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作者:酒精过敏
第一卷 初醒
一百五十七:灵魂,没有灵魂 一百五十八:新版本,撕裂的大地    
第一卷 初醒 一百五十七:灵魂,没有灵魂
    一百五十七:灵魂,没有灵魂

    “这样看来,是我一直都nong错了……”看着我自如地在“表世界”与“源世界”之间穿梭,巨魔巫医老卡尔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恍然明悟,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失落,眉宇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也比往常显露出了一丝沉沉的老态。

    “你……你还好吗?”看到他好像深受打击的样子,我有些后悔那么急着把我的现告诉他了。

    “哦,不用为我担心……”看到我关切的样子,老卡尔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带着两只尖细的长耳朵也跟着动了两下,冲我咧开那张露着两颗獠牙的大嘴苦笑了一下,“……你得理解,如果有些有些想法从你有记忆起就一直深信不疑,却突然被证明根本就是错的,而这些想法还恰恰是你最引以为豪的现,那你也不会觉得心里很好受的。”

    老卡尔森越是坦然,我的心里反而越是愧疚。要知道,正是我面前这个巨魔老者亲手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口,不遗余力地帮助我,这才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具象世界之外那更为奇妙的境界。而我是用什么来报答他的呢?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多做一些什么来补偿他,可最终,我能做的也只不过就是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来而已。

    “哦,呵呵呵……”看见我十分窘迫的样子,老卡尔森反而豁达地一笑,转而开导起我来,“……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我的朋友。事实上,反而是我更应该向你道歉和感激,让我不至于循着一条错误的道路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真是这样还好,可要是我的生命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加长久,那这个错误我还不知道要犯多久,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呢。”

    “现在我觉得有点儿后悔了……”看到老卡尔森比想象的还要豁达,这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也跟他开起了玩笑,“……我就不应该把这个真理告诉你,让你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的。”

    “你这臭小子,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老卡尔森挥了一下手中的法杖,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记——和以往一样,无论我如何躲闪格挡,都没有挡住这一下攻击,“不要以为自己凑巧现了一点儿我nong错了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狗屁‘真理’!事实上我很怀疑所谓‘真理’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更倾向于你只是暂时地现了一个能够更好地解释这个世界的方法,而这个世界是否最终就是如此,却还难以定论。”

    “不过……”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忍不住又宽厚地笑了起来,嘴角牵动着两颗长长的獠牙都一抖一抖的,“……既然你的现更加贴近事实,那我恐怕也需要尽快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

    “至于你,杰夫,我还有许多东西想要jiao给你。或许我对这个世界本源的认识有些偏差,可我想我对源世界那些数码符号的了解仍然在你之上吧。”说着,老卡尔森将手一挥,不容我片刻挣扎,就将我重新拖进那由铺天盖地的简单字符组成的数码空间之中。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我的生活过得充实而又繁忙。老卡尔森并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把我置于那种介于“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状态,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但却要求我每当涉空者们散去、这个世界归于寂静的时候来到这里,向他学习如何解读那些由“o”和“1”构成如天空般浩dang无边的数码字符。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一切并不复杂:要知道,我好像天生便拥有辨识这些字符的本领,即便是在浩如烟海的源世界之中,我也能毫无困难地一眼识别出象征着一片树叶、一绺丝或者是一粒沙石的字符。我甚至能够从这些字符中看到光是如何投射、风是如何吹拂。对于我来说,这一切仿佛是一种本能,无需学习和训练。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老卡尔森想要教我的并非是通过字符认识这个世界的表象,而是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让这个世界的运转的原理。他告诉我,在那个具象的环境之中,我们永远都只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表象,唯有将一切转化为符号,我们才能真切地看到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看到风,而是要了解这道风自何方起,至何方止;哪些字段控制了它的度,而哪些又引导了它的方向;它何时从枝头拂下一片细叶,又如何将它送入池塘;池水怎样被细叶惊扰,又怎样dang出层层微澜……

