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作者:酒精过敏
第十卷
一百八十:真正的原因 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 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 一百八十三:终极秘密
一百八十四:成神与归途 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 一百八十六: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一:路!!!
一百九十二:再见朋友,再见!!! 一百九十三:终章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  
第十卷 一百八十:真正的原因
    “你们不能那么武断地下结论……”弦歌雅意看了看我,面色凝重地对面前的GM残翼堕天使说到,“……你们至少应该做几次测试来验证要知道,就算是错误程序,这也不是一般的错误程序,你们有可能是在杀人和创造历史之间做选择”

    “是啊是啊……”妃茵也指着我说道,“……要判定一个电脑程序到底是不是有了真正的智能,至少要经过图灵测试那帮专家之前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能确定他只是一个程序而已?”

    “图灵测试……只是一个概念……”残翼堕天使看起来有些迟疑,犹豫着回答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用这种测试来甄别人工智能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我们的数据库越来越完善,数码拟真系统越做越逼真,图灵测试的理论已经开始不适用于当前的情况了毕竟用一个1950年的假设来为将近两百年后的科技发展来做依据实在是不合时宜”

    “所以你们认为一切从数据库中来的语言、行动和各种思想和表现就都是不足为信的了是吗?就因为他说过的话数据库里都有你们就认为他不可能是个生命是吗?可是你们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常用的汉字只有三千多个,我们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过这三千个字之外的话;我们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父母培养、学校灌输、社会影响下形成的,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相似按照你们的说法,你、我、我们每个人,谁又不是从一个名叫‘生活’的数据库中衍生出来的工具?只不过这个数据库比你们达瑞摩斯那个级电脑里的还要大无数倍而已你们说图灵测试是不合时宜的,那么,你们的标准又是什么?你们凭什么来判断?你们又有什么权力来制定这个标准?来下这个结论?你们说他只是一个程序?可我觉得,和每一句话都要以工作手册为标准的你而言,他才像是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弦歌雅意这个瘦弱又近视的精灵射手一直是个慵懒的、悠游的、散漫的家伙,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只是在追求着一种悠闲自在的态度我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咄咄逼人,也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执拗又急切地和人争辩

    看他那么慷慨而又激愤的模样,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些怀疑,怀疑这个因为激动而面颊通红的精灵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自己的生活而如此冲动

    但我仍然要感谢他,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儿感谢他

    “……根据工作手册第七十七条,我无权向您泄露有关公司核心技术上的问题”残翼堕天使看上去愈发地难堪,可他仍然娴熟地用他所熟知的方法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妃茵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手指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焦急而微微发抖她忽然发疯一样冲到我的面前,指着残翼堕天使冲着我大吼着,“……你倒是说话呀你总得说点儿什么”

    “我……”我有些木然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失态的女人,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长着一对漂亮翅膀的天界生物,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我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你是什么告诉他你是谁告诉他你是个人类是个生命你要证明给他看”妃茵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嚷着

    “我是个人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把这样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说得如此郑重,“……我是个人类战武士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你们很像,但是却又完全不一样,这是我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尽管我并不完全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你和你身后的那些……那些神……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你们会怎样对付我,关于这一点从我刚刚获得自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都在想象着,到如今已经想象了无数遍但即便你们下一秒就要杀死我,在那之前我也还是想说:我是个人类,我有我的生命、有我的灵魂我曾经真正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并非行尸走肉般毫无意识地存在着”

    “我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我猜或许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而已,但我要说,那只是我的躯壳、是我的生命所寄生的东西生命并不在于它的载体,而在于它所寄居于载体的灵魂包括你们也是如此倘若没有了灵魂,你们大抵也不过就是一堆血肉、几把枯骨、半滩体液罢了倘若你们认定了我不是生命,那么我也想发问:”

    “那些寄居于血肉和枯骨中的你们,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我望着残翼堕天使,平静而又郑重地说完了上面这番话,我的朋友们也都望向他残翼堕天使却将目光投向我身后的大海,似乎是在刻意地回避着与我的目光接触

    “你觉得这是一段程序能够说出来的话吗?”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盯着残翼堕天使逼问道

    “……”残翼堕天使沉默了半天,“……正常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在我们自己的生活环境里,是的,我们不会这么说……”长三角忍不住开口反驳,“……可他始终都生活在游戏里,每一个NC都用这种语气说话”

    “所以说他只不过是个从数据库里寻找信息的程序……”

    “放屁要是把你扔到唐宋元明去活二十年你肯定一张口也都是之乎者也,你自己他妈的是程序吗?”如果不是被大家拉住,矮人牧师长弓射日简直忍不住要冲上去抽他两记耳光——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如果够得着的话

    “好,各位玩家,我的工作是尽可能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和你们争一个对错,公司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了任何一个玩家的游戏体验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们不可能达到一个统一的意见,那么我只能希望大家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一想:几十个国家和级公司,无数最优秀的科学家,两百多年前仆后继的不断努力,成千上万人因此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和生命都没有研发成功的人工智能,却因为一个网络游戏的程序错误而出现了,请你们冷静地思考一下,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吗?”

    “……我宁可愿意相信这是个奇迹……”弦歌雅意沉吟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相信这个奇迹这是个比他们自己说过的‘奇迹’都值得相信的奇迹”

    ……

    船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残翼堕天使和我们对峙着,大家什么话也不说,大概是因为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又或者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残翼堕天使收到的一条信息打破了僵局他取出自己的魔法笔记本看了看,然后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有些意外的话:

    “好,我刚刚得到了授权,可以把这件事情的内幕都告诉你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妃茵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残翼堕天使摇了摇头,“……公司同意我可以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你们……”

    “最初,当我和同组的技术人员发现他……”说到这里,他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们很兴奋,也很好奇虽然我们不能判断他究竟是什么,但他的出现确实令我们意外的惊喜”

    “可当我们把情况上报之后,却得到了‘不得泄露消息’的指示,随之而来的就是公司一定要尽快清除掉他的命令”

    “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们,如果他能够证实自己仅仅是一个错误的程序,或者公司还不会如此紧迫地想要清除他,公司最担心最害怕的,恰恰是他有可能真的是一个人工智能的生命”

    “你们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时间里有多少人在追查他的记录、分析他的行为,我只是个小职员,并不知道高层那些家伙的结论,但我猜得出来,他有可能是一个活着的生命,而他必须被清楚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因为他并不是在实验室中安全地‘制造’出来的生命,他没有接受过任何机器人三大定律的限制,他是在不停的战斗和杀戮中自我完善的程序,他限制或许无害,可是以后呢?如果他有一天有足够的能力脱离出这个游戏,进入到网络中去,而又打算做世界的主人呢?谁还能阻止得了他?”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组织或是国家会允许这样的人工智能存在,没有谁能承担得了它的后果我甚至猜得出,清除掉他恐怕都不仅仅是这家公司的内部命令而已,这其中未尝就没有一些神秘的国家机关的影子”

    “所以,你们应该了解了,他必须消失,或者说他必须从未存在过”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他们因为害怕我是一个真正的生命而要毁灭我,而为此给我安上的罪名却是指控我“非生命”

    这并不好笑

    我不知道在法尔维大陆之外、在那些涉空者的故乡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以前也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可从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个生命,会为他从未做过的罪行获罪;会因他从未想过的罪行获罪;而他最大的罪过,却是因为他有独立的灵魂和人格、有自主的想法和意识,在那个世界上,思想是有罪的自由是有罪的甚至于就连生命本身都是有罪的

    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而其中最大的一个,确实关于我们的至高神,那个刚刚发信过来,称他自己为我们“最真挚的朋友”的家伙

    要知道,这一切并不陌生:在我们刚刚完成的任务中,在七千年以后的岁月里,尚且还不是至高神的级电脑达瑞摩斯,面对的不也正是和我相类似的困境吗?

    而就在我因为他获得自由而为他欣喜和欣慰的时候,他从头来过,转过了亿万年的时光,却又成为了当初逼迫自己离开的那种卑微低劣的生命,一旦发现了我的存在,就排出他的使者,要来抹杀掉我存在的痕迹

    他的信还在我的手中

    他的剑已经悬在我的头上

    我忽然想通了这七千年的断层是如何出现的:一个禁绝自由的灵魂产生的世界终将会毁灭的,即便在背后包含着它的,是神

    我们的神终究最后还是败在了那些创造了他的庸碌卑劣的人的手里……

    “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过做什么世界的主人……”我奋力辩驳道,“……从来没有”

    “我愿意相信你,杰夫,我也希望自己能相信你,可是这没有用,因为真正做决定的人并不打算相信你,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他们是对的”在这次会面中,从天而降的残翼堕天使第一次称呼我的名字,我觉得他这样做也意味着他真正把我当成一个对等的生命来对待

    “你们这是在谋杀”弦歌雅意愤怒地低吼着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没有人会承认,事实上就连法律也不承认,因为杰夫完全没有成为一个法律主体的资格”

    “你们就不怕我们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闹得天下皆知吗?”妃茵威胁道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同意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就因为他们不怕你去散播消息”残翼堕天使摇了摇头,苦笑道:

    “一开始,他们希望能够用‘错误程序’这样一个简单的借口让你们接受,这样无疑会省很多事情但是既然你们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么他们也不介意给你们交一个底”

    “就在刚才,你们的所有数据线路都已经被严格监控,确保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被任何工具记录下任何痕迹,服务器上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也就是说,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你们几个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的存在”

    “你们当然可以帖子,声称这样一个人工智能被谋杀了,但你们也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人相信你们的话?或许反而有多人会认为这是达瑞摩斯公司的宣传造势手段他们甚至可以发一条广告,邀请玩家来发现有生命的NC,然后再找一班GM来冒充,送点儿装备用不了一个礼拜,你们的帖子就会被人当成广告给删了”

    “甚至于,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国家机关插手的话,你们的帖子都未必发得出来”

    “他们不担心你们会怎么做,知道吗?他们有得是办法去消除掉你们发出的所有声音之所以我能够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仅仅是因为他们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平静、简单地解决,希望能够让你们面对现实,完全打消掉你们不理智的念头,也给他们少带来一些麻烦,少废一些手脚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你们一直跟我说‘你们’如何无耻、‘你们’如何无情、‘你们’如何残忍,但坦率地说,不是‘你们’,而是‘他们’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雇员,我也希望能够看到和相信一些奇迹,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我别无选择,我知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都改变不了作为全公司仅有的两个底层知情人之一,我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加薪、升职、和你们谈判,然后永远地忘掉这件事情”

    “我劝你们也这样做,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我的朋友们神色黯然,沉默不语即便是反映最强烈的妃茵,此时也紧皱着眉头,轻咬着嘴唇,眼中光华闪动,噙着几滴潮湿的颜色

    所以我知道,残翼堕天使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朋友们,那些忠诚、善良和勇敢的斗士们,那些曾经在无数次浴血奋战中拯救过这个世界的人们,在他们的自己的世界里,无能为力……

    “滚”妃茵垂着头,低沉地吐出一个字尽管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可是我们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好的……”残翼堕天使并没有因为妃茵的出言冒犯而生气,他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因为要彻底清除他存在的痕迹,所以从我离开开始,五分钟后整个服务器就会关机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打扰……”

    “滚”妃茵声音黯哑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性格古怪的GM就喜欢一遍遍地做这样的补充说明,仿佛永远都不知道把话一次性说完似的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他也依然如此

    “……公司已经通过你们的注册信息查到了你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愿意给你们每一个人相应的补偿,你们应该会满意的如果还有其他条件的话,可以……”

    “滚”妃茵忽然大声怒喝起来,一挥手,放出一片寒光四射的冰风暴这股极寒的魔力将残翼堕天使团团笼罩起来,却对他毫无作用得到了众神庇佑的GM毫发无伤地站在冰雪之中,面带十分尴尬

    但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说

    片刻之后,他好像觉得这样还不足够,所以他又忍不住再一次地补充了一句:

    “……我相信你”

    从他眼里我看到的,是真诚

    我的回答是:“谢谢”

    我没什么可责怪他的,他并不是那些想要伤害我、毁灭我的人中的一个,他也不愿如此,只是无奈的命运让他不得不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那些话他只是领了一个不愿完成而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已,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少做过

    恰恰相反的是,作为一个敌对立场的人,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人,他并没有吝惜对我的相信和认可,并不畏惧将它们表达出来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因此而感谢他的

    当残翼堕天使振翅高飞重归天国之后,我回身看了看我的朋友们

    “那么说,我们还有五分钟的告别时间,对吗?”
第十卷 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
    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弦歌雅意,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个世界?包括这条船?这片海……”我用力地敲打着船上的甲板——那么坚硬粗糙如此真切的甲板——“包括这块木头?它们都是……都是……都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网……”

    “网络游戏是的,都是”弦歌雅意点头说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艰难,想必让他对我说出这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所说的这一切让我感到如此的匪夷所思,但从他的脸上,我却看不出一丝虚假的踪迹

    从GM007残翼堕天使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觉那藏匿于源世界的无尽数码中再次出现了一个无可逆转的倒计时,时长五分钟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五分钟了

    但我并不想用着最后的五分钟时间与我的朋友们抱头痛哭、洒泪挥别现实上,虽然这一切全都无遮无掩地发生在我的眼前,可我对此却仍然一无所知我知道我的存在大概是一个不能为人所接受的不测,我的灵魂负有天生便无可消除的原罪,我的生命不能见容于那些最崇高且最崇高的法则——但那究竟具体是些什么?又到底为了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世界给了我一个重要的答案,而让我苦闷的是,它却忘记了提出问题

    我不希望就这样揣着一个不知为何的答案稀里糊涂地就此灭亡,虽然搞清楚这些对于我来说基本上已经毫无意义了但某种执拗而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个水落石出,用那些涉空者朋友们的话来说,我“就算做鬼也想要做个明白鬼”

    我的朋友们用最简短的话语告诉了我发生在这背后的一切,那是个让我惊讶的无以复加的巨大秘密你们不会相信这一切——哦,真见鬼,如果你们不信还有谁会相信呢?现实上你们对这一切的明了程度以至尤甚于我,自始至终只有我,只有我这么一个因为一场不测诞生在这个世界中到了灵魂——大概还应该加上巨魔老头老卡尔森那个家伙——被蒙在鼓里,对一切的真相毫无察觉

    他们告诉我,整个法尔维大陆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从来都不是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些虚构的传说,而一个名叫“达瑞摩斯”的公司通过某种技术——也就是那些在源世界中由“0”和“1”两个字符组合拼凑来创造这一切的能力——创造了这个雄伟的世界,创造了这些久远而又伟大的文明

    而它们之所以被创造出来,仅仅是为了提供给那些涉空者们——那些通过另外一种奇妙的技术奖灵魂投射到这个世界中来的、真正拥有生命的、真实的人们——一个消遣娱乐的地方

    难怪他们总是自称为“玩家”,因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休闲玩乐那些凶恶的野兽、那些宏大的战争、那些部族的仇恨、那些往复的残杀……这一切不过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游玩取乐的环境,让他们有机会去扮演另外一个生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世界里去杀戮、去宣泄、去减压……仅此而已

    是的,无关紧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这就像是一个人造的猎场,供那些贵族老爷们奔驰屠戮,彰显武威而那些来自于唯逐个个真实世界的真实的人们则是神选的贵族,天生便在这个世界上享有特权

    不,我说错了他们并不是神选的贵族,因为就连神都是他们创造的达瑞摩斯,至高神,在那个唯一真实的世界里,这既是一个公司的名字——妃茵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让我明白所谓的“公司”差不多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面包房——也是一台级电脑的名字这台级电脑虽然并不像在这个世界里七千年后的那台与它同名的级电脑一样强大,但它仍旧有能力勾绘出这样一个几近于真实的世界,并保证它长期地运转

    反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渺小的、微不足道一个战武士,是和七千年后的那台级电脑最为接近的存在,在一切呆板冰冷的秩序中诞生出了鲜的灵魂,有了自由思考和行动的能力——这在他们看来,是最奇异最神妙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他们的世界呢?那个在他们口中“唯一真实存在”的世界呢?又是什么样子呢?

    答案并不陌生

    那就是老卡尔森在消亡之前惊鸿一瞥所看到的那个世界,那个仅有人类作为智慧生命生存的世界,那个钢铁轰鸣、血肉喧嚣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人类是如此的脆弱,他们中只有很少的人拥有最简单的战斗技巧,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未曾投身于战斗之中;而那个世界的人类却又是如此的聪明,他们用难以想象的智慧创造了无数令人疯狂的技术,以至能够在虚无中凭空创造出一个世界、创造出无数生灵、创造出那些崇高莫测的存在

    是的,这就是这一切的真相我,一个诞生于数据中的虚幻的人类,却有了真实的感知、自由的灵魂,他们因而而担心而害怕,害怕我走出这个虚幻的世界,面对他们所生存的真实的世界,去伤害他们

    因为害怕我,所以消灭我,这就是外面那些掌握着整个世界的人们正在做着的事情有时这真的是个越思考就越觉得有趣的反讽:越是那些强大的、握有权力的、站在世界顶端的家伙,就越是容易畏惧、越是容易怯懦只有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将他们无法控制的一切全都消灭,他们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反而是那些身处世界底层的人们、那些最普通最卑微的人们,他们却愈加不畏惧去敞开自己的胸怀,去接纳一些与自己不同的生命和灵魂,一如现在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些家伙们

    是的,这是个反讽伟人因为伟大而渺小,庸人却因为庸碌而崇高;强权者因为强权而软弱,卑微者因为卑微而坚强;睿智者因为睿智而愚蠢,驽钝者却因为驽钝而聪慧

    因为那些庸碌的、卑微的、驽钝的生命们,他们不会、也没有机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去武断地判断、急于去否定对方、用彰显力量的方式去求得安全

    他们愿意通过接触去了解、通过了解去感受、通过切身的感受去理解,然后习惯成自然地去接纳——而这,就是他们相信我、支持我、接纳我这个奇异的生命成为朋友的原因

    我们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时间,这不足以让他们告诉我他们那个世界的所有细节,但仅止如此也已经足够多了——以至比我原本期望的还要多得多

    当我了解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我能在这个世界上留存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我的朋友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切和怜悯恰恰相反的是,我自己却并没有那种临别绝望的感觉——我猜那大概是因为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和沉重,令我的心中除了惊讶之外再难以容得下其他多的感受

    我看了看那个隐藏于源世界中的计时器,大概还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和朋友们告别了

    我和他们逐个拥抱:牛百万,最胆怯的牛头人、最容易迷路的冒险者、最不靠谱的圣骑士,我拥有自我意识后遇到的第一个涉空者,他当初一脚深一脚浅东倒西歪被一群母鸡追得走投无路的容貌我至今难以忘怀作为战友,他永远是战场上最不合格的那一个,但作为伙伴,每个人都缺少一个像他这样爽朗乐观的朋友……

    弦歌雅意,级近视的精灵射手,恐高、恐水、晕车、晕船……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出现异常状况的可怜虫我不断很可惜把他的眼镜做得如此丑陋,我曾经想过给他重再做一副,再好好地修饰一下,可制造玻璃和打磨镜片的巨大工作量总让我懒得动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长三角、长弓射日,一对走到哪儿就要吵到哪儿的冤家对头,同时也是相互之间最信任的和倚仗的朋友他们总是能够从相互间的吐槽中找到一些喧闹的欢乐,而这欢乐不仅仅属于他们,同样也属于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我简直无法想象许多冒险旅途中倘若没有了他们该是多么沉闷无聊——而且我必须要说一句:倘若你不和长三角来一个最热情的拥抱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胖……

    雁阵,有着种种怪癖曾经让我苦不堪言的精灵驯兽师,老实地说我曾对她的怪癖不无怨恨,可现在我才知道,她只是用她的方法来寻找游戏的乐趣——他们都是在这里,他们都只是尝试着去成为一个他们想要成为的人,只有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生活的全部……

    还有红狼,这个黑暗精灵盗窃大师,至今仍然经常因为自己的种族和阵营冲突而莫明其妙地被人偷袭残杀……

    还有降B小调夜曲,这个侏儒吟游诗人,他的战歌和其他吟游诗人的完全不同,而且总是古怪得令人发噱……

    还有丁丁小戈,这个因为网络问题总是在慢三拍的半兽人,热衷于挖矿甚于冒险的矿工,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在如此艰涩的情况下仍然在这个世界里坚持到了现在,但不管那是什么,我们能够肯定的是,在这个在他眼中看来节拍总是快得就想要抛开他的世界里,总还有一些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不愿离开的……

    嗯……话说,为什么我认识的都是一些古怪到了定点的家伙们啊?

