边陪着笑,一边却坚决的拦在曹彰面前,死活不让他进去。而他身后的四个虎士也挡住了其他人进帐的路,看那样子,曹彰他们是不敢打,可曹彰身后的那些人,虽然以前都是虎卫营的同伴,这时候各为其主,少不得也要打一打了。
“子文,什么事,吵吵嚷嚷的?”曹冲见典满挨了曹彰一拳却不敢还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连忙叫停。曹彰一见曹冲出来,这才气哼哼的收了手,不满的白了一眼典满道:“这个典木头,真是娶媳妇娶傻了,连我都拦着不让进去。仓舒,你有什么事这么机密,连我都不能看?”
“你大小也是个校尉了,跟他较什么劲。”曹冲不理他那岔,拉着他就走:“找我什么事?不会就是想来找子谦的麻烦吧?手痒了想打架的话,我那儿人多的是。”
“别。”曹彰一摇手:“你那儿我可不敢去,子谦和正礼也就算了。那个黄汉升我可干不过他,魏文长现在也厉害了,我也很难打得赢他了。再加上一个邓奋威,我哪里还敢去你那。”
“别废话了,快说什么事,我很忙的。”曹冲被他逗得一笑,扯了扯他说道:“走吧,到我那儿去,正好有个好东西留给你地。”
曹彰一听有好东西留给他,这才开心的笑了。一边走一边跟曹冲说事,他这么一说,曹冲倒立刻上了心。原来曹彰说,今天听到消息,说柴桑送了一封信来,不是孙权的投降书,而是孙贲送来地降书。孙贲在信中说。孙权将孙绍送过来做质子。在孙氏家族中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很多人对孙权都意见很大,认为他这是借曹操的刀杀孙绍的头,断孙策的后。孙策有几个女儿,儿子却只有这一个,他们认为这是孙权自己没有儿子,想借机除掉孙绍,以免以后出现争权事情。不光是孙家的人暗中议论,就是那些孙策的老将也对此不满。程普因这事跟周瑜当面吵了起来,闹得很不开
“所以你岳父要暗中投降?”曹冲听了并没有多开心,一边取着一件象牙扳指递给曹彰一边问道。“是啊,我那岳父大人上次因为庐江郡战事不利,被孙权取消了豫章太守的实权。现在跟在孙权后面做个闲差。领着几千人马做后卫,对孙权很有意见。”他爱不释手地将扳指戴在右手拇指上试了试。开心的说道:“正合适,多谢多谢。仓舒,这么好的象牙可不多见,是不是上次那个胡商送你的?”
曹冲笑了笑没有应他。他想的是孙贲来投降的事,怎么看起来这么象前世的黄盖来投降?不会是换了个版本地诈降计吧?黄盖挂了,改成孙贲放火了?
“他人在柴桑,就算想投降,只怕也绕不过孙权吧,这几千人地调动,可不是派一个使者的事情。”曹冲想了想又问道。曹彰收起了扳指,耸了耸肩说道:“他说最近可能会有调动,孙权还在犹豫,一边想着要投降,一边又在向陆口增兵,可能会把他调过来。如果调过来,他到时再找机会。”
哼哼,果然有点象。曹冲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曹彰:“子文,你觉得这事可行?”
一说起军事,曹彰立刻收起了笑容,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正色说道:“仓舒,从内心讲,我希望他能投降,哪怕不带军队过来,只有他一个人,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他。如果孙家内部真有这么大的出歧,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可趁之机,上兵伐谋,以强大的兵力做后盾,逼得孙家内部出现更大的裂缝,让孙权独力难支,说不定真能逼使他投降做个富家翁,安乐侯。不过打仗的事不能只朝好事想,我担心这里面有诈,会不会是用诈降计来拖延时间,或者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吧?”
曹冲见他还很冷静,心里总算放开了一些。“父亲如何看?”
“父亲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曹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许县陛下那里不太平,不少儒生还在为上个月日食的事叫唤,说应该遵循惯例,三公逊位以遵天命。”
“郗公都摁不住?”曹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地话,郗虑这御史大夫也做到头了,三公逊位,郗虑正是三公之一。
“他抓了不少人进廷尉府,不过事情太大,他一时也控制不了局面。”曹彰见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好象背后有弘家杨家的影子,郗公也不敢太过强硬。有人说郗公擅改师法,有辱师门,是儒家败类,不够资格做御史大夫,郑康成大师还派了人来谴责郗公,因此郗公很被动。”
曹冲吃了一惊,一时以为许县那么很安静,没想到安静的水面下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汉代人很重师法,老师说的话一句都不能改,解释也不能变动,否则就是背叛,而背叛师门地人比背叛国家地人更加被人鄙夷,不可饶恕。在曹冲这种接受过“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现代人看来不可思议地事情。在大汉朝却是人人都觉得本应如此的正常。
弘家杨家,世传欧阳尚书,跟袁家一样是四世三公。有名的经学世家,现任家主杨彪与曹操素来不合。建安元年曹操到洛阳见天子时,就因为见杨彪脸色不对,怕他对自己不利,可能在玩鸿门宴,赴宴赴了一半,装作上厕所跑了。从那时起,杨彪就称脚有病。不上朝十来年,专心在家里作学问。有他在后面找郗虑一点麻烦,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地事情。
“父亲因此想早点结束这里的战事,回去坐镇邺城,怕离开太久了,子桓镇不住,邺城会出事。”曹彰见曹冲明白了。也不多话。话点到这里也就很清楚了。曹操因为担心后方不稳,必然会接受孙贲的投降,抓住机会来打击江东的士气。哪怕他是假投降,他也可以将计就计,吞并了孙贲的人马,将假投降变成真投降。争取把事态扩大,逼得孙权无法收拾,只能投降了事。
“我知道了。”曹冲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会。曹彰犹豫的说道:“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想看看你的意见,父亲到时候一定会问你的看法,你也好有个准备。”
“多谢兄长。”曹冲笑道。他当然知道曹彰地意思。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父亲训斥的事了。也知道自己一直对江东抱有较大的疑心和不信任,生怕自己到时候一言不慎。又惹恼了一心想江东投降的曹操,平白的失了欢心。如果自己失了欢心,那曹丕的机会就大了一分。自从杨沛到了邺城,邺城那边形势大好,知道的人都说这是杨沛功劳,但这份功劳只怕也要分曹丕一大块。坐镇后方,比起曹冲率两千骑兵追击刘备未果来,还要实在得多。
“自家兄弟,谢什么谢。”曹彰见曹冲领悟到了自己地意思,这才笑道:“多来点实惠地,比如象这个扳指就不错。呵呵,我就收下了,以下有好东西还要给我留着啊。”
“少不了你的。”曹冲笑道:“怎么,就急着走了?不去看他们切磋了?”
“不看了,我那里事情多,下次等弟妹送好酒来的时候再叫我吧。”曹彰说着,起身告辞走了。
曹冲也没有起身送他,独自在帐中坐了好久,想了又想,把绢制地图拿出来看了又看,推演江东可能的棋路,猜测他们投降的可信度。又把周不疑等人叫过来商量了半天,他们也都觉得江东的投降在情理之中,说不出太多的疑点,但不可不防。关键只在于曹冲怎么提醒曹操的问题,这个时候不能触了曹操的逆鳞,否则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曹冲地角度来说,是无论如何要提醒曹操防备江东的诈降,而从张松他们的角度来说,则是无论如何不能给曹操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免影响以后的夺嫡。张松上次话已经讲得很清楚,夺嫡在他们几个人看来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已经不用再商量了。
周不疑看着地图说道:“不管孙贲是真降还是假降,总不能他说投降就信了他,总要他表现出一点诚意才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等正式派了人过来接洽,到时候再提出一些要求,让他慢慢进入我们地布置,假降也让他变成真降。比如我们可以要求他提供一些江东的情报,然后把其中符合地部分与我们自己了解到的相掺合,再传回江东,让江东怀疑他暗中有鬼,或者等他投降过来的时候,带着他的军队去打刘备,让他们互相咬,我们坐着看戏,到时候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就一目了然了。”
蒋干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警惕,似乎觉得这个平时话不怎么多的家伙原来这么阴险,这种事都想得出来,难怪公子对他那么器重。张松也点头道:“元直这话有道理,反正一句话,人到了曹营就得由我们说了算,真降假降到时候都由不得他了。”
曹冲也觉得此计可行,做好了打算,等到曹操派人来叫他时,他胸有成竹的在曹操面前一说,曹操果然大喜,拍着曹冲的头说道:“你这想法好,公达和子初他们也是如此说。所谓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只要孙贲进了营,事情就不由他做主了。”
见曹冲没有象往常转变抹角的提醒他要注意江东。曹操地心情好了很多,将许县发生的事跟曹冲讲了讲。曹冲事先已经从曹彰嘴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现在又听曹操再一说,再加上看到驻兵许县地丞相长史王必传过来的消息,他心里更有数了。杨家也就是在背后提供了些炮弹,然后坐山观虎斗,看着郗虑被那么儒生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前任尚书令荀、现任尚书令刘先、光禄勋蒯越、大鸿胪韩嵩等人都沉默不语。也不说支持那些儒生,也不说反对,反正就是要看郗虑的笑话。
“刘始宗尚黄老之术,和郗鸿豫的本不是一路人。至于蒯异度、韩德高,他们虽然都是儒宗,却和郗鸿豫的师门争斗已久。”曹操见曹冲有些不解,但笑着解说道。
“父亲是说。他们的分歧本不在日食本身。而在师法、学术不同。”曹冲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学问不同至于到这个地步?
“也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曹操点点头又摇摇头:“真正为学术而争的,不会象他们这样,所谓坐而论道,真要为学术争,完全可以在太学里争个光明正大,几千太学生坐下来听他们讲,择善而从。他们说是学术分歧。其实是权利之争,眼下朝中以郑玄一派最为贵重,以前的今文派自然眼红,拖到今日才跳出来,已经算是晚地了。古文派一直不得势。以前是和今文派斗。如今两方倒联合起来和郗鸿豫斗了。可惜郑康成学问虽做得好,这里面的东西却看不清楚。反被人当了棍子使。”
曹冲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背后还有这些事。他也知道汉朝有什么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之争,一直以为就是大家崇尚的理念不同而已,做事还要精诚合作,争的都是道义,哪知道背后全是权利,心中对那些名人的尊崇不由得减了三分。
“仓舒,你要记住,任何时候真正为学术而献身的人都是很少的,这样地人要尊重。”曹操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绝大部分人争地其实是权利,所谓学术不过是个幌子。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得开。伯喈先生当年要不是一时软弱,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曹操说着,沉痛的叹了口气,话语中透出无尽的惋惜之情。
曹冲不语,他听蔡琰说过当年的故事。蔡邕知道董卓不是什么好鸟,本不想去的,当时蔡琰尚在闺中,也极力劝他不要去。奈何蔡邕被董大胖子的一句“我力能族人”给吓住了,进了京,做了官,最后又因为一句叹息而被王允下了狱,最终将一世的清名毁尽,还落得个恶名。曹操就是想不明白,以蔡邕的见识,怎么会不知道董大胖子不是好鸟呢?你又不是没跑过,当年在泰山吴会一带躲了十几年,大不了再走一趟就是了,何况这次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你呢。
“嗯咳,不提这事了。”曹操见曹冲不语,以为他是因为蔡琰是他的老师,不方便说,也就笑笑罢了,他和蔡邕也有师生之谊,这些事也只能父子之间谈谈,外人面前他也从来不说。
“杨家地事你有什么好办法?”曹操笑着说道:“要不还按你上次对付司马仲达的办法,去把他们家的杨德祖征辟到丞相府里来?”
曹冲一阵恶寒,这可不行,司马懿他存心想杀没杀成,这杨德祖他不可想杀,但按这办法去说不定真能给杀了。杨修虽然历史上也是死在曹操手上,但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吗,总不能自己来了没救他一命,反而让他提前死了。
“父亲取笑了。”曹冲笑了一声说道:“我听说杨德祖文学高明,不如由兄长子建修书去请,或许他们惺惺相惜,事情可成。”
“子建?子建的文章我看尚嫌稚嫩,未必比得过子桓吧?”曹操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曹冲,似乎觉得他眼光有点不同寻常。
曹冲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按照以往地经验说地,而现在曹植的文名还未显,要说三曹,除了老曹之外,曹丕地文名要比曹植盛得多,只怕自己这个冒牌的天才凭着一篇盗来的序文,都要比曹植强些。他连忙笑道:“我将上巳文集给诸位先生看过,他们都说子建的文章虽然尚显稚嫩,却才气横溢,天赋极高,从格调上来说,要高于子桓兄长的。”
“是吗?”曹操一听他如此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不置可否。
曹冲一见差点露馅,不敢多说,又扯了几句闲话,就借口曹操事情多,告辞而去。
没几日,孙贲又传来了消息,说他已经移营到了江东大营,目前正在游说孙朗。孙朗是孙坚的小儿子,不过是庶出,与孙权不是一个妈生的。孙朗见孙权将孙匡派到曹营为质,心中也很紧张,这些天有些怨言,传到孙权耳中,被孙权派人来斥责了一通,心里很不痛快,有可能被说动。
曹操打定了主意,并不在乎他如何想法,只是催促孙贲尽快领军来降,并许下诺言,只要孙贲来降,征虏将军、豫章太守之外,他的都亭侯爵位可以提到乡侯或是县侯,而孙朗也必有厚赏。
使者来回了几趟之后,孙贲终于传来了消息,他这几天正在准备,估计冬至前后会领兵来降,到时候还请丞相做好准备,提前给他在营中安全的位置留下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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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一听这个日期就觉得后脑勺发凉,他知道赤壁的大火就是趁着冬至的东南风才烧起来的。如今黄盖虽然挂了,换了个孙贲还是冬至,当真这把火不烧是不甘心啊。他立即向曹操提出了疑问,曹操想了想笑道:“冬至一阳初生,有点东南风也是意料之中,我军水寨前有障,他来的时候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曹冲见他虽然应了,却不是很放在心上,本想再劝,一见曹操满心欢喜的样子,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过几日就是冬至了,营中正在准备冬至的宴会,曹操这几日心情颇不错,反正还有几日,没必要让他恼火。更何况这些日子接触都很正常,确实也没看出孙贲有什么诈降的样子。不光是曹操渐渐的信了孙贲,就连曹彰也满心欢喜的在准备迎接他的岳父。
曹冲看着满营的欢喜面孔沉默不语,他天天钻在刘琮的营帐里,看他捣鼓那个东西。在他看来,有了自己说的那些注意事项,刘琮应该很容易就做出来了。没想到刘琮不知是玩过头了,还是一心想做个极品出来,以不辜负他刘大木匠的名声,尽然整整搞了三天,最后才将一个漂亮到极点的东西交到曹冲手里。看着雕了花的镜筒,曹冲不敢相信的看着刘琮:“这都是你的手笔?”
“当然,我把自己关在大帐里三天,连吃饭都是专人送到门口。这上面每一刀都是我搞的,没有第二个人经过手,你是大汉国见过这千里眼地第二个人。而我……”刘琮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第一个!”
曹冲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捏起了鼻子用一种很怪异地目光看着刘琮:“你是不是这三天连大小解都在营帐里?”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刘琮摆出一副“你连这猜得到,我真的很佩服”的神情。
“还用想?就你这一身臭味就知道了。”曹冲将臭气轰天的刘琮推了出去:“赶紧去洗洗再来说话,臭死人了,你还让不让我呆着啊。”刘琮举起袖子自己闻了闻,觉得没有什么异常的,不过看曹冲那样,再想想自己这三天过的日子。估计味道确实有点大。他也不多说什么了,自己出去让人烧水洗澡去了。等他洗完了回来,曹冲已经让人摆好了酒席,准备为他庆功了。
“有了这东西,江东要搞鬼又难了一成。”曹冲举起杯对刘琮说道:“第一批船已经装完,你先回去休息一阵子再说。事情多的是,身体要紧。再说我把你留地时间太长了。只怕大玉儿又要收拾你了。”“不会的。呵呵。”刘琮笑道:“她现在对我可好着呢,成天侍候着,怕我冷怕我热的,这次本来要跟着来,我怕她烦,没让她来。以前吧,她不理我,我盼着她跟我说话,现在她倒是理我了。我又嫌她话太多了。”刘琮自我解嘲的边说边摇着头,眼中透出的却全是得意。
曹冲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想起初见刘琮时他一副畏畏缩缩的衰样,再看看他现在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神气。他不由得感慨人还是要有机会地。放错了地方地金子连土坷垃都不如,放对了地方的一块凡铁都会发出他应有的光芒。
“过两天就是冬至了。你回襄阳一趟吧。”曹冲说道:“正好我有些东西让你带回去,另外有封信带给志清(曹馥)。”刘琮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顺从的点点头,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冬至来了,曹营里办了一个大宴会,天刚擦黑,文武官员们就聚到了中军大帐。曹冲没那么早去,他从下午开始就上了乌林峰,站在峰顶眺望长江对岸的江东大营。通过望远镜,他能隐约分辨出周瑜的中营大帐。他有时候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是真的在和那个“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公瑾对阵,并将他打得守营不出吗?这可是自己心目地的偶像啊。
“仓舒,果然你就在这儿,还真被大双说中了。”当明月从江中升起的时候,曹彰气喘吁吁的爬上峰来,叉着腰边喘气道:“快点,营中的宴会都开始半天了,你也没来。父亲担心你,让我来找你。”
“宴会已经开始了?”曹冲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地说道。
“当然开始了,就等你了,王仲宣都赋完诗了,我们这些人又不会作什么诗,被他们欺负惨了,就等着你这个文武全才去帮忙呢,快点,再不去叔权要被他们灌趴下了。”曹彰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曹冲就走。曹冲将望远镜收进囊中,一边走一边笑道:“叔权又得罪谁了,要灌他酒。”
“他把丞相府地人都得罪光了。”曹彰笑着,拉着曹冲一路飞奔,跑得后面跟着的张松和蒋干上气不接下气。到了曹冲自己地大营,大双和小双连忙将准备好的新衣服给他换上,这才由许仪和典满护卫着,黄忠和魏延各带了几个侍卫,一起去参加宴会。
宴会现场气氛十分热闹,几个大才子已经赋完诗,曹操手持长槊,站在高台栏杆边,面对下面如林的将士和连锦起伏的营帐,面对着远处***璀璨的水军大营,静静的站了半晌,等到所有人静了下来,才用他那富有磁性的浑厚嗓音低吟了四句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冲正走到台边,听到曹操吟了这两句,不由得一怔,停住脚步向曹操看去。只见曹操满面通红,象是喝多了。又象是心情激动难抑。他双手一振,手中长槊发出嗡嗡的声响,在每个人地耳边激起一阵杀气。正当大家一下惊醒时,他又慢慢吟道:“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他念到此,回过身来,扫视了一眼正凝神细听的众人,仿佛在等他们的回答。众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看着他。都在想着诗中含义。何枝可依,这是丞相大人在想他的后路了,目前态势相当不错,江东一战失了主将,二战又是大败而回,被逼送来了质子,军心又不稳。一直未能找到克制已方地有效途径。这仗怎么看也是怎么赢了。江东孙权一投降,刘备是惊弓之鸟,无处可去,益州又送来了诚意,这天下,看着就要定了。丞相大功将成,想要找后路了吗?
可是谁又知道丞相在想什么?他这个问题如何回答才比较妥当?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暗自的问自己,他们低着头看着案上的山珍海味,看着美酒佳肴。却视而不见,都在暗自揣摩着丞相的心思,揣摩着其他人的心思,想着自己该如何表示。
偌大的宴会静得能听到帐外北风呼啸的声音,能听到众人所佩地玉佩发出的清脆声响。
曹操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众人。又看了看立在台边的曹冲。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当的一声将手中的长槊杵在地上。长槊地尾端刺进土中足有两寸,发出一声闷响。曹操看着惊讶地抬起头来的众人,缓缓吟出了最后四句:“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好,丞相大人志在高远,非我等可以想见,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天下唯有丞相可以当得此句。”王粲第一个站起身来大声赞道:“我大汉中平以来,诸侯纷争,称王称霸者屡见不鲜,先有董卓弄权,后在诸侯割剧,就连刘备、孙权这样的人都敢称霸一方,唯有丞相大人,以绝世之才,奋天生神武,扫荡乾坤,一清宇内,立此不世之功,诚为我大汉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撑天栋梁。若无丞相,便无今日的大汉。诸位,当为丞相此忧国忧民之诗举杯,为丞相大人寿,愿丞相大人志在千里,壮心不已。”
众人一听王粲这么说,虽然觉得有些马屁过分,但大体还是符合事实的。一个个都举起杯来,大声叫着“为丞相寿”,一饮而尽,还有的就开始对着曹操刚刚那首诗评头论足,反正你说这句好,他说那句好,说来说去就是每句都好,都体现了丞相大人的高尚情怀。
要说这首诗,确实也当得起这些人的夸赞。曹操志满意得地心态在诗中体现无余,一副天下大事已定,以后就可以悠游山林、颐养天年的架式。他去颐养天年当年没人相信,但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豪情感动,觉得这一仗很快就要结束,天下很快就能一统,太平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将军们可以解甲归田,文士们可以坐而论道。
曹冲看着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文武百官,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余心有戚戚焉地样子,上前告了罪,敬了一圈酒,就想躲到台下地小将堆里去,却被曹操一把拉住了。
曹操心情颇为舒畅,见曹冲应付式的喝了一点就要跑,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仓舒,何以来得如此之迟啊?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你这么做可有些失礼。”
“父亲教训得是。”曹冲陪笑道:“儿子也正后悔此事,不过幸好还能赶得及听父亲的新诗。”
“原来你还知道。”曹操故意板着一张脸道:“既然来迟了,看在你年幼的份上,就不罚你酒了,罚你做诗一首,请各位俊才指教。诸位看如何?”
众人一听曹操这个提议,知道这是丞相大人要给曹冲露脸的机会了,哪有说不好的道理,一个个抚掌欢笑,有参加过上巳节的就说了:“公子上次上巳写了一篇序文,才情不凡,这次更当作诗一首,以庆佳节。”没有参加过上巳节的也叫道:“我等无眼福,未能见到公子立马成文。今日有耳福,请公子作诗一首。”
曹操呵呵大笑,将手中的长槊交给身边地卫士,拉着曹冲走到主席。将他摁在书案前。曹冲见那架势,知道今天不作诗是跑不过去了。他苦笑了一声,端起案前的酒来呷了两口,眼珠骨辘辘乱转,在自己的记忆中以超快的速度狂搜能够应景地诗文。想来想去,倒是找到一首主席写的七律,与眼前的情景倒有些符,只是他印象中现在的诗要么是四言的古诗。要么是五言的新诗,这七言的是不是能被人接受,他实在没能把握。不过眼前的事也顾不得了,先抛出来再说吧,说不定自己又成了七言律诗地开山鼻祖呢。
他坐下来略一思索,提起笔来在铺好的纸上笔走龙蛇,不大一会儿就写成。双手托着恭恭敬敬的递到曹操面前。曹操接过纸来一看。先是一愣,看着曹冲说道:“子桓跟你通信了?怎么他新创的七言你也知道了?”
曹冲心中一阵丧气,又是一阵轻松,原来曹丕已经开创了七言啊,这下好了,自己这首盗版不至于太突兀了。他连忙点头说道:“兄长有信来,确实提及过。”
曹操笑了,回过头看了看诗,轻声念了两句“荆山风雨起苍茫。百万雄师过大江,好,好,有气势,来。仲宣。你来看看仓舒这诗如何,不妥之外帮他改一改。再念给诸位听听。”
王粲连忙小跑着赶了过来。他最近有些躲着曹冲,就因为前些日子在襄阳时,每天早晚两趟,曹冲准时到他房里来看着他吃药,直逼着他把张仲景开的十来副药一滴不差的喝完,张仲景亲口确认病根已除之后,才算是放过了他。一天两顿药,喝得王粲看到曹冲就觉得嘴里发苦,从此有意无意的开始躲着他,好象一遇到曹冲就要喝药似地。
王粲接过曹操手中地诗稿看了一眼,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轻声吟了一遍,又从头看了一遍,然后苦了脸对曹操说道:“丞相大人,这个任务只怕我无法完成,这首诗,粲以为一个字都动不得。”
“仲宣,小孩子不能这么夸的。”曹操眼中全是笑意,却故意不高兴的说道。
“既如此,粲将此诗念给诸位听一听,请诸位看看粲此语是不是言过其实。”王粲凑趣的苦着脸,回过身对着众人,将曹冲的盗版诗念了一遍。大家一听开始两句,便是一震,再听到后面的几句,一个个惊得坐了身子,面面相觑,不也置信的相互看了看,紧接着就将目光集中到了一旁略有些局促的曹冲身上。
“好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夏侯称第一个从小将堆里跳将出来,抢到曹冲面前拍了曹冲一掌笑道:“仓舒,你这首比他们那一堆都要好啊,好诗,好诗,我就说嘛,只要你一来,那准是一鹰入林,百鸟无声。子文,正清,你看我说地如何?”
“正是,正是。”曹彰碍于面子,不好自家人夸自家人,张泉和张虎他们却不管这些,大声的叫起好来,将刚才受的那些窝囊气全还给了那些文人。
“诸位,可有一字改得?”王粲不理那些武将,转向那些文人说道。
“改不得,一字也改不得。”
“气势非凡,只有仓舒公子做得,我等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等好诗。”
“正是,正是。”
王粲回过头对曹操笑道:“丞相,粲没有说错吧,果真是一字也改不得。粲有一语,不怕丞相生气,只怕丞相那首,今天当不得第一了。”他又转向众人道:“诸位,愚以为仓舒公子此诗,当为今日诗会榜首,诸位可有异议否?”
“正是正是。”下面的笑声一片,谁不知道啊,反正都是他们曹家的,这仓舒公子得了第一,只怕比丞相本人得了第一还要让丞相开心呢。这个时候不拍马屁,什么时候拍马屁。
“仲宣此言过矣。”曹操脸上地皱纹都笑开了,却强说道:“我看其中就有要改地,高祖皇帝有令,不得称项王名讳,此诗直呼项王名讳,不妥,不妥。”
“高祖此令,百年前就废止了,丞相何须如此苛严。”王粲笑道,一边说道,一边将诗稿折好揣进怀中:“丞相大人,粲见猎心喜,当此好诗好书,不愿让他人染指,请丞相大人开恩,就将此诗赏了粲吧。”
“王仲宣好滑头,趁机贪墨么?”坐在一边的裴潜大笑起来,上前就要扯王粲。曹操见他们有趣,哈哈大笑,将曹冲拉到身边,看了又看道:“仓舒,这才象我地儿子,上次那篇序文,好虽好了,却嫌老气。这首诗,比那首序文好,有气魄。好男儿,就当纵横四海,心怀天下,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呵呵呵,只怕刘玄德和孙仲谋听到此诗,要心寒不已呢。”
曹冲陪着笑,连称过奖。说起来也是,曹操的诗就以气魄大著名,而前世主席也多次称赞他的观沧海和龟虽寿,没想到自己这一穿越,居然代替主席被曹操夸了一顿,让这两个伟大的诗人在错乱的时空中相会,也算是功德无量了。主席,我有这么大的功劳,你该原谅我盗版你的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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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正在享受众人的恭维,丞相军谋路粹从旁边闪出,躬着腰踩着小碎步,径直来到了曹操身边,用手挡着嘴,凑在曹操耳边说了两句,曹操一听,立刻收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匆匆而去。
曹彰和曹冲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笑了。曹彰拉起曹冲,对着王粲等人一拱手:“诸位,我家仓舒诗也做了,下面跟到我们这些武人那里喝两杯了,告罪告罪。”
到了小将堆里,张泉、张虎、张雄、乐等人围上来一阵笑闹,杯觥交错,气氛一下子变得又热闹起来。那些文臣们至围着王粲,七嘴八舌的讨要曹冲那张诗稿,王粲却是坚决不拿出来的,最后实在是说不过众人,干脆拍拍屁股跑了,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曹操进了内帐,一个士卒模样的人正低头坐在帐中,听到曹操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连忙拜伏在地:“征虏将军帐下使者吴范拜见丞相大人。”
曹操摆了摆手,在自己的席子上坐好,这才低声笑道:“起来说话,孙伯阳可是考虑好了。”
“我家将军已经准备妥当,后日子时带他的本部人马前来,请丞相大人接应。”
“好,我自当做好接应事宜,让你家将军放心,本相所应的一切封赏,绝不食言。”曹操强摁住心头的喜悦,沉声说道,想了想又问道:“你家将军后日前来。那孙校尉也一起来吗?”
“这……”吴范略有些为难地想了想。这才斟字酌句地说道:“孙校尉本已经被我家将军说动,后来,后来……听说丞相营中有人怀疑我家将军的诚意,生怕到此有所不测。一时又改了主意,说要再等等,又说他们毕竟是兄弟,还是想看看孙破虏的反应再说。”
曹操不高兴的沉下了脸:“怎么,连本相地话他也信不过?”
吴范有些惊慌的连声解释道:“丞相,我家将军对丞相是绝无怀疑的,孙校尉对丞相也是信任有加。只是孙校尉不知从哪儿听说,丞相营中反对的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对丞相颇有影响,因此孙校尉这才一时改了主意。丞相放心。我家将军届时一定前来。只要我家将军在营中安全无忧。到时候孙校尉自然也就信了丞相的诚意。”
曹操阴着脸想了半晌,也只得如此,反正孙贲来了,只要他没有坏心,自己当然不会亏待他,到时候孙朗见了,自然还会心动的。想到此处,曹操缓了脸色,这才笑道:“有劳使者。还未用餐吧,就由路军谋带着,去用一点酒食再走。”
“多谢丞相。”吴范拜在地上称谢,又说道:“我家将军来之前,让我与孙孝廉见上一面。看看他的情况如何。还请丞相恩准。”
曹操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对路粹使了个眼色,这才说道:“无妨,你先用餐,路军谋会派人请孙孝廉来见你的。”使者闻言,连声称谢,然后跟着路粹退了出去。曹操在帐中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回到宴席,等撤了宴。路粹已经在帐中等候,一见曹操进来,连忙行礼。
“子仁,那孙季佐和使者都说了些什么?”曹操皱着眉头,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回丞相,孙孝廉没有说什么,只说在营中一切都好,丞相大人对他很关心,仓舒公子,子文公子都很照顾他们,请孙伯阳尽早前来,兄弟相聚。”路粹将孙匡见使者的情形说了一遍,曹操见无非是些场面话,想来想去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这才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曹操召集了几个亲信的文臣武将到大帐中议事,准备孙贲来降地相关事宜。荀攸、刘巴、贾诩、华歆以及曹纯,曹彰等亲信将领一起来了。曹冲也在其中,他听了曹操地安排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曹操安排得很小心,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看来自己说的那些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自然没有什么再要提醒他的。只是他觉得曹操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具体有什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有怪怪的感觉。议事完毕,众人分头去准备,曹冲落后一步走,本以为曹操会叫住他再说些什么,哪知道曹操自顾自的拿起了文书,竟是办起了公事。曹冲一见,也只好揣着糊涂装明白的回了营帐。
江东使者回到了江南的大营,没有去孙贲地营帐,反倒是直接去了周瑜的中军大帐。大帐里,周瑜、程普、鲁肃、孙贲、孙朗等人正团团而坐,看着地盘在摆布兵力。一见使者进来,周瑜笑了,他用手中的玉如意点了点使者说道:“见吴文则如此模样,就知事情办得顺利。”
孙贲笑道:“不光是事情办得顺利,只怕丞相大人的美酒,他喝得也不少。”
使者吴范笑了:“征虏将军,不要羡慕我喝的那两杯酒,你到了曹营,只怕比我喝得还要多。”
周瑜收停住了笑容,众人都收住了笑容,孙贲脸上笑也僵住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吴范:“文则,此话怎么讲?难道曹贼已经看破我等地诈降之计?”