    了解得越多,我越是惊叹于众神智慧的高绝。“o”和“1”,这两个看似简单至极的符号,本身却是带着至真的神xìng:它们可以无止境的增加变换,构成众神想要构成的一切。这种表达方式看似繁琐愚蠢,可它的基础规则却既简单又稳固,不会混1uan,不会动摇。是的,越是复杂的世间万物,就越是应该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描述和表达——神之所以是神,就因为他们深深地了解这一点,并知道如何去做。

    在这片由无边的黑暗和无限的数码堆砌起来的平面世界中,我曾经的一个猜想渐渐地得到了证明:这确是一个周而复始不停运转的世界,一切看似偶然的情形事实上都被编写成了必然的程序,在这源世界中以不可抗拒的方式亘古不止地静默流淌着。一只蝴蝶在大6东海岸闪动翅膀,在穿越大洋时逐渐演变成一场微风,将海面上一座孤岛的沙粒吹翻了六十五度,这不是偶然、不是巧合,而是众神织就的那注定不可违抗的命运。

    许多人都曾经惊叹过天意冥冥,而如今,这深藏于冥冥之中的天意正以无比清晰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

    当我刚刚获得自主意识时,曾为这世界的巨大和宏伟惊叹不已。那高耸的山崖、那浩瀚的大海、那无法计数的珍禽走兽草木生灵……达瑞摩斯,我们那居于高天之上的众神之主,他的威能是如此地浩大,竟能一手开辟出一个这般千变万化让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然而,那一切和现在我所看见的相比,只不过相当于九座高山上的一棵纤草般渺小。只有当你了解了那深藏在无边字符之后的意义,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浩大”。事实上,相较而言,创造出世间的万物,并不需要太多的字符,真正困难的是设定它们存在的规则:它们如何行动、能看见什么、现这种情况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现另一样物体时又会如何动作……这些设定往往需要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艰难于他们本身的存在,而这一切,天上诸神无巨无细,都一一做到了。

    在我曾经的冒险之旅中,有时真的会忍不住嗤笑我的敌人。它们呆傻木讷,有时候甚至你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敌意,而它们却仍不会主动攻击你。倘若你有足够的冒险经验,甚至能够事先预料到这些敌人的每一步反应。有时候我甚至会冒出一些荒谬的念头,比如:他们会不会是些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给到此的冒险者们增添一些砍杀的乐趣。

    然而现在我才知道,或许它们每一个都只能做出仅有的几种反应,可如果有几十个呢?上百个呢?几十万呢?上千万呢?如此繁重到不可想象的工作,即便对于众神来说,监督和掌控这个世界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众神能将这世界创造成如此地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这样一个伟大的工程,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已无法要求更多。

    虽然这一切我此刻说来十分简单,字里行间也无法按耐住昂扬澎湃的心chao,可是请相信我,学习这一切的过程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有趣。事实上,我想说这恐怕是我拥有了自己的神智之后在这个世界上最枯燥最难熬的一段时光。面对着一片浩瀚的字符海洋,一座就是一整天,看着老卡尔森拨过一串又一串几十万字甚至上百万字的字符,记住其中每一个字符所表示的含义——我相信即便在我没有神智、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城门卫兵时,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恐怕也会被bī疯了。幸亏这样的时光每隔三四天才有一次,我才万分侥幸地保住了自己的一分神智。

    不过说起来,老卡尔森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他从不向我亲手演示这些字符的用法,更谈不上什么“循循善you”。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这每一个字符所代表的意义塞入我的脑中,并要求我把它们牢牢记住。

    注意,我所说的“塞入我的脑中”并不是一种修辞,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要知道,这些数以亿万计的字符若要用一个一个地讲解它们的含义,只怕末世君王达伦第尔杀到我的眼前了我也还没学会一个最简单的符号。但老卡尔森却有一种特殊的方法:每当他指出一段字符时间,都会在头脑中——当然,在源世界里,他的头脑也是由字符组成的——形成这些字符的翻译,然后他就会施用一种名叫“复制术”——他又把这种魔法称之为“拷贝术”——的强大精神魔法,将这所有的翻译结果都强行灌输到我的头脑之中。

    每当这海量的信息涌入我的脑中,我的头都会感到一阵巨痛,仿佛一块巨石一下子穿透了我的颅骨,在我的脑浆里打滚一样。然而瞬间之后,我的记忆中便会多了这些知识,而且这些知识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我生来就懂得似的。

