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虎
离2月2日农历大年三十还有一周的时间,但过年的气氛已经把省城的人们渲染的有些躁动起来,这些日子,对大多数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自己的年终奖金以外,大概就是怎么样在过年的时候花钱了吧。
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一直是ZH国人上千年流传下来的过年守岁的习惯,这个习惯,只要是ZH国人,无论到了地球的哪里,也是改不了的。一个民族的韧性,从这么一件事上,就可见一斑。
就是在这个时候,由MK市政府,市建设局,市房地产管理局等多家单位联合主办的首届MK市房地产交易会在装饰一新的市会展中心隆重举行。省城的老百姓又多了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特别是那些一直筹划着给自己,给儿子(女儿)买房的人们。
都说房子问题是咱们ZH国老百姓的头号大事,老祖宗就曾经用经典的“衣食住行”四个字概括过咱小老百姓都关心些什么,这几年,大家口袋里有了两个钱,在身上有了衣服,家里的柜子有了米后,大家就开始关心起住的问题来了,国家的一个房改政策,把所有想买房的老百姓都推到了房产开发商的面前,因为可以拉动地方GDP,地方政府也对各自地盘上的房地产产业予以扶持。在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有点良心的地方官员,在为自己捞政绩的同时,在房地产商的用地,审批等环节上,多一点阳光政策,多为老百姓考虑两分。至于那些没良心的,既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既捞了政绩还想捞钞票的,既当着人民公仆,又在房地产公司入了股或是地产公司的老总是自己小舅子的——就和房产开发商狼狈为奸,狼吞虎咽,把老百姓都当成了鱼肉,什么暗箱操作,雇用黑社会,律师出马,警察清场,法院裁定,杀人放火……所有能用的都用上了。偶尔不小心遇到颗钉子扎了手,被媒体爆了光,那也不怕,咱一边派人上京封锁消息,一边召开新闻发布会,哈哈,看看我,多么的光明正大,多么的有理有节,一颗钉子嘛。稍一用力就把你给拔了。钉子还能长嘴不成?嘴都长在我身上呢,钉子拔了,不扎手了,不碍眼了,也就和谐了。在某些地方,也许是房产开发商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名声太臭,他们自己给自己改名了,不叫房产开发商了,开始叫发展商了。
首届MK市房地产交易会举行的那天,会展中心外面可谓人山人海,彩旗如潮,没办法,对老百姓来说,那个什么国家政策自己管不了,也没能力管,对那些个贪官污吏自己更没办法,他们是告不倒的,你想去告,搞不好自己先弄个家破人亡了,只要他们不要弄到自己头上来就行了,现在自己求的,只是多一点选择,多一点实惠而已——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参加这次交易会的那些房地产开发商推出了许多的优惠措施和活动,在会场上成交的,有的开发商推出了最大5的优惠,这5对一套房子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啊。
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抱怨房价越来越高的人怎么抱怨的,在交易会举行那天,一通领导讲话过后,在数千个气球刚刚飘起来时,蜂拥而入的市民不到3分钟就把会展中心的那几个可怜的保安彻底淹没了。
因为太拥挤,放在会展中心大门台阶那里的几盆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挤得掉了下去,然后和着那些泥土,变成了难以计数的脚印,彻底消失了。
这几天省城的气温稍稍变冷了一些,昨天还下过雨,但会展中心的气氛,却只能用火爆来形容,每个地产商的展位面前,都被前来参观咨询的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哪些售楼小姐的嘴皮都快要磨破了。
会展中心里面没开空调,但里面的气温依旧比外面高出个五六度来,各个参展的单位都经过了一番细心的准备,为了给自己的楼盘做宣传,有的人请来了美少女歌舞队,一群少女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展台上,穿着清凉的衣服,蹦蹦跳跳的,唱唱闹闹的,倒能吸引不少的人气,还有的,想搞出一点品味的,那就在自己的展台那里弄一辆名车,请两个老外在那里练练瑜伽什么的,大伙看着也新鲜……
各个地产商都在变着法耍宝来着。
整个会展中心被分为了三个展区,除了地产商以外,剩下的那两个展区,一个是为家装公司和家具厂商留下的,装饰和家具是买房后必不可少的,把他们搞到一块儿去了,也让老百姓少走几步远路就有更多的。还有一个展区,则是为那些有的想卖的主顾们准备的,在这次房地产交易会中,地产交易也是其中的大头,老百姓们一般去看房子和装饰,而那些挺胸叠肚的老板们,更多关心的是地权。有的房产公司,前面在卖着房子,后面就溜达到地产交易区看看有没有好下口的肥肉了。
作为这次房地产交易会的亮点之一,省城附近几个地州小县的有关部门也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参加了这次盛会,这些小县也一个个在地产交易区搭起了展台,把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土地摆了出来,希望着省城那些财大气粗的老板们也能到自己的那个穷窝窝来搞搞开发,拉动一下地方经济,没准,自己的这个穷地方就能变成澄川第二呢?而抱着让自己变成亿龙地产第二的那些老板和公司也不少。也因此,整个地产交易区虽然来参观的人不多,不过也绝不冷清就是了。
没办法,谁叫亿龙和澄川现在那么成功,那么有名呢?亿龙地产现在在澄川赚了多少个亿,没人知道,将来还要赚多少个亿,更没人知道。
唯一前不久听到一个没有证实的消息,震东大学教材编写委员会好像把亿龙地产投资澄川的案例编进了震东大学商学院的教学用书之中。日,也是够牛的。听说震东大学的一个老外教授为此还专门到亿龙地产拜访了一次。
自从沧虎文化在澄川出土以后,现在的澄川,真是一天比一天牛了,到那里的老外一天比一天多,澄川的名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原来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是一天一个模样,原来只会种洋芋的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现在一个个都做起了小买卖,随便自己在家里做点和沧虎文化有关的小工艺品,小瓶瓶罐罐的,一年下来都发了,别的不说,澄川那边的那些农村妇女奶奶婆婆什么的以前在家里给自家地娃娃孙儿做的纯手工的虎头帽,虎头鞋什么的,以前省城有些人看着都会觉得土,现在,稀罕了,身价不同了。你想买都买不到——那些东西,都让到那里的老外给高价买走了。
亿龙地产也参加了这次交易会,除了观众以外。就连大多数同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亿龙地产的展台在会展中心的一个醒目位置,占地约200平米,展台中间设置了一台巨大的显示器,里面不间断的播放着澄川地那些山山水水,展台的正面,摆放着的是月亮湾和澄川县城新城区改造的模型——这几样东西,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似乎想与亿龙地产打对台,吉瑞祥地产公司在亿龙地产的对面搞了一个300多平米的展台,布置得金碧辉煌,还从市里请来了一个电视台主持做他们的司仪。吹吹打打的,搞得好不热闹。吉瑞祥这次推出的楼盘名叫高山流水,玩的是什么生态家园的概念,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不过对业内人士来说,说到吉瑞祥的这个“高山流水”,大多数人都会暗暗撇嘴,什么高山流水,那个楼盘只不过是建在一个没有几颗树地土坡上,楼盘背后有一条臭水河而已。还什么生态家园概念?你就使劲的吹吧,真要说高山流水和生态概念,好好看看人家亿龙地产,那才叫名副其实。
亿龙地产这次确实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在月亮湾,除了以前推出,现在正在施工的产权酒店以外,亿龙地产这次又推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月亮湾元宝山的瀑布湖景别墅。
这次亿龙地产推出的月亮湾别墅没有叫卖,它只接受预定,最低起价4000万元一套,用亿龙地产营销中心某负责人接受报纸采访时的话讲,那就是,“4000万元起价的别墅,在其他地方,我也会觉得贵,但在澄川,在月亮湾,这个价钱很公道,在公司的计划中,在省内,我们大概只接受4套预定,其他的,我们面向的是国内和国外的其他客户,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月亮湾别墅接到的来自海外客户的预定订单已经超出了我们自己的预料,我们从来没有当心会卖不出去,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伊甸园,只有一个,月亮湾也只有一个!”
就在许多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亿龙地产的月亮湾别墅能否在省内接到四套订单的时候,仅仅在房地产交易会的第一天,准确的说是第一天的早上,月亮湾四套顶级别墅的订单已经被人扫走了,一个来自省城的某上市公司的老板,三个来自曲源的矿主,在第一时间,把月亮湾的别墅订单抢走了。
好多房地产商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有钱人,关注的是亿龙地产的别墅,普通的老百姓,关注的是由澄川县政府和亿龙地产共同主导的澄川县新城区改造计划中的那几个背山面水,紧临抚仙湖的漂亮小区。
同行也在关注着亿龙地产,除了那4000万起价的别墅以外,让所有房地产公司最眼谗的,是亿龙地产在这次房地产交易会上抛出的三块储备土地。这三块储备土地,其中的一块紧挨着月亮湾,另一个离震东大学不远,还有一块则在澄川县的新城区改造范围之内。
这三块地总共不到100亩,相比起亿龙地产这个巨无霸在澄川所拥有的土地来所,只是九牛一毛,不过许多地产商都把这三块土地看成是自己分享澄川这块大蛋糕的一个机会,也许,也是唯一的机会。有和上面关系密切的“消息灵通”人士声称。本来沐总是不准备把澄川的地拿出来的,但经不住主办这次交易会的几个大佬的蘑菇:我想把这个交易会办好,你总得出点力,支持我一下,给我点面子不是?于是,这三块士地就被亿龙地产当作一个“彩头”给拿了出来。
“彩头”虽然拿出来了,可它的价格也不低,绝不是一般的小公司消受得起的。不过对应的,澄川的诱惑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漠视的,想吃肉,总要拿出点实力才行。
有的人还在观望,拼命的按着自己手上的计算机,而有的人,已经毫不犹豫的开始行动了。
亿龙地产的三块土地,在交易会的第二天,就全部售出。
国内某知名旅行社,省城的一家地产公司,还有北极星保安公司分别购得了其中的一块。
合同签订仪式在主办方的要求下轰轰烈烈地在会展中心搞了一回。除了沐昭洋以外,雷雨也参加了签字仪式。
雷雨这几天心情不错,亿龙建工这两天刚刚通过了一个建筑企业资质标准的申请考评,晋级有望,公司的各项业务也是到处开花,管理井井有条,参与承包了震东大学所有工程建设和澄川新城区改造的亿龙建工路子越走越宽,名气在同业中也越来越大。
看着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们拿着一个月比一个月多的工资和奖金,虽然工作辛苦,但一个个脸上都喜笑颜开的,在老婆面前也挺起了胸膛,放假的时候也敢带着老婆孩子去逛逛省城的那些高档商场了,没结婚的也有人给他们介绍对象了。雷雨的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虽然已经脱下了军装,但雷雨总觉得管理一家公司也和他在部队时带兵差不多,道理都一个样,要的,就是一个令行禁止,奖罚分明,现在公司里虽然没有军功章和一等功了,但奖状和奖金也有同样的效果。
现在雷雨管的人比他在部队时不知多了几倍,但雷雨却并不觉得比他在部队的时候难多少。相反,有时还很轻松。
前两天,雷雨的妹妹从学校里给他打来了电话,她妹妹在电话里有些期期艾艾的,最后她妹妹问他,“哥,学校里有个男生在追我,你说我该咋办呢?”这种事雷雨以前没经历过,对妹妹的问题,他也只能说一通大道理来着,在妹妹乖巧的挂断电话之后,雷雨不禁会心一笑,这妮子,十八岁的大姑娘,也是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雷雨并不死板,也不当心,对他来说,一个做哥的,能够看着自己的妹妹快快乐乐的,不要再向以前一样为了一点钱弄得愁眉不展,哭着喊着要退学,这就够了。
雷雨并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他机会,是谁让在面对着父母,面对着小妹的时候能够活得像一个能够挑起担子的男人。
作为一个男人,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亿龙地产在交易会销售那三块土地的时候搞了一个捆绑式的销售——作为卖出条件之一,买方的建筑施工必须由亿龙建工承包。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亿龙建工又拿到了三个合同。
本来按照雷雨的习惯,穿得衣冠楚楚的,在一片闪光灯和摄像机面前签个合同这种事他是不喜欢干的,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是雷雨的性格,但没办法,沐昭洋苦笑着对他说,这是主办方的要求,为了宣传需要,主办方喜欢在报纸或新闻上看到这个交易会每天成交多少多少亿,签订多少多少合同之类的新闻。
既然这样,雷雨也只有在脸上堆起笑容来走一遭了,不为别的,那也是三个合同啊,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这样想着,雷雨的心情倒平静了许多。
在主办方的几位领导一番慷慨激昂,继往开来的讲话之后,雷雨也终于在合同上签了字,签字的时候,雷雨总觉着代表北极星保安公司签字的那个家伙看着自己和沐昭洋的眼色总有些难以捉摸的意味深长。
似乎有点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签字仪式刚刚搞完,在沐昭洋被一堆记者围住的时候,雷雨悄悄从人群中溜了出来,雷雨回头,围住沐昭洋的那些记者似乎MM比较多一些,听公司人说沐昭洋好像和省城某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关系暧昧,搞得他女朋友很吃醋。
看来,沐昭洋这个家伙应付女记者果然有一手!雷雨笑了笑,这些事,还是留给他比较好。
雷雨摘下了别在自己胸前的那个嘉宾佩饰,正准备出得会展中心后去取车,今天他还要去震东大学的二期工程那里看一看,震东大学博物馆的施工好像遇到一点问题,需要和校方沟通一下……
想着工作事情的雷雨没有意识到他身后跟了一个人,在那个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一个激灵转过身。
面前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身熟悉的军装,雷雨条件反射就想敬礼,手举到一半的时候,雷雨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
“营长!”雷雨激动的叫了一声,一下子把那个人的手抓住了……
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边小馆子,一壶小酒,简单的几个小菜,这些东西,就是雷雨和赵营长重逢后的所有东西。
小饭馆的老板端上来一盘油炸花生,刚刚撒上去的盐还在滚着油的花生皮上乱跳,发出细微的噼噼啪啪的响声,清香的花生味立刻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弥漫了开来……
放下花生,小饭馆的老板再次好奇的悄悄打量了一眼隔间内的两个人——一个衣服考究的,像是大老板一样的黑头黑脸的汉子,小饭馆的门外还停着这个人几十万的越野车。另外一个,则是肩上抗着上尉军衔的军官。
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自己的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想不通这个道理,小饭馆的老板只能暗自摇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不大,但挺绵人,一丝丝的冷风总是透过饭馆的门帘往屋子里钻,看到在这种时候馆子里也不可能再来人了,饭馆的老板就把饭馆的门给关起了一半来。刚刚关好门,听到隔间里的那两个男人又叫着要酒,忙碌的饭馆老板又赶紧把酒送了过去。
酒是的60多度的高粱酒,在这样的雨天喝,一杯下肚,胃里就像烧起一团火来,雷雨自己已经喝了不下半斤,黑黑的脸色显出一股烙铁一样的红色,雷雨平时很少喝酒,但今天是例外。
赵营长也喝了不少,虽然动作已经有点迟缓,但眼神还透着一股亮堂劲儿。
说着部队解散以后的事,两人酒意正酣。
和雷雨又干了一杯,赵营长打了一个酒隔,“还记得老王么,就是上次和你掰手腕输了包烟的那个,咱们师解散以后,这***和我一起被调到了军区里。我被分到了军区后勤部,那***依旧去带兵,上次在司令部门口一不小心和他遇上了,就像我们今天一样,两个人都挺高兴,就约着去喝两杯。我们两个人都在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这***偏要逞能。说他地头熟,我就让他带路,结果他带来带去,倒把我带到了一家餐馆里,两个人一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一看,操,都***是英文,那是一家西餐馆,老王这***当时很是觉得没面子。那个餐馆的服务员看他半天点不了个菜,脸色又难看,就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老王那***当时就火了。他拍了桌子站起来,一个电话打出去,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一下子就来了两卡车,餐厅的老板也被吓到了,以为要出什么事,出来求爷爷告***,老王这***真是个鸟人,兵来了两卡车,他告诉那个餐厅老板他要请他的那些手下来这里吃东西,西餐不吃。就要吃麻辣火锅,他让那个餐厅老板看着办……”赵营长笑了起来,雷雨也笑了起来,差点一口酒喷到桌子上,“那天我们在西餐厅里的火锅倒吃得挺爽的,不过回来后,老王就被人给告了,这***倒也挺仗义,自己把所有责任承担了下来。背了一个处分不说,提干也泡汤了!后来说起这事,那***就一个劲儿的傻笑,说就是看不惯那些瓜娃子狗眼看人低,咱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就不能进西餐馆了,当兵的就活该受苦受累进个高档的地方还要受人白眼,日他娘的,老子就是要带人在西餐馆吃火锅,就让那些龟儿子来咬老子的屁股!”
赵营长话说到后面,脸有些红了,明显地带了一点情绪。
嚼了两颗花生,脆脆的花生在嘴里嘎蹦嘎蹦的响,再来一口小酒,几个大男人就能聊得很高兴了,大家啥也不图,就图一个意气相投,说话投机,男人间静静的兄弟之情,还需要那些鱼肉来衬托?现在这个时候,就像雷雨在部队时候一样,不知想到了什么,雷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赵营长笑着瞄了雷雨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唉声叹气了,这可不像你啊,听说你现在做了大老板,以前营里的好多兄弟都在跟着你混,一个个过得都不错,要是等我从部队上出来没了着落了,没准还要来投靠你呢,到时候你可不许给我装熊。”
不知道是被酒气激的还是被赵营长的话给说的,雷雨激动了起来,红黑红黑的脸色像要发光一样,“营长你说什么话,只要是咱在部队上认识的兄弟,不要说我现在还混得人模人样,就算是我现在在捡垃圾,只要能帮得上的,也就是一句话。现在在搞这个建筑公司,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兄弟们出来后过得都很不如意,很多人在部队上练出来的一身的本事都浪费了,这才接受任命,挑起这个担子,我雷雨就是要别人看看,咱们这些人在部队上能为国家立功,出来了也照样要活出一个人样。现在我们遇到的这点困难,拿到的这点工程算什么,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就是条件比现在艰苦十倍,但凡是上级交下来的任务,拔山过海,修桥挖洞的,我们什么时候拉过稀,砸过自己的招牌。”
“好!说的好!”赵营长拍了一下桌子,也激动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就是欣赏你这股不服输的倔牛劲儿,来,干了!”
“干了!”
两个男人一仰头,又是酒杯见底。
“营长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那次咱们营接到任务去山区修路的事?”
“怎么不记得了!”赵营长眼中流露出一些缅怀的神色,“那次是***美国佬在南海故意和咱们海军演习的潜艇搞摩擦,日***,欺负人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听说军委的几个老头子拍了桌子,咱们军区就搞了一次演习,我记得很清楚,咱们接到的任务是去修路,那次的任务紧啊,要在一夜之间把那段路修好,还要在一夜之间把那段修好的路再恢复原貌,并且还要消除一切机动车辆发动机残留在空气中的红外信号,以掩护咱们全军第一支XXX战略巡航导弹旅做一次战略机动。营里的几个新兵在那天晚上都累哭了,但还要干,那可是争分夺秒啊,咱们的路刚修好,那个导弹旅的车就来了,晚一分钟都要误事,还是那个导弹旅的那些人牛,晚上在那种路况下开车都不开灯。驾驶员一个个都戴着红外线夜视仪,轮的大车,硬是一边轮子擦着山崖给挤了过去,说真的,那时我在一边看着嗓子都要跌到肠子里去了,不过咱们的付出还是值得的,后来我听上面的人说,第二天狗日美国佬在侦查卫星上看不到咱们导弹旅的踪迹,又不知道那些车在山里能跑到哪里,路都找不到一条。一个个大惊失色。于是赶紧把他们用来搞摩擦的潜艇撤出了咱们海军的演习区,不吭声了,做了一回缩头乌龟。哈……哈……对了,你还记得第二天是什么日子吗?”
“怎么不记得了,第二天就是中秋节,那时我们还在山里没撤回来呢,咱们营忙了一晚,第二天全睡倒了,上面的嘉奖令刚刚下来,炊事班的周掌柜他们正在为中秋节的晚上能给咱们弄点什么吃的伤脑筋,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买点什么东西都买不到。看到远远的山脚下有条小溪,周掌柜就带着炊事班的人去摸鱼。”
赵营长接过话头,“结果鱼一条也没摸到,他们个个倒弄得像落汤鸡一样,周掌柜一直觉得对不住大家,过中秋节了,大家这么辛苦,他却连一个像样的下酒菜都凑不出来。”
“鱼没弄到,不过他们却一人背着一篓子从小溪里淘出来的花生大小的碎石头回来了。七八里地山路,炊事班的人每个肩头都摩出了血,周掌柜说他小时候看他爷爷用海边的石头下过酒,把石头放到油锅里滚一遍,撒点盐,放到嘴里,砸一砸,就吸一吸那股油味,盐味,还有石头味,那天晚上,我们全部的菜就是一点压缩饼干,一点野菜汤,还有炊事班从山脚下背上山来的石花生,没有酒,每个人的口缸里就倒了一点百开水,营长那天你很高兴,你说咱们当兵的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给咱们国家争块脸,要是这块脸能争到,白开水喝在咱们的嘴里也有一股酒味,啃着树皮也能吃出肉味来,那石花生是炊事班从山脚下背回来的,要大家好好尝尝……”
不知不觉,谈起以前的事,坐在桌子边上的两个男人都流泪了……
雷雨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和赵营长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话,反正在他们离开那个小店的时候,小店也差不多要打烊了,雷雨自己也没敢开车,他打了一辆车,把赵营长送到了他们住的军区招待所……
赵营长那天晚上也说了很多话,很多雷雨都还记得很清楚,也是在这个时候,雷雨才知道当初西南联大新生来他们师搞军训的时候,赵营长为什么会安排他去带新生,原来,西南联大保卫处和教务处需要两个人,刚好,那时他们师正面临着裁军的命令,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程打算着,能进西南联大这样的单位,继续吃国家饭无疑是相当不错的选择,而西南联大则在当期表现优秀的教官中选人……
真是世事难料,雷雨没有机会进入西南联大,从部队出来后的他,因为一次无奈的招聘会,又和那个在部队时和他干架的学员干了一架,他人生的轨迹就发生了一次近乎奇迹的转变——人生确实充满着意外。
赵营长大概是喝多了一点,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满口酒气的他还一直在骂人,骂部队里某些当官的,骂他从部队营级以上干部通报会中了解到的那些人渣,骂他知道的那些把军车牌照出售给私人老板,利用部队掩护中饱私囊的军中太子党们。
“那……那些人……都应该……都应该拉去枪毙……一个中将副司令……居然包养十多个情妇……能把军队的建设军费贪污……贪污掉多少个亿……一艘驱逐舰都被他贪污掉了……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是谁把这样的人提拔到这样重要的岗位上来的?……是谁给他的那些权力……还有那些人……身居高位……但为了一点钱……为了一所在美国的房子……他们……他们可以不顾国家利益……不顾前线战士的生死……把部队和国家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交到别人的手上……让那些在国外为国家服务的科学家心寒……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还有那些人……占着老子关系硬……在部队里瞎搞……女兵们……直接和土匪流氓差不多……国家都被这些蛀虫给吃空了……部队的声誉也被这些人给败坏了……杀……杀……都把他们给我全部一个个的枪毙掉……要有人能带着部队……百万大军……把这些人渣全部从这个国家给彻底清洗掉……老子第一个报名……给我杀……杀……杀……”
……
休息了一夜的赵营长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房地产交易会现场地产权交易区,在这个交易区里,赵营长他们的一身军服和那个简易的展台倒显得很扎眼,不过与他们身上的军服比起来,他们拿出来交易的东西要逊色很多,很多人稍微打听一下就失去了兴趣——边远地方的一个废弃的军营,占地很大,要价也高,周围又没有什么亮点。旅游开发和商品房开发的潜力基本为零,拿来干什么都不是,谁会想要?
雷雨特地跑来看了一下赵营长,倒把他们的营长搞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昨晚喝多了一点,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雷雨摇了摇头,“我和营长就聊了聊以前在部队的那些事,其他的营长没说。我也记不清了!”
赵营长笑了起来,“不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现在的省城可以算得上是你的地盘了,你认识的人也多,老板也多,我来这里的事你也清楚了,你倒帮我看看,有没有人能把我们师以前的那个军营给消耗掉的,要是有,你帮我介绍一下,也算是帮我一个忙。现在我和军区后勤资产管理处的一个上校处长每天在这里,嘴巴都快磨破了,但还是遇不到一个买主,搞不好这次算是白来了。”
“那我帮你看看吧!”
雷雨看来看去,也只能把沐昭洋这个大财主给找来介绍给赵营长和那个姓孙的上校认识一下而已,亿龙地产的大名赵营长他们都听过,因此两人对沐昭洋也挺热情的,介绍起自己手里面的东西完全是不遗余力。
“这个军营以前是我们军分区下面一个师的营地,雷雨以前和我都是从这个师出来的,去年国家裁军,这个师在总参的裁军名单上,因此就被裁掉了。这个师的营地也空了出来。现在军分区已经不会再派部队来这里了,这个营地空置着就产生了巨大的浪费。我们又不能完全丢下不管,要管么,军分区里要派人来驻扎不说,每年为此还要花费一大笔钱,显然很不划算。后来军分区的主管部门就打算把这块营地给卖了,报告打了上去,上面已经批复同意,这才有了我们这次的房地产交易会之行,因为我对这里比较熟悉。上面也就派我过来,协助孙处长处理这块地的出售事宜……”
赵营长和孙处长已经把那块营地出售的前因后果和沐昭洋说了一遍,各种准备好的资料也给沐昭洋看了,几个人还吃了一顿饭,沐昭洋当时也没有完全回绝,说要考虑一下,第二天再给赵营长他们回复。
而到了第二天,沐昭洋的回复却还是让赵营长和孙处长失望了一把,沐昭洋完全站在地产公司商业利益的角度,分析了一下那块营地的商业开发价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是把那块地买下来,亿龙地产很难在那块地上获得收益,相反还要贴钱,因此,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在这件事上,亿龙地产也只有爱莫能助了……
交易会开了五天,赵营长和孙处长也在会展中心呆了五天,这五天中每天都一样,对于他们拿出来的那块营地,总是问津者多,能买者少,唯一有一次有可能成交的,是一个老板,想把那块营地弄来做一个木材加工厂,赵营长和孙处长当时大喜过望,在深入接触以后,两人又是一头冷水,因为那个老板想买的只不过是那块营地的一小部分,连总面积的50分之一都还不到,出的价低不说,那个老板瞄住的,其实是营地里尚未拆除的那几撞建筑物——精华低价留给我,剩下的你们拿去。这样的方案自然不是部队能接受的,在来这里的时候,部队已经把方案定好了,那个营地所有的土地,必须一次售出,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不能每年拖着解决一点,磨人又磨时间,在这个前提下,出售的价格可以商量,也可以给予适当的优惠。
第五天,交易会的最后一天,下午,当有的展位已经开始收摊的时候,赵营长和孙处长以为他们这五天是白来了,两人正在无奈相视苦笑,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穿着绝对像个成功人士的严昌微笑着,递过去一张考究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印着北极星保安公司LOGO的超薄合金公司名片,“我们公司对你们的这块土地很感兴趣,能与两位找个地方谈谈么?”
真是绝处逢生,孙处长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张名片,和赵营长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此时的孙处长不知道,他手上那张薄薄的名片,拿出去,在省城,说是要换一辆小轿车的话,愿意和他换的人,绝对要排起长队,现在的省城,谁身上要是能揣着那样一张名片,完全是和护身符一样了,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得东西……
北极星保安公司的出现对在交易会上熬了五天,一心想完成上级任务的孙处长和赵营长来说,不啻于天上掉下的大救星,原本他们以为这次快要没戏了,在这五天里,他们把能想的方法都想了,能找的关系也都找了,可是那个老军营的地盘,还是没有卖出去——一个鸟不生蛋,离城又远,利用价值又不高的破军营,400多公顷的土地,有几个人能吃得下?留着,除了让军区里每年花一大笔钱的看护费以外,那个地方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附近的村民找着空来里面放牛放羊了。
提起这个地方,军区里的几个老总都是一个劲儿的在皱眉,也因此,在把处置军营的报告打上去以后,上面难得的,一天也没有拖延,就爽快的把批复发了下来——同意!
可自己想卖,还要能找得到买主不是。本想借这次MK房地产交易会的机会把那块鸡肋给脱手,没想到,也许是那个地方实在是太鸡肋了一点,就像亿龙地产的老总,这位地产界得业内人士给孙处长和赵营长说的那样,那个地方你卖得再便宜也没用,因为我拿到手里以后它不能给我赚钱,要是军营附近的那些土地和山林真有商业开发的价值,我不用去找部队,我只要去找当地的政府,只要我承诺投资,当地的政府能给我的优惠条件与政策支持肯定要比部队给的多得多……
在听过沐昭洋的分析以后,说句实在话,赵营长他们实在是有够沮丧的,沐昭洋作为省城实力第一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就事论事,要是连亿龙地产都对那块地没兴趣,那省城地产界的这条路基本算是断了,而除了地产公司,在省城,又有几个人能吃得下,或有兴趣吃下那样一块土地呢?
房地产交易会的最后一天,赵营长他们都快要绝望了,而希望却总在绝望的时候出现,赵营长他们看严昌的眼神,都快要冒出星星来,虽然两人因为在部队的关系。那时还没有听说过北极星保安公司的名头,但看严昌一副气度从容,财大气粗的模样,倒也给了两人不少的底气。
没准,这次的任务,就要着落在这家北极星保安公司的身上了,这是那时孙处长和赵营长心底唯一的想法。
而暗地里,北极星保安公司关注着这块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北极星公司之所以选择在交易会快要闭幕的时候才出手,也自有他们的考虑。以严昌的小心谨慎,和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这件事,虽然是由北极星公司出的面,但他却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应该说,北极星公司和赵营长他们第一次接触的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一个想卖,一个想买,郎有情,妾有意,正是瞌睡遇到枕头,拳头遇到钢管,在饭桌上,一堆人谈笑风生,互相客气到不行,谈什么都是一谈就笼,大有相见恨晚之势,赵营长他们眉开眼笑,北极星公司的人也放开了酒量,一堆人把酒瓶喝了个底朝天。
在晚上回到军区招待所的时候,两杯醒酒茶下去,孙处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醒了醒酒。孙处长敲了敲门,来到赵营长的房间,赵营长刚刚洗了个澡,精神也来了。
孙处长直接开门见山。
“老赵,你觉得这家公司怎么样?”做在房间的沙发上,孙处长问赵营长。
赵营长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道,“我觉得他们挺有诚意的,再说,他们既然能主动找上咱们,我想,实力也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那个北极星保安公司不是一般的公司,那个严昌不是一般的公司老板。今天吃饭的地点是咱们两个选的,严昌他们不可能事先做什么花样给咱们看,可你看今天酒楼的那个老板对严昌他们的恭谨态度,那绝不是装出来的,吃完饭,我们给他钱他都不要,为此还在那里争个脸红脖子粗的,严昌一瞪眼,他倒仿佛是挺委屈的给咱们打了个八折,你说这北极星公司会是一家普通的公司?今天和咱们喝酒的那几个北极星公司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虎背熊腰,顾盼之间桀骜不群,有一股子江湖味,走的时候和他们几个握手,那几个男人的手掌上,全是一层硬硬的磨开的老茧,像风化过的石头一样,连严昌也不例外,能把人的手掌给扎疼了,他们的手,倒让我想起咱们军区特种大队的那些鸟人,一个个的手掌上老茧起码有一分厚,针戳上去都不会见一个血印。”孙处长最后说出了他的结论,“我觉得这事咱们不能草率,要好好摸摸这家北极星保安公司的老底才行。”
赵营长笑了起来,“你不说我还想给你说呢,反正咱们今天不是和他们约了吗,明天到他们公司去看看,咱们两个这回也做一次侦查兵,说到北极星公司的底细,刚好,你看看茶几上的那份报纸,上面刚好有他们的一条消息,我也是今天回来刚刚才看到的。”
孙处长好奇的拿起了他面前的一份报纸,几乎不用怎么找,他就在那份省城当天报纸头版的一个显著位置看到了一则关于北极星保安公司的报道——《弘扬社会正气,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北极星保安公司联合我市数家企业出巨资设立全国第一个见义勇为基金,见义勇为者最高可获基金奖励100万元》在孙处长认真的把这篇热情洋溢的报道看完以后,不知不觉,他心中对北极星公司的那一点疑虑,一下子大半都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放下报纸,孙处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老赵啊,现在我对这家北极星公司倒是越来越好奇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天我们可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
第二天一大早,在约定的时间。北极星公司早已经派了一辆车到楼下来接孙处长他们了,两个男人一下楼,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楼下的那车,还有严昌热情的笑脸,老赵倒是狠狠的咽了两口口水,只要是男人,特别是当兵的,看了那车没有几个会不激动的——那是一辆黑色的悍马H2。那辆车停在哪里,彪悍到不行。
看到那车的时候,老赵轻轻用胳膊拐了拐孙处,用眼睛向孙处说了一句话——怎么样,我就说这家公司实力够牛B吧!
孙处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用眼睛向老赵说了一句话没准,这是北极星公司特地向咱们摆谱来着,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看笑话了。
几人客气了一番,上得车来,老赵好不容易把自己有些发痒的手给揣进了裤兜,在部队的时候。老赵经常想,什么时候,咱们国家的军队也能配上像悍马那样牛的军车就好了,不然像***小日本连做个汽车广告的时候。那画面,都是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的那辆破丰田,用一根绳子,在前面拉着咱们军队的吉普,那些***,表面上是做广告,实际上不还是在嘲笑咱们ZH国人,咱们ZH国的军队,你的,大大的不行,要论实力,还是咱们皇军有喜有喜地!操***……国内那些做汽车的,吃着国家的饭,一个二个却都争着去给老外做孙子,去舔外国人的屁股,没有几个争气的,特别是有那么一两个极度不要脸的,一副汉奸买办嘴脸。在为自己的无能做辩护的时候,还说什么产能不到200万辆的时候,是不可能自己研发出汽车的,只有依靠老外,去***,这种汉奸的话也只能去骗骗那些无知小孩,老外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呸……就算自己只是一个傻当兵的,对汽车制造一窍不通,但也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今天被那些汉奸买办当作爷爷的老外在自己的产能达到200万辆以前,难道就一直在造古董车?他们可没有谁的屁股去舔。咱们ZH国人的事,坏就坏在那些只知道从外国人手里拿回扣的汉奸买办手里。三五年的时间,国家拨下来的十多个亿的研发资金砸下去,可在那些汉奸买办的手里,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研发成果也就是把老外那个车的屁股上的后备箱的形状给改了一改……
在车上,赵营长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脑子里乱乱的,想得多了,更是一股莫名的悲愤夹杂在其中,胸口一口怒气憋得人难受,就连他们乘坐的车什么时候到了目的地都不知道。大概是看赵营长有些走神了,孙处轻轻的碰了碰他,赵营长才回过神来,暂时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抛了下去。
“到了!“严昌回过头来笑着说,车上的两名“侦察兵”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溜向了外面,这里,离市中心不远,流经省城的龙盘江就在旁边,周围交通便利,但周围却不算热闹,算得上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这个地方刚刚竣工的时候就被我们公司买下来了,现在刚刚按照我们的要求装修完,我们也是才搬过来不久!”严昌补充了一句。
车停在一栋呈马铁型的半环形大厦外面,大厦约有七八层,不算很高,但占地却很广,约有两三万平米的样子,整栋楼设计得很有现代风格,也很阳刚,从外面看去,就只见巨大的钢铁支架和大楼外面清一色的玻璃墙面,大厦正面的空间很广阔,但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除了大厦正门口的一个环形车道和喷泉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低矮的绿色草坪,没有过多的装饰和其他的植物,显得及其的干净利落。
对北极星公司的第一个印象,别赵两个人第一是觉得北极星公司有钱,第二个,就是觉得北极星公司的品位也不错,像北极星公司这种干脆利落的大气风格,正是这两个在部队上呆惯了的男人所欣赏的。
前面话虽然得多,可严昌他们的车停在大厦草坪外面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就在赵营长和孙处长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给严昌开门的时候,挡在他们前面的大门,已经自动打开了,车开了进去,赵营长回头,发现打开的门又自动合了起来。他笑着开了一句玩笑,“呦,你们公司还挺先进的嘛!”想不到严昌却很严肃的回答了一句,“我们公司以前在别的地方吃过大亏,所以现在公司对总部这里的安全系统的投入可是下了血本的。”
赵营长和孙处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显然对严昌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赵营长悄悄的撇了撇嘴,心想,你就吹吧,一个自动门,我又不是没见过,好歹我也是工兵出身,这点小花样还唬不住我。
车没有停在大楼的外面,而是直接停到了大楼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在大楼背后的一侧,严昌直接把车驶进了一个汽车起降电梯内。他没有下车,电梯就直接把车降到了地下停车场内,赵营长瞄了一眼大厦的汽车电梯口,整整齐齐的一排,一共有6个。
***,自动化还蛮高的吗,需要的时候一次可以起降6辆车……
一直到严昌的汽车下到停车场,看清了停车场内的情景时,赵营长和孙处长两人才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刚刚想的,严昌想像自己两人摆谱地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开阔的停车场内亮如白昼,地上的防滑地胶一尘不染,两排整齐的悍马静静地停在哪里,粗一看,少说也有十多辆。那些车按照车牌顺序一辆辆停在那里,整整齐齐,像等待检阅的部队一样……
还有其他的车,也停了两排。
这家公司牛,实在是太牛了。
直到此刻,赵营长和孙处长两人才对北极星的实力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保安公司,不要说是在省城。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恐怕也找不出几家来,有几家保安公司,能把悍马当作日常用车的?
不过北极星保安公司的实力越强,也就意味着这笔生意能做成的可能性就越大。下得车来,两个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耐住自己内心隐隐的那份激动。
补充一句,地下停车场看不到一个人,但这里通风系统很好,空气没有一点异样。
赵营长在此刻是真心实意的赞叹了一句,“严总,你们公司也实在是太有钱了吧,悍马一口气都能买一二十辆。”
严昌带着两人往电梯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淡淡的笑了笑,“汽车只是死东西,再好,用钱也可以买到,我们买那些车也不是图个啥,我们看中的只是它的质量而已,对我们来说,只要能让公司里的兄弟出去的时候多一分安全的保障,在面对那些未知危险的时候能多一分依靠,只要能买到的东西,就是再贵,我们也舍得掏钱。说实话,那些车买来后我们都请人做过改装,在重要部位我们加装过钢板,汽车的玻璃也全部换成了防弹的,和美国人的军用悍马比起来,我想也差不了多少了,要是把那几十辆汽车给我全砸了,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换回我们公司某个兄弟的一条命,我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就把那些车给砸了送进垃圾回收站!”
严昌的话让赵营长和孙处长一下子对他肃然起敬。
三人来到电梯那里,孙处长正奇怪这里的电梯外面怎么没有按扭的时候,刚想说点什么,在看到严昌的动作以后,他又把肚子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见严昌把手放在了电梯门口的一块类似于扫描仪的东西上,一道红线在严昌的手上扫描了一个来回,严昌移开手,他手上的那个巴掌印已经完全显示在了那个扫描仪的显示终端上,五个圈圈一个个锁定在了严昌的五个指头上,然后严昌的那个巴掌印变成了绿色,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后,打开了。
我日了!斯文的孙处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把这句冲到嗓子眼的脏话给说出来,赵营长也瞪大了眼睛,一副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两人这时又互相看了一眼,这一次,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的是震惊。
妈的,难道老子是在看电影么,一家在边远地区的省会城市的保安公司都用上指纹验证系统了?还是这个东西已经变得像VCD那样普及了?
想到上次自己第一次去司令部的时候司令部守门的卫兵还让自己出示军官证,再和现在这家保安公司对比一下。赵营长真想用脑袋去撞墙。
严昌把还在震惊中的两人拉进了电梯,按了一个3层的按扭,看两人的神色,他大概也猜得到两人想的是什么,“大厦的全套安全系统是我们请德国的一家专业公司为我们量身打造的,投资在整栋大厦安全系统上的钱,说真的,几乎都够我们重新去买一栋这样的大楼了。不过这家德国公司也实在是很专业,别的不说,几乎我们现在在大楼内呼吸的空气,都是经过这套安全系统处理过的,作为一家保安公司,我们从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孙处长有些狐疑的看了严昌一眼,“外国人的东西,好不好用啊?”