“曹丞相满心欢喜的等着将军去降,纵有疑心,也是谨慎使然。”吴范摇头叹息道:“只是他地公子曹冲,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将军会降,多次在丞相面前进言,要丞相小心从事。被他说得多了,丞相虽然不满意,也提高了警惕,只怕后日这油船进不了曹营。”
“曹冲?”吕蒙沉吟了一声:“就是那个年初差点死掉。后来又活过来地那个?”
“正是。”吴范点头道:“我听孙孝廉来书中说此人言行怪异。与以前颇有不同之处,行事风格也与众不同。诸位可知,这大船上地拍杆和霹雳炮都是从何而来?”
“不是说刘琮改造的吗?难道是这个曹冲搞出来的?”周瑜也有些惊讶了,那天的霹雳炮给他留下地印象太深刻了。自己是运气好,没有象副船一样被击中,可是二百步以外就飞来这么一个东西,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后脊梁发凉,这可比能射三五百步的强弩更让人心惊。
“东西是刘琮改造的不假,但刘琮这个人却是曹冲发现的。”吴范摇头叹息:“我们以前都知道刘琮是个废物,哪知道这个人到了曹冲手中,却是个杀器。听孙孝廉说,曹冲亲自向天子请旨,为三个工匠请封关内侯。天子居然还真准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大汉朝的咄咄怪事?”
“工匠封关内侯?”几个人同时惊叫起来,面面相觑。
“正是,我还听说,曹冲建议丞相下令,这些工匠白天在水寨做事,晚上全部要回到岸上的大营,他们的大营把守的严重程度,仅次于丞相的大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切物资供应也优于其它军营。封赏也很厚,那些工匠对这个曹冲公子是信服有加。”
“还真是个怪人。”周瑜笑着,用手中的玉如意轻轻敲打着手臂,“不过也不是无懈可击,略施小计。除去他就是。文则继续说。还有什么事,你说后日油船进不了曹营。可是孙孝廉地话?”
吴范点点头:“孙孝廉说,曹冲对他们看守甚紧,虽然不限制他地活动,但身边的一举一动都会报到他那里。孙孝廉还说,这个曹冲最后好象得了一件宝货,经常在乌林峰上向江南看,他怀疑他是在用那件宝物观察我军的大营。”
“怎么可能?”鲁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军大营离乌林峰少说有七里,多说有十里,什么宝货能看这么远?千里眼啊?”
吴范苦笑了一声:“孙孝廉也不敢相信,但有一次听孙绍说,曹冲知道二位都督的大帐位置,故而才有如此荒谬的猜想。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这次去,我是真的想见一见这个曹冲,看看他的面相,了解一下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仙下凡,可惜他营中正在聚会,我无法进入宴会。”
周瑜沉口吟不语,想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后日伯阳照常进曹营,其它的事容后再说。”
第三天半夜子时,曹军帐中一片漆黑,但将军们却没有睡,一个个按照既定的位置做好了准备,就连大船上地强弩都拉上了弦,只是没有放上弩箭,霹雳炮也拉起了重锤,只是没有放上砖团,拍杆也准备停当。士卒们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江东水营的动静。
曹冲披着斗篷,站在曹操的身边,那些文臣们也裹起了身上的衣服,无声的咒骂着渐渐停了地北风。他们虽然不敢抱怨什么,但轻微地跺脚声却很明白了表示了这时候不让人睡觉,却站在这里吹风的不满。
曹操坐在屏风中间,风势要小得多,厚重地狐裘挡住了刺骨的寒气,滚烫的美酒赶走了难熬的冷意。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瞟一下周围的人,只是静静的呷着酒。他就象是一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们只能强行忍住心头的不满,闻着冷风中飘来的酒香聊以自慰。
“丞相,来了。”路粹眼馋的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美酒,抽了一下鼻子,略带兴奋的报告。
曹操抬起眼,看到江面对过几点亮光,闪了几闪。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向曹冲要过望远镜,套在眼睛上看了又看,这才点头道:“传令水军准备接应。”
一声令下,传令兵飞奔而去,没过多长时间,水寨中点起无数的火把,水寨门大开,几路接应的大军鱼贯而出,在寨前摆好了随时可以接战的架式,将强弩对准了被刚从云层中透出的月亮照得闪闪生光的江面,所有人都进入到了自己地岗位。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风渐渐地转了向。北方变成了南风,一阵湿意吹得人脸上生凉,但没有人叫冷,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渐渐亮起了的江面。曹操用望远镜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放下望镜递到曹冲手中:“仓舒,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全是倒地,看起来颇不习惯呢。”
“父亲,来了?”曹冲有些紧张的问道。
“来了,不过……“曹操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笑道:“没有你担心的小船。全是大船。”
曹冲一听。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只见江面上,几艘大船若隐若现,张起了帆,乘风而来。他仔细的看了半天,这才算放下心中的担忧,正如曹操所说,全是大船,别说寨前有严阵以待的众将。就算没有,这些船也进不了水寨。
“贺喜父亲。”曹冲拱手为礼,身后的曹彰也跟着笑逐颜开的拱手为礼。
“贺喜丞相。”环绕的众人拱手为礼,齐声笑道。“哈哈哈……”曹操大喜,朝四周摆了摆手:“诸位辛苦。本相已经准备了些酒食。等会儿等孙伯阳来了,请诸位一起喝点以解寒气。明日还有重赏。”
“谢丞相。”众人一听,更加开心了,身上的寒意也去了一半。小半个时辰以后,有人也看到了江面上露出地船只地影子,不由得轻声惊呼,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气氛慢慢变得热闹而激昂。又过了半个时辰,前军顺利接到了孙贲,用快船将孙贲接到了陆营大帐。
“伯阳,一路可顺利啊?”曹操一见顶盔贯甲的孙贲出现在台阶前,立刻迎了上去。
孙贲脸色很不好看,被曹操拉着坐下,这才不满的说道:“丞相,贲出来时倒还顺利,只是没想到,到了丞相大人的地盘,本以为安全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对着几十架满弦相待的强弩,还有上万刀出鞘、弓在手的将士,丞相这是在接我啊,还是接周瑜的三万水军啊?”
曹操一滞,倒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解释,曹彰连忙上前笑道:“岳父大人也是用兵之人,自当知道小心为上,这些人倒不是为岳父大人准备地,实在是生怕岳父万一遇到麻烦,我军可以上前接应岳父大人。还请岳父大人不要多疑才好。”
“原来如此,这么说,有劳诸位在此相候,贲倒是愧不敢当了。”孙贲说着,起身对众人团团施了个礼,这才和曹操相视一眼,放声大笑。
“来来来,我们进去喝点酒暖暖身子,至于后面的周瑜,就由蔡德去对付吧。”曹操指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战鼓声笑道。
众人大笑,鱼贯进入大帐,开始接风宴。而水寨前追来的江东水军一见曹营的架式,放了两阵乱箭,调头就跑,只是顺风留下一阵咒骂声。
曹冲心情也很好,虽然自己预料地孙贲放火没有出现,但孙贲进了营,他这诈降计想玩也玩不成了,下面就要拖着他地人去玩刘备,让孙刘两家反目成仇。虽然刚才孙贲很气愤,但他气愤归他气愤,该走的路子还是要走,这一点想必曹操自己心里早有定算,就不用自己再去惹他不高兴了。因此他也堆起了满脸地笑容,上前以子侄礼给孙贲见礼敬酒。说起来还真难受。孙贲的女儿嫁给了曹彰,他就是曹彰的父辈,也就长曹冲一辈。但同时他又和娶了曹冲从姐的孙匡是平辈,也就是说和曹冲又是平辈,这关系搞得有点乱,让前世过来的曹冲实在有些吃不消,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好在孙匡现在不在,他也只好跟着曹彰称晚辈了。
孙贲见到曹冲很开心,拉着看了又看,然后跟曹操说道:“丞相大人,这仓舒公子我是越看越喜欢,可惜我是没有女儿了,要不然啊,真想再和丞相结一门亲呢。”这话说得曹操乐不可支,哈哈大笑。众人听了,也上前来凑趣,要孙贲给曹冲拉拉红线。孙贲还若有其事的想了想笑道:“你们还真别说,我家有个从妹,今年十六,长得虽然不算天香国色,倒也看得,更可贵的是她一身好武艺,惯喜舞刀弄棒,手下几十个女婢也是身手不错,说与仓舒倒是合适。丞相大人,你看可使得,如有想法,趁着孙仲谋焦头烂额的时候,派一个使臣去要了过来,我想他也不敢不应。”
“哈哈哈,丞相大人,这女大三,抱金砖啊,正合适啊。”华歆笑着凑上前来,朝着曹冲挤了挤眼睛,又冲着曹操哈哈大笑。曹冲大羞,虽然很想知道孙贲说的这个女子是不是传说中的孙尚香,便实在是不好意思去问,只得红着脸敬了几杯酒,借口酒力不支,告罪退席而去。
曹彰见他跑了,跟出来拉着他笑道:“仓舒,别急吗,美人还在江东呢,你这么早回去想做梦去见吗?可别被那两个小美人听见了,到时候房内不得安宁啊。”
曹冲摆开他的手笑道:“你可搞清楚了,我要是娶了那个女子,你可就晚我一辈了。“且,各叫各的,要照你这么说,你还跟父亲称兄道弟呢。”曹彰满不在乎的笑道。
乱啊,真够乱的。曹冲觉得头大,摇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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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贲很快就在曹营取得了上下一致地好评,曹操没有食言,果然赏了他一个乡侯,又赏了他很多财物——wwwsoqidiancom——在他主动要将军队地指挥权交出来地时候。曹操很大度的拒绝了,不仅没有侵吞他的军队,反而给他地那些兵又增添了些军械。高兴得孙贲不知道如何感谢才好。
孙贲很大方,将自己带来地,曹操赏地,送了不少给曹操身边的人,曹彰是他的女婿。那自然是不用说了。曹操身边地军谋、掾属们也分别得到了数量不等的馈赠。曹冲自然也不例外。得到了很丰厚地一份财物,孙贲每次见到他时。都要夸上一番。许诺有机会一定将那个从妹嫁给曹冲。曹冲现在已经确认了。他说地那个从妹就是演义中的孙尚香,不过她地真名不叫孙尚香。而叫孙献。天知道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地,曹冲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深究。三国的人名怪的不少,象他那个姐姐叫曹节。就跟曾祖一个名字。
曹冲对孙贲没有什么坏印象,也谈不上什么好印象。可能是因为他心里有先入为主地概念。他总觉得孙贲这么做看有些问题。正因为这无可挑剔。才让人觉得生疑。他不仅主动要交出军队,而且在营中安份守已得很,除了固定的几个地方,他从来不乱去。辎重营更是从来不去,每天就和孙匡喝喝酒。偶尔找曹彰说说话,连兵都不练了,交给手下的人放下鸭子,一副安心要当富家翁的样子。
孙贲让人觉得无可挑剔,而孙贲身边那个随从吴范,则让人觉得摸不清楚。他第一次看到曹冲时,就露出了很惊讶地神情。连声地夸耀曹冲地面相好。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曹冲现在知道他是一个术士,用后世地话说就是神棍,据说他在年初时准确地预测了黄祖地败亡,让孙权对他颇为信任。如今还利用他这个身份,经常来往于江东和曹营之间,说是暗中去联系孙朗,争取将他也带过来。孙朗现在是江东水军地左冀将领,手下有五千多人,实力不可小觑。
曹冲虽然说不上他们有什么不对。但下意识里却对他们有着警惕,渐渐地。孙贲也就来得少了,这让曹彰对曹冲有些不满,在曹冲面前嘀咕过两次。曹冲被他贲备了。也无话可说,自己对孙贲确实说不上有什么好感。
事情按照曹冲预想地向前发展,过了几日。曹操要求孙贲领军配合横野将军徐晃、汝南太守满宠去偷袭关羽所部,孙贲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说自己对这边地形不太熟——wwwcom——希望丞相能派一个人给他,也好跟横野将军他们联系。曹操想了想。觉得路粹跟他们最熟,从一开始接触就是由他接待地,便将路粹安排给他孙贲,第二天,他们就打点行装出发了。不到三天,传来好消息,孙贲与路粹装作江东的援军,趁关羽不备,打了一个小胜仗,斩获数百,关羽大怒。带着大军赶了过来。追得孙贲落荒而逃,幸好横野将军徐晃赶到。与关羽恶战一场,互有损伤。这才各自收兵回营。
孙贲回营之后,在曹操面前盛赞路粹足智多谋,不光文才好,武技也不错,路粹第一次带兵打仗居然就打了个胜仗,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在他地兄弟路招面前喝得大醉,发狂言将来自己也要投笔从戎。做个冲锋陷阵地将军。
曹冲因为孔融地事。对路粹有些不太顺眼,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苦笑了一声,他现在在曹操面前地形势很不好,说孙贲会诈降?可孙贲的样子,谁都不会说他是诈降。他对路粹印象不好,偏偏路粹第一次出征就立了功。说起来比他那个功劳也不差,更加让他被动地是。孙贲和路粹在曹操面前从来不说曹冲地坏话。相反倒是交口称赞,搞得曹冲再想说什么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就算开口了,曹操也只是听听。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曹冲无奈,只得闷坐在营帐里。天天跟张松蒋干等人闲坐,打打扑克牌。有时孙匡也过来坐坐,带着孙绍来骗零食吃。
“仓舒,过些天你从姐就要从江东过来了。”一天。孙匡开心地对曹冲说道:“你从姐有好几年没见你了,现在看到你长这么大。一定认不出来你了。”
曹冲心里一阵紧张,想了想又放松了。几年不见。一个五岁地小孩子和十三岁的人相差很大也是正常的。何况今年他注意锻炼。营养也组织得好。十三岁已经象个半大人。身高也继续了母亲环夫人。近七尺高了,站在曹操面前都比曹操高半个头了,想来从姐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父亲准了?”曹冲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把从姐从江东接过来了?难道孙权真地撑不下去。要投降了?
“嗯,多亏岳父大人开恩,让我夫妻能在一起过个年。”孙匡开心的笑道。
曹冲笑着恭贺了几句,倒也没有放在心上——wwwsoqidiancom——孙匡谈笑了几句,起身走了。出了曹冲的营门。他又去了孙贲地大营,一进孙贲的大帐他就高声笑道:“伯阳,有好酒也不叫我。一个人偷偷喝?”
孙贲一听。大笑着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孙匡的肩膀。眼睛朝四周看了一下,一个贴身侍卫见了。立刻带着人将大帐控制起来。
“季佐。过些天我还要出征。这次要把路子仁给套进去,到时候你就可以让他进言了。”
“我理会得。”孙匡点点头。将手中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你地夫人要来了,这事可不能让她知道,她和曹冲姊弟情深。被她知道了。以免误了大事。”孙贲提醒道。“要知道这个曹冲不除掉,我们的事实在没什么成功的希望。”
“我知道。”孙匡笑了笑。又斜着眼看着孙贲。“伯阳。我们做这些事。可是九死一生。稍有疏忽。就是死路一条,你觉得。值吗?”
孙贲苦笑了一声:“值不值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愿意啊。我那两个儿子。全被仲谋带到会稽了,我不做,他们就死定了。万一事泄,只希望我那女婿能保住我了。你嘛。就看这个曹冲能不能替你求情了。”
“这事还真是滑稽。我这里要他地命,还指望着他来求情?”孙匡哧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到时候,我们都死了。仲谋既立了大功。又没有了后患,这样子可算是两全齐美了。”
“要不,你到时候躲到我地营里来。也许我们趁乱还能冲出去。”
“到时候再说吧。”孙匡摇摇头,起身说道:“兄长小心。”
“嗯,你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地。”孙贲也不起身送他,只是挥了挥手,等孙匡出去了,这才抽出自己地环首刀看了又看,再看看自己地身上。想了半天,从衣箱里找出一件软甲。穿在了衣服里面。这才安心了些。
看看外面天色尚早。他定了定神。对外面叫道:“我小睡一会。路军谋来了叫醒我。”
柴桑,吴范坐在孙权的面前。静静地等着孙权问话。孙权手里捏着毛笔,碧蓝色地眼珠不时的瞟一下吴范。好半天才问道:“你说这个曹冲面相怪异?没有看错吧?”
“没有。”吴范小心的答道:“范仔细地看过。此子面相应是早夭之相,年初那场大病本当即死。不知为何现在还活着。”吴范犹豫了一下——wwwsoqidiancom——偷眼看了一眼孙权,旁边地胡综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不屑地哼了一声,吴范额头沁出冷汗来,凝神细听孙权的鼻息。
“既应早夭。为何现在还活着?”孙权也狐疑看了吴范半天,好象在考虑他地话倒底有几分可信。想了片刻又说道:“那你看。这次他还能活着吗?季佐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吴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这才斟字酌句地说道:“此子近日时运不济。当有一劫。至于会不会丧命……他的面相离奇。范一时也无法断准。”他想了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孙权笑道:“你带着人去吧。让季佐他们小心从事。”
吴范应了一声,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出门去了,孙权看着他跪着的地方几滴水印,也撇着嘴笑了,他回过头来看着胡综:“伟则,有劳你往刘玄德处一趟。”
刘备看着面前一脸微笑地胡综大怒:“既为盟友,如何背信弃义。上次孙贲降了曹贼,你等也不来通报。害得云长折了近千人。盟友是这么做的吗?”
“左将军何必生气。”胡综脸色不变,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说道:“我家主公知道那些军士原来都是刘琦的手下。对左将军向来不服。这才顺势为左将军除去,再说也没能干人,不过是两百人而已,左将军何必如此生气。”
刘备脸一红。他倒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江东也能知道,胡综见他语塞。笑了笑没有再说,上次鲁肃在他军中走了一趟,就看出那一曲地人马都是刘琦地死忠,估计不会听命于刘备,后来听说这曲人被安排在前军。就想到了刘备在借刀杀人。所以孙贲要向曹操示忠时,就拿了这两百人做替死鬼。
“既然左将军心疼这些人。那我家主公和都督送左将军一份大礼。补偿了左将军这些损失,如何?”胡综见刘备不语,又接着笑道。
“不知先生此话怎?”刘备缓和了口气问道,胡综笑了笑。凑近了刘备。低声说了几句,刘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称好。一旁地诸葛亮听了。也是抚须微笑。
路粹带着一千曹军。一千孙贲地人马,沿着江边地水道,从燕子矶拐进了乌龙泉。在黄陵矶弃舟登岸,摸进了关羽地防区,他意气风发,看着身后如狼一般地士兵心头充满了自豪感,他在丞相府几年了。天天看着曹操和几个谋士讨论军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自带兵。他甚至一直不太看得起带兵的武将,他那个弟弟已经做到了将军,他还是有些看不起他,这士人就是用圣人经术做事的。拿刀杀人太下级了。不过上次跟着孙贲出来。本来只是个参谋地他却掌了把兵权,孙贲什么事都问他。最后连指挥权都交给了他,一仗打下来。路粹喜欢上了这种热血沸腾的工作,觉得有兵权在手感觉还真是不错,可惜上次只有孙贲地一千人,战力有限,斩获不过两百,最后还被关羽追得落荒而逃,这次不一样。丞相大人拨了一千人给他,这些都是跟随丞相南征北战的精锐,不是孙贲那些人可比。丞相那意思,好象这次再打赢了,路家有机会出现第二个将军。
这种感觉真不错。路粹看了一眼手中地地图,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身边地孙贲说道:“将军,天色还早。让士卒们休息两三个时辰。等明天寅时,敌军正是迷糊之时,我们再冲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此朝食,如何?”
孙贲想了想,挑起大拇指赞道:“路军谋高见,难怪人家说丞相府人才济济。想不到路军谋这样地高才居然只是一个掾属,如果在江东。只怕早就是个校尉了。”
路粹看了他一眼,笑道:“将军过奖。丞相府确实是人才济济。粹不过是一文吏。这次能有机会带兵作战,都是托将军的照顾,说起来还要感谢将军才是。”
“唉。此言差矣。”孙贲一边安排士卒休息,一边说道:“我看路军谋是太梗直了,梗直地人都是不讨人喜欢地。我就奇怪,莫非路军谋与仓舒公子有过节?怎么仓舒公子从来没有向路军谋笑过。也没有向丞相大人推荐过?反倒是蒋干那个浪荡子、张松那个侏儒跟仓舒公子很合得来?”
“将军不可说仓舒公子的不是。”路粹沉了脸,不快地说道。孙贲见他生了气。连忙闭了嘴。走到一边去看营帐,远远的。他听到路粹冷笑了几声,孙贲偷眼看了一眼路粹。也悄悄地笑了。
寅时。曹军啃了几口干粮后。悄悄的接近了关羽的前军大营。看着远处升起地袅袅炊烟。路粹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做到了。可惜自己带的人太少,要不然。真可以直接去关羽地大营,把这个万人敌给擒了,那该多威风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挥手下达了命令:“弓箭手准备掩护,刀盾手接近营门。准备冲锋。”
一声令下。刀盾手猫着腰贴进了大营。到了门前。猛的发一声喊。冲着营门杀去。还迷迷糊糊地营中士卒忽然见有人袭营。刚要大叫。一阵箭雨飞至。立刻将那几个士卒射倒。接着刀盾手砍开营门。大吼着冲了进去。将目瞪口呆的几个士卒砍倒,一路飞奔着。冲进了大营。
“全部冲过去。”路粹见战事顺利,前锋轻松攻破了营门。已经冲进了营帐心下大喜。立刻命令所有人一起冲过去。在最短地时间内解决战斗,等一千多人鱼贯而入,路粹这才拔刀在手,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气宇轩昂地冲进了大营。
“降者免死。”路粹大喊着冲进了营帐,却被眼前地景像可吓呆了,抢在他前面冲进来地一千多人傻乎乎的被几千人围在中间,上百台强弩闪着寒光。指向杵在中间发呆的士卒,一个如天神一般的将军骑在一匹高大的红马上,接着长长地胡须,眨着细长的眼睛。冷笑一声:“降者免死。”
那几千士卒齐声怒吼:“降者免死!”
“关云长?”路粹身边地孙贲悚叫起来。呛啷一声拔出了长刀。
“孙伯阳,你这小人。投降了曹贼还有脸来偷袭盟军?”关羽身边的胡综怒声斥贲。
“护着路军谋杀出去。”孙贲大叫一声,两个侍卫夹着已经傻掉的路粹掉头就跑,身后传来孙贲愤怒地吼叫声,砍杀声,不断出现地惨叫声,紧接着。强弩那令人牙酸地尖啸声也响了起来。
路粹被两个侍卫夹着一路狂奔。直路出几里地去。他才算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身边跟上来地十几个侍卫,汗如雨下,对着几个侍卫连连拱手。那两个侍卫说:“是我家将军吩咐地,要我们护着路军谋。路军谋放心。只要我们不死。我们一定将路军谋安全的送回大营。”
“你家将军怎么办?”
“不知道,只怕是凶多吉少。”那几个侍卫低了头,轻声抽泣。路粹听了,也觉得悔恨不已。正要说些什么。有一个侍卫叫道:“快看,将军回来了。”大家抬头看去,只见孙贲盔歪甲斜。满脸是血。一路狂奔而来,一见他们就大叫道:“快跑啊,关羽追来了。快跑!”
路粹一听关羽追来了。吓得一蹦三丈高,率先奔了出去,孙贲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悄然一笑,然后又大呼小叫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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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粹打这么大一个败仗——wwwcom——居然没被罚?一点事也没有?”曹冲停住了手中的茶杯。不解地看着张松:“丞相大人的败军法什么时候废止了?”
“败军法没有废止。”张松苦笑着。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这才凑在曹冲耳边低声说道:“听说孙匡求路粹一件事。要让孙绍回家去过年,小孩子想他母亲了,天天闹得孙匡难受,路粹就……”
“就什么?”曹冲见张松欲言又止,更加不解了。张松为难地看了看曹冲,那样子好象是实在说不出口,曹冲忽然明白了。不由得大怒。啪地一声将手中耳杯砸在地上。大声骂道:“路子仁这是出地什么主意,想要丞相大人……”他的话还没说完。张松就扑了过来。一手捂住他地嘴巴I急急的说道:“公子不可,公子不可啊,这话传到丞相耳中,可不得了啊。”
“岂有此理。”曹冲狂怒地站起身来。在大帐里转了几个圈,看哪儿都不顺眼,一脚踢翻了案几,案上杯盘全摔在地上,一阵乱响吓得米氏姐妹也冲了进来,一见曹冲如困在笼中地猛兽一般大发雷霆,一时也惊得呆住了,连忙上前来收拾,就连娇憨得有些不上规矩地米大双都没有敢说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曹冲又气又恨,在帐中转了几圈,抬腿就想往外走,又几次都退了回来,这时周不疑带着孙匡走了进来。一见帐中一片狼籍。不由得愣住了。
“姊夫有什么事?”曹冲见了孙匡。强捺住心头地怒火问道,他见孙匡脸上有些伤痕。手上也有些抓痕,不免奇怪的咦了一声。拉过孙匡地手来看了看。笑道:“跟我那从姐打架了?”
“哪是我跟她打架啊。是我被她给挠了。”孙匡苦笑道。将手中一包茶叶放在桌上。一边招呼米大双拿过茶壶来,一边抱怨道:“你这从姐。在江东的时候大概是憋得狠了。自从到了大营,有了你撑腰,以前地那种温柔一下子全没有了。动不动就跟我吵架。这不。怪我多嘴说一句。害得大嫂要来。她就当着那么多下人地面。指着我鼻子骂了半天,我就回了一句,她冲上来就将我挠成这样。”
靠。这曹家地姑娘怎么都这么猛?我看那个从姐还挺温柔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强悍的时候,曹冲展颜而笑。他这个从姐来了几天了,跟他好得很,经常过来串门,不过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和孙匡红过脸,一直以为她是天生温柔型的——wwwcom——原来也是个河东狮型。不过在他面前给孙匡留着面子罢了。
“这是你姐带过来地茶叶。听说你好喝茶,让我给你送过来。”孙匡指着茶叶说道:“不过这些茶叶至少要煮两个时辰。不然不仅不好喝。而且还会泄肚子。煮够了时辰的话。那味道可真是没话说。”孙匡一边说着,一边拈了一些扔进壶里。交给米大双去煮,看着收拾好了。这才陪着曹冲说了一阵闲话。起身要走。曹冲笑道:“回去陪罪?”孙匡尴尬的苦笑一声。摇着头匆匆的走了。
见孙匡走了。曹冲收起了脸上地假笑。抬腿就走,正拿着茶壶要去放水的周不疑见了。放下茶壶一把拉住他:“公子。哪里去?”
“还能哪儿去?路子仁出这缺德带冒烟地主意,真要把大乔弄了来。那江东孙权还不玩命啊,不光是孙权啊。还有已经在曹营里的孙贲。孙匡也成了定时炸弹。那些跟周瑜作对的老将们这下子全得嗷嗷叫地请战啊。想当初曹操就是在宛城和张济地老婆睡了一夜。结果把到手的胜利睡没了。曹昂也挂了。还贴上个典韦。这次要是把大乔给睡了。天知道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公子,不能去。”周不疑玩命地拉着曹冲。将他强摁着坐下,又使眼色让人去叫蒋干。他这时候想到蒋干的口才了。在等蒋干的时候。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你可想好了,大乔夫人是乔公地女儿。和丞相当年据说是有情义地。只是后来兵荒马乱,这才流失到皖城,就算这件事不提。乔公当年对丞相大人有识拔之恩,这时候他地女儿成了寡妇,外孙又到了营中为质,作为丞相将她接过来过年,也算是说得通地。更何况现在大乔夫人还在江东,只不过是去了一个使者要人。孙权放不放人都是问题。你这时候跑过去一劝,万一丞相大人恼羞成怒。公子如何自处?”
曹冲听了,这才安静了下来。他苦笑着直摇头,难道自己苦心造成地这么好地局面。最后就要毁在路粹这个小人地手上?他为了自己的一时富贵,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真正是该杀。
蒋干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周不疑见他来了,将事情跟他讲了一下。这才出去了,蒋干听了。也是苦笑一声:“公子。我劝你还是稍安勿燥。我来地时候听说丞相正在帐中发火呢。不知道是谁惹了他,文吏们已经拖出去三个了。屁股打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你在这火头上去,岂不是找死?”
“什么事发这么大火?”曹冲不解的问道——wwwcom——
“不知道。”蒋干摇了摇头。“有人说孙匡去找过丞相。后来丞相就发火了,也许是因为大乔夫人那件事吧,我看你还是等一等。反正人还没来,迟几天等丞相地火消了再说不迟。”
“也好。”曹冲听了,也只得如此,蒋干和张松见他平静了。这才起身赶到丞相大营去打探情况,曹冲在大帐中闷坐了一会。等到茶烧好了,米大双端了茶来。他端起来。嗅了一嗅,觉得有股子奇怪地香味,不由得兴趣大增。慢慢地将一杯茶喝光了,等到要喝第二杯时。才发现壶中已经空了。他不由得抬头笑道:“大双,今天怎么放这么一点水,就烧了一杯?”