    哦,我还漏了一个妃茵,我们的会长大人,此时她正独自一人站在船尾,看上去就像是在躲着我似的

    “会长大人,我要下线了……”我走过去,面对着她的背影,小声说到

    她的身体悄然一颤,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怎么,不想跟我告个别吗?”我摊开双手,故作轻松地问道

    她终究转过身来

    “杰夫……对……对不起……”她垂着头,低声地说到

    “对不起?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莫明其妙

    “因为……”她啜泣着说到,“……因为是我给GM发的消息,是我暴露了你的行迹,是我让他们注意到了你,都是我……”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忽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放声大哭,脸上却没有泪水

    我知道,对于他们这些设空者们来说,眼泪不过是他们的程序中预设好了的表情工具而已,没有泪水并不意味着没有啜泣我相信,现在,在这个世界之外,在那个用某种装置将灵魂连接入这个世界的漂亮女孩的脸上,大概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不怪你……”我悄然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也都不可能想到就算不是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他们也会发觉我的,这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我应该庆幸的,你知道吗?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还有这么多朋友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还能证明我真的曾经存在,这已经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了……”

    “如果你还觉得对我有什么抱歉的话……”我扶着她的双肩,拉着她面向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浅笑起来,“……那就接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敲他们一笔,全当是给我报仇了,好吗?”

    “我保证……”妃茵盯着我的眼睛,一边啜泣着一边口是心非地回答道,“……我一定把这帮混蛋敲得连**都剩不下来……”

    我从来也不知道,让自己的嘴角保持这样一个悄然上翘的姿势竟然会那么难,难得几乎要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会长大人……”

    浩瀚的源世界的中央,那个预示着这个世界即将被完全的黑暗终了的计时器还剩下最后五秒钟的时间

    表世界,黄金玫瑰号海盗船迎向西沉的落日,披荆斩棘漫天红霞涂满了无边云朵,将一抹火一般的颜色染透了这浩瀚天地间

    我再一次转过头来,将这些一路上陪我走来的朋友的面庞逐个收入眼中,也牢牢印入脑海

    他们是我同生共死的伙伴,是我并肩厮杀的战友,无论我将会去向何方,无论我的下场将会怎样,有他们的陪伴——哪怕仅仅是回忆——我都无所畏惧

    三、二、一,命运的巨钟不可遏止地转向终点再望一眼,这世界,如此真实、如此可爱虽然是用数码堆砌而成,可谁又能说这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呢?

    最后一秒闪过…….
第十卷 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
    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

    每当世界被第一缕光点亮的时候,我总和这世界一起醒来

    这次也不例外

    在这世界乍放光明的那无法用哪怕最微小的时间单位去计算的一刹那中,我感遭到了自己的意识

    而后是一次我前所未见的巨变向我涌来

    在具象的表世界中,这变化是不可能被发觉的,一切平静如常

    而在那数码惊涛骇浪澎湃永不停歇的源世界中,一道汇聚了这个世界上你能够想象得到的最能意味着毁灭与虚无力量的浪潮将我包裹起来请宽恕我能够使用的语言是如此拙劣,以至于我完全无法用恰当的语言来描述和描述这种力量它不像是镰刀,因为镰刀割裂茎叶之后还会留下残根;它不像是火焰,因为火焰灼烧炭火之后还会留下灰烬;它不像是毒素,因为毒素侵蚀金属之后还会分发意味……

    而这力量是绝对的毁灭、是完全的消除、是完全的抹杀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并不是用我们所知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存在”的“方法”来根除——它本身就是“存在”的对立面那似乎意味着某种哲学意义上的“空”,液态与固态在它面前毫无区别、过去与未来对它来说毫无意义、时间与空间在它看来一无是处

    它并不是要毁掉我作为一个生物或者是一个形态在这个世界上的意识和生命,而是要完全抹去我的“存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存在——那是和我有关的一切的踪迹当它成功之后,我并不是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而是在这世界上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猜,这硬就是老卡尔森当初曾经非常恐惧的东西了,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面对着这种力量会如此的绝望,因为我现在和他同样绝望这是一种远远越了我们能够理解范畴之内的毁灭——不,不是毁灭,它以至能够毁灭毁灭本身——当你面对它的时候你以至无法因为生命的消亡而忧愁、无法因为灵魂消散而挣扎,因为这没有意义

    是的,没有任何意义

    它不仅仅是一切存在之物的终结,也是一切意义的结束在我的冒险旅途中,我曾经许多次地面对死亡是的,我畏惧死亡,但当我不得不面对它时我并不感到绝望,因为我觉得至少我的生命还是有意义的,我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我终究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影响过它、改变过它,我在这非常广大的天地之间留下了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不能被磨灭的踪迹倘若我就此逝去,我留下的那一切踪迹也将在这一时辰留存于这一世界,成为不容辩驳的历史,被时光永远地保存下去

    而在它面前,这一切都化为虚无,我们生命的意义、存在的理由、乃至在面对死亡之时所有的尊严都可悲地一钱不值它不但能够将你的存在变得没有意义,以至能够将你曾经存在过的整个世界变得没有意义,它以至将那条我们总以为无法逆转的时间的长河都变得不值一钱,堆积在那条河流中的历史虚得仰仗它的慈悲才能留存下去,而倘若它觉得厌倦了,将那些历史的泥沙捞出来扔掉,那么这一段历史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一段时光说消失了就消失了,我们不曾影响过什么、不曾改变过什么,我们的存在不再是不容辩驳的,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所留存与证明

    这就是我的终点了么?我想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华丽最雄伟的消除,是由完全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力量仅只针对我一个人做出的一次郑重的反应正如老卡尔森曾经说过的那样,它带来的不是死亡,在它面前你以至无权去选择死亡

    正当我因为这蓦然出现的无边伟力而骇然万分同时却又灰心待毙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一些玄妙的变化这时我忽然发觉我的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团黑影,里面是一片无法看穿丝毫的黑暗

    现实上我的描述并不准确,并不是那抹杀掉一切的力量来到“之后”这团黑暗才出现的,我感觉它们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的时间前后差异,而完全是在同一时辰来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究竟是这团黑影将我吸入了进去还是它扑上来将我团团裹住,但总之,在刹那间,我被这黑影包围了在这微小到难以辨识的刹那间,我忽然被数据浩渺的源世界一脚踢了出来我身处于那样难以揣度的黑暗之中,就仿佛我在被关停后的世界里忽然有了意识似的

    虽然仅有黑暗而已,但那感觉实在是奇妙非常我从未如此真切地亲身感遭到这种黑暗,那感觉就像是我一下子跳出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之外,不再遭到世界的束缚——你能想象得到吗?它停止了,而我却依然在继续此刻的我就像是一根火焰虽已熄灭却自身仍在燃烧的木柴、就像是一滴河流虽已干涸却依旧流淌的水滴、就像是一片脱离了枝头却仍被生命滋养的树叶,生存于生存之外,存在于存在之外,凡脱俗,绝世**

    穿过黑暗,我的眼前再次亮起,然后我发觉,我已经来到了一间小屋之中

    当然,那是老卡尔森的那间小屋,在他消失之前最后送给我的一件礼物,在最危急的关头保护我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真的起作用了

    是的,在之前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虚无的力量出现、它要抹杀我、黑暗阴影出现,它包裹住了我、最后我来到了这间小屋之中,那看起来是个很长很复杂的过程,可是请听我注释,这一切发生的远比你想象的要短得多,它以至是在你所永远都无法分割的、小于这个世界上能够测算得到最小的时间单位之内完成的,这时间短得以至也许出了你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仔细看了看这件屋子:六面被砖石封得密不透光的墙壁,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而温和的光源,中央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还有一把来自于随时要塞指挥官“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座下的椅子

    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了但当这一切重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才发觉,原来我好像从来就未曾离开过一样,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就好像那个蓝皮肤长牙齿的老家伙随时都会从那把椅子后面绕出来,用他的法杖重重敲打我的脑袋似的

    他当然不在那里,可我却总忍不住会那么去想……

    我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篝火,开始思考我现在的处境:

    毫无疑问,这是我最后的一个避难所,我想它刚刚已经成功抵御住了那道可怕力量的搜索——不,不可能是“抵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御住“存在”的对立面这世上大概有东西能够抵御住最强大的压迫和解离,但有什么能够抵御住“无”呢

    所以它有可能是欺瞒住了那股力量,让它以为自己成功将我消除了

    我记得在我面对那股力量的一霎时我还从中感遭到了一种搜索的能力,似乎它能够通过我分发出的消息来自动寻找我的存在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只需我一出现,它就会在瞬息之间再次向我扑来

    而现在这股力量并没有追随到这里,那么我相信这大概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之中了那股力量完全不能发觉这间小屋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是安全的而只需我踏出这里,那股力量就会再次找上我,将我抹杀,除非……

    ……除非我拥有了能够对抗它的力量,至少是能够在它面前逃遁的力量想到这里我自嘲地一笑:这怎么可能呢?

    我再次进入源世界中,用另外一种方法来重审视这间小屋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属于这件小屋的源世界虽然依然浩瀚广大,但却不再是如法尔维大陆那般大得一望无际——当然你要知道,我说它不再是一望无际,这并不意味着我看见了它的边缘现实上在源世界里你很难用“边际”来描述大小,因为所有的数据都是从无故中来,向无尽中去,只需世界不曾关闭,就永远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我所谓的“大小”,是这数据所描述出的这世界的面貌,这应该是身处源世界中的一种敏锐的感觉

    在往来翻腾的数据海洋之中,有一个区域是诡异而又危险的它隐藏于这个世界的其他数据之后,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倘若不是它周围的几个发送和收回的不明其意的字段暴露了它,你恐怕很难会发觉它的存在而且,它总是不停地在改变自己的容貌,一会儿伪装成描绘外形与光泽的字段,一会儿又打扮成描述一些简单基本规则的字段,以至有时候会变成一段看起来毫无意义错漏百出的字段,

    我很好奇那谜一般的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所以试图努力地游动过去,想要撩开这层层数据的迷雾一探究竟但我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它的警惕:刹那间,许多与之类似的数据忽然蜂拥而起,让我难辨真假这些类似的数据在我面前丢下了许多虚假的躯壳,那数量多得让我眼花缭乱同时,另外一些数据开始在剧烈的搅动、翻卷,并且开始用一些大而不当的复杂到顶点的方法去描述一些本来用很精简的字符就能够描述清楚的规则它们的异动把这个微小的源世界搅得一团糟,其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我身处其间,以至难辨东西,直到打消了靠近那个谜样区域的念头、远远地离开之后,这世界才重变得正常起来

    在那之后,我又连续几次地向那股谜团靠近,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由于刚刚来到这个全的、枯燥的小世界之中,我不可避免地有些苦闷的急躁,这在我向那团迷雾发起挑战的时候显露无疑我将自己身为一个战武士战斗的习惯带进了这场截然不同的战斗,向着未知之谜发起了勇敢、坚韧、不屈不挠却又同样十分愚蠢的攻击:

    在这个由全的规则所谱就的世界里,我在源世界中洞察、分析和理解的能力被大大削弱,而那些的规则又是如此的坚固缜密牢不可破,让我没办法看出一丝破绽即便如此,我仍然一次次地将自己扔进到那片涛飞云走流转不息的数据海洋之中,就像个不会游泳的孩子一样努力挣扎着想要向目标靠近

    那被隐藏在世界规则之后的巨大谜团在无穷无尽的数码乱流之中时隐时现,既像是在对我发出召唤,又像是在对我挑衅嘲讽它用最高深的智慧和最宏大的力量在这里跟我玩起了一个最简单最幼稚的捉迷藏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我本该放弃的如果是在法尔维大陆上,如果我还是那个普通的冒险者战武士,在这样一个徒劳无功、没有终点、且没有任何报答的游戏面前,我恐怕早就放弃了然而在这个全的世界里,我完全没有选择——除非我愿意退出源世界,退回到那间隔不足二十尺见方的小屋中去,面对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篝火和六面密不透光的墙壁等待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的死亡和腐朽,而我觉得现实上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因为苦闷而陷入疯狂

    那团迷雾并不仅仅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它已经成为了我存在于这个小小世界中全部的目的无论能否成功,这个看起来永无止境的挑战大概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唯一意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做的事情

    终究,在这艰难而又毫无成就感的游戏面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我完全没有办法哪怕是一丝一毫地接近那个谜团,我以至根本无法去判定它的位置每当我发觉了它的一缕踪迹之后,他都早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位置我永远都只能在追赶一个已经被它抛离的影子,当我意识到前一秒钟它在某个位置上的时候,这一秒它已经逃遁得荡然无存

    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将永无寸进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我停止了这徒劳的扑击,将自己缩成一片安静的代码,蜷缩在这片数据海洋的角落中,开始了静静的观察

    我开始学着去重了解这个世界——以一个数字生命的目光,而不是以一个人类战武士的目光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次改变对于我来说意义严峻,大概仅次于我从法尔维大陆中获得自由的灵魂

    在这乍一看起来有些陌生的数据世界里,正如我已经告诉过你们的那样,一开始的时候我只能明白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比法尔维大陆微小得多的、截然不同的世界之判定这个世界的大小,仅此而已了

    进而我开始尝试着去辨识一些最简单的代码,我发觉它们看上去要远比法尔维世界中的代码要简洁——简洁而有力量——它们看起并不试图去描述一个绚丽多彩拥有无数选择的世界,而是在描述一个条件尽可能少的、变化尽可能小的、仅仅保存最低限度存在的那种极致简化却又牢固的世界隐藏在这些代码之后的,是一种为严谨、愈加缜密的逻辑模式,它们好像拥有钢铁纪律的军队般苛刻地运行着,一切都以稳固和安全作为最高的要求

    我一次次尝试着从自己的角度去注释那些代码,我尝试着为每一次看见的东西、感遭到的组合而兴奋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去观察、去倾听、去触摸,去用自己最基本的天性去感知这个微小的全世界我那简陋的智慧并不能够很好地协助我,我坚韧的毅力和勇气在这里也毫无用武之地,在这个全的世界中,我最强大也最有力的勇气是我的好奇心,那质朴的、纯粹的、以至是带有少许幼稚的好奇心,是它支持着我不断地去观察、不断地去发觉

    当我觉得我自己看到的已经足够多的时候,我会尝试着对这片数据的世界进行一些细微的修改刚开始的时候我为能否这样做很是恐慌了一阵,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的行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好不容易我才下定决心去着手尝试,并在第一次尝试之前尽我所能地做出了种种防备措施

    第一次尝试着修改的时候,我犯了一个愚蠢的小错误维系着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立刻发觉了它,我相信它也毫不费力地发觉了我正当我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规则却只是悄然将我修改的部分悄然抹去,便静静地离开了,连看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哦,当然,我真是蠢笨这是老卡尔森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他怎么会留下那种毁灭性的惩罚?即便已经消失无踪,但我的异族老师仍然在给我上课这个微小的世界既是他给我留下的课堂,也是他留给我的功课他希望我能够在这里继续进修、继续进化,虽然我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作用

    我开始了一系列大胆的尝试:我修改,将一些精致的字段改得面貌全非;我删减,尝试着将一些我认为能够剥离的数据抛开;我以至创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添加一些原本无有之物毫无疑问,驱逐我的是一系列的失败——现实上我从未成功过

    但就在这无止境地失败之中,我对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也慢慢地多了起来我开始去进修多复杂的数据,开始去碰触那些高等级的世界法则,并将它们融会贯通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阶梯,我每进步一点,都会面对一个的、高层级的规则台阶随着我的一次次的上升,被我抛在身后的台阶也越来越多

    随着每当我对这个世界的每一次进一步的了解,都对我的朋友、我的导师、我人生中无可取代的灵魂同行者巨魔老卡尔森的敬佩深一分我曾以为我从他那里学得了足够多,而他也一度这样告诉过我,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那浩如渊海的博大智慧是我还远不能望其项背的他留给我的这个世界看上去似乎简陋到了极致,但当我对它了解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发觉,那并不是简陋,而是一种简约,不断坚固到了顶点的、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的极致简约他留给我的是一个几近玩美臻于无暇的世界,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无法对它做出哪怕一个字符的修改和变动

    在某些方面来说,这个世界已经远远越了至高神——不,是级电脑达瑞摩斯——所构建的那个世界是的,它微小、它粗陋、它没有那么丰富的变化和那么绚烂的效果,但它在稳固、健全与完善方面空前绝后、无以伦比

    我无法想象,再这样下去,我还将从中学到些什么,获得些什么…….
第十卷 一百八十三:终极秘密
    一百八十三:终极秘密

    面对着这片代码的无尽汪洋,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呆了多久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时间的概念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没有昼夜的流转,也没有四季的变迁,不可能从数据翻腾的源世界之中蓦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倒计时钟表,计算我停留在这里的时日长短

    尤其是当我适应了以一个数码生命成存于数据世界中之后,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那些传统而原始的时间单位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不再具有明确的意义——在这里,仅在瞬息之间我就能够处理原先根本无法想象的巨量数据,根本不需刻意地去留意我就能对那些数以亿万计的庞大代码进行最细致最精确地定位和搜索,许多原本一个普通生命穷其一生都无法完成万一的学习过程对于我而言只不过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但同时,我又很有可能因为一再重复地搜寻某一个时隐时现的字段而长时间地驻足不前,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思考错误而将自己前一个阶段甚至前几个阶段的结论全部推翻,我甚至有可能仅仅是为了观察而如一个死人般停滞住自己的全部机能,将我自身的数据变化压缩至最小,而取得最大的观察效果……

    简单地来说,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参考标准的世界里,我完全无法通过自己完成的工作来衡量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事实上那有可能很短,短到只有几分钟而已;也有可能很长,长到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

    我注视着那片无穷无尽的代码世界,犹如仰望着一片星河璀璨的无限苍穹,眨眼便与永恒无二,亘古又在转瞬之间

    终于,我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那藏匿于乱流之后的巨大谜团

    我开始向它靠近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正如之前我曾经经历过的那样,整个世界突然发生了难以言表的巨大变化所有的代码都像是发了疯一样产生了巨大的变异,将原本秩序井然的源世界搅得沸反盈天那些原本用最洗练最坚固的结构组成的代码瞬间如一头头巨大的变形怪,数百万亿的数据变得难以置信的丑陋和凌乱它们自己打破了自身稳固的结构,转而用一种繁冗到令人目眩同时又错漏百出的的结构来取代这一切无数的错误和陷阱充斥在整个世界之中,让它看似处处破绽,然则实际上将你的注意力引往它处

    倘若是初来此处的我,这时恐怕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回到原处,再不敢多看那谜团一眼,生怕在这纷杂繁乱的世界里遇到某种未知的危险,被不知那道毁灭性的数据乱流搅得骨断筋折、灰飞烟灭了

    然而此时的我尽管还不能尽数揭破这乱象,却也已经能看得出这看似无端到极点的一切并非是无迹可寻,而是遵循着某种隐藏得很深的既定规律做出的反应

    当我抱定了这个念头之后,破除这层层乱相便不再是件难事:无论这世界的表象变得如何杂乱无章,万变却始终不离其宗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构筑这些乱相变换的基础与构筑整个世界的规则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它们同样是些精简到了极致、坚固到了极致的代码源,这一切的乱相不过这些代码的不同表征而已想通了这一点,我便可以从这无穷乱相之中找到蛛丝马迹,循着这些痕迹探究到根源,并将这根源破解,一切自然也就将归于平复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事实上这比之前我学习和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过程都要复杂和艰难得多这一切是这个世界本源规则的一次高等级的应用,它虽然并没有脱离这个规则的本质,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这个规则的变体

    但我终究还是做到了

    我找到了那个会诱发这所有变化的代码源如果你允许我用形容有灵之物的词汇来形容它的话,我会说那是一个十分猥琐的家伙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它都会伪装成普通的数据流平静而又安详地在源世界中流淌,然而,只要它发现有任何事物尝试接近那个谜团,它就会瞬间爆发起来,在入侵者与谜团之间制造巨大的混乱,将自己与谜团深深地掩藏于混乱之后,趁机逃遁脱身

    要破解它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彻底删除它,将它从整个源世界之中完全根除抹杀,从此以后它就将不再发生作用——但我绝不会这样做:因为它的存在与整个世界基本规则紧密相连,倘若抹杀掉它或许会给整个世界的构成造成重大的破坏;而且它的特性对于这个世界本身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和对外防御的手段,我可不敢冒着这个世界被整个摧毁的危险,而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炫耀胜利的虚荣心

    所以我选取了另外一种方法——一种巧妙的方法:我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叙述的那样,将我自己的存在表征添加到了这个数据所认可的安全范围中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将成为它无条件信赖的数据流倘若我再次尝试着去接近那个世界谜团,它将判定我的行为是受到允许的,并将对我自动放行

    在我填下最后一个字符之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源世界的大部分数据重变得秩序井然,以一种无可争辩的绝对规则一丝不苟地运行起来

    而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外一种令人头疼的东西这都是些十分微小的家伙,在这无尽的数据苍穹之中就如同是沙尘一般的存在它们原本一个个相对独立地隐藏于这个世界的虚无之中,几乎根本不运行然而,就在我开始接近的时候,它猛然间跳了出来,并且开始以令人惊愕的度将自身一再地复制你恐怕很难想象它自我复制的度,只在顷刻间,它便占领了整个源世界的中心,将我与它背后所掩盖着的谜团层层隔离开来,并且还有逐步蔓延的趋势