“开始的时候还真有些玩不转,曾闹出一些笑话,不过什么事情总有第一次。在和那家德国公司签订合同的时候。他们已经答应,只要我们付钱,他们就帮我们培养一批此方面的人才。这也是我们的条件之一,现在我们基本能把这套系统用得转,而我们公司第一批赴德的学员,估计再有半年就回来了,说来,咱们ZH国人也不比那些洋鬼子笨,只要肯下功夫,他们那点花花玩意儿,我们想学的话也只是分分钟的事!”严昌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透着一股自豪,现在的北极星公司,真不是以前那些在北市区整天只会打打杀杀收收保护费的血镰帮和地煞之流可以想象的,和现在比一比,想想自己以前的那些作为,严昌自己都会脸红,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拥有这样的事业,创造这样的辉煌,受到这样的尊敬。那时候混帮派讲究的是哪个帮派在外面名气大,人多,出手狠,一个个地痞为此还得意洋洋,互相比拼,现在,为了自己的公众形象,北极星公司每年甚至花费上百万元,到申海,请国内最顶级的形象顾问公司来作为自己公司的形象顾问,设计自己公司的公众形象,改变人们对北极星保安公司的传统形象认识。和以前比一比,这是什么样的差距?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在一个可比的档次上。
就像那个男人在走的时候告诉自己的一样,“一条腿的人走不远,一匹马拉的车也跑不快,天地都要分出阴阳,日月都要交替,一个组织想要真正有所发展,就必须学会用两条腿走路!”严昌对那个男人的话心神领会,黑的,要让他更黑,要让他黑到无色无形的最高境界,最好是放在你的眼前你都看不见,比如说血龙会;白的,要让他更白,要让天下人知道,要把它高高挂在天上,让万人敬仰,比如说北极星;血龙会是神,北极星是形;血龙会是黑,北极星是白;血龙会的天空在将来绝不会仅有一颗星星在闪耀,但此刻的北极星,必须是最亮的那一颗……
电梯停在了大厦的三楼,门打开了,赵营长和孙处长也瞪大了眼睛……
赵营长和孙处长他们乘坐的电梯停在了三楼的位置,电梯门一打开,两个人就瞪大了眼睛。
电梯正对着一条宽阔的通道,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给人一种十分舒服和整洁的感觉,大厦内的光线很充足,两人抬头,才发现这栋外面全被金属框架和玻璃覆盖的大厦顶部到底部的中间部分是中空的,外面的光线可以直接进入到大厦里面,如果从大厦一楼向上看的话,可以看到一个被蓝天覆盖住的,呈弧形分布的高大穹顶。
大厦的层高有点夸张,大门口那几根巨柱的高度只堪于一楼等齐,站在三楼,两人向楼下看去,正好看到大厦的一楼大堂,整个大厦一楼大堂地面上的图案,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个堪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北极星图案,两人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图案正是北极星保安公司的LOGO。
一楼大堂的地面正对着最高处的那个穹顶,整个大堂,若论宽广与豪华的程度,绝对有资格做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在整个大堂内,可轻松的摆下百八十张桌子,但整个大堂内,除了有一个北极星公司的前台以外,四周空无一物,就连一盆用做装饰的绿色植物也找不到,在大堂的那个及其厚重的,闪耀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前台后面和左右两边,各有一把电梯,可以供人从楼下上来,赵营长和孙处长他们刚刚在地下室乘坐的,就是中间的那一把电梯。
说真的,一般人要是在不知道情况的时候摸进来,仅仅凭借这个大堂的气派,就能把人给吓得腿软了一半,低眉顺眼的不敢嚣张了。
严昌从赵营长和孙处长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与赞叹,他很满意这种效果,说实在的,不要说是外人,就连他自己,每次站在高处凝视着楼下那个巨大的北极星LOGO的时候,他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大厦内安静得有些出乎赵营长和孙处长两人的意料,除了可以看到楼下前台那里的几个西装笔挺,挂着耳脉的大厦值班保安以外,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的,属于他印象中那种保安公司的嘈杂与忙乱——就像在军营里差不多,一堆五大三粗的男人赤裸着胳膊在公司里转来转去,连说话都是用吼的。这里给两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图书馆,三个人走在这里都能听到自己清脆的脚步声,而不像是一家保安公司。
孙处长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严总,你们公司的人呢?这栋大厦这么安静,怎么见不到几个人呢,不会是还没上班吧!”
严昌笑了笑,“人自然是在公司的。大家也在各忙各的事。只不过大厦内的很多房间都用了隔音材料,我们在外面,自然听不到什么声音。过一会儿我可以带两位去看看我们公司的员工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严昌正说着话,走着路的赵营长却发现上面的穹顶处有阳光照了下来,一道道撒在了大厦广阔的空间内,暖洋洋的,赵营长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怎么回事,现在还是早上,太阳刚出来,还没挂到天顶上呢,怎么会有阳光从上面照下来呢?
“严总,这些光线……”
“哦,你说的是大厦的采光系统啊。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自然光线,在大厦的楼顶,有一套由电脑控制的采光系统,那套系统能随着太阳位置的不同来调整自己接收太阳光线的角度,在接收到光线以后,它又通过一些反射通道把太阳光线反射到大厦内部,说起来其实也并不是很复杂,算不了什么希奇的玩意儿。它倒有点像大家家里用的太阳能热水器,省城日照时间很长,有了那套东西,倒让这栋大楼每个月省下一大笔照明电费!前些日子省城一家电视台想用智能化作为卖点来给我们的大厦做个节目,让我给推了,在这方面,我们还是习惯低调一点。”严昌的轻描淡写一下子倒把赵营长还想说的那些话给噎了回去。
再问,自己就真的变成土鳖了!赵营长有些郁闷的想着,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北极星公司,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真的已经完全颠覆了国内保安公司在他脑子里面的传统印象,他在部队上的朋友有的在离开部队以后也有搞保安公司的,他也去看过,先不说两家公司人员的素质对比如何,仅就从两家公司的硬件上来对比一下,和北极星公司比起来,他朋友开的那家保安公司,寒酸得就像石器时代的土著,腰上囊一圈虎皮,那完全是捏着一根棒子靠力气吃饭的苦力了。
“你们公司还真是有钱啊!”孙处长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羡慕的感叹了一句,“就这样一栋公司大楼,每年的维持费用我看就足以让省城大多数实力一般的公司砸锅卖铁了,可你们却好像不知道心疼似的,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在印钞票了?”
“不是那条龙就不过那条江!”严昌嘿嘿的笑了笑,“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东西都要讲求个包装,那些明星要包装,放在柜台里的东西也要包装,一个公司,同样也要包装,没有包装,别人不识货,你东西再好也没用。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给你说说吧,前几天,咱们公司的一个客户,省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给咱们介绍了一笔生意,一个在他们酒店订了房间的东南亚商人来省内考察,想临时雇用两个保镖负责其在省内的安全,这种生意,省城其他保安公司开出的价钱一般一天是3000元到5000元不等,我们公司开出的价钱是一天50000元,还不讲价,两个选择摆在那个,那个商人就奇怪,凭什么我们公司要的价钱要比其他的公司高出十倍呢?我告诉酒店的人,让他们带那个老板来我们公司看一眼,签不签合同由他自己决定,那个酒店就把那个人带来了,来了我们公司。从跨入我们公司大门到坐上电梯。在这一段短短的路途当中,那个老板就决定要和我们签合同了,把他在省内的安危交给我们负责。你说我们的投资值不值得?在省内,相比起其他的小规模的保安公司,我们公司在很多业务上的收费是很高的,但同时,我们的客户和公司规模也是最大的。其他的保安公司和一个公司签合同,负责那个公司的保安工作,派出十来个保安每天围着别人的转。一年下来,也就挣个二三十万的辛苦钱,吃力不讨好。我们公司和别人签合同,不说别的,就签一个最简单的保安顾问合同,每年最少的那个也有六七十万,这就是我们和其他保安公司的差距。我们会花钱,所以也会挣钱。砸的钱越多,挣的钱也就越多,当他们还在拼力气吃饭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实施我们公司的品牌战略。当他们还在想着法从别人口袋里挣钱的时候。我们在想的是怎么把我们挣的钱来回报给社会。当他们在琢磨着怎么在省城的郊区开拓一下公司业务的时候,北极星公司已经准备远涉重洋,到非洲去注册分公司,去开拓公司的新业务,迎接新挑战!”
严昌的话让赵营长和孙处长都呆住了。
“你们公司准备到非洲去开分公司?”对于一家在MK这种城市的保安公司能有这样的想法和开拓精神,两人很是吃惊。
严昌点了点头,“我们公司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初步设想是把北极星在非洲,也是在国外的第一个分公司设在南非。我们公司的人已经过去了,南非各方面的环境相对要好一点,注册一家保安公司的手续也不复杂,更重要的是,定居在那里的华人也多,公司的业务开展起来也有一个基础。”
“你们怎么会想到到国外去拓展公司业务呢?”
一边带着两人在安静的通道内走着。严昌一边回答着来公司参观的这两位客人的问题,“说实话,现在的北极星公司从实力上来说在省内基本上是没有对手和竞争者了。但那种关起门来称王称霸自我陶醉的事情我们是做不出来的,本来公司是准备先在国内发展的,但你们也知道,国内各方面的政策条条框框实在太多,给保安公司的限制也太多,很多人在外面是一条虫,可在国内,却真个如狼似虎。水深的地方,你就是条泥鳅也给你淹死,水浅的地方,看一看,又***满池的王八。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保安公司要想有所发展,也只能到国外去杀出一条路了,只要做得好,外面的路比在国内广阔千倍万倍,在自己人面全充狠算什么本事,真要是男人的,那就到国外去闯出一个龙腾虎跃的样子来。”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你们会遇到很多困难吗?”
“困难?自然想过,我刚刚就说过,现在国内的环境,留给保安公司生存与发展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我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很多的不足,在国外开保安公司,我们的很多竞争对手都不是国内的这些保安公司可以比拟的,特别是与国际上一些一流的保安公司比起来,我们还差得很远,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我们学习,学习,不断的学习。我们要面临的环境,也和我们现在做地头蛇所面临的不同,新的困难与挑战那是肯定有的,但难道面对困难我们就要做缩头乌龟吗?我们之所以想要把公司开到国外,除了开拓公司的生存空间以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要在更加艰苦的环境下,给公司更多的磨砺,让公司在面对一个又一个的痛苦和困难中成长起来,就像你们在部队上带兵打仗一样,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哪能出得了百战雄狮?面对困难与挑战,我们可以容忍一百万次的失败与尝试,也不会容忍一次的退缩。困难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它们的,这是我们公司的文化与理念,有些事,无论是不是第一个,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世界,也总有些东西需要改变!”
听着严昌的这话,赵营长在钦佩的同时,心里也总觉得严昌的这个话有些熟悉。奇怪了,赵营长暗自琢磨,自己怎么会觉得严昌的这个话有些熟悉呢?
三个人的脚步声继续在安静的乳白色通道内轻轻地回响着,在严昌把三楼通道拐角处的那扇门打开的时候,赵营长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严昌刚才说的那些话自己听起来为什么会有些熟悉了——这个世界,总有些东西需要改变——同样的话,甚至连语气也差不了多少,在几天前,他也从雷雨哪里听到过。
难道雷雨认识严昌……当赵营长脑子里正在纠缠着这个问题,甚至准备开口问一下严昌的时候,严昌把那扇门推开了,一股像潮水一样轰然的声浪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等赵营长和孙处长看清眼前的情况时,除了把眼睛瞪大以外,两人甚至在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赵营长脑袋里刚刚冒出的那个小小的疑问,一下子就被眼前的这一幕吹得无影无踪了。
面前的这间屋子。是一个将近有上万平米的巨大空间,赵营长和孙处长两个人想找一个词儿来给这个地方起个名字,两人开始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建身房。但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身在军队中的他们,可以找到一个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地方——演武场!
是的,演武场!
数百个男人激烈叱咤的怒吼声与各种各样的撞击声像钢铁车间内机器的轰鸣,充斥在这个巨大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只闻其声,就能让一个人的血沸腾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的中央,上百个男人在那里一对对的拼力厮杀着,每个人身上只有在重要部位上有一层简单的防具,只看了那些人一眼。孙处长和赵营长就一阵心惊,那些人的拼打,他们自然看得出来,可不是像有的部队上搞演习时耍的花架子套路,那些男人,真的,在玩命!
一个男人高高地跳起来,一膝盖顶在他对手的胸前,被他顶到的那个男人,一下子被撞飞出去四五米远,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始终没有爬起来……
在那边,另一个男人侧身的时候一记鞭腿抽在了他对手的脸上,在他的对手脸上鲜血飞溅凌空摔倒的那一瞬间,被踢到的那个扭身是一脚踢在第一个男人的脖子上,结果两个人都摔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人趴在那里喘息,有的人则直接被人抬到了场下,而站在场上的男人,在击倒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之后,那些同样把自己对手击倒还站在场上的男人,则自动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许,下一秒钟的时候,刚刚的胜利者就会变成失败者……
这样残酷与真实血腥的搏击训练,让来这里参观的两个人都出了一头冷汗,不要说是一家保安公司,就是在部队上的时候,赵别两人也没有见过几个军官用如此变态的手法来训练自己的士兵的,两人看向场内,却发现严昌的脸色没有半点差异,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两下。
这一刻,孙处长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他指着场内的那些人,“严总……你们……你们平时也是这么训练的吗?”
严昌点了点头,“搏击训练是我们公司员工的日常训练科目,除了公司极少数的一些文职岗位以外,大多数公司员工都会参加这个科目的训练。”
“那些人,好像都在玩命啊!”
“想要在我们公司混,现在不玩命,将来说不准别人就要要他们的命,我常常对他们说,公司宁愿养一个在训练场上被打成残疾的职员一辈子,也不愿意为那些在工作中殉职的人开追悼会。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那么那个人也没有资格成为北极星的员工。”
赵营长认真的看着场内,一直没有说话,“严总,你们的这些员工是谁训练的,他们好多人我看在搏斗的时候都在用部队上军体拳的招数!”
严昌笑了笑,“我们公司现在有三个专职的搏击教练,其中一个是从部队上退役下来的军人,以前在部队做过教官,还有两个教练一个是省体校的柔道老师,另一个则是从泰国来的泰拳高手!”
一直从那个演武场中出来的时候,赵营长和孙处长两人内心的震撼依旧没有办法平静下来,门关上的时候,那些激昂的怒吼声才一下子从两人的耳边消失了,但那些声音的余音,仿佛还在两人的耳廓里打着圈一样,现在两人总算知道这个大厦为什么要用隔音材料了……
几个人从大厦的三楼转到了四楼,刚刚三楼的震撼还没有完全让赵营长和孙营长恢复过来,那些怒吼的男人,剧烈的撞击,凶猛直接的招数,飞洒在空气中的鲜血……实在是让两人大开了眼界,从严昌的口中,两人得知,现在省城的某个私人医院里,还有北极星公司几名因为训练而受伤的职员还躺在那里做修养呢,北极星公司有自己的医生,在这个大厦内,北极星公司自己的医务室甚至可以为受伤的公司员工做一些简单的手术,但在那家私人医院里,北极星公司依旧包了一个长期特护病房。
“我们公司的员工,平时在工作或接受各种训练学习的时候都很辛苦,流血受伤那是常有的事,很多人都说我们公司的江湖味很重,什么是江湖味,我说不上来,反正我们公司信奉一个原则,员工如果没有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我们公司也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们的事,员工能为公司拼命,公司就也能为他们拼命。他们很辛苦,但我们给他们的待遇与抚恤那都是一流的。”
听严昌介绍到这里,赵营长抓了抓脑袋,问了严昌一个问题,“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但实在有些好奇,如果你们公司的员工因为工作殉职了,你们公司会给那个员工怎样的照顾,或是能给那个员工家人怎样的补偿?”
严昌有些严肃的看着赵营长,义正辞严,“碍于公司的规定,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具体透露公司究竟能给殉职的员工多少补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去年,我市公安机关与国外的一个跨国贩毒集团较量过一次,在那次较量中,那个贩毒集团在省城的势力被公安机关彻底摧毁。北极星公司对公安机关的行动给予了极大的配合和支持,我们曾与那些凶残的境外毒贩面对面地交锋过,为此,我们公司有几名员工因工殉职,就是我本人,也被那些毒贩打过黑枪,伤疤现在都还在身上。因工殉职的事情在我们公司发生过,并不是没有。公司的员工也基本上知道这件事,现在你可以去随便问问我们公司的员工,随便哪一个都行,问问他们如果他们自己殉职了,会不会觉得划不来,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家人以后没法生活?”
少数人才有资格知道的内幕此刻被严昌加工一番,真真假假的裹杂在一起说出来,还真一下子把赵营长和孙处长给唬住了,现在的省城,能完整知道那晚“三巨头会面”还有“帮派大火拼”前前后后所有细节因果的人。如果那个人不是血龙会的,那么那个人绝对已经去见了阎王,就是很多已经去见了阎王的人,也不见得能说得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阎王殿。事件的真相被重重的黑幕所掩盖。除了少数的当事人以外,在经过最后胜利者的重重加工之后,不知道真相的人抬头,在那漆黑的天幕上,唯一还能看见的,也就是一颗光辉灿烂,指引着众人前进方向地北极星了——真要说起来,大多数的历史真相也不正是如此么?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凝聚着其光辉足迹与伟大事迹的赞美诗而已,只适合在华丽的舞台上来表演。而舞台的背后,聚光灯三尺范围之外,有多少的道具与演员,有多少的黑暗与肮脏,又有几个人能看得见?心虚者,也只有强迫所有的观众把自己的目光,思想,语言集中到那小小的聚光灯范围之内了,当赞美诗发出高潮时的咏叹调的时候。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只能呻吟或拍起巴掌。这当然算是一种强奸,或者说得再直白点,再粗俗一点,就叫“日”,但你得承认,就是“日”,有的人也能“日”出风格来,“日”出水平来——爷爷日完了,进了棺材,换老子上来日,老子日完了,准备要进棺材了,孙子也脱了裤子,那龟头,红通通的,倒像他激动的脸蛋,地球人都知道,看样子已经不是充血一天两天了,像吃了好多瓶的伟哥……所以,日,也是一种境界!
对省城黑道上的那些小虾米来说,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北极星是最后的胜利者。
在大厦的四搂,明显的比三搂多了一些人气,严昌三人走在通道里,不时可以遇见一个两个北极星公司的员工,有男的,也有女的,都很精干,那些人在看到严昌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不需要严昌说什么,就自动的站到一边,把通道让出来,向严昌三人躬身致意,这又让赵孙二人见识了一把北极星公司的素质,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倒让赵孙二人有些不好意思。
“晚辈对于长辈,员工对于领导,下位者对于上位者,都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与礼貌,这是咱们老祖先几千年留下来的传统,可是现在这些年轻人,不懂事的太多了,油滑的也太多了,一个个都太浮躁,本来该他们继承的一些东西,都被他们丢到垃圾堆里去了。在北极星公司,有很多地方,我们其实很传统,也很保守,就拿这个‘礼’字来说,凡是新进公司的员工,都要经过此方面的专门培训,我们不仅是教育他们什么是‘礼’,更重要的是教育他们认识尊重这个‘礼’字背后,我们老祖宗崇尚了几千年的一个最根本,最实质的原则——有能者上,无能者下!很多人认为咱们ZH国人自古以来崇尚这个‘礼’字就是要对别人卑躬屈膝,这是奴才汉奸和那些被阉割了的人的想法,那些人,根本没有明白到底什么是老祖宗的‘礼’,那些人也根本不配谈‘礼’,咱们老祖宗在谈‘礼’的时候,在对人抱拳鞠躬的时候,骨子里,可是流着彪悍与桀骜的血液!”
严昌这一席话直说得赵营长和孙处长这两个当兵的男人激动得拍起了大腿,“还是严总有学问,我就说呢,别人都说咱们国家是礼仪之邦,可我就奇怪了,你礼仪之邦是不是就连骨头都不要了。有些人一见了那些个外国人就***都像奴才一样,还在哪里不要脸的自夸,咱们是礼仪之邦,不能怎么怎么样,操他***,你今天讲究礼仪,能有古人那么讲究么?可古人那么讲究,霍去病还不是把匈奴打得跑出去几千公里。唐太宗不也把那些高丽棒子给收拾得低眉顺眼的,那时候的高丽棒子可不敢给自己的城市取个名字要咱们叫它什么‘首’,什么‘宗’的,就差叫爷爷了,操,这‘首’和‘宗’在咱们民族的字眼里,都是有着特别意义的,哪能乱叫?严总不说我还想不明白,严总一说我总算明白了,现在这些软骨头讲的‘礼’原来和咱们老祖宗讲的‘礼’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呸……”
严昌的脸皮再厚,再能喜怒不形于色。听了赵营长的夸奖,说真的,他也没有胆子和脸皮说那些话是他自己发明的,是他自己说的。把《血龙会会典》上的东西窃为己有,对严昌来说,那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亵渎。
严昌很随意的笑了笑,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在三个人来到严昌的办公室以前,赵营长和孙处长又参观了大厦的几个地方,一个是大厦的北极星中央数据控制中心,一个是北极星公司的一间多媒体培训教室,大厦的北极星中央数据控制中心是孙处长两人点名要去看一看的,而那间多媒体培训教室则是路过。两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到里面去看了看,这两个地方看过来,对北极星保安公司的实力与水平,两人彻底无话可说。
用孙处长的话来说,北极星大厦的中央数据控制中心,让他联想起了军区的C3I指挥中心,要论大厦的智能化及安全保障系统,估计在省城,不会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和北极星的公司的总部大厦来媲美。而在北极星中央数据控制中心工作人员的学历,也让赵营长和孙处长稍微汗颜了一把——四个博士,七个硕士,就是最低的那个,负责看监视器的,都有一个大专的文凭。
严昌告诉他们,那四个博士中有一个还是海龟,在国外搞的是信息工程专业,是北极星公司从外省招来的,初听北极星保安公司名称的时候,那个博士根本不屑一顾,后来,还是严昌亲自给他打了电话,承诺把他来MK的车马费和吃喝费用全包了,那个博士才带着到MK来旅游的心态到北极星公司看了看,这一看,那个博士就再也没有离开了……
在大厦的那间多媒体培训教室里,赵营长和别营长看到的又是另外一个场面,二十多个人坐在教室里,观看看教室里的投影屏幕,有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在记着东西,大家都在听授课的一名老师在讲述着非洲的风土人情,注意事项,和当地民族的一些禁忌习俗……
“这些人是我们派遣到南非成立国外北极星公司的第一批人员,算是我们公司的精英了,各方面能力都很出色,现在正在接受着去哪里之前的最后训练,很多东西,现在知道了,将来也就不会犯错了!”
“南非那个地方好像是说英语吧,他们的英语有没有过关?”孙处长问了一句。
“已经培训一段时间了,不过总的来说马马虎虎,不过这不要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相信如果他们到了南非,有了一个更好的学习语言的环境,一定会很快适应的。”严昌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担心,有句话他没有说,坐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身份,除了是北极星公司员工中的精英以外,他们还是血龙会中最狂热,最铁杆的会员,他们对血龙会和那个被他们视为神一般的男人忠心不二,北极星公司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是意味着一份工作和掩护,而血龙会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一种类似于宗教般的信仰和精神寄托,那个男人,就是这些习惯行走在黑暗中的男人们疲倦时抬头仰望,指示自己前进方向的北极星,是这些见不到太阳的男人天空中唯一的光明与希望。他们也许拿不出什么高等文凭,但这些人,他们适应环境的本能,他们应对危险的能力和社会交往的能力,要比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强几十倍,当北极星在非洲的公司成立之日,也就是血龙会走出国门,在国外播种扎根之时。现在的这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计划之中,那个男人的胸怀,绝对比大海还要宽广……
来到严昌的办公室的时候,首先映入赵营长和孙处长眼睛的,是满墙的奖状,锦旗,奖牌,奖杯什么的,两人眼睛都看花了,仔细看看那些奖状,锦旗的发放单位,好家伙,孙营长抽了一口冷气,省公安厅的,市公安局的,省政府禁毒办的,市政府的,区上的,街道办事处的,片区警察局的,还有学校的,各个单位的,简直数都数不过来省政府禁毒办公室发的是一个“全省禁毒先进单位”的铜牌,在那块牌子的旁边,紧挨着的就是一块税务局发的“依法纳税诚信企业”锦旗,再后面,就是一块片区警察局发的“优秀治安协管单位”的奖状,还有市政府发下来的“全市明星企业”,街道办事处的“双拥模范”还有什么“重合同守信誉单位“之类的牌子,那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一句话,严昌的办公室,完全就像一个具有ZH国特色的奖状展览室,好半天,赵孙两人才把自己的眼睛视线从那些琳琅满目的奖状,锦旗之类的东东那里移开。
严昌亲自给两人泡了两杯茶,有了前面那些经历,赵营长和孙处长到了此刻对北极星公司那是完全的敞开了,在他们看来,如果错过北极星这样的公司,那块营地,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卖得出去了……
喧嚣一时的房产交易会刚过去两天,春节就来了!
2月2号这天下午,各行各业都放了假,商店歇业了,银行也关了门,连往日热闹的北市区龙盘江边的酒吧,也各自在门前贴出了放假的通告。省城的天气乍暖还寒,不过流淌在空气中的那一丝春天的寒意,却抵挡不住过节的那一丝热切和喜悦。
是啊,过年了,今天就是大年三十。每个人在这个时候大概都会松一口气,暂时放下一切,回家去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吧!
北极星公司在这一天也放了假,除了少数几个留在公司值班的人以外,大家都回了家,小胖离开北极星公司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还没有黑,不过街道上已经人烟稀疏了,仅有的那么几个人,都一副匆匆忙忙赶着回家的样子,偶尔,已经可以听到周边那些调皮小孩放的一两声鞭炮的声音。
从北极星公司大门里出来的黑色悍马吸引着路人艳羡的目光,不过时至今日,小胖对这样的虚荣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等了一个红灯,把车驶入主干道,一踩油门,黑色的悍马载着小胖绝尘而去。
小胖没有回家,他是去接范芳芳,远在千里之外的瘦猴在昨天打来电话,要小胖今天在回家的时候顺便去接一下他的“弟媳”——范芳芳这一次又被学校抽了去参加省里一个电视台的晚会表演,这两天正在学校里排练……
瘦猴今年放假的时候没有回来,天河也一样,想到在以前过年的时候四兄弟在一起的那些欢声笑语,今年的春节,小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就像省城今天的街道。
天河去申请实习了,现在在GZ。瘦猴就守在学校,亡命一样,整天和那些书本在搏斗,老大现在正在金三角,前两天刚刚传来消息……而自己,在过完年后,也将踏上前往南非的路途。
不知道这一刻,瘦猴和天河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在想着自己和老大——小胖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中的自己,映入小胖眼帘的,是一双已经不再单纯的眼睛。
灾难和责任是男人成熟的催化剂,而血龙会,能让一个在那里的男人成熟的速度再加快十倍……
范芳芳她们的学校在市区里,很快就到了,和小胖上次来不同,这一次来的时候,范芳芳她们学校的门口,再也没有那一排排的等着接学校里面的漂亮女生出去的大款的小车了更新,更快,尽在k文学网,wwwkcn,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当瘦猴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对范芳芳她们学校的校风和环境,瘦猴是最担心的。在省内的高校里,很多人甚至把范芳芳她们的这个艺术学校称呼为——二奶职业介绍所!就是老师和学生乱搞的事,也时不时会传出一些来。
今天范芳芳她们学校里的人也少了很多,范芳芳她们排练节目的那个舞蹈教室大概是那栋教学楼内唯一还放着音乐的地方了,音乐声音放得很大,没费多大的劲儿,小胖就找到了哪里,教室的门开着,小胖正好看到一群女孩穿着练功服,正在那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内编排着舞蹈,范芳芳也在其中,小胖冲范芳芳招了招手。范芳芳看见了,只能向他打了一个眼色,稍一分神,训练的一个老师就呵斥了起来……
“范芳芳,注意你的动作,要跟上音乐的节奏!”
范芳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向这边看了,小胖靠在外面的走廊边,看了看表,离六点还有十多分钟,于是拿出一只烟点上了……
等教室里的音乐停止,范芳芳跑出来的时候,小胖的脚边,已经堆了两个烟头了,额头微微有些冒汗的范芳芳只对小胖急匆匆的说了一句话就跑了。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这一次小胖算是明白了,如果一个女人跟你说“马上”之类的话,而她中间还要洗个澡的话,那么,这个“马上”最少也要20分钟,不过还好,范芳芳总算没磨到七点。
再次见到范芳芳,小胖总算松了一口气,“弟妹,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还以为你要在学校里吃年夜饭呢?”也只有在这些老熟人面前,小胖还能保持着几分当初的习性。
范芳芳的脸红了一下,“谁是你弟妹?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用瘦猴的话来说,要是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他早就退学出来去养狗了。”小胖嘿嘿的怪笑了两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范芳芳一眼,“我听瘦猴说,前两天放假的时候你去找他,你们的那个周末过得挺‘愉快’啊!”小胖在“愉快”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范芳芳的脸彻底的红了,她跺了一下脚,“这个臭猴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他,看什么看,你的车在哪里?”
“外面!”
“那还不快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就像女人一样!家里的人还等着我吃年夜饭呢!”
小胖耸耸肩,“遵命。今晚九点之前,我们一定可以回到罗宾。”
在小胖和范芳芳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个不像是学生的三四十岁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远远的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一看到他,范芳芳的脸色就像吃了一只苍蝇。
小胖注意到范芳芳的脸色,问了一句,“这个男人是谁。”
“一个老色鬼,是在一个同学的生日聚会上偶然认识的,自那以后,这个男人就老来缠着我,又是要请我吃饭,又是要送我东西的,真是恶心死了,甩都甩不掉,仗着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口袋里有几个臭钱,总想来占我的便宜,还说我毕业后要么去他的公司,要么他出钱让我出名。呸,以为我是什么,姑奶奶才不希罕呢!”
小胖呲着牙笑了笑,看着那个迎上来的男人的目光已经变冷,“这样的事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才对,妈的,这是什么世道,什么鸟人都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兄弟的头上来了。”
小胖目光中那一丝沉淀出的冷酷让范芳芳吓了一跳。小胖的脾气她可是知道的,在高中时,瘦猴的那几个兄弟中,就是他的性子最烈,有名的罗宾一中打架大王。
“这可是学校,你可别惹什么事啊!”范芳芳担心的说了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惹什么事的,这个男人就交给我处理了,我保证这是他最后一次来烦你!等他过来了,你就先过去校门口那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范芳芳正想说什么。那个男人已经迎上来了,一双昏黄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范芳芳,连范芳芳旁边的小胖都被他自动过滤了。
还没等那个男人说话。范芳芳扭头就从那个男人旁边快步走了过去,那个男人正要去拉范芳芳的手,却发现他自己的手一下子被一双更有力的手更捏住了,小胖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那个男人一直到此刻才像发现小胖一样,他看看小胖,又看看范芳芳,发现范芳芳已经越走越远了,自己的手被这个年轻人捏着,像铁闸一样,挣都挣不开,那个男人一脸羞怒,“小子,你是谁?”
小胖笑了一下,“我是你爹!”
范芳芳走远了,好奇的他回过头,结果看到下面这样一副景象——小胖一用力,那个男人一下子一只腿就跪倒在了地上,脸上表情痛苦,然而更让他痛苦的是接下来两秒钟发生的事,小胖把手上那个还没熄灭的烟头一下子按在了那个男人的额头上——远远地,范芳芳都可以听到那个男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把树上的鸟都吓飞了……
范芳芳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里,小胖抓起那个男人的头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教学楼门口的几个保安已经跑过去了,把小胖和那个人围了起来,范芳芳正要过去,却发现小胖已经拔开那几个保安,从人群中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保安随后散了开去,一只脚跪在地上的那个男的站了起来,额头的正中是一个被烟头烫伤的红点,不过此刻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痛苦,而是恐惧,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看见范芳芳看向自己,那个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再也没有了笑容,低下头不敢再向这边看……
小胖来到范芳芳面前,范芳芳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刚才……那个人……”
小胖还是高中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大概是你们学校美女太多了,一个大叔在学校里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我去扶他,却更不小心把烟头戳在了那个大叔的脸上,好在那个大叔通情达理,也没有计较!”
“可是……”
“别可是了,我的大小姐,再不走,我可不能保证你今天晚上还能在九点以前回到家里吃年夜饭了,我老爸也在家里等着我呢!”小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十多分钟,快要出城了……
“小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沉默了许久的范芳芳终于开了口。
“别瞎猜了,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不会是担心瘦猴在那边找了新的女朋友吧,嘿嘿,要是你怀疑这一点,我可不敢保证啊!”小胖有些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半晌,他没听到范芳芳回话,一偏头,才发现坐在一旁的范芳芳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范芳芳擦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常常会想起紫薇。”
提到紫薇,小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公路,开着车……
“自从紫薇出事以后,我发现你们几兄弟一个个都变了,龙烈血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天河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实习,像个疯子,几个和他在一个城市的老同学去他们学校找他都没办法见到他的面,你知道这次我去看那个死猴子,他在干什么吗?他上个学期选修了60个学分,几乎是别人的三倍,他的课程,从早上排到晚上,连周末都排满了,他现在每天只睡4个小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和看书,他说他要在大二的时候修完大学的课程,下个学期他还要申请选修60个学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瘦了整整一截,还戴起了眼镜……”
“男人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他们现在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小胖沉声回答。
“那么你呢?你该做的是什么?别说你和董洁在一起,你们的事董洁已经告诉我了,她这次回家之前,你们还吵了一架,你现在经常是好几天才和她打一个电话,有时候她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你一面,而一见面的时候,手机一响,你马上就走,从不说为什么,对一个女孩来说,你这样的人是最差劲的男朋友,你们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作为一个女孩,我只想提醒你,如果你还在乎董洁,那你得多花一点时间去陪陪她,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也许你现在很有钱,但对董洁来说,一个女孩在大学里,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她一起在雨中散步,一起在晚上自习,一起看美丽彩霞,在她走夜路的时候,可以走在她身旁的男朋友……”
提起董洁,想起两人间的那次吵架,小胖的心情暴躁了起来,他几乎是向范芳芳吼出了这句话,“我还能怎么样?老大这边无时无刻不在和别人拼命,我却在这边每天拉着小姑娘的手花前月下?我告诉你天河和瘦猴现在为什么这么拼命,为什么在过节的时候连家都不回,因为我们想的都一样,当老大在和别人拼命的时候,我们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站在他的身边……”
小胖和范芳芳回到罗宾的时候,罗宾县城里到处都是鞭炮声和礼花,回来的大部分路途,对车上的小胖和范芳芳来说,都很沉默,两个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都没有太多的话,把范芳芳送回家以后,小胖也回家了,一顿年夜饭等到他这个时候回来,已经热了好多遍了,吃饭的时候,小胖告诉他爸,过完年,他就要到南非去了,小胖他爸沉默了一下,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睛,什么也没问,两个人一杯杯的喝酒,直到喝得大醉……
而在金三角的鹰巢山,龙烈血在今天也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的客人——满天星光下,霍小玉看着一身戎装的龙烈血,紧紧的咬着自己诱人的下唇,一语不发……
龙烈血醒过来的时候,霍小玉正躺在他的旁边,霍小玉裸露的肩背像绸缎一样的光滑,正勾勒出一副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的图画,柳腰,翘臀,丰腴的大腿,发如丝,肤赛雪——霍小玉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像蜜桃一样成熟的女人,她不仅成熟,而且妩媚火辣,“尤物”这样的词语绝对是为她而设的,但她,又不仅仅只是一个尤物。
空气中充满着一种粉色的淫糜味道,霍小玉身上充满诱惑的成熟女人的香水味,龙烈血的汗味,激烈性交后男性女性分泌出的荷尔蒙蒸发的气味,还有各种莫名的味道微妙的混杂在一起,这些味道,正随着屋顶那个悠悠旋转的老式吊扇,在房间内暧昧的回旋着,如追逐嬉戏的蝴蝶……
龙烈血的目光,正落在他头顶的那个吊扇上,像出了神,霍小玉正睡在他的肩膀旁边,睡得很熟,一只雪白的玉臂轻轻扶在龙烈血的胸前,一对坚挺饱满的乳房挤在龙烈血的肋下,变幻出一个让人抓狂的形状,再下面,霍小玉一只雪白的大腿卷曲起来,压在龙烈血的腿上,她的耻骨位置,正摩掌在龙烈血的腰骨上,龙烈血现在甚至仍然可以感觉到紧紧贴住自己腰部的霍小玉下面那一片神秘沟壑中的细腻,柔软,与湿润。
成熟而美丽的女人,就是一条永远不会枯竭的河,这条河,能载着男人找到让自己快乐与平静的那个所在。
雪白的床单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男欢女爱之后留下的痕迹,在昨晚,龙烈血一遍遍的挞伐了霍小玉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做爱,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尝试了所有可以尝试的姿势,享受了所有可以享受的快乐,自始至终,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男人的喘息声,女人的呻吟声,还有肉体的摩擦与撞击声。
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龙烈血一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昨晚的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得就像呼吸,自然得就像两块磁石碰到了一起,欲望喷洒而出,龙烈血没有说一句话,霍小玉也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在这里见了面,然后没有了距离。男人和女人抱在了一起,开始接吻,抚摸,霍小玉的乳房在自己手里变化出无数的形状。霍小玉解开了自己的皮带,然后,就在房间的那张桌子上,自己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下,把霍小玉放在了上面,搂住她的腰,再一次粗鲁的进入了她的身体,霍小玉在微微的抽搐,收缩,秀发飞舞,仰着头发出魔女一样的诱人的呻吟,那个溪谷,早已泛滥,一片火热……再然后,两人不知疲倦,一遍一遍地进入,一遍一遍的做爱,没有开始,没有终结,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龙烈血此刻的内心一片宁静,他轻轻地下了床,为霍小玉拉上薄被,穿好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间。
龙烈血所住的地方是鹰巢山以前的主人——那只号称金三角自由军的头头所住的地方,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你别说,虽然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一堆土匪论战斗力来说也许不怎么样,但要讲起享受来,他们却不必别人差多少,这一点,从龙烈血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
这栋双层的小洋楼在鹰巢山上一处背阴向阳的地方,小搂的背后,是一片香樟与梧树的混合林,梧树与香樟高大的躯干和茂密的枝叶,像一把四季常绿的大伞一样,把小楼的一半给盖住了,在这个炎热的地方,小楼却可以难得的保持着一丝的凉意。这且不去说它,在龙烈血看来,要在这个地方建这么一栋小楼,仅仅把那些笨重的建筑材料给弄上山来,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人不能享受的自己可以享受,别人做不到的自己可以做到,要不,怎么说这些贩毒的家伙都很有钱呢。
鹰巢山上没有电,而在这栋小楼里,却配有两组柴油发电机组,在小楼背后的那个小山丘上,甚至还有一个风力发电机房,专为小楼供电,小楼顶上安装着卫星讯号接收器,金三角虽然没有电视台,不过在这里却可以随时看到BBC和国内的新闻节目,你可以想得到的现代化家电,在这栋小楼里,你都可以基本找到,还差不多全是进口货色,这里没有自来水,不过直接从山泉那里接过来的用水管道却又比自来水高级了不少。
这样的小楼在鹰巢山一共有两栋,分别是以前这里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住的,二当家的小楼被稍微改造以后,成了金殿护卫军的司令部,大当家的,除了龙烈血以外,也没有谁觉得自己有资格去住。
当龙烈血洗漱整理一番,神清气爽的穿着一套没有军衔的迷彩军服从小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昨夜疯狂了一宿的霍小玉因为太疲惫还没有醒过来,站在小楼上,刚好可以看到东方的太阳刚刚从云海之中露出一道金边,殉丽无比,不过这样的景色,对龙烈血来说,他已经没有心情为此哪怕再驻足片刻了。
持枪守立在小楼外的两个士兵看到龙烈血出来了,立马挺胸叠肚立正站好,龙烈血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司令部走去。
今天虽然是大年初一,但对刚刚在鹰巢山扎下脚来的金殿护卫军来说,现在,可不是过节的时候,部队的一切训练仍旧按照计划展开,所有士兵休假取消,春节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改变也许就是吃饭的时候碗里可以多两块红烧肉。
鹰巢山的操场紧挨着那几排刚刚搭建好的简单营房,刚刚起床的士兵在吃过早餐以后已经开始在整队训练,各种吼声和口令声正响成一片,乍一看,到有几分虎虎生威的味道,不过在龙烈血的眼中,现在在操场上的这些人,80,和他刚刚到西南联大时参加军训的那些菜鸟没有多大区别。更有甚者,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文盲,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他们没什么宏图大志,更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们参加金殿护卫军,唯一所图的,就是这里可以让人吃上一顿饱饭,每个月还有一笔在他们看来不菲的薪水好拿,仅此而已,和其他那些军阀的士兵没有半点区别……
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正是千头万绪都要从头开始的时候。
龙烈血来到司令部,司令部的警卫连忙立正敬礼,然后把门打开,今天的值星官——一个跟着龙烈血从孟固监狱跑出来,现在被提拔起来的大嗓门的家伙撤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司令到……”原本有些喧闹的司令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对这样的场面。龙烈血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在司令部的,除了从孟固那些败兵中选出来的几个基本能办点事。有一点经验的基层军官和参谋以外,其他的,也就是十多个识点字,稍微有点文化的士兵,整个参谋部,除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几间房子,简陋得连一部内线电话都没有,要不是以前在鹰巢山的那伙人还给龙烈血留下几张金三角的地图挂在墙上充充门面。司令部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在把手,这个地方,让不知道的人进来看一下,准以为是一个给人打麻将的茶室……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龙烈血每天还要亲自处理一大堆的事,因为缺少适合的人选,龙烈血甚至连一个合格的机要秘书都挑不出来,什么事都要自己甩着手来干,要做这么千把号人的司令官。要在这么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把部队按照自己的构想拉扯起来,这可不仅仅是有一身的武功,敢带着士兵冲锋陷阵就可以的。
轻轻的摆了摆手,司令部中肃立着的那些人又忙碌了起来,一边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龙烈血一边吩咐着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参谋今天早上要做的事,那个参谋一边听一边用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快速的记着“部队的《纪律条令》基层反馈意见稿有没有整理好?”