    老卡尔森的教学方式不仅仅是简单粗暴,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有些异乎寻常的急迫,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知识都教授给我。那种要命的紧迫感就好像今天倘若我没办法把这一切都学会,明天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似的——对此,我只能套用一句弦歌雅意曾经说过的话:填鸭教学法什么的最讨厌了。倘若不是强烈的求知yù驱使着我——当然,这一切也确实很有意思——恐怕我也早就放弃了。

    “你不如把你的脑袋直接拷贝然后复制给我算了!”我曾这样当面讥讽他的教学方式。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如果不是我还搞不清灵魂的运作方式,担心我把自己的所有记忆都复制给你会干扰到你的灵魂独立,我早就这么干了!就算是现在,如果你不担心头脑中多出一份巨魔的意识,我也可以马上满足你的要求!”

    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担心头脑中多出一份巨魔的意识,可万一多出的正好是审美观那一部分……一想到玛丽安?桑塔那张温柔的面孔,我立刻婉拒了老卡尔森的好意。

    除此了对这个世界本源规则的了解之外,我还体验到了另外一种神奇的感受。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找老卡尔森的时候,我刚一踏进要塞大门,他就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并瞬间将我带到他的神奇小屋之中。当时我曾惊诧于他反应的神,可现在,当我沉浸于源世界中时,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运行的缓慢。尽管还不能像老卡尔森所描述的那样让时间“以微秒为单位缓慢流淌”,可在毫秒之间,我也能转过无数的念头、进行十分复杂的记忆的计算、感受到身边一切最细微的变化——倘若不是如此,即便有老卡尔森那神奇的拷贝魔法,我也无法对如此繁复浩大的世界规则进行学习。

    不过,正如老卡尔森半真半假慨叹的那样,我们仔细分析了碎石要塞中每一个生物的符号样本,却始终没有nong清楚我们的灵魂是如何运作的。不过在潜入碎石要塞冒险的那些涉空者们的身上,我们有了一些特别的现:

    在每一个属于涉空者的数码字段当中,都隐含着一段诡异神秘的符号。这些符号不仅仅是在涉空者体内运转,更通那向遥远的高天之外,并且时刻运转,从无断绝,其他象征着他们身体、机能甚至服饰装备等等等等所有这一切的数码符号,都与这一串神秘字符紧密关联。

    事实上,我们猜测这些奇异的字符正是涉空者们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其他一切与他们相关的数字,都是通过这一段字符从那遥不可及的未知之所在这个世界上激活的——之所以我们这么猜测,是因为我们曾经目睹过几个涉空者的死亡。当他们死后,躯体和装备化作了一堆死物,和那些被杀死的要塞守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那段特殊的符号却顷刻间消失了。而当他们被队友复活,或者是以灵魂状态重新出现在要塞中,在灵魂与尸体相互重合的一刹那间,所有符号与那段字符重新关联,他们才能得以行动。

    这些特殊的字符就是他们的灵魂吗?

    我们只能暂时这样假设。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还有过另外一种猜想:涉空者与那些普通的原生者大不相同,他们虽然遵循着众神在这个世界上设下的种种规则,但却不必依照着众神规定的路线和动作毫无偏差地机械执行,这或许说明他们并非是这个世界上众神的产物,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位面世界,由另外一些神明所创生。那些特殊的字符或许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许可或者是一种妥协和制约,是至高神达瑞摩斯与他们那个位面世界的神所达成的协议,让他们能够进入到我们所在的这个位面世界,却又必须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创造出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所需的工程已是如此的浩瀚无疆,而倘若创造出一些可以凭着自主意识自由思考、自由行动的生命,那将应该用多长多复杂的字符来描述和表示呢?只怕这一条命令就比创造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字符还要繁杂,而那些涉空者的数量还如此之多。倘若如此,那个位面世界的神明只怕比至高神达瑞摩斯还要强大亿万倍——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亵渎了!!!