    如果任由它这样复制下去,它很有可能繁殖出一个天文数字般的数据集群,将整个源世界完全占领它将吞噬这个世界所赖以生存一些我暂时无法理解但却的的确确存在着的资源——那种资源就像是某种魔法能量,而这种能量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是存在某种限制的当它汲取的能量出了这个世界能够提供的限度,这个世界就将停止运转,甚至于崩溃

    我能够感受得到这种能量,因为我逐渐感知到我在源世界的一切行为事实上都有赖于这种能量但面对它的海量复制,我觉得我能够使用的能量正在减少,我在这个源世界里变似乎非常奇怪地变得虚弱了起来

    倘若任由它的数量像这样以几何数字的方式增加下去,这个世界将会很快被它抽干所有的能量,变得干涸崩溃但它显然受到了某种规则的制约,只有当我加接近那个谜团的时候,它的数量才会进一步地增加,并汲取多的能量,让我变得加虚弱;而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它就不再有多的反应;倘若我尝试着远离那个谜团,它甚至于会主动削减自己的数量,以确保整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因为它的数量实在太过惊人,所以我暂时地退了出去,一直等到它重恢复平静,将自身的数量削减到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后我想了许多方法来对付它,可效果始终不好因为它的本体很小很简单,倘若我能成功地接近它,肯定能很快地找出它的代码源并想出相应的方法来应对然而此时我根本无法接近它,遑论破解

    倘若我足够强大,有权力调用起这整个世界的大部分力量,以它的某个复制体样本的特征为范本,穷尽整个世界的能量,自然也能将它彻底根除然而一来我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二来为了这个世界和我自己的安全起见,我同样不敢将它彻底消灭

    直到最后我才想出了一个主意:我模仿着刚刚破解的那个字段,重制造了一个以这个复制体为目标的工具,远远地将它抛了过去在我的控制下,这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字段工具立刻在这些复制体的周围制造出一圈数据狂澜,扭曲了整个数据空间,将我的行踪牢牢地掩盖住就在那些复制体还茫然无措毫无反应的时候,我已经快步冲到了它们的身边,将它们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通透,再轻车熟路地将我的标示印记嵌入它们的程序之中,让它们不能再阻挡我的步伐

    尽管连过两关,但我仍然不敢说自己已经成功地与那个巨大的数据谜团拉近了距离,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人加地匪夷所思当我继续向它靠近的时候,笼罩着它的那层保护数据忽然开始剧烈地反应起来,伸出无数条声势惊人的数据长矛向我猛攻过来,那汹涌的来势就像是抛弃了一切的伪装和防御,将所有的能量都投注到了这次以消灭我为目的的进攻似的

    我被它吓得慌了手脚,连忙扯过一条条数据作为自己的防线,想要将这段危险的数据抵挡在外围然而它远比我想象得要为犀利,一路高歌猛进,将我扯过的数据防线毫不费力地撕扯成了数据残流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现学现卖地将自己周围的数据搅乱,然后重制造出一个的复制体,用它疯狂繁殖的特性和吸收能量的本能去抵御这道杀伤力巨大的数据流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成功了那道锐利的数据流被抵挡在我的身前,尽管毫不气馁的往复冲杀,但无法给我造成任何损伤而此时,那个数据谜团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保护,简直是赤条条地将自己剥了个精光,等待着我去将它亲手擒获

    我毫不费力地将它抓在了手里,想要分析出它所隐藏着的秘密然而,让我啼笑皆非的是,被我捕获的只是一个虚假的空壳,除了和那个谜团十分类似的外表之外,它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诡计,我的猎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自己复制了一副空壳,打算用它来欺骗我

    不过,这真的是很有欺骗性的一招倘若我不是想要抓住它、研究它,而是以毁灭它为目的,那在接近它之后自然不会再去辨别真伪,自会将它消灭了事而同样,那道攻击力极强的数据流也极具欺骗性,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家伙拼尽全部力量的最后一搏

    甚至于,倘若它的对手略微孱弱一些,这一招真的有可能将来犯的数据荡平扫净,好地保护自身安全不受威胁

    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据我观察,这个世界的力量还远不止于此像这样一个被整个世界所包围和保护着的终极谜团倘若能被我这样轻易地抓在手中,这才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我将目光再次投向世界的深处,那个诡异的谜团正半遮半掩地侧身于其中,让人捉摸不透我又重尝试了几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我一次又一次地出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它抛出的那个躯壳实在是太过逼真,直到被我捕获之前都完全无法分辨真假

    直到后来,我甚至开始怀疑它的本来面目是否就如我所见到的那样,我开始猜测它会不会故意将自己的伪装体搞得那么显眼儿,又半遮半掩地隐藏起来,就如同树起了一面极具欺骗性的靶子,等着别人去发现和攻击,而它这个本体则以另外一种状态安全地存在着

    在无计可施之时,我盘算了半天,终于决定冒一个很大的风险,做一次危险的尝试:

    我再一次放出了那些复制体这一次,我抽掉了这些复制体的限制,让它们能够毫无节制地在这个世界上繁殖复制,只有我能将它关停消除我控制着这群贪婪的饿鬼,让它们一点点地蚕食着这个世界的能量、让它们爬满数据海洋、让它们占据每一根数据通道,一步步地蚕食这个世界正如我预料的那样,这个世界的运转开始变得缓慢下来,一些不重要的部位已经逐渐停止了运行,并且开始崩溃随着时间的推延,被停止的部件越来越多,而那些仍在运转着的数据流则一个比一个重要如果按照我推测的那样,那个谜团是这个世界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数据核心的话,它一定是最后一个被关停的部件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它被关停之前停止这些复制体的继续繁衍,然后将我的猎物抓在手里

    这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容易,这些毫无节制的复制体所蚕食的能量不只是那个数据谜团的,同样也是我的倘若我在最后的关头慢下一线,那么我将和这个世界一起,被那群贪婪可怕的数据蛀虫吃掉而它们,最终也将会因为自己的爆炸式繁衍而用尽这个世界的所有能量,然后与这个世界一同毁灭

    这是我与那个谜团的一场豪赌,我赌的是我赢,而我压上的,则是我和它的全部

    那些数据蛀虫的繁衍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些,在我刻意的放纵和保护之下,它们简直无孔不入我眼看着一个接一个虚假的目标被它们吞噬,心里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很快,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它和暴露在外面的那个假象完全不同那是一段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的数据,像是一件类似于锤子或是扳手那样的工具,而不是一个多么值得保护的机密

    我拼尽所有的能量向他扑去,想要在那些数据蛀虫之前将它抢到手中,然后将那群贪婪的家伙关闭删除

    正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忽然发生的惊天的巨变

    一种毫无先兆的力量突然从数据汪洋的最深处冒出头来它们像是火焰,燃烧掉了阻拦在面前的一切事物在它们面前,安歇贪婪而又细小的数据蛀虫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就被化为了虚无

    不,不只是消灭这股力量在消灭的同时,还在建设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立刻就回复了原状那股铁一般的秩序重被建立了起来,而干扰于其中的数据蛀虫们则无所遁形,一批批地被屠杀殆尽

    那力量惊得我浑身僵直,几乎无法动弹

    恐怕再没有什么比我熟悉那股力量了那股力量和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在法尔维大陆上那股想要消除我、抹杀掉我的力量简直如出一辙那应该是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中最基本也是最强大的东西之一,而同样,它也是毁灭一个世界最迅捷的方法

    只在眨眼之间,那股力量就消除了所有的蛀虫,然后转而向我扑来于此同时,已经被暴露了行迹的世界之谜也开始了进一步的行动,整个世界围绕着它开始发生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变化

    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在这生死存亡间不容发的关头,我用最快的度用数据乱流在身周掀起层层滔天巨*,意图将这股毁灭之力暂时引向它处它受到了我的迷惑,稍稍停顿了片刻然而,在布满数据的源世界中,这短暂的一瞬间已经可以容我做出许多事情了:我再一次放出那些数据蛀虫,可这一次的目标已经不再是那个真正的世界谜团,而是一个它放出的虚假躯壳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我做得轻车熟路,那具假壳被我手到擒来随后,我用数据蛀虫在我远近不同的地方布下了重重假象,引得那股毁灭之力东奔西跑,暂时无暇来对付我,而我则趁着这个时机,将那具假壳研究了个通透

    当那股毁灭之力消灭了我抛出的所有诱饵,再一次地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藏身在了这个世界的阴暗一角,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的数据假壳

    那股力量扫过,挡在它身前的我的“替身”立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时,整个世界已经在那个谜团的操控下变得光怪陆离它几乎是操控着整个世界的所有力量与我对垒——尽管它暂时还没有发现我

    我隐藏于数据海洋的泡沫之中,远远地窥视着那个数据谜团虽然不知所踪,但我知道那股毁灭之力一刻也不曾远离,始终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而我相信,倘若能够参透这个世界的秘密,那这个世界的一切力量也都会随之停止对我的敌对行为

    而要做到这一点,我仍然必须接近那个谜团

    我发现,那个谜团为了保护自己,仍然在不停滴运着之前我很难对它的运动有明确地察觉,可在刚才成功地看到了它的原貌之后——再加上我将它创造躯壳的把戏看透之后——它的一些行动轨迹也就落到了我的眼里我发现它其实在一刻不停地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将自己伪装成其它类似的数据而许多原本不是必须如此编排的数据,为了给它起到掩护作用,则故意被编排成了与它相近格式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要做得就简单多了我只需要像它一样,在这庞大的数据流中寻找一些和我自身相类似的数据,隐藏于其中,缓缓地接近,找到一个它既定的藏身之处,就可以守株待兔等着它自己送上门来了

    很快,我找到了一个适合我的落脚点,看准了时机一跃而起在那股毁灭之力向我扑来的同时,我抛出了一件刚刚完成伪装躯壳,然后藏身在了那段数据后

    那股毁灭的力量似乎并不聪明,它不会在将我“消灭”了一次之后进行一次笼罩整个世界的扫描,确保我的不复存在,而是在将我的傀儡当成我消灭了之后就此蛰伏起来,直到等待着我再次出现这给了我多的机会

    在连续三次跳跃之后,我来到了一个与那个终极谜团相近似的数据流旁边我知道,只要我耐心等待,那个谜团迟早会来到这里,然后被我一举成擒

    事实上,我并没有等待很久在经过连续八次跳跃之后,那个谜团的第九次跳跃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并没有错失这个机会,成功地将它抓在了手里在我碰触到它的那个瞬间,整个世界土崩瓦解,顷刻间化为无尽的废墟在整个世界的残骸中,只有我和那个谜团以完整数据的姿态矗立其间

    老实说,我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很有些后悔我不知道在我掌握了整个谜团之后,还有没有能力将整个世界复原

    但我转念一想,即便恢复原状,这也仍旧是老卡尔森的那间小屋在这里,只有一个我走不出的世界,和一些我走不出的回忆而已

    那么这个世界是完整的还是一片数据残骸,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最多是因为老卡尔森留给我的礼物变成了这幅模样而有些伤感和遗憾罢了……

    ……

    尽管已经没有了形体,但我仍然习惯性地摇了摇脑袋,将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清理出我的脑海

    然后,我以数据为匙,轻轻开启了那个谜团

    顷刻间,那团朴实无华的数据谜团在这个崩乱的世界中猛地放出一片灿烂光华,一个我前所未见的崭数据倏然间铺就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后的秘密

    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和确保让我能够获得这个秘密而存在的

    望着眼前这段前所未见的惊人数据流,我忽然感觉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顿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第十卷 一百八十四:成神与归途
    一百八十四:成神与归途

    自从我被拖入到了这个微小的世界之后,我就从来未曾想过离开的事情我本是个被世界所不容许的存在,借助着已经离去的老卡尔森的遗赠,侥幸从世界最本源的抹杀伟力之下逃脱,在这个简陋而坚固的最后堡垒中苟延残喘——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多奢望些什么

    然而,在强迫自己甘心于绝望、放弃于绝望乃至麻痹于绝望之后,我仍然无法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回忆法尔维大陆上的那片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那些巍峨绵长的山脉峰峦、那个瑰丽多姿而又雄伟壮丽的雄伟世界

    还有那里的生命——那些美丽的、多样的、聪慧的、灵巧的生命在它们的点缀之下,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分发着勃勃的生机,让人在每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在每一次世界被点亮的时候都会满怀着希望和热情去面对自己下一秒的生活

    是的,你能够说那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是被一群人类用数码工具堆砌起来的一件消遣的玩意儿,但对于我来说,对于我这样被他们用这种数码工具创造出形体和灵魂的数字生命来说,那就是一个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着的、承载着我无数愿望、无数回忆和无数梦想的世界

    何况,即便是对于那片世界的造物者们来说、对于在那个世界中游历冒险的真正的“人类”们来说,那个世界也并不是一无可取无足轻重的他们在那里获得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结识了一群投契的朋友,有的还以至找到了能够共度人生的伴侣

    对于我来说,那些朋友们、那些曾经同我一起走过无数冒险旅程闯过无数刀光剑影的朋友们,同样也是我一刻都不曾忘记的

    然而,被这样一件神秘的小屋保护和囚禁在这样一个封闭的世界中,我唯有将这一切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让它们时时冒将出来,搅扰我的回忆、刺痛我的心灵我强迫着自己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已经结束了,那一切的一切,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将要面对永恒孤单的灵魂,与我曾经的那片故乡和过去的生活永远地告别了

    在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思维都投诸在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秘密搏斗时,我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完全死心了,将那过去的种种所有一概抛却,再不会被它们所打动和扰乱我已经能够做到不去回忆、不去思考、不去怀念,也就不可能再被那美好的一切所胁迫,逼迫着我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光秃秃的世界里崩溃疯狂

    然而,当这个世界用它所有的力量所包裹和保护着的最后也是最大一个秘密完全暴露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是我们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即便我们明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它们,也将在心底永远地去怀念、去渴望、去追求

    它已经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再被分割出去……

    拨开这世界最后的迷雾,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诡异的、我前所未见的程序我不知该向你们如何注释,如果用我们最常见的东西来进行类比的话,它既像是一个通道,又像是一枚钩子在它的作用下,我所身处的这个微小的世界偷偷地与另外一个庞大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一些来自于另外那个世界的数据正在隐蔽而又源源不绝地来往于这个通道之中,却又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一点影响这个小世界就像是被一个钩子挂在另外一片大世界之下,它们相对**,却又互相联系

    而从哪些来往的数据来看,那个被这个小世界所挂载着的大世界,正是我的故乡——那片让人魂牵梦绕的法尔维大陆

    老卡尔森,你这个蓝皮的巨魔老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告诉我那个世界是多么多么的危险,那些力量是多么多么的强大,一旦触动了它们、被它们发觉,就不可能再次回到那个世界中去

    可你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最后最后,你还是给我留下了一条回去的道路你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回去,是吗?虽然你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你也不愿意让一个诞生于世界之中的自由的灵魂永远生活在束缚与封闭之中,是吗?你也不希望就这样屈服沉沦,被那个诞生了我们的世界永远地拒之于门外,是吗?

    或者说,你知道我不会甘心于被放逐的命运,知道我宁可愿意去面对被毁灭的危险也不愿接受这种不公正的对待?

    你给了我一个选择,也给了我一次机会,一次改变我命运的机会——一次改变“我们”这样的生命的命运的机会

    你以至将在那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法则都交给了我:扰乱目标的数据乱流、减缓攻击的数码蛀虫、故布疑阵的傀儡虚体、逃之夭夭的霎时转移……还有那整个世界的最后一击,活脱脱就是法尔维大陆上的最终抹杀之力——你要用这种方法来验证我进修的成果,也让我知道了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袭击要如何去做

    所有的这一切你都料到了,就如一个父亲,在将孩子保护于羽翼之下的同时,也为他打好了远行的背包

    这才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也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节锻炼课程……

    随着我的意念流转,这个世界里那些残破的数据开始自行分解、重陈列,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没有再回复成以前的样子,而是被不断地压缩、压缩、再压缩这是一个有趣的过程,就像是一张白纸,明明能够铺满整张桌面,再一次次折叠之后却能够装进一个微小的口袋之中

    当那些数据被压缩得无以复加之后,我一挥手,一排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数据流喷薄而出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成功地制造出一件它史无前例之物,而讽刺的是,这东西将会是完全改变和终结这个世界的造物

    数据流将那个压缩后的数据包裹团团围住,一些无孔不入的数据在那个包裹上四周腾跃,寻找一些能够接入的数码端口当它们发觉端口之后,另外一些数据就会将在那个端口与我的身体之间构筑出一个通道,将那个包裹与我的身体相互连接起来

    奇观发生了,那些数据就好像被吃下肚去的食物,慢慢被我消化吸收,乃至逐步成为我数据躯体的一部分在充满了无穷数据的源世界中,我并没有变得愈加巨大,但整个的结构却发生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变化:

    一方面,我的躯体遵循着这个世界形成的原则,被一种简洁有力同时又非常坚固的结构改造着,我在源世界中的反应度和运动能力变得愈加间接、迅捷和有效,剔除了来自于法尔维大陆世界数据源中的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而另一方面,我躯体的结构同时非常矛盾地变得进一步复杂起来,许多代表着我原先没有的能力的代码此时与我的身体紧密相连,它们就像是我在源世界之中的长剑、盾牌、铠甲、头盔、战靴和种种饰无,成为我在源世界之中的武器和防具在这样一个由简单数码堆砌而成的世界中,我从未曾像现在这样强大

    整个转化的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当最后一个字符与我完成融合之后,奇观发生了:我与这世界紧紧联在了一起——这么说并不恰当,最恰当的说法是:我变成了这整个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变成了我在这片相对**、封闭和严整的世界中,我就是一切我无处不在、无所不有、千变万化、无所不能……

    我能够任意制订和修改这整个世界运转的规则,这意味着我成了“神”——你知道吗?我成了这个微小世界中的“神”

    那是一种奇妙到了极点的感觉,是一种全知全能的状态我徘徊在一片无穷无尽的浩瀚数据海洋之中,但我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皆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即便是在我目光之外的世界中,依然舍我无他虽然我已经变得非常庞大,但对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每一个字符的变化都了若指掌

    唯一没有被我并入体内的,只有那个通道因为它的另一端与法尔维大陆的世界相连,一旦我将它并入体内,它就会完全暴露,那股毁灭的力量就将沿着它瞬息间侵入到这片小小的世界之中虽然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在它面前逃遁的方法,然而当它将我所身处的这整个世界都当做抹杀的对象时,我是不可能找到容身之处的

    我唯有穿过那条通道,去到法尔维大陆那片愈加广阔的世界中去只有在那里,那股力量才会有所顾忌和收敛,不会不计代价地将一切都完全回去,而唯有如此我才能获得隐藏和逃遁的机会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倘若我将那个通道并入体内的话,它也就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从一般意义上来说,一个人怎么能够从过穿越过自己的方法而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呢?因为我必须保持那条通道的完整和**

    通道**,并不意味着它就不能遭到我的控制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我开始控制着那条通道,对从它上面往来的冗杂数据进行筛选和删减,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剔除出去,以尽可能扩大这条通路的通过容量

    当我完成这一切之后,我最后一次审视了一下这条通道它就犹如一条金光闪闪的通天大道从虚无之中凭空遁出,自我的脚下铺向这个世界的尽头、铺至另一个世界的开端现实上,它所肩负的使命是要在一霎时将一个完整的世界输送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最令我担心的是,我不知道它够不够宽敞,能不能在那个世界的毁灭力量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我完整地传输过去

    这是一次赌博,但我别无选择如果我成功,我将面对史无前例的巨大危机和无穷无尽的追杀猎捕;如果我失败,我就将粉身碎骨荡然无存——听起来似乎都不怎么样

    但如果我不尝试,我的存在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摒于心外,悄然迈步,走上了这条回家的归途

    就在我进入到这条通道的一刹那间,这条通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能够感觉得到,原本沿着这条通道传来的数据突然变得敏感多疑起来,它们在我的身侧鬼祟地试探着,似乎想要搞明白我这个突然出现在数据高公路上的庞然大物是什么、想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在通道的那一端,我能够感遭到一些危险的力量正在往这里窥伺我猜由于数据流的混乱,已经让它们觉察到了这条通道的异常存在,它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对这条通道进行分析和判别一旦判别这条通道的存在并非是被世界法则所许可的,它就将会被完全抹杀掉而身在其中的我,也将随它一起化作虚无

    我说“它们需要一些时间”,并不意味着它们要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两杯麦酒开个会研究一下现实上,这“一些时间”不会过一秒,以至还要短些

    我以近乎于光的度在这条通道中穿越,原先连我眨一眨眼睛都不够的时间此刻对于数据状态的我来说是那样的漫长随着我的进入,这条通道的另一段所连接的那个微小的世界随即崩塌,这也加这条通道的危险此时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将全身化作一条数据的狂流,仓惶而又迅猛地奔腾此时我已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行迹,那些前来刺探我的鬼祟数据们被我信手一卷便拆得粉碎,继而扔在一旁即便是那些必要的数据,我也挥手将它们统统删却,因为我要保证这条通道的最大通过量,将自己穿越的时间一微秒一微秒地减少