“已经整理好了!”
“好,随后送到我的办公室,我要看一下,已经定稿的《队列条令》在今天发下去,早操结束之后,午饭以前,通知所有带队主官到司令部开会,具体时间由你安排。”
“是!”
“德昆回来后叫他直接来见我!”
“是!”
“我昨天口述的《部队班组训练大纲》在今天12点以前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
“是!”
龙烈血看着那个参谋,目光肃然,“虽然我们现在条件很艰苦,但我不希望这次送来的东西还要我再去帮你们改错别字!”
已经在金三角混成老油条的参谋这个时候脸红了,“是!”
龙烈血已经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去了两步,又退了出来,“还有最后一件事,司令部的工作条例有一条要改一下,从明天起,执星官在通报我到了以后,大家不用再立正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我不想每天浪费大家十秒钟的工作时间!”
“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工作去吧!”
参谋敬了一个礼,快速的从龙烈血面前消失了,龙烈血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他要的《纪律条令》基层反馈意见稿就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龙烈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拿起了笔,认真审视起那份槁件来……
这些日子,在做上了这只部队的司令官之后,穿上军装的龙烈血拿笔的时间却要比他拿枪的时间多得多,一只部队,并非有了人和枪就算搭建起来了,很多需要搭建的东西,都需要在纸上来完成,士兵只是一只部队的血肉,而铁一样的纪律,才是一只部队的骨架,只有血肉没有骨架的部队充其量只是一堆烂泥,一击就跨,一打就散,标准的乌合之众,对于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来说,它们,最需要的就是一副可以支撑他们站起来的骨架,也因此,在金殿护卫军刚刚有了一个司令部,部队的其他体系,如参谋、指挥、军法、通讯、后勤、医疗等完全正在构建中的时候,龙烈血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拟定了金殿护卫军的《纪律条令》与《队列条令》。这两大条令,龙烈血是参照国内的两大条令拟定的,对龙烈血来讲,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信手拈来,对于《队列条令》,除了一些个别的地方以外,基本改动不大。和军官们开了一次会,龙烈血就拍板定稿了,而对于《纪律条令》,由于金三角各方面原因的特殊性。虽然龙烈血已经做了周详的考虑,但《纪律条令》事关重大,在初稿完成之后,龙烈血还是来了一个“摸底测试”,汇聚各方面对此的意见……
看着反馈意见槁,龙烈血觉得自己的这一番功夫果然没有白费,对于《纪律条令》,基层士兵与军官对其中的两大部分很有自己的意见,这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奖励,一部分是处分。
意见稿中,对于奖励的意见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奖励项目的设定上,大多数人都认同精神奖励与实物奖励相结合的原则,但对精神奖励中的一等功、二等功什么的称号,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一个曾经在366师服役过的基层军官更是在意见稿中直言不讳“对于那些称号和立功之类的奖励,只要曾经在塔共部队里干过的人都明白,对于普通士兵而言,那样的奖励,大多数时候都毫无意义,它们,只是留在你的个人档案里的一行字而已,过了,也就过了,别人不说,就没有人记得,很少有用得着得时候,你立再大的功,做再大的牺牲也比不上部队的司令是你的大舅子作用大,因为没有几个人可以看到你的档案,你也不能把自己立了几等功几等功的奖状顶在自己的脑袋上到处招摇。而对于一些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人,他们的档案,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这样的奖励制度是他们最好的掩护,你只能听他自己吹嘘自己立了多少功劳,却没有办法证实,更不知道他们在战场上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有的战士在战场上用生命换了一个三等功,而有的人坐在办公室里拍拍马匹写写文章也可以捞个一等功,这样的奖励是不公平的,是对那些无能者最好的掩护,也是对那些真正立功战士的无视,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敢把自己的功劳挂出来给人看的才是男人,因此,在这里,我建议金殿护卫军实行勋表制,真正的军人与勇士,应该把自己的荣誉挂在胸前,而不是像见不得光的克格勃一样,把它装在档案袋里。一个从未上过火线的部队关系户,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他再不要脸,也没有胆子把勇气勋章挂在自己的胸前,吹嘘自己怎么怎么样吧……”
时间过得飞快,在龙烈血把反馈意见稿看完一遍,并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的时候,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龙烈血刚放下手中的笔,外面已经有人敲门,龙烈血知道,德昆已经回来了。
“进来!”
龙烈血话音一落,德昆已经推开他的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一个立正,德昆向龙烈血敬了一个军礼。
“坐!”龙烈血指了指办工桌前面的那一张椅子,德昆依言坐了下去。
“这次事情办得怎么样?”
德昆此时的身份已经是金殿护卫军情报处的副处长,他在做什么事,大概只有龙烈血一个人知道了,这个情报处这个把月花掉的钱,都够给全军士兵发一次军饷了,德昆的行踪也越来越神秘,根岱等几个人稍有微词,就被龙烈血骂得抬不起头来。
“砸了!”德昆的回答简洁明了。
龙烈血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王灿光和瓦联军地盘上的那些地下军火商这一次一反常态,对各自手上的货都看得很紧,各种军火的价钱都翻了一倍不止,现在一颗普通的比子弹已经叫价到4元,这还不算,他们还只搞零售,同一批人一次订货不能超过5只,我们钱出得再多也没有用。”德昆看了龙烈血一眼,“很明显,已经有人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敢猛独立军和瓦联军现在终于把目光转向我们了!”龙烈血苦笑了一下。这样的事早在意料之中,不过真的到来了,还是让人心情不那么舒坦就是了,现在的金殿护卫军,连军服都凑不整齐,各种长短武器加起来不到300只,基本上是3个人才有一把枪,你就是有钱想买,在这种地方,也没人能卖给你。
“孟固的骚乱现在已经逐渐平息了,这几天政府军和瓦联军那边的摩擦也有逐渐减少的迹象,听说瓦联军这边已经派人和政府军那边商量停火的事,这次在霸街,我还看到了瓦联军的副总参谋长……”德昆口中的这些消息,没有一个是龙烈血愿意听到的,在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之后,德昆静静的看着龙烈血,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决断。
龙烈血眼睛眯了两秒钟,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件事做得怎么样了?”
德昆的眼中闪过一道兴奋地亮光,“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很好,那件事做得越隐密越好。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那件事以后和金殿护卫军扯上任何的关系,但同时,我也要牢牢把它握在自己的手里,你明不明白?”
德昆低下头,“明白了,敢猛独立军和瓦联军那边……”
龙烈血笑了一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我们把那一根发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让他们忙活起来。他们短时间想做点什么也做不出来,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司令的意思是?”
龙烈血的一只手优雅的轻轻敲着桌子,“要是政府军那边这几天失踪几名士兵,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愿意和瓦联军去谈判?”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德昆心悦诚服,政府军一动,瓦联军就不能动,瓦联军不能动,剩下一个敢猛独立军也就不甘心自己一个人来动,结果就是金殿独立军依旧安如泰山。
“那物资的事情……”
“不要着急。很快我们的环境就会有变化了,手里拿着钱,还怕买不到东西么?你现在只要把眼前的这件事办好就行了,需要什么你只管和我说。”龙烈血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让德昆完全猜不透。
“是!”
对面那边,就快有消息了吧!龙烈血淡淡地想着,就等这个年过完了……
龙烈血一直在等,现在的金殿护卫军,什么都缺,缺装备,缺人才,缺时间,就是钱,短时间看来好像没问题,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才是正道,但龙烈血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等,只要那一天到来了,龙烈血相信,用不了多久,金三角就要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德昆走了,龙烈血依旧在忙,和那些军官们开了一个短会,布置了一些任务,再审阅一遍《部队班组训练大纲》,做了一些修改,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犹豫了两秒钟,龙烈血吩咐一声把午餐送到小楼,然后就从司令部回到了他所住的地方。
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过了,看不出昨晚疯狂的痕迹,就连霍小玉美丽的脸上,也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只有经验丰富的花丛老手,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层雨露滋润过后的艳丽神采。
龙烈血根本没有问霍小玉为什么会来这里——给自己送药!保护血龙会魁首的职责!在金三角发展会中势力的任务……霍小玉来到这里的理由太多了,都那么冠冕堂皇,在经历过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后,龙烈血隐隐之中已经明白,那些能说得出来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从来都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如果自己再去问她为什么来这里,那对她,无疑是真正的侮辱。
2月11日,春节刚过,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金三角及ZH国西南与塔甸联邦接壤的众多边陲市镇,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好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对听到这个消息的一些人来说,这个消息,听过也就听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被一条翠町河相隔两岸的金殿和翠町两地的民众来说,这个消息对他们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也许用地震这个比喻来形容这个消息有些不恰当,因为地震总没什么好事,而这个消息对于翠町和金甸这两个地方的人来说,无异于天降喜事,大大的喜事,比过年还要值得让人高兴的喜事。
翠町那边的居民先知道了消息,消息最初是从刚刚开始上班的县政府里传出来的,开始大家还有点不信,然而没过多久,仅仅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当大家走上街头,从那些刚刚运来的省内的报纸上找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整个翠町县城沸腾了——《经国务院批准,翠町将成为我省第三个对外开放口岸》刊登这则消息的报纸当天在翠町被卖到脱销,这可是翠町几十年都没有过的事情,随着报纸一起卖脱销的,还有商店里的鞭炮,整个翠町在那一天放的鞭炮,比过年时候放得还多,那一天,在翠町县城的街道上,你随时可以看到豪爽奔放的当地小伙一群群赤裸着黑黝黝的上身,大声呼叫着,拖着一串鞭炮在街上飞驰而过,年轻人总是奔放,但更多的翠町人,选择的是在自己家门口,商店门口,公司门口,挂上一串鞭炮,噼里啪啦一番,鞭炮的碎屑就像让整个翠町下了一场雪一样喜庆的,高兴的,红色的雪!
由于那天县城里实在太热闹,到处都是鞭炮声,连绵不绝,刚刚开学的几所学校不得不在那天又放了一天的假。
因为得放一天假。孩子们欢呼雀跃着,但很多的小孩都不理解这一天县城的大人们为什么那么高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报纸上的那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大人们却很清楚——翠町人发财的机会来了!
看看那两个离翠町不远的,前两年早被国家定为开放口岸的地方现在发展成什么样?翠町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只要脑子没有坏掉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机遇!就在河对面,那个属于塔甸联邦的地方,其实是一块宝地,在这边及其稀少的各种木材、矿产、果类、橡胶、椰子油、棕榈油、中草药等。在那边,完全是卖都卖不掉的东西,在这边10块钱你也许就是只能吃几串烤羊肉,而在那边,10块钱,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拿到省城随便一个可以卖上千元的水沫子翡翠戒面,你可以买两个。而这边滥多的各种摩托车、五金家电、日用纺织品、仪器仪表、塑料制品、柴油机及农机配件、音响设备、电器产品、钢筋水泥、建筑材料、中西成药等,在那边,也都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市场需求及其广阔,这就是一河之隔所造成的差距。
瑞江就是翠町地前车之鉴,瑞江只比翠町早起步了几年,看看现在的瑞江,只要是当地的居民,手脚勤快一点。脑子好使一点的,基本上都发财了,还不是一般的发,那是大发特发。
现在这个发财的机会终于轮到咱们翠町了,翠町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几乎是所有翠町人的想法,翠町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边境两头吃的机会终于来了,国家给翠町的一个口岸开放政策和地位,可比什么都要强,几十万的翠町人,还有翠町附近的很多地区,都会因此而受益!
想到马上全国各地那些嗅觉灵敏的商人蜂拥而至翠町的情景,后面旅游团一车车拉着人来翠町的情景,翠町县城内为数不多的那几家旅店宾馆的老板,在当天,就一个个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房价上调了,翠町县城宾馆的房价,一个标间的价格由原来的30元,一夜之间涨到了40元……
在以前,翠町人很羡慕瑞江,那时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会说到这么一个常常被翠町人提起的“典故”——瑞江某一个在街边摆小摊卖水果的老头,几年下来,银行的存款就超过了十万……
在那时,翠町人的羡慕只能是羡慕,翠町人都明白,只要翠町河对面鹰巢山上那一支金三角自由军的旗帜还在飘扬,只要那些人还一个劲儿的在向ZH国这边贩毒,时不时的还和河对面的边防武警搞点小摩擦,翠町人就只能永远的羡慕下去。
鹰巢山上的那一只部队可把翠町害惨了!
翠町是一座小城,壮族、彝族、佤族,汉族杂居,民风淳朴而悍勇,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翠町人这么上百年来只恨过两只部队,一只部队是日本人的,在五十年前,日本人的部队从塔甸打了过来,来到了翠町,勇敢的翠町人抗起了火枪,拿起了腰刀和弓箭来保卫家园,就连女人都披挂上阵了,日本人最后虽然打下了翠町,可也损失惨重,为了泻愤,日本人在占领翠町后实行了血腥的屠杀,除了一些逃到山上的老人和小孩以外,在日本人离开以后,整个翠町就是一片燃烧着的废墟,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因此,翠町人恨日本人,一直到现在都一样。除了日本人以外,翠町人现在恨的还有一个河对面鹰巢山上的那一伙金三角自由军,在翠町人看来,日本人和翠町有着化不开的血海深仇,而鹰巢山上的那伙人则让翠町祖祖辈辈都穷下去都一样的可恨!
恨归恨,对金三角自由军,无论它再怎么作恶多端,那毕竟是国境之外的军队,连国家都拿它没办法,作为老百姓,你又能拿它怎么样呢?唉,想到这里,翠町人也只能在心里一声长叹。
不过事情总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着一些变化!
在前些日子,翠町这边好多人茶余饭后都在传着河对面鹰巢山换了主人的消息,以前的金三角自由军,好像被人给灭了,现在占据着鹰巢山的,是一伙叫做金殿护卫军的强人,无论是从人数还是实力上讲,都比以前的那只部队强了不止一倍。对这样的消息,在最初那种“幸灾乐祸”“报仇雪恨”的激动过去以后,大多数翠町人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毕竟这件事始终是发生在“别国”领土内的,只是一点谈资而已,和鹰巢山以前的旧主人相比,鹰巢山的新主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同,也没有太多值得期待的东西。
又是一个军阀,还不知道要搞多少的毒品过来害人呢!翠町人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翠町人对鹰巢山的这种感观,一直持续到春节过后的2月11日,翠町由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变成了国家的二级对外开放口岸,这样的“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太让翠町人措手不及了。
一下子梦想成真,没有人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翠町变为二级开放口岸的事实最少说明了一件事:翠町河对面的鹰巢山那边,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有足够的理由推测,在对外开放,经济合作与禁毒这几个方面,鹰巢山的新主人和ZH国这边已经达成了足够的默契,一个巴掌拍不响,否则,翠町是不可能变为二级口岸的。
2月11日这一天对翠町和金殿来说都是一个热闹的夜晚,翠町人的希望,翠町的喜悦,乃至于翠町人激动的心情,在金殿,毫无二致的有了一个翻版,对居住在金殿还有周围山寨的许多人来说,同样的消息,对他们来说也意味着许多许多的东西往年那些成熟了但没人买的香蕉不需要再用来喂猪了……家里的牲畜和家禽可以卖到一个更好的价钱了……孩子生病的时候不用再担心打不了青霉素而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了……
金殿这边的人也想放鞭炮来庆祝,但一封鞭炮的价钱对大多数人家来说也是一种奢侈,于是,大家都点上了火把!
当翠町这边在放着鞭炮的时候,晚上,站在鹰巢山上向金殿方向看去,往日在这个时候已经一片漆黑的金殿,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片星星的海洋,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向那里汇聚,然后化成一条星星的河流向鹰巢山方向流淌了过来,围着鹰巢山绕了三圈,久久不肯散去……
龙烈血站在山上,他的身后是一群军官和士兵,大家看着山下的情景,默默无语,身后的士兵中,有的人轻轻的哭了起来……
2月14日,农历正月十二,翻开老黄历看一下,你会发现在老皇历的下面有这么一行小字——今日宜纳采、订盟、冠笄、祭祀、祈福、修造、开市、出行、忌嫁娶、合寿、安葬、破屋坏垣……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翠町桥重新开通的日子也就定在了今天。
翠町桥在翠町河上,是一座老桥了,它建于塔共时代,投入没多久,因塔共分裂,金三角毒品泛滥,渐有向北侵入越演越烈之势,这座沟通南北,横跨于翠町河上的大桥,便被ZH国政府关闭了,渐渐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在金三角自由军在鹰巢山占山为王以后,翠町桥两边的关系更是紧张,双方的货物和人员流通在那时已经基本断绝,桥的两边,都是荷枪实弹目光警惕的士兵,鹰巢山那边,甚至还在桥头修建了几个碉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前年,更是发生过ZH国境内的毒贩驾驶汽车强行从翠町这边闯关过桥的恶性事件,ZH国这边的边防武警为此还和河对面的金三角自由军发生过火力摩擦,由此,双方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的冰点。
不过历史就是历史,它总会过去,在今天,在翠町桥这里,翠町与金殿的历史都将翻开新的一页。
一大早,众多的翠町人与从金殿及周边山寨赶来的人就齐聚翠町桥两边,一起来凑这个翠町桥重新开通的热闹,翠町桥也重新装饰一新,除了重新洗刷过一遍以外,在两边的桥栏上,都栓着红绸插着彩旗,桥头的两边,更是挂着一些诸如什么两国人民的友谊万古流传之类充门面的标语——这里谁都知道,金殿那边虽然在地图上是属于塔甸联邦的,但塔甸联邦在这块土地上根本没有多少发言权。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对面那些有枪的人。
桥的两边都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在翠町那边,两排武警维持着秩序,而在鹰巢山这边,维持秩序的任务则由金殿护卫军担任了。
热闹的民众都在翘首以盼,桥那边。从金殿那边赶来的人们发出一声轰然的欢呼,“司令来了”“司令来了”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打雷一样,引得桥这边的翠町人忍不住垫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对面发生了什么事司令来了,莫不是鹰巢山的金殿护卫军的司令,好家伙,那可是手底下有上千士兵,对面上千平凡公里土地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啊。
在金三角这边土地上的军人,在普通民众的眼中。总有一些传奇色彩。特别是司令这一个级别的军阀强人,对许多人来说,总是那样的神秘莫测。充满危险而又难以琢磨,只要见过一面,那都可以当作和朋友酒后吹嘘的资本,因此在听到桥对面那些大喊的“司令”“司令”的声音之后,翠町这边的人也骚动了起来,一个个都想看看对面那个司令长成什么样,可任凭大家伸长了脖子,眼睛里所能看到的,除了前面黑压压的一片脑袋,面容肃穆的武警战士。还有翠町桥上那些飘飘的彩旗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几个眼尖而且位置好点的人,勉强看到桥那边一群军人走了过来,谁是司令?脸都看不清……
走在一群军人中间的龙烈血无奈的苦笑着,像今天这种场合,他一般是能避就避的,但今天,他是避不了了。这个仪式,他必须出席,龙烈血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根岱,发现根岱这个家伙昂首挺胸,左顾右盼,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有些紧张,可听到众人的欢呼,这个家伙就把什么都忘了,龙烈血轻轻摇了摇头。
龙烈血走在一群军人中间,穿着一身普通的军服,压低了冒沿,两边尽是欢呼的人群,龙烈血举目一扫,身着一身克钦族便装的德昆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逝,人群中,偶尔可以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过他们此刻的身上,穿的可不是军服——情报处的人,已经混迹在人群中了,正在张网以待……
龙烈血他们向桥中间走去,根岱满脸通红,“老大……司令,我根岱就是今天最风光了!”
走在龙烈血左右两边那几名身材高达魁梧身穿军装的猛汉,正是这次霍小玉带来的血龙会的几名精锐,用来护卫龙烈血的安全,这几个人,现在已经全部加入了龙烈血的警卫连。
在桥的中间位置,就是这个仪式开始的地方,一条结了两朵红花的绸带横跨在那里,龙烈血走到那里的时候,见到了参加这个仪式的翠町县的县长,还有翠町武警边防大队的大队长。
翠町县的县长田多岁,头发花白了一半,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气质温儒,如果不是这边的气候把他的皮肤晒成一种枣黑色的话,恐怕大家都会把这个人当成一个大学里的教书先生,不过他饱经日晒的皮肤似乎也向大家表明,作为一个县长,这个人呆在外面的时间要比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多得多。
龙烈血还没有走到那个县长身边,站在县长旁边的那个武警边防大队的大队长就悄悄向翠町县的县长耳语了两句,一下子,龙烈血就感觉到翠町县县长的眼神从根岱的身上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满眼都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两边的人走近,隔着红绸带,握手,敬礼!
走在龙烈血两边的警卫散开,龙烈血先与翠町县的县长握了手,然后和武警大队的大队长互相敬了一个礼,然后握手。
武警大队的大队长挂着一个少校警衔,身材魁梧,30多岁,有着一双细长有神的丹凤眼,在和龙烈血互相敬礼握手以后,这个人看着龙烈血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前两天刚刚调来的。”
龙烈血看了他眼,这个人一句话,龙烈血便心里雪亮,这个大队长恐怕是前两天才脱下军服换上警服的,至于他以前在军中所在的部门,龙烈血100可以肯定,这个大队长不是来自总参就是来自内务安全部。
两个人重重的握了一下手,交流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
开通仪式简单而热闹,龙烈血和翠町县的县长拿着剪刀,各自站在一边把桥中间的红绸剪开以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鞭炮一直从桥头铺到桥尾,几十米长,桥的左右两边各一串,红花一落下,两边的人就同时点燃了鞭炮,在一阵鞭炮的烟雾中,在震耳的锣鼓声中,翠町那边冲出一条舞龙的队伍,金殿这边则冲出一只舞象的队伍,一龙一象,就在桥上翻腾了起来,好不热闹。
翠町舞龙的队伍里尽是清一色的女人,轧腰束发,不让须眉,一个个舞得虎虎生风,拿捏配合得熟练无比,一条金龙被她们舞成了翻腾的一道金光,龙烈血和众人许多都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舞龙,都大为赞叹,根岱更是眼睛都看直了。而金殿这边的民风在搞庆祝的时候不是舞狮,而是舞象,一头白象在那些男人的手里,也是非同平常,进退之间,或矫健,或沉稳,有灵动,也有威严,或仰鼻欢叫喜气洋洋,或撒地打滚做无赖状,桥两边的民众都在大声鼓掌叫好。
在一龙一象的陪伴与翻腾中,象征着翠町桥正式通车,翠町成为国家二级口岸后正式对外交流的第一步,一辆披红挂彩的卡车,作为双方友谊的象征,拉着由ZH国这边捐赠的满车的医疗物品,从翠町那边缓缓的开上了翠町桥,一直开到了桥的那边,整个仪式达到了一个高潮……
在仪式达到高潮的时候,龙烈血邀请翠町县的县长,武警边防大队的那个大队长,还有他们的几个陪同人员,一起来到了鹰巢山,设宴招待。一直到上了鹰巢山,看到那些士兵对龙烈血的恭敬态度,第一次见龙烈血的那几个人才从面前这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就是金殿护卫军的司令这个让人震撼的事实中清醒过来。翠町县的赵县长连连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顺便提一下,翠町县的县长叫赵致远,而武警大队的那个大队长则叫邹杰。
鹰巢山占地广阔,南北绵延,地势险要,临江而立,说真的,风景也很不错,第一次得上鹰巢山的翠町县县长一行人,一个个都大为感慨。
仪式归仪式,现在在桌子上谈的,才是实质性的东西。对龙烈血来说,现在最为迫切的,就是两个字——资源。别的不说,就说一个修路,前几日,龙烈血本想让金殿护卫军把翠町桥到金殿的那条老路休整了一遍,结果却没有搞成,原因只有一个,现在的金殿护卫军,翻遍鹰巢山,连锄头都凑不出1000把来,如何来修路?作为金殿发展的一个基础中的基础,龙烈血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就是从ZH国那边,把水、电,还有通讯设施给引入进来……
大家刚坐下没聊几句,鹰巢山这边准备的饭菜就被端了上来,虽然在坐的都是一些见过世面的人物,但赵县长一行人的眼光还是一下子就被端上来的那些东西吸引住了……
菜未至,一股香气已经扑鼻而来,先端上来的是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苍翠如玉的小菜,赵县长一行人中的好几个看着那盘中菜似禾非禾,似韭非韭,都猜不透是什么,但也不好出言相问,只有赵县长看到那些菜之后冲着龙烈血笑了笑。
随着菜一盘盘的被端上来,郁郁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让人隔得很远都闻得到,在坐的人都自持身份,但那一股弄弄的菜香味,却是相当的特别,只要闻一闻,便能让人狂吞口水了。
菜上完,龙烈血一举杯,陪坐在则的几位金殿护卫军的军官和赵县长一行人都站了起来,龙烈血眼睛扫视了一圈,笑了笑,“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招待诸位的,只有几个山毛野菜,来,先干为敬!”
龙烈血仰头一饮而尽,亮了亮酒杯,赵县长一行看这个司令年纪轻轻,但说话行事都有一种雍容气度,不骄不纵,不卑不亢,除了佩服以外,一个个不由对龙烈血都有了一些好感,龙烈血先喝了一杯,带了一个好头,大家各自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武警大队的邹大队长看着桌上那些菜,自己尝了几口,就赞叹起来,“龙司令,桌子上的这些东西真是你说的山毛野菜?说真的,我天南海北都走过一圈来了,以前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因为家里穷,野菜树皮什么的也没少吃过,但今天桌子上的这些菜,大部分,我都认不出来,这味道,没得说,以前还真没吃过。苏轼以前在岭南的时候曾经写过一句诗,叫‘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今天尝了这些菜,我要说,要是这边的山毛野菜都是这个味道,那我以后就都愿留在翠町了!”
大家笑了起来,赵县长看了邹队长一眼,打趣道,“邹队长,山毛野菜那是龙司令自谦的说辞,你怎么也信,今天这桌菜,要我说,要不是龙司令今天为了招待我们才摆出来的话,你走遍金三角,可能也吃不到第二桌了。”
赵县长一说,跟着他来的那几个人就好奇起来,龙烈血这边的这几个人因为心里有数,一个个都微笑着没说话。邹队长他们却非要问出一个名堂来。
赵县长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笑着给大家解释,“龙司令说的这些山毛野菜,别的不说。就是烹调这些菜用的油我们平时大概也吃不起!”
邹队长不信,哈哈笑了笑,“赵县长又喊穷了,这些油又不是金子炼的,我们怎么吃不起了?”
“金子炼的我们有钱还可以买到,这些油有钱你也不一定可以买到!”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和微笑着的龙烈血,赵县长也笑了笑,“这些油,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全部是用罂粟籽榨出来的!罂粟籽本身出油率就低。想要用它来榨油,不说我们这边了,就是在金三角,那也不是有钱就能做得了的,更别说让你去买了。”
听赵县长这么一说,看着桌上的这些菜,半桌的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大家不用担心,罂粟这种东西,除了变成海洛因的时候可以害人外。它可是宝贝啊,就说这用罂粟籽挥出来的油,在以前,在金三角,这可是少数几个大部族的土司在特定时候才能享用的极品,在平时,就连那些土司都舍不得吃。”
“怎么说?”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是因为它的珍贵,那个时候,一背篓罂粟籽也不一定可以榨出一大碗这样的油来,而罂粟油可以说是罂粟籽的精华,这油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一治一补,养五脏补六腑,用这油炒出来的菜吃了都能治病,久咳、久泻、心腹筋骨疼痛,太多了!我们好多人都知道在山里走路的时候身上揣一点鸦片糕,有蚊虫叮咬的时候抹上一点比什么都管用,可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说这油的,传说这油谁要是平时有福气能经常吃,久而久之,这个人身上的味道都跟别人不一样,走在山里,蚊虫都不会来叮咬。”
半桌的人目瞪口呆,戴着眼镜的赵县长说起这个来倒真的像一个学者了,说完了油,众人还没缓过气来,赵县长又指着桌上的那几个龙烈血口中的“山毛野菜”向大家介绍它们的名堂,“你们看这个韭菜不像韭菜,青菜不像青菜的东西,它可不是什么野菜,这个东西长大了大家也许都认识,但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却没几个,这个东西是罂粟的幼苗,味道鲜美,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吃到,在一些山寨里,不是贵客,主人是不会把这个东西端到桌上来的,因为这个东西对这边的许多人来说,就意味着一年的生计,你这个时候吃他家的一颗苗,就意味着年底的时候让他家少一碗米。”
“还有这锅汤,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锅汤就是一锅普通的鸡汤,这锅汤有个名字叫‘龙凤呈祥’,锅里的鸡是野鸡,在下锅的时候,非尾有五彩的野鸡不要,而这锅汤的名堂全在这个鸡的肚子里,在这个鸡的鸡肚子里,藏着五条蛇,都是从山上捉来的,五条蛇各不相同,一条眼镜蛇、一条金环蛇、一条银环蛇,一条三索线、一条过树榕,蛇口里再放不同的五草,炖煮的时候,再用晒干的罂粟果加入调味,什么味道,大家尝尝就知道了!”
赵县长一介绍完这个“龙凤呈祥”,再闻一闻那诱人的香味,桌子周围就全是一片咽口水的声音,要不是大家心里的好奇心和疑问还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在座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恐怕早就有人开抢了。
邹队长把目光集中在了桌子中间的那一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凉菜上,有些不解,按常理来说,摆在桌子中间的菜,都是压轴的,现在连“龙凤呈祥”这样的菜都放在边上,而把那一盘普普通通的凉菜放在中间。莫非有什么名堂,邹队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看那道菜,赵县长先不忙解释,他先向龙烈血诚恳的道谢,“龙司令太客气了,今天这样破费,实在是让我们不好意思啊!”
龙烈血摇了摇头,“金殿与翠町在隔绝数十年后今日重新开放。这对两边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由于过去的各种原因,金殿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百废待兴,在将来,金殿各方面的发展都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支持,今天的这桌酒席,完全是金殿父老对翠町与在座各位的一点心意,希望赵县长不要多心!”
龙烈血一说完,跟着赵县长来的那几位马上就听出来了。这桌子中间摆的这一盘凉菜。绝对绝对不简单,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
赵县长再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苦笑了一下。然后向大家解释桌子中间那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菜的来历“这盘凉菜名叫玎玲草,在金三角,玎玲草很珍贵,它只生长在金殿南边的博浪山的山顶,而且数量不多,要上博浪山把这些草采下来,非常的困难,这上山下山一趟,最快都要用四天的时间,中间要在山里过夜。面对各种未知的危险,因此一般都很少有人上山去采它!”
邹队长接了口,“既然这样,那这个玎玲草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赵县长摇了摇头,看了龙烈血一眼,“起死回生倒没有,不过这个玎玲草却有一个典故。传说在以前,这博浪山山脚下一户人家有兄弟两人,这兄弟两人中的大哥得了病,急需草药医治,而医治大哥病症的草药却在博浪山的山顶,要到博浪山的山顶,中间危险重重,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弟弟为了医治好大哥,不顾大哥的劝阻,毅然上山寻药,在弟弟克服重重危险,终于寻得灵药准备下山时,却在路上遇到一条千年巨蟒,弟弟自知无法脱困,就把灵药装好,藏在了树槽里,为了让人能发现这里,他还把自己的腰带系到了树干上,他自己则葬身蟒腹,弟弟死后不久,村寨里的猎人在上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弟弟系在树上的腰带,并找到了树槽里的灵药,猎人把东西带给了哥哥,哥哥知道弟弟已经葬身蟒腹,悲痛欲绝,在用弟弟找到的灵药治好了自己的病后,哥哥毅然上山为弟弟报仇,哥哥知道自己不是巨蟒的对手,就想了一个办法,他在自己的身上绑好了锋利的刀剑,并在自己的身上洒满了鸡血,在弟弟遇难的地方寻那条大蟒的下落,巨蟒终于找到了,巨蟒吃了哥哥,却也被哥哥藏在自己身上的刀剑破腹而亡,哀号挣扎数天方才死去,哥哥就用这种方法为自己的弟弟报了仇,巨蟒的尸体被山寨的猎人找到了,在巨蟒死去的地方,到处都是淋漓的鲜血,在第二年,凡是那些鲜血洒过的地方,长出了一些有着血红叶片的植物,人们都相信这种植物是那两个兄弟的鲜血与骨肉所化,至死相连,哥哥的名字叫阿玎,弟弟的名字叫阿玲,大家就把那些植物取名为玎玲草,玎玲草也就成为兄弟之情,友谊,还有恩情的象征,玎玲草可以入药,也可以上桌,玎玲草上桌的过程很复杂,人想吃玎玲草,就得等玎玲草发酵之后才能吃,这个发酵过程一般由牛来完成,人们把玎玲草和一些用做佐料的植物喂给牛,在牛吃了玎玲草一段时间之后,让玎玲草在牛的胃里充分发酵,然后再把牛杀,把牛的胃剖开,从牛胃里取出发酵后的玎玲草直接上桌……”赵县长最后感叹了一句,“一盘玎玲草放在桌上,在这边,代表的,是主人待客最隆重的礼节和讲究。”
众人听赵县长说得几乎都忘记吃东西了,他们终于知道那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凉菜为什么可以放在桌子的中间了!
谁还敢说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是山毛野菜?
一顿饭吃得大家皆大欢喜,根岱这边忍不住好奇,问赵县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东西?赵县长笑了笑,我的爷爷以前就是边寨出名的医生,我小时候跟着他跑了许多地方,有一次爷爷给一个土司治好病以后,那个土司给爷爷摆了一桌酒席,并送给爷爷一瓶罂粟油……
众人恍然大悟。根岱觉得那个赵县长不光有学问,人也挺实在的。
饭吃完,原本就问题就不大的金殿这边引进水、电、通讯项目的谈判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搞掂了,效率高得让人乍舌,翠町那边的几个负责人半分都没刁难,一个个把胸膛拍得像牛皮鼓一样。“你们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纯粹经济方面的合作与协议,ZH国的水、电,与电讯公司与塔甸联邦所属金三角的一些地区已经有合作先例,翠町与金殿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在金三角通电话的一些地方,在有人说要拨打“国内电话”的时候,如不特别指明。那么那个人所说的“国内”,一般就是指ZH国的国内,而不是塔甸联邦的国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龙烈血想做的事终于了一桩。现在在金殿这上千平凡公里的土地上,鹰巢山就是当之无愧的统治者,这就是金三角的生存法则,不需要理会什么法理上的权力继承关系,更不用去考虑什么正义不正义之类的无聊问题,在这个地方,枪杆子代表了一切,谁的手里握着枪杆子,谁的手里也就握着正义、法律、公理,以及一切。
龙烈血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虽然贫穷,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罪恶以及血腥,虽然让有的人谈之色变,但龙烈血喜欢的是这个地方的真实,撕下一切虚伪面纱的真实,用赤裸裸的拳头和枪杆子来决定公理的真实,用血腥来决定信仰的真实。用屁股决定脑袋,用统治者决定被统治者的真实,这一切,都不需要什么遮羞布,也没有半点的黑色幽默,一切就那么真实——龙烈血喜欢这样的真实,至少,这样的真实不会让人感到恶心。
在龙烈血一手执掌了整个金殿地区还有金殿护卫军的所有军政权力以后,这种真实的感觉也就份外强烈,有时候龙烈血会忍不住想这么一个问题:最近自己和霍小玉之间发生的事,是不是因为在这块“真实”的土地上,所以自己和她也变得“真实”起来……龙烈血不知道,当他和霍小玉做爱的时候,他也会想到紫薇,想到紫薇,那份深藏在心中的爱也变得“真实”起来痛彻心腑!
龙烈血和几名军官带着赵县长一行人参观着鹰巢山,龙烈血和赵县长走在前面,根岱和几名军官陪着邹队长他们走在后面,邹队长正和情报处的一名军官讨论着在双方边界开放后,金殿护卫军和ZH国政府,更具体一点是和翠町武警边防大队在禁毒方面的合作问题,根岱则和另外几个人猛吹他在孟固的“英勇事迹”,把和赵县长一起过来的几位随行人员唬得一愣一愣的……
一行人边走边谈,龙烈血指着远处的一排崭新的营房向赵县长做着介绍,“那一排营房,是我们为了扩军新建的,以前鹰巢山上的那几间营房,根本容纳不下现在的这些人,新建的营房虽然简陋,但还能勉强安身。”
赵县长看了看那些营房,感叹了一句,“还是当兵的苦啊,现在的天气还不算热,等到了七月,翠町和金殿这边的室外气温起码会在35度以上,到了晚上也凉快不了多少,在那样的营房里,温度至少要超过40度,在翠町,我以为邹队长手下那些武警战士就够苦了,可要和你这里比比,他们的条件起码要好你一大截。”
龙烈血苦笑了一笑,“没办法,金殿这里太穷了,在这边和翠町通了水电以后,我这边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就是给那些营房安装空调,再搞两个浴室,军营里的基础设施各方面都要改善一下,要是以现在的条件,他们到那时根本就完成不了训练任务,一个个恐怕都要跑到翠町河里泡澡去了!”
“是啊,穷啊!”赵县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全是一片忧虑,“不光你们这边穷,我们那边也穷啊,看到其他边境县镇有的地方老百姓发了财。有的盖起了楼,有的买了车,我这个做县长的总觉得很惭愧,别的地方靠着边境发了财,我们靠着边境却却被毒品所害,别的边境县的禁毒工作都是由副县长在抓,我们翠町县的禁毒工作都是我亲自在抓,总是唯恐做漏了什么事。我原本以为在我下台以前,大概是看不见翠町大桥重新通车这一天了,没想到还能等到今天,‘天翻地覆慨而慷’大概就我现在的心情写照了。”
“翠町和金殿这边资源互补优势巨大,相信两边都会好起来的!”龙烈血笑了笑,对两地的经济发展前景十分的乐观。
赵县长看了龙烈血一眼,“一看到龙司令,我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我在这个县长的职位上还有最后一届任期,总想乘着自己在位的时候多做一点事,ZH与塔甸两国、翠町与金殿两地、金三角及金三角的周边地区,都饱受毒品之害,翠町为什么穷,金殿为什么穷,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两个字——毒品。种植罂粟并没有让金殿的老百姓变得富裕,相反,毒品却让他们变得更加的贫穷,我想龙司令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龙烈血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赵县长的话我很认同,毒品问题,确实是整个金三角发展的最大障碍,在这个问题上。我想我们已经和ZH国政府取得了足够的默契,金殿护卫军不种毒,也不贩毒,只要我们的旗帜还在鹰巢山上飘扬,我今天说的话就永远算数。”
听龙烈血这么说,赵县长显得很高兴,他追问了龙烈血一个问题,“在禁毒问题上,不知道金殿护卫军还有没有其他的具体举措!”