正在收拾的米大双一听。疑惑地拿过壶来。发现里面真地没什么水了,不由地挠头一笑:“唉呀。我记得明明放满了水地,怎么又搞错了。公子莫慌。我去再烧就是了。”
“呵呵呵,该打。”曹冲笑着。挥起狼爪在米大双日见挺翘地臀部施了一爪,米大双娇笑着。撅着嘴。跳着躲了开去。出帐门时迎面撞上了小双。小双急急忙忙地说道:“公子。丞相派人来叫你去呢,看样子挺凶地。听说丞相今天发火了,人都打死了一个。你可小心点儿。”
“靠。我还没找他呢。他倒来找我了。”曹冲满不在乎的爬起来,正要迈步,腹中忽然一阵剧痛,咕噜噜一阵响。接着又响成一串。竟是象是五脏庙不宁。他暗骂一声衰,捂着屁股就往茅坑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小双。帮我拿纸来。让来人等一等。我马上就去。”
米小双吃惊的看着曹冲那急冲冲地模样,不禁捂着嘴笑起来。笑了一阵,这才取了两张纸向茅坑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真是公子脾气。这么好的纸用来解手。”她捂着鼻子走到茅坑边。刚要说话,就听见曹冲在里面呻吟了一声:“真倒霉。大双是不是没煮够时辰啊,回去真要打她屁股了,做事越来越不小心。小双去帮我找医匠,公子我腹泄了,唉哟,痛死我了。”
曹冲真地腹泄了,而且很严重,一个晚上没消停。第二天人就变了形。等着曹冲前去问话的曹操一听曹冲病了。冲天地怒火也消了,连忙赶了过来,一看曹冲瘦下去的脸颊,他心疼得满头是汗,听说是茶没煮到时间。他气得大骂,立刻让人要把大双拉出去乱棍打死,亏得曹冲叫了停——wwwcom——曹操不忍心这个时候逆了曹冲的意。这才狠狠地斥骂了大双一顿了事,吓得大双小双面无人色。长跪不起。
医匠赶来了。搭了搭曹冲的脉。也断定是腹泄,只是比较严重而已,开了几副药。大双已经吓傻了。坐在一边不敢动弹,小双抹了眼泪,去给曹冲煎药。
“仓舒,有些事,我等你好了再说吧。”曹操将傻跪在那里的大双哄了出去,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他将曹冲面额部的头发理好。怜爱地摸了摸曹冲的脸颊,关切地说道。
“父亲。孩子有什么做得不对地地方。请父亲尽管责骂。只是……”曹冲想来想去,还是趁这个时候打一张悲情牌比较好,想来他不至于这么没人性,把自己一个病人拖出去打一顿吧。
“那件事是小事。不是你想地那样,我自会处理。”曹操摇了摇手。直接打断地了曹冲地话:“既然你还有精神。我就跟你说说看,看看你倒底是如何想法。”
曹冲一见曹操说得这么郑重。不由得有些意外。连忙点头道:“父亲请讲,孩子知无不-兰}口。
“自从你年初生病以来,你地性情变了很多。”曹操地脸色严峻起来,盯着曹冲地眼睛,慢慢地说道:“说话也不如以前沉稳了,做事也轻佻了许多,这些我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再说这几个月来。你也改了不少,至于溺爱下人。上下无序。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你能控制得住手下这些人。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听说陛下准了你地请封,是因为你曾经向他许诺过要重振大汉……”曹操说到此时顿了一顿。紧紧地盯着曹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有此事?”
曹冲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一下子炸开了,他想来想去。没想出来这句话是什么人传到曹操耳朵里去地,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曹操发那么大火。居然会打死了一个人。原来不是什么大乔地事。而是这件事,也就是说,跟孙匡可能根本没有关系。而是跟他曹冲有关。
问题是谁传到他耳朵里去地呢。更关键地问题是。自己是承认呢。还是否认呢?冒牌曹冲一下子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迈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有此事?”曹操地脸色越发地狰狞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地威势,压得曹冲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他甚至觉得曹操地手已经伸向了腰的长刀。这把刀是名刀,他亲眼看到曹操曾经用这把刀一刀就砍下了一个人地脑袋。
他有些害怕了,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就要突口而出,却象是有一块千斤巨石堵住一般。这轻飘飘地两个字就是吐不出来。
“可有此事?”曹操见曹冲面色仓惶,局促不语,不由得站了起来,捏紧了双拳。
“有!”曹冲突口而出,冷汗从后背透体而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决定承认之件事。明明是准备否认地,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承认了,奇怪地是。他这个“有”字一出口,那种紧张的心情却忽然之间松了下来。脸色也缓了过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虽然这笑容在他苍白地脸上一点美感也没有。
“为何?”曹操上前一步。俯下身子一声怒喝。
周不疑在帐外停住了脚步,不仅是因为有虎士冷着脸拦住了他。还因为曹操那声暴喝。他本想再听下去。可是虎士却用刀将他逼得离开大帐足够地距离,他在离开前瞟了一眼。一眼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大双衣裙一角。
大双已经被曹冲的病吓傻了。完全没有了知觉。被人拎了出来扔在冷风里一吹。才半醒过来,下意识的想回到帐中去,可是她想绕过帐门时,却被曹操那一声暴喝给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撩起了平时就解开地帐篷边。从露出地一丝缝隙里。将里面地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曹冲从围棋盒里拿出一把黑棋子,又拿出一把白棋子。然后在曹操面前晃了一下,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曹操点了点头,然后曹冲将双手地棋子混到一起,一起扔到席上。又说了句什么,曹操却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忽然大笑起来。将席上的棋子一个个地捡起来放进棋盒,拍着曹冲地肩笑了几声。出了帐。领着几个虎士扬长而去。
曹操走地时候,看了周不疑一眼。眼中全是笑意。
周不疑后来问米大双,他们究竟说了什么。米大双只会摇头,说她当年已经吓傻了。他们说地什么,她根本没听清,连一个字都没听清。
周不疑侧面向曹冲打听过。只是曹冲却是一言不发,顾左右而言他。
曹冲地危机暂时过去了。但他地病却一直没好。虽然不是很重。但一直那么拖着,第三天的时候。曹操杀了两个医匠。没有医匠再敢来治曹冲地腹泄。无奈之下。见曹冲虽然精神还马虎,曹操只好派他那五百亲卫护着。日夜兼程。赶了一天两夜地路。赶回江陵。
张机正在江陵。
张机看到双颊深陷地曹冲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了手中地事。过来给曹冲仔细检查一遍,当他问明是喝了什么茶叶而腹泄时。他细查了带回来的茶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这种茶叶是有腹泄的可能,但一来不会这么重,二来这种茶叶只是在未熟时才可能引起腹泄,不要说煮两个时辰。就是按平时的煮法,公子只喝了一碗,也不至于如此,用那些医匠地药。最多一天就能痊愈。”
曹冲也奇怪了,那自己这个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有人下毒?”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地张松忽然说道。
“下毒?”大家地眼睛一齐看向了米氏姐妹,曹冲也有点疑心了。他地茶一直是她们打理地,而且她们地身份一直有些可疑。平时没事时想不到。这时有事了,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大师,请你先出去一下。”曹冲皱着眉头,将不是自己地人都赶了出去。曹仁派来探望他地人,张机带来地徒弟。甚至蒋干和张松、周不疑都被他赶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许仪和典满,另外就是被众人怀疑地目光惊住了。什么也不会说,只知道哭泣地米氏姐妹。
曹冲没有先问米氏姐妹,而是让人将魏延叫了进来,魏延赶了那么多路,正要想去休息。忽然听得曹冲叫他。连衣甲都没脱就赶了过来。一看地上跪着的米氏姐妹。他不由得更纳闷了。
“文长,你到刘备军中时,可曾见过她们姐妹?”
“没有。”魏延茫然的摇了摇头,大惑不解,不知道曹冲为什么这么问他这个问题。
“那你在刘备军中,可曾听说过刘备有女儿,比如麋夫人生的女儿?”曹冲看着魏延。神气平和而自然。一点激动也有,但米氏姐妹听了他地话,却惊诧莫名。相互看了一眼。瘫在了地上。
“你是说她们是……”魏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曹冲。又看看米氏姐妹。立刻跪倒在地,解下头盔和长刀,匍匐在地:“请公子明鉴,魏延跟着张翼德赶到刘备军中刚刚两个时辰。就被丞相的铁骑击溃。王司马战死。后来听说他地家眷全被冲散了,两个夫人,一个儿子全不见了,没……没听他说过有女儿啊?只知道赵子龙去救甘夫人和麋夫人,还有公子,没听他说过女儿的事,魏延句甸属实。如有虚妄款瞒公子的。叫魏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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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伏地不起的魏延半晌——wwwcom——好一会才展颜而笑:“文才,我信你,你起来吧。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去告诉汉升。让大家好好休息。吃饱喝足,这两天不要练得太狠了。”
“是。”魏延见曹冲脸色不对。连忙收了笑容。捡起头盔和长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起来吧。”曹冲对着坐在地上地米氏姐妹摆摆手:“起来吧,刘大双,刘小双?”
“公子……”米氏姐妹哀哀的哭出声来,坐地不起。
“起来吧。你们虽然是刘备地女儿,不过细想一下。我相信你们是不会下毒地,夜里用刀岂不是更方便。”曹冲落寞地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一猜就中。她们还真是刘备地女儿。怪不得徐庶当时表情那么怪异呢。“我相信你们。你们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儿。我派人送你们去”。
“公子。我不走。”米大双扑了过来。死死抱着曹冲腿痛哭不已,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曹冲地裤腿。
“公子。我有个东西交给你。”米小双却收住了泪,她咬着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倏的站起身来匆匆的跑了出去。从还没卸下来地车上取了一个东西,又拎着裙子匆匆地跑了回来。双手托着一个小纸包呈到曹冲面前,曹冲伸出两指,将纸包拈了过来,轻轻的的解开,纸里面是一包茶叶残渣。
“这……是那天的茶叶渣?”曹冲很有些意外地看了米小双一眼,犹豫的问了一声。
“是。那天公子生病了,小双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把这些收起来了。”米小双昂起头,咬着嘴唇,坚定的看着曹冲。晶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请大师来。”曹冲看着倔强的米小双,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对典满伸了伸手指。
张机手指在茶渣里拨了一下。很快拈出一个看起来和茶叶很相似地叶片放到曹冲面前:“公子,应该就是这个了,这叫鸟头茶。模样和茶叶很相似,反应和这种茶叶也相似。但霸道得多,而且越煮性越大。中毒者先腹泄,但普通的腹泄药无法治愈,病情会逐渐加重,大约五到十天左右,性命不保。公子幸好只喝了一碗。不会有性命之忧。待机为公子开副药解毒。一服就好。”
“有劳大师。”曹冲点头称谢,张机笑了笑又道:“公子体虚。机为公子煮些药粥来,可补元气。”
张机开了药方。亲自出去配药,曹冲看着倔强地昂着头不语地米小双,又看看抱着他腿痛哭的米大双,苦笑道:“你们是走是留?说句话吧——wwwsoqidiancom——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吧。公子我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还是先松开我吧,让我去趟茅房吧。”正在抽泣地米大双听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松开了曹冲地腿,曹冲由典满抉着。匆匆的去了茅房。只剩下许仪一个人饶有趣味地抱着胸看着米氏姐妹。
“妹妹。你走不走?”米大双瞪了许仪一眼。有些怯生生地问米小双道。
“我不回夏口,反正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们。”米小双扭着头,两行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那我们就在公子身边吧?”米大双凑近了米小双。拉着她地手臂低声说道。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米小双冷声说道:“他要赶我们走,我们总不能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吧。”
“嘻嘻……”许仪见了。不禁捂着嘴偷偷地笑出声来,米小双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也不理他,许仪笑道:“好啦,你们还是起来吧。公子不会赶你们走地,不过呢,我劝你们还要走地好,公子以后跟你们地那位父亲可是要对阵的。这万一要是哪个杀了哪一个,你们说怎么办才好?”
“不要你管。”米小双恨声道:“既然他也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且。看你现在说得硬气,只怕到时候又要哭得死去活来,让公子为难。”许仪不屑地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将头扭了开去。米小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将头扭了开去。
“好了。别死啊活地啦。”曹冲在院子里弯着腰有气无力地叫道:“不走的话就赶快来收拾行李。公子我累得腿都软了,站不住了。要休息了。”米氏姐妹一听,连忙爬了起来,匆匆的跑了出去。
曹冲躺在米氏姐妹收拾好地榻上,无力地哼了一声。张松等人一见他没事了,这才行礼要退出去,等他们走了片刻,曹冲强笑着对米小双轻声说道:“你们想好了?不走?”
“我们是走是留还不是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我们自己能做主了?”米小双重手重脚地掖了掖被角,恨声说道,边说边擦着眼眶里不断溢出地泪水。
“说实在地,我是真想赶你们走地。”曹冲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们也知道。我跟你们父亲是不可能站到一起地。他大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了。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如何自处,我又如何处理?”他停了片刻——wwwsoqidiancom——见米小双怔怔地看着被子不说话。又笑道:“而且吧,你们俩地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连父亲都知道我御下不严,现在跟我一个病人居然还使小性子。你说以后还有谁受得了你们?”“公子。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米大双端着张机吩咐人熬好地药粥送了过来,畏畏缩缩地说道。
“想走想留随你们吧。”曹冲叹了口气:“还有个事,如果留在这里。你们是恢复姓刘,还是……”
“我们姓麋。”米小双看了米大双一眼。抢先说道。米大双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
“也好。就姓麇吧。”曹冲笑了笑。拉拉麇小双地手道:“麇小双。别愣着了。去把永年和子翼叫过来,悄悄的进村。骚扰地不要。”麇小双见他又说起平时经常说地那句玩笑话逗他,不禁破涕而笑。应了一声。拿起手巾擦了一把脸,匆匆地去了。
“公子。”张松和蒋干匆匆而来,在曹冲榻前躬身施礼。
“你去通知行镇南将军。说我有要事相请,另外这个你拿着。带几个人到城外找一个山峰。日夜监视鸟林方向地情况。”曹冲让麋小双将望远镜交给张松,又稍微讲了一下怎么用:“我估计一两日之内必有大事发生。看到鸟林方向有火,就立刻来报。”
“诺!”张松一听,小心地接过望远镜匆匆地走了。
“公子,有事要发生?”蒋干见曹冲面色严肃,不由得也紧张起来。紧张里面还带着点兴奋。
“对,我口授一封书信。用印后你立即骑我那匹鸟丸马赶赴鸟林去面呈丞相。另外还有几句话要转告给虎卫校尉。”曹冲急急的说道,又看着屋顶愣了一会,怔怔地说道:“但愿还赶得及。”
蒋干听了。不敢多嘴。匆匆地写好了书信让曹冲过了目。用好印之后飞奔而去。
“公子。曹将军来了。”米大双端着热腾腾地药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柴桑码头。孙权拜倒在大乔面前,泣不成声:“嫂嫂,小弟无能。接受兄长遗业多年。未能有成,反被曹贼逼迫至此。连累嫂嫂受此大辱,愧对兄长,请嫂嫂放心。在曹营中暂且委屈数日。等小弟准备停当,定为嫂嫂报仇血恨。救嫂嫂回来。”
大乔端坐在船舱中,一言不发,冷眼看了一眼泪流满面地孙权,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大船起动了。东南风鼓起了船上地巨帆,大船越走越快。慢慢的消失在天水之间——wwwsoqidiancom——
陆逊上前。抉起孙权,轻声说道:“主公。岳母已经去远了。”
“伯言,众将如何?”剥、权站起身来。掸了掸膝上地灰尘。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珠问道。
“将军们都急了,正在帐中怒骂呢,主公的书案已经被他们打烂了。”陆逊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伯言,此计不成,我们可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孙权叹了口气。摇摇头。整整衣服向大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武猛校尉潘璋和宜春长周泰劝说韩当等人地声音,孙权咳了一声。在刹那间换上了一脸地怒容。抬步跨进了大帐。
“哼!”韩当一见孙权,气愤的将头扭了过去,其它地人也默声不语。以韩当为首地当年孙第地部将都气得满脸通红。极力压制着怒火。满脸是对孙权的失望,就是孙氏宗亲也一个个眼含不满地各自将眼光转向了别处。督军校尉吕岱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孙权。也垂下了头。
“诸位,今天我江东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孙权站在帐中。拔出腰间长乃愤声怒喝。当的一声又在那架倒霉的书案上砍了一刀。众将一听他话音不对,狐疑地将头转过来,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孙权见众人神态,脸上悲愤之色更重。他将一封书信扔在案上。沉声痛诉。
“曹贼猖狂,欺凌我江东势弱,逼我送嫂嫂去曹营,我本当不准。欲尽江东之力。与其一战。败则败矣。不可愧对先父和兄长。奈何众将心志不齐,为一已富贵欲降曹者为数不少,公瑾在陆口,屡次要战,都被一干将领阻挠,以至于军令难行。会稽也是降声一片。所需地军需物资。迟迟不能送到,请问诸位,这仗如何打法?我如何面对曹贼的二十万大军,如何能挡着他的成逼?”
众将听了,不由得有些惭愧,当初初战折了黄盖,再战又差点被人打中主将周瑜地帅船,说实在的。这些人心里都有了惧意。本来他们对抗曹就不是很有信心,再被这两仗一打击,那点残余的侥幸心理总就被打光了。江东上下,文的以张昭为首,武的以程普为首,都认为这仗不可能赢了,降声一片,周瑜在前线,屡次召开会议研究如何破曹。都被程普给搅了。
如今孙权把情况推在他们头上,虽然有些强辞夺理,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曹贼逼我送嫂,此事诸位可忍?”孙权顿了半晌。看着面红耳赤地众人。大喝一声:“我不可忍。”众人听了。都诧异的看着孙权。既然不可忍,你将嫂子送去干什么?要么一战,要么就投降吧。
“然嫂嫂深明大义。谓江东基业。乃父兄血战而来,不可轻与曹贼。江东势弱,需上下一心,竭尽全力,方可与曹贼一战。故而为争取时间。她亲身赴险。甘受大辱,嫂嫂大恩。我孙权难忘,我孙家难忘,我江东难忘。
我决定与曹贼拼死一战。诸位愿与我并肩者,我不胜欢喜,不愿者。我也不强求,请诸位自便,只请诸位念在我父兄地份上,念在我嫂嫂舍身地份上,莫拖我后腿。否则,羹隆我孙权无情。”说完。他紧握着手中刀,威严地扫视了帐中众人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一时拐不过弯来,等了片刻,韩当第一个站出来拔刀大喝:“韩当愿为前锋。为江东血此大辱,有敢退后者,莫隆韩当认得你,手中地刀认不得你。”
“岂有此理。你韩义公当得先锋。我周泰就当得不先锋吗?主公。周泰愿为先锋,誓斩老贼人头。”
紧接着。帐中请战声响成一片。孙权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很快又将愤怒地面容改成了激动的模样:“诸位如此。我孙权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就请诸位整顿本部军马,不日即行反攻,若天助我,事成之日,必与诸位同宝贵,鸟林地曹贼就交给周公瑾和程德谋,至于其他支军。就有劳诸位了。至于合肥地李典。还请诸位莫要相争,权当自为之,不杀此獠。难解我心头之恨。”
鸟林,曹军水寨前。孙贲和孙匡接到了盛装而来地大乔。他们跪倒在大乔面前,肩膀耸动:“嫂嫂。我等无能,累嫂嫂受此大辱。实在是愧对兄长。”
大乔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起来吧。休再说这些无用地话了。绍儿呢?”
孙匡满面羞惭的说道:“小弟无能,未能保得绍儿平安,使绍儿遭人毒手。目前正在请好的医匠治疗,已经三天了。还没能醒过来。只怕……”孙匡嗫嚅了半天,没有说下去。
“那就好,我要休息一下,你们退下吧。”大乔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了。
“诺。”孙匡退了下去。孙责迟疑了一下,也退了下去,大乔打开孙贲留下的一个锦盒。拿出一柄匕首,她抽出匕首看了看湛蓝的刀锋。将匕首掖进怀里。冷笑道:“孙家地男人都死光了,打不过人又不肯投降。只会用这种下三滥地招数。还想与人争天下。真正是可笑之极。”
曹营很热闹,曹操的中军大帐张灯结彩。喜气翻天。一干文臣武吏们在喜笑颜开地曹操面前不停地说着好话,等着酒宴开张。都知道孙第地夫人今天要进营了,都想来看个新鲜。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行,谁不知道孙第的夫人和周瑜的夫人是当年乔太尉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美艳动人。虽说已经三十多岁了,听说还是倾国倾城,如今孙策地夫人进了丞相地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瑜地夫人也进了丞相地房。那才叫两全齐美呢。
有人还悄悄的说,听说孙权为了保住江东那块地盘。还要把他地小妹妹送给咱家仓舒公子呢,你们可知道?我可听说了。孙权那个妹妹可厉害了,一般地男人镇不住他。旁边的人就说了,咱们仓舒公子是一般人吗?什么样的女人镇不住?
又有人说了。可惜这大乔小乔地年纪跟咱公子相差太大。都可以做他娘了。要不然。公子将这大乔小乔收入房中。总比丞相收入房中强吧,丞相可五十多了。还行不行啊。
他地话一出口,立刻招到了旁边几个士卒地群殴。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他妈地找死,不能连累我们啊,这话要是传到当官的耳朵里。我们一伍地人全得完蛋,你这张臭嘴,迟早要惹祸地。”
那人挨了揍,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还嘴。只得揉着伤口躲到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我又没说错。丞相大人虽然爱惜女人。哪有公子心疼人。没看到他那两个侍女过得比我的婆娘还开心吗。这营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到公子帐里去。
下面地这些话自然只能在下面流传,曹操没有机会听到这些。他也没有空听到这些。从宴会开始。他虽然举着杯对着众人高声欢笑,却没有象往常一样诗兴大发,他只想天快点黑,酒宴快点结束,一想到当年那个巧笑俏兮的小女孩阔别了近二十年后。如今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内帐里。等着他去安抚,他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有一种等不及的感觉。
她如今三十多岁了。还象以前一样明艳动人吗?曹操出神道。
“丞相大人。请满饮此杯。”孙贲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高举着酒杯。
“哈哈哈。好。饮了。”曹操哈哈一笑。一饮而尽。看着孙贲满脸笑容。他却从心里鄙视这个人。将自己的嫂嫂献给人求富贵。还这么开心。这人真是下作,孙文台当年如何英雄。怎么生出孙仲谋这种儿子。怎么会有孙贲这样地侄儿?什么兵圣之后?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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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安静的坐在内帐里——wwwsoqidiancom——看着内帐中堆满了简策地书案,闻着帐中杂夹着些许脂粉香地男人汗味。竟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她强摁住心头的烦燥,顺手拿过一本柔软地纸作成的东西来。打开一看,上面竟是一些诗文,绢秀的字迹在雪白的纸上,夹在鸟丝栏中。看起来特别舒服。她好奇的看了看深蓝色的封皮。封皮上有一白色的长方形白纸。写着四个飘逸地楷书:“上巳文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一两金子一本的上巳文集。大乔有些意外的看了又看,她翻了两页。看到前面有一个目录,上面有文章名,作者名。页数,她眼睛一扫。很自然地就翻到了序文之后的第一篇。
那篇是曹操的诗。书眉上还有曹操用丹砂写地眉批。大意是此句用得不妥。可以改成某字之类。
他还是那样用功,大乔很自然地笑了一声。又忽然惊醒,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来探望老友的,如今的孟德不是当年那个大家眼中的浪荡子。他已经是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丞相,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情窦初开。躲在帐后看心目中地英雄的小女孩,她是江东小霸王孙第地遗孀。是那个差点被曹操派人打死的孙绍地母亲,今天。她不是为江东来的,而是为孙绍来的,为孙绍讨个公道来地。
或许。她还为了自己来地,不,不可能。大乔用力地摇了摇头,紧紧的握紧了手中地书,柔软地纸被她那双修长温润地手握成了一团。
可惜,那把喂了毒的匕首不能通过虎卫校尉许褚地检查。已经被她悄悄地扔进江里了。不过没关系。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早就做好了自己地准备。女人做事,有时候就是比男人想得更周到一点。
当年怎么没有看出来他如此狠毒,居然能小孩子都不放过?父亲号称知人,怎么没看出他地狠毒?还是狠毒本就是男人地天性,不值一提?孙郎够狠。孙家地人都够狠。他,也这么狠。
其实她是知道他狠地,在徐州,他杀了几万人。泗水不流。征战中。屡屡听说他屠城。只是打仗么。屠城是常事。孙第也屠城地。孙权也屠城地。她下意识的曾经为他无声的辩解过,不过这次不一样,他杀地不是跟她无关地人。而是她唯一地儿子,她感到无比地愤怒。
“你们都出去。”一个浑厚地男音从外面传来。夹杂在轻快地脚步声里地,是一个稳重地声音,那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接着,又急促地响起来,很快就到了门口,听到门口地脚步声。大乔深吸了几口气,放松了面部表怀。伸手抚平了手中书。打开了书页。
“蕊儿,你也喜欢这本书?”曹操站在帐门口。又手插着腰。满脸通红。略微摇晃着,笑吟吟地看着大乔,大乔一下子窒住了呼吸,蕊儿这个名字,已经有二十年没人叫过了。那是他的专用称号。
“这是我那个仓舒孩儿的杰作。”曹操喘着酒气有些艰难的坐了下来。他接过大乔手中的书。翻到序文。笑着对大乔说道:“你听。‘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这孩子才十三岁。却老气横秋地,跟你当年多像。”
大乔的脸一下子红了,当年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在他面前装老成。说出来地话比父亲还深沉。没想到他还记得。只是孩子,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地孩子。她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家人。只剩下一个妹妹还难得一见。孙郎死了。就剩下这个孩子,还被眼前这个叫自己蕊儿地人打得要死,她心里重逢的喜悦一下子沉到了心底。伸手抹了一下头发。顺手将那支磨得尖锐地铁钗握在了手里。
“丞相大人好福气,有如此好地孩儿。”大乔微笑着说道。
“蕊儿,”曹操有些遗憾地笑了:“可惜。这不是你地孩儿,要不然。你一定会很喜欢他地。这营中的人,没有不喜欢他地。”他叹了口气,拍拍手中地书:“这就是他做出来地。他说,要让更多地人有书读,你说他是不是吹大气?想当年为了一篇赋。你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可现在他却能这么多人的文章同时让几百人看到。这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来的。就这样。他还不满意。说要让书更便宜点。便宜到想读书的人都能读得起书,真是不各天高地厚。”
曹操虽然在笑话曹冲。可话语中却是抑制不住地骄傲,他看着被烛光映得通红地大乔的脸,带着些遗憾地笑道:“可惜了当年……要不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刹那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天。他在见乔公时,被帐后露出的俏脸扰得心神不宁,失魂落魄,几乎失礼。
大乔也愣了一会,手中的铁钗差点掉落在地上,在脱手地一瞬间,她又回过神来。
“现在好了。虽然过了二十年,我们总算又见到了。”曹操忽然笑起来。伸手拉住大乔地手:“蕊儿,我本来只是想接你来过年地,没想到你还愿意嫁给我。我真是喜出望外,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二十年,二十年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没想到真让我看到你了。”
“丞相,二十年,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大乔静静的抽回了自己地手。曹操被她拉得凑近了些。四目相对。曹操地眼中全是激动和兴奋,而大乔的两只风目中却全是泪水。
“你这是怎么了?”曹操有些慌了。“二十年也没关系啊。我们聚在一起就好。再也不分开了。”
“二十年。你成了大汉朝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已作人妇。嫁夫生子,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你的孩子荣华富贵,奴仆成群,可以承欢膝下。而我地孩子却被逼着离开我地身边。到你营中为质,这世道何其不公,这老天何其不平?二十年,如今你不是二十年前的你,我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我现在只是一个被人用来交易地弱女子。为了自己的孩子来寻个公道……”
大乔越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大。她一把拉住了曹操的衣袖,奋力将手中的铁钗刺进了曹操的左胸。
“蕊儿,你……”曹操圆睁双目。右手紧紧地摁住大乔紧握铁叉的手。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什么公道?什么交易?你难道不是自愿嫁给我地吗?”
“我自愿,我不自愿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乔满面是泪。“绍儿被你打死了,我除了来报仇还有能什么办法?”
“有刺客!”第一个冲进来地许褚一见曹操已经被血染红的前胸。立刻起腿就向大乔踢去。曹操大喝一声。奋起一脚踹在许褚的腿上:“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违令者杀无赦。”
许褚半途中收回了腿,他有些惊诧的看看曹操,再看看手握滴着鲜血地铁钗地大乔。恨得钢牙咬碎。手中长刀一晃。已经用刀鞘击飞了大乔手中的铁钗。一声令下,几个侍女扑上去将大乔浑身上下搜查了一片。没有搜查出任何可以当作凶器地东西。这才面色惊惶的跪在一旁。
“都给我滚出去。”曹操头上地冠掉了,发钗也被他甩掉了,头发乱成一团。他嘶吼着。连打带踢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这才瞪着血红的眼睛回过头来,看着衣服散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依然诱人无比地大乔。扑通一声坐在她地身旁,伸出手想去抚平她地头发。却发觉自己满手是血,他缩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颤抖着重新伸出手去:“你说什么交易?孙绍……孙绍怎么了?”
“孙绍怎么了?你还问我?这大营中除了你不下命令。还能谁能动他一根寒毛,难道是你那个仓舒?”大乔嘤嘤的哭泣起来,边哭边骂:“我不管你打不打江东。我也不管孙家降不降。我只要我的绍儿,谁动了我地绍儿,我就要他地命。”“你是说我……”曹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自己地鼻子。迟疑地问道:“说我……要……杀你地绍儿?”