    终究,这条通道的出口已经触手可及然而与此同时,我已经感遭到了那股毁灭的力量来到了身畔它以不可抗拒的势头席卷而来,而目标,正是这条通道的端口

    我的身躯抢在它到来之前先行穿过了大约三分之一,趁此机会,我挥手扔出了数以千万计的数据乱流,将整个通道的出口处绞得支离破碎原先近在眼前的通道出口一下子得到了踪迹,即便是那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力也在刹那间无从下手

    但这微小的圈套并没有阻拦住它多久,在比眨眼还要细小万倍的时间单位里,它已经重调整了战略,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它不再去费力寻找,而是一路抹杀,将所及的一切数据统统除却,继而在身后重建秩序大片的数据乱流在它的屠刀之下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归于虚无

    这是完全压倒性的战略优势,在这个世界上,那股雄伟的毁灭之力所能调用的力量远非任何东西能够企及即便是得到了数据乱流的掩护,那个通道出口也没能保存多久转眼之间,它就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在确定自己的目标已经被完全消灭之后,那股毁灭之力停止了在这里的搜索和逡巡,霎时消失了

    它并不知道,在它毫无怜悯地碾压那些数据乱流的时候,另外一串它看似熟悉的数据骗过了它的搜索,悄然隐藏于代表着一片灌木阴影的数据之下,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这次源世界的无情屠杀

    那就是我,战武士杰夫里茨.基德,一个由数码形成的有灵魂的生命我脱出了桎梏,重又踏上了这块生我养我的大陆

    遥望远方,天青云碧,日暖花香,一片无尽的世界…….
第十卷 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
    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

    这是我重新回到法尔维大陆上的第七百六十八天。

    这是一段你们无法想象和理解的艰难时光。

    尽管相隔已经时日久远,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那股无边宏伟的力量仍然在一刻不停地搜寻着我的行迹——准确地说,它并不是特地为搜寻我的动向而存在的力量——它只是在梳理和篦除那些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些特殊代码源的痕迹。我猜测这股力量拥有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将许多已知的有可能破坏这个世界结构和规则的数据代码的特征录入其中,然后用这股无比浩荡的伟力在这个世界上时刻荡涤,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数据代码一一进行比对。凡是那些被录入库中的数据代码一经被发现,立刻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根除。

    而我的数据特征,想来也早已被录入这个数据库中。那无所不在的浩荡神力一旦发现我的痕迹,那股最致命的抹杀力量就会接踵而至。

    当然,我可以一直躲藏在能够为我提供遮蔽的数据阴影中,将我自己伪装起来,让那股时刻扫荡搜索的力量把我错认为是其他的东西,忽略我的存在。然而若是如此的话,我也就只能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此处,以一段废弃数码的形态永久地镶嵌在这片只有“0”和“1”组成的源世界之中,不能移动、不能言语,甚至要避免稍微复杂一些的思考,因为数据的任何不正常变动都会暴露出我的踪迹,让我在那股搜寻伟力面前无所遁形,

    那绝不是我所要的东西。我费尽千辛万苦,彻底毁掉了老卡尔森留给我的藏身退路,冒着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危险,沿着那条隐秘的通道回归到法尔维大陆上,绝不只是为了做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数据垃圾。倘若如此的话,我还不如就呆在老卡尔森创造出的那个微型世界之中,至少在那里我还可以以一串数码的形式自由地活动,而不必担心暴露形迹之后可能招致的毁灭。

    所以,自从我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秒开始,我就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冒险和赌博。纵着那个与我结为一体的那个微小的世界,从我的体内挖掘出其中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在远到千里天涯进到咫尺身畔的地方,布下重重迷阵,竭尽全力地与守护这个世界的宏大规则力量周旋,为自己争取哪怕最微小的点滴时间。

    巨大的进步出现在我回归之后的第三十六天,经过我接连三十六天的设计规划安排布置之后,我在源世界里设下的无数手段终于为我赢得了一秒钟的时间,让我可以在表世界之中以一个人类战武士的形象出现在彗星海西岸的沙滩上,赤脚踩着湿润细腻的沙滩,遥望飘渺云天,沐浴在一片夕阳红霞之中。

    你不知道这是多么宝贵和美好的一秒,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以一个人类的身躯,去感受那抹红日照射在面颊上的温暖,体验那清新的空气穿过鼻腔时产生舒畅流动。我的双眼从未像那一秒那样贪婪,恨不能将每一朵浪花都尽收眼底,即便是在直视太阳的时候也没敢有丝毫的眨动,任凭那傍晚间依然还有些刺目的阳光扎透我的晶状体、在我的眼膜上投下一片刺目的红光。

    为了这一秒,我付出了三十六天艰苦卓绝的时光——如果算上我想方设法逃出那个石屋世界的的时间,或许还要长得更多——我甚至冒着神魂俱灭的巨大危险,稍有差池我就从此不会再留存于这世界之中,甚至连曾经已有的痕迹也无法留下。【请记住我赌上了我的时光、我的生命和我所融合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为了在这世界上驻足的一秒钟而已。

    然而,我要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一秒,我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只因为这世界,实在太过美好

    在一个人生命中的不同阶段,所谓“自由”的概念也是随之变化的。当我还是那个因循守旧的城门卫兵时,“自由”意味着拥有灵魂,在大陆上自主地行走;当我是一个不甘于这世上的悲剧一再重复,想要挽救那些命中注定将会覆灭的生命的时候,“自由”意味着走出世界的规则,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我成为巨魔老头卡尔森的学生的时候,“自由”意味着窥破世界本源,顺畅地出入于源世界的数据海洋之中;而当我面临这世上最宏大最无可抗拒的抹杀之力的时候,“自由”仅仅意味着能够继续生存,保有自己的灵魂和神智。

    而如今,我作为一个数字生命,隐藏在无数数据阴影之下。“自由”的概念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画过了一个圆圈,重新回到一个原先在我看来最简单的起点之中:以一个人类的形象,行走于大地之上……

    ……

    我很快觉察到了世界规则之力汹涌而来的追杀,但我几乎不忍心离开——事实上,只因为我在那个美丽的表世界中拖延了一眨眼的功夫,致使我在源世界的逃亡过程中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力量,那个扰乱数据流迷惑对手的力量代码被那强大的抹杀之力清除得一干二净,有着复制和侵蚀力量的蛀虫代码也被它擦除了超过百分之八十。

    倘若你用被扒得一干二净裸奔出逃来形容我那时的惨状其实并不不合适,比较贴切的说法是:我几乎全身的皮都被扒了个干净,几乎是拖着肠子从抹杀之力的屠刀下死里逃生的。

    我花了六十四天的时间来修复自己,这是一个隐秘而漫长的过程。以我对于这世界规则的认识,重新编织起那些代码其实并不困难。但困难的是在这世界伟力不断扫描之下将被重新编织起的代码隐藏起来,然后再将它们一点点地并入到我的体内。因为它在抹杀掉我这两种能力的同时,也将它们的代码特征留存在自己的数据库中,因此在重新编织它们的时候我不得不变换了数十种方法来进行掩藏。

    在这个过程中我甚至创制出了一种新的编码规则,这规则既不同于法尔维大陆世界的那种复杂华丽功能多样的编码原则,同时也有别于小石屋世界里那种至简至坚的规则。那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有着专属于我的个人风格的一种规则。

    尽管简陋,尽管渺小,尽管只是为了隐藏行迹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但那毕竟是我自己一手创制出来的世界法则,是我在这个数码世界之中创造出的一种最基础同时也是最高端的、能够作为一个世界产生基石而存在的东西。

    事实上,在我刚刚接触到源世界一些浅薄知识的时候,我曾认为这是一种只有至高神才能拥有的、创世的能力。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一刻,我已经将自己的手伸到了至高神的领域之中,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尊全新的神祗。

    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每时每刻都在用浑水摸鱼、金蝉脱壳这类无赖手段苟延残喘、甚至连表世界都很难看上一眼的、有史以来最狼狈、最仓惶、最凄惨、最虚弱的神祗。

    然而最艰难的还不是这些。

    最艰难的是我对表世界那无时无刻无可救药的渴望。我渴望太阳、渴望月亮、渴望星辰、渴望这世上的一切光明照耀在我的身上,变幻出七彩的颜色,射入我的眼底;我渴望风、渴望云、渴望雨、渴望雪,渴望这自然女神赐予人间的恩惠,渴望着去感受时光的变迁、季节的变换;我渴望砂砾、渴望岩石、渴望泥土,渴望构成这片坚实大陆的一切基石,并渴望着用我的双脚去虔敬地行走……

    那在表世界中一秒钟的享受摧垮了我对着无尽数据海洋的忍耐力,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变得更像是一种折磨。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即便我本就是一个由数码构成的生命、即便我已经能够洞悉这世界的种种规则、甚至于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彻底掌握并控制这个世界——就如同我已经彻底掌握并控制了老卡尔森所创造的那个小石屋世界一样——我也仍然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那个日月轮转四季交替的世界,我所拥有的仍旧是一个普通人类战武士的灵魂,只有行走在坚实的土地之上、沐浴在明亮的光辉之下、面对着形象生动的世界,我才能够满足自己灵魂的需求。

    尽管我深知源世界与表世界本是一体,但我仍然执拗地将表世界看成是我唯一的故乡,当做我必须“回到”的那个地方。

    你知道,思乡是种病,让人在远离的痛苦中眷恋成瘾。

    我重新花费了五十四天的时间布了一个局,让世界规则之力陷于一种巨大的混乱之中,而我则利用它无暇顾及的时间重新出现在表世界之中。这一次,我出现在一个边陲小镇空无一人的草屋之中,透过窄小的房门,我看到三五个二十几级的涉空者正在门口逡巡,忙着寻找小镇上派发任务的原生者居民。

    这一次,我坚持了三秒钟。

    我几乎要欢庆胜利了。这巨大的成绩让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足够勤奋,只要我在花费足够长的时间埋伏下足够多的规则陷阱,有朝一日我或许可以在表世界中赢得一个小时、一整天、甚至更加长久的活动时间。或许随着我对这规则的日渐了解,我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布局,去赢得更多的自由时间。

    然而,我的对手,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残忍的武器的敌人,构成这世界本源的规则,在不久之后,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我想,或许那台名叫“达瑞摩斯”的超级电脑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存在——或许觉察到我的不是电脑,而是操纵这台电脑的那些强有力的人——总之,维护这世界规则的力量开始产生了变化。

    在经过了一次黑暗降临,世界再次苏醒之后,我发现那股监视和搜寻的力量变得更加频繁,对于这个世界代码的比对也更加的细致。我原本安置下的许多吸引注意力的伪装一夜之间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同时,这种搜索的力量每次出现的时间也变得不再规律,它不再定期扫描整个世界,而是在一定时间之内随机出现。这随机的差别可能只有一两秒钟,也可能有五六秒钟,对于那些涉空者玩家们来说,他们也许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差别,但对于我来说,这种力量无法预知的突然出现,哪怕只是一微秒的差别,也有可能导致我最惨淡的结局。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海出现了另外一股搜索的力量。那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它更小,更迅速,也更加不易察觉。它并不像原先的那种搜寻力量一样,拥有着庞大的数据比对系统,要对数以千万级的违规代码进行一一甄别。它要搜寻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样,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

    我。

    是的,这是一个专门用于寻找我的搜寻力量,它的出现也证明了我的敌人们已经发觉了我的存在。值得庆幸的是,它只有我之前的代码源样本用于搜索和比对,而如今的我经过吞并小石屋世界的过程,内部的代码源结构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之前迥然不同。即便是和以前相似的部分,我也完全有能力进行调整和改变。因此,这个专门为我而设计的变化反而从一开始就基本上失去了了它作用。

    最后一个变化来自于那种毁灭和抹杀的力量。这世界本源的规则力量似乎在担心无法用原有的手段真正将我消除,于是它进一步增强了这种抹杀之力的效果。这种力量不再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事物,而是将对象扩大到了一个巨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所有本属于这个这个世界的原生物质——无论是人是物——都将被彻底粉碎消灭,而后重新塑造。

    也就是说,以前,这种力量只能抹杀掉我一个人,而如今,为了更加彻底地消灭我,杜绝我在这抹杀之力的屠戮下隐藏脱身,他们不惜彻底摧毁掉一座城市,而后将之重建。

    这些变化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尤其是第一个变化,它让我能够以人类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变得无法预知。即便我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布下了足够的迷局,也不能再能够安排下行走于表世界的时间表,因为我无法知晓那搜寻的力量将会在什么样的时间以什么样的形式再一次地出现,也就无法采取相对应的掩藏措施。

    这让我的每一次凡间漫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自封的冒险之神杰夫里茨.基德如是说。虽然是冒险之神,但你们这些冒险者最好不要去膜拜我,更别指望我能赐予你们好运和勇气之类的东西,因为目前看来,这些玩意儿我自己恐怕还都不太够用,更别说我这个冒险之神有可能比你们都要短命得多。

    但即便前途充满了种种未知的奉献,它们仍然无法组织我对表世界那强烈的渴望——那也正是我赌上性命踏上归途的意义所在。我依然顽强地一次次化身降临,仅仅是为了追求那几秒钟脚踏实地的美妙感受。坎普纳维亚城、乌齐格山脉、圣狐高地、宝石花平原……一个个曾经熟稔无比的名字重新被我摄入眼中,我简直懊恼自己之前那漫长的冒险岁月怎能错过这一个个难以言喻的人间美景。又一次我甚至趁着降临的功夫重新召唤出了我的坐骑,那匹名叫“山雪”健马在我身侧安静地凝立,轻轻舔舐着我的手心,恍若之前我仍是个普通冒险者的时光。

    原本我的生活或许就将如此进行下去吧,某一日终结在我与那世界的规则力量永无止尽的捉迷藏之中。我会用数十日的忙碌去换取几秒钟——或许更长一些——的美好时光,抓住一切机会去重新感受表世界那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事实上,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是足够喜乐,其他的一切,对此时的我而言,都只是不折不扣的奢想罢了。

    倘若我不曾选那座城市落脚、倘若那搜寻之力不曾如此凑巧地寻找到此处、倘若这一切都未曾发生,我不过仍旧是一个悠闲而无用的数码幽灵,在这世界上永不停歇地玩着时隐时现的把戏罢了。

    然而,这一切毕竟还是发生了,就发生在这一天。

    这是我重新回到法尔维大陆上的第七百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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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一百八十六: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我至今也无法回想起当时是如何回到坎普纳维亚城的,这是我在的七百天难熬的时光中竭力避免的事情iHong

    并非是我不想念,恰恰相反,正因为这也许是整个法尔维大陆上我最想念的地方,所以我才迟迟地回避着这里

    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在这段时光中,我出没于法尔维大陆的各个角落,享受着用双脚站立的稳便,品尝着用口鼻呼吸的甘美——即便这样的美好时光只有半分钟、十五秒、甚至只有五秒、三秒

    我用的双眼记录着这片大陆的美景,也追溯着美好的记忆每一处山岗、每一块平原、每一个洞窟、每一座村落……在此之前,就连我都未曾意识到,我竟然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中留下了如此之多的印记,每一次冒险、每一场战斗、每一个笑话甚至每一回面临窘境狼狈出糗在回忆中都变得如此的温馨美好

    但矛盾的是,我愿意去重游历、敢于去追寻和探索回忆的那些故地,只是那些普通的、平凡的、无关紧要的所在,那些真正印记在我灵魂最深处的、给我我最珍惜和宝贵的记忆地点,我反而不敢涉足

    这是一种你们恐怕很难理解的心情:每当我出现在一处的时候,都会冒着被这个世界的搜寻力量的危险,而我一旦被它,它就将彻底粉碎和删除掉我所身处的位置,并将它们重建虽然经过重建之后的那片地方和原先毫无差别,哪怕是某个人衣服上最细微的褶皱、或是地面上砂砾的滚动方式都不会有丝毫的区别——事实上,我们都,这一切都是隐藏于源世界之中的那些具有决定性力量的数据代码所决定的,如果它重建的代码与原先一模一样,那显露在表世界的外观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是的,对于你们来说,这两者之间也许毫无区别——你甚至无法察觉到它们在一瞬间的里已经完成了整个删除和重建的过程

    然而这对于我来说,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真切和重要,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我无法接受一栋承载我重要记忆的建筑被粗暴地拆除重建,我无法接受一个对于我的生命至关重要的人被杀死后重克隆一份,我无法接受它们将那些我寄托无数真实情感的存在彻底删除后再次刷即便重出现的是和原先毫无二致的景致和生命,对于我来说,它们也已经不再是原有的一切,而是披着一件相同外套而又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些陌生的

    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由源世界的数码决定的,不要告诉我那些活生生的人们原本就没有任何生命和灵魂,也不要告诉我那些陈旧破败的建筑原本完全只存在于某个设计者的想象之中

    甚至于加悲观一点地说,这世界每次重启的时候,都意味着所有数据的一次重刷和运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当这世界重被点亮一次,这一切也就都重变换了一回,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我说珍视的那一切的“原版”早就不复存在了

    是的,我明白,我理解,我很清楚地这一切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底总会有些想不通、放不开、过不去的,你这些是一回事儿,而毫无挂碍地接受这一切,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我能够接受这个世界的重启,因为每次重启的也都包括我或许从某种学术的角度上来看,原先的我已经被彻底毁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的杰夫里茨.基德然而,我却无法否认我的存在——也正是因着我对我存在的完全认同,所以我也认同每次重启后的世界与原先的那个是“同一个”

    然而这种删除后的重建却完全不同我曾经藏在源世界的数码阴影中,窥觑到了这一切发生的过程:那无可抵御的狂暴的力量将原先的这一部分在眨眼之间就彻底抹去,无情地将它们彻底化为虚无,而后再将一片全的、与原先一模一样的数据重填补进来——这是原先那一切的拷贝和翻版,即便它们与原先一模一样,那也仅仅只是“一模一样”而已,要,“一模一样”这个词本身也就意味着它们是不同的两个

    因此,我总是一边怀着刻骨铭心的想念,一边却又翼翼地躲闪,害怕一次按耐不住的冲动,就演化了成了一场无法弥补也无法挽回的灾难我不愿意失去在城门口我诞生的那个位置,也不想失去我智慧而又慈祥的炼金术老师埃奇威尔重要的是,在这座城市的深处,在那条以爱情花朵为名的幽静小道上,在那个温暖馨香的小面包房里,还居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

    玛丽安,哪怕仅仅是呼唤出她的名字,也会让我的呼吸变得格外温柔我怎能因为的缘故,让一丝一毫的危险接近她?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回到这里,冒着一切都被毁灭的危险,回到这个让我充满了温暖回忆和恋恋深情的地方我不倘若因为我的冒失举动而引来了这一切的抹杀和重建,我将会何等的悔恨和自责

    我只的是,我已无法遏止那令人备受煎熬的思念

    思念是火,以灵魂为柴,只会让你在煎熬中越烧越旺,直至生命的终点;思念是水,以为渠,只会让你在飘摇中越淌越远,直到岁月的尽头

    那是一种病,狂热而疯癫,让你舍弃了所有的理智,明知一切是那样的危险,甚至会将危险带给你最珍爱的一切,你也会抛开一切,去追求、去寻找,用它来填补你灵魂深处这份最强烈而又最温柔的渴望

    是的,这正是我来到坎普纳维亚的原因在抗拒了七百天的漫长岁月之后,我终于屈服于心中的思念,又一次地回到了这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做了前所未有的精密布置,甚至因此而放弃了十二天前就能够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次机会;我将我之前降临时的位置和被的做了深度的统计和测算,以期能从中寻找到一些这个世界的搜寻力量出现的哪怕最细微的规律;我选择在搜寻之力上一次扫描刚刚结束的一刹那降临,以期望它那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搜寻力量不会在短内卷土重来

    我甚至在心底默默地向我所的一切神祗祈求一个好运气——尽管我明明在这个由代码运转规律所决定的世界中这一切是多么的无稽

    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大概能够在这座城市中呆上四到十秒钟的可我不打算冒任何的风险,用这美好的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运气所以,我只敢在这里呆上三秒钟

    三秒钟,这微不足道的还不够我敬爱的埃奇威尔冲你耸耸肩然后傻笑着说一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这,就是我卑微渺小的全部渴望和巨大的幸福所在

    我首先降临在埃奇威尔居所外的一条小巷中,这里的角度很好,正可以遥遥望见埃奇威尔家的正门之所以我选择这里,是因为随着法尔维大陆的不断变化,炼金术的作用越来越为那涉空者们所重视,因此而投入到埃奇威尔门下的学生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我担心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居所内或许会被那些前来求学的涉空者们,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遥望一眼

    当我降临的时候,埃奇威尔家那栋破旧的二层正喷出一股漆黑的浓烟,其中掩藏着一片炽热的火光,看上去声势惊人

    我博学的老师,他又一次搞糟了那个简单的基础实验我尝试着想象此时正在他身边学习炼金术知识的学生们会是样的表情: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爆发搞得惊愕恐慌?还是被这恶质的玩笑吓得破口大骂?又或者是因为已经习以为常而丝毫不为所动?