    比较而言,我更愿意相信那些涉空者们是从天上贬下世界的神子或是神仆,因此他们有着神赐的自由和然。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时,自然就是回归天上,重新服侍神明的时候。而那些特殊的字段,就是神界与他们的联系。

    无论是灵魂本身还是灵魂传输的通道,那些神奇的字符就是涉空者与原生者之间最根本的区别所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据我们观察,即便是涉空者们之间,这些字符也绝无重复。很抱歉我无法用那些原本的“o”和“1”来描述那些字符——尽管只是一个很微小的程序,可我要是把它全部罗列出来恐怕比我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写过的字数还要长——不过把它们翻译成大6通用语倒也并不太困难:有的人身上的符号翻译过来应该是“192168199”,而有的则是“192168o18”……总是都是些与之类似的数字吧。

    可不管我们在涉空者们的身上有什么惊人的现,这都无法解释我们自身的状况——除了装备、级别、种族和所有技能的差别之外,从字符的形式来看,我们和这碎石要塞中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找不到任何与“灵魂”有关的痕迹。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主意吗?”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向老卡尔森问道。

    “看来,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或许应该从灵魂魔法中寻找答案。”老卡尔森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我记得你这座要塞里就有几个亡灵魔法师,他们应该会懂得一些灵魂魔法吧?”我心中一动。

    “别指望那群行尸走rou了……”老卡尔森苦笑着摆摆手,从漫天的数码字符中找出了代表着要塞中级别最高的亡灵巫妖法师阿?维萨里的符号,“……这家伙就连自己都没有灵魂,你指望他的灵魂魔法能给我们什么帮助吗?”

    我想了想,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茫然无措地向老卡尔森问道。

    “怎么办?”和蔼宽厚的巨魔老者忽然冷笑一声,迸出隐藏在他血脉深处那狂暴凶残的本xìng,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抬眼扫过一片数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一串数字的释意,而后将它们狠狠地塞进我的头脑中,“哼哼,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你轻一点儿不行吗,好痛啊!”漫天碧绿的数码,翻卷起我的哀号声,将它传得很远……
第一卷 初醒 一百五十八:新版本,撕裂的大地
    一百五十八:,撕裂的大地

    在我跟随巨魔巫医老卡尔森学习世界本源规则的这一段时间里,法尔维大陆联盟与末世帝国之间的战局正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西北部的荒原地带,以亡灵和恶魔为主力的帝**团正向大陆内部步步进逼。那些头上长着长角,既有着狂暴战士般勇武的身材、同时天生就具有极高火焰魔法天赋的高阶恶魔们是谁都不愿意面对的强大对手,而他们的领,大恶魔领主史蒂文森?德?米拉泽,同样是一位兼具勇武与狡诈的统帅,他以强大的实力和高的手腕强行压制住了那些天xìng骄傲狂暴不甘于服从的恶魔,将他们由一群散漫的战士变成了一支可怕的军队,在炎热的沙漠与戈壁、在崎岖的山地和丘陵、在气候严寒的冰山高原,一次次将对手打退,贪婪地俯视着丰腴féi沃的大陆中部。

    而他们最有力的助手,则是由朽骨骑士王迪安索斯率领的腐朽者大军。无疑,单独出现的腐朽亡灵并不值得畏惧,面对这种毫无意识、行动迟缓、只能凭借邪恶的魔法本能驱动的行尸走肉,一个同级别的普通战士能毫不费力地将他拆成骨渣。然而当他们以十万为单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向你涌来的时候,你就会现个体的力量是多么的渺这是一支不需要补给、不需要休息、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畏惧的大军,那些气候极度恶劣、无法让生灵立足的地区在他们脚下如同坦途。

    与这支强大的侵略军相比,由西北地区的原住民——牛头人和半兽人——组成的联军则面临着重重的困境。牛头人灵魂大萨满艾克丁和半兽人的领、锐齿术士大师豪斯特都有着令人折服的胸怀气度和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位伟大智者的深远智慧,可长期习惯了以部落形式散居的着两个种族却很难组成一支由严格的纪律和训练支撑起来的战争军团。豪雄的牛头人和凶蛮的半兽人更愿意用单枪匹马的冲杀去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这让他们在训练有素的敌人面前屡屡受挫。如今,他们已经溃退到了绿影溪谷一带,如果不是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再加上精灵族和人族的及时援助,只怕连自己祖先陵寝所在的圣狐高地都要被敌人玷辱。