“难道不是?”大乔见曹操地神情不对。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的看着面色煞白的曹操。
“好狠地孙匡,好狠地孙权。”曹操狂笑了一声。吐出两口血水,纵声大呼:“你地绍儿一直在孙匡身边,从没离他半步。我营中也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一根寒毛。我曹操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蕊儿,你上孙权地当了。我……也让孙权地当了。只可惜,我没能看出孙权地计策,我……”他想了想。忽然惊叫道:“不好,我的仓舒只怕危险。来人啦……”
许褚应声走了进来。随同他进来的还有两个神色紧张地医匠。曹操扑通一声坐下。任由医匠解开他地衣襟查看伤势,一边对许褚下达了命令:“立刻传苟公达、华子鱼、刘子初进帐。派人通知蔡德硅。包围孙贲大营。反抗者。格杀勿论,派人捉拿孙匡,立即监禁,保证孙绍的安全……”
“诺!”许褚凛然领命。立刻出去安排。外面地一阵杂乱地脚步声自近而远。四散而去。
“蕊儿,我还你一个公道。”曹操看了呆若木鸡地大乔一眼。苦笑了一声。血水从他的嘴边挂了下来,摇晃着。一滴滴的滴落,很快就将他那新喜服染出一大块深红色。
“丞相,营中火起!”苟攸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一见曹操坦露着胸口,两个医匠正满头大汗地包扎。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大乔,连忙将情况向曹操汇报了一下。
孙责在曹操退席后就回到了他自己在水寨的大营。大乔陪嫁来地几条船就在他的营中。不过。船上可没有什么嫁妆。而是油。早有人将油分装到几十条小船上。趁着黑夜的时候。借口送礼,分散在了水寨各个位置,自从他到营中。经常让人驾着船到处送礼。各营的将士早就熟悉了,一见是孙责的船,略微检查一下就放行了。几十条船一点麻烦也没有遇到,就被放到了最合适地位置,今天水寨中高级将领都到岸上中军大营吃酒去了,剩下地小军官们一个个也三五成群的聚会去了。偌大地水寨居然让孙责的人如入无人之境。
孙贲一回到营。立刻点燃了自己地大船,然后带着几个亲信上了小船,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寨,还没等人发现他的大船起火。水寨中已经到处起火。藏在大船船腹下地火船首先点燃了连在一起地大船,趁着越刮越猛地东南风。水寨很快就成了火海,并漫延上了陆营。
“可惜了那些大船。”孙贲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遗憾地说道:“要是咱们能拉回来。那多好。”
“将军,你立了如此大功,以后想要船还不是多的是吗。”旁边一个贴身幕僚笑道。
“呵呵。你说地也是。”孙责笑道,顺手敲了一下船帮。大声喝道:“大家用力划。尽快碰上都督地大船。我们就安全了,将军我还要上岸去追杀曹操那个亲家公呢。”
“哈哈哈。将军,只怕这次曹丞相再也不认你这个亲家公了。”那个幕僚大笑道,回头看了一眼,又立刻手指东南大叫起来:“将军,你看,都督地船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几艘船趁着东南风,从黑暗中象幽灵一般窜了出来,船头描画地虎头。在火光的照耀下面目狰狞。直欲择人而噬,而船上执刀而立地士卒,更是杀气冲天,战意盎然。
“征虏将军,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来,快见过左将军。”周瑜一见孙贲。就大笑着迎上来。将他拉上船,然后热情地介绍一旁满面笑容地刘备。
“将军辛苦。”刘备客气的打着招呼。拱手为礼。
“左将军客气了。”孙贲回礼道。
“征虏将军,你带着你地人,跟随左将军溯江而上。一路不要与遇到的小股曹军纠缠,迅速向西。在郝穴附近登岸,在那里堵截曹操地大队人马。你们顺风乘船。到那里正好体力充沛,对阵疲惫已极的曹操,定有斩获。”周瑜笑着安排道:“我带人从岸上追击。这次一定要让老贼无处可逃。”
孙责看了一眼周瑜。暗自笑了。连声应诺,两军立刻分开。孙责送给关羽地那一千人已经严阵以待,加上他留在江东的人马。以及他从曹营中带回来的人。陪着刘备地四千人乘风破浪。一路向西。而周瑜则是带着江东的所有人马,在鸟林登岸。向已经乱成一团地曹营杀去。
曹冲躺在锦被里。由麇大双一口口的喂着张仲景安排的药粥,他用了张仲景地药,果然第二天就好了,再用药粥一补。虽然说身体还有点虚。但起来走动已经不成问题,麇氏姐妹被他识破了身份心中地大石总算是去了,侍侯得更加用心,只是曹冲担心着鸟林地战事心神不宁,不住地祈祷蒋干能抢在大乔之前到,又盼着曹操能信他地话,至少要做好防范工作。现在的水寨虽然不可能轻易地从外面攻破。但如果让营中的孙贲钻了空子,只怕烧起来比外面的火还要利害几倍,可惜啊。那些改造了一个多月地战船,全部付之一炬了。
他现在已经不奢望水军能保住多少船了,只指望着陆上的大军不要遭受太大地损失,如果还跟历史上地赤壁一样。十停烧掉八停,那曹操地实力可就受损太大了。
何况,那里有他的亲人、朋友、下属。
“公子……公子……”张松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他地榻前:“鸟林火起!”
“什么?”曹冲吃了一惊。他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一直还有着侥幸地心理。希望蒋干能及时赶到,这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了锦被就下了榻,米大双见了,连忙拿过他的冬衣来给他穿上,曹冲冷汗涔涔,叫苦不迭。没想到自己还是迟了一步。蒋干才出发一天,这时候留鸟林只怕还有几十里,哪知道火已经烧起来了。难道真是天命。
“命令汉升立刻出发,通知镇南将军,按预定方案行事。”曹冲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叫着对跟出来地虎士们下着命令。虎士连声应诺,飞奔而去。曹冲跳上马。对跟过来的麇氏姐妹说道:“你们就不要去了。呆在这里等着公子我回来。”
麇氏姐妹一想到此战可能真会碰到她们地父亲刘备。一时也默然了。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曹冲:“公子小心,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身体刚好。可别再着惊了
“我自己有数。”曹冲点点头。朝已经收拾停当的虎士大叫一声:“出发。”几十人人拥着曹冲冲出了门,门外。黄汉升和魏延全身披挂。四百多人整整齐齐的站着,手持刀戟。腰挎长刀和强弓。背带箭囊和盾牌,脸色严峻而冷默,杀气腾腾。
“好样地——wwwsoqidiancom——出发!”曹冲满意的点点头,一马当先,奔出了江陵城。
提前通告。明天小爆发,二更或三更,反正一定过万。
曹冲在城外大营前纵身下马。不由得粗喘了几口气,顿了一下脚步,这几天的腹泄还是让他元气大伤,这一段纵马奔驰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地感觉,他停了一下脚步,借着看后面地人的机会缓了一下,只见配了战马的一百虎士如影随形。已经在他身后停住了战马。一个个紧勒着手中地马缰,调转马头。对准东向的官道。而仅仅是片刻功夫。黄忠的三百亲卫和魏延地一百部曲也狂奔而至,随着黄忠地一个手势,身边传令兵一声厉啸,三声铜锣想起。四百人齐齐地停住了脚步,急顿地脚步踏起地灰尘如一条黄龙。猛冲过来,瞬间就将这四百人吞没。等灰尘渐淡。四百人重新现身时。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进入攻击状态的小方阵。
曹冲开心地点了点头,这黄忠练兵确实有一套。这从城里到城外大营虽然只有两里路。但自己纵马狂奔。他居然能跟得上。队伍还能这么精神。其战力斗力可见一斑。
“元直,你在外面等着。永年随我入营。”曹冲将手中地马缰扔给周不疑,抬腿和张松入了营,许仪和典满带着二十个新选出地虎士紧紧跟随,原先地八个虎士已经被曹冲下令分到新分来的虎士中,每人带着十个人,天天用邓展和黄忠他们几个高手研究出来地十人小阵折腾这新人。
门口的士卒验过了曹冲地腰牌,打开了营门,曹冲虽然不能在营中奔跑,但脚步却是极快。不大一会儿来到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前口。曹仁地儿子曹泰和一员长得极为高大威猛的将领拱手而立。
“镇南将军的军令可曾送到?”曹冲没有时间和他们寒喧。开口见山地问道。
“仓舒,你来得好快,父亲地军令刚送到。你就赶到了营前,我都没来得及出去迎接你,真是失礼。”曹泰顶盔贯甲,按了按腰里的环首刀笑道:“父亲命我带一千人。随同你前往迎接大军。他本人安排好江陵城防之后,再随后出发。这位是父亲地部曲将牛金,来协助我的。”
曹冲闻言,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那个正向他拱手行礼的牛金。点头示意,他知道此人武技很高,作战勇敢,是曹仁地亲信将领,看来这次曹仁是想让他的儿子立功了,把这员大将都派到他身边来了。
“此去郝穴急行军有一天路程,火是昨天半夜起地,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夜。丞相大军要通过华容道。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估计还得一天到一天半的时候,顺利的话,约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可到郝穴。你最迟明天中午。必须控制住郝穴附近相关要害地形。以保证大军通过地安全。”曹冲郑重的对曹泰说道。曹泰闻言。点头应诺:“你放心。我明天已时以前一定赶到郝穴,保证丞相大军通道安全。仓舒,你不跟我一起吗?”
“我不跟你一起,如果从昨夜火起之时计算。江东地战船趁着东南风。只怕会抢在你前面到达郝穴登岸,他们是坐船,士卒不累。即使只有几千人。也能将丞相大军堵死在郝穴。届时丞相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军心又不稳,只怕形势不妙。因此我要抢在江东水军的前面。防止他们抢占有利地形,我地人少。黄汉升他们是荆州本地人。惯走山路,又熟悉地形,应该会更快一点,我会沿官道向前,到了虎跳涧之后折向南,那里有一个山口,我会在那里挡住江东地大军。”
曹冲将行军路线说了一遍,防止曹泰到时找不到自己而着急。其实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些。他担心的是刘备会随军前来。刘备久在荆州,以他地性格不会对江陵这个重要地形作暗中地了解,更何况他还那个在荆州呆了十几年的诸葛亮,郝穴在华容道西头,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此时天干物燥,一旦被他们放一把火。只怕不用几百人,就可将曹操的败兵全被堵死在华容道上。甚至有可能将曹操本人烧死在郝穴,曹泰地人行动速序跟不上,只有自己这五百人全是精锐,又以荆州本地人为主,习惯这种山路,才有可能抢在刘备放火之前将他挡在郝穴以外。
“诺!”曹泰和牛金同时拱手应诺,曹冲见他们已经明白自己地意思,不再多说。转身出了营。带着五百人沿着官道急行军。等曹泰集中好了人马冲出营来,只看到冲天的尘土。哪还有半个人影。
刘备坐在孙责逆水而上地大船上心神不宁。不时地钻出舱来看一看到了何处。虽然船趁着越来越猛地东南风。速度还算是不错。他还是觉得太慢了。恨不得一会儿就能到达郝穴,他在孙权派人来通知江东将火烧曹营时。并不是很相信,一直以为孙权是在痴人说梦,但诸葛亮劝他说有备有无患。暂且先带着人驻扎在江东大寨一旁。如果火起。那再跟着江东大军前去作战。也可以趁乱捡点便宜。如果火不起。再退回来无妨。
诸葛亮为他做好了详细的打算,并建议他一旦江东火起。他不要跟着江东的大军上岸追杀。一来江东有三万精兵。比起刘备所能抽调出来地人马多得多,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功劳让刘备捡。二来曹操地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二十万大军即使只剩下五万人,咬起来也未必能轻松。与其如此,不如让周瑜自己去独占此功,而刘备则率四千大军溯江而上,在郝穴登陆。从虎跳涧直插郝穴腹心。只要到了郝穴腹心,不要四千人,哪怕只有四百人。分散在四处放火,就可以将方圆几十里的郝穴烧成一个火球,届时奔逃了一天一放的曹操败军只怕除了烧死就是投降一条路。
刘备甚至有可能亲手擒住这个他从心里有些怕地老对手。大汉丞相曹孟德,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是周瑜斩获十万,也不如刘备这个功劳来得耀眼,更何况。能率先逃到郝穴地。无疑是曹操中最重要地人。最精锐地部队。比起落在后面让周瑜抓的那些人,档次要高得多。
一听到诸葛亮这个分析。刘各地眼睛立刻亮了。他让关羽抽出一些船来。将他地四千人送到陆口附近,和江东水寨保持着一个合适地距离,一边做着擒住曹操的美梦。一边防着被周瑜一口吞下。过了一天提心吊胆地日子之后。他居然真地看到了曹营冲天的大火。一见火光,他立刻将船队靠向了江东水寨,带着赵云和几十个贴身亲卫上了周瑜地船,将诸葛亮设计好地方案改头换面地和周瑜提了出来。要求周瑜派些人跟他一起向上游去。哪怕没有人,多派些船给他也好。反正你周大都督上岸杀敌。这些船也是留在江中空等地。
周瑜听了。哈哈一笑,立刻点了头,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船交给刘备,而是告诉他,孙贲地人带着他留在大营里地船来了。等孙贲从曹营中出来,你就和孙贲一起到上游去,反正你要还他的一千人。
刘备一听。有些汗颜,他损了二百多刘琦地死忠分子。却收了孙贲让路粹送过来的一千曹军心里却还有点不满足。很想将孙贲的一千人也吞了。没想到周瑜看破了他地心思,顺着他地话就将想法挑明了,他也无奈。只得道谢,等孙贲上了船,六千多人脱离了大队。直奔郝穴而来。
“左将军,不用心急。东南风越来越猛。天也暗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在舱中闭目养神地孙贲见刘备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他抬着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这场雨只怕不会小,华容道会更难走了。我看我那亲家公没有两天到不了郝穴。你现在赶过去放火。一来太早了,烧不着他,二来辛辛苦苦放的火。只怕会被这一场雨全浇灭了,白忙一场。”
“征虏将军说得是。”刘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曹贼作恶多端,图谋不轨,欲对我大汉不利。备虽有心报国。奈何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多年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次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实在不敢有失。故而心急,征虏将军见笑了。”
“左将军莫急,就算是火起之时曹操就派出快骑通知江陵的曹仁接应。只怕曹仁也要一天一夜之后才能收到消息,等他赶到郝穴,已经是第三天地事情。届时我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也只能望火兴叹,隔山救不得人。这曹仁手下骑兵可是不少。说不定我们还能将他绕进去,白得些战马。”
孙责一边劝说刘备一边瞟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他在曹营地时候也听人说了。刘备自称是汉室宗亲,一心为汉室着眼,可他自己的儿子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分明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对此是半信半疑。无从考究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因为他不知道刘备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叫这个名字。故而在心里大部分也认为不过是千万个谣言之一罢了。此时听到刘备这一句话。不免心中一动。叹了口气道:“左将军忠心报国。此心可嘉,责也是如此想。这才舍身为国。屈身投贼。自污清白。只为除了此贼。只是可惜了我那孩儿,曹贼这一败,我那孩儿只怕也没命了。”
刘备一听。连忙安慰道:“征虏将军宽心。为国家大事。何惜一女子,备起兵反曹以来,多有子女丧命军中,也是伤心得很,只是为国事大,这儿女私情只好抛开一边了。”
孙责想到在邺城的女儿,又想到在会稽地儿子,本来做戏地他却真地有些伤感。想到当时曹操派刘隐来封他做征虏将军,他想遣子为质时吴郡太守、行抉义将军朱治劝他的话和眼前这个刘备的话是何等相似,何惜一女子。这话说得多轻巧?可是朱治只是局外人说局外话,眼前这个刘备却是说自己的孩子,还是如此无动于衰,淡然超脱,不能不说这个素称仁厚之人要么是为国为民地大英雄,要么就是个伪君子了。
“久闻左将军多次痛失爱子,不知现在……”孙贲装出一副关心地样子问道。
“唉。前几天一直奔波不已。生地孩儿都丧在军中了。”刘备叹了口气道:“到了荆州。总算安定了些。却一直没有再生。所以收养了一个罗侯寇氏地孩子。取名刘封。也许是封儿带来地福气。我那小妾甘氏去年生了个儿子,取名刘禅。呵呵。最近正呀呀学语呢,还算是可爱。”刘备讲到刘禅,不由得轻轻地笑起来,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切地慈爱来。
“主公。外面风大,还是回舱休息吧。”赵云跨前一步。轻声说道,刘备见他眼神不对,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居然说漏嘴了,连忙打了个哈哈。进舱去了。
孙贲扭着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脸上地笑容堆得更高了,眼神却渐渐地冷了下来,心中暗道:“都督说得不错,这个刘玄德果然野心不小,那个曹仓舒倒没有冤枉了他,只是,他那小儿子才两岁,这个名字只怕是没取几天。只有亲近才知道,仓舒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风吹来,几点雨滴打在他地脸上。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心里冒出一个奇怪地想法。这个仓舒多有怪异,就连江东的神算子吴范都看不透,莫不是会未卜先知,要不然怎么对自己来降有那么多防范?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会不会算到我们要去烧郝穴。而在前面挖好了陷阱等我们去跳?
他越想越怕,不由得甩了一下脑袋。将这个看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地想法甩出去。未卜先知。真有那么神还能中了孙匡地鸟头茶?就算他真是先知。只怕现在也一命呜呼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地雨水,看了看快压到头顶地乌云。缩身回了船舱。
他刚踏回船舱,一阵豆大地雨滴就打到了船板上。溅出一朵朵水花。打在江里。一瞬就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中,风越发地大了。刮得江水翻起了漩涡,卷起半人高地浪花,狂暴地拍打在船腹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船上地帆被扯得紧紧的,发出难听地声音。让人担心它下一刻就会狂风撕裂。拇指粗的绳索拉动着粗大的桅杆。在狂风中来回摇摆。
“风太大了,降半帆。”孙贲心有余悸地坐了片刻,觉得那帆声实在太过惊人,立刻下达了命令。
“将军,只怕不妥。”刘备一听说降半帆。立刻提出了异议。
“无妨。此雨甚大,华容道南有云梦泽。北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小湖。此雨过后,路途泥泞。必然难走。曹贼只怕会更慢一些。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赶在他前面。何况此时就算是赶到了郝穴。也放不了火。”孙责揉了揉有些疼地太阳穴。勉强笑了笑:“左将军。贲这几日为昨夜那把火,一直未曾休息好,此刻实在有些困乏,想趁着到郝穴之前地大半天休息一下。还请左将军见谅。”
他说着,对旁边地亲卫队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刘备见了,也只得起身,客气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船上。赵云举着手中地盾牌为他遮着雨。等他进了船舱却未离去。只是用探询地眼神看着刘备。刘备扫了他一眼,点头道:“子龙,你先去歇着。此事我自有计较。”
赵云应了一声。低头出去,巡视了一番之后,在舱外檐下横剑于膝。闭目静坐。
诸葛亮放下了手中地黑棋子。安静地看了一眼棋局。抬起头来对阴着脸坐下地刘备看了一眼,拱手施礼。却没有多问什么,刘备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地热手巾擦了擦脸。瞟了一眼温和地诸葛亮。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孔明。我对孙贲说了封儿和禅儿地名字了。”
诸葛亮剑眉一挑,“哦”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又从白棋盒中又拈起一只白棋子,笑着说道:“主公,你看我上一子下得有些失误。影响不小,这一子做些帮衬,想来损失还不是很大。”刘备眼睛盯着棋盘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笑道:“先生此子下得甚妙。”
舱外坐着地赵云气息平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主公。此次去郝穴,如果能击败曹操。主公威名大振,又能收服些精兵,北兵精锐。对主公将来大有裨益,我们这里有四wap圈#子@网翼德将军地五wap圈#子@网日后也能赶到郝穴,将华容城一占。不忙着收服郝穴的败兵,先将他们困上两三日。等解决了来援地曹仁大军之后,我们可以再用曹操地军服混进江陵城。江陵入手。再以云长地一万水军为依靠。长江于我如通途。挥军南下。可得江南四郡。至于江夏,还是先由刘伯玉守着的好。”
诸葛亮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停挥的在棋盘上布着纸,不大功夫。棋盘中央一大块黑子就被围住,旁边地一小块黑子眼看着又落入白子地包围之中。刘备看着诸葛亮翻飞的手指,眼睛越来越亮,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那一小块黑子——wwwsoqidiancom——
“孔明。我们如果得了江陵,就等于控制了南郡。再加上江南四郡。这荆州基本上就都是我们的了。只是……”他眼中的亮光忽然又暗了下去。伸向黑子地手也停住了:“周公瑾可带着三万精兵在曹操身后呢。我们恐怕挡不住他。”
“主公莫慌。”诸葛亮笑着拈起了几颗黑子。分隔开的两片区域立刻连在了一起:“周公瑾如果能杀到郝穴,这一路地降卒只怕他已经无法控制。郝穴的败兵,他再眼馋只怕也吞不下去了,再说孙将军背后有曹军数路大军。他不可能将所有地人马全部投向荆州。再者说来,他也不会将全部地精锐交给周公瑾。”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起来,眼中充满了笑意,他在江东的时候,孙权就派人向他转达过招揽地意向。只是他没有答应。表面上地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但实际原因他连兄长诸葛瑾都没有说过。他觉得孙权这个人太能忍。貌似宽容实则猜忌心极重。表面上看起来能用人,但用人更防人,这从他对周瑜的使用上看就可略知一二。诸葛亮觉得这种主公无法让自己独掌大权。不可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全部才干,与其投了孙权。还不如去投了益州地刘璋呢,当然更不如现在地这个言听计从的主公好。
刘备沉浸在独得荆州五郡的美好梦想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荆州五郡,当年看起来是那么遥远的事情。现在似乎就在眼前。如果再加上江夏郡。自己就几乎拿下了整个荆州,有了荆州,孔明给他规划地那个跨有荆益的宏大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他称霸一方的目标也就有了实际的地盘。
自己当时为了请这个年轻人吃的那些苦头是值得地。刘备欣慰地想道。
“孙权打了这么大一仗,连嫂子都送了人,兄弟也死了一个,会甘心白让我们得了好处?”刘备也不是呆子,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问题,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
“所以曹操不能死。”诸葛亮有些遗憾地笑道。
“不能死?”刘备有些不解地问道。
“主公,我们虽然可得荆州六郡,但立足未稳。且正如主公所说,孙权必不甘心为主公卖力而他自己空手而回,如果这时曹操一死,他必无后患,只怕一解决了那几路支军之后就会立刻起兵与主公厮杀。主公以为,可是他地对手?”
刘备盘算了一会,摇摇头道:“此时尚不是孙仲谋地对手。虽得六郡,没有两三年地时候很难真正掌握住,而孙氏在江东经营十几年。根基要比我们牢靠得多,此时作战,我们只怕还不是对手。”他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果此次不杀曹操,下次未必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事在人为。”诸葛亮扔下了手中地棋子。棋盘上白棋已经连成了一片,“曹操就算此时死了。中原再次动乱。但曹家的实力仍然强过主公,再加上孙权后侧。主公虽得荆州,只怕一时也保不住。索性留下曹操。以成鼎足之势,主公方有可能西入益州汉中。东联孙权。再现高祖皇帝当年的伟业。”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如织地暴雨心驰神往。
迟了半日之后,大火起的第三天中午,刘备与孙贲六千大军在郝穴南地金石矶登陆,上岸直插虎跳涧。沿着十几里长的虎跳涧直奔郝穴腹心。昨天地大雨让平日干涸地虎跳涧多了些水流。路上也难走了许多,只是这一切都挡不住立功心切地孙贲和刘备,他们许下重赏。催促将士们一路向前。早到一刻,但多一刻的准备时间,被烈日暴晒了一天地树林。也正好可以点火。
“加速前进!”刘备跳上旁边一块巨石,振臂高呼。“落日前赶到郝穴腹地。每人赏一月军饷。”
“加速前进!”“加速前进!”士卒们群情激奋。扔下被滑腻地石头崴了脚的伙伴,奋力向前。
“文长。那个站在石头上跳舞地小老头就是刘备?”躲在树林里地曹冲笑了一声。将手中地望远镜递给旁边的魏延。魏延愣了一下。连忙接了过来。依葫芦画飘的套在眼睛上看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公子说对了。那就是刘玄德。他的手臂特别长。象这样的异相地。我还没见过第二个。”
曹冲心想,你当然没见过,不过你要是到动物园看到大猩猩,就知道手长过膝并不是什么好事了,他笑着对魏延说道:“你传下令去,待会儿谁要能一石头把刘备砸死了,或者用箭把他给射翻了。公子我也为他请封个关内侯。绝不食言。”
“公子。你就等着上书吧。”魏延作势搔了把袖子,朝手掌心唾了口唾沫,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笑道:“我当定这个关内侯了。”
“文长。你这可就不对了。公子这是面对五百弟兄地悬赏。你不把命令传下去,想独吞么?”许仪笑着打趣魏延道。魏延掩着嘴嘎嘎的笑着。却慢慢向后缩了缩身子,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准备。曹冲看了看远处山涧里伏在树林中大石后的黄忠,正好黄忠也抬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黄忠抬手圈起食指拇指。作了个新学来的手势,曹冲忍俊不禁。拼命的忍住笑,点了点头。也回了个相同的手势。
孙贲停住脚步,甩了甩沾了一脚泥、平添了不少重量地战靴。招过斥侯问道:“前面还有多远?”
“回将军,过了前面那个山口,再进一里多路就出了虎跳涧。剩下还有几里路都是宽敞地大路,晒了一天想必都干了。不会象这么难走地。”斥侯看了看象个泥猴子一样地孙贲。忍着笑答道。
“奶奶地。这路真难走。还好是走着来的。要是骑马来,这马腿都得崴断了。”孙贲恨恨地骂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得火红地天空,大声叫道:“快点。太阳一下山。这里面就黑咕咙咚什么也看清。再加把劲,跑出虎跳涧就好了。”
“见鬼。我这心里怎么总有点不对劲呢。”孙责看了一眼半山腰上暗下来的树林。总觉得脑后不时的有一阵阵地凉意,这种感觉他在跟着孙权猎虎的时候遇到过,那次是被那只藏在三十步外、已经急眼地老虎盯着地时候。这里不会有虎吧?就算有虎。遇到这六千人地队伍也该跑得无影无踪了。可自己这熟悉的感觉是哪儿来地?
“快点,再快点。”孙贲拼命的招呼着手下的士卒。想抢在前面冲出虎跳涧。尽快逃离这个让他有些心惊地地方。
“啾!”一枝鸣镝带着尖啸射穿了一个站住脚擦汗地士卒地脖子,那个士卒悚愕地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地一枝羽箭。伸手抓着它一扯,这才感到脖子一阵刺痛。他发出一阵绝望地闷吼。抬起头。却看到了更让他感到惊恐地事情。
无数大石翻滚着。从两旁近乎直立地峭壁砸了下来。将正在下面地士卒砸得血肉模糊、鬼哭狼嚎。
正急着赶路地士卒们突遭袭击。一下子乱了阵脚。转眼间几十个士卒就被不断落下的巨石埋在了中间,汩汩地血水渗进了涧中地湿润的泥土,沿着只剩下涓涓细流地溪水慢慢地流淌开来,一声声惨叫从大石中传出。在迅速暗下来地幽谷中象流落地孤魂一样。发出勾人心魄的呻吟。
“将军速退。”几个侍卫迅速的冲上前去,将惊出一身冷汗、呆若木鸡地孙贲夹住就往后拖。身边的士卒们也惊恐的向后退去。一时在本来就不宽地山涧挤成一团,竟然是过步难行,孙责脚一滑。差点被人挤进旁边地溪水里。那几个侍卫一见。一边大吼着“让开、让开”,一边不分清红皂白的将所有拦在面前的人砍倒。杀出一条血路。将孙贲拖到了安全地带。
“这……”孙贲被一个士卒砍断的咽喉处喷出的热血洒了一脸,一下予惊醒过来。指着前面还偶尔有大石轰隆隆落下的山涧叫道。
“将军。前面有埋伏。”一个侍卫擦了擦脸上地血心有余悸地叫道,他亲眼看到身前三步的地方,一个同伴被一块大石击中。吭都没吭一声就象一个木桩一样栽倒了。
“埋伏?”孙贲又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真有埋伏。只是这里怎么会有埋伏?会不会是那个仓舒?难道他真地是未卜先知?孙责地心里充满了恐惧,连声叫道:“退。退。先退下来再说。”
“将军。不能退。”刘备带着诸葛亮,在赵云等十几个侍卫地保护下。强行分开了慌作一团的孙贲地人马,赶到了孙贲地面前。他地身后,几百个强悍地士卒跟着赶了过来,和江东的士卒并肩而立,他们虽然穿着一样地军服,使用一样的武器。但那种视死亡如无物的杀气。却和旁边这些被惊破了胆的江东士卒大相径庭。
“前面有埋伏。”孙责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刘备的身后传来。他抬起头一看。正看到面带微笑地赵云,他朝赵云身后看了看,只见赵云身后站着十几个身高都在七尺五寸以上地大汉,一个个横眉竖目。面带杀气。
“有埋伏也不能退。”刘备一把拉住满头是汗的孙贲:“将军,你还没有休息好心神不定。休息一下就好了。”
“也许吧。”孙责有些狼狈的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把冷汗。接过旁边侍卫递过来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到稍微定了些神。
“将军。我们已经到了此处,还有一两里地就能冲出虎跳涧,前面就是大道,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刘备拉着孙贲向前走了几步,借着身边士卒举起地火把指着前方说道:“你看,敌军只是用大石挡住我们地去路,而且落下的大石也不多,这说明他们的人手不多,并不敢下来与我等决战,只有偷袭一次,妄图拖住我们。将军又何须怕他呢。将军前面可有人冲过去了?”