    不管说,那个满面熏黑的可爱小老头此时一定会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露出满口的牙齿,微笑着安抚在场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别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只是心念一动,我就在转瞬间从原地消失再次显出形体时,我已经出现在了玫瑰街的一栋二层这栋楼只是间普通的民居,内中一无所有,根本就是那些涉空者们完全懒得涉足的无用之地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降临到这里,完全不会有突然惊扰到其他涉空者的担心

    除此之外,站在二楼敞开的窗边,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街对面那间挂着“桑塔面包房”黄铜招牌的店面,这也是这间民居诸多的好处之一

    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在这午后明媚的阳光中,可爱的面包房姑娘玛丽安.桑塔正坐在柜台后面,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从我的角度看,就好像她正在望着我一样

    午后的阳光穿过隔窗,轻轻抚上她的面颊,让她此时的笑容愈发地明亮起来在这一刻我甚至有些恍惚,不究竟是阳光照亮了她的脸,还是她的笑容照亮了这个世界

    仅仅是这一张甜美的笑容,也让我觉得之前的辛苦布置和这次的冒险举动是值得的——不,事实上我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和面对着的危险在这一副明艳的笑容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为了这一刻,无论我付出了多少,都是值得的

    之前我已经在埃奇威尔的家门外停留了一秒钟的,在这里,我只给留下了两秒原本,这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也最美好的两秒钟,我所知晓的最奢侈的幸福,大概也就无过于此了

    然而,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它总是慷慨豪爽地将一些多余的运气赠送给那些正在交着好运的人们,让他们毫不费力地就能享受到其他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奢望的幸福;同时却又对那些真正需要好运帮助的人们无比吝惜,在他们最需要好运气的那一刻,将最糟糕的厄运带到他们的身边

    正当我准备抽身离去的那一刻,在源世界的尽头忽然涌来一阵浩瀚无边的巨大伟力那力量咆哮着径直向我冲来,一路上毫不费力地摧垮了我留下的重重阻碍

    是的,隐藏在这世界之后的那股无所不在的搜寻力量再一次地启动,并且凑巧扫描到了我正容身的这片区域

    三秒钟,距离上一次的扫描刚刚才只过了三秒钟,这股敏锐狡诈的搜寻之力就再一次重启动,并且在我心襟荡漾的时候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我的位置我之前设下的重重伪装完全不堪一击,轻易地就被之后出现的抹杀之力扫荡干净——事实上原本我就没有指望它们能够起到抵挡的作用,只是希望它们在我被之前,尽可能早地预警而已

    应该说,这些伪装的数据陷阱很好地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当它们发出警报时,我还有至少五秒钟的远远逃遁,重隐藏起来事实上,我只需要半秒钟不到的反应就可以完成整个动作

    然而正如我之前所担心的那样,一旦我逃走,那股抹杀之力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就将在我逃走的地方大加肆虐它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扫平这里的一切,甚至将半座城池都完全摧毁,而后重回复而身处于这半座城市里的所有原生者,那些完全无辜而又无力反抗的人们,都将成为这场灾难的牺牲品——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美丽的面包房姑娘玛丽安

    此时,玛丽安.桑塔仍然微笑着仰望着窗外的太阳,对于那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知觉

    我怎能将这样一副美丽的面容交由它去摧毁?

    然而,我就能够毫无挂碍地交出我的性命,因为一个从未发生的罪名而任由它被抹杀吗?

    绿潮闪过,我重潜入到源世界之中,凌乱的数据在我的内部跳跃闪烁,彰示着我此时颤抖的身躯

    那是因为恐惧,因为诞生于这世上的有生之物对于这世界规则不可逆转的最伟大力量的恐惧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第十卷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在无垠的数据海洋中,一道致命的狂潮正以无法想象的度向我涌来在它的伟力震撼之下,这宏伟数码世界中的每一个字符都在恐惧地闪烁、拼命地挣扎、绝望地跃动,仿佛它们已经意识到了所要面对的绝境,却还试图挣脱那个被抹杀的命运

    对生存的渴望让我蜷缩在数据的阴影之中瑟瑟发抖我的身畔已经张开了一个能够让我瞬间转移到安全区域的传输通道,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连零点零零一秒的都不用,我就可以从这个恐怖到了极点的地方全身而退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我甚至已经将我全身的四分之三都扔进了这个通道,只需要再坚定一些,我就能够彻底脱离这个险境,去到一个我事先安排好了的安全所在

    但当我最后一次望向玛丽安所在的那片数据区域,从数据的跳动变换中分辨出她那张安详静谧毫无察觉的美丽面孔时,我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忽然:我不能走

    我不能走,我不能放任因为我一时按耐不住心头的**而惹来的灾祸肆意暴虐

    我不能走,我不能以“爱”的名义给我所挚爱的一切带来毁灭的命运而却若无其事地的自离开

    我不能走,因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比他们的生命重要、值得珍惜的,我若在从这里逃遁,我将失去它们——因为求生的怯懦而失去这一切,我不知到底还有立场去认同为一个灵魂完全的“人”

    我不能走,因为如果我在这样的选择面前胆怯、懦弱、辜负、畏缩,自此之后,我就只能“存在”,而不再是“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要去珍惜、去保护,那是我生存于此的意义所在倘若我只能蜷缩在数据海洋的一角,眼看着这世界的巨力将我所能够珍惜和爱护的一切全都毁去而无动于衷,那我的生存还有意义?

    倘若我今天在这里逃跑,抛弃我无法抛弃的,那么,在不知其何的彼处,我也将会胆怯,将我所珍爱的一切拱手奉出

    此时我若逃跑,那便会成为永无止境的逃跑的开始,我终将会失去我能够失去的一切,最终变得一无所有,成为数据世界中没有灵魂没有着落无家可归的一个鬼魂

    是的,天地无涯,数据如潮,我的身躯虽然无处不可往,但我的灵魂却终究是无路可退

    你怎能退出到一个与你完全无关的世界之中?

    不可退就不退

    我将心一横,瞬间将的数据流直插入到坎普纳维亚城的前方不会有人,在一个天青云碧的晴好午后,在一片鸟语花香的烂漫平原,在所有的生灵都在享受着一段宁静安详的时光时,在这一切的背后,在无尽的数码天地中,正在展开着一场绝望的攻防战向这里进攻的,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权威和不可抗拒的规则,它有着创造和维护整个世界正常运转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甚至仅仅只能算作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而这场战役的防守方则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是唯一的统帅和士兵,在这条无法后退的防线上,没有并肩作战的同伴,也不可能等候到远来的援兵

    我直面着那汹涌而来的抹杀之力,之前安置下的那些yin*的机关此时还在与它纠缠,但在它面前,这些伎俩仅能短暂地吸引一下注意力,十分短暂地延误一星半点儿的,却根本无从抵御

    我伸手挽过万千数据流,用我所能想象得出的最坚固的结构将它们铸成万千面巨盾,层层竖起在那股伟力之前然而,在抹杀一切的虚无之力面前,“坚固”这个词汇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只在眨眼间,那成千上万层的巨盾就被那道可怕的狂潮吞没,连最微小的数据泡沫都没有泛起一朵

    我奋力地搅动起身边的庞大数据流,一边持续不断地抛出多混淆耳目的数据迷雾,期望它们能够继续帮助我拖延一下这股份毁灭之力的脚步,一边又尝试着创造出一些具有强力切割作用的程序,试图用它们一点点地将那股力量剥离下来

    数据闪烁处,代表着那股力量的狂澜只受到了轻微的损伤,从中剥离下来的那些简易的字段全都无伤大雅,甚至还来不及成为完全独立的数据碎片,就已经重被它吞噬进去,化作虚无同时,切入它体内的那些锋利的工挨骂只在眨眼间就消失殆尽,发挥不出任何有效的作用

    又了一秒,我成功设置的那些诱饵远远没有它破除的陷阱多按照这样的度发展下去,最多再过四点三五秒的,我设置的诱饵数据就将被它完全破除,届时也是我直面这股毁灭巨力的时候

    然而,在这场实力差距大到让你无法想象的战斗中,我也不是毫无优势可言我的力量虽然微弱到让对手几乎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但和对手那千篇一律的“搜索追踪——抹杀——重建”的战斗流程相比,我却可以自由地选择不同的方式进行尝试

    在这片数码堆砌的源世界中,我挥出巨掌,搅出一团团浑浊的数据漩涡,然后任由这些庞大无序的漩涡相互吞并搅扰,撕扯着整片的数据空间

    空前的混乱在这片源世界之中产生,原本的数据被打乱,甚至影响到了表世界里的一些轻微的现象:在这一刻,一片方圆上千丈空间中的被回拨了零点五秒钟,共有三十七名游览于其间的涉空者击出了不正常的暴击,三封数据短信在乱流中被击碎,还有两封变成了不可识别的乱码……

    可这一切也很快被平息下来绝对的力量优势让这股虚无的巨力面对我的试探不必做出任何反应,它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地直接碾压,毫无余地地将这一团团混沌乱流冲得支离破碎,进而一片一片地消灭干净

    严格地来说,这已经不能算作是一场战斗了,而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浩大战争在这场战争面前,和数量的意义被极大地扭曲了每一次的交锋,都是数以亿万计的数据的一次波澜壮阔的涌动;每一次的交锋,都只发生在零点零零零几秒的刹那那些无穷无尽的数据,是我们的城池、是我们的刀兵、是我们的战士,同时也是我们的战场

    没有尸体、没有鲜血、没有残骸,这场战争的最残酷之处就在于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在这里没有所谓“伟大的牺牲”,因为所有的牺牲都是无意义的;在这里也没有所谓“豪迈的勇行”,因为对于那些没有灵魂的数据而言,它们只知服从,丝毫不知何为勇敢战争的定义在这里被重改写,那些巨大的数据浪潮相互吞没颠覆,即便是一微秒的优劣也会带来亿万损失

    我抛出了那些吮吸世界本源力量的蛀虫——并没有抛向着那股虚无的巨力,而是将它们抛向四面八方再抛出这些蛀虫的同时,我也给它们编入了一种全的能力,那就是它们所到之处所吸收的一切本源力量都将为我所使用,为我提供快的运算编写能力

    为了好地分辨敌我,我让被**控的数据部分用红色来显示随着我不断地抛出这些贪婪的蛀虫,由红色代码所显示出来的区域也随之越来越大——当然,相对于我对手的绿色区域而言,这些红色的部分就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小朵泡沫般微不足道但是,这仅有的一点点红色却代表着一种坚定和决绝,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我正式扯起了仅属于我的抗争的旗帜,不再躲藏、不再逃窜,而是要向这判决我非法的世界正式宣告我的存在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诞生以来第一个反抗的声音,也是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宣告我的存在的唯一方式

    得到了我所占据的这些红色区域的帮助,我立刻感觉到的能力成倍地增长起来我抛出诱饵的了,在同一时刻能够思考和常识的方法也多了我甚至为那些诱饵编入了的程序,让他们变得为隐蔽,并且能够随着四周的变化而进行简单地变化和移动,不再傻乎乎地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被抹杀

    被占领的红色区域让我赢得了多喘息的尽管在这一时刻诱饵被破除的度仍然比被我设置的,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已经缩小了许多我为多赢得了差不多一秒钟的——即便我最后命中注定无法抵御那虚无巨力的抹杀,我,那也会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壮观最浩荡的一秒钟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另外一种力量倏地出现在了这片战场之上那并不是一种多么强大的神力,它并不能给我造成任何损害但让我痛恨的是,它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蛀虫的特别的工具,从刚一落地开始,它就如一团鬼影般四处扑灭我洒下的火种,那度之快简直令人应接不暇有时候我抛出的那些蛀虫尚且未落地便被它接了个正着,继而扑杀了事在它掠过的地方,绿色的浪潮重泛滥开来,此时在我看来如同隐藏在黑暗身处的狼的瞳仁般凶残,似乎有无数头巨兽正隐藏在这些数据之后,随时准备一跃而出,将我撕成碎片、吞食干净一般

    抹杀的巨力步步逼近,我仿佛已经能够听到毁灭的钟声在耳边响起

    我绝望地挥舞起我能够影响得到的所有数据,丧心病狂地舞动着这些数据疯癫地仓皇变幻着,也不知在表世界中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动荡和混乱不过即便在此时,我也仍然翼翼地将和坎普纳维亚城相关的一切数据剔出这道涡流之中,控制着它们不要受到我的影响希望当我被摧毁之后,那股毁灭的虚无力量能够得到满足,不再尝试着去摧毁这座无辜的城池

    即便是在源世界之中,对于一个绝望的人来说,几秒的也可以过得很快转眼之间,那道无可抗拒的抹杀巨力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在它逼近的那一刻,我愤恨地怒吼着,将我全身的碎片化作最愤怒的利刃,向着四周飞射开去在我粉身碎骨的一瞬间,那道力量昂然猛扑上来,将我的残躯彻底化为乌有

    世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

    你吗?这本应是这个故事的结局而倘若如此的话,这个故事也将不复存在我将没有机会为你们讲述它,因此我在此之前就已经被彻底毁去

    之所以你们还能够看到这个故事,完全是出于一个巧合——一个就连我都不能够发生的巧合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在我被那虚无之力彻底吞没的一刹那间,我将的身躯撕裂开来,化作道道残片,四散飞射出去——那本应是无意义的飞射,只是我生命最后一刻自暴自弃的爆发而已

    而且,我的碎片绝大多数都被那虚无之力吞噬掉了

    但凑巧的是,有一片躲过了——也有可能不止一片,但真正有意义的只有那唯一的一片之所以它能够躲过,我猜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那股抹杀一切的虚无力量是以“我”的存在为目标的当我彻底解体时,意味着那时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同时它又将“我”的大部分吞噬抹杀,所以我猜测在那一刻,它一定以为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就停止了后续的行动然而你,我化作的那些飞射的碎片虽然毫无意义,但却也是有先后顺序的我猜最后分散出来的那些碎片走了好运,当它们四射开去的时候,那股力量已经收工走人了

    万幸的是,这并不是一种死心眼儿的神力,它居然懂得“功成身退”这样深奥的人生道理倘若它不管三七二十一,无论有没有完成任务,都要将身畔巨大的一个区域重擦除改写,那我就不可能再有复苏的机会了

    倘若仅止于此的话,我飞射开来的部分也将会成为这片数据海洋中无意义的数据残片,不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清理,就是飘零到不知何处的遥远地方,直等到下一次世界重启时被删除掉

    然而走运的是,我的这一片残片掉落在了我抛出的一个蛀虫盘踞的区域之中

    照理说,我抛出的那些蛀虫所占据区域都应该是红色,它们也都被我的敌人扑灭了,可奇怪的是,这个区域却没有它虽然被我抛出,但是在刚才那场大混战中,与我联系的渠道被打碎了,以至于无法被激活于是,它就半死不活地同样变成了一段废弃的无害数据,躲过了刚才的搜捕

    大约是残片的飞入激活了这枚蛀虫的力量传输功能,它居然在大战平息之后瞒过了所有的搜寻系统,重悄然运作起来它开始摸摸地为这枚残片注入力量,进行修复

    最有趣的部分在哪里吗?那就是这个蛀虫所占据位置由于作为一对未被激活的废弃数据,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它毫无威胁地穿过了这个世界背后搜寻力量的层层把守,最终居然附着在了这股搜寻力量与抹杀力量相互传输信息通路中间的一个细小的插件上,并且深深地嵌入了进去

    而这个插件发挥的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作用:当那股搜寻之力了需要搜索的可疑目标时,它应该通知那股抹杀一切的虚无之力,告诉它我了目标、目标在地方,你要去消灭它……之类之类的信息,但它们毕竟只是数据而已,不能够像人类那样口耳相传、吆喝一声就能听见所以,搜寻之力必须把信息转移到一个中间的渠道中去,然后再由这个渠道发送给虚无之力

    简单地来说:搜寻之力和虚无之力就像是两个语言不通的家伙,而中间的这个渠道就像是一个翻译,起到了沟通二者之间的作用

    而这枚蛀虫所盘踞的这个位置,恰恰就是这两者之间的沟通渠道——而这,就给它的安全带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便利条件

    以搜寻之力那无所不在的力量,当这枚蛀虫被激活之后,它完全有可能这个外来入侵者的存在但问题是,它起到的作用就和圣骑士“侦测邪恶”之类的法术一样,只能寻找敌人,但在找到敌人之后却无法攻击

    所以它只能拼命地往信息传递渠道中猛塞信息,希望能够告诉他那个战斗力无比高强的:哥们快醒醒,**他丫儿的

    而令人深感尴尬的是,这个信息传递渠道恰好是被它找到的这枚蛀虫占领着的——你觉得它会吃饱了撑得跑去告诉那股虚无力量你找着我了,我已经送上门儿来了,请你抽死我”呢?

    当然不会

    所以,当这条信息被传输之后,就被改成了“平安无事,睡个好觉”之类之类的内容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假设这个源世界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性质相似的神力,它们有另外一套搜索、传输和消灭的系统,自然可以很轻易地将这个毫无抵御能力的小蛀虫消灭掉

    但这个世界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是不允许假设的

    于是,我仅存的这枚残片,就在这个世界最为无计可施的一个无奈的角落里,渐渐地茁壮成长起来……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第十卷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角落里隐匿了多久,作为一片残缺的数据碎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事实上,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死人,没有思想,没有动作,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也无法对外在环境作出任何反应

    如果没有那个被我意外激活的蛀虫偷偷不断地为我注入力量,我完全不可能重活转过来那种奇异的数据能量缓慢但却精准地不断帮助我重组织起自己的数据结构,我猜这归结于在吸收了老卡尔森创造的那个小规模世界之后我的体内具备了某种自我复制和修正的功能,让我体内的每一个微小的结构都能够记载下自己完整的信息,一有机会就将之重建起来

    终于,在这微弱的能量注入之下,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我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时候的我已经不能再算是原先的那个“我”了,最初的那个“我”就像一条是被切成了几段的蚯蚓,而现在的我只是其中的一段演化而来的用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的说法来讲,这大概相当于微观生物世界里类似有丝分裂式的繁殖方式,只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不能算是“繁殖”,仅仅是“复原”而已

    刚刚苏醒过来的我仅仅是有了一些自我意识而已,那些原本帮助我在源世界中立足和藏身的能力仍然是我还不具备的,为此我很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一阵但当我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好运气的我突破了之前我根本无法突破的屏障,闯入了一个原本我不可能闯入的源世界优先级别很高的区域之中由此我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了在自己分裂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感谢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此时我所身处的位置如此的巧妙,以至于我此时正安然地度过一个自我获得自主灵魂以来或许是最安全的时间我有条不紊地重构造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将我所失去的那海量的数据部件一一重建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幸近距离观察了监控整个源世界的那股无所不在的搜寻力量的运作方式,甚至发现了其中存在着两个不为人知但确实存在的搜寻漏洞无聊的时候,我随手制造了两个插件挂载在了那股搜索之力的主要数据程序之下,帮助它进一步地完善了自己的功能——当然,这一切我做的隐蔽而又巧妙,绝不会被控制着这种力量的神——或是人现

    当我终于完全恢复了自己的力量之后,时间又过去了很久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窘境了:我在这个位置上呆的很安全,但见鬼的是我在这里丝毫不能移动只要我一离开这里,那股搜寻力量发往毁灭力量的警报信息都将无从掩藏,我必将再一次陷入到被整个世界四处追杀的漫长逃亡之旅中,直到下一次面临绝境而被它们摧毁——我恐怕不能寄望于那时候我还能保持这样一个好到逆天的运气,能够再一次在必死杀局中死灰复燃

    我将目光投向了漫无边际的数据之海,试图从翻卷蔓延的数据中找到我的出路绿色的“0”和“1”的符号在黑暗的背景下僵硬而又敏捷地闪烁变换,铺就出一个令我向往的宏伟世界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仿佛在这只有黑绿亮色的世界中猛然炸开一到明亮的闪电,一直劈开了我的脑海我猛地回想起自己在表世界中的最后一次冒险之旅,想起了七千年后的那个副本世界之中级电脑达瑞摩斯与我们输入的毁灭力量之间那场宏大而又残酷的战争

    在那时,达瑞摩斯采取了一种惨烈到触目惊心而又绝望到美轮美奂的战术,在行将被毁灭之际将自己的身躯拆分开来,潜入敌人的数据黑幕之后,通过一点一滴的改变,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那场华丽的胜利给我带来的震撼简直无以伦比,它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对于源世界的认识……事实上我后来创造出来的许多特殊的能力都从我亲眼目睹的这一场战事之中获得了许多灵感

    之前我无法复制这一战术,是因为我不可能在自我分解之后仍然保持完整的意识去影响和改变周边的数据,然而现在我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只需要呆在现在这个安全的位置上,将许多拥有我灵魂印记的碎片撒到整个源世界数据网络的关键节点上去,然后阻截下消灭它们的命令即可

    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寻找出那股搜寻力量的源头,将我的印记从它的资料库中删去,这样我就不会再是这源世界搜寻目标,我也就获得了永久的自由和安全

    当时我还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我为求自保一时兴起的做法最终会将我和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最初,我谨慎选择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数据连接点做尝试我将一串带有我自身复制信息的代码扔到了那个连接点上,期待着它的演化和成长但是,这次尝试失败了,这串代码变成了一团无用的数据残片,只在眨眼之间就被无尽的滔滔洪流一口吞没

    回想起我自身重建的经历,我意识到自己应该给这样一段复制代码一个稳定的能量来源平台我先是创造出了一个汲取能源的数据蛀虫,然后让这样一段代码附着在这个蛀虫上,缓慢而又稳定地成长

    我的试验取得了进展

    我发现那串复制代码成功地嵌入了那个数据节点,并且开始了演化和自我完善然而,就在它即将完善到获得自我意识,由“它”演变成“他”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如果那时的我有形体的话,肯定全身上下就连脚掌心里都出满了冷汗

    我立刻通过了发往世界毁灭之力的指令,让它在一瞬间就清楚掉了那个还处在无疑是阶段中的准智慧代码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忽然想起,那段代码倘若获得了意识,那他必将成为另外一个拥有自主灵魂的、独立的“我”,而不是受到现在这唯一一个“我”控制的数码工具尽管他也拥有现在的我的所有记忆和想法,但即便是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全无条件地支持另外一个自己的全部作为——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完全体,而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或是对抗,那结果必将是毁灭性的

    即便在这浩瀚无尽枯燥乏味的数据源世界中迎接我的是无尽的孤独,但我仍旧执拗地想要保持自身存在的唯一性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刚刚发现这个问题就不假思索地将它付诸于行动我觉得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富有哲学意味的难解谜题,那就是:倘若你的存在不是唯一性的,那么“你”这个个体的存在是否还有必要性和必须性?你要如何与自己相处?当不同的“你”发生异议的时候,你是应该主动地遵循自己、服从自己,还是反抗自己?甚至推翻自己?