    而在东部和南部的彗星海沿岸,由人类和侏儒所组成的海岸联军则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矮的地底侏儒或许从来都不能成为强大的战士,但他们依靠着聪慧的头脑、敏锐的魔法天赋和灵巧的双手却能制造出令人生畏的武器。在东部沿海的军港中,码头上停满了他们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巨大战舰。战舰上那些能够喷吐火舌的魔法大炮能够在数百米外准确地集中敌军的战船,远比敌军战舰上那些老旧的投石机和弩炮要厉害得多。因此,他们已在被末世帝国控制的东北沿海一带夺取了不少重要的港口,甚至将势力延伸到了帝国腹地。而帝国海军则只能苦苦挣扎,艰难地守卫着几个简陋的海港城和大陆外岛屿。

    除了这些强大的战舰和武器,组成这支军队的还有最精锐的人类士兵。庞大的人口基数、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数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战争指挥,让人类这种在任何方面都没有特长优势的种族成为了整个法尔维大陆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和牛头人、半兽人的情况不同,人类很难成为大陆上最优秀的战士,但却总是很容易组建起大陆上最优秀的军队。

    一直打到即将进入末世帝国的腹地,东方战线的联盟军队才遇到了真正的敌手,迎接他们的是带着仇恨归来的巨魔军团。在两百年前末世帝国入侵的时候,这支法尔维大陆上的原生土著被它们的战友独自抛弃在了纳菲逊荒原,以至于他们最终向敌人屈服,成为末世君王达伦第尔入侵大陆的帮凶。如今,他们在巨魔术士“虚空之手”姆拉克的率领下,向着昔日的盟友展开了残忍的报复。在绿叶平原上,这些蓝皮獠齿的凶悍战士用一个巨大的陷阱葬送了东线联盟军的前锋部队,之后东线的战况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东部和西部的战争都呈现出明显的一边倒的态势,联盟与帝国互为攻守,战局相对稳定。然而,在广袤的大陆中部,战争正变得愈加激烈和残酷。在丛林地带,精灵族与他们的近亲和宿敌黑暗精灵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月溪森林和维达盆地成为了这两个种族的主战场,每天都生着激烈的要塞争夺战。

    精灵族在各大城市中都设立了募兵点,在募兵点报名的冒险者可以被雇佣参加争夺要塞的战斗。对于像长弓射日这样凶残成xìng的家伙来说,要塞战场成为了他几乎每天必去的生活主题,他还曾经因为在要塞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获得了一枚“要塞勇士勋章”。不过据我所知,要塞战场绝对是个死亡高地带,即便是现在已经过了七十级的高级冒险者,在那里仍然要冒着被围殴致死乃至一死再死的危险。考虑到我没法像涉空者们那样一次次自由地复活,再加上我经常需要在老卡尔森那里接受教导,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要塞战场。

    在更加广袤的山区和平原地带,大陆联盟获得了矮人族强有力的支持。这个以暴躁和保守闻名于世的种族盛产强力的战士和虔信的牧师,而当他们组成军队时,则顷刻间就能够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流。他们和人类军团一起,组成了法尔维大陆联军最强大的战斗集团,在正面集团战场上与末世帝国侵略者们展开着殊死的战斗。同时,他们也是法尔维大陆上与地底侏儒齐名的出色工匠,他们深埋在铜锤堡和金石堡下的兵工厂每天都源源不断地为大陆联军提供最优质的武器军械。

    但尽管如此,在由腐朽者和巨魔组成的数量巨大的敌军面前,他们仍然难以取得优势。在某些地区,联盟大局可能长驱直入,光复了一片相当广大的地区,但在某些地区,帝国侵略者们也在趁虚而入,将一片辽阔的土地占领。整个大陆被划分成了两个不规则的板块,在板块与板块的交接处,双方的领土就如同猎犬的牙齿般相互交错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许多热爱大陆民族独立和解放事业的志愿者们,主动承担起了猎杀帝国侵略者的任务,在战火纷飞的前线游荡,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但与此同时,那些来自于末世帝国的杀手们,同样也将屠杀联盟战士当成了一种重要的消遣。在那些相互交错的战场区域,每天都有大量的流血事件生。