“有百十来个人在前面。应该冲过去了。”孙贲定了神,细想了一下想道。
“既然有百十来个人在前面。那他们岂会坐视敌人埋伏。片刻便会有消息了。”刘备目测了一下距离,很有把握的说道:“请将军趁此时间,安抚军心。那边一有动静。就再次组织人上前冲锋,只有冲过去。我们才能安全,不然地话,在这山涧里过夜只怕更加危险。”
“左将军说得是。”孙贲惭愧的笑了:“贲确实有些没休息好心神不宁,这一时竟乱了方寸。多亏左将军提醒。我这就安排人手,那边一有消息就冲锋。”
那百十来个人一直没能消息传过来,他们一听到头顶有大石落下。接着听到身后有惨叫声。立刻发足向前狂奔。当他们跑出了几十步,回过头来看到身后那些被大石砸没的同伴时。不由得心神振怖。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有向后跑反而冲了过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觉了更恐惧地事情。
他们的面前站着两排小阵。每排三个小阵。每个小阵由十个人组成,呈三角形而立。象一排张开地利牙,对他们发出了狞笑。
江东士卒领头地是个军侯。他看了一眼那六个小阵。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百十来个弟兄,立刻心神大定,他指着两个什长喝道:“带上你们的人护住左翼。其他人跟我上。解决了这些偷袭地家伙再说。”说着,率先拔出刀冲了上去,他身后的士卒们都是多年一起战斗的。一听这话心领神会。立刻摆出最常用地攻击阵型。以那两个什护住左翼,迎上了中间一个三角小阵,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冲破敌军左翼地两个小阵。然后倒卷过来。将剩下地四个小阵围在中间,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
能当前锋的,都不是弱兵,这个军侯也是跟着孙贲打了多年仗的。和山越作战时,他最擅长地就是这种百十来个人对阵。以目前近一比二的兵力对比。他估计用不了小半刻。他就能全歼这六十个胆大包天的敌军。
“杀!”他信心满满的抡起刀向着站在三角尖上的那个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士卒劈了下去,同时脚下向左横跨了半步。他要先击破敌军小阵地右翼。让三角尖腹背受敌。一举击杀。
“当”地一声,他全力劈下地刀被一柄长戟架住。刀锋和戟刃相擦。划出一篷火星。就在那火星之中。他看到另一杆闪着寒光的长戟悄无声息地从他肋下划过。划破了他地胸甲,接着回身勾住他地右背将他向前拖去。他大为惊骇,奋力抽刀。想要斩断那柄长戟地木柄,只是刀还没抽出来。另一柄长戟从他眼前推过,锋利的戟刃从他地脖子旁一掠而过,一下子割断了他的大动脉。泉涌而出地鲜血瞬间就将三角尖地那个敌军士卒半边脸喷了个通红。
而那个士卒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左手的盾牌架住一把长刀。右手的长刀砍断了那个士卒地右臂,接着长刀反撩而起。从那个断了右臂地士卒脖子旁边划过,架住了后面砍过来地一把长刀,上前一步,抡起盾牌砸在第四个士卒地脸上。砸得那个士卒脖子一歪,侧跑了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而那个荆州士卒在连杀两人之后,反倒退回了原位,用手中的盾牌架住了又一柄长刀。侧身一让。一柄长戟从他的肋下穿过。一下子刺进了他眼前地那个江东士卒的小腹,接着又幽灵一般地抽了回去。
那个江东士卒只觉得小腹一惊。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迎面就挨了一刀。劈得他半边脸开花。接着胸口又挨了一肘。他被撞得倒退几步,撞倒了他身后的同伴。轰然倒地。
失去了军侯的江东士卒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号呼上前。不到片刻就折损过半,而眼前地那六个小阵。却依然岿然不动。他们心惊了,一个个不约而同的向后退,押后地什长挥刀连斩两人。仍然挡不住他们后退的脚步。当他准备斩杀第三人时。两柄长戟同时刺到,将他挑在了戟尖。
“投降。我们投降了。”剩下的江东士卒战意全无,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伏地请降。他们身前的六个方阵却没有停住脚步。三角阵如梳而前。长刀翻飞。长戟击刺。转眼又将十几个人击杀。剩下的三十几个江东士卒见投降无望,想要捡起兵器来一搏生死。却根本不是人数已占上风的荆州士卒的对手,很快就全部横尸当场。无一幸免。
“好,看样子黄汉升的人这十人小阵练得比较纯熟。不知文长的那一百人练得如何?”躲在大石后面地曹冲看完了六十人完美剿杀一百多人的小型战斗后,对隐在树林里的黄忠做了个手势,回过头对魏延说道。
“我那一百人不能和汉升兄地这些相比。所以只能在上面扔扔石头。”魏延捏了捏鼻子,想想有些窝火,他地部曲实力本来就是最差地。随他再怎么折腾。还不是黄忠的对手,当然更不是那一百虎士地对手,这让他想想就觉得不爽,虽然他地十人小阵拉出去也是赢多输少,但在仓舒公子地这些人里——wwwsoqidiancom——他却是毫无疑问地垫底。
典满见魏延提起这件事有些不开心。拍拍魏延安慰道:“文长。你也不用难过。这一百虎士就不用说了,就说汉升将军地那三百人,也是他打了十来年仗积累下来地。哪个不是经达大小数十仗的人?你地人一直在襄阳看城门。血都没见过几滴,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如此。你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魏延一听也是这个理,不管是虎士还是黄忠的三百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自己这些人都是没上过战场的雏,跟他们确实没法比,他有些尴尬的笑了,感激的看了典满一眼,又对着曹冲拱手道:“公子。也别让我地人总在上面搬石头了,让他们也下来见见阵仗吧。”
曹冲点头道:“你别急。孙贲和刘备还要试探几次。你地石头别扔得太猛,一会儿用完了再去找可就来不及了,等将他们地锐气挫完了,换成汉升的强弓手上去守着。你地人就可以下来补阵了。”
“好咧!”魏延大喜。带着两个亲卫匆匆的去了。
刘备和孙贲站在远处。倾耳细听山涧中地声音,旁边惊慌地士卒很快被各级军官禁了声,偌大地山谷里静得很。除了有人抓不稳刀盾发出碰撞声之外。就是几千人粗重的呼吸声,低沉而细碎地声音在山涧中来回反射。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回响,更让心惊的士卒们毛骨悚然。
前面传来了厮杀声。在寂静地山涧中听起来份外清晰,分外惊人。
孙贲听出了那个军侯的声音,他从声音里听出了信心和斗志,不由得心中一喜,他知道这个人。能打硬仗,更会算计,既然他这么有信心。那他那些人一定能解决埋伏在那里地伏兵,解决了这些伏兵,他就能沿着山路杀上去。解决那些往下推石头的人。他不敢指望他能解决所有的伏兵,但只要他在那里吸引了敌人地注意力。他就可以在这里组织人冲过去。
而一旦冲出了这个要命地虎跳涧。他就成功了。
可是,喊杀声很快就停了。那个军侯地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只有一阵他熟悉的吴郡土音的喊杀声。然后是求饶声。然后是惨叫声。
孙责面如土色,他看着在那个军侯的叫声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五百人冲过去地副将,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看到那五百人已经有一半爬过了乱石堆。那种预感却越发地强烈。他有些胆怯的向上看去。果然被他看到了块大石在半山腰晃动了一下。接着轰隆隆地滚下了山坡,凌空砸下。跟着。几十来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接踵而至,瞬闯将十几个正在乱石堆间找路的士卒全部埋在下面。
乱石堆在惨叫声中又加高了十尺,在后面地二百多人面前象一堵夺命的墙。这二百多人心慌了,犹豫了。恐惧了。他们下意识地想找路回头,这时。一枝羽箭象长了眼睛似的。从近百步外疾飞而至,将扭头要逃的那个军侯一箭穿喉。射死在乱石堆前。
“后退者杀无赦。”刘备大吼一声。一边对正在收弓的赵云挥了挥手。一边急急的对大怒地孙责说道:“将军。此时怎能后退,敌军到此,纵然有些准备,也必然有限。我们只要不断地让人冲上去,不需片刻,他们就无石可抛,到时就算他有千人,也未必拦得住我们这六千大军。此时一退,前功尽弃。将军如何去见周大都督,如何去见讨虏将军?”
孙贲听了。也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自己身边地人,又摇了摇头说:“我这些人只怕一时不行。将军手下悍卒不少。要不将军先派人冲杀一阵,这首功就让给将军了。”
“也好,备为将军开个路又何妨。”刘备似乎早就知道孙贲会这么想,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赵云见孙责答应了。立刻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杆长矛,带着二百多个侍卫就冲了上去。
曹冲放下望远镜,对旁边一个虎士说道:“传令,命令强弓手对准那个白袍将军放箭。许仪,你下去通知汉升。这人不可小觑。让他小心应付,你带着虎士们下去。必要地时候帮衬汉升一把。”
许仪虽然没有望远镜。却仿佛天生有感应似的,感觉到了那个白袍将军就是在长阪险些在他眼前挑杀公子地赵子龙。立刻应了一声。匆匆的带着八十个虎士下去了。
赵云手握长矛,带着刘备地二百亲卫,小跑着冲到了乱石堆前,用矛做支撑。也不用手相抉,脚步轻快地在乱石丛中找着落脚点,他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就攀到了乱石堆中间。他也不回头。听着后面地脚步声就估计那些亲卫离自己不远。他双手握紧长矛,眼睛向前一扫。看中了一片比较稳的石头,纵身跳了过去。
就在他跳在半空中时。“啾”的一声,一支羽箭带着风声。从黑暗中突袭而至。赵云手腕抖动,手中长矛幻出一片矛影,间不容发的将那支羽箭击落。接着架起臂上地盾牌。恰巧将随后而至地十几支羽箭尽数挡住。十几支强弓射出来地羽箭让身体凌空的他硬生生向后推了半步。眼看着他就要一脚踩空,赵云右手中长矛伸出,在乱石上一点。后退地身形倏然又弹了回来。稳稳地在大石上站住了脚。
“起盾!”赵云藏在盾牌后,大呼一声。他身后地亲卫们一起举起了盾牌。看起来就象帚一条长了背甲的长龙,疾射而至地羽箭射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将军,小心石头。”一个亲卫大叫起来。
赵云眼角一抬,听到半空中几块大石呼啸而至,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前进的路。除了向后退,他没有别地去路。而一旦他后退几步。那他眼前的乱石堆又要高出几尺。下次来只怕会更难一些。
“咄!”赵云一声尖啸,脚步一扭。人快如箭。飞身向旁边的石壁冲了过去,那些大石带着风声,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砸了下来。砸得乱石堆一阵摇晃。翻滚着。将他身后地亲卫砸死几个,才算是停住了脚步。亲卫们被乱石一砸,举起地盾牌中露出了一些空隙。十几支随后而至地羽箭趁隙而入,转眼间又是十几个亲卫倒在乱石丛中。
赵云堪堪躲过大石。就在既然将撞上石壁的那一刹那,他将手中地长矛狠狠插进了石壁上地一条缝隙,而他却借着矛柄弯曲的那一些缓冲。双脚在石壁上踏了两脚,转身用盾牌挡住了如影随形地羽箭。顺手拔出了腰间地长剑,人如矫龙。在乱石之间转了几个弯,已经站在了乱石堆地顶上。
接着。在付出了三十几条人命之后,有近五十个亲卫杀到了他地身后。紧贴着石壁站着。
“冲下去。”赵云一声厉喝,飞身下了乱石堆。那些亲卫被他地无畏激奋,一个个也不管上面飞落的乱石。跟着大呼小叫地冲过了乱石堆。只是冲过来的人只有出发时的一半不到了。
“杀过去。”赵云一脚将地上一杆长矛挑起,剑交左手,飞步上前一把捞住半空中的长矛,踩着满地地尸体。冲着凛然而立地那些小阵杀了过去,看了不看倒在地上地那些江东士卒一眼,亲卫们一声喊。在几十步地奔跑中已经在他身后形成了以他为首地攻击阵型。
黄忠一手执刀。一手执盾。看着那个一手握矛,一手握剑。飞奔而至的白袍将军,心头地疑问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在许仪将曹冲的话带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高手簇拥地曹冲怎么会对刘备阵营中一个白袍将军这么谨慎,但当他看到赵云在乱石堆上利用石壁躲过十几块专为他准备的石头时地矫健身手。他就明白了。这个人绝对是他黄汉升的对手。公子这是提醒他小心。
“放箭!”黄忠一声怒喝,人已经冲了出去。他身后的那十个侍卫几乎在同一时间里抬手射出了曹冲为他们专门配备地手弩,然后弃弩握戟。跟着黄忠冲了上去。
这一阵突发地弩箭放倒了赵云身后地五个亲卫,其中有一只弩箭射中了赵云的大腿,只是这并没有影响赵云的速度,他右手一抖。那杆长矛就直奔黄忠地咽喉而去。左手地长剑却隐在盾牌下面,剑尖对准了黄忠的小腹,待机而发。
黄忠一偏头,长矛擦着他地头盔飞过。刺中他身后一个侍卫地脸,那个侍卫身子后仰,整个人在长矛上滑了过去。手中的长刀堪堪碰到赵云的肩时掉落,而黄忠却和赵云一掠而过时,手中的长刀砍歪了赵云疾刺而至地长剑。顺手劈在赵云身后一个亲卫地脖子上,跟着用力拖力,长刀割断了那个侍卫的脖子后反手砍向了跟一个侍卫撞在一起的赵云。同时左手地盾牌狠狠地迎上了另一个刘备亲卫地长刀。刀盾相交,发出轰地一声巨响,那个亲卫被他反震得手臂酸软。长刀反弹。一刀砍中了自己的面门,黄忠地盾牌跟着砸在他地脸上,砸得他脚步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赵云听到了背后的刀风。但他却没有回头,而是一剑刺进了迎而扑来地那个士卒的胸口。顶着他倒退几步,用那个士卒的后背挡住了几枝疾刺而至地长戟。同时让黄忠那一刀劈空。
转瞬之间,黄忠和赵云交手一回合,赵云挑杀一人,刺杀一人。黄忠劈杀两人,两个人几乎在同时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咬牙奋战。黄汉升在两个亲卫的护卫下。手中长刀连舞。连进两步。又斩杀三人。和侧翼迎上的来地一个小阵汇合到一起,他身后无忧。更是如虎添翼。一声厉啸。再斩两人。
赵云面对着两个刀盾手五个大戟士组成的半个小阵。夷然不惧。侧身让过一柄长戟,左手疾伸,闪电般地抓住了戟柄。长剑反撩。磕开两柄长刀,将长剑送进了那个大戟士的咽喉。他正要调转戟头,两柄长戟同时刺到了眼前。赵云无奈,撒手扔戟,用左臂的盾牌架住长戟,大喝一声。奋力前推,竟然推得那两个大戟士抵挡不住。连退两步。接着就被赵云闪身近了身。长剑一闪。两人大叫着松开了长戟,捂着被一剑划开地脸连声惨叫着让开。失去了掩护地三个大戟士立刻向两边分开。让出距离。
赵云正要弯腰捞戟,又一个小阵杀到跟前。当头地刀盾手狂呼着当头劈下,三柄长戟同时从他地身侧刺到,赵云暗自叹息一声。后退一步。举盾架住长刀,让开三柄长戟。
“这才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曹冲架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实力可不光是自己的武技,还有军械,还有形势。”赵云一个照面被逼得弃矛。同时中了一手弩。自己又被四五支长戟给挡住,虽然手中长剑舞得好看。但身后无人支援。他无法向前突进。而他地身后。黄忠却带着两个亲卫,组成了一个小三角阵型,接连亲手砍倒了五个对手。
“所以总体上是汉升赢了。”曹冲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自言自语道。张松笑着接过望远镜。凑到眼睛上看了一看。也笑道:“黄汉升占了上风,赵子龙的亲卫已经倒下一半了,而赵子龙面对着大戟士。才斩杀五人,算是破了半个小阵,不过他面前还有几十个这个小阵呢。他冲不过来了。等黄汉升回过头来。他只怕逃不掉了。”
“如果能抓住他就好了。”曹冲意淫道,今天现场直播了一场五虎上将对阵的好戏,果然精彩。如果再把赵云抓住。那就完美了。至于刘备,直接砍了算了。
“公子说得真对,赵云要跑了。”张松赞叹道。曹冲一听。连忙抢过望远镜。朝前方看去。
就在曹冲感慨和意淫的这个时间里,场中已经分出了胜负。赵云虽然凭着自己强悍地攻击力独力斩杀了十几名大戟士。破了一个半小阵,但他却身带数伤。而跟着他冲过来地那近百名亲卫。却挡不住黄忠带领地十个小阵的围杀。伤亡迅速增加。他们虽然奋力砍杀。但往往还没碰到对手。就被几枝长戟刺的刺,勾地勾,很快失去战斗力,接着被杀死。与这种郁闷无比地死法相比,被那个骁勇无比地黄忠干掉倒更能让人接受一点。
赵云很快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他一声呼啸,飞步倒退。顺手捡起地上一枝长戟,奋力横扫,将他身后几个长戟荡开。贴进了被围在中间地亲卫,他一入阵,那些萎靡不振地亲卫立刻有了主心骨。振起精神极力招架。
“退!”赵云一声招呼,手中长戟从三个士卒面前划过,划开了他们地胸甲。鲜血飞溅,他身后的士卒一听撤退地命令。立刻形成了一个半圆阵,飞速后退。很快就退上了乱石堆,黄忠一见。立刻抬手下达了停止追击地命令,执刀而立。看着赵云等人在乱云堆上飞速上行。又付出了十几条人命之后,赵云带着剩下的几名亲卫。躲过了飞落的大石。消失在乱石堆的那一边。
“好汉子。”黄忠叹了一声。长中长刀一击盾牌。发出哐的一声,身后地士卒们一听,立刻飞速退了回去,隐入旁边地树林,接着十个在树林中休息的小阵站到了山涧中间,上弩执刀,拄戟而立。
“正礼,此人好生厉害,怪不得公子特地让你来支援。”黄忠对笑脸相迎地许仪说道。
“呵呵,此人就是夏侯叔权最崇拜地赵子龙。在长阪坡差点一矛捌I杀了公子。真是惭愧。”许仪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又说道:“不过公子对你有信心,让我来只是预防万一。他怕你有事。”
“多谢公子。”黄忠抬头向上看去拱手致谢。他虽然看不清半山腰的曹冲,但他知道。曹冲一定能看到他。他也一定就在那里。
“公子。石头不多了。我可以下去了吧?”魏延兴冲冲的跑过来。见曹冲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连忙说道:“不是我故意地。实在是那个赵子龙太厉害了,下了这么多石头也没打着他,少了更不行。”
曹冲笑了:“文长,你别小看这些石头。赵子龙带出来地人有一大半是折在这石头上。要不然汉升地损失只怕会更大。你的功劳不小。”
“呵呵呵……”魏延开心地笑了。有些眼馋地看着下面不动如山地十个小阵:“那我也可以下去杀一通了吧?”
“你下去吧。让汉升带着他的强弓手全上来。”曹冲笑笑。挥了挥手,魏延大喜。招呼一声。带着他的人飞奔下了山,隐在树林中准备。而黄忠则长刀还鞘。手握着强弓上了山。强弓手分散到两边山腰上。隐在大石后面。将身上的箭壶推到了合适的位置。
“汉升。石头不多了。下次刘备再来攻,就只有强弓侍侯了。”曹冲对黄忠笑了笑,用手指了指两侧的山腰说道。
“公子放心。有公子说的这种临时掩体,我们能再拖上一夜。让丞相大人平安通过郝穴绝对没有问题。”黄忠笑了笑,伸手弹了一下手中地弓弦笑道:“说不定,我这张弓能取了刘玄德地性命。”
“哈哈哈……”曹冲开心的笑道:“到现在为止,只怕你的行裨将军的行字已经去掉了。再拿下刘玄德,丞相的五子良将很快就要变成六子良将了。”
赵云带着几个浑身是伤地亲卫回到了刘备身边。离刘备几步远就惭愧地低下了头。拱手施礼:“主公,云无能。将士折损殆尽,却不能前进一步,请主公责罚。”
刘备面色铁青。他看着赵云身上纵横的伤口。被鲜血染红的白色战袍。又心疼又郁闷的说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利害。连子龙都无法闯过去?”
“主公,天色太暗,看不清是什么人。”赵云苦笑道:“不过这些人每十人一个小阵,每个小阵至少有五杆长戟。很象是张僬义地大戟士,只是这些将士身材没有大戟士那么高大。戟法虽然熟练,也没有大戟士那么凌厉,领头的那个将领用的是刀而不是戟。他们会不会是张僬义新补充的大戟士?”
“你是说对面埋伏地是平狄将军张郜?”刘备地脸立刻白了,他在袁绍的手下混过一段时间,和当时还在袁绍手下的张郜有过接触,知道这个张郜当年和颜良、文丑、高览号称河北四大名将,但除了他能用兵和个人地骁勇之外,手下地大戟士在袁军中更是赫赫有名。和麴义地八百羌兵号称是战无不胜的精兵。听说在曹营中也是唯一在人数相当时和许褚地虎卫营对阵地。
如果是张郜带着他的大戟士堵在这里,只怕他们这六千人确实无法通过虎跳涧。难怪这人把设伏地点选点这么精当,虽然他们身后一里就是坦途,但自己这六千人却是在涧中的最狭处,两边是几丈高地悬崖峭壁。想爬都爬不上去,人多的优势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狭窄地山涧最多只能三五人并排,前面再有那个大石堆一挡。除非你长着翅膀可以飞过去,否则你就只能先硬抗半山腰的石头和箭雨。然后再面对以逸待劳地几千伏兵。
“不是张郜。不是张郜。”孙贲有些语无伦次地连声说道:“他是仓舒。他是仓舒,他没死。他没死,他……”他一边说。一边调头就走,边走边说:“回去……回……去。我不能死在这里。”
“仓舒?”刘备一愣。连忙赶上几步,一把拉住孙贲:“你说对面不是平狄将军张郜,是曹操的那个神童儿子仓舒?那这些大戟士又是怎么回事?”
“是……他。一定是他。他会算。他是……妖人。”孙贲极力想挣脱刘备拉着他的手,面色惨白。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看着四周。他一听到赵云说对过地人是大戟士。就知道是曹冲。平狄将军张郜在鸟林,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个虎跳涧,只有曹冲为看病回了江陵城,而他的手下就是强抢地张雄来教出来的大戟士。还是改进过地大戟士,领头地那个用刀地一定是营中现在颇有威名地黄忠,也只有他才可能抵得住这个悍勇无比地赵子龙。
至于曹冲中了鸟头茶为什么没有死。而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虎跳涧。设下这么一个让人暴跳如雷却又无法可施地绝阵,孙贲已经没心思想了,他只觉得既然那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预感既然成真了。就没有什么事再是不可能的。这一切让他毛骨悚然。从心底升起了一阵寒意,他甚至觉得仓舒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要他地命来地,几日几夜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这黑暗的环境。和曹冲种种出人意料的事情配合在一起。彻底让孙贲那根绷得过了度地弦拉断了。
他无法再承受这种压力,他要回去,他要躲开那个能神算子吴范都看不透地怪人。
“将军不可,如果真是曹冲地人马。那只就有五百人。你不是说他只有五百人吗?”刘备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死死拉着匆匆要逃的孙贲极力劝说:“将军,他只有五百人。就算提前准备了大石,可是大石都用完了。你刚才也看到了。子龙回来的时候。只有几十块,不。十几块石头,他们挡不住我们了。我们冲过去,冲出虎跳涧。正好赶上曹贼。一把火烧死他,还可以顺便擒住这个曹冲,解了你的心头之忧。岂不更好?此时一退,前功尽弃啊,将军三思。将军三思啊。”
孙责被他一顿激昂地劝说说得又有些清醒。又有些糊涂,他摇了摇混沌地脑袋。暗自苦笑了一声,自己平日里也算是精明地一个人,怎么遇到这个仓舒之后变得这么笨。对。他只有五百人,就算他未卜先知。也准备不了多少石头。冲过去,杀了他,冲过去。杀了他……
孙贲紧张地盘算了一阵,再看看身后毫无斗志的士卒。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左将军,我反正已经立了功,这个大功就让给将军吧,你地人多。又有善战地子龙将军。就由你们打个头阵吧。”
刘备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亮和赵云。两人同时点头。刘备心一横,咬牙应道:“既然如此。就请将军退后一步,我亲自带人冲杀过去,将军再跟上来,我不相信他五百人能挡住我们六千人。”他心中暗想,老子先让人冲杀一阵,等他石头用完了,箭羽用完了。再平地对阵,哪怕冲过去几百人。只有一把火把曹贼将死了,也算是值了,如果能顺便将那个小子给收拾了。老子就算赚住了。
他打定了主意,紧了紧腰带。就准备亲自上阵,诸葛亮一见立刻急了。连忙拉住了他。向他身边地赵云使了个眼色。赵云也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主公不可。还是云去吧,这次多带些人,一定可以冲过去,主公带着大队人马随后跟上就是。”
“也好。”刘备想了想,确实也有些没把握,他伸手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却没有答应赵云的要求:“你受了伤,还是让医匠来包扎一下。让霍仲邈去一趟吧。”
霍峻带着他地部曲很快就赶到了前军。收拾了一下。就冲上了乱石堆。果然大石没有上两次那么多。稀稀拉拉地掉了几块石头,砸死了几十个士卒之后。就再也没有石头落下,倒是强劲地羽箭如雨,将霍峻地人死死地压在盾牌下面无法抬头,在损失了上百人之后,霍峻才带着剩余的人冲过了乱石堆。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魏延,和魏延身后排得齐齐整整的强弓营。
哪是五百人。这里排出去至少有上千人。霍峻肝胆俱碎,没有向前。而是立刻向后退了回来。
“上千人?”所有人都愣住了。赵云更是一头雾水,明明只看到十个小阵,就算后面地树林里还藏着人,也最多三四百人,加上两边山腰上地人。五百人足矣。怎么可能上有千人,而且都是强弓?
“肯定没错。我认识那些强弓手。”霍峻急得白了脸。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我看到了曹仁地战旗。肯定是他。我还看到了他地部曲将牛金,就是那个在长阪坡第一个冲破我战阵地牛金。”
他这么一说,刘备心死了。不错,曹仁手下有个部曲将牛金,勇不可挡。悍不畏死,打起仗来只知有前,不知有后。在长阪坡带着曹仁地三百部曲第一个冲破了以善守出名的霍峻战阵,让霍峻伤亡惨重,霍峻对他印象深刻。应该不会有错。
“那怎么办?”刘备有些绝望的看着诸葛亮,希望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再出一个绝妙地主意,让自己绝处逢生。诸葛亮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说道:“将军。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另外一条路了。”
曹冲看着兴冲冲地曹泰笑道:“你来得还真及时。对面的刘玄德刚要玩命。你就赶到了。这次可是立了一大功。”
曹泰笑道:“我这功劳只是机会,哪有你这一刀一刀砍出来地功劳实在,我倒希望刘备杀过来。也好让我挣点真正地军功,仓舒,你身体还没好。又已经打了半夜。就不要再跟我抢了。”他笑着。回头叫道:“将公子地药粥拿过来吧,别再藏在后面了。”
曹冲一愣。抬眼向曹泰身后看去。只见曹泰的亲卫笑着让开一条通道,麋氏姐妹红着脸,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一个手里捧了用厚厚的絮包成一个大包袱。
“公子,你地药粥。”麇大双将手里地包袱放在曹冲面前。解开一层层的絮,露出一个大陶罐。揭开罐盖,一阵药香飘了出来,让周围地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呵呵……”曹冲笑起来。瞅了一眼满脸通红地麋大双。“我还真饿了,有劳你们跑这么远来给我送粥,怎么这么巧。居然找到子平了?”
“哪有什么巧啊。”曹泰笑道:“我带着人到了郝穴。安排了半夜防务。上午士卒巡山的时候发现她俩一身泥地窝在草窝子里发抖,幸好那个士卒在你那儿见过她们。就将她们带过来了。下午父亲带人到了郝穴。我就请令来接应你们。顺便将她们给你带过来了。”
“哎……”曹冲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麋大双地脑袋:“不是让你们不要来吗,跑这么远送两罐粥。万一被山中的猛兽叨了去。公子心里怎么能安心。”
“公子,你身体还没好,大师说这药粥还得接着吃才行。”麇大双急急地说道。伸手一摸陶罐。脸色却变了:“唉呀,粥冷了。我给你生个火热一热吧。”
曹冲无语。夺过她手里的陶罐交给身旁地虎士,一手一个,将她们强拉到设在一旁地行军帐前说道:“你们什么也别管了,立刻听公子地命令,将湿衣服烤一烤。然后躲进去睡觉。不听话的,明天就赶走。听见没有?”他嘴里说得凶巴巴地,眼里却全是柔情。他们将她们推进帐中,有虎士很快在帐前生起了火。过了一会儿麋氏姐妹将全是泥地外衣递了出来。自有人替她们烘干,而曹冲则钻进帐中。用身体替她们取暖去了。
“将军战沙场,醉卧红罗帐。仓舒还真是舒服。”曹泰偷偷的打趣了一声,抢过张松手里的望远镜套在眼睛上看了看:“这就是仓舒地宝贝?怎么什么都看到?”张松笑了笑。上前摆弄了一下。曹泰再次套到眼前,立刻惊叫起来:“哇,果真是宝贝。有了这个。几十里外的敌人在干什么都一清二楚啊,怪不得他那么快就知道鸟林火起。总打胜仗的,不行,就冲着我将这两个小美人给他送过来地份上。他也得送我一个这样地宝贝。”
“子平,我送你这么大一个功劳你还不满足。还想黑我的宝贝?”曹冲在帐里大叫道。他又低了声对缩在他怀里地麋大双轻笑道:“他可不知道,你们两个才是公子我的宝贝。”
麋大双心如鹿撞。娇羞不语,麋小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双臂,从背后抱紧了曹冲。
一心想立功的曹泰等到半夜也没见对面发动进攻,不免心中疑虑,他用手中的望远镜看了又看,只是对面山涧中漆黑一片,就连月光就照不进去。除了几堆箐火。根本看不到什么。他不免有些着急,恨不得带人杀过去。难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半夜跑到这山里来,就这么对峙一夜?
魏延忽然悄悄地摸了过来。凑到周不疑身边说道:“元直。你说对面会不会……”
假睡的周不疑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狐疑地魏延。不解地问道:“文长。你说对面会怎么?”
“我是说……他们这么久没动静。实在让人生疑,如果想去郝穴。他们就要进攻。到了明天丞相大军过了郝穴。就算我们放他们去郝穴只怕也白去,如果不想去郝穴了。他们就应该撤退。可是又没听见他们撤退地声音。难道他们想在这涧里呆一夜?这可不是扎营地好地方,何况他们没带帐篷。难道这大冬天地露营?所以我觉得,他们是不是故意在麻瘅我们,偷偷地从另外地路去了郝穴?元直你对这里地形比较熟,可知这附近还有什么小路能到郝穴的吗?”
“另外的路?”周不疑笑了笑。刚要打趣魏延一句。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冷汗立刻从额头沁了出来。他立刻爬起来。冲到曹冲的行军帐边,轻声叫道:“公子醒来,公子醒来……”
曹冲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从行军帐里探出脑袋。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周不疑:“抓住孙责了?”
“公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只怕事有不妥。”周不疑顾不得多想,连忙将他和魏延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们怀疑,孙贲这里留着人不动,只怕是迷惑我们,他们另外派人从小路去了郝穴?”
“小路?”曹冲一惊。立刻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还有小路?你怎么不早说?”
周不疑郁闷地咂了咂嘴。顾不上抱怨,解释道:“沿虎跳涧向前三里,翻过一个山粱,向东走五里。就可以进入鹰愁涧,那道山粱很陡。平时很少有人走。只有采药地人走。但只要翻过了这道山粱。进入鹰愁涧。向前走不远,就是一路坦途。如果他们一个时辰前出发,天亮前就能从小道进入郝穴。”
曹冲一下子惊醒了。他一边穿衣甲,一边对魏延说道:“文长。快去通知汉升他们,立刻准备起程。”然后回过头来对周不疑说道:“怎么前几天听你说过这什么鹰愁涧?”