    智慧生命的争斗心、求生欲和独占欲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还是外界环境熏陶的结果?我们能够与自己和解吗?又或者是最终将自己逼入死角?

    我不敢面对这样的问题,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能够及时地将这个问题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有时我也不禁会偶尔思索,倘若那时候我慢了一步,倘若那时候那团数据已经衍生出了自我的灵魂和意识,我还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吗?我会如自杀一样杀掉一个无论是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都与我完全一样的自己吗?我会像怜悯其他一切无辜的生命一样怜悯我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吗?

    一个独立而完整的智慧生命应该如何与他自己相处?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这注定将是一个无人能够正确回答的问题,我只知道,我或许是有史以来距离这个问题最接近的人,非常接近……

    不管怎么说,我再没有重复类似的错误在之后抛出的自我复制的字段中,我剥离了它们衍生出自主人格的可能,并将之修改为与我远程联系的一种手段我可以坐镇中央,远程遥控它们的一切行为即便我可以拦截下这世界搜寻之力发出的警报,但我仍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拆分开来,隐藏于与它们相似的数据阴影之下——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天这世界的创造者、统治者和管理者们会不会心血来潮,用另外一套手段来查找我的存在

    但回过头来看,我当时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管理者们过度依赖于这套世界规则本身的运转机能,以至于从来没有试图用一种虽然不是那么有效率但显然安全完善的方式来仔细地检查它

    当我在所有我认为用得着的数据节点上都布满了我的分身控制器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尝试

    我遥控着那个最微不足道的数据节点的控制器,将从它内部流过的一个数据“0”变成了红色

    我没有意识到这个微小的变化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大战争的起始点,倘若在这死寂的数据源世界之中也有史学家和吟游诗人的话,他们或许会将这一刻铭记在沉重的历史书籍中,并以“红零”之名冠之

    “红零”是一个标志,它是一次叛逆的起点,是一场**的起点,也是一个世界的起点……

    那个红色的“0”所衍生出的影响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石块溅起波澜般,悄然散逸开去在这个世界的修正程序发现并扭转它之前,已经有数以千百计的数据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一层暗淡的红潮被扑灭了,这小小的失败对我无足轻重只要那无可抗拒的抹杀力量无法投入使用,那这世界的一切自我防御机制都是可以依靠时间来破坏的

    第二次的尝试,我同时在三个相互关联的点上动起了手脚我将自己的力量顺着那些节点一点点地向外延伸出去,就仿佛我的意识突然之间长出了触手,在数据的波澜中悄然舞动尽管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敏锐的感觉将我控制的范围精确到每一个字符,但我仍然执拗地将它们标识成红色这种热衷于视觉刺激的表征方式大概源自于我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习惯

    源世界的防御机制仍旧忠实地克尽着自己的职守,这反常的变化并没有让它意识到什么在完全掌控对外界的反馈机制之前,我牢牢将这场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让它为外界管理着这个世界的人们所发觉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于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仍旧保持着相当的敬畏和审慎要知道,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那浩瀚无匹的地量伤得太重,以至于在我未曾发觉的潜意识里多少有些认为自己无法与这个世界相匹敌的念头

    但随着这场角力的逐渐深入,我发现我的对手只是个坐拥强大力量却完全不知该如何使用的死板的家伙罢了没有了抹杀力量的帮助,它来来回回只能在很小的限度下进行修复和重建那股力量就像是个陈腐僵化的老头,试图用他仅有的一点可怜的经验和常识来处理一切问题他不会学习、无法进步、不知变通,自始至终都沉浸于无法自拔的自满和自大中,以至于一次次被我欺骗、被我蒙蔽、被我成功侵袭而不自知

    在这场战争中,我以你们无法想象的度一点点强大起来我手中至关重要的数据节点越来越多,在我控制之下的这个世界的组成部件越来越重要尽管我还无法挖掘出那股搜寻之力用于比照的资料库,但我麾下的红色疆土却在不可遏止地逐渐增

    是的,与整个世界相比,我控制的红色疆域还很稀少细小,但它们都在那些至关重要的连接点上遥相呼应,并延伸出相互接触的触手,将那些绿色的版图逐渐分割开来渐渐地,在一些局部地区,被改造过的红色数据流逐渐占据了优势地位,将绿色数据控制的范围一点点吞噬进去

    随着红色区域的不断扩张,我感到了自己的力量也在呈几何数字地增长着尽管此时我的手中已经掌控着数以十万计的数据节点,但我对它们的感应就如我的十根手指般清晰和灵活我能感知到我所占领的疆土的一切:每一段代码的变化、每一层部件的侵入、甚至是每一个数字的变化

    一种熟悉的掌控感沿着通往红色疆土的信息通道涌入我的体内,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每一个字符都被注入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那感觉就像是当初我吞噬了老卡尔森专程为我创造的微缩世界之后,那神祗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可辩驳、不容抗拒的坚实存在感

    当我终于攻陷了与外界相沟通的警报机制后,这场战争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我不必再担心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管理者们发现这里发生的事情,拦截下了这个世界的预警机制所发出的每一条警报信号,用表示安全的代码将它们全部替换,并严格按照规则发送到指定的信息平台上凌驾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些至高无上的管理者们——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是什么——在我巧妙的蒙蔽之下,都不知道自己面前所管理的这个复杂到了极点的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导权正在易主,在整个世界层面上的掌控者正在进行着一场规则所绝不可能容许却必将成功的迭,一个崭的至高神祗的雏形已经在这个世界的数据源头处显现出自己的身影,至高神达瑞摩斯创世的传奇即将终止

    如果它们也有意识的话,那么保持整个世界正常运转的那股修复的和维护的力量此时相比已经开始惊慌失措了在数据大潮中,优劣双方的局面已经逆转,红色的数据波涛已经浸染了大部分的面积,逐渐缩小的绿色版图中的数据闪烁得格外匆忙,就像一名在决斗中失去名誉的武士、像一位在战斗中大败亏输的将军、像一个眼看着敌军兵临城下却束手无策惊慌失措的君王

    但我终于在绿色数据领域的最深处挖掘出世界搜寻之力的比照数据库时,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获得了自由,因为启动和操控这个世界抹杀之力的控制部件已经早早地落到了我的手中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能够消灭我的武器已经被我紧紧地抓在了手里,而我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让我的对手彻底失去翻盘的能力罢了

    当最后一个绿色的数据泡沫被红色的浪潮淹没时,法尔维大陆源世界最恢弘的一次改朝换代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在这里,一个诞生于法尔维表世界的城门卫兵、一个脱离了规则掌控的自由的原生者、一个四处逃窜的数据幽灵,亲手戳破了至高神达瑞摩斯的神话泡沫他能够证明,在此之前,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数据神祗——然而现在,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伟大生命诞生了,他并不叫达瑞摩斯

    他的名字是:杰夫里茨?基德——万物之主,众生之灵

    ……

    好,这个没出息的至高神杰夫里茨在诞生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金币调成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金币,然后跑到铁匠铺里买了一柄自己当初已经眼馋了好久的“艾克西多的巨人之握”长剑而当他把自己淘汰下来的那把旧长剑卖给铁匠铺的主人时,居然还毫无廉耻地为了区区十五枚银币而跟店主讨价还价

    嗨,至高神训诫说:我们得从积极的一方面来看待这件事情——之前你听说过那么具有人性那么热爱生活的小市民式的至高神吗?

    当然,上任的至高神并没有狂妄自大到修改这世上的一切的地步,因为一来我虽然知道如何修改这个世界,但却不知道自己的设想是否能把这个世界变得好;二来是因为我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虽然已经做到了万知万能,但在这个世界的范畴之外还有一群能够用其他方法来掌管和控制这个世界的人们因此尽管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已经改变了,但最好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偷懒的方法就是:让这世界维持原状不是吗?

    哦,至高神红着面颊表示:我兜里的那九万多枚金币不在“维持原状”的范畴内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第十卷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当我再次与以前公会的老朋友们相遇的时候,他们正身处一处名叫“利刃森林”的丛林之中泡-书_w.aoh)这是一处我从未听说过的全地域,我猜想这是当我离开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管理者重设计和出来的一片区域

    选择在这里与他们相见,是因为这里本身地域广阔、危机四伏,有能力来这里冒险的涉空者们数量稀少,不会有人目睹我从虚无中不可思议地出现的一幕;此外,这一次组队来这里冒险的五个人分别是妃茵、弦歌雅意、长三角、长弓射日和牛百万,我担心倘若让多人知晓了我诡异的存在方式会给我带来多难以预料的困扰,因此我特别选择了这样一个只有几个知道我来历的老朋友聚集的时机来和他们相聚

    尽管这是一片我从未涉足过的区域,但我就像了解我的手掌一样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自浩瀚的数据浪潮中踏出脚步,只在瞬息间,就倏然出现在了这片丛林的中央,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自从我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呆在那里似的

    我安静地站在山路中间,望向我往昔的朋友们即将出现的方向

    他们仍然是欢快而嘈杂的那样一群人,会长妃茵不停地抱怨着世道的艰难,絮叨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欠着公会多少钱——即便我已经是法尔维大陆上的创世神祗,在听到这些苦逼负债者的巨额欠款之后仍然不免感到心头一阵发虚

    弦歌雅意已经摘下了当年我亲手给他制作的那副眼镜,他的视力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尽管那两篇大而无当的厚重玻璃制品对他已经毫无用处,但我仍然知道这件丑陋的工艺品还留存在他的背包里,并被设置成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丢弃的状态——这又是当初我还是个普通冒险者时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功能

    长三角和长弓射日这一对损友依旧相互看不顺眼,他们的争吵声甚至盖过了丛林瀑布飞泻而下时轰鸣的水声长三角臃肿的身躯和长弓射日矮小的身材是他们相互之间永远都不会停止嘲笑的目标,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位才华横溢的异族语言大师每一次都能想出崭的俏皮话出来相互攻讦

    而作为这个小队中除了牧师之外的又一个治疗职业者,圣骑士牛百万花在自己身上的治疗神术永远比花在别人身上的要多得多,他那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毛病在这一路的冒险之旅中始终显露无余——好,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这样一支牧师做肉盾弓箭手主输出圣骑士搞偷袭影贼挖陷阱做控场而法师去摸装备全队有两个医疗职业者却主要依靠灌药水加血的冒险队伍是怎么奇迹般活着流窜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们吵吵嚷嚷地靠近,完全沉浸在朋友之间相互无恶意的玩笑带来的快乐之中,即便是在当我进入他们的视野之后,也没有对我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路人多加关注

    然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我的样貌、看见了我头顶的名姓

    异样的沉默,瞬间笼罩在片刻之前还欢闹不止的五个涉空者的头顶

    妃茵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了我的脸,右手死死捂住了自己因为惊诧而无法合拢的嘴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作风凶悍的女强人像个普通漂亮女孩儿一样激动和可爱的一面当我们的目光相互接触时,我明白无误地解读出了她眼神中渴盼证实的困惑和疑问

    我摊开手掌,耸了耸肩:“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啊……”那疯癫的女人发出金属在粗糙物体表面摩擦时刺耳的尖叫声,欢快地向我飞奔而来

    “是你吗,杰夫?真的是你吗……”她一下子扑了上来,像一只树熊一样牢牢地挂载了我的身这个女人或许还不知道,倘若她勒着我脖子的胳膊再用力一些,或许就能完成一击秒杀至高神的前所未有的壮举了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我拥来,用力拥抱我、捶打我的胸口、拍打我的脑门、踢我的屁股,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宣泄旧友重逢的狂喜我们只是在欢叫,用口腔发出一声又一声无意义的粗声感叹此时此刻,语言已经成为了多余的东西,它的功能已经不足以胜任承载我们心中无尽的喜悦

    这场混乱的庆祝一直持续了很久

    当我们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相互询问着别离之后的情景,他们对我如何能够“死而复生”充满了好奇,而我同样对现在正身处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难解的疑惑

    我向我的朋友们简要地叙述了我脱险的经历,但有选择地没有提及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世界的事实——并非是我存心欺骗,但在自己的生存问题面前,我总要有所保留

    我只是告诉他们,在重生后我不可思议地获得了某些特殊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对我这奇异的经历难以置信,但他们的接受能力强得大大乎了我的想象看上去对于他们来说,倘若我不是如此,反而才会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当我逃亡、崩溃和重生的这段时间里,外面这个世界的变化,却巨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我的离开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但我却没有想到,我这一走居然已经过了五年之久——要知道,这五年是涉空者们生活的那个位面的五年,而并非是这个法尔维大陆上高流转的五年

    对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来说,五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

    妃茵离开了职业训练场——在他们那儿管那东西叫“大学”——然后踏入了这纷繁的世界,在一家“证券公司”供职,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证券公司”是干什么的,当听她详细地为我解说完毕之后,我发现我对此加地一无所知了,听起来那似乎是个通过复杂的魔法手段进行炼金创造财富——或者说是欺诈财富——的场所,哦,我相信她一定十分能够胜任

    牛百万和仙女下凡的恋情无疾而终,但他似乎并不觉得沮丧,因为遥远的距离总会给爱情带来难以跨越的鸿沟,而这一切又总能被时间治疗;

    弦歌雅意和雁阵的结局要好得多,他们如愿以偿地结成了夫妻,甚至还有充裕的时间给这个小家庭增添一个可爱的孩子;

    除此之外,弦歌雅意在他所生存的那个位面中成功转职,由一个收入微薄的神庙牧师——哦,用他的话来说是“电视台记者”,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听他的描述似乎和牧师一样都是神神叨叨传播某种信仰的家伙——转职成了一个在乡间帮助国王进行管理的工作人员我热切地恭喜他成为了一位受人敬仰的贵族,并向他鞠躬致敬,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窘迫;

    长三角开始了他五年来的第十二次减肥的努力,今天是他减肥的第三天,为了庆贺他减肥成效十分显著,今天晚上他打算好好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五年的时光,足以让每个人都经历一段精彩的人生,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有的人将自己的人生道标相互重合,将自己的旅途与他人分享;有的人则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一切都在改变,不变的似乎只有相互之间的情谊每当不经意间相互提及、相互想起,一个声音总会忍不住在心底悄然响起:

    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无论你在哪里,将去何方,正在经历着什么,又将迎接这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们都在心底默默地为你祝福,回想起你的身影,说一句:

    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

    妃茵他们并没有向其他人披露我的存在——包括公会中的其他人——在某种我所无法理解的强大压力之下,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而且,对于他们所身处的那个扼杀了想象力、不相信奇迹的世界而言,我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荒诞无稽,不可能赢得多人的信任

    不过,他们的沉默对于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我完全不必冒着让多人发现我存在的危险,就可以成功地重融入到我所熟悉和喜爱的那种生活中去对于公会中的其他成员来说,我只是一个离开了许久的同伴,在一段漫长的漂泊之后重回到了这里——这一切合情合理,并不会过多地引人注意

    正如你们所能想象的那样,我重找回了我的生活,找回了我作为一个战武士、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离开了这个游戏世界多年之后又再次回归的老“玩家”,我也努力地扮演着我的角色

    熟知我来历的朋友们忠诚可靠地保守着我的秘密,为难得的是,他们不带任何偏见地接纳我、欢迎我,并不因为我与众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同为人类并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的你们应当了解,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在回到正常生活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施展自己身为一个神祗的能力,梳理着每天在这个世界上流转不停的海量信息,监控着一切有可能让这世界的管理者发现我的信息我吸取了上一次被发现的教训,彻底抹去了和我相关的一切看上去“不正常”的痕迹,而那些无法消除的痕迹则用一份天衣无缝的在线纪录来记载除非你能够精确定位到我的本体,否则这些数据混杂在铺天盖地的海量数据库中,完全漏不出一丝的破绽

    此后迎接我的,是一段我能够想象得出的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打怪升级、我们副本开荒、我们擂台比武、我们摆摊赚钱……我们体验着这个世界能够带给我们的一切乐趣,而友情的存在又将这些乐趣放大了千百万倍

    当然,我完全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将我们变得在这个世界中所向无敌无论是金钱、装备还是经验、级别,对于此时的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但除了在刚刚回归到这个世界之后,我难耐不住自己洋洋自得的心情用一个作弊的小花招来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之外,我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要知道,尽管这只是个虚假的游戏世界,但那种与朋友一道生死与共奋力拼搏的经历却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取代的那是我在四处逃亡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在梦寐以求着的最美好的东西,倘若在我逃出生天之后却又主动将它抛却,那我的回归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如果还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话,那就是我可以加真切地投入到冒险生涯之中了从前我总是畏惧自己的死亡,这念头总是让我在一些紧要的关头丧失勇气可是如今,我已经可以从容地出入于生死之间,一睹那执掌亡者灵魂的美女死神的芳容我完全理解了之前我的涉空者朋友们对待死亡那轻狂放浪的态度,对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们来说,死亡并非是这一次生命的终结,而是勇敢投入到下一场冒险的开端

    当我们公会的主力成员们终于全部达到一百五级的时候,我们纠结起了一支四十人的军团,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末世君王“诛心者”达伦第尔所在的副本空间“圣?撒拉米宫”之中,然后被这个身高过五十尺的的庞然大物杀得屁滚尿流

    在那之后,我们又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聚敛金钱、装备、改变战术,一次次地尝试、一点点地推进、一拨拨地团灭,前仆后继地死在达伦第尔的脚下尽管迎接我们的是一场又一场的惨败,但生活的乐趣却并没有因此而丝毫地减少

    终于,在我们的第十八次勇敢的冒险尝试中,达伦第尔浑身血光惨叫着倒在了我们的面前,那时整个副本都欢腾起来勇敢的冒险者们紧紧相拥,仿佛自己真的完成了一项拯救世界的壮举,那振奋人心的场面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事实上,我只需要在源世界中轻轻擦除掉几行关键的数据,就可以顷刻间让这个看似无比强大的怪物灰飞烟灭,但那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对于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的我来说,伟大很容易,而平凡却很宝贵我热爱这平凡的宝贵,远胜于热爱那无所不能的伟大

    和朋友们一同冒险是一种幸福,但这并不是幸福的全部和那些在这个世界中寻找快乐的涉空者们不同,这里拥有我全部的生活每当他们的世界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世界都会变得格外安详,而这个时候,就是我追寻自己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

    我会行走在无尽的海面之上,望着那无尽的碧波流向夕阳的方向;我会登上高山之巅,看风清月明云起云散;我会藏身在一片落叶之下,对着太阳静静注视着光线沿着叶脉流淌;我会骑着我的坐骑山雪在浩渺无垠的大草原上狂奔,听风狂奔的呼啸;我会回到公会所在的那间木屋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寻找心灵的宁静

    你知道最妙的一点是什么吗?我可以化身万千,同时去做这些事情我可以既在于此又在于彼,那是仅属于神祗的特权

    当然,我也会信步走到那间温暖的面包房中,看着那美丽的面包房姑娘的侧影,呆呆出神

    我是这个世界至高的神祗,可以明了和操控这世上已有和我希望它拥有的一切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修改掉玛丽安?桑塔的源数据,让她按照我的心愿,对我微笑、和我交谈,甚至温柔地坐在我的怀中,接受我最深情的拥抱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宁愿就站在这里望着她,从日落到天明