龙烈血苦笑了一下。这个赵县长把话题引到毒品上,果然不是只想发发感慨而已。随着在金三角呆的时间越长,龙烈血对金三角的毒品问题也就认识得越充分,整个金三角的毒品问题可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这其中,贯穿着金三角地区复杂的民族问题与国家问题,还有各种各样的矛盾,要在金三角禁毒,真的是难比登天。不说别的,就拿现在活跃在金三角地区的数十支民族武装来说,这些民族武装有许多都在或明或暗的做着毒品生意,他们以军护毒,又以毒养军,在许多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毒品利益生态链条,而这其中,纠结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民族地区地经济发展问题,更多的,还涉及到塔甸联邦的国内政治问题,塔甸联邦目前是由塔甸联邦党一党专政,实施独裁统治,在塔甸联邦党夺取塔甸联邦政权之时,当时的塔甸联邦党曾向那时帮助他们夺取政权的众多民族武装许诺,在夺全国政权之后,将建立民主政府,同时给予各民族以平等的参政权力,那时的塔甸联邦党主席李德曾对众多的民族代表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我们有一块钱,你们也会有一块钱!”,然而许诺终究是许诺,狐狸的诺言最终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在塔甸联邦党夺取了全国政权之后,面对着权力与权力背后的利益诱惑,他们马上背弃了原先的许诺,独裁政府的现实代替了民族政府的美梦,温和卑微的虚伪面具撕下之后,暴露出来的,是血腥冷酷的屠刀,众多为塔甸联邦党夺取全国政权出过力的塔甸联邦的民主派人士和民族武装遭到了联邦党血腥的镇压——了解了这段历史,也就明白了今天塔甸联邦民族问题和整个塔北地区国家分裂势力存在的根源,也就掌握了金三角毒品问题的一条主线。各个民族想要在塔甸联邦的土地上生存,想要抵抗政府的血腥镇压,就必须有自己的武装,想要有武装,就必须有钱,想要有钱,就只能和罂粟打交道。今天,塔甸联邦政府军常常以禁毒为名义对各民族武装实施镇压和打击,禁毒只是借口,双方你死我活斗争的背后,是塔甸联邦的政权问题……
了解了这些,谁敢说自己可以在金三角禁毒?没有人敢,龙烈血也不敢,即使在金殿,他也做不了这样的承诺,这样的决定不仅仅涉及到塔甸联邦,更现实的。不可避免的,还是那些祖祖辈辈在金殿这块土地上生活的民众不让他们种植罂粟,他们就没钱买衣服,没钱买粮食,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赵县长紧紧看着龙烈血的脸,龙烈血沉默了几秒钟,指着鹰巢山下那一片广袤的土地,“在这一片土地上。除了金殿以外,零零散散,还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村寨,上万的人口,作为金殿护卫军的司令,我可以代表金殿护卫军许下不种毒,不贩毒的承诺,但我却没有资格代表这些民众许下同样的承诺,除了他们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代表他们许下这样的承诺。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每个月的开销都在百万以上。这笔开销,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负担。在远离毒品之后,我们可以用开源节流的方法来逐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翠町大桥重新开通,我们也有了更多的,不靠毒品来赚钱的方法和机会,我能养活这只部队,所以才有资格代表他们做下承诺,而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许多民众来说,种植罂粟,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许多人祖祖辈辈就是靠这个生活的,他们所掌握的生存技能,也只有这个。在我没有办法让他们看到新的希望之前,我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们的这个希望。”龙烈血把目光转到了赵县长的脸上,“赵县长在边境生活了几十年,对这边的许多情况,赵县长应该比我更了解,要在这边完全禁毒,那可不是谁的一个命令就可以做得到的。我也不行,就算我现在就替他们给赵县长这样一个承诺,赵县长会相信吗?恐怕是我今天下达了不让他们种植罂粟的命令,明天金殿护卫军一个营的士兵就要把我的司令部团团围住了,后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就要来个大搬迁!金殿没人了,金殿护卫军也成了无根之木,迟早都要倒台,金殿护卫军要是倒台了,这片土地还是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翠町大桥还是会变成一个摆设。”
赵县长了然的笑了笑,“龙司令说的这些我当然了解,毒品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一天一日可以根除得了的,刚刚龙司令提到让金殿的民众看到新的生活的希望,难道龙司令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想要根绝毒品,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这里的民众摆脱对种植罂粟的生存依赖,只有发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翠町大桥的开通,翠町河两岸的开放交流格局让大家看到了金殿发展的希望,但这只是外因,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教育!”龙烈血回答得斩钉截铁,赵县长听了连连点头,龙烈血的脸色难得的有了一点愤慨,“在塔共统治时代,他们最让我不能容忍的行为,就是塔共对教育的漠视,看看金殿还有塔共曾经统治过的其他地区,很多地方,甚至连一所小学都没有,更不用说中学了。对教育的漠视,大概是所有短命政权共同的特点,也是他们行将灭亡的标志,因为毫无节制,不知羞耻的贪婪与腐败,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政权无法长久,因此,他们就更加不会把手上的钱投入到造福后世的教育事业上来,塔共爆发户一般的末日心态,是造成今日金殿还有金三角很多地区落后的重要原因,一个漠视教育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民族,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也一样,因为没有获得教育的机会,这里的民众,就根本无法摆脱对土地的依赖,对祖祖辈辈生活方式的依赖。金殿护卫军现在有1000多号人,可在这些人中,有机会读完小学的,基本上认识两个字的,还不到100人,想要靠这样的一代人在这块土地上来实现摆脱贫困,摆脱毒品的梦想,这不是痴人说梦么?现在的金殿护卫军,除了日常的军事训练以外,我们还在连队里举办各式各样的脱盲培训班,说来也许会让人觉得可笑,我们部队现在的一个短期目标,就是让所有的战士都会写自己的名字!”龙烈血的脸上是一个无奈和坚决等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这既是他们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不过我却不允许这样的不幸再在金殿继续下去,不论部队怎么困难,我已经决定了,要在金殿建一所小学,还希望赵县长能在学校的师资上帮我们想想办法。”
赵县长发现自己到现在已经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年轻的司令了,能在这样的年纪就在金三角打下一片天地,果然不是一般的人。赵县长考虑了一下,“师资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金殿与翠町相隔也不是很远,两边的人员交流也很方便,可要让别人来金殿教书,在教师的待遇问题上,我想不能用这边的生活水平做比照。除了教师的待遇以外。还有一个问题,要建学校,那可不是有老师就行的,除了常年累月的不间断的教育投入以外,在这边,一个最迫切的问题我想龙司令应该考虑一下,你把学校建起来了,可这里的大多数家庭根本就没有钱供自己的孩子上学读书,很多父母或者根本没有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不知道龙司令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赵县长所说的问题在我决定建学校之前就考虑过了。我为此还专门向许多在金殿土生土长的士兵了解过情况。关于教师的待遇问题,如果赵县长能让人过来,我们将参照翠町那边的学校教师待遇,并且上浮50,关于生源,我们在小学全部实行免费的义务教育,所有的学费,书本费都将由我们提供。考虑到很多孩子在家里要承担着许多的家务,做父母的未必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来学校读书这个问题,除了免费的义务教育以外,我们还将对来学校上学的孩子实行一定程度的金钱奖励,我们算了一下,以现在金殿护卫军的条件和能力。我们每年可以为每个上学的孩子提供0元左右的家庭教育补贴,在金殿这个地方,0元钱,已经可以让父母下决心让孩子来学校接受教育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家里干一年,未必能给父母挣这些钱。”
“教育是百年大计,龙司令能有这样的胸怀与眼光,实在是让人感叹,不过教育的投入不是短期内可以看得到成效。甚至不是一代人可以看得到成效的,要让这里的民众看到新的生活的希望,要让毒品在这块土地上消失,除了治本之外,我们还需要治标,特别是在翠町与金殿两地来往日益密切的情况下,想要让毒品减少对两地的危害,我们需要有立竿见影的措施和行动。”
龙烈血明白了,这个赵县长说了这么多的话,话题全围绕着毒品打转转,果然是有目的的,金殿护卫军的承诺在这个赵县长的眼里,在这个深受毒品之害的翠町县县长的眼里,在这个只剩下最后一届任期的县长的眼里,那是远远不够的。参观鹰巢山的一行人在军营里打了一个转转之后,现在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片山坡上,这片山坡,以前是金三角自由军在鹰巢山的私地,数千亩的山坡都被他们用来种植罂粟,往年这个时候罂粟刚种下不久,这里都是一片绿油油在罂粟苗,罂粟花开的时候,在翠町都可以看得到。现在,龙烈血自然不会再用这块地来种罂粟了,山坡上枯黄一片,到处都是一片片被砍倒晒干的罂粟杆,有那么一小部分地方,种上了蔬菜,之所以带赵县长他们来这里参观,是向他们表示金殿护卫军的禁毒立场与实际行动。“赵县长有什么建议吗?”龙烈血客气的问了一句,自己也十分好奇。
走到这里的赵县长蹲了下来,用手抓了一把地下的泥土,捻了捻,然后站了起来,“在翠町每年侦破的盗窃案、抢劫案与各类刑事案件中,超过90都是由吸毒者所为,金三角毒源扰乱中华,毒源不除,毒流不止!这些年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既能根除罂粟毒源,而又能让金三角这边的百姓活下去,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金三角因地制宜,发展代替种植!”
“代替种植?”龙烈血疑惑的看着赵县长。
赵县长的神色有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他把捧在手里的泥土拿给龙烈血看,“你能看出这个土和别的土有什么不同吗?”
龙烈血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有看出这些土有什么特别之处,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龙烈血倒注意到赵县长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着。
“这些土都是宝贝啊!这满山遍野的土都是宝贝啊!”赵县长很激动。
“这些土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要是这些土在别的地方那不是宝贝,如果是在金殿,那就是宝贝!”
龙烈血更迷惑了。
“你有没有喝过普洱茶?”
龙烈血点了点头,和胡先生喝茶的那次经历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
“不同的植物之间,常常会有一些奇妙的作用,很多植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关系,比如葡萄园里种紫罗兰,结出的葡萄会又大又甜,百合和玫瑰种养或瓶插在一起,可延长花期,丁香种在铃兰香的旁边,会立即萎篶,桧柏与梨和海棠种在一起,海棠会得锈病,桧柏与梨的树叶和果实会掉落……”
龙烈血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有点明白激动的赵县长想要说什么了,说实在的,龙烈血自己都有些蒙了。
“在我小的时候,我爷爷就告诉我,在种过罂粟的土地上种茶,种出来的茶会有一种特别的香味,特别是普洱茶,罂粟这种植物会对土壤有微妙的改变,在种过罂粟的土地上种普洱茶,种出来的普洱茶得天独厚,尽收天地之灵气,是普洱茶中极品中的极品,以前在边寨一带的茶人种的极品普洱,有的,是御用的,专供皇室,价比黄金,那些茶人祖祖辈辈心口相传的一个秘诀,就是在种过罂粟的土地上种茶……”
看着越说越兴奋的赵县长,龙烈血也逐渐兴奋了起来,前几天,他还在为金殿护卫军的经济来源而发愁,现在,龙烈血知道了,这下子,自己想不发财估计都难了,老天有眼啊……
早在龙烈血在鹰巢山站稳脚跟以前,赵县长就派出县里农科站的工作人员到这边考察过了,学农艺出身的赵县长甚至自己都亲自到金三角的很多地方考察过,在金殿考察的结果让赵县长喜出望外——这边种过罂粟的土壤系微酸性土壤,而且与翠町同属一个气候带,非常适合种茶,在这片土地上种出极品普洱的概率,非常非常的大。赵县长认为这是一个改变金殿和翠町的机会,一心想在金殿推广代替种植经济,然而当时的金三角自由军却并不相信赵县长说的这一套,赵县长几次主动与其协商,可协商的结果却非常让人失望,种惯罂粟,并且每年都从种毒与贩毒中获取了大量钱财的金三角自由军对种茶叶半点兴趣都没有。赵县长那时很悲观,他甚至以为自己有生之年恐怕看不到普洱茶在金殿飘香的日子了,一直到龙烈血的金殿护卫军在鹰巢山横空出世……
在赵县长一行人离开金殿的时候,他已经和龙烈血签订了一份《合作建设千亩茶园协议书》,根据协议,翠町县政府将帮助金殿护卫军在鹰巢山建立茶园,每亩茶园投资1800元,其中,金殿护卫军提供资金,土地,化肥,还有劳动力,翠町方面负责技术及茶苗,并派出相关农艺人员指导茶园建设。3年后,茶园进入收获期,如果每亩茶园的亩产干茶达不到50千克的最低标准,就由翠町方面负责赔偿金殿护卫军在茶园山的所有投资!
对这个协议,龙烈血和赵县长都非常满意,他们都各自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对于赵县长来说,这个协议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原本他只打算说服龙烈血拿出100亩左右的土地搞这个茶园,想不到这个年轻的龙司令极有气魄,大手一挥,就把鹰巢山上所有能种茶的土地给拿了出来做了试点,让赵县长喜出望外。
对龙烈血来说,这个协议也把他所有想照顾到的东西照顾到了,首先是金殿护卫军的名声和立场,龙烈血很清楚,对金殿护卫军的将来也有着清晰的规划,像金殿护卫军这样的金三角地方割据武装,要想真正有所发展,要想真正上得了台面。得到各方面的认可,对毒品这个东西,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丝毫马虎不得,茶园的建设无疑为新生的金殿护卫军开了一个好头,博得了一个上台面的机会。其次,规划出的茶园只是属于鹰巢山金殿护卫军的一部分土地,在这个地方种茶,就算失败了,也和金殿的民众没有多少关系。
不会对金殿地区的稳定造成影响,这只是一个试点,如果成功了,对金殿的民众来说,就让他们多了一个生活的希望……
面对着那些贫困而纯朴的民众,龙烈血有一种深深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一点什么,在和赵县长深入谈到代替种植经济的时候,两个人曾做过一次测算——同样的一块地,老百姓种罂粟的话每亩能产鸦片2—3千克,收入1000元左右,如果种茶业,每亩收干茶50千克,也是1000多元,这还是一般的干茶价格,如果极品普洱试种成功,那这个价钱还能再往上翻几个跟头儿。如果鹰巢山能带一个好头,那么对金殿的百姓来说,3年后,即使他们都不种罂粟了,改种普洱,他们的收入也会跟着翻几翻,彻底摆脱毒品,摆脱贫穷!
龙烈血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金殿的替代种植经济不会改变整个金三角的现状,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超级战略武器”的计划,毕竟金三角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到处都可以种罂粟,却未必适合种茶,要想在金三角彻底根除毒源,也许,只能是一个梦!龙烈血在心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赵县长他们走了,除了带着一份已经签好的协议以外,赵县长还答应在金殿援建一所医院,帮金殿护卫军培训一批边境联检人员……
忙活了一天,在把赵县长他们送过翠町大桥地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龙烈血刚刚回到鹰巢山,半口气没歇,情报处的人就送来了一个报告——今天逮到了一条“大鱼”,还有几条小鱼已经被围住了,要不要收网?
“大鱼”?看着那条“大鱼”的名字,龙烈血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会那么巧吧?就连龙烈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翠町大桥通车仪式,情报处在庆祝视场布了一张网,这个事龙烈血是知道的,情报处的布置最主要的是防止有人破坏,还有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网摆在那里了,没想到还真能网住“鱼”,还是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是原孟固王杨至勋的二儿子杨得开!
龙烈血决定亲自去看看杨得开。
……
在金殿护卫军的一间审讯室里,龙烈血看到了那个家伙,在龙烈血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几个情报处的人正在审讯着杨得开,他们把杨得开捆了起来,踩在地上,在杨得开左右两只手的拇指上拧上铜线,铜线的另一端连在一个老式的手摇电话机上,那边一摇电话,杨得开就像是吃了老鼠药的小鸡一样,口吐白沫,在地上颤抖个不停。
龙烈血一进来,除了杨得开,审讯室里所有的人都一个立正站好,电话机一停,杨得开也停止了颤抖,龙烈血淡淡的扫视了屋中的众人一眼,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龙烈血来到审讯桌后面,原本站在这里的两个情报处军官立刻让开了,站在一边,龙烈血坐在椅子上,看了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杨得开一眼。
“放开他,把他弄醒!”
“是!”
一个主审人员把杨得开已经招出来的口供递到了龙烈血面前,龙烈血快速的浏览的一遍……
据杨得开交代,孟固兵败以后,他就从孟固逃了出来,大概是知道自己以前在366师的时候很多做法都很不得人心,得罪的人也多,在逃出孟固以后,他甚至都不敢表露身份和366师的那些败兵有联系,一是害怕那些败兵拿他泄愤,二是害怕有人把他交给敢猛独立军去领赏,后来他听说他哥哥在孟固兵败的那晚被败兵杀了以后,他更不敢露面了。他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听说有人在金殿招兵,他也就跑到了金殿,那时很多孟固的败兵都参加了鹰巢山的金殿护卫军,杨得开不知道金殿护卫军是谁拉扯起来的,只听说好像金殿护卫军的司令也是从孟固逃出来的,杨得开就心存侥幸,悄悄的在金殿留了下来,想尽办法打听有关金殿护卫军的消息,但他能打听到的消息少得可怜,搞了半天,连金殿护卫军的司令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杨得开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金殿护卫军是以前366师他和他父亲那一派的心腹军官拉扯起来的,这样,他在表明了身份投靠金殿护卫军以后,说不定还能把这只部队弄到自己手里,为将来重新夺回孟固积攒一份力量,就算无法把部队弄到自己的手上,在这里,最少他也可以被捧为上宾,不用再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以鹰巢山的险要和现在金殿护卫军的实力,就算王灿光知道他在这里,也拿他没办法。但要是金殿护卫军不是他和他父亲的那些心腹拉扯起来的,他要是主动来表明身份,那无疑就是自投罗网,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想想都害怕。
杨得开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在金殿和鹰巢山附近排徊,直到他听说翠町大桥要重新开通的消息。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杨得开很兴奋,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听说开通仪式上金殿护卫军的司令和许多军官都要参加,杨得开就想混在人群里好好看看金殿护卫军的司令是什么人。杨得开决定,要是金殿护卫军的司令是自己人,那么他马上就去表明身份,要是金殿护卫军的司令无法让他信赖,那么他就乘着翠町大桥开通的良机,寻找机会跑到ZH国那边去,在ZH国的地盘上,对他来说,要比在金三角安全百倍。
但人算不如天算,杨得开以为自己躲在人群里很安全,却不知道,金殿护卫军已经在那里布了一张网,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金殿护卫军的情报处,有两个跟着龙烈血从孟固逃出来的雇佣军,当初他克扣那些雇佣军的卖命钱的时候,那些雇佣军把他的屎都恨淌了,他就算化成灰那些人也认得他,更不用说只是换一身装束,戴一顶帽子了……
被一盆冷水粗暴的从头淋下,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杨得开在地上打了两个摆子,身体一阵颤抖,终于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就如同等待进屠场的猪一样,眼神之中写满了恐惧,可惜他已没有了挣扎和嚎叫的力气。
龙烈血轻轻的抬了抬下巴,瘫在地上的杨得开便被两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衣领提了起来,按到了一张粗陋的凳子上。
龙烈血静静的看着杨得开,没有说话。
杨得开三十多岁,和大多数在金三角土生土长的男人一样,有着一脸被太阳灼烤成深色的皮肤,精干而并不显瘦弱的身体,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好像带着罂粟果浆味道的气质——据德昆说,在金三角,那些经常从事贩毒的人身上都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他那些人只要从他面前一过,他就能看出来。
杨得开的眼睛混浊无光,眼睛周围是一圈肿肿的眼泡,纵欲酒色的生活让他的眼睛和眼睛周围的皮肤显露出一种没有生气的灰败颜色,这些日子的逃亡生活更在那一圈灰败颜色中添加了一些猥琐的感觉,如果再加上他脸部周围的那些淤青和伤痕,此时的杨得开,就是一只被装在笼子里的过街老鼠……
龙烈血在打量着杨得开,杨得开也在打量着龙烈血——杨得开塔拉着脑袋,昏黄的眼珠用一个从下到上的刁钻角度,悄悄的打量着龙烈血。
杨得开一边打量着龙烈血,嘴巴里一边发出轻微的,痛苦的呻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前面的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的司令,不知怎么的,杨得开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像突然爆发的山洪一样。在一瞬间,就把杨得开心中的那点嫉妒与仇恨的情绪冲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似乎是不合时宜,但这种熟悉的,强烈的窒息感还是让杨得开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他小时候第一次在野外遇到老虎的一个情节那只老虎突然从树丛里跳了出来,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着他,杨得开只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铅块……然后是杂乱的叫喊声……枪声……奔跑晃动的镜头……剧烈的心跳……
想到那对让自己永生难忘的老虎的眼睛,杨得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坐在他对面地那个年轻人的脸上。在和那个年轻人的视线相遇的那一刻,杨得开如遭雷击,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把冰冷的深邃与炙热的狂烈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像冰山,也像火山,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压力。
只一眼,杨得开就像又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一样,让他生出一种冰冷的赤裸感,杨得开觉得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掩饰。杨得开一个激灵。脑中的那些记忆碎片消失了,冰冷的现实回到了他的眼前。
龙烈血看着杨得开,目光中有两分讥诮。他把杨得开招供的那些东西随手丢到了桌子的一旁,“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得开耷拉着的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头。
“世间的事情真是变化无常,就在几个月前,在孟固监狱,我正处于你现在的位置。”龙烈血轻轻的笑了笑,“想不到现在我们却换了一个位置!”
杨得开的嘴皮动了动,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刻杨得开的脑子正在飞快的转着……
“准确的说来,一直到现在为止。无论是王灿光也罢,你们杨家也罢,和我,都没有太多的恩怨,你们两家之间的争执,无论谁输谁赢,和金殿护卫军一点关系也没有!”
杨得开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龙烈血说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难道……绝望之中的杨得开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只……只要司令答应放我走,我一定记住司令今日的恩情!”
恩情?听到这个词儿,龙烈血放声的大笑了起来,这个杨得开也懂得恩情这两个字?看看以前在孟固那些为他杨家卖命的雇佣军就知道了,要是他知道恩情这两个字,他杨家在孟固经营了几十年,也不会一夕之间就败亡了。对为自己卖命的人都如此,何况别人?以杨得开这种刻薄寡恩,胸小无量的个性,还能指望他报答?报复还差不多!
看着尴尬的杨得开,龙烈血止住了自己的笑声,摇了摇头,“你以为还是在以前的孟固吗?就凭你一句话,许一张空头支票给我我就会把你放了?你知道王灿光现在悬赏多少要你们父子两个的人头吗?一个1000万,要是活的,价钱还更高。要是王灿光知道你在我手上,我就是提出要一个营的武器装备他也会乖乖的把东西送到鹰巢山的山脚下,不知道你信不信?”
杨得开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说话都带上了结巴,“不,只……只要司令答应不……不要将我交给王灿光,等将来我父亲重新夺回孟固……我一定……一定用王灿光今日十倍的价钱来报答你!”
“你父亲在哪儿?”
“当日孟固失守的时候,我和他分散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他在哪里!”
看着惊恐的杨得开,龙烈血忽然展颜一笑,“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王灿光的!”
杨得开惊喜的表情才刚刚出现在脸上,龙烈血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我怎么会把送上门的财神再赶走呢!”
杨得开凝固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然后他又不着痕迹的笑了起来,尽力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就像电视换了个频道再换回来一样,“这么说,司令是答应我了?”
龙烈血的眼睛一直盯在杨得开的脸上,杨得开脸上的半丝波动都没有逃脱过龙烈血的眼睛,看着杨得开,龙烈血突然想到了老鼠这种动物。五分懦弱,三分狡诈,两分凶狠,杨得开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到了现在,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的他仍在不着痕迹地耍着他的小聪明,尽力隐瞒着他想隐瞒的东西。情报处的对杨得开的审讯并没有抓住重点,杨得开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交代了。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交代,他交代的那些东西,对自己,对金殿护卫军来说,完全没有半点意义和作用。情报处今天抓住了杨得开,是立了功的,但这分功劳并不能掩饰情报处大多数人工作经验和眼光的不足,这个不足,就表现在情报处的人到现在并没有完全认识到杨得开的意义和作用,并没有抓住审讯杨得开的重点上。
龙烈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责怪情报处的这些人,现在情报处的大多数人,在加入金殿护卫军以前。根本就是一些炮灰级的小人物,在经过自己短短的一段时间的培训之后,他们现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让他们达到自己理想中及格的水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人才难得啊!
杨得开对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来说意味着什么?情报处的审讯重点在哪里?这个答案只有一个字——钱!这不是王灿光悬赏的那点钱,而是杨得开及杨家的钱。王灿光悬赏的那点钱,相对于后者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孟固王杨致勋在孟固经营了几十年,别得不说。就说杨家从制毒,贩毒中得到的钱财经过这些年的积累,到底有多少,没有人能说得清,但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看看那几家被自己打劫的孟固富豪就知道毒品到底能给杨家带来多少财富了。在孟固做的那一票,那几个靠毒品发家的富豪,准确的说只是捡了一点杨家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但就是那一点残羹冷炙,却成为了金殿护卫军崛起的基础。如果不是现在金殿要搞开发,各方面都需要投入,资金缺口具大,那些钱绝对够金殿护卫军挥霍好几年的时间了,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搞得自己那捉衿见肘,入不敷出。
杨家虽然在孟固倒了台,但杨家这些年的积累却不会一下子消失,杨家可不是那些喜欢把钱锁在自家保险柜里的爆发户。金三角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地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它的人均GDP却超过了3万美元,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西欧发达国家的标准。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大多数的老百姓,却依旧贫穷,依旧在为每天的温饱而挣扎,在有些山寨里,十八二十岁的大姑娘甚至连条裤子都没有……那些钱到哪里去了呢?答案是显而易见地!金三角真正的有钱人,那些动辄家产以亿来计的超级富豪们,没有几个会把钱摆在自己的家里,这些人在国外银行都有秘密账户,相信杨家也不会例外,这才是杨得开交代的他打算先溜到ZH国的原因,现在国内的银行还没有实行储户实名制,杨家在国内一定留有退路,杨家的退路也绝对不止一条,抓住了杨得开,也就抓住了杨家的一个钱袋子……
想明白了这些,看着坐在对面的那只“大老鼠”,龙烈血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今天有些累了,他不想再在这里和杨得开耗时间,看杨得开表演,玩这种低级的智力游戏了,龙烈血看着情报处的一名军官,问了个问题,“据你所知,有什么酷刑能让人意志崩溃,铁人的嘴巴都能揍得开的?”
那个军官叫苏晔,是跟着龙烈血从孟固监狱一路杀出来的一个逃犯,第一批接受龙烈血特训的一个人,在金殿护卫军,他们这一批“老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龙烈血的心腹了。在金三角,能混进监狱,再从监狱里面混出来的,基本上都是脑子活络,“身怀绝技”,“江湖经验”丰富的人了,金殿护卫军成立后,他们那一批人好几个都发挥“特长”,进入了金殿护卫军的情报处——与三教九流的人拉关系,再顺便做一些背后捅刀子,打黑枪的勾当……
听龙烈血这么问,苏晔看了看审讯室里那个明显“不入流”的老式电话,他想大概是司令对他们的审讯手段看不上眼,想到刚刚审讯杨得开的那些手段。说来还是泄愤的目的居多,苏晔觉得他们对杨得开实在是太温和,太小儿科,太丢金殿护卫军的脸了。
苏晔的脸红了一下,“我知道有一种审讯手段,不过那种审讯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在金三角,除非是仇深似海的仇人,否则一般没有人会用那种手段来对付人。”
龙烈血饶有兴趣的听着,“哦,是什么手段,说来听听!”
“捉几千条赤血蚂蝗,把那些蚂蝗放在一个大水缸里,再把那个人捆住手脚脱光衣服丢进去……”苏晔自己都颤抖了一下,“赤血蚂蝗比一般的蚂蝗个头小,但这种东西却很可怕,除了吸血以外,他还会往所有能钻的地方钻进去,产卵下籽。一般有这种蚂蝗存在的沼泽地里,水里面都不会有其他的生物,我以前看过一次有人用这种方法对付仇人。相当的可怕,别说是受刑的人了,就是在一旁看着的人也坚持不了几分钟,铁打的硬汉看到那个装满赤血蚂蝗的大水缸也要跪下来求饶,这种酷刑,能把任何一个人的身体和意志彻底摧毁。比起这个来,那些什么电刑、烙铁、皮鞭、老虎凳什么的,完全就是享受。”
听到这些,杨得开这时已经面无人色了。
好像没有注意到杨得开的脸色,龙烈血笑了笑,“鹰巢山附近有没有赤血蚂蝗?”
“这我倒没注意,不过赤血蚂蝗这种东西并不希罕,很多沼泽里都有,要捉它们也很简单,只要拴住一头活牛或活羊,在它们身上开个流着血的口子。再把诱饵丢到水里,过几分钟再拉起来就是了!”
龙烈血点了点头,“很好!”,然后用一只手指着杨得开,“你们对这个人先前地审讯完全没有抓住重点,这个人现在是我们金殿护卫军的摇钱树,杨家在国外有多少个银行帐号?帐号里有多少钱?你们知道吗?能不能把杨家这些年在孟固积累的财富变成我们金殿护卫军的财富,就靠你们了!你们不是常常跟我抱怨经费不足吗?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从他身上刮出来的钱,我给你们情报处20,作为你们的经费!”,龙烈血站了起来,要走了,“只要别把这个人弄死,你们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不管,想要经费,想要奖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听龙烈血这么一说,审讯室里所有情报处的人恍然大悟,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苏晔两眼放光的看着杨得开,就差流口水了。而杨得开呢,就像被人抽掉了身上的最后一根骨头一样,彻底软到在了那把椅子上,失去了最后的依仗,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杨得开已经看不到半点欢愉的曙光。
龙烈血离开了审讯室,再也没有看杨得开一眼,像杨得开这样的人,既不是什么铁汉,更不值得让龙烈血为他施舍半分的同情。
“司令,还有那几条,小鱼,怎么办?我们的人已经把他们盯住了,正在金殿的一个小旅馆内,要不要收网?”
“那几条小鱼是我们哪边的邻居派来的?”龙烈血边走边问。
“东边的!估计就是过来踩踩情况。”
瓦联军三个字在龙烈血的脑子里闪过,龙烈血沉吟了几秒钟,安静的走出了几步路。
“今晚收网,不要漏走一条,收网的时候利索一点,尽量不要见血,全部给我抓活的,能不能做到?”
自信的笑容出现在跟在龙烈血身边的那个军官脸上,“没有问题,在别处不敢说,在金殿这块地盘上那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几条小鱼,司令既然要活的那就绝对不会让他们掉一根毛!”
龙烈血笑了笑,“把人抓到鹰巢山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一天,不要让他们受什么委屈,也不要多说什么,一天过后再把他们放了,走的时候给他们宣传一下我们的政策,在金殿这块地盘上,只要是合法的生意,我们金殿护卫军愿意和别人合作一起发财!”
那个军官呆了呆,在习惯性的回答了一个“是”字以后,把龙烈血的那两个看起来充满矛盾的命令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那么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来……
十多分钟后,一队持枪的金殿护卫军士兵冲进了金殿小镇的一个小旅馆内,兵不刃血,就把小旅馆内一个房间里的三个男人给全部抓住了——在士兵冲进屋子以前,小旅馆内的三个男人,刚刚喝了旅馆伙计送来的茶水,茶水一下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持枪的金殿护卫军士兵把小旅馆围住的时候。辛劳了一天的龙烈血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等来了他今天要见的最后一个客人,那个上次和隋云一起来见他的那个上校,那个上校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但身上的军人做派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翠町已经变成开放口岸了,龙烈血急于想知道他向上面提出的另一个条件怎么样了?上面同意不同意?
那个上校深深的看了龙烈血一眼,“上面不可能再派遣任何现役或在档的军人到金三角参加任何形式、任何组织的军事武装,你是第一个,是例外,但也是最后一个!不会再有例外了。”
乍听这句话,龙烈血正觉失望。但脑中灵光一闪,龙烈血突然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心里狂喜起来。比抓到十个杨得开还让他高兴,政治,又是这该死的政治……果然,那个上校在说完前面的话后,又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不在这个范围内的我们就管不着了,如果有任何的个别的ZH国公民到金三角做了什么事,那也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与ZH国军队和ZH国政府无关。”
这是上面那些老头子们玩的小把戏,和志愿军的意义差不多,龙烈血完全理解,只要他想要的人能来,就是外星人他也不在乎。
“事实上,我今天到这里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你传达!”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上校说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表情也转为严肃,“龙烈血少校!”
一听这个称呼,龙烈血一个立正就在这个上校面前站定。
“这是一个口头通知,也没有任何的耀升仪式,鉴于你在这里为国家和军队所做的贡献和你本身的特殊情况,经国家最高军事委员会特别审议,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批准,特擢升龙烈血少校一级军衔……”
晋升了一级,自己已经是中校了,龙烈血呆呆的看着这个传达通知的上校,除了激动以外,内心一时间竟是五味杂陈,这个结果,既在龙烈血的预料之内,也在预料之外。
说是意料之内,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龙烈血自己知道自己在这边做的一切对自己的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用隋云的话说,那就是不要说一个中校,就是一个少将,如果能用一个少将的军衔换来龙烈血在金三角所取得的这一连串“成果”,国家也愿意干,那还是保赚不赔的。晋升的结果是在龙烈血意料之内的,可龙烈血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来得这么快,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甚至还走了一个“特别擢升通道”——因为《国防军军官军衔条例》中对军官的晋升的各方面要求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在时间上“中尉晋升上尉、上尉晋升少校、少校晋升中校、中校晋升上校、上校晋升大校各为四年;大校以上军衔晋级为选升,以军官所任职务、德才表现和对国防建设的贡献为依据。”——在程序上,“中校、少校军衔由人国防军各总部、大军区、军兵种或者其他相当於大军区级单位的正职首长批准授予;上将、中将、少将、大校、上校,由国家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批准授予”。龙烈血晋升少校的时间才有一年,而且他现在还属于一个“自由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在不可能遇到另一块“神奇合金”的情况下,龙烈血估计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再来一次“三级跳”了,一个19岁的少校军官,已经能够让90的人脑溢血了,一个19岁的中校,那就是战争年代才会出现的军中传奇了,完全可以当故事来讲了。虽然一直在向着那座权力的山峰努力攀登,但龙烈血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19岁的时候,仅仅隔上次授勋只有一年的时间,自己又变成了中校,这次晋升自己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从程序上讲,都享受了一把将官的待遇。
说实话,在申海的时候,龙烈血的内心也曾经怨恨过,但现在,一想到那位让人尊敬的老人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背后对自己寄予的期望,一想到那个老人在《擢升令》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果断与坚决,龙烈血的心中就有了一种理解的明悟。
肩上已经多了一颗星,但龙烈血觉得那颗星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星星一样的光芒和荣耀,更多的,还是星星一样的份量——一肩挑起的责任!
这个晚上,龙烈血失眠了……
这些日子,鹰巢山上每天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除了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训练的士兵以外,鹰巢山再一次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各种建筑材料和生活用品,每天,都从翠町大桥那边源源不断的往鹰巢山这边送过来。当然,这些东西是要钱的。
孙瑞高这些日子也忙了起来,他的富华商贸公司在金三角ZH塔边境的这一小个商人***里,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所有人都不知道孙瑞高是怎么和金殿护卫军搭上关系的,但所有人都在眼红富华商贸公司从金殿护卫军那里赚到的钱,这样的钱真是太好赚了,想不让人眼红都难啊!在这边到处都可以联系得到的东西,钢筋,水泥,五金用品,生活用品,用车拉到翠町大桥那边,倒手一卖给金殿护卫军,即使只赚两成的利润,那也是相当的可观,而且还没有任何的难度,直接跟捡钱差不多,试问这样的情况,怎么不叫人嫉妒,怎么不叫人眼红呢?更重要的是,金殿完全是一块没有开发的处女地,有许多赚钱的机会正在等人去开发。
除了忙着公司的事情以外,孙瑞高酒桌上的应酬也多了起来,前天刚刚和几个老板吃了一顿饭,今天晚上几个熟人又设了一桌饭局等着他。不过应付这样的场面对孙瑞高来说那是架轻熟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工作。
华灯初上,在瑞江的一家高档酒楼,几个老板早早的在一个豪华包房内等着他了,孙瑞高一来,三杯小酒下肚,饭桌上一通风花雪月之后,几个老板的话题就转到了金殿护卫军身上来。
“孙老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前些日子我还在奇怪你怎么火急火燎的跑到翠町那个穷旮旯去搞了一个富华商贸公司的办事处。现在我才知道,孙老弟这边的消息可比我们要灵通多了,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可别忘了给老哥我也提个醒啊!”
“就是,孙老板这次也做得太不地道了,一个人在金殿那边吃独食,也不给我们几个朋友通个气!”
孙瑞高豪爽的笑了起来,“好好好。这次算兄弟我做得不对,那就再罚酒一杯好了!”
“一杯哪够!”饭桌上的一个老板佯怒道,“你的酒量我们还不知道,起码要再来三杯!”
“好,三杯就三杯!”孙瑞高气也不喘一口,直接三杯酒下了肚,酒喝完,亮了亮杯底,同桌的几个老板都叫起好来。
“哈哈,还是孙老弟够汉子。爽快!”
放下酒杯,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孙瑞高脸上的表情变得真挚起来,“说实在的。这次翠町的事我也是从一个老朋友那里知道的,那个朋友家的老爷子就在国务院外经贸办当差,他也只是在家里听到他家老爷子给秘书打电话的时候模模糊糊说到翠町的事,他自己也拿不准,想到我在这边,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接到电话,我也有些拿不准,毕竟翠町的情况摆在那里,谁都看得见。我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到翠町搞了一个办事处。落下脚在等消息。要是我能确定,我早就把你们一起叫上到那边发财去了!”
不论孙瑞高这话是真是假,他一说,就叫在座的人听着舒服。
“就是孙老板这先走一步的想法,让孙老板抢到了先机啊!”同桌的一个圆头圆脸的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孙瑞高,“听说孙老板和金殿护卫军的高层关系不一般,在那边很吃得开,金殿护卫军的很多生意都交给富华商贸公司了,兄弟我也想到金殿那边探探发财的门路。不知道孙老板能不能找个机会帮兄弟我引见一下!”
这话虽然只是那个圆脸老板说的,不过酒桌上的其他几个老板都把目光放在了孙瑞高的脸上,显然这也是他们的意思。金三角这边发财的机会多,不过丢命的机会也多,想要在那些军阀的地盘上发财做生意,不和那些军阀武装中的头面人物搞好关系根本不行,关系到了,那就什么都到了,保你万事无忧一帆风顺,关系不到,那就是自己在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动辄就会有人把抢顶在你的脑袋上扣动扳机。在座的几个老板都是在边境上混成了精的人物,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而要想和那边的头面人物搞好关系,这可不仅仅是你有钱往他身上砸就行了的,重要的是要有人引见,因为各种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对面的那些头面人物,特别是军阀头子,对外人,总保持着一种警惕,不是熟人带路,有再多的钱,你也摸不着门路,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引见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保人的角色。有的国内来的暴发户,仗着自己有两个钱,就以为可以在那边横冲直撞,就像在国内一样,无论遇到什么事,以为用自己的钱就可以摆平,一般有这种想法的人,在那边,死得都很快,而且死得连渣都不剩下一点,这样的人,在座的人见得多了……
孙瑞高答应得很爽快,“行,没有问题,在座的几位老板要是都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我倒可以带大家到金殿那边去转一转,让大家发财的包票我不敢打,这点事,相信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在座的人一听孙瑞高这么说,一个个都喜形于色。
“来,还是孙老弟够朋友,大家一起干一杯!”
觥筹交错,又是两杯酒下了肚,在座的人也都放开了海量,主要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大家谈论的话题也就放开了许多。
“听说金殿护卫军的前身是原来盘踞在那里的金三角自由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座的一个老板问了一句,在这边,很多消息都是口头传递的,真真假假的没一个准。
“老王,你这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怎么你还信哪?”坐在那个老板身边的另一个人嗤笑了一声,放下筷子,“你也不想想。要是占据金殿的还是以前的那伙土匪毒贩,翠町大桥能开通么?我可是听说以前的金三角自由军是被现在的金殿护卫军给灭了的,现在的金殿护卫军,大多数都是从孟固战乱的时候跑过去的,不信你问问孙老板!”
孙瑞高笑了笑,“现在金殿护卫军的许多士兵都是从孟固跑过去的,这是事实,我听几个金殿护卫军的军官说过。以前的金三角自由军确实被他们给灭了!”
“金殿护卫军的司令听说好像很年轻,三十岁不到,不知道孙老弟有没有见过这个司令!”
孙瑞高点了点头。
“哦,那孙老弟给我们说说这个司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将来也好打交道!”
“我和这个司令以前只是在孟固见过一面,并没有什么深交,我只知道他姓林,性格深成得很,一般不太喜欢应酬。”说这些话,孙瑞高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完全就像在说真的一样,“这个司令的确很年轻,怎么说呢……”孙瑞高故意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姓林?不是听说这个司令姓龙么?怎么变成姓林了?”一个老板疑惑的问了一句。
孙瑞高不在意地笑了笑,“这边的人说话口音很重,龙和林发音又相似,很多人字都不认识,传得多了,稍微有一点偏差那也在所难免!”
“还好现在知道了!”那个老板擦了擦头上的汗,尴尬的笑了笑,“要是到了金殿那边,把人家司令的名字搞错了,说不定要搞出大篓子!”
龙烈血现在确实改了名字,当初刚入金三角的时候。龙烈血化名牙血,潜入到拉贡自由军的地盘上刺杀了“白魔司令”武令彪,在摆脱了拉贡自由军的追击之后,逃到了孟固附近,却虎落平阳,一不小心被人逮到了监狱。不过即使在监狱的时候,处于一种警惕的态度,龙烈血也没有完全把自己真实全名告诉别人,就连根岱他们。现在死心塌地跟着龙烈血一起出来打天下的那些心腹,在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老大姓“龙”而已,龙烈血的称谓,在他们的嘴里,从一开始时“老大”“老大”的叫,一直变成了现在的“司令”。
后面的很多事,都是龙烈血因势导利所造成的,当初在孟固监狱的时候,说真的,虽然隐隐之中有些期待,但当时的龙烈血并没有完全料到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如果料到的话,龙烈血在那时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姓龙了。
在做了金殿护卫军地司令以后,龙烈血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用以前的那个名字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让“龙烈血”这三个字响彻金三角所造成的后果绝不是他所期待的……
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在和赵县长签订那个《合作建设千亩茶园协议书》的时候,龙烈血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使用了“林炎”这个名字,看着龙烈血在文件上签下的“林炎”那两个字,倒让称呼了龙烈血大半天“龙司令”的赵县长等人闹了个尴尬,根岱等几个军官倒是在旁边哈哈一笑,把这个小小的尴尬化为了无形,“赵县长不用介意,咱们司令这个姓和龙字读起来也差不多,开始的时候连我们也搞错过!”
“林炎”这个名字是龙烈血自己给自己取的,在翠町大桥通车的那一天正式确定下来并广为众人所知,那些一直盯着鹰巢山的势力在那天以后才得知金殿护卫军司令究竟叫什么,而像杨得开这样的倒霉蛋,在知道林炎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蹲在鹰巢山的监狱里,他也不用再费心思瞎猜金殿护卫军的司令是不是以前366师和他老爸的心腹了……
“林”是龙烈血的母姓,“炎”是炎黄子别之“炎”——林炎!