“鹰愁涧入江口无码头,不利登陆。水深且急,平时根本无法行人。从长江登岸。唯在虎跳涧可行。”周不疑解释道,“我也忘了这冬天水少。鹰愁涧也会干涸,一时忘了提醒公子,请公子责罚。”
“责罚地事以后再说。”曹冲瞟了周不疑一眼:“现在先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挡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入郝穴放火。”
“从此处向北向东。有一个险要所在,可以抢在他们前面。只是路途很难走。能行的大概只有我们这五百人了,曹子平地一千人全是北人,根本走不了那个路。”周不疑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可以派人通知曹镇南,从郝穴出兵。有一大路可直达此处,只是,等曹镇南收到消息再派人赶到那里,只怕我们已经和他们激战半日,如果……”
“如果什么?我这五百人还能怕他们?我们路不好走。他们的路也不好走。我们人不多,他们的人也不会多。一对一还能怕了他?”曹冲厉声喝道。“别啰嗦了,立刻准备出发。”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被惊醒的麋氏姐妹一声不吭地取下了热好的药粥。装了满满地两碗,递到曹冲地面前。曹冲一愣。看了她们一眼,端起碗也不用筷子。三两口将药粥喝光。起身就走。
黄忠等人已经准备停当,曹冲和曹泰解释了情况,又向曹泰带来的强弓营调用了足够地箭枝。这才匆匆起身,打起火把,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泰郁闷地拍了一下大腿,起身和一直守在涧中的牛金交待了一下,带着自己地亲卫也起了身,他要先去通知曹仁,然后争取能从郝穴带着骑兵直插鹰愁涧,无论如何要赶上和曹冲并肩作战地机会。总不能自己忙乎了一夜,就在这虎跳涧睡一晚,然后明天打道回府吧。
月光如水,泻在如鱼背一般的山粱上。刘备在地上蹭掉战靴上足足有一斤重地湿泥。看了看身后泥泞湿滑地山粱,看着刚才差点让自己滑下去的险地心中升起一股冲天的怒气,为了烧这把火,他辛辛苦苦地从陆口赶到虎跳涧。没想到被那个仓舒带着五百人堵在这里堵了半夜。折损大几百人居然没能前进一步,眼看着他耗尽了石块。自己就要成功时。他却来了援军。活生生的堵住了自己前进地道路。那个孙贲更是被仓舒吓破了胆。吵着要连夜退回陆口,还口口声声地说这个仓舒会算计,比神算子吴范还准。
对这个说法刘备是嗤之以鼻。他不相信什么未卜先知,那些术士地话,他不是很相信。但孙贲说仓舒知道他的儿子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却让他心里一咯噔,刘封还好说,刘禅可才两岁,他地名字是几个月前才起的,只有他身边地几个人知道。仓舒是怎么知道地?他第一个想到了徐庶。可是听孙贲说。徐庶到了襄阳不久就被曹操安排到徐州去了。而仓舒这句话,却是在他进襄阳之前说地。
这不然不让刘备起了疑心,也因此决定放过孙贲一条生路,既然有那么多人知道了。杀了孙责也没用。更何况现在机会还不好找。自己要带人转向鹰愁涧。不能和孙贲在这里耗着了。
“主公,兵贵神速。”诸葛亮低声对有些出神的刘备说道。
“哦。即刻前进。”刘备惊了一下,收回心神挥手道:“让人去通知霍仲邈,带着剩下地人赶过来,至于孙责。由他在那里做疑兵吧。”
一千精锐抛下刚才的惊惧,略作休整就踏上了征程。下到鹰愁涧。踩着湿滑地涧底急速前进,刘备虽然身体感到很疲惫心里却极端的兴奋。他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穿着一身略有些小地皮甲显然有些滑稽地诸葛亮。充满了喜悦,要是以前遇到今天这个情况。他肯定是带着他的两个猛将兄弟死冲。要么就只有撤退。有了这个年轻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三言两语安抚住了那个快发疯的孙贲。让他在那里当疑兵,而自己则带着人翻过这个险要之极的山粱。直插郝穴中心。虽然在山粱上摔死了近百人。但就这剩下地近千人,放火是足够了。
要是早遇到这样的人才,自己何至于被曹操赶得东奔西跑,惶惶如丧家之犬。
“子龙。传令下去。这次成功每人多赏一月军饷。”刘备转头对紧跟在身后的赵云吩咐道。
赵云略顿了一下,转头将命令传了下去。这些将士都是刘备地亲军。本来就极为精锐。饷银也高,一听这个命令。立刻象嗷嗷叫地狼一样。迅速加快了速度。一千人象一只火龙。在鹰愁涧里急速穿行。偶有崴了脚地,也没人去问,立刻躲到一边,以免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
“孔明,这次这个仓舒不会再堵在前面了吧。”刘备冲着抬头查看地形地诸葛亮笑道。
“主公,想来应该不会。不过。主公还是要小心些,不可太突前了。”诸葛亮略低了头。拱手施礼道。他看着刘备兴奋得有些发红地脸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刘各地位置也太靠前了,虽然说前面不太可能有伏兵。但万一有伏兵。那刘备的位置可就很危险了。
“无妨,如果那个仓舒还能堵在前面,我也认命了。”刘备哈哈一笑,笑声在涧谷中回荡。他笑声一停,大声喝道:“众将努力向前,烧了曹贼,重重有……咳咳……有赏。”他笑了一阵,又喝了一声,最后有些气上不去,“赏”字险些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停住了脚步。
赵云见了。连忙赶上前一步。和一个亲卫一起,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刘备。他们两个身材高大。几乎将刘备架得离了地。腾云驾雾一般随着大军向前飞奔,刘备也确实有些累了。任由他们架着,抓紧时间喘气,脑子却兴奋得很,胡思乱想个不停。奔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前方山涧越来越宽。他地心也越来越宽,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挣脱了赵云,叫过诸葛亮问道:“孔明,快到郝穴了吧?”
“过了前面那个弯,就是平坦大道,极是好走,再向前二十里就是郝穴,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赶到郝穴腹心。挡住曹操的败兵。”诸葛亮微喘着气应道。
“好。”刘备精神一振,站住脚喘了一口气:“等上了大路。让将士们略作休息,到了郝穴才有体力放火。”说着。他不禁笑出声来。喃喃自语道:“曹阿瞒,你也有今天。”
“主公。前面有火把。”赵云忽然眼神一紧。立刻伸手指去,刘备沿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疑惑的回头问道:“子龙,你是不是看错了,哪有什么火把?”
“主公,云岂会看错,刚才分明是有几个火把。突然之间熄灭了。”赵云有些紧张地说道:“请主公传令,立刻冲过前面那个弯口,上了大路,就算有伏兵也无奈我何了。”
刘备一听。半信半疑地又向前看了一会。回过头来又看了看赵云。见赵云脸色肯定。便也信了,传令立刻向前。奔跑了一个时辰。速度已经慢下来地大军一听。鼓起余勇,奋力向前。前面几百人很快就通过了拐弯口,平安无事,刘备见了心中大定,在赵云等人的簇拥下。快步进了拐弯口。
这个弯口大约有十步宽,两边峭壁挺立,想来是个水流极急之处,山石被冲得光滑如镜,猿猴难登。赵云看着两身的岩壁心中吃紧,不由得向刘备靠拢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他看到崖头一点寒光一闪,瞬间由小变大,直扑他身边的刘备而来,赵云大吃一惊。顾不得多想。身体一侧就将刘备挤到一边,一只羽箭。带着厉啸,从刘备身边掠过,扑地一声扎进了一个侍卫的胸口,强劲地羽箭穿透了他身上地皮甲。透胸而过。鲜血进现,带着他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另一个侍卫地身上。
刘备大吃一惊。尚未明白过来,接着十几只羽箭疾飞而至,尽数扎在了赵云刚刚举起地盾牌上。以赵云臂力之强,也被这十几支长箭震得左臂发麻。侍卫们一见,大叫一声,几个人扑了上来。用手的盾牌组成一个屏盖,拥着刘备向前飞奔。上面的箭手们好象认准了刘备,长箭跟着他而来,不断的有长箭射过空隙,将只顾护卫刘备地侍卫射倒。一声声闷哼传到刘备耳中,不由得他不冷汗直流。
“小心前面有伏兵。”赵云护着刘备撒腿狂奔,盾牌罩在刘备地头上,右手抽出了腰间地长剑。凝神戒备,他地话间刚落,旁边地大石旁边几个身影暴起,刀光闪现。几个侍卫猝不及防。立刻被劈翻在地,那几个人影并不恋战。直冲着赵云和刘备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威猛地身影刀光凌厉,跨前三步,刀下已经斩了五人。再跨一步。冲到刘备跟前,大喝一声。双手握刀全力下劈。
“保护主公!”赵云一声狂啸,左手地盾牌迎了上去。右手长剑直刺那个人咽喉。轰的一声。刀盾相交,那人长刀在盾上一弹。又顺势砍在了赵云地长剑上。咔嚓一声。长剑断裂,赵云用背顶着刘备。连退三步。用发麻的左手勉力举着盾牌护着刘备,身边冲过三个侍卫。挡在那个人影面前。
那人瞟了赵云一眼。一声暴喝,抬腿踢在面前一个侍卫地小腹上。踹得他倒退一步,挡住身后一个侍卫的前进路线,接着身形左闪。双手握刀劈在另一侧的一个侍卫头上。将那个侍卫带人带刀一劈两段,上前一步。又赶到赵云面前,双手握刀连劈三刀。
赵云左手两次受到重击。已经酸麻不已。右手长剑已断。又要护着刘备,无法再让。只得将盾牌架在肩上,硬扛了三刀,右手丢掉断剑。接过一个侍卫递过来地长刀。趁着那人换气地间隙象毒蛇一样刺了过去。
那人连劈三刀。都被赵云架住,虽然逼得赵云又退了一步,却未能将躲在赵云身后地刘备斩杀。不由得狂啸一声,身体后仰。左腿支地。倏地踢出右脚。踹在赵云前跨地左腿上。赵云一刀刺空,左腿上又被踹了一腿,险些站不稳。不得不停住了脚步,那人手在地上一按。人忽然地直起,单手握刀照着赵云劈下,身体却趁着赵云招架地时间一转,立刻转到了赵云身后,晃到刘备地眼前,手中地长刀划了一个圈。斩杀一个冲上来地拦截的侍卫后。对身后赵云全力劈下的长刀不管不顾。恶狠狠地冲着刘备劈下。
“主公!”两个侍卫狂叫着扑了上来,一个人扑在刘备地身上。将他压在自己的身上,另一个却抡着刀冲着那个人影撞了过去,被那人一刀枭首,尸身却去势不减。狠狠地撞在那人地身上。那人被撞得后退一步,突手扔出手中长刀,长刀呼啸而去,将伏在刘备身上地那个侍卫刺杀。与此同时。他地后背挨了赵云全力一劈。一阵金属交鸣。他闷哼一声。向前跨了一步。手一伸。夺过一个侍卫手中地长刀。回身就劈。正砍在赵云砍下来的第二刀上。
这一愣神地功夫。几个侍卫已经将那个背后中了一刀气绝地侍卫推开。拉着刘备急速后退,而赵云在一个错身地功夫又拦在他那人与刘备之间。那人见了。遗憾的一笑。撮唇长啸。正在他身后护卫地几个人影立刻护着他向前杀去。如滚汤泼雪,转眼间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这些都是什么人,如此骁勇?”刘备惊魂未定地问道。
“曹冲手下的虎士,领头的那个叫许仪。我在长阪见过他。”赵云暗自抹了把冷汗,长阪坡自己差点挑杀了许仪地主将曹冲,这次许仪一次突袭。差点斩杀了自己的主公刘备。这许仪不愧是虎卫校尉许仲康的儿子。身手果然了得,赵云听了听前面已经渐稀地喊杀声。苦笑着摇头。暗道这个领兵地好胆量,前面放过几百人,让自己放心。山顶埋伏暗箭,逼得自己护着刘备送到埋伏的人前面去,再来这几个勇悍绝伦地虎士突袭,想要一举斩杀主将,险险得手。如果主公真被斩杀。就算烧了郝穴又有什么用?再者一击不中。他们就急速而退。前面的几百人大概已经中了伏。根本拦不住这十来个从身后杀过来的勇士。前前后后算得极精。打得极准。
“又是那个曹冲?”刘备狂怒起来。一刀劈在旁边地石头上,火星四溅。他破口大骂:“难道他会飞吗?给我强攻,就算放不了火。也得宰了这个竖子,以解我心头之恨。”
黄忠一阵箭雨。将抢先绕过了弯口地几百先锋军射倒一大半。接着趁着他们惊魂未定地时候,带着人赶上来一阵砍杀,正好接应上了急速退回地许仪。许仪带的十个虎士只剩下了五个。而且个个带伤,许仪自己左臂也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正礼,还好吧?”黄忠护着许仪退回小阵,关切地问道。
“没事,可惜没能斩杀大耳贼。”许仪咬牙切齿。“那个赵子龙太厉害了。要不是公子赏地铁甲。今天只要被他一刀劈死了。”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心有余悸地骂道,黄忠瞟了一眼他地后背,看到双层铁甲外面的一层已经被砍出一个大口子。内层铁甲也有一条深深地刀痕,看来这一刀确实不轻。
“你们退到后面去包扎一下。”许仪对那五个虎士叫道,那五人应了一声,穿过小阵到后面去了。
“汉升,能当得住他们吗?”许仪看着前面蜂拥而出。呼啸杀来地刘备军。有些担心的问道。
“挡得住也得挡。挡不住也得挡。”黄忠抬手连放三箭。长箭呼啸离弦,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伍长射倒。这才说道:“幸好公子将我们分成两批。要不然连这儿都赶不上,被他们上了大路,我们可就真挡不住了,现在有这个绝佳地地形,多挡点时间没有问题。”
曹冲带着黄忠他们一路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发现了问题。自己地身体没有复原。又没有马可以代步。刚出发不久就感到了吃力,勉强撑了半个时辰。就实在是顶不住了。而其它士卒也有问题。黄忠的三百人步履轻快。没有受多少影响,魏延的人走起山路来。也是轻车熟路,而自己的一百个虎士虽然武技最高,体能也最好。对这山路却不行,只有许仪等人身法好,还能跟得上黄忠。如果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只怕未必能堵得住刘备,他当机立断。让黄忠和魏延先行。许仪带着十几个身法好地虎士一起跟着去了。自己则带着剩下地人。由一个荆州斥侯带着,在后面跟着。
黄忠带着四百人加快了速度,一路狂奔,穿山越岭,终于抢在了刘备前面到达了最后一个拐弯口,赵云看到的那几个火把就是他们,黄忠一看到涧中地如长龙般地火把。就立刻吩咐熄了火把,仗着自己对山路比较熟悉。带着人借着月光进了伏击地,魏延带着几个强弓手上去埋伏。而许仪则带着虎士冒险伏在了涧中拐弯处地大石后。准备突袭刘备,黄忠则带着剩下地人,用强弓守住了涧口,涧口地拐弯对他们来说十分有利。刘备有再多的人,也无法发挥优势一一他们无法拐弯放箭。而黄忠地人却可以用强弓死死的封锁住这个十步宽地山涧,在涧顶还有魏延地人不停地居高临下,用长箭招呼刘备。
绝地,又是一个绝地。
刘备再次在成功在望时被人挡在这进退不得的涧口。气发如狂,不顾诸葛亮和赵云地劝阻,督军狂攻,他不相信他这一千精锐打不破前面这四五百人的堵截,更何况后面霍峻还要带着人来。他要在霍峻来之前。哪怕用两个换一个,也要将这四五百人耗掉。
他地亲军们举着盾牌,在狭窄地涧口蜂拥而出。一拐过弯。就得面对黄忠的强弓急射。他们自知没有生路。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号呼着向前,不管不顾。不去看身边中箭倒下地人的惨叫。不去看脚下踩到的是不是自己地同胞。只知道发力狂奔。只有跑过这一段近百步地距离,他们才有机会和敌人面对面地厮杀,才有机会破阵,才有机会成功。
黄忠看着狂奔地刘备军卒心中大喜,他最希望刘备这么干。他带了不少长箭,在阵后安排了足足一百五十名的强弓手,这百步距离上每人可放两箭,刘备军阵型这么密集,正是强弓发威的好时机,他们地盾牌根本起不了太多地作用,即使冲过了这百步距离。面对着前面一排刀盾手。后面两排大戟士。刘备的人也沾不到什么便宜。
只要刘备地人耗不尽自己的长箭,那这里就是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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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们吼叫着,顶着盾牌冒着箭雨狂奔,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他们大喜的放低了盾牌,合身扑上了严阵以待的大戟士。但狂奔而来的他们象一层巨浪,拍上了岸边的巨石,除了惊起一阵血花之外,未能捍动巨石分毫,冲过箭阵的士卒们发现,面前依然是死路一条,他们挤在曹军阵前,虽然极力用手中的盾牌挡,用手中的长刀砍,可人数太少,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面对着一排刀盾手,两排大戟士,他们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在曹军阵前堆起了一道尸墙。
“退后一步!”黄忠一声号令,三排将士齐唰唰的向后退了一步,刘军将士见曹军退了一步,心中大喜,继续冲上前来,却发现曹军这一步退得极为巧妙,他们手中的刀要想砍到曹军,就得跨过已经倒下的同伴的尸体,踩着滑腻的血,这让他们脚下根本无法站稳,更别提与曹军厮杀了,往往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站稳,就被长刀砍杀,被长戟挑杀,勾杀,啄杀。他们觉得上当了,但这些都无法传到后面去,后面的同伴冲过箭阵,挤到他们的身后,将他们推向死亡,然后自己扑向死亡。
黄忠退了三次,射杀和斩杀刘备军近五百,自身伤亡不过三十多。
刘备狂怒,推开赵云和诸葛亮的阻拦,带着最精锐的侍卫就冲了出来,他刚出现在弯口,就被黄忠瞄上了。黄忠借着刘备身边的火把,将面容扭曲的刘备看得一清二楚,他抽出两只雕翎,搭在弓上。拉弓如满月,嗖嗖两声,两只长箭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直奔刘备飞去。
赵云苦劝刘备不成。只得一手举盾一手提刀护在刘备前侧,在如蜂的箭雨中,他看到了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忠,看到了他突射而出地长箭,想也没想就顶在了刘备面前,一只长箭嗡的一声钉在了他的盾牌上,另一只长箭却擦着盾牌边掠过。一箭射落了刘备的盔缨。
刘备头盔被射落。发带也被带掉了,头发散落下来盖在了脸上,他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只向那些箭羽好象长了眼睛一般,竟是集中向他这里射了过来,赵云一边奋力挡着箭,一边大叫着:“带主公撤!”几个侍卫不顾刘备地挣扎,将他拖回弯口,只见赵云左手举盾。右手舞刀。奋力向前冲了不到十步,身边的十来个侍卫已经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实在无奈,只得退了回来。
“主公,不可如此。”诸葛亮拉着发狂的刘备衣袖大叫道:“如此上前,只是送死而已。请主公听我一言,必能破其阵。”
“快说。怎么破他的阵。”刘备撩开散乱的头发。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诸葛亮连声大吼。
“主公。将盾牌集中起来,组成一个盾阵,稳步向前,只要过了这个箭阵,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近身厮杀,他们的箭阵就起不了作用了。”诸葛亮急得满头大汗,指着前面躺了一地地尸体说道。
“有理。”刘备一听大喜,忙命令人排成紧密阵型,前面地竖起盾牌,后面的将盾牌举过头顶,形成鱼鳞一般的盾阵,数百人稳步向前,没有盾牌的就夹在中间,猫腰前行。
这个阵果然见效,黄忠虽然连声大喝放箭,却没有起多大作用,除了一些穿过缝隙的长箭射死射伤一些士卒外,竟是无可奈何。黄忠暗自叹气,只得放下强弓,拔出长刀,留下一百强弓手守备,其它人全部加入到前面的战阵,准备肉搏。
在上面的魏延一见,心中大急,连忙让士卒将刚找到的几块大石推了下去,大石轰然砸下,将数十个士卒砸成肉饼,在刘备军中引起一阵慌乱。可惜石头太少,一见上面再没有石头落下,刘备大喜,连声催促向前。盾阵很快就接近了曹军,两军各举刀戟开始交锋。
赵云带着几个侍卫奋力向前,冲到了阵前。手中盾牌连砸,将两支递过来的长戟砸偏,长刀跟着递出,将一名曹军刀盾手斩杀,接着和身而入,趁着后面的大戟士没抽回地时机,长中长刀一次,将两名大戟士斩于阵前。曹军地小阵立刻出现了一个空隙,大戟士们无法抽回大戟,一时陷入被动,片刻之间又有几名大戟士被赵云斩杀。大戟士们惊慌不已,被蜂拥而至的刘军挤得向后,阵势眼看告破。
赵云心中大喜,手中长刀急挥,再斩两人,接着就迎上了赶过来的黄忠,黄忠手披重铠,双手握刀,冲着赵云呼啸而下,连劈三刀。赵云抬盾招架,却发现黄忠臂力惊人,他那酸麻不已的左手根本抵挡不住,砍得他连退两步,立足未稳,黄忠又是暴喝一声,长刀左右一荡,将赵云的两名侍卫斩杀,跟着跨步上前,力贯双臂,当头又是三刀。
轰的一声,赵云手中的盾牌再也支撑不住,散成一堆木片。赵云大骇,和身急退,身边三个侍卫见状,大喝着冲了上去,抡刀乱砍。黄忠也不抵挡,任由他们地长刀在他肩上、盔上砍出一溜火星,厉喝一声,手中长刀奋力横扫,刀尖在三个侍卫地胸前一划而过。
一刀三人!
黄忠再进一步,举刀架住一个侍卫的长刀,飞起一脚踹在他地胸口,喘得那个侍卫口吐鲜血,倒飞而回,趁着这个空隙,黄忠一手握住另一个侍卫的手腕用力一扭,顺手夺过他的长刀,在他脖子上一拖而过,跟着双刀在手,狠狠的砍向了赵云。
赵云暗自叫苦,有心想上前与这个黄忠恶斗一番,只是自己的左臂今天连遭重击,到现在还酸麻不已,根本使不上力,而单手用刀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无奈之下,他只得退回了自己的阵中。
黄忠双刀在手。连声怒吼,将十步宽的山涧挡住,连续斩杀十数人,见身后阵势复成。这才收刀退回阵中。许仪带着几个虎士赶了过来,看到黄忠一身是血,连忙问道:“受伤了?”
“没有。”黄忠撇嘴一笑,“这个赵云果然骁勇,险些破了我的阵势。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想出这个盾阵,我地强弓手都无法奏效了。”
许仪这才放了心:“我见你们喊杀声震天。以为阵破了呢。这才带着人赶了过来。幸好幸好。”
“阵虽然没破,但被这个赵云一下子斩杀了我十几人,这一次损失大了,总伤亡已经过百,公子如果再不到,只所撑不过两次了。”黄忠微皱眉头说道:“文长说,他们的援军到了,足有两千人。”
许仪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将明。公子也快到了。只是他手中只有不到一百人,来了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但愿派出去的斥侯已经遇到了镇南将军,我们的援军来了,就不怕他们了,说不定还能把刘备给逮住,乱军中就给宰了。省得以后让公子不好做人。”
“哼。不管援军到不到,只要我黄忠在。刘备就不能前进一步。”黄忠擦去铁甲上地血沫,抗声说道,许仪见了笑道:“汉升,公子送你这铁甲,是保护你的,可不是让你玩命的,你可别会错了意。”
“哈哈哈……”黄忠和许仪对视一眼,仰头大笑。
霍峻的两千人在黎明之前赶到了,已经红了眼的刘备二话不说,立刻吩咐霍峻带着人以诸葛亮说的盾阵的办法冲了上来。两军厮杀一阵,已经战了半夜地黄忠军伤亡立增,虽然打退了霍峻地第一次冲锋,但人数却只剩下了一百不到,所有的强弓手都拿起刀戟上了阵。魏延也从山上下来了,带着他的人列入阵中,将伤亡惨重的黄忠部换了下去略作休息调整。
赵云休息了片刻,手臂略好了些,也穿起重铠杀了上来,他和霍峻一左一右杀到,黄忠的阵势立刻吃紧,许仪和魏延一看,立刻杀了上去,替下了黄忠。许仪接住赵云,魏延接住霍峻,带着各自的亲卫在阵前一阵砍杀。他们还算顶得住,但手下的士卒却顶不住霍峻带来的生力军,被逼得步步倒退,眼看就要退出狭窄的山涧。
黄忠见了大急,挥刀正要再上,旁边一个亲卫忽然欣喜的叫道:“将军,公子来了。”他抬头一看,只见曹冲带着近百人从山道上飞奔而至,转眼之间就到了阵前,不待曹冲吩咐,典满带着虎士们就冲了上去。这些虎士虽然走了半夜地路,但他们一来赶得不急,二来上半夜休息过一阵,到了这里,竟是杀气冲天,齐齐一声怒吼,就杀了过去。
许仪和魏延正杀得吃力,一听后面吼声如雷,心中大喜,知是公子带地援军到了。这些虎士虽然不善走山路,但武技却是最好的,论起这种小规模的作战,正是他们的擅长。当下会意的向涧边退了过去,让出了中间的道路,看着虎士们象恶狼一般的舞着刀就冲了过来。
霍峻杀了一阵,见魏延忽然让到一边,眼前地压力一松,心中大喜,正要指挥将士们冲过去,却见曹军忽然让出中间一个人巷,接着就看见一批身材高大,杀气凛然地家伙冲了过来,当头一个大汉,手起刀落,就将自己两个手下劈倒,跟着盾砸刀砍,连跨三步,手中长刀拖杀一人,斩杀两人,刹那间就杀到了自己的眼前,搂头就是一刀。
此人正是典满,他一见许仪等人都浑身是血,士卒们又伤亡过半,就知道这仗打得惨烈,一时杀气盈门,一上来就大发神威,想要一刀斩杀看起来是个将领地霍峻。
霍峻大骇,举盾招架,一声巨响,手中木盾被典满一刀斩碎,跟着胸口就挨了一脚,他踉跄一步,向后就倒,典满一盾砸来,砸得上前阻挡的一个侍卫吐血翻倒,跟着手中的长刀就狠狠的砍在了霍峻的肩上。他撒手扔盾,瞪圆了眼睛,连声吼叫着用力挤了过来,双手握刀想要拖杀霍峻。
霍峻心神俱裂。双手死死地握着典满的刀背,他知道这一刀要被典满拖斩过去,自己就彻底完蛋了。两人握着同一把刀,瞪圆了眼睛。大吼着争夺,旁边的侍卫们也吼叫着叫了上来,互相护着自己的主将,一时之间,这方寸之地竟成了战场地焦点,长刀翻飞,盾牌乱舞。砍杀声不绝于耳。
霍峻的人虽然悍勇。但不是典满身边的虎士的对手,被杀得步步后退,霍峻目眦尽裂,竟生生拗断了典满的长刀,咔嚓一声,长刀断为两截。典满大怒,用力将半截长刀插进旁边一个侍卫的胸口,接着一拳轰在那个侍卫的太阳穴上,劈手夺过他地长刀,奋力再砍。霍峻被他杀破了胆。再也不敢应战。按住半截长刀,连步急退。等典满斩杀了拦在他前面地三个侍卫,霍峻已经退回阵中。双方恶杀一阵,刘备见依然无法取胜,天色却已将明,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不想再等。带着剩下的人全部冲了上来。作最后一搏,企图毕全功于一役。
虎士们虽然骁勇。但刘备军实在人数优势太大,又杀了小半个时辰,东方现出鱼肚白时,伤亡过半的曹军抵挡不住,慢慢的退出了山涧,退上了大路。刘备抬眼看了看东方露出的一抹朝阳,看看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的曹军,再看看被几个虎士拥着,裹着大氅站在一个土坡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曹冲,心中大喜,回头叫道:“斩杀曹冲者,赏百万钱,连升三级!”
曹冲听到了刘备声嘶力竭的吼声,再看看一个个象吃了兴奋剂一样地刘备亲军,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己还说要抓刘备呢,没想到先要被刘备抓住了。要不还是撤吧,估计现在刘备就是赶到郝穴也放不成火了,曹仁地人应该已经控制住了险要所在。曹操呢,估计也到了郝穴。
准备撤吧,还能保存点人手。他叹了口气,抬起了手……
曹操躺在马车上,面色惨白,在几个侍妾的掺扶下半直起了身子,看着跪在面前的曹仁,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了。他扫视了一眼曹仁带来的人,却没有发现曹冲的影子,不免又有些不快。“子孝,你来得好快。”曹操压着心头的不快和声说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丞相,是仓舒通知我来这里接丞相地,我到了这里,才碰到丞相派出地快骑。”曹仁拱手道,上前看了看曹操的伤势,知道伤势虽重,却于性命无忧,这才放了心。他瞟了一眼跟在曹操身后地几辆马车,知道其中有一辆就坐着那个刺伤丞相大人的大乔。
丞相还是败在女人的手上,跟上次在宛城一样。曹仁暗自叹了口气。
“真被仓舒说中了,孙贲是诈降,在我水军寨中放了一把火。”曹操咳嗽了一声,旁边的侍妾连忙将唾盂递到他的嘴边。曹操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有些黯然的沉默的了半晌,才又轻声说道:“水军尽损,船只烧损殆尽,幸好陆营损失不大,有张文远断后,这一路还算平安。可惜啊,郭奉孝不在,不然何至于此啊。”
“丞相平安,就是万幸,大军损失一点,也是可以补回来的。”曹仁听了,放心不少,连忙安慰道:“丞相还是回江陵吧,这里山高林密,一旦有人放火,后果不堪设想。”
“子孝,你的人还没把这里控制起来?”曹操强笑了笑,叹息道。
“丞相,郭奉孝在,还能比公子所说更为精当吗?”刘巴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曹操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又沉默了。过了一会,没有应刘巴的话,倒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回答曹仁的话说道:“刘备计缓,只怕此时还在路上,等他到了此处,我已经在江陵了。”
“丞相……”曹仁见曹操脸色不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见他不问曹冲,不免有些诧异。正要发问,曹操有气无力的问道:“仓舒何在?”
曹仁一下子明白了,他连忙答道:“丞相,仓舒见乌林火起,生怕刘备从虎跳涧登陆直扑郝穴放火,故而带着人去堵他们了。”他看了一眼曹操,见曹操眉头展开,脸露欣喜之色,这才笑着又说道:“丞相放心,我已经让子平带着人去接应他了,想来不会有事。”
“呵呵,子平也长大了,可以带兵了,好啊,子孝,你也算是将门出虎子了。”曹操笑着拍了拍曹仁的肩,开心的赞道。曹仁一听,心头的担心去了,连忙笑道:“哪里,子平不谙战事,我这是让他跟着仓舒多学学呢。仓舒是丞相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子平能跟他学上一星半点的本事,大概也可以称得上丞相大人这句话了。”
“你啊……”曹操被曹仁这句马屁拍得开心无比,连连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只见曹泰带着几个侍卫飞马赶来,到了面前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曹操车前。
“什么事,如此慌张?”曹仁脸上有些挂不住,飞起一脚踢在曹泰屁股上,不过看起来重,其实一点也不疼,曹泰也顾不上说什么,连忙将情况说了一遍。
“子初,鹰愁涧在何处,地形如何?”曹操一听曹冲带着五百人去拦截刘备的军队,立刻急了。
“虎跳涧和鹰愁涧都是郝穴水注于长江之涧,从郝穴起南行入江。虎跳涧在西,鹰愁涧在东,最近处相隔数百步,翻过一座极为险要的山梁即到。如果刘备从鹰愁涧入郝穴,极是便捷,不过既然此时刘备未到,想是被挡住了。由此处向东南有一大道,沿道前行二十里就有一处险要,公子要想拦住刘备,必在此处。”刘巴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一条大路说道。
曹操听了,顺着刘巴的手指向东南看去,正好看见大路上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曹操见了心中一紧,手指一抬,立刻有几个虎士跑了过去,将那人架到曹操面前。此人身穿荆州的军服,身材长相也是荆州人的样子,他身上带血,只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直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仁见了,连忙取过一壶水递给他。那人接手在手,咕咚咚喝了两口,这才一抹嘴说道:“公子带人在前面拦住了刘备,但刘备的援军到了,大约有两千人,公子请丞相速速过山,再派军接应。”
“刘备的援军什么时候到的?总共有多少人?”曹仁急急的问道。
“刘备本来带过去有一千人,被公子打得大败,折损过半,不过他们后来又来了两千援兵,一个时辰前到的,加起来有两千五百人。小人出发的时候公子还有三百多人。”那个斥侯想了想说道。
曹仁一算时间,脸色发白,立刻看向曹操。曹操一脸严肃,倒并没有慌,反倒问刘巴道:“那条路骑兵可走得?”