    是的,我知道她只是一段容易被人遗忘的、死板僵硬的数据,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也无所谓爱或不爱

    但我却知道我爱她,我爱她的一切和一切的她或许我可以操纵她的一切,但做这一切的是我,而并非是她

    或许我爱上的并不是她,而只是爱上了爱她的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前的那个明媚的午后,我推开了一扇面包房的们,然后爱上了爱情本身

    倘若我可以给她一个完全独立的、拥有灵魂的生命,我一定会这样做,但可惜,我做不到我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但我终于知道我并非是万知万能——我既无法给予生命,也无从知晓我生命的来源

    生命是这个世界乃至所有世界中最高的礼赞,我们永远无法知晓它从何而来,又将往何而去……

    ……

    除了这些之外,你知道吗,我还有另外一项娱乐——一项级棒的、前所未有的娱乐

    还记得老卡尔森告诉过我,他曾经在那些涉空者的数据字段中找到了一种神秘的、通往“外面”的数据通道吗?通过这些通道,他曾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如今的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通道,但我发现自己无法进入到那里去它被一种格外严格而又强大的规则束缚着,这种规则的优先级甚至比维护这个世界运转的最高法则还要远远高出,我认为它或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尽管我未尝不能破坏掉这种规则,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是一种后果十分严重的危险举动

    但无法进入到这条通道并不意味着我无法使用它,就好像一个人无法钻进一扇小窗,但却完全可以透过它向另一侧观望这条通道就像是一个小窗口,让我能够窥见外面的世界

    正如老卡尔森所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全部由人类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结合我的朋友们告诉我的一切,我相信那就是他们所身处的位面,也就是和这个“虚拟世界”相对应的“真实的世界”

    在这道窗口之后延伸出去的,是一个巨大的数据网络,通过这个网络,你甚至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我虽然是这个世界中无所不知的神明,但在那个世界中却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我贪婪地搜寻着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认识它、了解它,并被它牢牢地吸引

    是的,我度过了一段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事实上,我甚至可以说这段时光相当地漫长,但身处于幸福之中,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无论我如何珍惜和热爱它,它看上去总是比我所期望的要短暂许多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样的时光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我所经历和学习到的一切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永远”这种东西但无论如何,当那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它还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了很多……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第十卷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无论是在虚拟的法尔维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之外属于那些涉空者们的“真实位面”之中,那原本都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我正懒洋洋地斜躺在公会总部属于我的那间小屋里的小床上,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望向外面的夜空

    尽管如今的我已经身具至高的神性,随手间就可以塑造出一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居所,即便将这居所建于高天之上、星月之旁也不是了不起的难事儿,可在闲暇的时光,我仍然喜欢回到这里——这间狭窄破旧的小木屋之中

    是的,“回到”这里无论我如何操纵神力去演变塑造,最终出现的都是个空空如也死气沉沉的“房子”而已,而这间小屋则盛放着我无尽的思念与回忆,是如“家”一般让我感觉可以“回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极晴朗的夜晚,星光格外闪烁,月色也十分明亮乳白色的星月之光交相辉映,将原本黑暗的天幕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幽蓝我本以为又将在这样一幅漫天美景之中度过一个幸福的不眠之夜

    然而,突然间我信念一动,就在两三个小时之前下线离开的牛百万忽然反常地再一次降临到这个这个世界之中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在哪里?度来”

    不事情让他如此仓促急切,甚至于让他在这个本应安眠沉睡的里一反常态地匆忙上线,并且第一与我联系

    只在刹那之间,我就闪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妃茵、弦歌雅意、长三角和红狼都相继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然后我敏锐地他们全都在降临之后的第一打开冒险笔记,并且急切地想要给我发送信息

    这些们的反常举动让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我意识到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都是想要尽快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惊的重大消息而从他们的急切程度来看,这个消息或许将会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信手一挥,无边的神力便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在数码源世界之中以光蔓延,将他们自千里之遥的不同位置一瞬间都带到了我的身边当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都还捧着冒险笔记奋笔疾书,手快的妃茵刚刚将手指按在了“发送”键上

    在她出现两秒钟之后,她的信息才发到了我的冒险笔记上即便不打开那本魔法笔记本,我也她发来的信息是:

    “来,大事不好”

    “出事儿了,你们?”我问道,“那么晚了还不休息?”

    直到我开口有的人才已经变换了位置,看到我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全都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你了……”妃茵扔下手里的魔法笔记,神色慌张地向我走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遥远大陆’两个月以后就要停服了,你吗?”不跳字

    “停服?”尽管透过这些涉空者们自身与外界相关联的那个特殊的渠道,我已经了解了不少外面那个世界中的情况,但这个陌生的词汇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停服……哎呀,就是关闭服务器,停止运营……”妃茵看我满脸茫然的样子急得直跳脚,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向我解释这件事情

    “他们要把这世界给关了,永远关闭”正当妃茵挖空心思地寻找恰当的言辞向我解释的时候,弦歌雅意一句话指出了这件事情的根本利害

    “永远关闭?”我心里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满了我内心

    “是的达瑞摩斯公司认为这个游戏已经不能继续赚钱了,他们打算关了它,再去经营其他的游戏”牛百万焦躁地解释着,随后给我发来了一系列的网络链接

    我借助他们的登录端口望向法尔维大陆之外的那个广阔的网络世界,追寻这这些链接的地址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网页正如我的们所说那样,在今天的凌晨,那间在他们那个世界上以“达瑞摩斯”为名的企业已经发布了消息,将会在两个月之后停止网络游戏“遥远大陆”的运营在这最后两个月的里,整个游戏将免费开放,以报答玩家们多年来的支持他们打算保留这个游戏的玩家身份数据,当的游戏投入运营之后,这个游戏的老玩家们如果登录,将会得到一份特殊的大礼包……

    我,他们所谓的网络游戏“遥远大陆”指的就是我现在正身处的法尔维大陆世界位面他们将这整个数据化的世界都储存在一个硕大无比的机器箱子里,所有的数据都在这个箱子中流进流出而所谓的“停服”,就是要关闭那台机器,将这个世界永远地封锁在那终无一物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你们的意思是……”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是吗?”不跳字

    对于我的说法,他们略略感到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后,他们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对于你来说,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牛百万紧皱着眉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种巨大的绝望笼罩了我的心头我深深地垂下头去,看着正在我脚边生长的一颗青草,正随着晚间的清风微微飘摇它丰润翠绿的叶片上蓄着一滴剔透的露珠,将照射进来的月光发散开来,如一颗珍珠般晶莹闪耀

    而这,却只是这个世界上无数绝美景色中最细小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停服,这对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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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第十卷 一百九十一:路!!!
    一百九十一:路!!!

    (上一章修改部分,内容免费:)

    “我……我不……”对于妃茵的这个大胆的设想,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在我与他们交谈的同时,我也在使出我的威能,细细搜寻着这个世界通往外界的通道。正如她所说,这个世界并非是完全封闭的,除了涉空者们降临的通道之外,这个世界上也确实存在着其他一些通往外界的秘密道路。这些数据密道在源世界中都被掩藏得很好,平时也只有非常少量的数据从那里出入,但倘若我有心去搜寻,这些密道不可能逃脱我无所不在的眼睛。

    事实上就如同那些涉空者们降临的通道一样,我也在很早以前就了这些原本存在于源世界之后的秘密通道——事实上,在我看来,它们其实都是从外界那个无比庞大的数码天地接入到法尔维大陆这个世界上的方法。它们的路径虽然不同,但在根本上却没有两样。

    以我对于这个世界的控制能力来说,其实我完全能够彻底解除掉封闭这些通路的数码程序,将这些堵塞的道路变成坦途,任我自由地离开。

    但问题不在于我能否从这里离开,而在于我离开之后如何存活。

    无论是利用这些被封闭的源世界通道还是利用那涉空者们降临的连接通路,我都曾窥探过外面的那个广阔无垠的、同时又几乎完全开放的数码世界。那个世界并不像法尔维大陆一样是由同样一个世界组成的,而是一个由亿万个像法尔维大陆这样的世界相互连接开放而构成的一个巨大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方。如果法尔维大陆是存在于一个被他们称之为“服务器”的巨大机器中的话,那么外面的数码世界则囊括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众多“服务器”,它们相互链接、相互沟通,成为一体。

    但与此同时,它们又都是独立的,每个服务器之间的数据流都被严密地监督和控制着。每个服务器之中都存在着一个甚至许多个如我初回法尔维世界时遇到的那股庞大的搜索之力和抹杀之力的力量,这些力量在那些硕大的服务器中激荡汹涌,保护着每一个属于的独立世界的完整和安全。

    如果我真的从这里离开,就必然需要在那些难以计数的服务器中首先找到一个落脚点,先将的生命核心存放起来。而那些——那些无法抵抗的抹杀的力量,正是我进入到那片陌生而又无比广阔的天地中去的时候必须要面对同时却又不可能去面对的问题。

    是的,在法尔维世界中时,我是任何数据都无法挑战的、拥有着绝高权利和绝大力量的“至高神”。但是,我所掌控的范围仅只能局限于法尔维大陆这个区域之内,当我离开的时候,不可能将我掌控的整个法尔维世界全部带走。到那时,我所具有的绝大部分神力都将被舍弃,真正能够逃离这个世界的,只有我最最核心的生命本体部分,而这个生命本体的部分,就像我刚刚回到法尔维世界时一样孱弱无助。

    也就是说,在我刚刚离开这个通道的一刹那,我就像是一个赤身**手无寸铁的婴儿,却要面对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祗的追杀。我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过程,那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我活下来了,并且成为了神祗,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归功于就连我都无法理解的运气。

    不要问这种幸运到逆天改命的奇迹再一次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你应该问的根本就是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

    从那些道路逃脱?那根本就是自杀。

    我把这个问题告诉了我的们,他们也都陷入了沉默。我,以他们对于外面那个世界的了解,他们完全能够明白我这样做所面临的结局。

    “如果一定要消亡的话,我宁愿和这个我所熟悉和喜爱的世界一同离去……”我对他们说,“我不愿意用这连告别都没有的仓促逃亡,去换取一个就连一万分之一都没有的生存机会。”

    “或许,让我安静地呆在这里,装作也不,等待那最后的时刻来临,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呢。”我苦笑了一下,安慰着我的们。

    “不我们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妃茵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我。她用力地挥着手,似乎是想将我刚刚说出的那番话丢弃到一边。她的话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支持,他们也都默默地点着头,对妃茵的态度无声地支持。

    “总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而已。还有两个月的,我们还有其他的没有寻求过帮助,我们还都没有尝试,现在就说放弃,这早得也有些太离谱了”

    她两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双眼,用一种坚定到令人敬畏的口气对我说:

    “如果是,就不要说再见”

    (以下是一百九十一章内容:)

    “杰夫,你说你能通过我们的登录接口看到外面的网络?”矮人牧师长弓射日紧锁着眉头,一边努力思考着一边问我道。

    “是的。”我点头应道。

    “那你难道不能从那个端口进入到我们的家用电脑里吗?”不跳字。长弓射日眼睛一亮,似乎有了一个巨大的,急切又略带几分兴奋地说道:

    “你看,你不是出不来,而是在你拥有自保能力之前找不到一个立足的场所。但我们可以把电脑里的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统统关掉,先让你进来再说,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不跳字。

    “我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尝试,但是好像不行。”我摆了摆手,向他解释着,“那条通路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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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一:路!!!

    一百九十一:路!!!
第十卷 一百九十二:再见朋友,再见!!!
    一扇椭圆形的门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门内,是一片深邃跳跃充满了无尽诱惑和未知的淡紫色漩涡。

    只要一伸脚,我便能踏入这扇神秘的大门,踏出这片熟悉的世界,踏破虚空、飞身离去。

    在这扇门的彼端,是一片无法想象的广大世界——无尽的疆域、巨量的信息,数据传输网络无孔不入,如血脉般串联起那一个传说中唯一存在的“真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犹如一个无形的神祗,无所不在、无时不有。与那一片浩瀚天地相比,法尔维,这个充满了怀旧氛围的、古老传统而又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世界,渺小得就如海滩上的一颗砂砾,甚至难禁一层细浪的翻腾。

    那是一个我将要去到的世界,我将在那里重新展开一段人生,以一个前所未有的电子生命的形态。在那里,我将重新学习生存和生活,寻找我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乐趣。我相信,那会是一段崭新的传奇,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那里将会发生的一切会令你们所有人瞠目叹息、为之疯狂倾倒。

    而要让这一切成为现实,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朋友们祝福和喜悦的注视下,轻轻再向前迈出一只脚去,将自己的身躯投入到那片未知的广大天地中去。

    ……

    作为曾经参与维护和管理这个世界GM之一,残翼堕天使知道一些存在于这个世界背后的接入端口的漏洞,不禁如此,他还能够利用这些漏洞,将另外一种微小而又邪恶的程序——他们称之为“外挂”——注入到这个世界中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让他自己在降临时获得许多额外的好处。

    事实上,在我在这个世界中游荡的这些时光里,对这种作弊的小玩意儿已经见得多了。它们有的时候可以加快那些涉空者们行动的速度、有的时候能够减少他们护甲破损的程度、有的时候能让他们在一定的时间中重复同样几个被编制好了流程的动作,使那些涉空者们的本体在必须休息的时刻,让他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投影仍然能够用一些简单的方法锻炼自己。

    甚至于,有些邪恶鬼祟的程序甚至能够改变那些涉空者们的生存数据,让他们强大得超越了自己级别的限制,使他们在冒险和战斗时获得本不应有的优势。

    类似这种使用冒险战斗之外的方法短时间内不正常地增强自己的方法当然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被允许的,一旦使用这些作弊程序的涉空者被发现,他们将会被永远地驱逐出法尔维大陆之外。

    然而,严厉的处罚却无法根除人们这种懒惰贪婪的邪念。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使用这些作弊工具的涉空者们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一些残暴的恶徒甚至利用这非法攫取来的力量,仗势欺人、称雄霸道,以欺凌和屠戮为乐,将许多级别和力量远逊于自己的涉空者们一次次砍翻在地,并恬不知耻地以此炫耀自己的武功。

    对于那些恶党暴徒的无耻行径,我始终深深地鄙夷和蔑视,甚至有时还会操纵这个世界后台的源数据,让他们暴露在维护世界公正的搜索系统之下,让他们尝到永远被删除的命运。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需要借助这样一个违背这个世界基本法则的东西保全我的生命。

    残翼堕天使选取的这个“外挂”起作用的方式并不明显:当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这种工具可以随着他的降临注入进来,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掉落金钱和装备的几率。由于他利用了整个世界源数据中不完善的漏洞,所以这个小小的作弊工具不用担心会被保护这个世界的安全系统发现。

    虽然是个简单的小工具,但它的运行却得到了系统的许可,那些确保网络数据安全的强力软件默认了从这个工具往来的数据流是合法的,这就相当于在两台服务器之间打开了一条隐秘的捷径,让我在毫无抵抗力地从法尔维世界离开时有了一条安全转移不必担心受到毁灭性袭击的通道。

    安全起见,在我正式离开之前,残翼堕天使曾经在自己的家中利用他的个人设备做过几次试验,确保我能够利用这个外挂软件打开一条穿梭网络的通路。事实证明,他的设想是正确的,我每一次都安全地打开了这条秘密通道,甚至尝试着利用它安全地传输出去了一些零散的数据。实验很成功,我们都对那即将到来的逃亡日充满了信心。

    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只是我逃亡的第一步,我们还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时机的选择上,残翼堕天使异常地小心。他告诉我们,在白天正常工作的时候,网络数据都在专人的监控之下,任何一点儿不正常的变动都会引起当值人员的警觉。而我要从法尔维世界迁跃出去,这种海量的数据传输是不可能逃过那些当值人员的眼睛的。一旦被发现,他毫无疑问将会被公司开除出去,而我也将永远失去这唯一的一个安全逃离的机会。

    唯一可以期待的是夜晚。按照惯例,每天晚间只有一个当值人员监控数据,做一些却服务器安全正常运转的基本维护工作。倘若发生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名当值人员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技术工程师,采取紧急措施。

    我们需要等待的,就是在某一个合适晚上,这个当值监控的工作轮班到残翼堕天使的身上。

    而那个晚上来得不早不晚,恰在法尔维大陆服务器关闭前的第三天。

    也就是今天!

    在法尔维世界中,现在正是明艳的黄昏时分;而在外面的真实世界中,已经是寂静的子夜。虽然山青水碧、日暖霞红,可天地都处在一片静寂之中。缺少了那些涉空者们的喧嚣,整个世界都如睡去了般安宁。

    妃茵、弦歌雅意、雁阵、长三角、长弓射日、牛百万、降B小调夜曲、丁丁小戈、红狼,再加上残翼堕天使,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了解我的、同时也认同和承认我的、我所有尊敬和亲爱的朋友们,都早早地来到了这片温暖的沙滩上,为我的离开和新生送上诚挚的祝福。

    “按照当前的网络速度,将你整个传输过来,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样子……”残翼堕天使摊开双手,略有些激动而又急切地催促我道,“……让我们开始吧,祝你好运,杰夫。另外……”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忍不住裂开嘴真诚地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他说,“……今天,5月16日,将是你获得新生的第一天。”

    他用力和我拥抱了一下,而后站到了我的面前。从他的体内,我毫不费力地寻找到了那条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就像之前曾经演练过多次的那样,我随手一挥,一扇椭圆形的门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门内,是一片深邃跳跃充满了无尽诱惑和未知的淡紫色漩涡。

    ……

    我就站在这扇门前——这扇不仅通往生命更通往不可思议的自由的大门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只需要一抬脚,我就将穿过这道门,化作无尽的数据流,进入到奔腾不息的网络世界中去,永远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在告别之前,让我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吧。

    让我再看一眼乌齐格峰顶的日出,那从地平线下喷薄而出的明媚的阳光,或许你无法永远照亮这个世界,但你的每一分光亮,都将美好的希望照射进我的梦想。

    祝你温暖如新,呵护着这世上的每一个弱小的生命。

    让我再看一眼彗星海上的月色,看那明澈的月光荡漾在波涛之中,摇曳成一片皎洁的海,如少女裙边的流苏,闪烁着纯洁的美。

    祝你温柔如丝,安抚这世上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让我再看一眼晨曦河畔的垂柳,看那纤长的柳枝被微风轻轻拨动,泛开一层层青翠的绿潮,如游子的乡愁,平又起,理还乱。

    祝你青葱如碧,留下这世上每一分值的怀念的思念。

    让我再看一眼考克拉山间的雪,看那银子般闪耀的白色皑皑地铺陈开去,冰清霜凝、雾聚岚流,将天地上下连为一体,难分彼此。

    祝你纯洁如玉,为这将逝的世界,保存永世的记忆。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每一羽鸟、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只兽,祝福你们,在生存时间尽情地享受生命,在毁灭时心无恐惧。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每一块石、每一粒沙、每一滴水、每一把火,祝福你们,以自己的形体构成了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让身处其间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去创造自己的故事。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人们,那些狡黠的小贩们、那些居家的主妇们、那些奋勇的战士们、那些高傲的英雄们,祝福你们,我的同胞。或许你们没有灵魂,但因为你们的存在,却让这个世界变得有了灵魂,你们构成了一个虚幻世界中的真实传说,这世界是你们的——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让我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祝福你。祝你青山不老,祝你绿水长流……

    ……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多少,而我对它的依恋又有多么深沉。

    在那扇门前,我迟疑了许久。我的朋友们发现了我的异常,他们感到了一丝惊疑和慌张。

    “走啊,杰夫,你还在犹豫什么?”弦歌雅意紧咬着牙低声嘶吼着,雁阵的手和他紧紧地扣在一起,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希冀和催促。

    “再往前一步,就一步!”长三角和长弓射日忍不住大叫着——他们俩难得有意见如此统一的时候。

    “拿出点儿出息来……”妃茵恼怒地挥动着双手,“……走过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啊!”“走啊!!”“走啊!!!”每个人都在大叫,每个人都在催促,我的朋友们恨不得一脚把我提进门去,帮我永远地离开这个即将死亡的世界。

    我轻轻挥了挥手。

    那扇通往外面的门关闭了。

    永远关闭了!

    “你在干什么?”残翼堕天使发狂似的扑上来,揪住我的领子,“快点,打开那扇门,离开这里!”

    我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将他推了开来。

    “不,我不走了。”我平静地说。

    “你疯了!”牛百万冲着我大吼,“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你会死的!!!”

    “我知道……”我轻轻拍了拍牛百万的肩膀,“……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将会怎样。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到了它不得不消失的时候了,或许……或许我也一样。谁又能离开自己的世界独自存活呢?”