从此以后,在金三角,不会再有龙烈血,而只有林炎。
龙烈血是ZH国人,在罗宾长大,从小接受父亲的军事训练,做为实质上“腾龙计划”,最成功的产品,为国家履立功勋,龙烈血在部队的机密档案里已经是一个“二毛二”的角色,他还白手起家闯出了亿万身家,拥有数家公司一所大学……而林炎却是土生土长的金三角人,出身在塔北木坎,从小就父母双亡,林炎到处流浪,当过兵,做过矿工,跑过马帮,他跑马帮的时候马帮被土匪伏击,受伤逃出的他被人当作奸细给逮到了孟固监狱,想不到却因为敢猛独立军的内乱而给了他一个风云际会,称霸金殿的机会……
知道“林炎”的人,没有会把这个人和“龙烈血”联系在一起,而知道“龙烈血”的人,也没有人会把他和金三角的某个军阀放在一起,这就是龙烈血所要的效果——在金三角,只有林炎。
想要在金三角查一个人的户口,那不比在大西洋里捞一根针要容易多少。
说来有些好笑,也有些太那个“……个人崇拜”了些,在现在的金殿护卫军里,士兵扫盲的第一个阶段是要求每个士兵会写自己的名字,在达到这个要求以后,每个士兵还必须要求会写他们司令林炎的名字,然后是他们身边的战友的名字,班长,排长的名字……
金殿护卫军的各项训练现在正搞得有声有色,虽然龙烈血期待的那一批人还没有来,但士兵高涨的士气却让整个鹰巢山到处都有一股虎虎生风的感觉:就在前两天,金殿护卫军的士兵第一次领到了自己参军来的第一份军需品——两套仿美军样式的丛林迷彩服,两件背心,两条短裤,两双丛林作战靴,五双袜子,一条皮带,还有一套军用被褥和洗漱用品!这些东西,是金殿护卫军向富华商贸公司订购的,在国内这些东西满大街都是,算不得什么违禁物品,但对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来说,这些东西却是急需的。至少,用龙烈血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用再看到一个班的士兵穿着十种衣服去参加训练了。
东西发下来那天,整个鹰巢山欢声雷动,对许多士兵来说,他们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许多士兵在领东西的时候都哭了,好多人领了衣服都舍不得在训练的时候穿,有的还打算要把东西寄到家里……
龙烈血在鹰巢山上也很忙,鹰巢山的军务还没有完全进入正轨,金殿的发展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龙烈血在等着那一批人的到来,不过那一批人还没有到来,2月26日,仅仅距翠町大桥开通不到两周,从孟固那边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大半个金三角翻腾了起来。
龙烈血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整整一分钟,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对所有金三角的武装来说,不啻与在他们的地盘上投下了一颗原子弹2月26日凌晨,塔甸政府军两个机动师突袭孟固,敢猛独立军368师溃败,孟固失陷……
金三角风云变色!
从鹰巢山到霸街的路很崎岖,弯弯曲曲的小道,在茂密的丛林和灰黄色的山谷之间蜿蜒,在有的地方,窄窄的,靠人脚马蹄踏出来的小道被奔腾的溪流和大大小小的乱石卡断,遇到这种时候,人必须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才能过去,如果马背上驮着东西,还要把马背上的东西先卸下来,马过去了,再把东西装到马背上……这条路是几百年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马帮们祖祖辈辈踩出来的,在这条路上,几乎每一寸泥土,每一颗石头,都有着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大同小异,盐、茶、大烟、枪、刀,还有男人们不屈的血泪。
看着眼前这条小路上的那些石头,龙烈血突然觉得这里的男人们其实和路上的石头很像,他们都一样的平凡,一样的坚硬。弯弯的马蹄和马掌把那些平凡的石头踩到了土里,石头露出来的部分,被磨得光滑如镜,在一些上坡和下坡的地方,那些铺在地上的坚硬的石头表面,常常可见一拳深的U形马蹄印,就像一块块抽象派的雕塑。龙烈血不知道一块石头要长时间,要多少匹马踩过之后才会留下那样深刻的痕迹,但龙烈血很清楚,那些石头上的马蹄印,是那样的隽永,那样的难以磨灭,也许,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心里也有一个深深的烙印吧……
龙烈血此刻正骑在一匹青灰色的山马身上,这里的马身矮腿短,虽然跑起来不快,但在这里,除了能在天上飞的东西以外,它可以算得上是山里面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昨夜从鹰巢山出发以后,众人一夜未歇,连夜赶路,在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离霸街不远了。
同样骑着一匹板栗色山马的陆中洋走在了龙烈血的前面,这个时候,陆中洋回过了头,对着龙烈血笑了笑,用手上的马鞭指着前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的葱翠山梁,“林司令,还有一小段路,只要绕过前面的这座象鼻山。就是木嘎,我们就可以下马了,王司令一定在那里准备好了车,到了那里,我们换了车,不要一个小时就到霸街了!”
龙烈血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回应。
眉宇之间有一层忧色的陆中洋也没有多说话的欲望,他看了一眼脸色如水的龙烈血,转过了头,继续赶路。
陆中洋在27日晚上的时候来到了鹰巢山。跟着他一起来的,除了随身的六名护卫以外,还有一封敢猛独立军司令王灿光写给龙烈血的亲笔信。陆中洋很快就见到了龙烈血,在从惊讶于龙烈血的年纪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陆中洋把王灿光的信交给了龙烈血,王灿光写给龙烈血的信很简单,信上邀请龙烈血到霸街一会,以“共商御敌之事”,这个敌,指的自然是塔甸政府军。
看了一遍信,龙烈血问陆中洋,“除了我以外,王司令还邀请了别的什么人?”
陆中洋一直在悄悄打量龙烈血,“除了林司令以外,王司令还邀请了瓦联军的包司令,孟固西边沙掸族的大头人波文,民主克伦解放军的司令吴吞。”
龙烈血一听就明白了,在面临着塔甸政府军两个机动师的压力下,王灿光不得不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以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要求,也不仅仅是王灿光的,可以说孟固周边的所有独立武装均感受到了塔甸政府军占领孟固后给自己带来的生存压力,这其中,也包括金殿护卫军在内。金三角大大小小的武装,在平时,也许有着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矛盾和纠葛,有的,偶尔还会擦枪走火搞点摩擦,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只是“人民内部矛盾”,如果说这些大大小小的武装还有什么共同利益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绝不愿意看到塔甸政府军在自己地盘周围的强势。如果政府军在这块地盘上变得说话算数起来,那么,对同一块地盘上地独立武装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一下,金三角真可谓是风云际会了。
陆中洋30多岁,是龙烈血在这边见过的少有的,可以用英俊这两个字来笑容的男人,他是敢猛独立军的一个团长,又是王灿光的女婿,王灿光派他来邀请自己,估计是怕自己担心他想玩什么花样,用自己的女婿来打消自己的顾虑吧,龙烈血笑了笑,当时就决定连夜动身前往霸街,只带数名警卫。
除了年轻之外,陆中洋开始时并没有发现多少龙烈血身上的特别之处,但当龙烈血告诉他决定马上动身的时候,陆中洋觉得自己发现了这个“年轻的林司令”与众不同的一点果断!能在金三角这块土地上打出一片天地来的角色,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马匹很快就准备好了,在马鞍上挂上一盏马灯,一行人连夜就离开了鹰巢山,陆中洋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走在前面,龙烈血和跟着他的那几名警卫走在后面,龙烈血并没有多紧张,而跟着他的那几个警卫却是一个个都把自己身上手枪的保险打开了,一路来有惊无险,除了陆中洋带来的一个人在前面开路的时候马蹄打滑,在下坡的时候折断了一只马腿,让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摔了个轻伤以外,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故事。
一行人翻过了象鼻山,到了木嘎的县郊,在那里,早有六辆车身上打着“GSLA”标志的吉普军车等在那里,下了马,半刻没有休息,大家上了车,六辆吉普发动以后直接就向霸街驶去。
在敢猛独立军的地盘上,木嘎,坎通,霸街,孟固这四个地方都修有简单的公路,可供车辆来往,孟固以毒出名,霸街后来居上,除了毒以外。又以赌和色驰名金三角,木嘎盛产翡翠,坎通则盛产柚木,紫檀木等极品木材,周边还有一些金属矿藏和少量的红宝石矿脉,这些东西,在以前,支撑着敢猛独立军拉起了威震金三角的将近两个师的庞大武装编制。也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造就了几个地区的繁华和灯红酒绿,更膨胀了许多人内心的贪婪欲望,挑起了孟固之乱,敢猛独立军的两个师在内乱中元气大伤,再加上杨致勋的意外“反水”,这才让政府军有机可乘,一举占领了孟固……龙烈血一边坐在车上一边想着,不知道王灿光和杨致勋当时知道今日的结局之后,还会不会一意孤行?
车队行使了30多分钟,快要邻近霸街之后。龙烈血才从路上对敢猛独立军和王灿光现在的窘境有了一些了解——整条路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车辆,拖拉机,摩托车,还有马车,各种车辆上,除了坐着面显忧虑的人以外,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家具到电器,一直到牲畜,可谓应有尽有,每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这群逃难大军。从霸街,孟固,坎通,木嘎逃了出来,汇聚在一起,向着ZH国边境和靠近边境的各个地方涌去,各种地方的口音,马嘶声,喇叭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喧闹的牢笼,把整条路都笼罩在里面。
龙烈血他们的车被堵在了半路上,不管怎么按喇叭都没用,车一停,和龙烈血坐在同一辆车上的陆中洋脸色一变,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我去看看!”
前面的路上,一辆在满了各种家具的小货车熄火在了那里,一大堆人正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龙烈血看到陆中洋带着一队士兵走到那里,大声喝骂了几声,抢过他身边一个士兵手上的一把AK,对空扫射了半夹子弹,把所有人都镇住了,然后他就指挥着那些士兵,把那辆熄火的小货车推倒在路边的草坡下,把道路给清了出来……
再次来到霸街的时候,相比龙烈血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霸街已经冷清了许多,路两边的那些商店,赌场,按摩院,洗浴场之类的娱乐设施许多都已经关了门,就是没关门的那些,也看不到几个客人了,在街上见到的穿军装的士兵要比不穿军装的闲人多出许多,整个霸街,有一种风声鹤唳的味道。
车队直接停在了王灿光家气派的大门前面,从外面看去,王灿光在霸街的住所就像一个豪华的堡垒,远远的看去,在房子的高处,树荫后若隐若现的,还有明显的机枪射击口,住所的外面,也站了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
早已经接到消息的王灿光已经等候在大门那里了,龙烈血一下车,看了肃立在那个人身旁的陆中洋一眼,不用介绍,龙烈血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王灿光身体微微有点发福,六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好像只有50多岁一样,他穿着一身敢猛独立军的军服,但是没有戴帽子,露出一头光亮乌黑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染的还是保养有方。在霸街,王灿光还有一个外号,叫“花心司令”,说的就是王灿光这个人喜好风流,在家里,王灿光已经娶了十二房姨太太,连金发碧眼的老外他都搞了一个,可他还不满足,仍旧常常在外面打野食,据说在霸街的***场所,凡是姿色出众一点的小姐,几乎没有这个王司令没吃过的,许多来霸街这边搞投资的ZH国商人都知道,要想和这个王司令谈什么事,在酒桌上弄两个漂亮女人最有作用了,只要王司令笑咪咪的把女人往自己的怀里一搂,那要谈的事情,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也就差不多成功了一半了。
这个王司令长得并不出众,那些无聊的梦呓小说形容一个军人,特别是一个将军所使用的那些千篇一律的词语,诸如威武,英挺,双目炯炯有神之类的词语,基本上没有一个可以用在王灿光的身上,脱掉那身军服,这个王灿光就是一个普通的坐在街边公园看报纸的老头。当然,龙烈血并不会把这个王灿光真的当作一个普通的老头,在这里,要有谁跺跺脚都能让金三角抖三抖的话,这个王灿光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物,龙烈血更不会忘记有人给这个王灿光起的另外一个外号——笑面虎!王灿光能有今天,那绝对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站起来的。
王灿光看到龙烈血,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他把征询的目光微微向陆中洋偏了偏,陆中洋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王灿光就笑了起来,热情满面的迎了上来,“古人说得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要是林司令在金三角早出生三十年,现在大概都没我们混的地方了,哈……哈……”
两人握手,龙烈血淡淡的笑了笑,“王司令过奖了,敢猛独立军在金三角威震一方,声名远播,要是没有王司令,也就没有敢猛独立军的今天,王司令的大名,就是在曼谷,在金边,抬出来也是一块金字招牌。我听别人说,就是在整个东南亚的黑道上,遇到操着敢猛口音的男人,道上的朋友也要礼让三分的。!”
龙烈血这么一说,王灿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握着龙烈血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不知道的人看到他对龙烈血的那个热情劲儿,还以为他要嫁闺女给龙烈血呢,谁又知道,就在不久前,金殿护卫军和敢猛独立军之间差点还兵戎相见。
龙烈血和王灿光彼此之间似乎早有默契,对于不久前双方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两个人谁也没提,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在各自似真似假的一番寒暄之后,众人进得门内,走入内宅。
瓦联军的包司令,木掸族的大头人波文,民主克伦解放军的司令吴吞,早已经到了。
在把那几个和自己寸步不离的警卫安排好以后,龙烈血随着王灿光来到了议事的书房,两人还未到书房,书房内一个火爆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敢猛独立军司令王灿光的书房设置在他家那一片广阔宅院的深处,书房的周围是一个不大的小花园,花园里栽满了兰花,沁人心脾。当然,如果你认为这里是一片不沾人间烟火的所在,那你就错了,要从外院走到书房,中间有一小段窄窄的楼梯,由下往上,楼梯不宽,最多只能供两个人一起并排往上走,而就在楼梯上面,当龙烈血和王灿光走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挺机关枪正架在楼梯上面的堡墙之内,森冷的机枪射击口正对着进入书房的那个唯一的通道,要是有人想从外面向里冲,在那道窄窄的,唯一的楼梯前,架在他脑袋上的,不可避免的,就是一挺活力十足的机关枪,在那挺机枪耗尽子弹以前,没有人能凭血肉之躯从下面冲上来……
幽幽的兰花清香让龙烈血精神一阵,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但宅院内那黝黑的射击口却在提醒着龙烈血——这里是金三角。
刚接近书房,门都还没开呢,一个火爆的声音就传到了龙烈血的耳内,那个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到了现在难道你们对老塔还有什么幻想吗?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老塔的阴谋,他们早就算计好了,我们都上了老塔的当!”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激动的拳头落在桌子上的轰鸣声,龙烈血正在猜测着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敢猛独立军士兵已经为王灿光和他打开了书房的门,王灿光做了一个手势,带着龙烈血跨入了书房之内。
书房的门又被关上了。
书房内有三个人,一个正站在书房进门处左手边的一个茶几旁,脸色通红,似乎余怒未消,他面前的茶几上,洒着一片散落的茶水,想必刚才在房间内咆哮的就是这个人了。
除了站着的这个男人以外。书房内还有两个人坐着,一个60多岁,干筋骨瘦的老头就坐在那个男人的边上,老头面孔黝黑,脸部颧骨高耸,头上裹着一个丝质岗包,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对襟无领外衣,下面罩着一席大花格布梭筒裙。脚下是一双牛皮底拖鞋,只从打扮上,龙烈血就知道这个老头一定是木掸族的大头人波文。
波文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只在那里低着头,歪着腮帮子咕噜咕噜的吸着他的水烟筒,一双老辣的眼睛透过他吞吐的那些烟雾微微眯着,悄悄地打量着走进门来的龙烈血,龙烈血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缕惊讶。
坐在沙文和那个站起来男人对面的是一个矮壮的汉子,穿着军装,阔脸,怒眉,嘴巴紧紧的抿着,龙烈血和王灿光进来的时候。那个汉子锐利的目光和龙烈血一碰既收,不可察觉的轻轻的向龙烈血点了点头。
龙烈血自然认识这个人,金殿护卫军东边的老邻居,瓦联军的包司令,龙烈血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他,不过金殿护卫军情报处却从瓦帮搞到过这个司令的照片,其实也并没有多困难——在瓦邦邦康街头的巨幅禁毒的宣传海报中,这个司令就在上面。
龙烈血笑了笑,看这位包司令的神情,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估计已经接到他捎过去的“欢迎一起发财”的口信了。
房间内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那刚才那个咆哮的男人的身份也可以确定了——民主克伦解放军司令吞吴!
再加上王灿光和自己,这个小小的书房内可谓是龙吟虎啸了。龙烈血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深浅难测的味道。
做为主人,王灿光郑重地向在坐的几位引见龙烈血,“这位,就是金殿护卫军的林炎,林司令!”
几道复杂的眼光在龙烈血玄玉般的脸上盘旋了一下就收回去了,在场的诸人并没有像那些武侠小说上已经用滥的桥段一样,互相拱拱手,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说一些什么“久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废话,而仅仅是向龙烈血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龙烈血也没有太客气,在王灿光介绍那几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内找了个位子自己坐了下来,点点头,也算认识了。
没有人觉得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金殿护卫军司令太狂妄,在这片土地上,在这间书房内,处在在坐的几个人的位置上,一切关系都是那么赤裸裸的,毫无掩饰,就是两个字,利益。如果利益相背,你就是对别人再客气,别人也照样会拿抢对着你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亲兄弟也不例外,如果利益相同,就算今天你在他脸上吐了口水,明天你们也可以嘻嘻哈哈的坐在一起谈生意,这就是金三角的生存法则。这里,是利益至上,实力说话的地方,套一个三流电视剧的台词——如果客气有用的话,还要军队干什么。龙烈血很清楚这一点。
没有谁喊什么会议开始,请谁先发言之类的废话,在龙烈血和王灿光入座以后,这次会议,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谈判,就已经开始了,一切都那么直接。
先说话的是民主克伦解放军司令吞吴,此时的吴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他冷静得就像一块刚从泥坑里刨出来的翡翠原石,满身的烟火味一下子都不见了,他看着王灿光,“老塔这一次出动了两个机动师,那就绝不是只为了拿下了孟固这么简单,他们这一次下了血本,也绝对不会轻易再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去,这一点,我想我们已经有了共识,老塔这一次看来不把军队打到ZH塔边境那是不会罢休了,敢猛独立军在老塔的兵锋下首当其冲,因此,在合作以前,我想知道王司令的底线在哪?是在孟固以北还是孟固以南?”
房间内的众人都盯着王灿光,吴吞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现在摆在王灿光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默认塔甸政府军对孟固的占领,敢猛独立军以现在的控制区为界,牢牢扼住孟固北边的地盘,不让政府军北上。要么,就是把政府军彻底赶出孟固。像以前一样,守住和政府军地盘的接壤关卡,让金三角的政治生态再恢复到政府军突袭孟固以前的水平。这一南一北两条线,所决定的,就是王灿光心里到底是想攻,还是想守,对谋求合作的众人来说,这个问题可是非常重要的。
微微有些发福的王灿光面沉如水。他缓缓的扫视了书房内的众人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吴吞的问题,“政府军突袭孟固,敢猛独立军在先前遭受了一些损失是不假,孟固丢了也不假,现在我的部队在孟固北边构筑阵地,和老搭对峙,时刻防备老塔北上也不假,我承认我们确实面临着老塔巨大的军事压力,但这个压力难道仅仅是我王某人的?老塔想要北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今天才有这个念头的。以前在塔共旗下时候我们就一直在和老塔打仗,现在自立门户了我们也一样和老塔在打仗,什么时候怕过他们。”王灿光笑了笑,“再说,除了从孟固北上以外,他们未必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说到这里,王灿光看了龙烈血一眼,在坐的几个人也若有所悟的看了龙烈血一眼,却发现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腼腆得就像一个秀才,除了面上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以外,半点愁容也不见,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王灿光的话。
王灿光无奈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个年轻的林司令,总给他一种莫侧高深的感觉,龙烈血的年轻,龙烈血的朝气,龙烈血清澈眼睛背后的深沉和脸上淡淡微笑背后的桀骜……这些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在暗自警惕的同时,看着自己逐渐松弛的小腹,手上越来越多的皱纹,面对众多姨太太越来越力不从心的身体,王灿光发现自己突然有点嫉妒起这个年轻的林司令来。自己这头象已经老了,而这个林司令却是一头刚断奶的老虎,不,这个人比老虎狡猾,也比老虎危险,能够动如雷霆的拿下鹰巢山,然后再不动声色的利用各方的形势和牵制一举在金殿立足,最后还和ZH国那边搭上了关系,找了一个无形的靠山,这样的手段与心机,真不敢想象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可以做得出来的,自己有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塔共的军事学校里读书呢,要是再过十年,等自己老了,整个敢猛独立军中还有谁是这个人的对手……
那些念头一闪而过,不知不觉,王灿光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根刺,不过王灿光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异样来,书房内,王司令低沉的声音半点未变,“要是政府军继续留在孟固,我固然不好受,难道你们就会好受,政府军巢了我的地盘,难道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先说吴司令,当年在果弄政府军和你们结了仇,老塔向来不讲什么信义,你现在的地盘紧挨着孟固,难道你现在还在奢望老搭陈兵孟固后会放你一马?”
提到果弄,民主克伦解放军司令吴吞的脸色立刻有点不对了,当年的果弄,可是民主克伦解放军的地盘,吴吞的大哥吴来那时是民主克伦解放军的司令,他们的部队和政府军也时有摩擦,政府军以和谈的名义邀请他哥哥去谈判,没想到在和谈的时候老塔就翻了脸,他哥哥刚进到屋里,老塔的一个营长拔刀向他哥哥砍来,他哥哥吃了一刀,当时就大呼起来,守在外面的他还没有冲进去,屋子里面的枪声就响了起来,那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拔出手枪短兵相接,所有人一时避无可避,血流成河,在和谈的会场外面,早有准备的塔甸政府军士兵在听到屋里有枪声的时候就对吴来他们带去的士兵举起了枪,那一役……参加和谈的民主克伦解放军所有高级军官全部死在了和谈的会场,老塔那边在会场也只有一个小兵身中两枪还活了下来,吴吞被他的警卫救了下来,不过却再也不能回到果弄了,政府军在和谈的时候就发动了对果弄的袭击,因为失去了大多数的高级军官,民主克伦解放军士兵一触即溃,实力大损,从果弄扯了出来……当年的果弄战事震动金三角,其直接造成了两个后果,一个是民主克伦解放军与政府军难以化解的血海深仇。另一个则是时至今日,对所有在金三角割据的武装头头来说,无不听政府军的“和谈”二字而色变……
王灿光又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吸烟筒的波文,“老塔的民族政策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什么时候变过?只要老塔还在孟固,无论它北进与否,你们的族人就全都只能被老塔困在山上,你们种的大烟卖不掉,也加工不了,只能烂在地里,没有人敢和你们做生意,你们想买的东西也买不到,老塔的部队只要把上山的路封住,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的衰落下去,到最后你们饿得路都走不动的时候,老塔就派兵缴了你们族里武装的枪,解散你们的部队,让你们的小孩去学他们的文字、他们的历史、信奉他们信奉的宗教,而且,他们还要取消你们头人土司的世袭权。以后就由他们派的官员来管理你们,老塔一直都在这么干,写在宪法上的东西他都可以当他在放屁,都和老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老塔会怎么做,波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吸着烟筒的木掸族的大头人波文一直没抬头,不过透过他面前那些氤氲的烟雾,龙烈血还是发现那个老头额头上的皱纹一条条的生动了起来,像爬出泥土的蚯蚓暴露在阳光下,在痛苦的扭曲着。
看着此时悠闲在座却又气势逼人的王灿光。龙烈血清楚,敢猛独立军今天的威势来得果然没有半点侥幸,王灿光只言片语,书房内的气氛已经和刚才大有不同了。
在王灿光把目光转向瓦联军的包司令的时候,还不等王灿光开口,包司令已经说话了,他缓缓的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最后盯在王灿光的脸上,“我来霸街的时候。已经命令驻守芒坡的瓦联军第三独立旅开始动员,三天之内,这个独立旅就可以驰援孟固!”
王灿光神色一喜,然而包司令的话还没有说完,“虽然我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可要和老塔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消耗武器弹药,我们瓦邦很穷,就算我做为瓦联军的司令,要让手下的部队无缘无故的去为别人卖命,也会有人不服气的,部队里有人会说,老塔这次打的是孟固,打的是别人,我们为什么要去替别人操心?”
包括王灿光在内,书房内所有的人都听懂了包司令的弦外之音——部队我有,支援孟固也可以,不过想要我们瓦邦去替别人卖命,就看你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王灿光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在坐的这些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应付的,“那不知道包司令的意思是……”
“那个独立旅我租给你!”包司令手一挥。
王灿光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什么问题,“好!”
“独立旅可以配合敢猛独立军作战,但他们的指挥权还是归瓦联军!”包司令目光幽幽的看着王灿光,王灿光咬了咬牙,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好!”
包司令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王灿光把目光看向了龙烈血,他有点摸不清这个年轻的林司令的脾气,于是就等着他开口。众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了龙烈血的脸上。
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龙烈血放下茶盏,竖起一根手指,王灿光眯着眼睛,不知道龙烈血是什么意思。
“一个团的装备,我要一个团的装备!”
即使王灿光早有准备,早料到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会提出一些条件,但他还是没料到龙烈血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一个团的装备,以王灿光的老谋深算,这一刻他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于是,在众人的眼神中,王灿光的脸慢慢的变红了,脸上的肥肉也开始轻轻抖动了起来,龙烈血说完话,却又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啪!”的一声,王灿光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扫落了桌上的茶杯,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着龙烈血,愤怒的脸上满是杀气,“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灭了你的部队,杀了你的全家。让你走不出霸街!”
书房的气氛一下子跌到了冰点,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龙烈血冷冷的看着王灿光满是杀气的眼睛,“你又相不相信我一个人不出霸街就能灭了你的全家,让你走不出这间书房!”
王灿光的身子点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在金三角打滚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不说金三角,就是在整个东南亚,敢放话来威胁他的人,还真找不出一个来,王灿光的手指颤抖着,当时就想去解腰间的枪套,当他的手指在还差三寸就可以碰到枪套的时候,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了,坐在他对面的龙烈血轻轻的眯起了眼睛。王灿光就觉得自己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像被什么抓住了。压抑得难受,同时,一股冰冷的气息越过他的脊椎,让他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杀气,一股汹涌的,但又若有若无的杀气似紧似松的缠绕在他的身上,像缠在猎物身上的网,只要猎物一挣扎,那个网就会收紧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似乎是预兆,在暗示着王灿光,只要自己的手一碰到枪套,那就是自己丧命的时候……
王灿光的心在“怦怦……”的跳着。他的手指在轻轻的颤抖着,内心也在挣扎着,一伸手就能碰到枪套,但那短短的几寸距离,似乎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王灿光和龙烈血冷冷的对视着,房间内的其他三个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们,不过一个个也绷紧了神经,现在这种情况,一不小心就要有人血溅五步。敢猛独立军司令王灿光的霸气与狠辣在金三角那是出了名的,不过此时房间内的众人内心却都为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的气概所震骇。
一直低头吸着水烟筒地波纹此刻也抬起了脑袋,放下了烟筒,透过袅袅的烟雾,王灿光涨红的脸和龙烈血冷冷的眼神都印在了这块老姜的眼里,波文注意到一个细节,王灿光在愤怒得微微颤抖,而那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手里的茶杯却是波澜不惊……
木掸族的大头人波文心里一惊,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如果这个叫林炎的年轻人和他的金殿护卫军可以在这一次的塔甸政府军的风波中生存下来的话,那么,将来的金三角,一定是这个林炎的天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包司令一声怒吼,“老塔还没有打过来,我们自己倒先来一个窝里反了,这仗还怎么打,干脆我们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送给老塔去算了!”
有人劝架,王灿光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太冲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险些为了一点口舌之争坏了大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灿光让自己平静了一些,不过脸上仍旧是一副愤愤的表情,“大家刚才都听到了,林炎他说什么,一个团的装备?他当我是什么,他怎么不去抢?他这是趁火打劫,我们敢猛独立军什么时候被人勒索过?我王灿光什么时候被人勒索过?”
王灿光一边说着,一边借机下台,坐回了椅子上,屋子里的气氛又重新缓和了过来。
吴吞有些不悦的看着龙烈血,“林司令,老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一次,我们和则两利,分则两害,你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龙烈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要才是过分!”
“林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烈血收住了脸上的笑容,郑重的看着屋内的众人,“我为什么要和塔甸政府军去打,金殿护卫军为什么要和塔甸政府军去打?”
龙烈血一个问题问得屋中的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们金殿护卫军以前和塔甸政府军有过磨擦,有过化解不开的仇恨么?”龙烈血自己问了一句,又自己回答了,“没有!”
“我们鹰巢山和塔甸政府有着难以调和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民族矛盾么?”“没有!”
“我们金殿护卫军难道在贩毒?政府军非要把我们巢灭才甘心,才好向外面交代么?”“没有!”
“我自己难道在金殿那个穷地方有着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和根基,不甘心就此失去吗?”“没有!”
龙烈血每说一句,屋内众人的脸色就变一分,到龙烈血把四个问题都说完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也明白了龙烈血的意思。
龙烈血最后说完,把手一摊,“我为什么要和政府军去打?就连我自己都找不出一个可以让鹰巢山和塔甸政府军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你们能帮我找一个吗?”
屋子里众人的脸色一下子都有些难看,大家这才觉得理所当然的把金殿护卫军当作政府军的敌人似乎有些太一厢情愿了。
“不和政府军打,难道我会失去什么?和政府军打,难道我会得到什么吗?”龙烈血轻轻的笑了笑,“刚才王司令说。政府军北上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相信大家都明白王司令指的是什么?难道你们觉得我非要和政府军拼个你死我活我才能保住我的地盘么?”龙烈血的声音变冷,“错了,我的选择很多,我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让政府军承认我们在金殿的领导地位,而且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东西,比现在更多。在来霸街以前,政府军已经给鹰巢山送来了和谈的条件,只要我发表一个声明,承认并拥护现在塔甸政府的领导。现在的金殿就会变成塔甸政府的塔北金殿特区,我会成为金殿特区的特区主席,并在塔甸联邦的北方军区挂上一个少将军衔。特区的一切军政权力仍旧由我一手执掌,塔甸政府给了我两个团的军队编制,并且承诺向我提供武器,我要做的是什么呢?只不过是在鹰巢山上挂一面塔甸联邦的国旗,把手掌放在塔甸联邦的《宪法》上慷慨激昂一番,换一身军装,在翠町大桥这边象征性的安排塔甸政府的一个边境官员。我有什么损失呢?我一根毛都不会少,而我的权力还会变得名正言顺。换做是你们是我,你们会不会答应老塔提出的条件?”
书房内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一些苦涩。眼里尽是深深的担忧,老塔会那么做,一点也不奇怪,完全合情合理,要是不那么做那才奇怪了,话说到现在,这个林司令既然敢来霸街,那就是说他在鹰巢山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不怕自己在霸街有什么闪失。如果他在这边回不去。众人可以肯定,几乎是他刚出什么事,老塔的机动师可能已经开到鹰巢山下了,这样的结果,对所有邻近金殿还有孟固的武装来说,都是一场真正的灾难,永无止境的灾难,在军事上,老塔以后就可以从两个方向夹击敢猛独立军或瓦联军,占领军事上的主动权,而敢猛独立军和瓦联军则随时提心吊胆,疲于奔命;在经济上,与翠町相邻的金殿提供给了老塔一个梦寐以求的金三角对北开放口岸,老塔的地盘就从曼德勒一直延伸到列塔边境,连成一片,他们可以从这里得到巨大的经济利益,而巨大的经济利益,又可以为老塔提供更多的军队,为他们的军队提供更优良的装备;最可怕的后果还是政治上的,如果金殿护卫军已经和老塔议和,那金殿就变成了老塔的地盘,在政治上,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老塔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卫住这个胜利,没有人可以再把金殿从老塔手里抢过来,这和老塔以前放任金三角的武装无相攻击,互相抢地盘不同,金殿就是老塔必须要保住的“面子”,而这个“面子”却是一把悬于众人脑袋上的利刃……
金殿这个地方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事异时移,到了今天,金殿这个穷旮旯的战略价值已经举足轻重,鹰巢山的一个决定,已经可以让大半个金三角天翻地覆了!
想明白了这些,房间内众人的脸色更是苦了几分,大家此时才发现,这时决定众人以后要过什么“生活”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林炎。
“最初,我们之所以成立金殿护卫军,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让一群刀头舔血的兄弟聚在一起,好在这个乱世里混口饭吃而已,金殿一穷二白,没有几个人看得上眼。我们举步为艰,好不容易撑起了一点规模,看到了一点希望,偏偏有人就觉得我们金殿护卫军是心腹大患,处处刁难,处处作梗,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到今天。鹰巢山数千的兄弟,只有破枪上百支,缺枪少弹,平时连打靶都舍不得,很多新兵入伍至今连枪都没有摸过一下,难道各位觉得我们金殿护卫军是白莲教,喊着刀枪不入的口号就可以上战场?难道王司令就希望我们的那些弟兄赤手空拳就去和老塔的机动师去较量,去无缘无故给你们卖命?凭什么?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龙烈血的脸色此刻是一片惨然的愤慨,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我本不想和塔甸政府军议和。可要和他们拼命,也得有拼命得本钱才行!我抱着一片诚心来到霸街,想给鹰巢山上的兄弟们找一条活路,找一个可以和老塔拼一拼的理由。可既然连这样最简单最基本的要求在诸位眼中都觉得有些过分,都觉得不应该,都觉得是林某在乘机敲王司令的竹竿,那好,林某实在已经无话可说,今天就当我没来过这里,咱们就各奔东西吧,告辞!”
龙烈血说完,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出大步就待走出门外。屋子里的四个人一下子都跳了起来,同时出声挽留,刚刚还和龙烈血剑拔弩张的王灿光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阳光”的笑脸,“林老弟,一点误会,一点误会,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
天知道此刻王灿光的心是怎么一个滴血法,被人勒索了,却还要装出一张笑脸,还生怕别人不来勒索他,敢猛独立军的司令,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明明知道这是割肉喂虎之举,但却不得不把肉一块块的向老虎丢过去,老虎饿了,它要吃人,老虎长大了,它吃的人更多,但王灿光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第一次,王灿光知道了什么是无奈,对于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王灿光生出了一种超过忌惮的深深恐惧……
有了刚才这一幕,接下来谈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障碍了,敢猛独立军在这里几十年的根基,手上一万多的人马,龙烈血不相信王灿光会连一个团的武器都拿不出来,当初杨致勋在孟固造反的时候,金三角地下军火市场的武器价格,足足翻了三倍,现在则更高,杨致勋和王灿光都屯积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在孟固落入王灿光手里的时候,杨致勋屯积的那些东西,也基本上落入了王灿光手里,龙烈血不信王灿光拿不出来。
不过龙烈血也不是真的在敲诈王灿光,只要装备到手,他也不想给人一种咄咄逼人,得势不饶人的感觉,龙烈血自己在一张纸上列了一个装备清单,上面所有的装备,龙烈血都掏钱向王灿光买,不过买那些装备的价钱却是那些东西一年前在金三角地下军火市场的价格,如此一来,王灿光和其他几个人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龙烈血给了众人两个承诺,一个是不单独与塔甸政府军和谈,另一个则是在金殿护卫军的地盘上,他将率领金殿护卫军抵抗到底,绝不让塔甸政府军把他们的旗帜插到鹰巢山上。
在与其他几方确定联合对塔甸政府军作战的一些细节和合作事宜之后,龙烈血当天就离开了霸街,在龙烈血刚刚回到鹰巢山不久,一队马队,驮着从敢猛独立军地盘上运来的第一批军火,也到了鹰巢山。
金三角的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而年轻的龙烈血和新生的金殿护卫军,在南亚丛林中,也将接受一场血与火的考验,突袭孟固的那两个机动师,可是塔甸联邦北方军区的精锐部队……
过了这天,奈温就满18岁了!
当初金殿护卫军在金殿招兵的时候,听说当兵每月有上百元的兵饷好拿,而且每天还有肉吃,经不住这样的诱惑,在和山寨里的几个同龄伙伴商量了一下,瞒着家里的父母,奈温他们几个就偷偷的跑到了金殿,准备报名参军。
奈温他们的山寨离金殿不远,但也不近,金殿这个地方,对奈温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他见过的最热闹的街子,一般山寨里的人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是要卖什么东西,都会来金殿这个地方。
奈温还记得他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来金殿报名参军时的情景,他们几个人从家里带了干粮出来,一大早就离开了山寨,到了中午,才赶到金殿。招兵的地方很好找,那里排了从金殿周边各个地方赶来的人,长长的队伍很扎眼。
当看到那些被挑选到的人欢天喜地的去吃那满满一大锅的红烧肉的时候,快要被自己口水给噎死的奈温和他的那一群伙伴就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在这之前,17岁的奈温有两个“伟大”的人生目标,一个是每个星期家里都有肉吃,第二个就是要娶寨子里的拉茵茵做老婆……
报名的人很多,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人都有,奈温看到有那么一家子,从爷爷到孙子全来了,结果却一个也没有被挑上,孙子太小,还在用袖子擦着鼻涕,爷爷太老,那佝偻的身躯直让人怀疑能不能背动一只枪,当爹的那个还要挑起一家人的担子,也没被挑上,最后招兵的那两个军官还给这家人包了几个馒头,给了他们十块钱的路费,打发他们一家子回家去了……
轮到奈温的时候,奈温很紧张,因为挑人的那两个军官的眼神很犀利,奈温当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穿。
“你几岁了?”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个军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奈温后来才知道当时问他话的这个人叫根岱。
“18”说这话的时候奈温手心里都是汗水,因为这里招兵的条件是18岁到35岁的男人,奈温前面的一个伙伴毛脱就因为太老实了,当那人问他几岁的时候他说自己17岁,结果那个人叫他明年再来试试。奈温现在17岁,第一次说谎,奈温有点紧张,不过他安稳自己,再过几天自己就18了,提前“那么一点点”,应该没有事情吧……
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自我安慰的效果还是让奈温在表面上保持了一点镇定,在那两个军官的目光盯在他脸上的时候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那个问他几岁的军官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到那个笑容。奈温不禁心里打鼓。他觉得自己的小把戏已经完全被那个男人看穿了,不过事实证明那个男人好像没有揭穿他的打算。
“做几个俯卧撑给我看看!”那个男人说道。
奈温大喜,连忙爬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做起了俯卧撑。对自己壮实的身体,奈温一向很自信,在山寨里的同龄人中,要论爬山涉水,做活打柴什么的,他还真没怕过几个人。奈温知道,做俯卧撑除了测试自己的体力以外,最主要的还是看自己有没有吸毒,吸毒的人一般做不了几个就流虚汗了,在部队里一般是不许吸毒的混进去的。
像吃了兴奋剂的奈温匐在满是黄灰的地上,一口气做了70多个俯卧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到那两个军官对他说好了,奈温才拍拍身上的灰尘,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奈温!”
“从哪里来的!”
“嘎巴山寨!”
“结婚了吗?”
“没有!”
“吸过大烟吗?”
“没有!”
“会写字吗?”
“会!”
“过来,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那个军官招招手,奈温来到桌前,拿着一只钢笔,歪歪扭扭的在一张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着奈温写下的那两个鸡脚印一般的字。那个军官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你会写字?”
“我……我只会写我自己的名字。”奈温他的名字是他阿爸教他写的,但他阿爸能教的,也就这么一点了,奈温有些诺诺的说着,同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还会打枪!”
“你会打枪?”奈温看到那个问他名字的军官的眼睛亮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家里有一杆老火枪,我阿爸经常拿着枪去打猎,我十二岁的时候就会打枪了!”这一点,奈温到是没说谎,他确实是很早的时候就学会打枪了,到现在,他打猎的本事已经不在他阿爸之下,但……靠打猎,那是娶不了拉茵茵做老婆的……
说完这些,奈温就静静的等待着招兵的那两位军官对他的“判决”,他看到那两个军官交头接耳的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两句,一起点了点头,一个军官在桌子上写了点什么,然后问他名字的那个就笑咪咪的看着他。
“一般像你这样的,如果没有父母的同意,我们是不招的,前两天我们招了两个兵,刚领到山上,隔了一天,他们的父母就哭哭喊喊的来要人了,在部队里,要当逃兵可是要被枪毙的!”那个军官看了奈温一眼,表情严肃,“你今天来这里,有没有经过你阿爸阿妈的同意?你要老实告诉我,可不许撒谎!”
奈温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说了实话,“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在你这个年纪,没有父母的同意,我们是不会要的!”奈温正一脸的失望,“不过,要是你父母同意了,你可以到鹰巢山来!”
奈温一下子狂喜,那个军官招招手,让奈温上前,把一张写了些什么东西的纸片塞到奈温的手里。“你拿着这个,说是来当兵的,就可以上鹰巢山了!”
奈温小心的把那个纸片贴身藏好,然后有些小心的问了那个招兵的军官一个问题,“长……长官,来你们这里当兵是不是每个月可以拿100多块的军饷?”
那个军官笑着摇着头看了奈温一眼,“你听谁说的?”
“寨子里的人!”
军官哈哈笑了起来,他伸出三根手指,“小子,不是100,是300,还供吃供穿,基层士兵的最低军饷是300元,军衔越高,拿的也越多!”
奈温当时眼睛就瞪直了,300元,那就是……那就是可以买一窝小猪仔了,一个月的军饷就可以买一窝猪仔,真……真是太多了……这300块,就是自己一家人一年也攒不了这么多钱啊!