    在整个战争中付出最少却得利最多的,却是那些喜欢生活在阴暗处搞阴谋诡计的血族。在亲王拉其斯的统领下,血族大军奇兵突出,占领了位于联盟领地中部的圣杯盆地,并在末世君王的帮助下,以强大的魔法力量将整个盆地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终日不见阳光。吸血鬼们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一座乌云城堡作为他们的大本营,并不断从后方给大陆联军制造着麻烦。

    战争给大陆版图带来了频繁而巨大的变化,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曾经多次被至高神用那绝对的黑暗所笼罩,而每当我从那寂静的黑暗中醒来时,就会现这世界又多了一些变化:有时候是山峰在战争中被强大的武器削平,有时候是一片湖泊被强大的魔力蒸干,有时候巨大的魔力波动引了山崩地裂、让炙热的火山岩浆迸而出,有时候战争的阴影和无休止的怨恨从遥远的异界位面引来了强大而凶残的怪物,他们盘踞在某个洞窟或是废弃的城堡中,成为了这战年代独立的一股强大势力。

    一些原本潜伏在大陆深处的混势力也不甘寂寞地暴动了起来,海盗、贼寇、魔兽和一些蒙昧残忍的半智慧种族纷纷趁树起了旗帜,独自占据了一方领土。面对着来自大陆联盟和末世帝国两方面的压力,它们都用强大的魔力将自己的领土笼罩起来,成为了新的“副本地带”,尽管经受了双方冒险者的一次次清剿,仍然保留下了自己的统治力量。而原来的一些“副本地带”有的是在这巨大的动荡中受到波及、不复存在,有的则被新的势力所占据,面目全非。

    然而,对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来说,这动荡纷的时代、山河变迁的岁月,却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更多冒险的刺激和乐趣。你不能说他们不热爱这片土地,要知道,他们是如此热衷于为保护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一再地为它牺牲xìng命,在所不辞。可以说,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原生者向他们一样为这片大陆付出过那么多、奉献过那么多。

    然而,奇怪的是,在我看来,这块大陆在他们心里的分量却又不像他们做出来的那么重要。他们每天xìng高彩烈地去刷刷新的副本、杀新的敌人、换新的装备,似乎从来都不担心这片大陆的命运、这些种族的命运,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对于他们这种没心没肺的豁达和开朗,我始终不太了解,正如同他们不了解我的忧虑和不安。他们时常惊讶于我对这场战争结果的担忧,并且总是对我说些我不太明白的话:

    长弓射日曾经称赞我“很有rpg精神”——我不知道这个“rpg精神”到底是什么,但料想应该是和爱国主义或是民族自由解放事业相关的,我于是我就有些惭愧地承认了;弦歌雅意很动情地说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我的表现就和他奶奶一边看台湾悲情片一边流眼泪是一样一样的;红狼一本正经地劝解我“太认真你就输了”;而会长大人妃茵则秉承着一贯的态度告诉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参加公会活动赚点钱”。

    我对此的理解是:这群家伙都是些玩世不恭的犬儒主义者……

    “听说了吗?明天地图又要修改了,说是宝石花平原一带将会干涸,并且出现大裂谷,并且还要增添一个地底副本。”在一次任务中,侏儒yín游诗人降b调夜曲突然提到。

    我已经习惯于这些涉空者们能够预先知道大陆上未来几天将会生的大事了,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的魔法装备,通过它可以预知未来。让我郁闷不已的是: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拥有这样一个神奇的装备,而我却连它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我也看见了,明天下午,停服半天……”红狼一边把一头异界影魔砍翻在地,一边高兴地说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修改局部地图,下个礼拜就要把版本升级到‘撕裂的大地’了,真不容易啊……”

    “嘿,终于要换版本了……”牛百万挖出一株“蓝风草”,一边把它收到包里一边恨恨地说到,“半年前就说要换的,怎么跳票了那么久?”