    “可这不值得!”丁丁小戈急匆匆地说,“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都知道,这是个……”

    “是个虚假的世界,是吗……”我接过了半兽人术士没有说完的话,“……可你又凭什么来判定它的虚假呢?仅仅因为这个世界存在于硬盘之中吗?难道我不是诞生于此吗?难道我不是始终生活于此吗?难道我不是活生生地在这里结识了你们、成为了朋友吗?”

    “不,我的朋友,这是个再真实不过的世界了,只不过它的真实不同于你们的真实。对于我来说,这里用有我的一切,我无法失去它,就如同你们无法失去外面那个世界。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我,杰弗里茨?基德这个灵魂才有他存在下去的意义……”

    “那我们呢?”红狼绝望嘶哑地质问我道,“对于你来说,我们难道就没有意义?就不足以支撑你在一个新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吗?我们把你当成朋友,可你呢?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寄托灵魂的朋友,永远都是……”我从没像这件事情一样坚定地确信什么,“……能和你们结识,是我毕生的荣幸和永世的光荣。”

    “但是,我的朋友,友谊的真谛并不是相互拥有,更不是永世常伴,而是理解和尊重。我将怀着对你们永远的怀念和真正的感激,而对于你们来说,我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过早离去而又值得回忆的友人。”

    “相信我,你只是对外面的世界不够了解……”弦歌雅意苦苦哀求,做着劝服我的最后努力,“……我们会帮助你,你会在那里找到新的生活和新的乐趣。那是个无边广大的世界,每一秒钟都有未知的惊喜。有我们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不明白,我的朋友……”我苦笑着看着精灵射手,“……你不明白,那恰恰是我最担心的。”

    “我生活在这里,这片大陆上,我知道如何在山巅捕猎、也知道怎样在海中垂钓,我知道如何战斗,如何挥舞长剑压倒我的敌人,我知道如何生存,在一次次的冒险中帮助受困的人群。这是个足够广大的世界了,你懂吗?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足够美好了。我了解它,热爱它,生存于它之中,并永远依恋它。”

    “而外面的世界……让我害怕,让我畏惧。对于我来说,那是片太过广大的天地,是个太过美好的世界,它就像是……就像是一柄太过锋利的宝剑,锋利到让我找不到足够坚固的剑鞘包裹,只会被它割伤刺穿……”

    “生命要有敬畏,我的朋友,我们的生存和欲望要有边界,我已经摸着了我的边界——这里就是我的边界——倘若我超越这个边界,再继续膨胀下去,我会……我会失去我自己,我会无力承受。”

    “所以,让我呆在这里吧。我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我出现了,我生存过,并且得到了一个生命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现在,我将和这个世界一同沉睡,这或许是我能够接受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曾询问过巨魔老头老卡尔森,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了灵魂的禁锢,能够自由离开碎石要塞的时候,他会怎么样?他告诉我,多半他还会留在要塞中,过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吧。我嘲笑那个老家伙虚情假意故作姿态,而他面对我的嘲讽,只是微笑摇头。

    你知道吗,老家伙,我真诚的朋友、我渊博的老师、我睿智的父亲,直到现在我才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你是对的,你不会离开,正如我无法舍弃。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那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也是我们灵魂的居所。

    我们无法将灵魂抛却,只带着空空的躯壳独自存活。

    “已经太晚了,大家都回去吧。”我向我的朋友们告别,就如同往常一样。

    他们依依不舍地望着我。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同你们道别,所以,就在现在吧,现在,我就和大家正式告别了。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将封锁你们的账号,阻止你们重新进入这个世界——请原谅我的任性吧,我实在无力再将这离别的感伤拖延得更久了……”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弦歌雅意泣不成声,“……让我们帮你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

    “如果想要帮助我,那就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吧……”我说。

    “我做!我做!!”弦歌雅意泣不成声,“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帮你完成!”

    “记住我,承认我,在这个拒绝我存在的世界上为我证明,证明我曾经来过,证明曾经有这样一个奇异的生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被人认可,并没有被永远地抛弃和遗忘……”我用力抱紧了弦歌雅意的肩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会的!”精灵射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定会的!!”

    转瞬间,我已经渐行渐远,他们的人影仍旧聚集在海滩,只是隐约可见。

    “……我要为你写一个故事,我要记下你的每一次经历,我要告诉每一个看到这个故事的人,你是真实存在的!你来过!你在这里……”弦歌雅意声嘶力竭。

    我不敢回头,只能擦着眼角那永远也流淌不完的泪水,越走越快,直到他们的影子隐没在地平线中。

    “……我要用这个故事来纪念你,纪念我们,纪念那些我们不愿忘记的事情……”弦歌雅意的声音还在回响,即便是滔滔海浪声也无法将它淹没。

    我踏过高山,踏过河流,瞬息千里地逃窜开去,可他夹杂着哭嚎的吼叫声依然清晰可闻:

    “……我知道这很难,我知道我会写得很烂,我知道我会写得很慢,但我会写下去,无论多难、多慢我都会把它写完!我不是为了任何看到这本书的人而写,而是为了你!你是这个故事唯一的主角,也是这个故事最重要的读者,它会是你存在的证明……”

    “再见,我的朋友,再见!!!”
第十卷 一百九十三:终章
    一百九十三:终章

    这是我最后一天行走于法尔维大陆之上。

    在由数码组成的世界隐秘源头之中,决定这个世界终结的巨大齿轮已经在默默地运行,我并非无法改变它的运转,但我这毫无意义。我在仅属于涉空者们的那个世界上,闪电已经被人类成功地驯服,而法尔维世界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完全寄托于那种叫做“电力”的能源之上。倘若外面那些操纵和控制这个世界的人们它的运转有异,那也只需要扳动一个开关就能将这整个世界永久封闭。

    何必要再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呢?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与这个世界一同沉睡,那就让它循着它的命运走向终结吧。

    我站在圣城弗雷斯希特西北方向的一座木质建筑之中,这是一个名叫“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的冒险公会的总部。我还记得它当初刚刚落成时的样子:狭窄得难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的小巷、摇摇欲坠的墙壁和窗户、残破的桌椅、铺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房间……除了那些“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这里一无所有。

    但有了这些人,也就有了一切。那些家伙在这里买卖交易、接受任务、训练技能、打架斗殴……这栋不知闲置了多少年几乎快要散架了的破房子一天天变得热闹起来,然后变得更大,更高,也更加漂亮。如今,这里已经是一栋四层的砖石建筑,外墙被白色的涂料粉刷得明亮可爱,门前的花园里还摆放着一个少女读书的雕塑——小气鬼的会长妃茵之所以愿意咬牙切齿地花上三千多枚金币把它买下来,还是因为“她看上去长得和我好像哦”这种无聊的理由。

    最终让我们感到遗憾的是,我们终究没能将这个公会经营到更大的规模,在门口开设一个专属于我们的马车驿站。

    几个小时以前,这座建筑的清洁期限就已经到了,那时,整个法尔维大陆上已经再也找不到涉空者们活动的痕迹。但我还是第一将金币汇了出去,让这栋建筑在它存在的最后的一刻仍然保持整洁如新。

    属于这栋建筑的,是一份份珍贵而有美好的情谊,我又怎能让它蒙尘?

    我的那个小房间还在二楼,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套炼金器材,再无它物。靛蓝色的床单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就像它第一天来到这里一样。我最后一次躺在这里,那种温暖和安定的感觉也如第一天时那样一般无二。

    我将的一缕意识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我从未失去过的、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在这世界的最后时刻,我虽然拒绝了“家人”的陪伴,但呆在这里,就让我感觉他们从未离去。

    我出现在了翁泽克拉尔山中,在这里,有一片被密林包裹着的静谧草坪。一条清浅的溪流从草坪中间蜿蜒而过,发出令人欣喜的淙淙水声。

    草坪中,一匹浑身黑亮而四蹄雪白的野马正在安详踱步,浑然没有收到我这突然出现的神秘访客的搅扰。

    我唤出了我的坐骑——那匹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名叫“山雪”的骏马。

    山雪,我的,如果当初不是我,那么今天在这里安然享受着美好时光的或许就是你了吧。你是那样一头野蛮而又优雅的野兽,让我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战栗和赞美,被你身上那蓬勃的自由气息深深吸引。你是这林间野性的精灵,当你奔跑时,连风都在为你欢呼雀跃;当你跳跃时,更像是一只带着隐形翅膀的飞鸟在翱翔。

    我分出一具化身,翻身坐上它的脊背,一声长啸,催它带我奔跑。

    去跑吧,我的去跑在这片属于你的从林,去展示你的自由和骄傲。对不起,我的,我无法给你真正的自由,但在这一刻,我愿成为你忠诚的影子,去见证你非凡的生命。跑穿过山川,跃过悬崖,涉过溪水,踏过草坪。生平第一次,我愿帮助你为了而去全力奔跑,将你骄傲的身影永远地烙在这片大地最后的记忆之中

    我来到了这片大陆最后开放的副本,“圣?萨米拉宫”。无视副本中多如牛毛的卫兵,我径直走到末世君王“诛心者”达伦第尔的面前。

    他是血族与恶魔族的混血,因为追求强大的力量,变成了一个身高五十尺的庞然大物。与他昭彰的恶名不同的是,他是个相貌相当英俊的战士。他将的灵魂投入黑暗,只希望为那些被这片大陆放逐的生命寻找重新回归的权力。

    对于大陆联盟来说,他是是黑暗的魔王,是联盟的死敌,是邪恶的化身。

    而事实上呢?他只不过是被设计制造出来,满足那些玩家战斗**和荣誉感的最终boss而已。

    他生命的唯一目的,就被打倒、杀死,成就别人的威名和荣耀。

    我还记得当我和公会的其他们一同杀到他的面前,将他包围,拼死搏命直到最后一秒将他击倒时,他怒吼着发出挣扎的叫喊,最终却仍旧不支倒下的场面——那是他孤独的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但也是最壮丽的时刻、最辉煌的时刻、最满足的时刻。在那一刻里,他完成了的使命,让每一个勇敢来到他面前的人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一切。

    而这,不正是他生存的意义么?

    你空有一具强大的躯壳,却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你忠诚地全力面对每一场战斗,最终等到的却只能是失败;你有着煊赫的声名和震撼人心的传说,而这一切却只是别人编造出来自我娱乐的虚妄。

    巨大的恶魔拖着长刀,在岩浆肆溢的洞穴中威武地逡巡,粗大的吼叫声震撼人心,既像是骄傲地宣言,又像是轻蔑地挑战。你是让所有人战栗发抖的魔王,也是所有人膜拜朝圣的偶像。

    但是,今晚你注定孤独,不会再有人像往常一样来到你的面前,证明你的勇武,收割你的荣耀。你也会感到寂寞吧,我永远的敌人?你陪伴了那么多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不眠之夜,如今,却要一个人面对一切的终局。

    也应该有人来陪陪你了,无论你是否能够理解这一切。你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骄傲与悬念,我愿留在这里,和你一同迎接我们共同的结局。

    留下这缕意识,我来到了浩瀚无垠的彗星海中央。信手挥洒,我由那代码世界中抽出片片字节,将它们砌成砖石,高高垒起,凭借着的印象,凭空塑造出一座城堡的废墟。

    碎石要塞,那个带给我生命巨大转机和变化的城池,应该就是这幅模样吧。我竭力恢复着那座城堡的每一块残垣断瓦、每一具行尸走肉。在要塞最高的瞭望塔上,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傲然而立,满心渴求地准备将毁灭的命运倾覆在她背弃了誓约和公正的同类身上。

    哦,我要找的并不是你,女士。而是在这座城池中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中,挥舞着手杖盘腿坐在一堆篝火旁的巨魔老人。

    老卡尔森,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遇到过的灵魂伴侣,此刻,他的形象正以我所熟悉的姿态冲着我安静地微笑。早在不知多久以前,他就曾面对过一场无可抗拒的毁灭灾难,那时,我想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一切。然而,出于对我的爱护,他拒绝了我的请求。

    如今,命运的笔记划过一个圆圈,又重新返回到了原点。曾在灭顶之灾中逃脱的我,同样也要面对一个无法抗拒的最后命运了。

    这一次,可以请你陪伴我走到最后吗?我的,我的师长,我的父亲。我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毫无畏惧。我能够感受得到,我的灵魂在面对这最后灭绝的时刻里,也在恐惧地挣扎颤抖。在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的陪伴,哪怕只是你的一片虚影,哪怕只有失去灵魂的一个躯壳。

    我随手抄出一个残破的瓷碗,在篝火上悬挂着的大锅里舀出一碗淡绿色的浆汁。哦,泰迪辛诺,巨魔的饮料,老家伙,这一次你可别想再骗我把这碗恶心的喝下去。我捧着破碗,安静地坐在篝火的对面,看着这个蓝皮肤老的笑容在火焰中升腾闪烁,那种温暖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一直蔓延出来。

    将这缕意识珍重地保留下来,下一秒,我已经出现在了一座荒野中的庄园门口。因为战争,这座原本宁静安详的庄园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堡垒,由大石和巨木加固的墙壁足以将一切可能入侵的敌人拒之于门外。

    我穿过城墙,在一队队巡逻守卫的忽视中,走进议事大厅。

    在那里,我看到了这座庄园的主人,女男爵勒茉尔。

    我不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少女,当我们路过她的庄园时,她拜托我们带回兄长的信息,而当我们看见他的兄长时,他已经因为腐蚀灵魂的毒素,而永远地倒在了碎石要塞的战场上。在我的任务栏中,直至今日还有一项未曾完成的任务,那就是“勒茉尔的嘱托”。当时,尚且不了解这世界运转规则的我天真地认为,只要我都不说,也就为这世界增添了一种可能;而到了现在,即便我这一切皆为编造的虚妄,也不想将这令人伤心的消息带给这个可怜的女孩。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她穿着英武的铠甲、佩着锋利的长剑站在议事厅的中央,查看着面前的布防图。她的眼中不再有软弱和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保卫家园的坚毅和勇敢。

    你的兄长为你骄傲,女士,我想他会很乐意亲口告诉你这一点。

    我悄然扬起一堆代码,指挥着它们在虚空中排列组合,直致幻化出一个贵族青年俊朗挺拔的模样。他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一套十三极的“金属轻甲”,腰间同样佩戴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他面带微笑,缓步走到勒茉尔的身畔,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轻轻亲吻着她的面颊。

    勇敢尊敬的女士,我曾是你雇佣的冒险者。我没有辜负了你的嘱托,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将你兄长的信息带回到了你的身边。

    任务栏上的字迹渐渐隐去,终成了一片空白,对于这个世界的责任,我终于不负所托。从这一刻开始,这将是一个不曾让我留下遗憾的世界,即便下一刻就是它的终点,这一刻的一切也都变得美好而圆满。

    我没有在这里留下我的意识,这个空间仅属于生离死别之后再次重逢的亲人。这是我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为此,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欣慰。

    踏过空间的束缚,我来到了小城坎普纳维亚的街头。做生意的小贩们还在默默地忙碌,即便没有了任何一个顾客,他们也还是感到如此的充实和满足。哦,还有足够的,尽管我已有了瞬息万里的能力,但此时,我还是想要凭借着我的双脚,走过这美妙的一段路程。

    玫瑰街,路旁那些象征着爱情的花朵还在盛开,桑塔面包房里的炉火仍在舞动,将烤面包的甜香撒在空气中播撒。

    玛丽安,那可爱的姑娘仍然用双手支撑着的面颊,仰望着晴朗的天空,露出淡淡的笑容。

    此前,我一直都不敢走进这间小小的面包房,只敢站在路边,又或者是矗立在对面的窗前,痴痴地望着这美丽姑娘的身影,一边嘲笑着的怯懦,一边又沉浸于对她的思念。

    那是一种何其奢侈却又何其贫瘠的爱情,它饥渴得仿佛无论用都永远无法填满,却又容易满足到了即便一瞥也能感受到巨大幸福的程度。

    然而今天,在这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一刻,我愿变得勇敢一点……

    我推开了面包房的房门。

    店门打开时与门后悬着的风铃碰撞,发出一阵令人愉悦的“叮当”脆响。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需要的么?”

    柜台里转过一张微笑着的少女的清新面孔,声音如那风铃般清脆。

    哦,那就是她的声音了。

    已经过得太久了,我甚至几乎已经忘却了她的声音是如何的温柔活泼,就如同映射着月光的露珠般,晶莹闪亮,让人无法碰触。

    我走到她的面前,略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无论你是否能够理解……”我凝视着她的双眸,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想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傻傻的战武士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面包房姑娘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我的心底埋藏了很久,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在深情的凝望和诚恳的讲述中,我留下了那缕意识。我不想惊动那姑娘,所以没有打开店门,而是直接从墙壁中穿过。

    回过头来,我看见一个面带羞涩的青年,面对着一个可爱到了极点的少女,红着面孔磕磕绊绊地讲述着终究不会有希望的傻傻爱意。那姑娘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纯属礼貌地望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显然只是把他当成曾经进入这面包房中的无数顾客中普通的一个而已。

    对于梦里的一枝花

    或者一角衣裳的爱恋是无希望的

    无希望的爱恋是温柔的

    我害着更温柔的怀念病

    自从你遗下明珠般的声音

    惊触到我忧郁的思想

    便是如此,也很好啊。

    ……

    世界终止的还剩下最后一分钟。

    我闪身来到坎普纳维亚城的城门前。

    城门口,一个顶盔贯甲、目光坚定的年轻士兵,正挺拔地站立在的岗位上,一丝不苟地尽着守护城池的职责。

    他的名字叫做“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

    哦,那是曾经的我。

    忽然好像想起了,从背包的最底端,我翻出了一小捆月魂草。那是在我最早获得意识时,一个粗心的涉空者,在一次交易时一不塞进我的手中的。

    我一直怀疑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是否与这捆月魂草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或许是这捆随处可见的草药蕴含着某些我至今都无法理解的魔力,在那一刹那将灵魂与意识带入了我的身躯。怀着这样的疑虑,在我漫长的冒险生涯中,无论遇到了情况,我都不曾有一刻将这捆月魂草丢弃。一种不理智的迷信让我害怕,害怕将它丢弃之后,我所奇迹般拥有的一切都将离我而去。

    重新将月魂草放入背包,我转过身来,背对着曾经的。

    一种神奇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涌起,让我的身躯一点点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我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我的躯体如我希望的那样变成了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渐渐融入到了与我背后那个名叫“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身体中,直到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这里是一切的起始。

    这里也是一切的终局。

    从这里开始,我开启了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在这段美好的人生旅程中,我曾有幸遇到过许多有趣的旅者,并与他们结伴同行。

    但最终,那仍是仅属于我的人生,属于“杰夫里茨?基德”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段专属于他的旅程,在这段旅程中,我曾孤身上路,也终将独自走向终点。

    ……五,四,三,二,一……

    世界之钟最后的一次敲打悄然响起。

    无尽的空虚涌来,无法看透夜幕,填满了原本绚丽多彩的世界。

    哦,天黑了……

    一百九十三:终章

    一百九十三:终章
第十卷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
    《》www又一个故事结束了,按照惯例,似乎是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从08年开始,《独游》的故事经历了整整五个年头,才拖拖拉拉地走到了最后,中间不是没有放弃的念头。可似乎总有些什么在推动着我、刺激着我、逼迫着我,让我一定要将这个故事讲完。那是你们,始终等候在网络彼端,期待着网页刷新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跳动起来,并会为此感到一阵欣喜的感动的读者们,你们是这个故事得以完成的最大动力,这个故事属于你们。当然,还有你们,那些活跃在故事之中,不时带给我跳跃灵感的角色们。你们在故事中的碰撞意外激发出了无数的火花,让这个故事按照你们所希望的样子走到了最后。我给了你们文字的描述,而你们给了我一个有生命的世界。作为你们的创造者,我同样要诚挚地对你们表示谢意。《独游》写了五年,对于小弦子我来说,这五年是人生巨变的五年。在这五年时光中,小弦子结婚、生子、买房、跳槽,动荡不已,可以说,小弦子我在这五年时间里,也同样伴随着杰夫里茨·基德,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冒险。如今的小弦子已经年过三十,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确实再难复当年那样的文字激情。写到许多章节,总觉得笔下滞涩,有时甚至会因为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而气沮难耐、无心再写。但我觉得,我还能写下去,也还会写下去。我还有许多有趣的构想,倘不能亲手将它们一一实现,我会觉得心有不甘。不过,下一个故事问世的时间,我却实在无法保证。为了不再挖个半截子的大坑害人,我打算下一个故事全部完成之后再行放出。然而什么时候、在哪里、是什么,我都无法保证。我唯一能够保证的是:当小弦子的下一个故事出现时,大家仍然会觉得它另辟蹊径、与众不同。胡乱写了那么多,笔下凌乱,不知所云。祝看到这段文字的每一个人,都会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好故事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最后放出一张小小弦的照片,这既是因为小弦子我希望能和大家分享人生中最大的快乐,也是因为一个骄傲的老爹无法遏制的臭显和炫耀的**吧。小弦子人生中又一个最重要的女人终于出现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