放开了肚皮,尽可能的饱饱地撑了一肚皮红烧肉,和奈温一起来的几个小伙伴中。有两个落选了,不过那个军官知道他们几个是一起来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笑了笑,手一挥,让几个一起从嘎巴山寨过来的小毛头,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还对没被选中的蓬曼他们两个说,“别灰心,要想当兵的话。有得是机会,等到明年,你们满18岁了,身体再强壮一点了,可以背得了枪了,打得了仗了,再来鹰巢山找我吧!”
……
在奈温意料之中,他阿爸和阿妈对他到鹰巢山参军的事有了分歧,对于自己儿子的选择。他阿爸在闷着头抽了一个晚上的烟叶后,同意了奈温的选择,并对奈温说,“你现在也大了,是应该出去闯闯了,老窝在寨子里,就是打再多的猎,砍再多的柴,耕再多的地,也是没出息地!”
奈温他阿妈为此却和他阿爸大吵了一架,哭哭啼啼的,整个家里一片愁云惨雾,在奈温他阿妈的眼睛里,出去当兵,那就是和送死差不多,鹰巢山这三个字,在他阿妈的眼睛里,就是一个魔窟,那里的人,做的就是杀人贩毒的勾当,虽然以前的那伙人听说被新来的这伙人给灭了,但这件事在他阿妈的眼里,代表的意思却是新来的这伙人比以前那伙人更恶毒,更不能沾。奈温他爸以前也当过兵,不过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偷偷的跑了回来,和奈温他阿妈结了婚,组建了一个家庭,在寨子里安安稳稳的过起了日子,生了奈温和一个小妹,在奈温他阿爸和阿妈吵架的时候,奈温他阿妈就拿这件事出来说事,吵吵闹闹的,一说到这个,奈温他阿爸就怒不可遏,“你们女人知道什么,我是我,奈温是奈温,我从小就看出来了,我的儿子比我有出息,现在不让他出去闯闯,到了将来他会后悔的。你就知道鹰巢山上有一伙强盗,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你就只会喂猪,狗屁不懂,能把鹰巢山那伙人无声无息给灭了的,能给出300块一个月的军饷来招兵的,就说明人家有本事,男人就要跟着有本事的人才能有出息,当兵有什么不好,在这里,男人想要有出息,就只能去当兵,跟有本事的人去学本事!”
因为儿子要去当兵这个原因而引起的家庭风暴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奈温他阿爸和阿妈为此吵了不止一次架,在奈温的记忆中,阿爸和阿妈以前只会因为自己的属相问题来拌拌嘴,像这样的事,以前基本就没有过,更不用说这么长的时间了。(奈温他们那里的习俗,也是塔甸联邦的习俗之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肖,不过他们的生肖不是以年来计算的,而是以天来计算的,周一生人属虎,周二生人属狮,周三上午生人属有牙象,周三下午生人属无牙象,周四生人属鼠,周五圣人属豚鼠,周六生人属龙,周日生人属妙翅鸟,奈温是周三中午时生的,因为没有确切的计时工具,奈温他阿妈就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属无牙象,而奈温他爸却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属有牙象,这个矛盾,从奈温出生一周后举行洗头礼开始,一直到他17岁,一直是这个和睦家庭的一个小小的火药桶。)
奈温变得沉默了,每日话也不说,只是在家里只是拼命的干活,把院子里的柴堆满,把家里水缸的水打满,把地里的杂草除得一根不剩,为家里养的猪捂了半间屋子的烂芭蕉……
那天晚上,在寨子后山的小溪旁,奈温和拉茵茵约会的地方,美丽的拉茵茵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在族里,拉茵茵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美丽而文雅。拉茵茵人如其名,是山寨里的一朵鲜花,林中的一只孔雀,也是年轻的奈温心里面的一块圣地,羞涩的拉茵茵在小溪旁送给了奈温一个亲手做的背包,奈温欣喜若狂,最近这几天的愁闷在拉茵茵亲手绣的那个背包面前烟消云散,一个女孩亲手做一个背包或笼纱给男孩,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奈温激动得把拉茵茵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这是一个大胆的动作。可此刻的奈温心里已经被幸福填满了。第一次抱着这个心爱的姑娘,奈温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团软软的棉花,奈温的心跳得很快。但他却希望自己的心不要跳动,最好,就让时间在这个时候永远停止住。
拉茵茵羞涩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一把精巧的刷子,温柔的摩掌着奈温结实的胸膛,这个美丽姑娘的声音细若蚊鸣,但奈温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朵里,“我阿爹说,要把我嫁给寨子里最有本事,最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的男人,我希望这个男人是你!”
拉茵茵的一句话,让奈温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豪情,那一刻,奈温只觉得,就算此刻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高山,他也有信心将他铲倒,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可以让他畏惧的事情。
奈温轻轻的捧起了拉茵茵的脸,看着那双可以让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眼睛,“告诉你阿爹,给我两年时间,我就是那个要娶你的人!”
奈温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浪费时间了,他要去鹰巢山,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鹰巢山,就像他阿爸说的那样,一个男人,只能跟着那些有本事的人才能学到本事,才能有出息,才能让拉茵茵过上好日子。拉茵茵他爸是寨里的族长,族长要嫁女儿,别的不说,所需要的聘礼,就能让奈温这样的穷小子在寨子里不吃不喝干上十年也凑不出来,拉茵茵他爸爸曾公开说过,“我的女儿,嫁人的时候一定要是风风光光的!”
就算只为了拉茵茵,他也要去鹰巢山。
阿妈和小妹早早的睡了,堂屋里就只坐着奈温和他阿爸,映着堂屋里那堆柴火发出的火光,奈温把自己的想法和阿爸说了,奈温他阿爸听完儿子的话,轻轻的拍了拍奈温的肩膀,“你去吧,你阿妈那边我会和她说的!”
天上的启明星还在闪烁,奈温就悄悄的起了床,带上拉茵茵送给他的背包,收拾好了一切,悄悄的出了门,他出门的时候,他阿爸也收拾好行装,背上了猎枪,站在门外等着他了,“晚上有野狗,你一个人走路太危险了,我就把你送到金殿吧!”
奈温点了点头,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来,他默默的随着他阿爸离开了家门……
刚刚出了寨子,后面一个急切的脚步声就追了上来,奈温大惊,以为是他阿妈追来了,奈温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了。
气喘吁吁追来的是奈温的小妹,稚气的小妹手上拿着一个用纱布包好的包袱,“阿哥,阿妈叫我送来给你的,叫你路上吃!阿妈还叫我告诉你,不管在哪儿,别把自己饿着了,要是呆不下去就回家来。”
包袱里透出一股香气,那是奈温最喜欢吃的油煎糍粑,因为家里穷,平时做糍粑的时候是舍不得这样用油的。
接过包袱,最后看了一眼那一幢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竹楼,和似乎站竹楼上向这里眺望的那个身影,奈温忍住了眼泪,咬咬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奈温决定去鹰巢山的时候,他才17岁,对别人,他说自己18岁!
17岁的奈温有两个“伟大”的人生目标,一个是每个星期家里都有肉吃,第二个就是要娶寨子里的拉茵茵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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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章,纪念老虎曾经看《小兵传奇》的那些日子,还有在那些日子认识的兄弟们!
金三角的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老虎会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从一个金殿护卫军中的小兵的角度,向大家展示这场影响深远,决定了今后许多人命运的战争,战争的描写不是老虎所擅长的,本书在起点也放在都市类的作品之中,不过老虎会尽力的……
说到奈温对于鹰巢山的印象,那要追溯到他小的时候了,鹰巢山总是和罂粟联系在一起的,每年八九月后,罂粟果割浆的时候,鹰巢山都会派人来收购生鸦片。
在奈温的记忆里,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最开心的,收生鸦片的人一来,奈温就知道,家里快要见底的米缸又可以变满了,父母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如果收成好,连续几天的饭桌上,他都可以吃到肉,在有的年份里,看着一个劲儿往上长的奈温,他阿爸阿妈还会找人给他做一件新衣服或是一双鞋子……
说真的,在奈温小时候的记忆里,对鹰巢山的那些人,他总有一些蒙蒙胧胧的期待,奈温的这种期待,到和那些过圣诞节的孩子期待圣诞老人有几分类似,当然,在那个时候,他不知道鹰巢山上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家里面开出来的那一小块地里种的那些漂亮的罂粟究竟是什么。他记得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阿爸阿妈反反复复告诫他的一句话——“你长大了可不许像寨子里的那些人一样,抽大烟,吸毒,要是这样,你就完了!”
在奈温知道什么是吸毒,什么是抽大烟的时候,他那时已经懂事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时的奈温,除了开始承担起家里的一些家务,背着妹妹去打猪草以外,他爸爸上山打猎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和他爸爸一起去打打下手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鹰巢山在年少的奈温心目中那一丝朦胧美好的印象开始变得清晰血腥起来,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到金殿的人,被鹰巢山上的人逮住了,在金殿,被活生生的把皮给剥了下来,被剥去皮的那几个人像一团招惹苍蝇与蛆虫的腐肉一样,被钉在了金殿路边的几棵八角树上,除了恐怖之外,那几个人身上发出的那一股冲鼻恶臭,隔着几十步,都可以闻得到。
在和阿爸拿着从山上打到的猎物到金殿的集市上去换东西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奈温看到了那几个人被剥皮后钉在树上的模样,虽然他阿爸已经用身子遮住了他目光的大半,并且拉着他的手快速的通过了那个地方,但奈温出于好奇的回头一瞥,那个恐怖而恶心的画面,却让他终身难忘……
后来奈温才知道,那几个人,是外面来金殿这边收鸦片的,因为犯了鹰巢山上那一伙人的忌讳,踩了由他们独霸的地盘,也因此,那几个人被鹰巢山上的人逮住以后,剥了皮,钉在了树上,向所有看到他们尸体的人传达着一些隐晦而直白的信息。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那以后,奈温再也没有听说过除了鹰巢山上的那一伙人以外,还有谁敢来金殿这边收生鸦片,而挂在金殿路边八角树上的那几具尸体,因为没人敢去收,只能日复一日的发着臭,腐烂着,苍蝇在那里下卵,野狗在那里嘶咬——拖着几米长的腐臭的肠子,或是咬着一根连着肉的人的腿骨,在金殿那条满是灰尘的街道上追咬呼啸而过。引来所有赶集人的一阵鸡飞狗跳……整整三年,当那里留下的最后一块骨头被野狗刁走的时候,整个金殿和周边寨子里的人,都生活在一种莫名的压抑之中,即使到了现在,那几颗八角树上,那些钉人的棺材钉仍旧留在那里,虽然生了锈,但仍旧在那里。在天热的时候,似乎仍旧有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在那里徘徊不散!
漂亮的罂粟花是带着血腥味的,奈温他阿妈不许奈温到鹰巢山当兵也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怎么样,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背着拉茵茵对他的希望,再夹杂着年轻人几分闯荡世界的豪气,奈温来到了鹰巢山。
鹰巢山上的一切,对奈温来说,都是新鲜的。
刚来的时候,奈温有些无所适从,从来没有上过鹰巢山的奈温开始时还有些紧张,还有些好奇,对于这个地方,他是闻名已久,但从来没有上来过,但很快,两天都不到,奈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菜鸟,若大的一个军营,那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没有谁会有工夫来关心一个菜鸟心里想些什么,有些什么感触,在这里的第一天,奈温就学会了两件事——服从,还有闭嘴。
奈温刚上山的时候,鹰巢山正在大肆修建着营房,军营外面站岗的士兵看了奈温拿出来的那张条子,直接把奈温领到了军营里面,奈温一路上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在带他进来的那个士兵不注意的时候,他还盯着那个士兵身上跨着的枪猛看,一直到那个士兵把奈温领到一栋漂亮的房子面前(奈温认为的),奈温才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个士兵的枪上移开。
在那栋漂亮房子的一个房间内(奈温后来知道这里是司令部下面的征兵处,门上贴着字,可惜他不认识),奈温回答了一大堆问题,一个军官帮他填了两个表格和一些资料,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让他脱光衣服躺在木板床上给他做了一个体检,看到那个军官在表格上盖章,并叫他在表格上签字或按手印,奈温就知道,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士兵了,这个结果让奈温很兴奋。
“我……我现在是不是当兵了?”奈温自己都觉得自己打着舌头问的这个问题有点丢人,但激动的奈温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好,好在那个军官似乎早就习惯了,闻言后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让奈温担心的表情,他只是看了奈温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头低下了,继续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到了这里,完成这些最后手续和体检后,你就是一名金殿护卫军的士兵了,关于士兵的待遇、晋升,还有纪律各方面的问题,你可以慢慢了解,入伍新兵军衔是二等兵,薪水是每月300元。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服从长官的命令,清楚了吗,二等兵奈温!”
奈温挺着胸膛,大声的回答了一句,“清楚了,长官!”
当兵并非像奈温在山寨里想的那样充满激情,在他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了。在奈温原本单纯的脑袋里,当了兵,穿上军装,再背上一只枪,那就威风了,奈温总幻想着自己抗着钢枪的模样,那样的钢枪,和家里打猎的那只老火枪是不一样的,就像把他带到军营里的那个士兵身上跨的那只一样,奈温叫不出那只枪的名字。但那只枪钢强的线条、威武的造型,还有枪口幽冷的闪光……这一切,都叫奈温着迷。一想到自己也可以背上那么一只枪,奈温的心就痒痒的。奈温一直到现在还记得第一天当别人告诉他去领“装备”时他那时的激动心情,那只枪的影子总在他脑子里闪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有力的跳着,脸都激动得有些发红了,到了领“装备”的那里,激动的奈温问了他自认为来到鹰巢山后的第一个愚蠢的问题。
“长官,是不是要发枪给我?”
听到他的问题,那里的好几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就一起看着奈温大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菜鸟。一进来就想着要枪,你以为枪是什么,你们家灶堂里的烧火棍吗?”
“就是,现在这些小屁娃,手腕都还没有老子的鸟粗呢,毛都没长齐,就想要枪,我看他还是把自己裤裆里的那支枪玩熟了再说!”
“哈哈……”
在那几个人嘲笑的眼光里,奈温领到了他参军的第一套“装备”。准确的说装备只有两样——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背心。还有一块毛巾。那时的金殿护卫军,能发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奈温被分派了下去,没有摸到枪,没有什么新兵训练,也没有什么适应期,更没有什么毕业典礼和领导谈心,来到鹰巢山的第一天,奈温就被分了下去金殿护卫军第一野战营二连二排三班,和所有的人一样,奈温来到军营的第一天就当起了劳工。
鹰巢山上树木连绵成林,繁茂异常,楠桦,水冬,柚木,红木,胡桃木等都随处可见,金殿护卫军的营房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材,用这些被砍倒的树建起来的,当兵住的地方,不求美观,只求一个实在,能避风挡雨就行,规划好地皮,夯土为基,敲桩为柱,一颗树锯成半指厚的木片,糙的一面向外,垒起来钉好了就是一面墙……
鹰巢山上的营房基本上都是新的,造得都一个模样,住在城里的人看了可能会想起那些总是充满童话色彩的温暖浪漫的山里小木屋,虽然奈温不怀疑鹰巢山上当兵的那些人中确实有一些能工巧匠,但在奈温的眼里,那些营房,除了一个新,除了一个结实,除了一个整齐外,几乎没有多少的美感,和自己家里的小竹楼根本没得比。
为了建房,鹰巢山上较平整地方的树木被铲平了几大块,有几块被铲平的地方被平整出来做训练场,还有一块被铲平的地方有些奇怪,在那个地方,似乎是故意的,每一颗被砍倒的树木都留下了一截几乎一个人高的树桩,这真是太浪费了,奈温想了半天,也没明白那个地方到底为什么要留下那么一截高高的树桩,他问别人,有知道的人只会告诉他一句,“这是司令要求的!”,至于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说话的那个人在提到“司令”这两个字的时候,奈温发现,那些人的眼中总是闪着光,语气也有一种特别的恭敬。
对鹰巢山的司令,奈温很想去看看这个司令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不过他也知道,像这样的大人物,是没有时间来理会他这样一个菜鸟的,阿爸说要跟着有本事的人学本事,那个司令,自然是有本事的了,没本事的人做不了司令,司令好像是最大的官了。
来到鹰巢山的第一天,奈温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干了半天的活下来,他的肩头被磨破了,手掌上也起了水泡,在抗木头的时候,那些木头粗糙的表皮把他肩头上的皮给磨掉了一层。大热的天,身上流下的汗水沾到那磨开的伤口上,火辣辣的,像烧一样,跟直接在伤口上撒盐差不多,疼得让奈温直咧嘴,奈温咬着牙齿坚持了下来,别人能干得了的活儿。他也要干得了才行,眼泪都被奈温吞到了肚子里……
要说在鹰巢山的第一天有什么事是让奈温高兴的,那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能有肉吃,跟在金殿招兵时的宣传一样。
晚上,奈温他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闹哄哄的,奈温分到了一床薄垫,勉勉强强,可以供他铺在地上,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看到奈温一个人在那里偏着脑袋撕着肩头上的破皮。奈温他们的班长走了过来,帮奈温把那些磨破了卷成一圈的破皮给揭了下来。
“怎么样,小子,300块钱一个月的兵饷不好拿吧?”
奈温忍着痛,强笑了一下,“没事,我……我还坚持得住!”只要一想到拉茵茵那双期盼的眼睛,奈温就对自己说,这一点苦算得了什么?
“今天干活,看你小子还挺好强的,不错,能吃苦,倒也像一个当兵的,不过记得下次抬木头的时候先弄一块毛巾垫在自己的肩头上,这样会少吃一点苦头!”
奈温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们的班长想拍拍他的肩膀,但看奈温两个肩膀都红通通的,嫩得像削了皮的萝卜似的,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现在营房已经搞得差不多了,我估计最多再来个三五天。我们就可以住进新的营房了,你扛木头的日子没几天了,哈哈……”
奈温他们的班长叫山岩,比奈温大了十岁,胡子拉碴的,是一个老兵了,以前是366师的,杨致勋兵败以后就从孟固逃了出来,虽说是老兵,不过人挺实在的,看奈温年纪小,对奈温也挺好,从班长山岩的嘴里,奈温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对金殿护卫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听山岩说,现在的金殿护卫军已经拉起了一个团级规模的建制,但人还没有招够,每天都有像奈温这样刚入伍的新兵不断补充进来,直接下到连队,由老兵带着一起干活,一起训练,适应得很快,像奈温所在的第一野战营二连二排三班,编制人数为九人,设正副班长各一名,可一直到奈温来的时候,这个班的总人数,加上奈温自己,才有七个人,还有两个人的空缺,副班长也暂缺,这七个人中,从孟固逃出来的366师的老兵就占了四个,还有一个家伙以前干过雇佣兵,是到处混迹蹭油的,鬼精得很,叫毛托,真正从金殿这里招到的新兵只有两个,奈温是一个,还有一个叫李明,家在金殿,比奈温大两岁,也比奈温早到鹰巢山一个星期。
除了那些被打死的,没逃出来的,现在的孟固366师大部分人已经做了别人的俘虏,正在接受整编,当时在孟固能抓住时机从孟固东边冲破敢猛独立军的封锁逃出来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些机灵命大的家伙了,不过也不是所有能冲出来的家伙来到金殿报个名都能参加金殿护军,据山岩说,当时他们是五个人一起来金殿报名的,可真正通过报名选拔的,也只有三个人,剩下的那两个,虽然以前已经在366师干了五六年了,算是兵油子,可到了这里,照样被刷了下来,最后也只能把自己从孟固带出来的两件家伙和一些子弹卖给了金殿护卫军,领了一笔钱,脱下军装当老百姓逃生活去了。被录取的山岩他们三个来到鹰巢山后就被打散了下了连队,山岩的那一支卡宾枪在来到鹰巢山后也被金殿护卫军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购充公了,对此山岩倒也没什么抵触,毕竟枪卖了实实在在的1000多块钱,他当兵这么多年,以前每个月拿80块的工资,这1000多块,对山岩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山岩因为各方面表现突出,被提拔做了个班长,混了个上士的军衔,兵饷也由每个月起底的300元提高到400元,拿着比以前高5倍的兵饷,山岩心满意足,只觉得当初从孟固逃出来是他一生所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什么366师,什么杨致勋王灿光的,都被他甩到非洲去了。
“老子现在每个月拿的钱在以前的366师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尉待遇了,我日了,跟着杨致勋我到死的那一天也混不到一个少尉,现在在金殿护卫军,虽然说只是一个上士,但比起在366师时可爽多了,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哈……哈……!”,这是山岩对奈温说的原话,也是一个班里面其他那几个从366师过来士兵的心声,山岩对奈温说,他很羡慕他,原因是——“我在你这么个年纪的时候,当兵是没有钱好拿的!”
从山岩的嘴巴里了解了一下部队里的待遇,奈温的心就活络了起来,在金殿护卫军。每个人的兵饷是和军衔直接挂钩的。300元是二等兵的的底薪,也是金殿护卫军中的最低薪饷。在这个基础上,由下往上,一等兵是310元,下士是330元,中士是360元,上士是400元,一般的士兵最多就是能混到一个上士,再往上,那就是军官了,军官从准尉算起,准尉的月底薪是1100元,少尉是1400元,中尉是1800元,上尉就是2300元,少校是3500元,再上面……再上面就没有了,在现在的金殿护卫军,上尉已经是营长级别的军官了,再上去那就差不多是司令了。
奈温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要是……要是自己能混到一个准尉。那就是1200块钱一个月,天啊,那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就够家里面买300来斤大米,够阿爸阿妈和小妹吃一年了,要是自己干上一年,那……那就能攒……攒14000多元,寨子里没有人一年能挣这么多钱,到了那个时候,拉茵茵他爸应该没话说了吧!
一堆老男人住在一起,帐篷里面臭烘烘的,但幻想到自己当上准尉时的风光,奈温一夜翻来覆去,竟然有些睡不着觉,就连肩头上磨开的皮也忘记了疼……
第二天和第一天没有多少区别,一大早,听到军号响,一帐篷的人就快速地起来了,在奈温他们的帐篷后面,山上的一条活水被引了下来,修了一个蓄水池,接了几根水管,一大班人就围着水管简单的洗漱一下,穿上白背心,出早操。
早操对奈温来说并没有多困难,先是混在一大堆人中,跑了两圈步,大声地喊着“一二一”的口号,然后以排为单位,简单的练习了一下队列,就吃早饭了。
在出操和练习队列的时候,奈温见到了金殿护卫军中的大多数军官,好几个军官的年纪都不比他大多少,有的也就是20来岁的样子,奈温他们的连长论岁数甚至还没有山岩大,但那个连长已经腰间扎着一根皮带,跨着一把手枪了,脾气还很大,说话都是用吼的。虽然听山岩说金殿护卫军中的好多军官都是跟着司令打天下的时候从孟固一起出来的,是司令亲自带过的兵,但看到那些军官年纪那么轻就一什么少尉,中尉,上尉的,奈温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在那些训话的军官中,奈温发现一个熟人,就是在金殿招兵给他留字条的那个,奈温问山岩那个人是谁,山岩告诉他,那个人正是一营的营长,他们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根岱。
奈温本想看看他们司令长什么模样,但遗憾得很,早操都出完了,他也没见到司令的一个影子,他向山岩打听司令的事,没想到一直很好说话的山岩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的告诉他,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再向别人问这样的问题。
奈温有些搞不明白。
“在部队里可不比你在山寨,不该你知道的事你就不要抱什么好奇心,特别是不要到处打听长官们的事,明白了吗?”山岩的语气很生硬。
奈温点点头,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而心里面对他的司令的好奇心却有增无减……
没有做几天劳工,新的营房在奈温来到鹰巢山后的第一周就逐渐交付使用了,奈温所在班的人数也由7人补充到了9人的满员状态,虽然奈温他们入住新的营房的时间比第一批人晚了两天,但总算,奈温他们终于告别了那个拥挤而闷热的小帐篷。
新的营房呈品字形整齐的分布在鹰巢山上最大的那个演武场周围的梯形山坡上,营房的周围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新建的三个营区,总共约可以容纳1400人左右,这个规模,基本上刚刚可以把鹰巢山上方便利用的地方都充分利用了起来,再加上新规划出来的那些训练场地,在短时间内,鹰巢山能容纳的建筑和场地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
金殿护卫军编制下的三个野战营各占了一个营地,每个营地设一个营部办公室,一个食堂。司令部,以前金三角自由军的几间营房,金殿护卫军司令住的小楼被三座营地夹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独门独户的军官宿舍和金殿护卫军直属教导连的营房紧挨着司令部,以前占据鹰巢山的金三角自由军所修建的一些防御工事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和改建,短短的一段时间,鹰巢山就变了一个模样,金殿护卫军算是正式在这个地方扎下了根。
奈温他们住的营房是单层结构的,一间间一排排的营房紧紧的挨在一起,每间营房都是一样大小,一样的布置和结构,一样的简单的通板连铺床位,一样的容纳三十个人,一样的放着那么几张桌子几条凳子和钉在墙上的一块木黑板。
金殿护卫军很“穷”,“穷”到什么程度呢?奈温听到别人说过一件没有办法证实的事情——在这些营房要交付的时候,司令说,要在每间房子里弄一块黑板。好方便大家以后学东西。司令交待的话就是命令,可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命令却难住了底下办事的那么一群人,因为翻遍整个鹰巢山的仓库,居然找不到半桶的黑漆,没有黑漆就没有黑板,没有黑板也就没有完成司令交代的事,怎么办?到最后,为了每个房间里的那么一块黑板。金殿护卫军的人硬是到了金殿,把金殿那家世代祖传做棺材的人的家里的黑漆给全部买了回来,如此,方才刚刚够用……
这件事是奈温听别人说的,没有人能够证实,不过奈温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现在鹰巢山上的很多生活物资,实在是已经到了非常非常匿乏的地步,这一点。从奈温来鹰巢山的第一天他就感觉得到了。看看现在鹰巢山上的金殿护卫军,就连服装都没有办法统一起来,奈温揣测着,要不是顾忌着大家穿得五花八门的不太好看,可能就是连那唯一的一件背心也发不下来,更不用说别的了,谁叫金殿这个地方穷呢,就是有跑马帮的人来到这里,那些人所带来的那么一点东西,对现在的金殿护卫军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更何况,现在金殿护卫军所需要的很多东西。对那些长途跑马帮的人来说,都是没有多少油水好捞的东西,谁会吃多了跑百十里山路来就为了给你卖两床被子?
再看看新建的营房,营房里的墙壁上是开了窗户的,可因为没有玻璃,挂在窗户那里的就是一床草席,白天卷起来晚上放下来,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人好多都是一床垫子横着垫在床板上几个人一起用的,还好这里的天气热。大家晚上都不用盖什么东西,否则只要连续下两天的雪,同住一间屋子里的人有大半就得被冻死。
大家现在住的新营房还没有大家用的厕所高档,这也是事实,营区的那几个厕所,也是新盖的,只不过用的材料不是木头,而是货真价实的砖头水泥,弄得比营部办公室还好。建筑材料是以前金三角自由军在山上修建防御工事剩下来的那么不多不少的一点存货,扩建工事已经不够,盖营房那更不够,修路什么的更是提也别提,人多了,看到有的士兵解个手还往草丛里钻,司令说先给大家盖几个厕所,于是那点原本想用来搞营部办公室的库房里的那一堆“高档存货”就最先变成了厕所。
厕所盖好了,没人钻草丛了,现在一堆当兵的在一起苦中做乐的时候,都把上厕所用“享受”两个字代替了,在鹰巢山上,要是有人对你说,“要不要咱们也去享受一下?”那不是别的意思,而是要问你去不去厕所那个“高档”的地方噼里啪啦一番……
虽然鹰巢山上的条件有些艰苦,不过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奈温他们庆幸,除了他们的司令以外,最值得一说的,就是金殿护卫军确实有钱,在鹰巢山上当兵,大家并不需要为自己的肚皮担心。现在在金殿和金殿附近的那十来个村寨的人都知道,家里要有什么牲畜出栏,猪啊羊啊鸡啊的,不用担心卖不掉,也不要等到金殿赶集的时候再拿到集市上去了,想要钱,只要把牲口赶到鹰巢山下,山上那些当兵的有多少要多少,几乎不和你讲什么价,付钱付得也爽快,比起赶集卖的还划得来……
新营房建好,奈温“愉快”的军营生活也就结束了,前几天每天早上起来出个简单的早操,然后做做苦力的生活奈温觉得很苦,但很快,那些苦难的生活很快就变成了甜蜜的回忆,在金殿护卫军开始步入正轨以后,奈温才明白,300元一个月的军营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早晨5:30起床,从起床号响起的那一刻,五分钟之内,没有任何理由,队伍必须集合完毕,然后就是7000米无负重山林越野,路程从他们营地的训练场开始,在鹰巢山后面丛林密布的山上绕上一个来回,那些地方,山高林密,荆棘丛生,河溪纵横,道路稀少,放眼看去几乎就没有路,上面只给出了大致的行军路线。还设置了一个往返点,在6:35之前必须赶回营地。
6:35—6:40,这十分钟的时间,是早餐时间,以班为单位,所有在6:35分以前不能完整赶回来的,都没有早餐可吃。
6:40—7:00,饭后珍贵的20分钟休息时间。
7:00—10:00,按照《队列条令》的要求进行队列训练,集合,跑步,齐步,正步,这里还有蹲下,起立,跨立,立正……
10:00—12:00,体能训练。俯卧撑、挂勾梯上下各200个,50米铁丝网穿越10次……
12:00—13:30,午饭。午休时间……
13:30—17:00,格斗,枪械,200米场地障碍通过,倒功,硬气功……
17:00—18:30,晚饭,晚休时间……
18:30—20:30,以排为单位学习各种条令和扫盲教育……
20:30—22:00,自由活动。晚十点熄灯睡觉……
……
又是一天的训练下来,拖着一具疲惫得近乎麻木的身体,奈温重重的躺倒在了自己的床铺上,这一刻,他几乎巴不得永远就这样躺下去,不要醒过来,脑子里还能活动着的那几个细胞微微的跳动着,提醒着奈温今天还有计划好的事情没有做。
“算了吧,昂素他们现在一定是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现在一定今天就不要去找他们了吧!反正知道他们在三营,他们也跑不了,大家总有再见的时候。”在奈温心中酝酿了许久的“金殿护卫军嘎巴山寨老乡串联计划”,又一次搁浅了,奈温侧了一个身,背部隐隐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由得心里有些隐隐责怪起李明下手太狠,虽然上面说练硬气功要先学会挨打,但李明抽在他背上的那几板子也实在是太疼了,虽然他已经憋着一口气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可背上和小腹上连挨的那两下,差点把他的气都给打散了,自己当时一直硬挺着,一直挺过了和一连的那一场鸡飞狗跳的混战,可现在一躺下来,那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却没有不酸,没有不疼的。想到了今天这场混战,奈温又不禁想起前几天亲自兼任金殿护卫军格斗总教官的司令在全军人马面前演示格斗技巧时两分钟之内接连把冲上去的一个排的人马给放倒的情景,那时全军一千多号人马围在了操练场的四周,却没有一点声音……
怪不得阿爸说要跟着有本事的人学本事,要是我能有司令十分之一的本事,那……
奈温正躺在床上想得出神,耳朵里突然听到别人喊了两个字,“连长!”,这两个字让奈温忘记了疲劳,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立正在床边站好,眼睛飞速的瞟了一眼,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用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了床边,门口那里,他们的排长塞温陪着连长朱浩一起走了进来,年轻的连长紧紧拉着一张脸,奈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再偷偷的看了一眼排长,排长的脸色让奈温想起了厕所里那一堵水泥底的墙面。
果然……
第一野战营二连二排的两个军官进了营房后都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屋子里的众人,房间里的人各个都大气不出一口。
连长看了排长一眼,排长鼓着腮帮子踏出了一步,憋着股气,大喊了一声,“毛托,出列!”
奈温只觉得站在自己身边的毛托在跨出一步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房间内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
排长的一双虎眼充着血瞪着毛托,直恨不得要把毛托吃掉一般,连长看着毛托,也是牙齿磨得吱吱的响。
“昨晚吹号熄灯前十分钟你在哪里?”
“我……我在营地!”
“在干什么?”
“上厕所!”
听到这话,排长冲过来就给了毛托两个响亮的耳光,咆哮的口水都喷在了毛托的脸上,“你***上个厕所倒上出本事,上出名来了,从一营跑到三营去上个厕所,还把人家三营的一个人蒙着脑袋给打了一顿,现在连司令都知道了你们的英雄事迹了,都知道咱们一营二连二排有几个在场上打不过别人就在场下从别人背后打闷棍的高手,可真给老子长脸啊?”
毛托脸被抽肿了,可动都不敢动一下,排长对着毛托咆哮完,冷着脸转过了身子,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昨晚和毛托一起去的人还有谁,都给我站出来?”
房间里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排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话都不说一个字,直接赏了每个人两耳光,奈温隐隐之中已经猜到点什么了,昨天下午格斗对练的时候,他们排被抽到和三营的一个排做对手,五六十号人实打实的在训练场上干了一场,排长都亲自上去了,一场干下来,奈温他们全部被人家给撂倒了,晚饭的荤菜也跟着取消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在金殿护卫军。这些格斗训练基本上都是来真的,而不是在那里摆姿势给人看,轮到营级对抗的时候,连营长都甩开了胳膊在场上赤膊上阵,更不用说底下的这些小兵了,就是奈温他们排,也有把其他人干爬下,让其他人晚饭摸不着荤的时候,这无可厚非,司令说要这样练,靠本事吃饭,连司令自己都亲自下场示范了,谁还能放一个屁出来?可怪就怪在毛托这个兵油子身上。昨天大家一上场的时候,毛托一个照面就被人一脚蹬在了小腹上,当场就相当没有风度的晕倒了,事后二排输了,毛托也醒了过来,他就在那里愤愤不平起来,说三营那个排的那些家伙出手太黑,不注意分寸,还让他失了面子。揍他的那个家伙他认得出来,因此就想晚上的时候去给那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在晚上学习完《保密条令》的时候,奈温鬼鬼祟祟的叫上了排里的两个弟兄就出去了,当时自己就觉得奈温他们的行为有些不对头,可也没多想……
没想到事情还真的闹大了!
连长冷冷地看着站出来被抽耳光的毛托他们三个,起伏的胸膛明显地压抑着怒气,平时脾气挺大的连长这个时候越不说话那后果也就越严重。
连长指着毛托他们三个人,“你们三个,好……好……真是太好了!”
毛托他们三个人被抽耳光的时候动都不动一下,可连长一句话却让三个人惨然变色,毛托的嘴唇颤抖着,懦懦的才说了两个字,“连长……”
“我们二连没有你们这样的兵!”连长一声断喝,把毛托肚子里的话给打回去了,“我们一营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光了,你们知道今天晚上全军军官在学习的时候你们怎么给我们长脸的吗?司令在讲完丛林伏击与反伏击的战术,让大家讨论的时候,咱们营长就伏击战术的一个问题和三营营长争论起来,你知道三营营长怎么说?三营长对咱们营长说,‘说到丛林伏击战术,那肯定是一营最厉害了!’营长当时还挺高兴,随口搭了一句,‘咱们一营无论做什么那都是要争第一的。’三营营长说什么,‘那自然,一营在场上争不了第一,在场下也是要争第一的,搞厕所伏击都那么厉害,搞丛林伏击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
奈温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以根岱营长的脾气,既然对方这么说,那是一定要搞清楚的,特别是在司令面前,营长虽然不敢掀桌子,但那张脸一定是涨成了紫红色,待事情说清楚了,想必营长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营长被司令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现在还在司令部受训呢,别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这可都是拜你们所赐啊,要是司令现在能出来,早就拿皮带把你们几个混蛋给抽死了,妈的,老子跟营长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是在司令面前,刀山火海的都闯了过来,老子从来也没孬过,更没让司令看低过,你们这几个混蛋,居然让老子第一次搞得在营长和司令面前抬不起头……”连长说到这里越说越气,冲过来又给了毛托他们屁股上一人一脚,“你们这些混蛋,要真有本事,那到战场上去显摆,要是在战场上你们三个能把别人一个排给干爬了,老子的连长让给你来坐都行,在厕所里敲自己人闷棍算什么本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吃屎还是等着老子给你们戴红花?”
毛托三个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都拿眼睛看着排长,排长气鼓鼓的瞪了他们一眼,“还不给老子滚出去,先去三营,你们怎么把人家给敲趴下的,就怎么把人家给哄高兴了,难道还要我来教?三营那边摆平了,自己到军法处报道去,是杀是剐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还不快滚!”
毛托他们三个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连长狠狠的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老子在这里最后再说一遍,在金殿护卫军,就是靠硬本事吃饭的地方,当兵的什么算狠?敢玩别人的命不算狠,要敢玩自己的命才算狠,妈的,现在军官宿舍还空着一半,有本事就给老子住进去,也拿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兵饷去?同样是当兵的,你们都说教导连的那些人牛,你们怎么不看看人家教导连是怎么练的,司令早就摆下了话,哪个连要是能在场上能把教导连给比下了,全连官兵全部晋升一级,现在每个营都在瞄着教导营铆劲呢,妈的,真要有那点雄心壮志,想在鹰巢山横着走,就去干教导连的那帮鸟人去,就和他们比去,谁以后要再给老子闹出这种事来,老子就让他去‘挖坑种萝卜’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声轰响。
“大声点!”
“明白了!”耳膜都震得有了回音。
看着排长和连长板着脸走了,营房里的人一个个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各自无奈的坐回了床铺上,杂七杂八的议论了起来……
“毛托那个混蛋,他还真会惹事,这一次他让咱们营在司令面前出了名,营长一向好面子,还不知道回来要怎么收拾他们呢?”
“何必营长来收拾?犯了这种事,那三个家伙到了军法处,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谁叫他们自找倒霉呢,本来这种事也平常得很,在场上干输了,不服气的在场下再干一场也没什么,这种事,只要别过分,就算长官们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毛托这个家伙油惯了,到厕所去打埋伏这种事也能想得出来,***,不把他们几个调到情报处还真是浪费了……”
“我敢和你们打赌,咱们连下次在场上的对手有80就是教导连的那些鸟人,我想营长他肯定都想好了,你们不是自以为能打吗,那就和教导连去打吧……”
“教导连的那些家伙也是人,就算遇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子现在不也是照样在练硬气功,要是我们能把他们干倒了,老子下个月就要加一级兵饷了,哈……哈……”
“就你那也叫硬气功,上次是谁被我一板子抽得一跳三丈高,我看是轻功还差不多,哈……哈……”
“你***知道什么,连司令都说了这是起步阶段,后面会越来越厉害,你等着看好了!”
奈温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听着别人议论纷纷,脑子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要让二连和教导连的那些家伙打,那真是半分赢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家伙训练起来完全是一幅不要命的模样,想起他们的训练连自己都有些心寒,教导连这三个字那是白叫的吗?
拉茵茵送给奈温的背包被奈温小心的藏在了枕头底下,奈温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背包,胸中涌起了一股豪情,教导连的那些家伙是人,自己也是人,大家都吃一样的饭,他们能做到的,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做到呢?
奈温对枪械的那股子好奇与冲动这几天正慢慢的麻木和冷却下来,无论是谁,让你每天平端着一把枪,枪管那里吊着一块一公斤重的石头,在烈日下瞄着远处一动不动的两个小时,你也会崩溃的……特别是,枪内空空如也,半颗子弹也没有,你扣动扳机,把子弹扫射出去的欲望也遥遥无期的话。
刚刚回到营地,奈温觉得自己连拿筷子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两只手臂,从指尖到肩膀,从皮肤到骨头,每一根筋,每一丝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好像从陈年老醋里泡了几年再捞出来一样,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你酸得痛得要掉眼泪。
除了手以外,更难受的是眼睛,在训练场上,两只手抓着枪,动都不能动一下,头上的汗水滚下来,有些流到了眼睛里,辣得眼睛生疼生疼的,一周下来,奈温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红得就像兔子一样。
肩膀两边已经肿起来了,虽然痛苦,不过在吃饭的时候,看到那满满一盆的竹笋炒肉,奈温还是以大无畏的毅力和勇气,运筷如飞,和一班战友飞快的把那一盆炒肉消灭了个干净。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奈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明天的训练中再次丢人的晕过去……
奈温已经在训练场上晕过去两次了,每天,在差不多三四十度的高温中,在烈日炎炎的训练场上,都可以看到有站着的人突然倒下去的,对此,所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训练的艰苦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用奈温他们班长的话来说,来到这里,他才知道,以前在孟固当兵的那些日子,根本就像在玩一样。
没有文化,没有家世。没有钱,没有本事……什么都没有的奈温这些日子慢慢地明白了,在这块土地上,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比别人多挣钱,自己唯一的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比别人更要吃苦——在金三角长大的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男人,没有不能吃苦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天轮到奈温和另一个战友值日,在大家吃完饭后,奈温他们两个还要负责把那几装菜的盆子收拾干净了,送回营部食堂,然后才能回去。
刚回到营房。奈温就看到营房内的几个家伙正坐在床上打着扑克。那是他们排里的几个烟鬼,虽然部队里严令禁止赌博,也没有谁敢去以身试法。不过那几个烟鬼在打扑克的时候,还是一人掏出了一包烟。每次一根两根地论着输赢,在那里乐此不疲,就是排长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他们。
这一轮似乎是毛托赢了,只听毛托那个家伙在那里大叫起来,“哈……哈……快点快点。你们三个,一人给我一根烟,一人给我一根烟!”