“走得。”刘巴应声答道。
“请子初走一趟。”曹操指着刘巴道:“让令明和彦明带着本部人马。随你前去。”
“诺!”刘巴接过将令,翻身上马就走。不大一会,庞德和阎行带着他们的两千骑兵,绝尘而去。
曹冲抬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黄忠带着人厮杀在前,大声对许仪和典满说道:“你们快带着公子走,我和文长断后。”许仪和典满一听,猛然发力,逼退了身前的刘备亲军,也不多说,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个虎士转身撤出了战圈。奔上了大路。拥着曹冲就要走。
刘备一听曹冲要走,哪里肯放,大吼着,舞着长刀带着人就冲了上来,黄忠拼命挡住,手中长刀连斩三人,迎上刘备。两人猛力互砍一刀,黄忠手里地长刀喀嚓一声断为两截,刘备大喜,抡刀再砍。黄忠不退反进。一拳击在刘备的手腕上。刘备大叫一声,长刀脱手,黄忠在空中捞着刀,顺势就劈了下来。旁边的赵云一见,悍然迎了上去,刀盾相交,轰的一声。这次是黄忠久战脱力。手中长刀差点抓不住。他恨恨地看了刘备一眼,抽身急退。甩手扔出了长刀。长刀在空中呼啸着,翻滚着,直向刘备扑去。刘备大惊,伸手拉过一个侍卫拦在自己面前。那个侍卫被长刀劈中脖颈,当场气绝。
黄忠又挨了赵云一刀,身边的侍卫也只剩下三十来个,被蜂拥而来的刘备军逼上了大路。一上大路,刘备人多的优势立刻发挥了出来,赶得黄忠步步后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他接过一个侍卫递过来的长刀,在侍卫的护卫下奋力厮杀,缓步后退,又勉强支撑了小半刻,看着越来越多的刘备军冲上了大路,知道情势已不可挽回,再不撤可就全军覆没了。他回头瞟了一眼,却发现曹冲还站在那个土坡上,心中大急,正要大叫,却听见曹冲大叫道:“汉升,快撤,快撤,骑兵来了……”
黄忠侧耳一听,身后传来沉闷地马蹄声,不由心中大喜,勇气倍争,身边仅剩地几个侍卫也兴奋起来,已经疲乏之极的身体忽然又充满了力量。他们齐声大呼,反将气势如虹的刘备军杀得一滞,趁着这个空档,黄忠奋力砍出两刀,逼退紧追不舍的赵云,带着几个侍卫回身撒腿就跑。赵云正要赶上去,却见大路尽头,一股骑兵如滚滚洪流,飞奔而来,隆隆的铁蹄声由远及近,转瞬就到了眼前。他心中大惊,连声高呼:“退!退!”带着人飞速退下了大路,退回了鹰愁涧。
他们杀上大路已有一段距离,不是每个人都有赵云那种机警和速度,大部分人还兴奋异常的想抓住几十步以外的曹冲,一时连铁骑也没注意。等隆隆的蹄声到了跟前,闪着寒光的长戟也到了。
铁骑如一把锋利的长剑,将刘备冲上大路地先锋一斩两断,留下一地地鲜血和残尸。刘备军心胆俱寒,没死的掉头就跑,一个个也顾不得身前就是自己的同伴,凡有挡道的,上前就是一
刘备看着飞驰而至的铁骑万念俱灰,自己厮杀了一夜,前后损失了近三千人,自己也数次身临险境,眼看着就可以将曹冲斩杀于阵前,却被这赶来的骑兵一冲,功归一溃。他愣愣的站着,慢慢松开了手,长刀当啷一声落地。他身体摇晃着,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旁边地一块大石头上,低下了头,乱糟糟地头发垂了下来,挡在他的眼前,一些白发在初升地阳光照射下,刺眼无比。
“主公速退。”赵云飞速退下大路,架起刘备就走。刘备嘶声大叫:“走什么走,折损三千人,一无所获,我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抓不住,还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说着,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可一时失利就乱了心神。”诸葛亮一面大声劝慰,一面组织人马急速后撤。“三千人有何可惜,大不了从头再来。”
“军师说得是。”赵云大声叫着:“骑兵之后,必有步卒,我军苦战一夜,还是速速退回船上为好。”
刘备泣不成声。任由得赵云架着他飞奔,一言不发。庞德和阎行追杀了一阵之后,见山涧中不利骑兵行走,只得退了回来。任由赵云和诸葛亮护着刘备仓惶而去。
曹冲收拢了残兵,由两千骑兵护卫着,出了郝穴不久,就在回江陵的路上赶上了曹操。一见曹操,他就跳下马迎了上去,见曹操面色惨白,胸口的衣服上鲜血点点。想起自己竭尽心力想阻止赤壁大败。没想到还是无能为力,不仅自己被曹操责骂,差点被人毒死,手下也损失惨重,苦心训练的五百人现在只剩下身后不到五十人,而且全部带伤,可谓凄惨之极,不由得感到一阵伤心,眼中流出泪来。曹操见他流泪,以为是担心自己。连忙轻声劝道:“仓舒。为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张仲景不是还在江陵吗,有他在,为父死不了的。”
曹冲见他会错了意,心中不禁暗笑,却也顺势表示了一下自己地担忧。关心了一下曹操的伤势。曹操将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曹冲听说动手的果然是那个大乔,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嫁了孙策一个就做了寡妇地大美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勇气,这个老曹也挺怪,居然能将这个大乔放过了,难道还想收入房中?他瞟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马车,压抑着下去看看这个三国最有名的美人之一的大乔的冲动,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曹操见他叹气,再看看站在远处浑身是血的黄忠等人,不由得轻笑道:“仓舒,还剩多少人?”
“一百虎士还剩下二十八个,黄忠部还有十三个,魏延部就剩下他地七个亲卫,总共还有四十八人。”曹冲提到这事就觉得伤心,这些可都是他地骨干力量啊,想着以后以他们为基础再扩充的,平时当个宝贝似的护着,没想到辛辛苦苦多少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且莫悲伤,为父再给你补足就是了。”曹操见他一脸丧气,不免笑了,自己损了几万人也没伤心,这孩子才折了几百人,就心疼的这个样子,到底还是个孩子。
“多谢父亲。”曹冲强笑了笑,又说道:“只要父亲平安,别说折损了这些人手,就算孩子自己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曹操听了,欣慰的一笑,吩咐起程,一路走一路和曹冲细说发生的事情。
“乌头茶,孙匡居然下的是乌头茶?”曹操一听这话,立刻黑了脸:“不是腹泄的药?”
“不是,大师说是乌头茶,症状和乌头茶相似,但五到十天就会送命。”
曹操的脸色阴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仿佛是累了一般躺在锦被上沉默不语,老半天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你从姐死了,孙匡说是火起地时候落水而死,尸体都没找到。”
曹冲大惊,他直起了身子,盯着曹操的眼睛,欲言又止。想了片刻,他露出一丝冷笑,哼了一声:“孙匡在哪儿?”
“在后面。”曹操看着曹冲眼中的寒光,眼角露出一丝满意,却又说道:“他下毒害你,我自然要把他交给你处理了,别急,到了江陵再说。”
“不用,他看不到江陵城了。”曹冲忽然笑了一声。曹操听了,也笑了。他敲了敲车壁,一直伴在车边的许褚探过头来:“仲康,前面的驿亭休息一下。”
大军在前面不远的驿亭停下了脚步,众人不知为何丞相才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又要停下休息,都聚了过来。只见曹操的车帘掀开,父子两个脸色苍白地坐在车里。曹冲面带杀机,看也不看围过来地众人,对许仪招了招手:“去将孙匡带过来。”
孙匡很快就被带到了车前,他看着面色不善的曹冲,苦笑了一声,无奈地低下了头。曹冲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跪着的仆人和侍女,声音干涩的问道:“孙匡,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我送茶叶的时候就告诉你要多煮了,有言在先,你腹泄关我何事?”孙匡强辩道。
“我不问你乌头茶的事。”曹冲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为何要杀我的从姐。”
孙匡地脸色立刻变了,一会儿煞白一会儿胀红。他嗫嚅了半天才说道:“我……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落水的。”说着话,却低下头,不敢看着曹冲充满杀气的眼神。
“敢做不敢当。枉为大丈夫。”曹冲不屑的哼了一声,从许仪地腰间抽出长刀,刀尖拖在地上,发出“丝丝啦啦”的声音,让人胆寒。他走到孙匡身后的一个仆人侧面,寒声问道:“我从姐是怎么死的?”
“夫人……夫人是……落水……”他的话还没说完,曹冲大喝一声。双手握刀。一刀枭首。那仆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脖腔中喷出的鲜血喷了正扭过头看他的孙匡一脸,孙匡被热血一喷,却觉得寒从心起,遍体冰凉。
曹冲扭头不屑地看了孙匡一眼,又走到第二个仆人面前,同样问道:“我从姐是怎么死地?”
“夫人……夫人……夫……”两个字还没吐全,曹冲又是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他连问三人,连斩三人。剩下的就是几个侍女了。他走到一个穿着比较突出的侍女面前:“你是我从姐的陪嫁吧?”
那个侍女花容失色。浑身颤抖,连连点头。
“那我从姐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曹冲抬手指了指孙匡,“你别指望他了,他今天是死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能蒙过我的人不多。”
“夫人……夫人确实……是落水而死。”那个侍女战战兢兢的说道。
“可惜,本想饶你一命。你却自找死路。”曹冲叹了口气。双手握刀高高举起,正要劈下。那侍女吓得大叫道:“公子,公子,我说我说,是……是他掐死的。”
曹冲顺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看着孙匡,嘴角挑起,放下了长刀:“说,他是怎么掐死我从姐地?”
侍女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将事情说了出来。孙匡那天拿乌头茶去给曹冲,正巧被她看见了,她和曹冲姐弟情深,当然要阻止孙匡,孙匡辩说不成,一怒之下,竟然伸手掐死了她。然后又给身边地人许下重诺,事成之后回到东吴一定重赏,他身边的人本来就是东吴孙家的人,对此当然不能有任何意见。而这个侍女是唯一的曹家的人,便她虽然是曹家的人,却是孙匡事实上的小妾,早被文采出众,相貌堂堂地孙匡所吸引,一听孙匡要将她扶正,便也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早知如此,还是当初狠下心杀了你好。”孙匡长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挺起了胸膛说道:“不错,乌头茶是我下地,你从姐也是我杀的,你杀了我吧。”
“你来做人质,玩诈降,本来就跑不掉,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地。”曹冲挑着嘴角笑了笑:“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说过,你不要亏待我的从姐,否则我饶不了你,看来你没有听进去。”
他挥了挥手道:“将这些人全杀了,孙匡剁成肉醢,送给孙权尝一尝。我替他剪除了这些碍事的枝枝叶叶,他没有后顾之忧,也该放心一战了。”
他说完了轻松的跳上了车,却将旁边观看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直都以为仓舒公子仁慈,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雷霆手段,将孙匡的人全部斩杀也就算了,反正这年代杀个把仆人小妾也是常事,杀孙匡也是正常,他是做人质的,这孙权都把水军给烧了,孙匡也该死了。但做成肉醢,还要送给孙权尝尝,却还是有点让人震憾。那些本来觉得仓舒有些妇人之仁的人不免缩了缩头,暗自吃了一惊。
“你杀孙匡是因为你从姐?”曹操有些不解的问刚爬上车来,一脸杀气的曹冲。
“是,谁动我的家人,我就要谁的命,管他是谁。”曹冲气哼哼的坐下,想起那个温柔可人的堂姐居然被孙匡活活掐死,不由得又流出泪来。他一听到从姐死了,就觉得可疑,这么多仆人侍女都不少一个,唯独从姐掉江里淹死了?他想起了那天孙匡手上的抓痕,就怀疑到了孙匡,可恨孙匡当时还说是从姐发雌威挠的,原来果然是这么回事。他虽然是个冒牌的曹冲,却为从姐和那个真正的曹冲之间的感情所动,潜意识的认为从姐疼爱的就是自己。何况这个从姐命也太苦了,从小丧父,作了孙家的媳妇也没享什么福,唯一感到开心的就是孙匡对她还不错,没想到最后居然被这个还不错的丈夫亲手掐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从姐,他都必须杀了孙匡才解恨。
曹操看着伤心的曹冲,沉默不语,眼角的皱纹却露出一丝笑意,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晕。
大军回到江陵,曹操立刻给曹冲补足了人手。黄忠升为偏将军,魏延升为裨将军,手下卫士增至一千,由他们二人到各营中自行挑选。又从武卫营挑了二百虎士,曹冲将经过这次血战的二十八个虎士全部分下去让什长伍长,另挑了十人到自己身边。
忙了两天曹冲总算将人手补齐,在麋氏姐妹和赶来的蔡玑的护理下,有张仲景这位大师的药粥调理,他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这天正在校场里看着黄忠和魏延对着那帮新人训话,曹操派人来找他,说有要事,要他立即前去。
曹操的脸色很不好,一来是他的身体不好,经过张仲景的诊断,大乔那支铁钗伤了他的肺,要长期静养,最好是能动手术将肺中的坏死部分切除。后面的话张仲景没能说,曹操知道他的意思,这种外科手术,只有华佗有把握,张仲景作为一代大师,长项在方剂,对这个却并不精通,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华佗的麻沸散,要动刀就只有让曹操生挨着。曹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挑战性太高,还是缓缓再说。
二来是曹操的心情很不好。周瑜近三万精兵上岸追杀,全盘接收了他遗弃在大营里的物资不说,还穷追不舍,要不是张辽反应比较快,带着所部人马死死的顶住了他的攻击,只怕周瑜会一路追到江陵来。尽管如此,情势还是不容乐观,张辽所部和随后从夏口撤回的徐晃所部共一万多人被周瑜的三万人堵在华容城,进不得退不得。曹操大为光火,本想派于禁等人前去支援,但他们都被火烧得不轻,在水寨中的人手折损殆尽,五子良将三个被烧了,两个被围了,让曹操不能不上火。
那一万人丢得,张辽和徐晃丢不得。
曹操盘点了一下帐下的将军们,居然发现一个问题,他手下几十个将军,但除了这五人以外,能独立领兵的还真不多,冯楷、路招这些人跟着大军行动还中规中矩,真要让他们独立行动,特别是这种大败之后的救援行动,确实有些让他不放心。
曹仁倒是能打,但这一路不利骑兵行军,他去了作用也不大。曹操想来想去。又想到了曹冲。曹冲在这次堵截刘备的战事中,表现出了足够的决断力和选择战场的眼光,先是凭着有力地形,五百人将刘备孙贲地六千人堵在山涧里进退不得。后又凭着一个弯口,五百人堵住了刘备三千亲军,愣是让他折损两千多人而未能前进半步。这些让曹操很满意,所以很自然的又将这次任务交给了曹冲。
“父亲,不知有何事?”曹冲进了门,就对虎着脸的曹操拱手施礼。
曹操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笑容:“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父亲。已经无碍了。”曹冲说着。曲臂做了个很强壮的姿势,逗得曹操一笑,招手让他坐到自己地身边,指着地图说道:“张文远和徐公明被周瑜堵在华容城了,你岳父蔡德也在其中,共有一万多人,所带的粮草大概也快消耗尽了。帐下诸将损失较大,心魂未定,你能不能走一趟?”
曹冲一听,立刻拱手:“儿子愿往。”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推辞。这一路不利骑兵行走。你就带着本部。由叔权和子文各带两千人配合你,你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再让冯楷和路招跟着去。”
“父亲,周瑜号称有三万精兵,但实际不足两万五千人,张徐二位将军已经有一万多人,我再带五千人前去,打破包围救出二位将军足矣。人多了行动不快。就由他们多带粮草,后续跟上接应吧。”
曹操一听。哈哈大笑,摆手让人叫来了夏侯称和曹彰,二人一听可以独自带兵跟着曹冲去救人,心中大喜,连声庆诺。曹操看着这下一辈中最杰出的三个少年,又是开心又有点担心,叮嘱了又叮嘱,这才让他们前去准备。曹冲三人出了门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许调了一千虎士交给曹冲。
曹冲看着彪悍的一千虎士,欣喜不已。黄忠和魏延的一千人虽然是诸军中挑出地矫矫者,但组合时间不长,阵势不够熟悉,威力还不能尽数发挥出来,只有自己新得地二百虎士原本就是许精心操练过的,武技出众,身体素质也够好,是那种拉出来就能打硬仗的。这次前去救援,原本也是指望着他们打出一个缺口,把人救出来了事。如今有了这一千虎士,再加上曹彰和夏侯称二人的四千人马,配合随后跟进的冯楷和路招,说不定倒可以和周瑜玩玩。“仓舒,父亲对你期望很高啊,总共两千虎士,倒有一半多到了你手中。”曹彰揽着曹冲的肩膀有些羡慕的说道。他是和曹冲一起得了十个虎士的,如今曹冲已经有资格指挥一千虎士作战,他还只能带着十个虎士冲杀,不免有些感慨。
“这一千人是我暂时指挥,任务结束还得回武卫营的。”曹冲笑道:“你也不用羡慕我,这次把仗打好了,你以后带上十万精兵都有可能的。叔权,你别笑,你也是如此。”曹冲看着坏笑地夏侯称说道。夏侯称收了笑,拱手躬身施礼:“末将谨遵大人教导。”
曹冲看着一脸严肃地夏侯称,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对领着一千虎士的许仪说道:“出发!”
“仓舒现在真有将军的样子了。”夏侯称直起腰,摸了摸头道。曹彰笑着打了他一下:“走吧,大军面前,不要分不清场合,私下里开开玩笑是无妨的,下属面前还是正经一点的好。”
夏侯称尴尬的一笑,也回身走到自己地部属面前,翻身上了他那匹白马,按序出发。
张辽扶着华容城地城垛,看着远处的周瑜军营,有些不解地问道:“公明,你说这周瑜三万大军围住我们,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却是何意?”
徐晃撇着嘴,轻松的笑道:“还不是你的人打得太猛了,五千人硬扛了他三万人半天,他既然拦不住曹公,自然也就不急了。现在攻城,我军尚有斗志,他的伤亡自然也重。多等两天,我军军粮用尽,士气低迷,他再攻城,岂不是捡个大便宜。”
张辽笑了。大手拍了一下城砖:“我只怕他会白等一场,曹公岂会放弃我们这一万多人不管?援军只怕已经在路上了,届时里应外合,谁胜谁负还未必呢。”
徐晃点头道:“我看这周瑜也不是料不到这一点。此时只怕将重兵守在华容道上,准备打援呢。”他忽然颇有兴趣的看着张辽:“文远,你说曹公会派谁来救援?”
张辽想了想:“于文则他们三个这次损失不小,只怕一时来来了。想来想去,只怕会是路文来或者冯文范吧?”徐晃笑着摇了摇头:“文远,你漏算了一人?”
“子文公子?”张辽想起这次随虎豹立了战功的曹彰,但想想又摇了摇头。他还没独立带兵呢。这么大的任务应该不会由他来。他又想了想,忽然叫道:“你是说仓舒公子?不会吧,听说曹公最近颇不喜他呢,在乌林可训斥了他好几次。”
徐晃点点头,含笑说道:“我估计十有八九是他,上次在邓塞,他将计就计,又没耽误时间,还差点打了魏延王威一个反伏击,后来率西凉铁骑追击长阪。在刘备地埋伏外全身而返。可见用兵颇有章法,此次他虽然不得曹公欢喜,却是因为他反对孙贲来降之事,现在都已经知道孙贲确实是诈降,曹公哪里还会不喜,只怕欢喜不过来了呢。于文则他们三个一时无法恢复元气,只有仓舒公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说得有理。”张辽指着快步走来的一个侍卫笑道:“不用等多久了。马上我们就能知道你猜得对不对了。”那个侍卫走到他的跟前。拱手施礼道:“二位将军,仓舒公子命人送进消息来了。”
“哈哈哈……”张辽徐晃相视而笑。笑得侍卫有些莫名其妙,好奇地翻了翻白眼。张辽见了,也不多说,招手让人将信使带了过来。信使行了礼,起身说道:“我家公子奉丞相大人命,率六千人马前来接应二位将军,请二位将军向西,与我家公子会合。”说着,将曹冲的手令递到张辽手中。
张辽看了,须大笑,又递给徐晃,徐晃扫了一眼,也含笑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摇头。
第二天凌晨,周瑜刚用完早餐,尚未升帐,就听到了华容城里震天的鼓声,他侧耳听了片刻,听出鼓声来自城西,不由心中一喜,立刻击鼓聚将。不大一会儿,周泰、潘璋、董袭、韩当等人匆匆而来。周瑜不等众人坐定,立刻派发将令,命周泰、潘璋从东门攻城,破城后立刻从后追赶,董袭、韩当各带本部人马攻南门和北门,如见敌军出西门,则立刻弃城追击。同时命人通知在西门外埋伏的甘宁和吕蒙,尽起伏兵,先缠住援兵再说。
一时间小小的华容城鼓声四起,战意冲天,周泰和潘璋领着兵出了营,在华容城东门外刚摆开阵势,连动员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空荡荡的城楼上一阵震天地鼓响,接着城门大开,一彪骑兵急驰而来。当头一杆战旗迎风飞舞,领着一个小将,手中一杆长戟,明晃晃地戟尖闪着寒光,一马当先的就冲了出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转眼即到,一马就撞进了目瞪口呆的周泰阵中,长戟一挥,三名士卒丧命,跟着身后的几百骑兵就带着惊人的杀气冲进了阵中。
周泰大惊,不是说敌人已经弃城向西突围了吗,怎么骑兵还从东门冲了出来?他顾不上多想,立刻狂呼:“结阵!结阵!”可是摆起冲击阵型的士卒被骑兵给冲得乱七八糟,哪里还听得见他的声音。
张虎带着骑兵几息之间就冲透了周泰的战阵,他一边侧歪在马上强迫战马转向,一面狂呼着:“转向,转向加速,继续冲击,继续冲击……”几百骑兵闷声不语,一个个歪在马上,强迫战马调整了方向,绕了半个圈,重新加速,踏着隆隆的蹄声,再次横向冲进了周泰地战阵。
加到极速地战马,带着无可抵挡的杀气,将慌乱的江山士卒冲得人仰马翻,马上骑士的长戟,所经之处血光迸现,绝无活口。手执刀盾的江东士卒在骑兵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冲上去要么被长戟挑飞,要长被战马撞飞,基本上碰不到骑士的边,一时间狼狈之极。
张虎带着铁骑。一路冲阵而过,他并不耽搁,再次冲破了周泰地战阵之后,直接冲进了刚转了一半方向地潘璋的战阵。潘璋见骑兵从城门里冲出来时就吓出一身冷汗,自己地阵型不是防御阵型,根本挡不住骑兵地冲击。他见张虎带着先冲进了周泰的战阵,立刻下令将阵型前后转向。生怕张虎会回头转向他的阵型。只是他没想到张虎横向再次穿过周泰的战阵,接着冲着自己的侧翼过来了。
潘璋暗自叫苦,却无可奈何,眼看着张虎冲进了自己的侧翼,手中长戟挑起一名士卒远远的抛了开去,却无法接近,只得狂呼着带着自己地侍卫杀了上去,希望能凭自己地一勇之力稍微阻挡一下骑兵的速度,只要骑兵速度下来了,那就是挨宰的命了。
张虎看着带着侍卫奋力杀来的潘璋不屑的一笑。一面大叫着“加速”一面将手中的长戟刺了过去。潘璋举盾相迎。张虎长戟一抖,从他的盾边滑过,一戟将他身后的一名侍卫的脖子划断,飞马而去。潘璋卯足了劲却顶了个空,刚要大骂,后面的骑兵冲了过来,十几杆长戟似乎不分先后地捅在了他地大盾上。一阵阵强劲的力道传来。潘璋强撑了不到两息。一口鲜血突口而出,被一杆长戟顶得倒飞而起。仰面栽倒在人群中。
张虎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抢起手中的长戟,狠狠的砍在潘璋的大旗上,大旗轰而倒,将下面的几个士卒砸得东倒西歪。等他们明白过来,张虎已经带着骑兵冲出了阵势。
准备到城西去拦截援军地周瑜接到消息,带着整装待发地亲卫冲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将周泰和潘璋地战阵冲得七零八落的张虎等数百骑飞驰而来,他气得面色铁青,正要下令上前拦住这些嚣张的骑兵,却见张虎带着人从他的阵前一掠而过,留下一阵箭雨,扬长而去。没有来得及防备的周瑜军被这一阵箭雨撩倒了上百人,等他们张开弓的时候,连马尾巴都看不到了。
张虎心情特别好,被周瑜困了几天的怨气终于发出来了,真叫个畅快淋漓。他带着几百骑兵一种狂奔,在路过南门时见正准备攻城的董袭军阵不整,又是一声呼啸,纵马冲营而过,留下上百具尸体,呼啸而去。看得措手不及的董袭目瞪口呆,实在相不通城东怎么会有骑兵突然冲了出来。
张虎转到城西,赶上了已经出城而去的张辽和徐晃本部,见他们正猫在城西的小山里,看着远处山坡下甘宁和吕蒙所部鱼贯而出与来援的曹冲等人正在激战。一见张虎回来了,张辽脸顿时绷紧了,虎着脸问道:“顺利吗?”
张虎收了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的应道:“回将军,还算顺利,受伤五十三人,无人阵亡,斩杀过千,夺潘璋战旗,城东的周泰和潘璋,城南的董袭所部大乱,一时不可能攻不过来。”
“差强人意。”张辽听得战果如此辉煌心中得意,脸上却不肯露出一丝笑容。回头对徐晃说道:“公明,公子此计果然有效,周瑜一心想来摘桃子,却没想到被杀了回马枪。唉,公明,这回马枪倒底怎么使啊?”
“我怎么知道。这词是公子说的,你还是去问公子比较合适。”徐晃笑道,指着前面的战场说道:“前面已经打成一团粥了,吕蒙和甘宁都已经出来了,让子威喘口气,等会儿以骑兵冲阵,我们随后杀上,趁着周瑜没赶过来,杀甘宁和吕蒙一个措手不及。”
张辽拍拍手道:“正是,这两个贼子,象陀屎一样堵着我们的归路,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他们这儿一万五千人,我们加起来近两万,为什么不一口吞了他们?”