    “不是被总局卡住了嘛……你等等,我查查……”红狼长吁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双手向上高举仿佛摘头盔一样的动作,然后顿时目光呆滞、四肢僵硬,仿佛一具尸体一样——倘若不是我能查看他在源世界中的状态,没准儿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一具僵尸呢——片刻之后,他的口中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恢复原先的状态:

    “哦,找着了:当时总局说什么‘要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位,坚持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有机统建立科学客观公正的游戏综合评价体系’,要求达瑞摩斯公司在游戏里加入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思想道德建设类的游戏任务,比如说,像什么扶老太太过马路啊……”说到这里,红狼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任务能够和扶老太太过马路相提并论,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像扶老太太过马路啊,扶老太太过马路啊,扶老太太过马路啊和扶老太太过马路啊之类的任务!”

    我们:“……”

    “除了扶老太太过马路之外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好人好事了?”降b调夜曲痛斥他道。

    “我日!”牛百万痛骂一声,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我要是总局,就让游戏公司在龙岩之角的副本里放一溜老太太,扶二十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颗‘闪耀的水晶心’;扶五十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件‘青鳞的紫绒披风’;扶一百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把‘赤焰的撕裂者’战斧。波ss是一个身高十米体重五吨的老太太,让她全身瘫痪躺在地上,谁能把他扶过马路就爆一把‘龙岩之角’双手长矛……”牛百万显然被红狼引入了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思维漩涡之中。

    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总局”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个公会。我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竟能将至高神达瑞摩斯逼得无可奈何。

    “像……我这样……的,还……能扶……老太太过……马路吗?我觉……得我比……较需要老太……太扶我过马……路……”丁丁戈在一旁零零碎碎地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些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不过尽管我仍旧不太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看起来这个每走一步都要像生了锈的魔法人偶一样僵上半天的半身不遂者看起来的确很需要别人搀扶的样子。

    “后来这事儿怎么解决的?”降b调夜曲好奇地问道。

    “这事儿打了半年多的官司,达瑞摩斯公司完全没辙,都想换代理商了。据说后来代理商有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忽然现里有个任务,要给一个在战争中被误伤的女孩儿打绷带治疗,说这是见义勇为、救死扶伤,是非常主旋律非常弘扬中华民族传统道德的任务,然后再去审批,就通过了。”红狼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唉……”牛百万轻叹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好想有些动情,“……拯救道德果然还是要从救活一个女孩儿开始啊……”

    “等出来之后,这个任务一定要好好做一做!”降b调夜曲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我们,又像是对自己,用力地说道。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其余三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四个神经兮兮的家伙,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要把大陆撕成两半儿吧?南边一部分,北边一部分,中间一片海……”牛百万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太对,摇了摇脑袋,重新又聊起的话题来。

    什么?!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大吃一惊。这消息太过巨大,来得却有太过迅轻巧,以至于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

    真的吗?我怀疑着。这种改天换地的事情怎么可能生?毫无疑问,这种事情如果能够生,那必然是至高神达瑞摩斯无穷神力的结果——可至高神的意志,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可看着牛百万的表情,他似乎又不像是在说笑。根据我的经验,这些涉空者朋友们通过这种装备获取的信息还从来没有过错误——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判断:这些涉空者们真的很有可能都是众神的宠儿,他们能够先一步得知众神的决定。

    “对,破碎之海……”没有人现我错愕的表情,红狼继续补充道,“……帝国在南边只有吸血鬼的主城,联盟这儿只有侏儒的主城在北边儿……”

    “……这样一来……”似乎是从向无知群众传播消息这种行为中得到了某种良好的自我感觉,红狼继续得意洋洋地说到,“……在两边的大陆上都会出现一些新的副本,破碎之海里还有两个岛屿副本,以前的一些老副本都会消失,像什么林间陵寝、寒冰洞窟、邪毒荒殿、碎石要塞之类的就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忽然间,我飞扑过来,用力一把抓住红狼的领子,拼命地摇晃着大声吼问,声音里充满了慌张的颤抖:

    “你再说一遍,碎石要塞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