“你这个牛日的,怎么运气那么好,看抽不死你!”
“日,抽死就抽死。快点拿来!”
“你不会是作弊吧?老子怎么老感觉你好像知道我有什么牌一样。”
“操,牌是你的,要作弊也是你来作。不要B歪了怪马桶,鸡巴软了怪那里不长骨头,废话少说,快点给老子拿来!”毛托在那里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的,十分嚣张的把手伸了出来,其他几个人只能无奈的一人给了他一根烟。
看着毛托那个老油条在那里夸张的笑着。奈温实在是有些佩服毛托这个家伙的神经的强悍程度,上次那台事,也算是让毛托这个家伙掉了一身皮,除了给别人赔礼道歉不说,军法处的那三十鞭的鞭刑,愣是把这个家伙抽得在床上趴了两天动弹不得,本来是一等兵的军衔也被降了一级,弄到和奈温一个层次来,这些打击,按理来说,换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足以让其消沉一段时间了,可放在毛托这个家伙的身上,似乎半点作用都没有,刚下了床,就马上又活蹦乱跳起来,“不怕不怕,老子反正还可以拿300块钱一个月的兵饷呢,够花了,不就是降一级吗,等打一仗,老子也弄个士官干干……”
径自来到自己的床边,奈温躺了下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笔记本,拿出一只铅笔,一边休息,一边看起笔记本上的东西来……
“奈温这个家伙又在那里当好学生了!”毛托在一边鬼叫了起来,“他要给喜欢的姑娘写情书了,哈……哈……”
没有理毛托,奈温直接冲着毛托比了一个威胁的手势,然后努力的回忆起笔记本上的那些东西来,奈温的笔记本上面乱七八糟地写着一些东西,有字,还有一些符号,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奈温才看得懂上面写些什么东西吧……
自从翠町大桥重新开通以后,部队里一下子就热火起来,相比开始时的寒酸,奈温相继领到了一大堆的东西,行军铺盖,脸盆,口缸,牙膏,牙刷,肥皂,毛巾,饭盒,皮带,崭新的军服,靴子,头盔,匕首……新的作训服发下来的时候,好多人都舍不得穿,怕弄破了,最后还是上面下了命令,才穿了起来,这一下,鹰巢山上杂七杂八的服装一下子消失了,偌大的一个军营,一下子变得有些杀气腾腾起来,面对着这一切,奈温只觉如在梦中。
笔记本和铅笔属于非供给品,是奈温在军营里士兵俱乐部的商店里买的,总共花了奈温2元8毛钱,是奈温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后所做的第一笔奢侈的花销。笔记本上面记的那些东西是奈温他们晚上上文化课的时候学来的,文化课先从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开始,然后是班里战友的名字,再然后是排里的,长官们的……不得不说,奈温觉得这样的文化课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适合了,相比起艰苦的训练,文化课的内容都是从身边的一些容易记得的东西开始积累的,循序渐进,由浅入深,慢慢的提高,从识字开始,慢慢的还交叉着一些和部队有关的数学或者是地理等方面的东西,奈温觉得自己每一节课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课堂就在大家住的营房里,气氛也很轻松……
晚饭后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在18:25分的时候,提前五分钟,营房里的人快速的收拾好了东西,在18:30分的时候,奈温他们的排长,穿着一身迷彩短袖,胳膊里夹着一卷长长的东西走进了营房,把东西打开挂在了房间的那块黑板上,奈温看到了,那是一幅地图,只不过今天的这幅地图和昨天看到的有些不同,这样的地图,奈温曾在营部办公室的墙上看到过,地图上尽是些看不懂的小圈圈——是军用地图!
大家坐下,奈温他们排长站在黑板前缓缓的扫视了屋内的众人一眼,“先给大家通报一下情况,按照司令部制定的班组训练大纲的要求,从下周开始,我们将加大在丛林山丘地带的训练强度和内容,具体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个是丛林生存训练,我们排在只带部分生存物资和器材的情况下,在指定地区,全排生存一周。二是丛林山丘战术训练,包括全地形行军、巡逻、要点防御、要点攻击,伏击与反伏击,渗透反渗透,袭击反袭击,还有遭遇、穿插迂回、搜剿和战斗勤务等内容,到时候你们可别给老子拉稀了!”
“放心吧,排长,大家是干什么的,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这么点训练还能拉稀!”又是毛托这个家伙首先叫了起来,许多人纷纷附和起来。
排长的眉头一皱,“别给我在这里把话说满了,按照司令部一向要求的贴近实战的训练方针,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呢,别到时候被人给弄得灰头土脸的!”
“排长,现在把枪拆了我们闭着眼睛都能组装起来,训练了这么久,可我们连子弹都没打过一发呢,要说贴近实战,上面什么时候让我们过过枪瘾啊?”这个问题,倒是问出了许多新兵的心声,也包括奈温在内。
“后天!”
“什么?“许多人一下子没搞明白。
“后天,实弹射击,每个人五发子弹!”
营房内发出一阵欢呼声,奈温的心里也一阵激动,虽然只有五发子弹,但这,也足够让人两天睡不着觉了,排里的几个老鸟在这个时候只是撇了撇嘴巴!
……
从18:30分到20:30分这晚上两个小时,即是学习时间,也是众人难得的休息时间,两个小时一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还是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奈温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一天的疲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了多少了,现在离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看着同一个房间里的人有的准备去洗衣服,有的准备去冲澡,奈温悄悄的从他的床下拿出一点东西,塞在口袋里,一个人出了营房……
晚上20:30分到睡前熄灯这一段时间,是鹰巢山上难得的轻松时间,每天的紧张训练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利用这么一点时间做一点个人的私事,缓解一下神经,放松一下身体,在澡堂门口排队的,在营房里打牌下棋的,吹牛打屁的,单挑串门的……只要别太过分,一般这段时间没有人会来管这些士兵干什么,就连各营的军官,在这个时候,也“十分体贴”的很少会在营区露面。
不过这段时间对奈温来说却有着其他的用途,走出营房的时候,奈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在几天前,营区里已经用山了电灯,到了晚上,军营里的各条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那么一盏路灯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华,引得一大群蚊子昆虫什么的围着路灯嗡嗡的飞着,鹰巢山上的军营,每天都在变着模样,特别是在翠町大桥开通以后,在这之前,奈温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在这里用上电灯。部队的变化也很大,从开始时领到的一件白布背心开始,奈温渐渐有了一种鸟枪换炮的感觉,营房的屋顶上挂上了日光灯,窗户上的草席变成了玻璃,屋外的土路铺上了水泥,训练场上的训练设施也多了起来……这些变化,作用在奈温他们这些当兵的人身上,其直接的结果,就是部队的训练无论怎么样的艰苦,奈温他们,所有的老鸟和菜鸟们,都保持着一种激昂的士气。
奈温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件事情,穿着这身酷到极点的军服,回到山寨,让阿爸阿妈小妹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再把自己上个月挣到的军饷交到阿妈的手上……还有,给拉茵茵买一条漂亮的红丝巾……
司令部的那一点***从树影重重的远处传了过来。营房那边喧闹的声音已经被奈温甩到了身后,变得模糊起来,奈温已经来到了他每天晚上都要来到的地方。
这里没有路灯,周围全是树影,不过这里的场地却很开阔,借着天上的月色和星斗,可以看到这里留下的那成片地,一个人高的树桩,在一片幽寂的虫鸣中,这里多少有一些诡异。
看着这片地方,奈温似乎仍旧可以感觉到这里白天回荡着的那些热血的嘶吼与飞洒的汗水,即使在黑暗中,奈温的眼中,也可以让人感觉到一种狂热和坚决。
没有丝毫的犹豫,奈温把他从营房里带出来的东西掏了出来,利索的把那几样东西在自己的腿上和手上绑好,奈温拿出来的东西,是用几层厚厚的牛皮缝合在一起,非常结实的皮套。乍一看,有点像护腿和护手,但实际上。它们却不是护腿和护手,为了搞到这几样东西,奈温在士兵俱乐部里花出去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巨款——80元钱,中间还有许多波折,在这里就不说了。
最后用牙齿紧了紧绑在手腕上的那两个皮套,奈温来到了一根高大的树桩前,用手在树桩上一阵摸索,他已经摸到了绑在树桩上的那几根比婴儿手指细不了多少的铁线上……
先是双脚,然后再是双手,只是片刻。奈温已经摸索到四条铁线,并熟练的把它们绑到了自己手脚上戴着的那个牛皮套子上,然后,奈温站了起来,动了动手脚,适应了一下,此刻的奈温,就如同一个被人用铁线连接在树上的木偶一般……
“哈……”奈温压着嗓子一声低吼,一拳打了出去。拳头打出的那一刹那,连在拳头皮套上的那一根铁线也绷直了,铁线的另一端绑在了那根树庄上,绷直的铁线产生的那个巨大的拉力作用在了奈温的手上,把奈温打出去那一拳在空中的运动曲线硬生生的遏止住了,由动入静,只是一瞬间。
一拳打出去的反作用力让奈温的一只手都麻了一下,奈温没有犹豫,另一只手又是一拳,同时脚下也一脚踢出……奈温的每一个动作,都因为拴在了手脚上那些铁线的缘故,被拉扯住了,那种难过的感觉,让奈温直想吐血,不过比起刚刚开始时一脚踢出就让自己跌一个跟头相比,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这样的训练,紧紧五分钟,就让奈温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一样,真不知道教导连的那些变态每天是怎么在这里坚持四个小时的?难道那些家伙都是钢筋铁骨不成?可硬气功自己不也是一直在练么?听说司令对那些人的要求是无论拳脚,每出一招都能把手脚上的一根铁线扯断才算基本合格。
又咬着牙坚持了两分钟,在一个铲腿踢出后,已经浑身酸软的奈温下盘终于一个把持不住,被那根脚上的铁线一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那根树桩喘着粗气,手脚虽然有那个牛皮套子护着,把铁线上传来的拉扯力道分散开来了,可套子着肉的地方,却是一片火辣,小腿骨的正面,皮已经被磨开了,牛皮套子里变得湿润起来,汗水和血混在了一起,就和在伤口上撒了盐差不多。
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怀着这么一股子倔犟的牛劲儿,喘息了一阵的奈温待体力恢复了一些,又站了起来!
休息了三次,又站起来三次,估摸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正想再休息一下,奈温却发现,一个人从这片训练场边上走过,看到自己在这里苦练,就走了过来,在距自己身边五六步的距离处站住了。
月光照在那个人背后,那个人身体的正面处在一片阴影之中,加上是天黑,奈温没有办法看请楚那个人的脸,但奈温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就像完全没有遮掩一样。
“这么晚了,在这里练功吗?”那个人问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语气也算温和,但奈温却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军官。因为这个人一开口,有一种无声的力量和威严,就驱使着奈温的身体几乎就不由自主的一个立正站好了,嘴里也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了这个人的问题,“是的,长官!”
“你不是教导连的吧!”
“报告长官,我是第一野战营二连二排的!”
“在这里练了多长时间了?”
“九天!”
“你知不知道,这块训练场现在是教导连专用的。而且你现在所做的训练也并不是你这个阶段的训练内容,如果没有人指导和相应的条件,这样的训练极有可能给你的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这个人的语气不喜不怒,但奈温听了却是一头的冷汗,懦懦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长……长官……我……看教导连平时就在这里训练,我……我也……”
那个人的目光从奈温身上扫过,奈温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在那个人的目关下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像你这样盲目的模仿训练是不会有多少效果的,教导连可以训练的内容。对你来说,却并不一定合适,你觉得你要练多久,才可以一拳挣断一根树桩上的铁线?”
看了一眼自己精瘦的上身。奈温顿时就泻了气,来部队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的身体也强壮了许多,比起以前来,相差可不是一点半点,可是由于先天的原因,自己身上的骨架本来就有些瘦小精干,即使再怎么练,奈温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办法练得像那些肌肉男一样强壮了。要想一拳把铁丝挣断,估计这辈子是没多少指望了。
“那……那……怎么办?”有些失魂落魄的,奈温喃喃自语起来。
“你的手不行,不代表你的脚不行,脚练好了,在搏斗的时候,一样可以一招杀敌,所向披靡,你身体的特长在脚上。在做这样训练时,你应该扬长避短,有所侧重,把精力集中于一点,也唯有这样,才会有所成就。”
“长……长官……脚练好了,真……真的能有这么厉害吗?”
纯粹是直觉,奈温觉得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在黑暗中轻轻的笑了一下。
“用你所有可以想得到的招数,你可以试着向我进攻,看看可不可以打到我!”
确定那个人不是开玩笑,稍微犹豫了一下,奈温把自己手脚上的牛皮套子解开了,然后用了七分力,一拳向那个人打去,可拳还没打直,奈温就觉得一股巨力把自己的拳头给荡开了,荡开的手臂扯着他的身子转了半个圈,一下子让他失去了方向。
怎么回事?奈温瞪大了眼睛,那个人上身纹丝不动,手都没有抬一下,怎么就把自己的这一拳给荡开了?不死心的奈温转身又是一拳,这一次他仔细留了心,也只感觉一道黑影过后,自己又在原地转了半个圈。
用脚,对,这个人用的是脚!奈温兴奋了起来,一声低吼,转身就向那个人冲去……
接下来的这一分钟,奈温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确实是在用脚——左脚,他所有的攻击,无论是来自哪里的,上也罢,下也罢,用手的也罢,用脚的也罢,用身子的也罢,在部队学到的也罢,小时候撒泼打架的也罢,在那个男人面前,就像是碰到了一堵铜墙铁壁,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像一根柱子,身子半寸也没动过,可以那个男人的右脚为圆心,左脚为半径内的整个面对着他的半球形空间内,那个男人的一只脚——左脚,就是一堵墙,一把锤,一只手,奈温所有的攻击,在这个半径的边缘处就悄然瓦解了。
最后一下,奈温整个人被那个人的一只脚逼到了背靠树桩的位置,那个人又是一脚踢来,奈温根本来看都看不青,只觉得一股刀锋般的气流吹来,割面生疼,奈温吓得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脑袋要变成烂西瓜了。
那个人一脚跟砸在了奈温脑袋旁边的树干上,奈温的后背紧贴着树干,那一瞬间,奈温只觉得自己背后那根一个人合抱粗的树干像弓弦一样的震动了一下,让他的整个背部都麻了起来,脚下的树根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响……
“想要把脚上的本事练好。除了必要的灵活之外,你就多想想为什么一颗普普通通的子弹从枪管里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有哪么大的杀伤力!”
还是一样平淡的语气,无喜无怒,当听到这个的奈温睁开紧闭的眼睛的时候,那个人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转过身去的背影了,这个时候,奈温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背影有些熟悉起来,奈温心中一颤……
“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完全傻了的奈温张大了嘴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奈温!”
奈温不知道靠在树干上靠了多久,直到一阵风吹来,满身的汗水被风一吹,变得冰凉,打了一个冷颤,奈温清醒了过来,满眼尽是一片清辉树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奈温只觉得自己刚刚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可奈温知道,刚刚自己所经历的,绝不是梦。
为什么一颗普普通通的子弹从枪管里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有哪么大的杀伤力!脑袋里一直装着这个问题。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失魂落魄的奈温回到营房的时候,鹰巢山上的熄灯号悠悠的响了起来。
第二天,刚刚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个早上的奈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房,饭还没吃呢,他们的班长就告诉他,营部的通讯员刚刚来了一趟,叫奈温回来的时候就去营部办公室报道,营长找他。
一听这个,奈温一激灵。撒腿就向营部办公室跑去,在路上,奈温的心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会不会是昨晚的事被营长知道了,要来收拾自己?想到营长根岱那一双倒竖的眉毛,在训练场上还能撑得下来的奈温就只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发软。
奈温来到营部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只有营长一个人在,一声报道之后站在营长面前,看着营长话也不说,只是拿眼睛一个劲儿的在自己身上一遍又一遍的扫来扫去。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奈温就只觉得自己心里发虚,嘴巴里的唾液都要咽干了。
“奈温!”
“到!”
“拉起你的裤脚来!”
奈温把自己的裤脚拉起来了,不用看奈温也知道,自己小腿上那两个因为牛皮套子而留下的乌黑地血印子一定是落在营长的眼睛里了。
没有想象中的怒火冲天的样子,营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果然是你这个混帐小子,老子都被你搞的事吓了一跳呢,可以了,把裤腿放下吧!”
奈温放下了裤脚,营长招了招手,奈温走了过去,根岱拿出一个像是装酒用的瓶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深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根岱把那瓶东西交给了奈温,“算你小子运气好,把这个拿去,每天蘸着擦一遍,再像你这样搞下去,不出一个月,你的那双腿就要废了!”
奈温拿过了东西,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闪现着的都是昨晚上那个人的深深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臭小子,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准备让我请你吃饭?记住了,别给自己丢脸,也别给我们一营丢脸,滚吧!”根岱眼睛一瞪,奈温拿着那瓶东西,拼命忍住了想要从眼睛里跑出来的那些东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敬了一个礼,飞快的从营部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别给自己丢脸!别给一营丢脸!奈温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是谁了,在鹰巢山,那个人是所有战士心中的偶像和图腾。
部队的训练依旧在紧张的继续着,整个金殿周边的丛林与山丘,山谷与河流,都变成了奈温他们的训练场,丛林生存,地图识别,各种武器的运用,行军,阵地防御,突袭与反突袭,伏击与反伏击……班组对抗,排级对抗,连级对抗……
奈温受了两次伤,身体上也多了两道疤,日以继夜的高强度训练让奈温忘记了一切。
奈温在丛林中度过了他的第十八个生日。
司令部制定的为期三个月的丛林训练并没有顺利完成,奈温他们全部人马就回到了鹰巢山,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要打仗了!”那天夜里,毛托悄悄的对奈温说。
对于毛托这样的老油条说的话,奈温心里还是存有两分怀疑的,但就在他们刚刚回到鹰巢山的第二天,全副武装的教导连就离开了鹰巢山,进入了金殿南边莽莽的山林之中,金殿护卫军所有官兵的休假和外出全部取消。
“不是和瓦邦打就是要和366师干!”毛托说得很肯定,这个家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兴奋。
司令从霸街弄到的军火随后也一批批的发了下来,鹰巢山彻底沸腾了,奈温领到了一只崭新的,还散发着枪油味的美制的MA1,现在的奈温,已经可以闭着眼睛把这只枪拆成一堆零件,然后再组装起来了。
因为完成了前期的各项训练任务,奈温和许多原来还是二等兵的菜鸟,被提拔了一级,军衔变成了一等兵。
最后的适应,最后的射击训练,最后的动员,两天后,金殿护卫军第一野战营和第三野战营正式接到了出发命令,他们的敌人,是老塔的部队,教导连已经和老塔的前锋部队在莫狼山交上火了……
莫狼山,这个原本在金三角默默无闻的地方注定在今年的三月,因为金殿护卫军和塔旬联邦政府军在这里的激烈碰撞而写入金三角的历史当中。
三月份发生在莫狼山的战事,把金三角及其周边的许多人的眼球都吸引了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们对发生在这里的战事的关注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在孟固发生着的那一场战事。
在孟固,塔旬联邦政府军的两个机动师虽然武力强大,但它们同时也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
在孟固北面,背水一战的敢猛独立军已经全境动员,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敢猛独立军壮士断臂,破坏了从孟固到霸街的多段公路和桥梁,限制了政府军的机动能力,并利用地形层层狙击,将政府军的部队堵在了孟固北面,将近一个月的战事打下来,在北面,政府军只前进了不到二十公里。
瓦联军的独立旅游离于孟固战场之外,却做出了攻击寨边的态势,寨边丢失,就意味着塔甸联邦政府军深入孟固的两个机动师被断了后路,一下子成了孤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两个团的政府军被独立旅牵制得动弹不得。
在孟固的西面和西北面,民主克伦解放军的主力,木掸族人的武装,还有周边各个少数民族的独立武装,各个游击队,只要抓住机会,就给政府军来一下狠的,政府军的后勤补给线,执勤哨卡,小股的外出部队,都成为了这些部队游击战术的袭击目标。
政府军在孟固的处境就像一只被狼群包围了的猛虎。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打破这种不利于政府军的胶着态势,就必须有所突破。政府军就把突破的方向放在了东北面,也就是新生的金殿护卫军的地盘……
对于这片土地上的许多人来说,老塔是真正的侵略者。
许多人都在担心。
然而,塔甸联邦政府军王牌部队凶猛如潮的攻势在莫狼山嘎然而止,如海浪撞到了礁石上,变得粉碎……
莫狼山让金殿护卫军一战成名,轰传金三角。
……
连续了三天的亚热带暴雨让奈温他们这个连的阵地变成了一片烂泥地,虽然阵地上的战壕在开挖的时候就已经设置了排水沟。不过排水沟再怎么排,在这样的鬼天气里,能起到的作用始终有限,昨天晚上淤堵的泥巴和石头把排水沟给给堵了,根岱他们又在及膝的泥水中扑腾了大半天,这才避免了今天阵地被淹的窘境。
劳累了一个晚上,再加上现在浑身湿粘粘的,沾满了泥浆,这样的效果,简直比身上的迷彩更加的迷彩,身上一下子像重了好几斤一样。
根岱到现在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飞洒的雨雾把奈温他们阵地对面的那一片如喇叭形敞开的山口笼罩住了,奈温趴在观察口哪里,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望远镜。在那一片被雨淋得绿油油的灌木丛的间隙后面,睁大了眼睛,小心的看着阵地前方600—1000米这个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再远,那就只能看到一片连绵的黑沉沉的树林和雨雾了。
还好现在是阴天,没有太阳,不会让望远镜产生折射,这里的隐蔽性也够强,不然,奈温可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变成对方狙击手的靶子。或者,那些狡猾的老塔直接送他两发迫击炮的炮弹……
那些***今天应该不会露面了吧,奈温心里想着,眼睛却没有放松下来。
其实已经连续三天,塔甸联邦那边的军队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莫狼山的战场上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平静,阴霾的天气对奈温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利条件,给奈温他们的防守带来了一些困难,但同样,这样的天气对塔甸联邦那边的军队来说。他们面对的困难要比奈温他们所面对的要大上许多。
在这片阵地上已经呆了三个多星期了,时间的概念,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差不多从奈温的脑袋中消失了,奈温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杀死敌人,活下去。
从颤抖着,头也不敢露一下的对着敌人冲上来的方向开了第一枪被连班长踢了屁股,到现在在战场上冷静的瞄准并扣动扳机,让排长拍自己的肩膀;从听到炮弹的爆炸声就吓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时刻当心着第二颗炮弹会落下来,到现在的基本上可以大概判断空中尖啸着的炮弹的落点,快速的隐蔽起来,并利用对方炮弹发射间隙在阵地上快速的机动;从看到阵地上被子弹炸掉脑壳的人狂吐起来,到现在可以坐在断手断脚的尸体旁边有滋有味的嚼压缩饼干……已经没有人再叫奈温菜鸟了。
很多事,在训练场上教官说一千遍,不如在战场上亲自体验三分钟来得更有效,战场,就是军人的熔炉,有的人在这个熔炉里变成了灰烬和尸体,有的人则活了下来。
耳边听到一阵响动,奈温偏过头一看,他们班长山岩穿着一件军用雨衣,猫着腰从坑道那边小跑了过来,同样,半身都是泥浆。
“怎么样,有没有情况?”山岩趴在了奈温的旁边。
“没有,敌人看来今天也不会动了,这些***,山路这么滑,还想来夺我们的阵地,摔也要把他们摔死!”奈温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时候开始带粗口了。
“好,你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
知道换岗的时间到了,奈温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望远镜交给了山岩,自己猫着腰,背着枪,顺着弯弯曲曲的战壕,践踏着泥浆,一路向后跑去,奈温现在真的有些累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块干爽温暖的地方……
当奈温回到他们排落脚的那个不到十五米深的小山洞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山洞里正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山洞里生了一堆火,几个家伙正坐在那里,把作战靴脱了,用树枝挑着袜子就着火烤着那股子怪味,就是那几只臭袜子上发出来的。
烤干的袜子用手一揉搓,一下子就沙土俱下。然后再穿上,“妈的,这下舒服了,老子的脚都要被磨烂了……”
山洞里,在这里休息的人都围着火堆,东倒西歪的坐着或躺着,有的人已经睡着了,正发出轻微的箭声,有的人,则静静的坐在一角。眯着眼睛,吸着烟,那表情,就如在吸毒一样……
毛托正在用针给李明刺着纹身。那表情很专注,那个纹身已经刺了两天时间了,纹的是一个法轮,还有围绕着法轮的六字明王真言。在鹰巢山,并不制止士兵纹身,其实在金三角,很多男人都有纹身的习惯,因为信佛者众,大家纹身一般都去寺庙里,由寺庙中的高僧执针。
身上所纹的图案,基本上都是来源于佛教中的内容,诸天菩萨,护法金刚,天龙八部,各种佛经等等。毛托的背上,就纹着一个手持各种法器的千手观音图,惟妙惟肖,据毛托讲。这个千手观音,是他在大昭寺里纹的。为别人纹身,是毛托不多的一个好爱之一。
脱下了身上穿着的那一件沉重的战术背心,坐在离火堆不远的一个地方,靠在石壁上,奈温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火光让奈温感觉到一阵温暖,不用一阵,奈温身上的衣裤就蒸发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气……
外面下着雨,山洞里却很安静,无论在做什么,已经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有力气来喧哗了,这些日子的战斗,让奈温他们排的人数从来到莫狼山的满员状态,一下子减少了三个,两个人牺牲在了阵地上,还有一个则因为重伤被送到了后方,已经没有人还能在这个时候讲笑话了,在战场上,一个人生命的价值有时候就与一颗子弹或者一片飞舞的弹片等同,那么的微不足道。
山洞里没有人说话……
稍微休息了几分钟,恢复了一点体力,把那支心爱的MA1横在身前,奈温就开始保养起他的枪来,虽然知道这把枪内部的弹膛是镀了铬的,不会生锈,不过这两天潮湿的天气还有泥浆一样的阵地还是让奈温有些不放心。
父亲的那把老火枪和这把枪是没有办法比的,对于从小就爱枪的奈温来说,这把枪已经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奈温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它。
先把快慢机扳向了保险的位置,然后卸下弹夹,拉开枪机,看看膛内是否有弹,有弹就把它推出,然后顶起空仓挂机卡住枪机,把枪竖起来,翻出枪管的左右护木,取出一颗子弹,用弹尖顶出机匣连接销,分开上下机匣,把机框从机匣后方拉出,取出枪机框,取出拉机柄,用弹尖顶出击针止动销,把枪机闭锁头压至闭锁位置,倒出击针,取出枪机凸轮,从机框中取出枪机体,利用击针顶出抛壳顶杆固定销,取出抽壳钩和弹簧,压下缓冲器,用弹尖顶开固定器,解脱缓冲器,再取出缓冲器和复进簧……
对这一切,奈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前要五分钟才能做完的事,现在奈温一分钟就可以做完了。
不到一会儿,奈温的面前就多了一堆枪械零件,打开枪托底盖,奈温从里面拿出随枪的附品袋,展开附品袋,所有保养枪械的工具就陈列在了奈温的面前枪膛刷,弹膛刷,清洁刷,油壶,通条把,通条,膛刷连接段,拭布……
清洁,上油,重新组装……保养自己的枪械对奈温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在这种时候,奈温会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会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中,很放松,也很舒服。
完成了这一切,再回想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用这只枪的情况和感觉,奈温重新调整了一下枪上瞄准具的标尺,将表尺归零值由42米设置为了25米,这样,由于标尺归零为25米,射出子弹的弹道重合距离将由42米归零处的250米拉大到375米,如果使用小觇孔瞄准时,将完全有可能对350—500米的远距离目标实施精确狙击。这只枪的优异性能完全可以作为狙击枪来使用,以奈温从小就玩枪的感觉来说,自己应该可以尝试一下。
调整了表尺,再重新修正了一下瞄准风偏和准星档位,做了两个瞄准的动作,虽然没有真的开枪,但奈温还是觉得这下子这只枪顺手多了。
……
整天,塔甸政府军那边都没有任何的动作,被细雨笼罩的莫狼山一片寂静,看不到半点人影,一直到开晚饭的时候,整个莫狼山才显示出了那么一点活力和人气,现在已经不能再像在鹰巢山一样搞大食堂了,都是每个排自己安排自己的伙食,一千多人驻在这里,护卫军的战前指挥部也在这里,人吃马嚼的,虽然后方不断的运送着各种东西过来。不过却是优先保障军火。这样一来,莫狼山上所有可以吃的东西都被人捉了下了锅,天上飞的,树上爬的,地下拱的,土里钻的,全都倒了霉,前几日一营的一几个家伙在山里用枪打了一窝野猪,虽然被批评了一下,但一营可开了两天的荤,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的,奈温听人讲,就连他们的营长根岱都厚着脸皮去一营蹭了两回饭。
最早尝到压缩饼干的时候。奈温曾惊诧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过同样的压缩饼干在一成不变的嚼上一个月后,奈温一闻到压缩饼干的味道胃就开始抽搐了,这东西吃多了,嘴里起泡不说,更让奈温难过的是,想大便的时候拉都拉不出来,能让你把浑身的劲儿都用光了,那屎还夹在屁眼里。硬硬的一坨,真是出也不是,进也不是,让人痛苦无比,每次便后用揉软的烟壳纸一擦,纸上都会有血……排里的几个老鸟说当这一关叫“破处”。
我日……
能吃到一点野菜汤,对奈温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饭盒里打了一碗,奈纹就着干粮喝得稀哩呼噜的,等他喝完一碗再想去弄点的时候,煮汤的那口锅都被别人舔了三遍了。
毛托这个家伙坐在奈温旁边,也刚刚把自己手上的喝完了,眼珠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轻轻碰了一下奈温,悄悄的说了一句,“想不想吃肉?”
“想!”奈温看了看毛托,说了实话。
毛托嘿嘿的笑着,舔了舔嘴唇,那表情,即猥琐又奸诈,“想吃肉的话,晚上我叫你,你跟我一起来。”
毛托这个家伙就是一根长结的柴,打了蜡的石头,又滑又能惹事,虽然感觉毛托这个家伙不会出什么好点子,但肚皮的渴望,再加上那么一点点好奇心,还有那么一点点对毛托这个老油条的信任,奈温还是点了点头。
睡到半夜,当毛托悄悄地把奈温叫醒,并带着奈温绕过阵地和各处的明暗哨卡,伏在草丛里往山下爬去时,感觉着阵地在自己的身后越来越远,奈温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毛托,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们现在离阵地已经太远了,又到了山下,要是遇到老塔我们就完了。”跟在毛托身后,奈温有些着急,小声的对毛托喊到。
“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去和老塔拼命,再说,老塔今天根本不会有什么行动,我们去河边,他们要打也过不来。”
听毛托这么一说,奈温的心里倒也安稳了几分,不用钻到对面的林子里去就好,只去河边,就算河对面有老塔,被发现了,大不了转过头跑路就是,他才不信隔着一条河老塔能追得上来,就不怕这边有伏兵。
“去河边,难道我们去摸鱼?”
“日,摸个屁的鱼,水这么大,黑灯瞎火的,鱼还没摸到估计我们就要被冲走了,我们去掏野鸡窝,老子在战壕里用望远镜里看到河这边有一堆草岗,经常有几只野鸡带着一堆小鸡在这里转悠,那野鸡窝一定在那片草岗里,莫狼山的肉都被那些牛日的给吃光了,我们要想吃肉,不冒一点险怎么行?就算逮不到鸡,弄一窝鸡蛋也是不错啊。”
天很黑,视线勉强可以看得见三五米内的一团草木树丛影子,两个人在树丛草地中伏高伏低的潜行了一段距离,奈温被火烘干的衣服又湿透了,悄悄的摸到河边那一堆草岗里,两人一左一又就钻了进去。
掏野鸡窝这种勾当对奈温来说并不困难,这片草岗也不大,两人静悄悄的在草岗里摸索了一阵,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个野鸡窝,毛托这个家伙早有准备,脱下衣服和奈温一把按下去,还正在睡觉的一窝野鸡一下子就成了他和奈温的网中之物,正要挣扎的野鸡被奈温按住,然后就被毛托一只只粗鲁的扭断了脖子,扑腾了一下翅膀就不动了。
奈温兴奋极了,这窝野鸡,一大四小,拿到排里,够大家吃一顿鸡汤了,他第一次在山里打到黑熊时都没他弄到这窝野鸡这么兴奋。
“嘿……嘿……”
毛托刚想笑,却突然被奈温一把捂住了嘴巴,“有声音!”,敏锐的奈温,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就在河边。
奈温悄悄的给毛托做了一个动作,两个人放下手里的猎物,趴在草丛里,匍匐着向河边爬了过去,分开一榴野草,一看有动静的那个地方,奈温和毛托的心一下子就被冰住了……
黑暗中,几只橡皮艇悄悄的靠在了河边,一二十条黑影从艇上跳了出来,一个个落地无声,行动果断老练,一落地,几条人影就迅速的分散了开来,布置了一个防御警戒阵形,后面的人则迅速的把橡皮艇拉了上来,藏在了河边的树丛里……
奈温和毛托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彻底变了脸色——遇到老塔的特工了。
别人一二十号,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而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
更糟糕的是,刚刚下山的时候,两个人连枪都没带……
奈温只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生与死的抉择,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压迫过奈温的神经,即使是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当子弹和弹片他身边飞舞时,他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彷徨和矛盾过……
奈温和毛托躲在草丛里,耳边是哗哗的河水声,连日的暴雨,让河水混浊汹涌了起来,谁都没想到老塔这个时候会渡河,但老塔偏偏在这个时候渡河了,渡河的还不是老塔一般的部队,而是他们的特工。
奈温和毛托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甚至动也不敢动一下,在现在这个时候,只要随便弄出一点响声,奈温可以肯定,在山上的部队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叫喊声之前,两个人绝对已经死了十八九次了。
奈温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把枪带下来,如果带着枪,在这个距离,搞偷袭的话,起码可以放到三五个,赚个够本,还可以给山上的人报警,可现在……他看了毛托一眼,毛托这个家伙大概此刻也有和奈温有一样的想法,虽然天色很黑,但奈温还是看到了毛托脸上的表情——紧张,矛盾,焦虑……
怎么办?
冒着100被老塔的特工干掉的风险,想办法给山上报警——在这些老塔的特工完蛋以前,自己两个人肯定先完蛋。
就躲在草丛里,不采取任何的行动,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毕竟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就等于自杀,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见得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关键的是,没有谁知道自己躲在这里。
奈温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东西。
奈温感觉自己剧烈的心跳似乎都能传到地下去了,砰……砰……
砰……就像一把小锤。
妈的,是哪个***说英雄就不怕死来着?换他趴在这里试试?
……
毛托看着奈温逐渐变得坚毅的神情和眼睛,就知道了奈温的决定,他咬了咬牙,把嘴巴凑到奈温的耳边,“妈地,老子英名一世,打了这么多年战毛都没掉过一根,可和你这个小子在一起。迟早要被你这个小子给害死。”
奈温一眨不眨的盯着河边的情况,偏过头对毛托小声的说道。
“毛托大哥,我在这里想办法干掉他们一两个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跑回去示警,不能让这些***摸到咱们的阵地上去。”
毛托恼怒地瞪了奈温一眼,“日,你以为你是史泰龙啊,充什么英雄。想赤手空拳干掉老塔的一两个特工?你被人家干掉还差不多。老子带你下来摸鸡,要么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么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来砸老子的饭碗。妈的,和这些***拼了。”
老塔的那些特工上来后完全没有声音。在藏好了橡皮艇后,打了几个手势,十多条黑影就散了开来。小心翼翼的向着山那边的阵地摸了过去,在河这边,只留下一个人小心的隐藏在一片河草后面,即是看守着那几条橡皮艇,也是监视着河这边的情况。
留下地那个人以一个跪蹲的姿势藏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只微冲,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几分钟后……
不远处草丛里地一阵轻微的嗦嗦的响动吸引了留下的那个老塔特工的注意,那个老塔的特工拿着枪,悄悄地摸索到那片发生响动的草丛附近,用枪口轻轻的扒开了草丛……
一团黑影从草丛里向老塔的特工飞了过来,拿枪的老塔大吃一惊。
想都没想,身子一个后仰就滚开了,在滚开的同时。条件反射的就照着那团黑影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无声微冲的一个三连发将那团黑影打落在地下,惊魂未定的老塔特工从地上翻了起来,已经看清了地上的那团东西,一只野鸡,老塔的特工紧绷地神经放开了,放低了枪口,黑暗中自嘲的笑了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不就是一只野鸡吗。
等等……野鸡……
野鸡一般不会在雨夜里活动,自己打中它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声音……
老塔的特工刚发现有些不对,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小腿一紧,一下子就被人扯倒在了地上,不过老塔的特工反应也相当的快,刚一摔倒,他就下意识的想用枪去扫,还没等他把枪抬起来,老塔的特工只觉手腕一痛,拿枪的那只手一空,手上的枪已经被人踢飞了。
关键时刻一脚踢飞老塔微冲的奈温只觉自己那一瞬间浑身一个激灵,这个老塔的特工反应也实在太***快了,一般人被扑倒,好歹会晕个两三秒反应不过来,可这个老塔的特工刚刚被毛托抱住小腿拖倒的时候,半秒都没耽搁,举枪就准备扫,要是自己再晚一秒,毛托就要成马蜂窝了……
这些念头只在奈温的脑子里闪了一下,老塔的枪刚被踢飞,奈温一脚就向老塔的脖子上踏下去,老塔头一偏,避过了奈温的一脚,躺在地上的手肘向后一横扫,奈温就也跟着摔倒在老塔的旁边。
三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老塔放倒奈温,双脚猛的一挣,左脚已经从毛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在一脚跟磕在毛托的背上,几乎要让毛托吐血的时候,老塔的特工右手从腰间抽出的匕首,反手就照着躺倒在他旁边的奈温的小腹上钉去。
奈温已经来不及反应了,老塔给他的那一下,让他的后脑勺磕在了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刚刚看清老塔的动作,老塔的匕首带着一道寒光,已经离他的小腹不足一尺距离了,奈温大骇,只来得及勉强侧过身子,同时伸手向老塔的右手抓去……
当老塔的匕首在触及奈温的衣服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老塔的一声痛苦的闷哼,老塔手上的力道变弱,匕首刚刚在奈温的后腰处划开了一条小口子。
奈温已经来不及感觉疼痛了,他甚至也来不及想老塔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丝的迟钝。那一瞬间,他只是本能的抓住了老塔的手腕,在鹰巢山上练了不知几千遍的格斗动作被不知不觉的使了出来——两只手抓住敌人的手腕反向一扭,然后一膝盖顶在老塔那只手的肘关节处……
“咔”地一声,老塔的手废了,手上拿着的匕首也掉了下来,奈温在空中抄过老塔的匕首,一个翻身顺势狠狠的切过了老塔的脖子……
黑暗中。奈温只觉得一蓬热乎乎,带着咸味的液体向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喷到了自己的脸上,老塔特工的身体在抽搐了几下之后,终于不动了。
奈温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几秒钟的时间,奈温就觉得自己像从地狱里走了一个来回一样,要不是刚刚这名老塔特工的动作迟疑了那么一下,现在躺在地上不动的就是自己了。
毛托也从地上坐了起来,用手捂着嘴,闷咳起来,咳了一阵之后,似乎缓过了一口气。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妈的……这个老塔的特工……实在……实在是……太厉害了,老子差一点就被他用脚把脖子给搅断了……咳……咳……”
“刚刚……刚刚……是怎么回事?”奈温喘着粗气。
毛托笑了一下,又咳起来,“咳……咳……这个牛日的,刚刚……
刚刚老子拼着命,憋着气一拳捣在了他的卵蛋上,看……看他还牛B。”
奈温想笑,最终却变成了龇着牙抽起冷气来,老塔划在他腰上的那个伤口还正在冒着血呢,现在才觉得那里生疼……
干掉了老塔的一个特工。奈温和毛托并没有轻松多少,稍微坐着恢复了一下体力,两个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先把老塔的特工的尸体拖到了河草背后,再把老塔的那只无声微冲给拣了回来,毛托说那枪是美国货,塔甸联邦政府军里的一些精锐部队用的都是美国人的装备。
在这名老塔的特工身上仔细一搜,奈温和毛托清理了一下战利品,还真搜到了不少好货微冲一把,微冲子弹五夹,手枪一把,手枪子弹三夹,匕首一把,救护包一个,指北针一个,手雷七颗。
在搜身的时候,奈温发现老塔已经把挂在腰胯部为的手枪套给解开了,那只带消音器的手枪都抽出了一半来,奈温立刻一头的冷汗,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最后划向老塔脖子的那一刀再晚个一两秒,或是动作再温柔那么一点,没有立刻把老塔给杀了,那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真正到了战场上,无论是否持有武器,与敌人近身搏杀的胜负往往在五秒钟之内就能分得出来,在训练场上下十年的苦工,很多时候就只让你在关键的时刻快上别人那么一秒半秒,准上那么一点半点,狠上那么一丝半丝,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一点,快那么一点,准那么一点,狠那么一点,就能决定生死,就能决定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就能决定平庸与精锐的区别,就能让你活下来……”这是当初在鹰巢山上司令在教大家格斗术时向所有士兵讲的话,一直到此刻,奈温才完全理解了这话的意思,他刚才,就只是快了那么一点点,结果老塔死了,他和毛托活了下来。
奈温腰上的伤口并不深,老塔的急救包里倒有些现成的东西,毛托帮奈温在伤口上撒了一点止血白药,再用纱布裹了那么两圈,奈温的行动已经无碍了。
“哧溜……”
“哧溜……”
“哧溜……”
老塔的那几条橡皮艇在毛托的匕首下迅速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堆破橡皮,毛托一边划一边咒骂着,“那些***,看他们这下子怎么回去,河水这么急,老子就不信你还有本事游过去。”
事实证明,毛托这个家伙也许是一个老油条,也许喜欢在厕所里打人闷棍,也许打牌的时候还喜欢出老千,不过在关键时刻,这个家伙还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我们现在怎么办?”奈温问毛托。毛托这个家伙的经验是奈温远远不及的。
毛托几脚把地下的那一堆东西踢到了河里,转过身,脸上是一种赌徒才会有的疯狂的神色,他盯着奈温,“想不想升官发财?”