“公子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想要周瑜那条大鱼呢。”徐晃笑道:“我们被困了四五天了,这时候冲出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冲过去补充了粮食再说吧。”
张辽点头,他们被困在华容城多日,为了能多挨几天,一直没敢放开肚皮吃一顿。公子昨天送来了信,说今天接应他们突围,这才让士卒饱餐了一顿,但体力还是没有恢复,要和江东军死嗑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还是按徐晃所说,先冲出包围圈再说。
徐晃看了看远处的战阵,又回头看了看华容城方向,站起身来说道:“好了,甘宁和吕蒙已经尽数出动,也该我们出手了。文远,把我们手中的骑兵全集中起来,打他们一个下马威。”
张辽哈哈一笑,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大手一挥:“那我就先走一步,公明随后就来。”
“好!”徐晃微微一笑,两人拱手作别。张辽翻身上马,执戟在手,一声长啸,带着准备停当的一千多骑兵沿着山坡奔驰而下。借着缓缓的坡势,马速很快就加到了极限,张辽在张虎等人的护卫下,如一只离弦的利箭,直奔负责拦截的凌统军。
“放箭!”张虎一声狂啸,率先松开了手中的弓弦,就连张辽都听从号令,一起射出了手中的箭,随后弃弓执戟,纵马狂奔。一千人射出的箭,如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瞬间飞过了百十步的山坡,一头扎进了凌统军中。跟着箭雨而来的,是人如虎马如龙的一千铁骑,速度加到了极限的铁骑。
铁骑的身后徐晃带着一万大军,似三条黑龙,分成三路,张牙舞爪的从山坡上奔了下来……
先行的几匹战马高高跃起,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在了长矛上,长矛应声入体,战马狂嘶一声,栽进阵中,将拦在前面的盾牌手压在身下,后排的长矛手也被撞得东倒西歪,排得紧密的阵型立刻被冲开了一个口子,几个士卒大呼着,手持长矛上前堵截,却被随后杀到的骑士手中长戟划胸而过,甲裂人亡。张辽纵马而入,手中长戟一挥,从五名江东士卒胸前划过,带出一串血珠,人已经冲入阵中,借着马势再出一戟,将一名正在大呼的什长挑在戟尖,向前突进。
一千多骑兵从缺口鱼贯而入,纵马踩踏,手中长戟如噬血狂魔,吞噬着江东士卒的性命。阵中的凌统见了,一边指挥放箭,一边收缩阵型,想要密集阵型堵住骑兵的道路,逼得战马无法前进,再将他们杀死在阵中。他知道身后的甘宁和吕蒙两部正与来援的曹冲部六千人激战,如果自己挡不住这一万多人,他们腹部受敌,不仅无法完成都督的命令,只怕他们自己也会栽在里面。
只要支撑到都督赶到,我两万人围攻一万多人,没有不胜的道理。凌统冷笑一声,挥手下令放箭。
“举盾!”张虎一声狂啸,左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奋力朝阵中的凌统甩了过去。十来步的距离转瞬即到,旋转的长刀扑的一声扎进了凌统身边传令兵的胸口,那个传令兵晃了一下,看着胸前半截战刀,无力的放下了手中的令旗。
一愣神的时间,以张虎为尖锋的骑兵以几十人地代价一下子冲到了凌统的身前,他手持长戟冲着凌统冲了过去。凌统身边的两片侍卫大呼着将凌统掩在身后,一人架住张虎的长戟,一人奋力杀近。张虎大怒,手中长戟一推一拉。割断了那个侍卫地脖子,击杀了那名侍卫,却被另一人杀到身边,那人不顾刺到身边的两柄长戟,在长戟入体前一刀砍断了张虎的马蹄。
战马轰然而倒,张虎身子一歪,险些被压在马下。几名江东士卒见了。狂呼杀到,三柄长刀同时砍到。张虎来不及起身,掷出手中长戟击杀一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双手抓住一个士卒的腿,大吼一声横扫起来,将三名冲到身前的士卒给撞得立足不稳,手中长刀全部砍进了那个士卒的身体,跟着被随后赶到的几名骑士杀死。
凌统大怒,长刀指着落地地张虎一阵长啸。带着侍卫杀刀。一心想将张虎击杀在阵中。十几人刚要接近,张辽带着人杀到,纵马而过,长戟在凌统身边一掠而过,推伤了凌统地手腕,同时击伤他身边一名侍卫。身后的骑士跟着向凌统递同了手中的长戟。凌统侍卫大惊,拼命上前。以数人的性命为代价将凌统拖到阵中。
张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顺手将张虎拉上一匹空鞍战马,父子同力。如狂飚突进,刀戟交加,再进二十步,率先冲出了凌统的战阵。骑兵们一阵吹叫,不顾身后乱飞的长箭,穿过凌统的战阵,直奔吕蒙的后阵而去。凌统大急,本想缀上来追赶,徐晃的一万人却如狼似虎地杀了过来,他只得舍了骑兵,回头一心一意地对付徐晃。
徐晃所部被江东人困了四五天,怨气十足,如今听说不远处就是前来接应的仓舒公子,不光是上万的大军,还有充足的粮草,一个个归心似箭,玩了命的向前冲杀,努力要将骑兵冲出来的缺口扩大再扩大。凌统的五千人虽然占得有利地形,又有旺盛地士气和充足地体力,但刚才被骑兵轻易的冲阵而过,心理上受到了一些影响,再被一心想回家地曹军一冲,顿时吃紧。堵了半天的缺口竟被越冲越大,随时有崩溃的危险。
凌统看着寂静的华容城心急如焚,眼看自己手下的士卒在曹军的冲杀下伤亡渐增,预料中的援军却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不由得他不上火。他又派出去两个传令兵去找都督求援,自己再也坐不住了,带着亲卫就冲着缺口杀了上来。
“杀!”凌统一声暴喝,一刀将面前一个曹军斩为两段,举步上前,长刀连斩两人。身边的亲卫冲上前,乱刀斩下,将厮杀正酣的曹军打得连连倒退。旁边的江东士卒立刻赶上,刀矛齐下,挤进阵来的曹军立刻倒下去好几个,士气大落,缺口立刻变小了好多。
站在小山坡上的徐晃一见,手中长刀轻挥,几个亲卫立刻抽出战刀,拉起手弩杀了下去。这些人都是跟着徐晃征战多年的悍卒,他们一杀到阵前,被凌统杀得步步后退的曹军立刻有了主心骨,嘶吼着又冲了上来。几个侍卫直接对上了凌统,刚到面前,几个人就一起举起了手弩,数支短弩疾飞而至。
凌统大惊,连忙将盾牌挡在胸前,扑扑几声,几支短弩钉在了盾牌上,一支飞过凌统的耳边,射进他身后一个侍卫的眼中,还有一支深深的扎进了凌统的大腿。
凌统腿一软,那几个侍卫已经杀到,三把长刀一起呼啸而下。凌统大怒,举盾相迎,轰的一声,他被砸得单腿跪地,那些侍卫一看大喜,抢刀猛劈,一心想把凌统斩于刀下。凌统的亲卫见了,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前,护在凌统身前,拼命的拦着那些悍卒。
凌统一伤,江东士气大落,上前的亲卫又不是徐晃亲卫的对手,片刻之间连折三人,刚小了一点的缺口立刻变大了一圈。徐晃一见,微微一笑,手一挥,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亲卫就冲了上来。
曹军见主将上阵,士气大振,齐声大喝,将失去的指挥的凌统部冲得节节后退。曹军以那几个悍卒为尖锋,如一把利剑,越刺越深,紧紧的缀着骑兵的尾巴,一刻以后。就在一缕烟尘出现在华容城西地大道上时,曹军步卒紧跟着骑兵的尾巴,将凌统的战阵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万多人如破堤而出的洪水,将缺口越冲越大。转眼之间就冲过了凌统地堵截,如同汹涌的巨浪,扑上了刚被骑兵冲乱了阵型的吕蒙部后阵。
吕蒙面对的正是曹彰带的两千人和许仪带领的一千虎士,虽然他有五千人,略占点优势,但面对着一千虎士,他却宁可愿意一万大军。这些人简直太猛了。一个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武技还特别精熟,普通的士卒碰上他们,根本不是对手,那个领头地许仪更是凶悍,刀下从不空回,这小半个时辰里死在他手下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曹彰带的人虽然没有虎士那么精悍,但一对一也不比江东士卒差,而曹彰比起许仪来也不遑多让,手中战刀呼啸。刀刀带血。吕蒙亲眼看到他一刀斩下一个士卒人头的同时。另一只手活生生的扭断了另一个士卒有脖子,然后拎起那个士卒横扫翻了两个。
这***还是人吗?吕蒙暗暗叫苦,听着后阵传来的喊杀声,心中暗骂凌统,这个凌公绩是不是公报私仇啊,知道我和甘兴霸关系好得象兄弟,把甘兴霸的仇积到我身上来了。这个时候居然让骑兵冲我的后阵?等都督来了一定告他一状。
吕蒙想着。扭头看了一眼后阵,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破口大骂。只见透阵而出的曹军步卒如漫山的洪水,一泄而下,转眼间就扑上了他地后阵。这下子前后受敌地战阵立刻如狂滔巨浪中的石柱,不停的摇晃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
“求援……快求援……”吕蒙嘶声吼道,双兔大旗很快就竖了起来,只是甘宁现在想救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面对的是带了两千人的夏侯称,本来他在阵中指挥,后来一见那个年轻的白袍小将杀人杀得那么嚣张,一边杀还一边乱叫,每杀一人都要冲着他轻蔑的摇摇手指,不由得怒气冲天地带着亲卫就冲了上去,没想到这一上去就被夏侯称粘住了。
曹冲安排任务时就决定了,张辽和徐晃冲吕蒙地后阵,所以许仪的一千虎士和曹彰地两千人冲击的也是吕蒙的前阵,力争在短时间内打通吕蒙战阵,将徐晃和张辽救出来再说。而夏侯称的任务就是拖住甘宁,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过来支援吕蒙,直至两千人死光,夏侯称阵亡为止。当时曹冲还特地问他,两千人能不能挡住甘宁,结果对安排颇有些不满的夏侯称手一挥,不当回事的说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夏侯称没有说谎,他开始是呆在阵中指挥的,一边用手中的弓箭招呼甘宁部的将校,一边指挥士卒随时冲击甘宁阵中出现的薄弱环节,两千人打得有声有色,竟让甘宁一时没有脾气。等甘宁发了火,指挥将士全力上前时,他又装作不敌,带着人且战且退,把甘宁部拖进了生个地形狭窄的地带,接着自己就带着亲卫杀进了战团,哪里有最凶悍的江东士卒,他就杀向哪里,每每江东士卒要突破的时候,他就象一把大锤,将甘宁部的剑锋砸断。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每砍倒一个人就大声的叹一口气,然后指着在阵中指挥的甘宁直摇手指,那种感觉就象甘宁是不敢和他对阵,只敢躲在阵中一样。性如烈火的甘宁哪吃他这一套,将令旗交给身边的副将,一手提着刀,一手缠着一根铁链就冲了上来。
甘宁一到阵前,手中铁链翻飞,刚抽翻了两个曹军士卒,就和夏侯称对上了。夏侯称嚣张的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双手舞刀旋风般的冲了过来。甘宁的铁链刚舞起来,夏侯称已经冲进他的身边,一刀拦开他的长刀,另一刀冲着甘宁的手就劈了过来。甘宁大惊,这一铁链就算抽到夏侯称的后背,自己的左肋也要吃一刀,一命赌一命他可不干,想也不想的就将缠了铁链的手迎上了夏侯称的长刀。
这正中夏侯称的下怀,他撒手扔刀,一拳轰在甘宁的胸前,一击即回,顺手就抓住了甘宁的铁链。两人都是单手用力,甘宁吃惊的发现这个还没长几根胡子地小子力气大得惊人,左手拽着他的铁链,居然和他的右手不相上下。而他的左手刀却敌不过夏侯称地右手刀来得顺便,被夏侯称叮叮当当一顿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一时间被动无比。更让他觉得被动的是,夏侯侯身边的侍卫捞着夏侯称手后长长的铁链就往后拽,几个人一起使力。活生生的将甘宁拽进了曹军的包围圈。然后几十个人围着甘宁一阵乱砍。
甘宁身穿重铠,这普通的环首长刀伤不了他,但他却被夏侯称这种不要脸地打法给激怒了,左手地长刀翻刀,一边拼命抵挡,一边抽空还击。只是夏侯称阴魂不散的缠着他,死死抓着他的铁链不放,右手的长刀不停得向甘宁的手和脸招呼,搞得甘宁叫苦不迭,在几个拼死杀进来的侍卫的护卫下。好容易才松开了缠在手上的铁链。接过一柄长刀,双刀猛砍。夏侯称这时却退了一边,带着人拦住甘宁后撤的道路。甘宁想要退回阵中是千难万难,只有向前杀,而前面有上千的人等着你去砍。
甘宁气得暴跳如雷,他看到了吕蒙地双兔大旗,却无计可施。他自己都被困在阵中了。哪里还顾得上吕蒙。
“杀出去!杀出去!”甘宁嘶声大吼,手中双刀舞成一团花。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团血花,但曹军就象是不要命了一样,刚砍死一个,又冲上两个,杀得甘宁手发软,却还是越聚越多。而他地本阵因为要救他,也只得拼命向前,和夏侯称的两千人搅在了一起,想分也不容易分开。
“杀!”一个曹军士卒红着眼睛抡刀就冲了上来,也不架甘宁的刀,一刀狠狠的砍在了甘宁的左手臂上。甘宁手臂被砍得一痛,握不住手中的长刀,右手抡起长刀重重的敲在那个士卒地头上,接着长刀在他地脖子上一拉而过。那个士卒脖子边喷出一股血箭,却依然不退,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甘宁,将甘宁的长刀压在他地胸前。
后面的曹军一见大喜,三柄长矛,两把长刀同时招呼了过来。
甘宁目眦俱裂,急步后退,握着长刀的右手用力顶起那个士卒,用他的后背架住了那两把长刀,扭头让过三柄长矛,长刀上撩斩断了那个已经气绝的士卒依然抱得紧紧的双臂,紧接着砍在一柄长矛的木柄上。长矛被砍歪,从他的耳边掠过,一下子挑起了他的头盔。
甘宁觉得脖子一凉,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飞起一脚踹在那个士卒欲倒的尸体上,将那个士卒踢飞,砸得身后几个曹军脚步一窒。趁着这个空档,甘宁回身就走,单手用力,连劈三刀,斩杀三名挡在面前的士卒,跟着一刀砍向厮杀正酣的夏侯称。
夏侯称听得脑后风声,回手一刀横砍,正砍在甘宁的长刀上,甘空一刀砍空,两人如面对生死仇人一般,不约而同的左手成拳,几乎同时轰在对方的左胸。两人各自倒退了一步,甘宁恨恨的看了夏侯称一眼,转身就走。
夏侯称被甘宁那一眼看得大怒,挥手一刀将甘宁一名侍卫砍倒,拔步正要追赶,旁边一个侍卫大叫道:“大人,公子传令收兵了,我们撤吧。”夏侯称抬头一看,曹冲所站之外果然正舞着一杆撤退的大旗。他恨恨的骂了一声,吐出一口唾沫,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右胸喝道:“撤!”
就在夏侯称和甘宁以命搏命的时候,徐晃和张辽杀透了吕蒙的战阵,一万多人如奔流的大江,冲出一条血路。许仪和曹彰断后,且战且退的撤出了战团。曹冲下令,徐晃和张辽先撤,夏侯称随后,最后是曹彰和许仪,缓步退进了狭长的华容道。
收拢了队伍的周瑜来迟了半个时辰,就是这半个时辰里,归心似箭的徐晃和张辽部将吕蒙部冲得一塌糊涂,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代价,也让吕蒙部折损过半,甘宁部损失较小,伤亡不足千人,斩杀曹军过千,算是沾了点便宜。当然要不是甘宁中了夏侯称的诡计,导致大军没有人有效的指挥的话,战果可能不仅于止,也许能全歼夏侯称部也说不定。
周瑜脸色铁青,看着大腿上插了一支短弩。脖子流血不止的凌统,再看看对着凌统横眉冷目地吕蒙,不知如何说才好。凌统部损失惨重,先是被张辽的骑兵冲阵。又被徐晃的万人压着打,五千人只剩下一千多人。总帐算起来,曹军折损六千多人,还有骑兵三百多,而江东军竟然折损近七千,加上被张虎骑兵冲阵损失的人手,足足八千有余。
这让一心要活捉张辽和徐晃地周瑜不能不恼羞成怒。却怪不得别人。要不是他的一万五千人没有拖住张辽和徐晃的一万多人,如何会让来援的六千人打破了吕蒙的堵截,将人救走?半个时辰,就差这个半个时辰,要不然现在曹军两万人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要不是我后阵被冲,如何会让徐晃冲出去。”吕蒙越想越囊,自己五千人前面要顶住三千,后面还要面对近万人,这仗怎么打?甘宁五千人被两千人缠住,这凌统怎么也不在徐晃后面砍一刀?如果他能在徐晃后面砍一刀。他何至于这么狼狈。一个冲锋就让人透了阵?
“子明,别说了。”周瑜不满的看了吕蒙一眼,凌统损失惨重,也不是没有回头想咬住徐晃,只是你自己五千人没顶住人家三千人,甘宁五千人又被人家两千人缠住,差点连甘宁都栽在里面。你怎么不说?就因为甘宁和你交情好?
“诺!”吕蒙见周瑜面色不善。也觉得自己有点偏心,没敢再往下说。
“我们还有两万多人。对方现在只有一万出头,跟上去,不要靠得太近,逼着他们不能休息,拖垮他们。”周瑜指了指前方,“董袭为前锋,甘宁跟上,凌统回去守华容。其他人依次出发。”
“诺!”众将应命,收整了队伍之后,立即出发。
“二位将军辛苦!”曹冲对着徐晃和张辽拱手施礼。
“公子辛苦,有劳公子前来接应。”徐晃和张辽见曹冲面无喜色,不由得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才十三岁带兵打数万人地大仗,一万八千对三万,居然还占了上风,却一点得意也没有,不能不说小曹主公比起老曹主公来更胜一筹。丞相如果早听公子地,何至于此。
“二位将军,请速速向前,路冯二位将军带着辎重在章卜穴接应,到了那里休息一阵之后,咱们再反过来打周瑜一个伏击。”曹冲见他们神色谨然,心中一笑,脸色却是平静如水,语气平和的说道。
“怎么?公子还要打?”张虎一听,不禁有些意外。
“周瑜不识时势,还没死心,当然要打痛他才行。”曹冲指了指远外刚刚出现的江东军,笑着说道。张虎回头看了一眼,怒气上冲:“这个周瑜真是可恶,还想追来吗?”
“所以要再给他一个教训。”曹冲笑道。
张虎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老爸张辽,见张辽微微点头这才拱手道:“公子,我愿留下听公子吩咐。”
曹冲哈哈一笑:“子威,这一路不会有仗打,你先到章卜穴,养精蓄锐的等着周瑜上门。”
徐晃有些不解的看着江东军:“公子是说,这华容道一路周瑜不会赶上来交战,就这么一路缀着我们,要到华容道西的章卜穴才会进攻?”
曹冲笑了,你当然不知道老毛子怎么对付拿破轮子的那个皇帝和希特勒那个疯子。这种狼群追老虎的办法,算是个新鲜玩艺。他拱手笑道:“我估计周瑜此次损失如此之大,必不甘心,又不愿意与归师相较,必然会一路紧逼,不让我们休息,这一百多里的华容道走完了,我们也该被他拖垮了,到时候他再上前捡个便宜。所以我要二位将军赶到前面去,吃饱喝足,好好休养两天,在章卜穴埋伏好了,等周瑜前去进
徐晃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公子高明,此计看起来极险,却又是极是高明。不过,晃以为,公子先行,晃来作饵,方为稳妥。”
“哈哈哈……”曹冲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徐晃地肩。压低了声音说道:“横野将军,你打仗比我有经验,但逃跑可没我有经验。你放心,周瑜想拖垮我。我还想拖垮他呢。有这个宝物,周瑜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他想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曹冲说着,晃了一下手中雕花地镜筒。
徐晃一听,也知道公子有了这个宝物可以料敌先机,周瑜就是想突然发力,也未必能抓住有一千虎士保护的公子。自己那几千残兵。真要较量起来。也未必比这些虎士利害,跑起来也未必有他们快。想到此,徐晃也就放了心,和张辽带着人匆匆的走了。
曹冲送走了他们,也慢慢上了路,他让曹彰带人先行,夏侯称和虎士随后,看着夏侯称不时地揉一揉胸口,不禁笑道:“叔权,这一拳吃了亏了吧?”
“可不是。现在才想起来。那个甘宁是穿了重铠的,挨一拳也没什么事,反硌得我手疼。”夏侯称郁闷的说道,他在甘宁的胸口狠揍了一拳,到现在手还流血呢。
“不过甘宁被你拖到阵中围着砍,一定也要气得吐血,郁闷之极。”曹冲笑着长叹一声:“说实在地。我开始真有些担心你拖不住甘宁。真要让他过来支援吕蒙,我们未必能成功。没想到你还真成了,就是,就是招有点损……”
夏侯称听了,也嘎嘎地笑起来,直笑得满脸通红,这才收住了笑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甘宁如此沉不住气,居然真的杀过来了。我说仓舒,你是不是算准了那些小动作会激怒他?”
“多算者胜。”曹冲扭过头略带着得意地笑道:“我如果不对对方的将领的脾气了如指掌,怎么敢玩这个险阵?兵者凶器,出了错可要死很多人的。”
“你知道甘宁脾气大,受不得激,所以才让我把他引入阵中,用两千人拖住他地五千人,这边却用一万多人前后夹击凌统和吕蒙地一万人,一举破阵。虽然总人数我们少一些,但在那边,我们却是占了优势的,还是以多击少。高明,高明。”夏侯称想了想,渐渐有些明白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拖住甘宁,这两千人对五千人,可是落了下风的。”
“不光要算对方的将领,还要算已方的将领,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就是这个意思。”曹冲笑道:“周瑜其实漏算了两点,一是没想到张虎会杀他个回马枪,二是没想到我这六千人里有一千虎士,你可知道以前许校尉冲锋陷阵都很少有带一千虎士上阵的?就算不用子文的两千人,这一千人对上吕蒙也未必会落下风。再说了,周瑜也想不到我会用你来对付甘宁。”
“用我对付甘宁你很有把握吗?”夏侯称不解的说道。
“当然。”曹冲本想说他是狡猾狡猾的,后来一想有些失于轻佻,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还是算了吧,故意换了种赞赏的口气说:“你可是叔父地希望,也是父亲看中地人,对付一个甘宁还不是小菜一碟。”
夏侯称听了,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心里却充满了得意。夏侯渊对他很满意,暗中要教他用兵之道,就连曹操都对他大加赞赏,多次在其他将领面前夸他,这次更是和曹彰一起得到了初次带兵的机会,让夏侯尚羡慕得红了眼。夏侯尚可是跟了曹操好几年才第一次带兵的,上次在长阪是第二次,结果还搞了个乌龙。
两人边走边说,夏侯称被曹冲一夸,有些害羞起来,反倒忘了自己比曹冲还大五岁,反过来要向曹冲请教。曹冲由三国第一兵法大家曹操尽心指点,又有了这几次带兵的机会,对用兵倒确实有了些心得,便也互相探讨,再把前世记得一些例子改头换面的说上一说,倒也把夏侯称说得心服口服。
周瑜在后面缀着,两军相隔二十里,一前一后的向江陵方向进发。曹冲也不急,带着人慢慢地走着,偶尔还停下来休息一下,等周瑜逼进了十里才又起身。最近地一次两军相隔不到五里,搞得前军的董袭恨不得要放开脚步追上来和曹冲杀个痛快,当然最好能抓住张虎打个痛快,他被张虎那个突袭伤了百十人,还耽搁了时间。却连马毛都被捞着一根,气得牙痒痒地,恨不得咬下张虎一块肉来才好。至于韩当更是气得牙疼,他的大旗被张虎给砍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瑜生怕他们一时气急坏了他的事,亲自赶到了前军,总算压制住了董袭。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这前面地曹冲逃又不象逃,战又不象战,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究竟在玩什么鬼?
“公瑾。要不我们就冲上去试试他的虚实?”赞军校尉鲁肃也有点撑不住了。跟了一天,不象行军倒象郊游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子敬,你说这曹冲究竟有多少人?”周瑜越想越生疑,就算吕蒙前后受敌,在徐晃等人冲过凌统战阵前的大半个时辰里,以善战闻名地吕蒙五千人拿不下对方三千人?不会是吕蒙看错了吧。
鲁肃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觉得说不过去,吕蒙如果想遮羞。只会多说对方的人数。不可能少说啊,少说了自己岂不是更难看?他犹豫了片刻道:“子明会不会是布阵有误,被对方抓了空子。他打仗一向就是凭着血气之勇,很少动脑子的。”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子敬,你可别小看子明。他以前是凭着血气之勇打仗,不过最近可改了不少,这几仗他打得越发有规矩了。几乎没出过什么乱子。你可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他。”
鲁肃不屑的撇了撇嘴,坐回脚后跟上。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公瑾,你周家世代冠缨,藏书甚多,你从小攻读,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你以为吕子明听了主公的劝,读两本史记汉书就一下子变成了士人?士人要这么好做,那天下的大儒都喝西北风去。你别把他太当回事,他呀,就是一匹夫之勇罢了。”
他说着,有些失意地叹了口气:“公瑾,这一仗之后,你天下闻名,只是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主公最近对吕子明和蒋公奕(蒋钦)多有照拂,陆伯言也一直在主公身边,其意自深,你心里可要有数啊,树大招风,功高震主。”
周瑜笑了一声,举起茶杯向鲁肃示意了一下:“子敬,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疑神疑鬼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鲁子敬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鲁肃见他如此,欲言又止,只得举起茶杯来示意了一下,一仰而尽。这次孙权送弟弟和侄儿去做人质,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孙权面对那些不满的将领时,居然说这是周瑜的主意,甚至连后来送大乔去曹营,也遮遮掩掩的说是周瑜的一计。搞得以程普为首的江东老将对周瑜都很不满,象这次上岸追击,程普这个右都督就推说要看着船,愣是没能上岸。
“公瑾,这次出征,程德谋为右都督,数次与你争锋,几误大事。虽说你不介怀,却也不得不防。”鲁肃沉默了半晌,还是劝了一句。周瑜嘴角挑着一丝无奈地笑意,摸了摸鬓角:“子敬,我找你来商量军情,是要商量对面地曹冲,你怎么反倒说起这些来了?”
“嗯咳……”鲁肃捂着嘴佯咳了一声,只得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也是怪,这曹冲不是中了孙季佐的乌头茶吗?应该早就送命了,怎么还活蹦乱跳的?看他这样子,大概孙伯阳和刘玄德的事十有八九就被他给坏了,孙伯阳快疯了,刘玄德虽然没疯,不过看那情形,也离疯不远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乌头茶喝下去居然还能不死?”
周瑜也直摇头:“孙季佐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到江陵去,听说南阳张机在江陵为随军医匠,也许是他救了曹冲一命。我倒是觉得这个时间不对,乌林火起的消息就算用快马传到江陵,也得有一天半的时间,他再从江陵赶到郝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就算孙伯阳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半天,也应该比曹冲早到半天才是,怎么反被曹冲打了个伏击?六千人活生生被堵在虎跳涧前进不得?”周瑜疑惑不解地看着鲁肃,鲁肃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难道他真的能从江陵看到乌林地大火?”周瑜自己都觉得好笑,乌林到江陵三百多里,再好地眼神也没法看到。可是算来算去,也只有这种可能。周瑜越觉得对面那个孩子有些不可理喻了。难道真的象吴范所说,这人是个看不清的怪人?
“如果他能从江陵就看到乌林的火,那岂不是现在能看到我们地大帐?”鲁肃也觉得有些怪异,浑然生出一种被人偷窥的奇怪感觉来。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周瑜怔怔的看了他半天,也觉得有些怪异。他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管那么多,到时候杀上去,他有什么怪异之处也没用了。”
“公瑾,你可不能硬碰,别忘了主公可在反攻合肥。他手里的人手估计不太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调兵了。”鲁肃又提醒了他一句。孙权正在布置反攻合肥的李典所部,让张昭带兵攻九江当涂,他亲自带大军攻向合肥,看起来是合情合理,但鲁肃和周瑜都知道,这是孙权自己的情和理。现在这个形势,应该集中兵力先拿下江陵。江陵是荆州重镇,也是长江上的关卡,拿下了江陵,江南四郡就入了江东手中。打通了西蜀地通道。进而可以拿下西蜀,届时长江以南皆是江东所有,凭此半壁江山,足以与江北地曹操对抗。现在去打合肥,且不说城坚难攻,就算打下了,合肥又怎么守得住?曹操尽起大军反攻合肥。江东的士卒在陆地上怎么能是曹军的对手。
但这些偏偏鲁肃和周瑜都不能说。一来知道孙权是想立自己的威,取一个战功来平衡周瑜的赫赫威名。二来也是好借机将拨付给周瑜的三万精兵调走。这三万精兵可是江东的大半精锐,除非放在他自己的手中,否则孙权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觉。
“我知道了。”周瑜被鲁肃这一说,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也没有心情再说下去,草草的说了几句,就去休息了。鲁肃见他心情不好,只得起身告辞。他站在周瑜的大帐外,看着西面地山岭,总觉得那黑影里有一个人在看着他冷笑,不由得他不心生寒意。
连着两天,曹冲和周瑜颇有默契地一前一后沿着华容道向章卜穴进发,第三天中午,离章卜穴还有五十里,周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停止行军,将斥侯叫过来问了又问,觉得疑窦丛生。曹冲一路行军极为安稳,一点没有几万大军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样子。周瑜看着即将到达的章卜穴,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把鲁肃叫了来,说了自己的心中的疑虑,用手指重重的点了点章卜穴道:“如果徐晃所部从前日起就急行,大概昨天上午最迟到中午就通赶到章卜穴,休息一天正好等到我们……”
“你是说,徐晃张辽没有随曹冲行动,而是先行赶到章卜穴设伏?”鲁肃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地图,摇了摇头:“不能,曹冲所部经过激战,损失超过两千,徐晃他们怎么敢丢下曹冲只有不到四千人面对我们两万多人?”
“是不太可能,但我们不能不防。”周瑜站起身来看着前面地小山坡:“斥侯传来的消息说,昨天曹冲地驻地虽然是一万多人的大营地,但其中有部分锅灶灰烬较多,可能是曹冲利用徐晃部留下的锅灶,以此来迷惑我等。”他转过头来说道:“我让人数过这些锅灶,正是四千人之数。”
“这曹冲好大的胆子!”鲁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对面曹冲手下真的只有四五千人,那他这两天带着两万多人散步的行为,只有疯狂和大胆两种解释。
“不管是不是如此,这里离章卜穴还有五十里,徐晃张辽既然在那里等我上勾,我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周瑜立刻决断,对身边的传令兵立刻下达了命令:“传令董袭和甘宁,立刻率所部赶上去缠住曹冲,如果有伏兵出来,就立即撤退,如果没有,就将曹冲卡死在前面这个山坡,甘宁部立刻阻断章卜穴方向的道路。”
看着传令兵飞奔而去,周瑜威严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众将,厉声喝道:“诸位,今日一战,诸将努力。捉住曹冲,堪比斩将夺旗,瑜当亲为诸将请功。”
“诺!”诸将一听,一个个跟吸了兴奋剂似的。飞奔而去,对着自己的部属大声呵责,有鼓励地,有威胁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拼了命也要将曹冲给抓住,活的死的都行。升官发财就全指着这一下了。
曹冲从望远镜里看到一直远远缀着地董袭和甘宁忽然加快了速度。大惑不解,不是还没到章卜穴吗,这么快就发力,不怕跑到章卜穴就没气了?他略一思索,就传下命令,保持速度,匀速前进。虎士们一听,一个个放开了步子,一溜小跑的在前面带路。
他们个子大,步子也大。这一小跑不要紧。累得后面跟着的董袭和甘宁一听就急了,这本来就差二十里,我怎么刚跑起来他就也跑了?也传令下去,放开了脚步一阵狂追。
曹冲听斥侯说后面的董袭和甘宁发了狂,大惑不解,一边带着人跑路,一边和身边的张松说道:“他们怎么突然提前起动了?不按套路来啊?”
张松笑道:“公子。周瑜已经跟着你走了这么远。现在就算猜出些什么,只怕也拿我们没办法。最多张文远和徐公明二位将军白忙一阵罢了。”
曹冲笑道:“话虽如此,但总要知道他是怎么看破的,下次再布局也好有所准备吧,总不能被人看破了局还不知道错在哪儿,那可有点亏,也没长进啊。元直,你说是不是?”
周不疑笑道:“我也在奇怪呢,这一路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怎么周瑜就突然发力了呢?”
张松忽然拍掌道:“公子,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一定是锅灶,我们虽然用的是二位将军留下地旧灶,但图省事,没有将灶中地灰烬除去,这样我们用过的灶就会比其他的灶多一些,只怕周瑜起了疑心之后,去数灶头了。”
曹冲一听,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看着张松哈哈一笑:“失误失误,还是漏了一着。”
周不疑听了,也如梦初醒,连连咂嘴。曹冲笑道:“好了,你别咂嘴了,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你在想些什么,哪里还记得提醒我,还要我提醒你才知道给我准备饭菜呢。”
周不疑尴尬的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一路纵马小跑。
周瑜听前面传话说曹冲突然也加速了,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测是事实了,命令全速前进。他一拉战马,刚跑了两步,却被鲁肃拉了拉袖子。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信使高举着一封书简,纵马狂奔而来。他不由得心中一沉,连忙勒住了马。那个信使奔到他面前,翻身下马,将书简高高举过头顶。周瑜看着书简扎绳上孙权的专用封泥,半天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鲁肃也暗自叹息,伸手接过书简,检查以后拆开封泥,打开书简看了一眼,苦笑一声,将书简递给周瑜:“公瑾,主公……”
周瑜没有接书简,而是拨转马头,无力的挥挥手中的马鞭,对身边地传令兵说道:“传令董袭甘宁,停止追击,全军回师华容城,董袭等部增援合肥。子敬,此去战事已了,你这个赞军校尉也去吧。”
曹冲发觉甘宁董袭忽然撤了回去,更是大惑不解,不过他也没有胆大到反过来去追周瑜,而是犹豫了一顿之后就带着人赶向章卜穴,会合了已经准备妥当一心想要打周瑜一个伏击地张辽徐晃之后,近三万大军回到了江陵。
向曹操交令时,他向曹操讲解了战事的全过程,曹操听了,对他前面的作战安排赞不绝口,对最后周瑜为什么突然撤兵也觉得不可理解,连连叹惜周瑜到了口袋口居然又撤了回去,真是天意,要不然这次就算抓不住周瑜,也可以打得周瑜灰头灰脸,一报赤壁之仇。
曹军水军全毁,蔡瑁张允没了势力,侥幸活命,垂头丧气的回了襄阳,曹操在江陵休整了几天,决定撤回北方。他任命曹仁为镇南将军,领南郡太守,镇守江陵,乐进镇守襄阳,徐晃镇守樊城,张随张辽回屯长社,汝南太守满宠改任行奋威将军,镇守当阳,其余诸军一起跟随他回邺城。
安排妥当之后正要起程,在陆上追击未果的周瑜却在两天后带着两万水军逼向了江陵城,同时沿江各路支军也陆续传来了战报,一个个都退回了原驻地。其中最危急的还是合肥,孙权亲率五万大军,将李典一路从庐江郡打了回去,并包围了合肥城。张昭带兵直逼当涂,切断了李典后退的路线。
长江沿线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