奈温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毛托狞笑了一下,“老子我也霍出去了,活了几十年,是做英雄还是做狗熊。就看这一把了,你还记得那些老塔离开的方向么?”
奈温点了点头。
“嘿……嘿……你还记得他们前面的地形么?”
怎么不记得,莫狼山还有金殿护卫军不熟悉的地方么?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悄悄从两侧绕到那些老塔的前面去,在那里……到时……”
奈温越听越心惊,奈温这个***,这辈子最拿手的估计就是打别人闷棍了。
塔甸政府军的特工一行十余人,自过了河以后,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向着莫狼山的阵地摸过去,带队的是一名中尉军官。
多日久攻莫狼山无果。政府军伤亡又日渐增多,部队士气低迷,面对着手上没有多少情报的金殿护卫军。很多部队军官都反映这仗根本没法打,更让政府军这边高层难以忍受的是,莫狼山像一道铁闸堵住了政府军北上的步伐,从孟固出来的一个团的北上兵力,就只能被卡在莫狼山与孟固之间的这块狭长的地域动弹不得,政府军过不了莫狼山以北,金殿护卫军的斥候尖兵却在莫狼山以南如入无人之境,这一片密密的山林,简直成了他们的后花园一样,特别是到了晚上。那些人,就像丛林中的杀神,一个个在山林里神出鬼没,在给政府军这边造成了巨大伤亡的同时,更是给这边的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政府军这边想尽了几乎所有的办法,伏击,下套,拼命。派特工在山林里和他们周旋……几乎所有的办法用尽,最后的结果,除了政府军这边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之外,硬是没有捞到对方一根鸟毛。
如果说莫狼山是一块硬石头,磕掉了政府军满口的牙齿,那么活跃在莫狼山以南的那支金殿护卫军的尖兵,就是政府军地一场噩梦了,一直到现在,政府军这边甚至连那只尖兵在金殿护卫军中所属的番号都没弄清楚,政府军这边唯一知道的是,那只尖兵的人数大概在40—100人之间,是金殿护卫军中的精锐,真正的精锐——现在外人还不知道的是,与金殿护卫军中这支神秘部队在丛林中交过手的塔甸联邦政府军第七机动师麾下211主力团的直属特工连,那支在塔甸与泰国地边境争端中,在清迈的山林里把泰国陆军的特种部队打得丢盔弃甲的特工连,在现在,整个连已经凑不出十个人来了,就是在那个连那仅存的不到一个班的人中,有一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和心理问题,他们共同的表现,就是对黑夜和黑暗中的声响有着极度的恐惧与紧张……那些人现在全部被封锁了消息隔离起来,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这样的消息,是比莫狼山更让塔甸联邦军队高层更震惊,更恐惧的,所有人都想不通,从什么时候,金三角有了这样的一支部队?从几名生还的士兵口中,拼凑得到的一点信息简直让人无所适从,各种各样的猜刻都有,因为军中士兵信佛者众,有的士兵甚至愿意相信金殿护卫军中的那支部队有神佛或鬼怪相佑。还好这些流言和猜测仅仅在一个小范围之内,但即使这样,政府军第七机动师麾下211主力团现在也是一片愁云惨雾,作战官兵的士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着,到了晚上,甚至有士兵不愿意出营房,更别提什么打夜战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只塔甸政府军的特工小队来了,直接从孟固来的,在211团的营地休息了两天之后,他们直接接到了师部的命令,于是一行人悄悄的过了河……
侦查,破坏,抓舌头,这是这支小队接到的命令,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唯有如此,才能在打击敌人士气的情况下,提高己方部队的士气,抓两个俘虏,最好是军官,然后再从俘虏的嘴巴里橇出政府军想知道的那些事……
带队的中尉完全明白他们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因此他的心情在兴奋之中也有几丝忐忑,如果能够圆满完成这次的任务,对他个人将来的前途而言,其好处,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带队中尉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辈子的好运气,从某两个家伙出来抓野鸡的时候,也就熬到头了。
上岸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可离金殿护卫军的阵地还有一段距离,一路上,所有的特工都打足了精神,连踩一片树叶都怕弄出响声被金殿护卫军的明哨暗哨给发现了。
中尉刚刚带着人转过一个满是树丛的山包,没走几步……
“前面是谁?”前面传来一个声音,让中尉和他这边所有带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中尉一个手势,所有的特工都停下了动作,蹲在地上找地方隐蔽,每个人的枪口都瞄向了刚才发声的那个地方。
“我刚刚好像听到前面那里的草丛里有一点动静,你,你,你们两个,给老子过去看看,别是老塔摸过来了。”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
“班长,你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声音,也许是什么山猫野兔之类的,三连的那些家伙晚上吃多了野菜,没准是谁在哪里拉肚子呢。”这是另一个声音。
“少废话,你是班长还是我是班长,赶紧给老子过去看看,管他是人还是狗,给我过去确定一下,要是出了问题……”
带队的中尉心里面快速的权衡了一下,遇到金殿护卫军的哨卡了,现在就暴露目标那今天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一旦开枪,自己带来的人能有几个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可往回跑也来不及了,这里的这几颗树可藏不住这么多人……
中尉的眼睛一扫,刚好看到在他的身旁左手不远有一个黑黑的由几块巨石支撑起来的一个涧坑,于是他手一挥,一行人迅速的躲到了那个涧坑里。
锥形的涧坑很隐蔽,最宽处两米,有八九米长,十多个人挤在里面,除了稍微拥挤一点以外,别人是不容易发现的。
一队特工刚刚躲进去没一会儿,涧坑上面就传来了扒开草丛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两个脚步声在众人头顶上转悠了两圈,一群特工只听到脚步声,却看不见在上面的那两个人此刻小腿都是在打抖的。
特工们的眼睛和枪口都对着涧坑的入口处。
“这里哪有什么人,我看大概是班长的耳朵出问题了,我们走吧!”
那个脚步声走远了两步,带队的中尉正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就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涧坑口哪里掉了进来,听碰在石头上的声音看,好像是什么金属物体,那个东西刚好落在了他的脚下……
单兵破片手雷……
这是那个中尉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杀伤半径五米的美制单兵破片手雷就在涧坑里爆炸了。
又是一个……
狭窄的涧坑之内,再无一寸之地可以藏身。
金殿护卫军第一野战营营长根岱在营部指挥所内的咆哮即使隔着老远也震得人心里发慌,不过此刻,除非是司令亲来,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也近不了那个帐篷的二十米之内。
“你们这两个混蛋,你们说这个报告要老子怎么写,嗯?”根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奈温和毛托,不过与根岱熟识的人则可以发现,根岱营长的怒气多半是装出来的,如果根岱真的发怒了,那他早就拔枪指着你的脑袋了,根本不会在你面前大喊大叫。
奈温和毛托懦懦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尖,嘴巴闭得紧紧的,半句话也不敢说,半夜三更的离开阵地跑到河边去抓野鸡,虽然后来立了功,不过要是追究前面的责任,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套在两个人的头上那是一点也不冤枉的,这个罪名,在金殿护卫军,轻的话脱一层皮,重的话就是被枪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要老子在报告上写,我们一营有两个混蛋,半夜肚子饿了下山去摸野鸡,结果遇到了老塔的特工队,然后这两个混蛋奋不顾身,连拐带骗的就把老塔的特工队干掉了,立了一个大功?”
本来情况就是这样!奈温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却不敢说出来,他也知道前面的那个部分是很不光彩的,营长这个人又极好面子,这样的报告一交上去,搞不好“野鸡英雄营”这类称号就会从其他营里的那些鸟人嘴里说出来,然后落到一营头上,真要那样,以营长的脾气,还不把他们两个给掐死。
看着两个人没说话,根岱的火气又消了几分,按根岱的打算,如果奈温和毛托这两个混蛋现在敢翘尾巴。他就先按下两个人的功劳,好好的敲打一下这两个家伙不可,根岱以前就是一个连长官都敢打的兵痞,否则也不会混到孟固监狱里去了,对部队里这些混蛋,特别是像毛托这样的老油条的习气,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要是在以前。他也许会为毛托和奈温叫好,但现在,做了营长的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东西,金殿护卫军需要勇士,也需要英雄,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勇士和英雄必须产生在部队铁一样的纪律框架之内,超过这个框架,无论什么样的人,对金殿护卫军来说就只是一个垃圾。除了在老美的电影里以外,个人英雄主义在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里都没有市场。
“虽说犯错在先,可你们这两个混蛋在关键时刻也没给老子拉稀,手无寸铁就敢和老塔的特工队拼命。还能临危不乱,下了套子把老塔的特工队给灭了,就冲这一点,就算你们是混蛋,也是咱们一营的混蛋,一营的两个混蛋就把老塔的特工队给灭了,老子在司令部脸上也有光。”根岱说到这里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不过咱们金殿护卫军的规矩是司令亲自定下来的,部队也是讲纪律的地方,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谁都没有例外,军法处的要是找上你们的话,你们不要存着侥幸的心思,老老实实给老子挨着,能挡的老子会给你们挡下,能争的老子会给你们争来,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奈温和毛托齐声回答。
根岱坐回了位子上,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可以走了,奈温和毛托敬了一个礼,退出了帐篷,奈温回头看了他们的营长一眼,他们营长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在揉太阳穴,似乎正在为报告的事伤脑筋。
“毛托,你说上面会拿咱俩怎么办?”奈温在兴奋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有几分忧虑。
“你没听营长说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毛托对着奈温眨了眨眼,嘿嘿的怪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奈温的肩膀,“别当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完这些,毛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奈温一眼,“对了,看不出你小子这腿上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在搞那个老塔的特工的时候,要不是你小子腿上的动作利索,咱们早就见了阎王了,这些老塔的特工还真是厉害。”
奈温讷讷的笑了笑,抓了抓脑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来,每每想起那次的遭遇,奈温总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参军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还是第一次离那个人那么近,要是告诉别人那个人亲自指点过自己,还让营长给自己送来药酒,那自己一定会把嫉妒人群的口水给淹死。那个人,是金殿护卫军的灵魂,也是所有士兵的偶像与崇拜目标,关于那个人的故事,从孟固到金殿,从监狱到鹰巢山,从赤手空拳到手下人马上千,从阶下之囚到一方之雄,简直可以写一部传奇小说,小说里的每一个章节,都让人热血沸腾,心生向往……在金殿护卫军里,关于那个人的每一段经历,都流传着各种不同的版本,在休息的时候,即使是像毛托这样的老油条,也会在那里津津乐道。
当奈温和毛托回到连队所在的那个山洞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个的人,都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吃午饭的时候,营长叫人给他们排送来了几盒军用的午餐肉罐头,罐头上的包装是老塔的文字,大概是兄弟部队的战利品之类的,送罐头来的通讯兵也顺便带来了营长的一句话,“不许再他娘的给老子下山去摸野鸡!”
大家都知道这肉罐头来得珍贵,都舍不得就这么吃了,最后毛托提议,把罐头弄到野菜汤里,大大地煮了一锅。
一顿罐头野菜汤让所有人都吃得眉开眼笑的,连排长都说是托了毛托和奈温的福,吃着野菜汤,看着战友们的笑脸,奈温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对他最好的奖励。
昨晚上凭着一股血气和老塔拼命,虽然立了功,可过后一回想。
奈温才觉得害怕,奈温还是觉得自己和毛托的运气占了好大的一部分,那中间过程的惊险,说真的,仔细一想,奈温觉得那和把自己的小命拴在一根头发丝上没有什么差别,现在想起都还一身的冷汗。
私下里,毛托悄悄问奈温。“你小子昨晚为什么那么拼命?”,奈温想了想,告诉毛托,“司令要在金殿建学校,我小妹可以免费去上学,每年还可以拿到一笔教学补助,来金殿护卫军这些日子,我逐渐明白了,有了文化,才不会受穷。在金殿。没有一个人会像司令这样对我们。司令不让我们受穷,我就能为司令拼命!”
“你呢,趴在草丛里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奈温笑着问毛托,“你不是说你打了这么多年仗总结出来的最宝贵的经验就是永远别和人数比你多的敌人拼命吗?”
毛托当时沉默了两秒钟,“来莫狼山前排长叫我写了遗书,如果我阵亡的话,我地父母会收到一笔部队发放的抚恤金,虽然我的父母不在金殿,但排长说要是我死了,只要金殿护卫军还在,就一定会把抚恤金交到我父母的手里,抚恤金有一万块……”毛托苦涩而萧索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奈温回味良久的话,“……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牲口。”
……
处分来得很快,就在当天下午,就在奈温他们的战友还在回味着中午的野菜肉锅汤的时候,军法处已经把奈温和毛托擅离职守的处分情况通报了莫狼山的所有前线部队——全军点名通报批评,档案记过一次,还有,二十鞭的鞭刑。
鉴于目前与塔甸联邦的军队处于交战状态,为了不影响部队战斗力,二十鞭的鞭刑就留待以后。
雨仍在下,出了昨晚的事情后,莫狼山上的部队没有放松半点警惕,可老塔的部队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动静,一夜无话。
第二天,就在大家对毛托和奈温的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他们要获得什么样的嘉奖的时候,和处分一样,金殿护卫军一贯的高效率在这里也得到了体现,毛托和奈温的嘉奖也下来了,全军通报。
一等兵奈温擢升两级军阶,为中士,获金殿护卫军一级猛虎勋章。
一等兵毛托擢升两级军阶,为中士,获金殿护卫军一级猛虎勋章。
这一通报下来,可谓是全军沸腾。
通报的内容之外,毛托这个家伙还被提拔当上了副班长。
两人被擢升军阶这事原本就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像奈温他们排的几个家伙就拿这个开了个小小的赌局,赌的是香烟,提为下士的培率是1赔1,中士是2赔3,上士是1赔2……
真正让所有莫狼山前线官兵沸腾的是两人所获得的一级猛虎勋章——这可是金殿护卫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枚发下来的勋章啊,仅仅第一位获得部队勋章的这个荣誉,就足以让人抓狂了,更何况,这一级猛虎勋章可是士兵所能得到的对其英勇与功劳的最高肯定了,授勋的时候都是由司令亲自授勋来着。
金殿护卫军实行的是勋表制,坐在营房里学习部队条例时了解这些勋章是一回事,可真正发下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金殿护卫军的勋表奖励制度由其司令一手拟定,就军功章的分类来说,它总共分为了三大类,这三大类包括勋章,奖章和名誉章三类,就奖励的宏观分类来说,它又分为两类,个人奖励和集体奖励,在个人奖励和集体奖励这两大类里,它又进一步的细分了许多小类,比如,在个人奖励中,就包括表彰英勇行为或成就的勋章,作战与特种技能徽章及荣誉章,服役奖章等……像这次在莫狼山参加战斗的所有一线官兵,因为其出色的表现,在战后,就极有可能获得一枚表彰其参加了莫狼山战役的勇士奖章,而负伤者,也会被分为不同级别,获得战伤章(名誉章)。
早在来莫狼山之前,所有人就对护卫军的第一枚勋章虎视眈眈,摩拳擦掌,没想到,这第一枚勋章的荣誉,却碰巧砸在了奈温和毛托的脑袋上。
男人当兵除了为填饱自己的肚皮,挣一条出路以外,最看中的是什么,就是一个面子,说好听得儿就是荣誉,而一级猛虎勋章除了面子以外,它的“里子”也足以让许多人在梦里流口水了——
把象征军人荣誉的勋章与物质奖励挂在一起并非金殿护卫军的首创,但这种做法在金三角这种现实的地方无疑有着其他地方难以比拟的巨大的作用,一级猛虎勋章的获得者除了在当兵的时候可以获得自己的兵饷以外,终其一身,就算其将来退役了,他也可以获得每个月600元的军功特别补助,在金三角,每个月600元的收入足以把一家人养得很滋润了,除此之外,获得者还可在金殿护卫军的控制区内,免费享受交通,医疗等服务,获得者的子女,只要符合规定的条件,可以不受名额限制,进入金殿护卫军……
面对这么突然的“幸福”,奈温只觉得自己有点头晕,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奈温突然发现,他现在每个月能拿到的钱,中士360元的兵饷再加上600元的军功特别补贴,已经有960元了,960元啊,奈温到现在都还不确定自己家里面有没有960元的现钞,而现在,自己一个月就能拿960元,而且以后都不用愁了,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拉茵茵,不知道她会是怎么一个激动法。
虽然正式的授勋仪式要等到这场仗打完了,不过现在的奈温已经快要激动得晕倒了,果然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摩托变奥托……咳……咳……
毛托现在是笑得脸都抽筋,这个***一个大方,把他攒的那两包烟拿出来全部给分了,分了以后又后悔,想去要回来,结果被半个排的人海扁了一顿。
老塔没了动静,莫狼山上各部队的士气却“骚动”了起来,一封封的请战书雪片一样的向司令部飞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塔那边的部队知道了他们的特工队被这边的两个抓野鸡的菜鸟给灭了的消息,士气受到了影响,从那天以后,老塔的部队虽然依旧骚扰过莫狼山几次,但每次,他们都来得快,去得也更快,人都才爬到半山坡呢,隔着五六百米,躲在石头背后瞎放几枪,这边一反击,不用一阵,就看到那些老塔一个个跑得比免子它爹还要快,转眼就溜了个没影。比起前些日子厮杀的惨烈,这样的毛毛雨让奈温简直怀疑他所面对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支部队。
除了部队以外,老塔的迫击炮也让莫狼山上的部队吃了一阵苦头,不过老塔的那几门迫击炮没潇洒几天就被奈温他们的营长根袋一个个给端了,在迫击炮一个个哑火之后,老塔的攻势由一天一波……逐渐变成了两天一波,三天一波,五天一波……最后,连续两周,莫狼山金殿护卫军阵地前,都见不到了老塔部队的影子。
奈温不知道在莫狼山这个战场之外,究竟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护卫军在莫狼山上,不会呆得太久了,算一算,这场战事,已经差不多打了两个月了……
从东元历2099年二月到四月的这一段时间,孟固,及其周边的许多势力,都卷入到了一场为期两个月的战事当中,这场战事,无论从规模还是时间上,在金三角和塔甸联邦近二十年的历史上,都属罕见。这场战事以孟固为中心,东南西北四面开花,在方圆数千里的莽莽群山之中,塔甸联邦的两个机动师,敢猛独立军地盘上绝大多数12岁以上可以扣动扳机的男人,瓦联军的一个独立旅,金殿护卫军全员,再加上数只少数民族的反政府武装,共五六万人马,打打停停的干了差不多两个月,在四月底的时候,敌对的双方就如同两个疲劳的拳击手,默契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养精蓄锐起来,孟固的周边地区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从三月份开始,关注这场发生在金三角战事的人就多了起来,先是BBC,然后是CNN,接着什么美联、路透、法新社都报道了,并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关注。
长久以来,因为金三角的毒品问题,塔甸联邦在国际上一直倍受指责,这一次,在对外的官方宣传中,塔甸联邦的宣传机构对其政府军的这次行动的正义性质做了有力的渲染,老外似乎很吃这一套,美联社的一篇通讯把塔甸联邦政府军的这次行动说成是塔甸联邦政府——“对困扰整个国际社会的金三角毒品问题采取的有力的,态度坚决的,并且卓有成效的行动。”
在临时战前指挥部的防炮击工事里,看着司令部参谋处送来的最新情报摘要,在读到塔甸联邦国内最大的官方报纸《塔甸日报》的一篇报道时,龙烈血扫了一眼报道的标题,和被参谋处打上红线的重点部分,嘴角轻轻的上翘着,无声的冷笑了一声。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我方英勇的政府军士兵浴血奋战,沉重的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攻克了敌人的多处阵地……连日来,一共消灭了……俘虏了……部队向前推进了……孟固战事,一切都在我方的掌控之中……XXX在接见XXXX模范代表时表示,北方军区在塔北地区的军事行动暂不会停止。光荣的塔甸联邦军队有信心,也有能力捍卫塔甸联邦在塔北的一切国家权力……”
这些日子以来,塔甸联邦的各个宣传机构对其“——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塔甸联邦所有媒体在“塔甸联邦党”这个词组前的官方规定的修饰语)的吹嘘就没有停止过,在经历过最初的恶心以后,对那些肉麻到无耻的吹嘘字眼,龙烈血已经麻木了,就如同全世界所有独裁政体所掌控的国家喉舌一样,那些“喉舌”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去舔那些独裁者患了痔疮的肛门,并让彼此都沉浸在某种快感之中吧。
从塔甸联邦国内的各个媒体上看来,这个国家确实沉浸在某种正向高潮冲刺的快感浪潮之中,发生在孟固的这场战事。被媒体人为的,填鸭式地塞到了每个塔甸联邦公民的脑袋里,强制的把大家的视线拉到了这里来,每天一大早,报纸,电台,广播就开始不厌其烦的报道起塔甸联邦军队在孟固的一切军事行动和与此有关的所有人和事来从塔甸联邦代表在联合国慷慨激昂的发言,到塔甸联邦驻孟固第七机动师一名普通汽车兵的战斗传奇,从塔甸联邦首都延京的富豪小区到掸邦高原的少数民族村落所有的报道都想让人相信,塔甸联邦的军队,正在经历着一场伟大的,事关国家荣誉和前途的战争,并且塔甸联邦的军队还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一个个伟大的胜利。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功绩,都是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取得的。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孟固王杨至勋带着他的军队热泪盈眶的拜倒在联邦军队面前,弃暗投明,并愿意永远拥护联邦党的领导……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塔甸联邦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空前高涨,国外的媒体每天都在报道着孟固发生的这一场战事,整个国际社会都在围着塔甸打转,塔甸联邦的公民都可以昂着头,以“五倍的自豪”(注:塔甸联邦外交部某人士语)走出国门,处处都可以向老外炫耀一下自己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的优越感……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在敌人十倍兵力的威胁下,塔甸联邦的两个机动师官兵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个个有如金刚护体,刀剑不入般,把所有反政府武装杀得丢盔弃甲,一个个狼狈逃窜……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机动师某团官兵发扬精神,顽强拼搏,以大无畏的勇气和毅力,把数倍于己,并且把凶残狡猾的金殿护卫军阻挡在了莫狼山以北,成功的破坏了敌人意图南下包围孟固的企图……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甸联邦党的领导下,联邦军队取得一连串的丰硕战果,消灭敌人XXX,俘虏敌人XXXX……(以联邦军队的战果计算,龙烈血和所有金殿护卫军的官兵每个人至少死了三次以上,并且尸体还被人俘虏了两次,在战俘营里,那些被俘的尸体在面对着塔甸联邦国内的记者团的时候,还一个个“惊魂未定”,纷纷表示,“联邦军队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太勇敢了!”“那些特工,一个个都是神啊,你们的一个特工就杀了我们二十多个人”……)
在“——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永远永远正确的”塔旬联邦党的领导下,塔甸联邦的陆军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战斗力世界第一的军队,横扫南亚大陆,天下无敌。陆军威风了,海军也不甘寂寞,海军的巡逻艇在夜黑风高的若开海岸击沉了数艘为反政府武装运送军火和武器的走私船。虽然刚刚从美国引进不久,不过空军一位勇敢的飞行员中尉驾驶着F,硬是从空中捣毁了反政府武装在金三角丛林中的二多个毒品加工工厂,断绝了反政府武装的经济来源……
……
透过这些足以让“业内人士”笑掉大牙的报道和表象,结合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分析,在一片“欣欣向荣”,“千年盛事”的塔甸联邦国内,龙烈血看到的是这场战争最深层次的问题,虽然还有一些地方没弄清楚,但龙烈血相信自己抓住了最实质的东西。
说实在的,这场战争对龙烈血来说实在打得有些稀里糊涂的,龙烈血实在打得有些郁闷。在战术上,龙烈血成功的实现了自己的意图——在自己选定的战场上,打了一场由自己控制着节奏的战争。并通过这场战争练了兵,磨合了部队,在金三角打出了金殿护卫军的赫赫威名。然而,在战略上,龙烈血认为自己是输了的,从塔甸联邦政府军的两个机动师突袭孟固的时候开始,无论金殿护卫军后来在莫狼山的表现多么的出色,但不可否认的是,金殿护卫军始终就被动的,站在了一个为塔甸联邦政府军和塔甸联邦党跑龙套的可悲角色上,即使到了现在,金殿护卫军的这个角色也始终没有任何的改变,在孟固这个大舞台上,这场战争戏的主角只有一个——塔甸联邦政府军。
在孟固,只有政府军成功的实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
虽然大家都打得很累了,但龙烈血一直有些怀疑,政府军在孟固的两个机动师还保留着一定的实力,其目的,就是故意想把这场战争拖得长一点,打得久一点,好有足够的理由和故事来吸引别人的目光——塔甸联邦政府军的目的的确达到了,现在的整个塔甸联邦国内,战争这个主题占据了几乎所有人的思想和注意力,塔甸联邦国内似乎已经笼罩在某种狂热的宗教气氛之中。无论政府军现在遭遇了多么顽强的抵抗,但孟固现在在政府军手里却是不争的事实,政府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凭借着一堆宣传机器和政府喉舌的洗脑轰炸和精神口爆,整个塔甸联邦唯一的政党,这个国家腐朽的独裁统治集团——联邦党,在战争的硝烟中华丽的一个转身,变得再次“伟大”“战无不胜”和“永远永远正确”起来。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某些时候,战争更是直接为政权服务的——孟固的这场战事无疑是这句话的最好注脚。
龙烈血的眉头轻轻的锁着,在眉心凝聚成一道淡淡的剑尖一样的纹路,锋芒之中透出一股犀利的锐气没有谁可以把金殿护卫军当作陪衬!没有……
一组来自鹰巢山的信息通过军用跳频电台的电波在零点零几秒之间就传达到了金殿护卫军战前指挥部,指挥部的电报员接到了信息,将信息抄录了下来,十秒钟之后,对照着一本密电翻译手册,密电翻译员将电波之中的信息翻译了出来,交给了参谋处,参谋处的一个中尉参谋看了电报上的内容一眼,不敢耽搁,直接把信息放到了龙烈血面前。
信息只有两个字,意思却早已固定——“来了”。
龙烈血看了一眼那条信息,一下子豁然站了起来,终于来了!
金殿护卫军的前线部队在前两天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政府军被迫向后撤退了三十里,几乎要退到孟固才停了下来,出击的部队重新回到了莫狼山,并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轮番回到鹰巢山进行修整,龙烈血也随着金殿护卫军第二野战营的官兵一起回到了鹰巢山。
这两个月里,鹰巢山的变化很大,从霸街和翠町运来的各种物资和军火源源不觉的运到鹰巢山这座金殿护卫军的大本营,然后又从鹰巢山运到莫狼山前线,在鹰巢山到莫狼山的这条道路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骡马和改装过的自行车,每天,一队队的骡马和一辆辆的自行车,络绎不绝的走在山间崎岖难行的小道上,把前线需要的一切物资交到了部队手上,从未断绝过,也因此,金殿护卫军才能在莫狼山撑了两个月。
运送这些物资的人都来自金殿地盘上的各个村寨,就连那些骡马和交通工具都是他们自己提供的,许多人顶着一顶草帽,背着一壶水,怀里揣着一把干粮,牵着自己家里的牲口,或是推着一辆自行车就来了,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不要任何的报酬,就来了,一趟趟的把各种物资运到莫狼山,再把莫狼山的伤员接回去。
龙烈血看到过那些金殿的老百姓使用的自行车,那些车都是在国内早已淘汰的老式的大三角驾自行车,车的前后轮改装过,原本的单车轱辘被换了下来,装上去更粗,更宽,更厚,更皮实的ZH国这边生产的农用小板车用的轱辘,这样的车骑起来很费劲,只能推着走。但车的载重性却提高了三倍不止,金殿那些的老百姓以前就用这样的车载着小山一样的各种水果和货物拿去做生意,而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这样丢在国内的那些城市都没有人会去拣的破单车却维持着前线的生命线。当初穿梭在胡志明小道上的这些自行车让美国人丢掉了越南,今天同样的自行车让金殿护卫军在莫狼山如钢似铁。
在龙烈血的内心深处,那样一辆简陋的自行车给龙烈血的震撼远远超过了满山遍野的政府军和那些不断在身边爆炸的迫击炮的炮弹。推着车的那些人,就像他们推着的车一样,平凡而伟大。
龙烈血回到了鹰巢山。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鹰巢山变了一个模样了,如果莫狼山失守,以现在鹰巢山囤积的物资和防御工事,龙烈血也有信心带领部队在这里坚守两年的时间,而塔甸联邦地政府军,是不可能让这场战争持续两年的,他们耗不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鹰巢山是前线所有官兵的一个精神支柱。
“他们在哪里?”军帽都还没脱下,烈日之下。一身硝烟汗流浃背的龙烈血刚刚回到鹰巢山。司令部的大门都还没进,更来不及休息半分钟,看到出来迎接自己的墨吉,张口就问。
现在的墨吉,再也不是当初为了躲避赌债而跑到孟固监狱里去寻求避难的倒霉鬼了,这个家伙要论打仗也许不如根岱,但他那股鬼头鬼脑的机灵劲儿和足以让任何黑心商人感到惭愧的阴暗心理,再加上那么一点比周扒皮还周扒皮的地主天分,在金殿护卫军成立以后,龙烈血人尽其用,让他做了金殿护卫军军需装备处的代理副处长,挂上了中尉军衔,如果考察合格,就让这个家伙由副转正。不得不说,龙烈血实在是找对人了,在前线战事吃紧的时候,墨吉在鹰巢山统领了全部的后勤事务,并主持了大半的后方事务和鹰巢山的建设工作,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其表现出来的在他这个工作岗位上的领导才能和潜质,足以让龙烈血在莫狼山就下了让其转正的心思。墨吉更被龙烈血看中的一点,除了他对龙烈血的个人崇拜和忠心耿耿以外。以前好赌欠债的他,在担任了金殿护卫军军需装备处地代理副处长职务以后,过手钱物,何止千万,但这个家伙硬是半分也没往自己口袋里划拉过。就这些,就足以让龙烈血把他引为心腹,交代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让他去办。
“司令的居所!”一身军装的墨吉在和龙烈血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会流露出一些难以掩饰的崇拜,当初龙烈血把他安排到这个岗位上的时候,墨吉自己也有一些忐忑,他曾大着胆子问过龙烈血一句,老大你不怕我贪钱去赌吗?我相信你——就这四个字,听在墨吉的耳朵里,就足以让墨吉为这个男人肝脑涂地了。
“来了多少?”在面对着那些让自己梦寐以求的腾龙计划出产的绝对精英的时候,即使是龙烈血,在这个时候,也有那么一点心跳加快,口舌发干的感觉,只有这些人来了,金殿护卫军才有了真正扩张的资本,现在金殿护卫军最缺的,不是枪,不是钱,而是人!没有谁能比龙烈血更了解腾龙计划培养出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了,那些人,纯粹是为了军队和战斗而生的。
墨吉的眼神有一点古怪,司令平时深沉冷毅,很少会有激动的时候,但在问起这个问题时,龙烈血语气中的那一丝急切确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一个!”
龙烈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墨吉,秀气的眉毛微蹙了一下,“一个?”
墨吉点了点头,语气加重了两分肯定,“就一个!”
一个就一个,希望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龙烈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内心有些复杂的情绪,向自己在鹰巢山的居所走去,来到那栋小别墅的时候,龙烈血抬了一下手,跟着他的那些侍卫就停下了脚步,一个个转身站定。
凭着一种微妙的感觉,龙烈血穿过了客厅,直接来到了别墅的书房,龙烈血居所的书房是他来到这里后重新改建的,原来这里是一间格调暖昧的小舞厅,看得出以前鹰巢山的那些家伙很注重享受,不过自从龙烈血来到这里之后,舞厅就变成了书房,看书,几乎成为了龙烈血这个金殿护卫军司令唯一且单调的娱乐活动,当然,这间书房,也是龙烈血平时接见部下,商议金殿护卫军前途的地方。
听到了龙烈血的脚步声,一直站在书架前的那个人顺手把一本书插回了原位。然后转过了身子,龙烈血脱下了帽子,推开了房门,两个男人隔着数米的距离默默地互相打量着。
站在书架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斯文的男人,那个男人不仅斯文,而且帅气优雅,白暂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水晶镜片后明亮如水的眼睛,一身普通的便装穿在他的身上,也凭空多出三分的潇洒和风流气韵,即使以龙烈血的眼光,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一个美男子。腾龙计划自然不是为了培养美男子而设的,透过这个男人出众的外表,龙烈血也自然发觉了凝聚在这个男人身上的那种独有的军人气质,经过长久训练之后形成的标枪一样挺拔的身躯和习惯性的站立姿势,匀称的身材,没有多余的赘肉,也没显示出肌肉特别发达的样子,但就是这样的身体,才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体,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如两把出鞘之剑,锐利而坚决,这个男人所戴的眼镜也许只是起到一个伪装的作用,但再怎么伪装,这个男人眼中那种看穿一切的精明睿智和瞳孔之中那种万年不变,仿若冰封的一点冷静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那个男人也在用犀利的眼光打量着龙烈血,打量着这个近乎传奇性一样的人物——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身美式丛林作战军服,没有佩戴军衔。身上硝烟味未散,脸上有了一圈少年淡淡的胡渣,稍微略带憔悴。但他那一对像翅膀一样逆风飞扬的眉毛,却把脸上那仅有的一丝憔悴给扇得找不到影子了。特别是那一双秀气的眼睛,把狂热与冰冷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都融合在了一起,如平静的海面掩盖着奔腾的熔岩,表面看不到半点波澜,少年的脸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腼腆的微笑,但在那一丝腼腆微笑的背后,包含的,却是一种如山岳一样扑面而来,说一不二,不容人抗拒的霸道气势——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强调,不需要伪装,不需要任何外物的衬托与装饰,他只要站在那里,那里就好像是天地的轴心一样,所有的一切,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在围绕着那个轴心而转动,他,已经代表了一切。
龙烈血并不知道他此刻带给了那个男人怎么样的震撼,两个月的莫狼山战事,足以让所有金殿护卫军中刚入伍的新兵变成老兵,对龙烈血来说,这两个月,作为他平生第一次指挥的团一级规模的战斗,无论是与政府军战斗的规模上,时间上,还是程度上,都足以让龙烈血完成其向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的角色转变,这次的转变无论从哪方面看来,对龙烈血的影响和改变都是巨大的,龙烈血第一次尝到了一个命令可以决定数千人的生死和命运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不是书本上的军事理论,也不是他和龙悍的战棋推演,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飞洒的血肉,无数人的期盼,还有压在肩上的责任。龙烈血比以前更成熟了,莫狼山不仅成就了金殿护卫军的威名,更成就了金殿护卫军司令林炎的威名,虽然塔甸联邦政府军的机动师精锐在龙烈血的眼中还和真正的精锐差得很远,平心而论,在南亚诸国的部队里,塔甸联邦的军队论战斗力最多也只能排到中间位置,但以一支新军与政府军的精锐部队抗衡两月还占上风的,就凭这一点,龙烈血就不仅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而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了。经此一战之后,龙烈血在金殿护卫军中的绝对权威再也无法动摇。
血与火萃炼出的军人锋芒,上位者积养出的威严,再加上变异后的《碎星诀》在一步步的成长中与天地万物所产生的那一丝奇妙的联系与感知,就连龙烈血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的他与两个月前的他给人的感觉已经有些不同了——虽然发生了许多的事,但在龙烈血的心里,他并没有认为自己比起一年前来变了多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龙烈血还是愿意做回紫薇出事前的那个自己。
在两个人互相打量过后,那个站在书架面前的男人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目光和脑袋,这个表示,对那个男人来说,已经代表了某种程度的认同与姿态。
男人间的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龙烈血笑了笑,几步就走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伸出了右手,“龙烈血,在这里叫林炎,几个月前孟固监狱的逃犯,现在的金殿护卫军司令。”
那个男人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女性为之痴迷的优雅笑容,他握住了龙烈血的手,“范沉舟,这个名字是我刚刚给自己取的,以前的名字已经没有意义了,几个月前,我还是腾龙计划的一员,正在接受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现在,我已经不是军人,甚至连ZH国人都不是了。没有国籍,没有户口,也没有任何留存的可以和国内军队沾上边的文字档案,如果非要找的话,国内公安部档案管理处里某个100年也不会有人去翻一下的档案柜里,有一个叫范哲懿的高智商诈骗贩的相片长得倒和我有点相似。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没准那个家伙也跑到金三角,准备在这里扎根了。”
听着范沉舟近乎玩笑的话语,龙烈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隋云他们在国内所做的那些善后手段是什么……
书房内就只剩下范沉舟和龙烈血两个人,这两个人偏偏又是不喜欢客套的人,彼此明白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的位置,各自就座以后,两个人的话题就直接围绕着孟固的战事展开了。
“塔甸联邦政府军的这一次军事行动,绝对是蓄谋已久的,现在看来,当初政府军在瓦弄地区的演习,以至于和瓦联军故意发生的摩擦,其目的,都是为了麻痹敢猛独立军,好让他们放心的内讧,同时再拖住瓦联军的手脚,好使其不能插手到敢猛独立军的内部事务之中,杨至勋的投降,只是一起意外事件,我相信就算没有杨至勋,在敢猛独立军内红而元气大伤之后,政府军也一定会找到机会挥师孟固,杨至勋只不过是让政府军前进的阻力降到了最小而已。”
看着范沉舟说话时眼中不由流露出的那种犀利得似乎具有某种穿透性的眼神,龙烈血暗自点了点头,范沉舟的这个结论,和他想的一样,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能在金三角纷繁复杂的乱局之中,三言两语把握到这场战争的主流脉搏,只这份眼光,范沉舟就没有辱没“腾龙计划”
这四个字。
“我也这么看。”龙烈血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书房的酒柜面前,拿出一瓶红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用目光询问范沉舟,范沉舟优雅的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谢谢的姿势,龙烈血就也帮他倒了一杯,一点红酒,对龙烈血来说,有助于他放松神经,端着两杯红酒回到座前,交给范沉舟一杯,举杯示意了一下,龙烈血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的味道让龙烈血的味蕾产生一种轻微的麻痹感和愉悦感,这样的感觉,能让龙烈血在战场上紧绷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地同时,脑细胞变得异常的活跃,龙烈血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喝酒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龙烈血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思考的东西说了出来。
“政府军在瓦弄地区的演习时间的安排在去年十月份就定了下来,而从敢猛独立军内部流传出王杨二人不和的传言到两人矛盾的升级是今年年初的事情。从时间上来分析,无论政府军的情报工作再怎么出色,他们也不可能提前两个月就能预知到敢猛独立军内讧,从而做好准备,安排这次演习。因为这中间,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王灿光和杨至勋两个当事人,也无法完全确定究竟要在什么时候和对方翻脸,因此,我有一个假设。敢猛独立军的内讧。对政府军来说,也像杨至勋的投降一样,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完全也是一个意外……”
“你的意思是,没有杨至勋的投降,政府军在当时情况下照样要拿敢猛独立军下手,同样,没有敢猛独立军的内讧,政府军在瓦弄的演习也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他们一定会找到一个要开刀的目标,金三角一样不会太平,敢猛独立军的内讧,只不过是凑巧把政府军地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已。兄弟分家打架,倒把外面的强盗给吸引来了?”范沉舟说完这些,喝了一口酒,闭上了眼睛,隔了两秒钟才睁开了,他对着龙烈血笑了笑,“和我想的一样。”
龙烈血也笑了起来,和这个范沉舟交流,总能让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默契。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军人的缘故。
“就年的罗曼尼·康帝!”范沉舟把酒杯举到了眼前,细细的看了看酒杯中那猩红的液体,再陶醉的用鼻子在杯口嗅了嗅,眼中有一丝赞叹,“一瓶750毫升的91年的罗曼尼·康帝在去年苏富比拍卖行举行的伦敦葡萄酒拍卖会上的拍卖价是8625万英镑,平均每毫升115英镑,按重量计算,每盎司345英镑,已经超过了外汇市场上的黄金的价格,你——”范沉舟把目光放在了龙烈血脸上,“比我想得更懂得享受。”
“能一口喝出这瓶酒的年份,你才更让我觉得惊奇!”
“对于一个穿梭于各种场合的高智商商业诈骗贩来说,能在喝上一口高档红酒的时候就能准确说出它的年份,这无疑能给人一种品位高贵的感觉,这对于取得别人的信任,提高诈骗成功率,有着极大的帮助。
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喜欢喝罗曼尼·康帝的人,就算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至少也对完美主义抱有高度的崇敬。”
“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而现实,都是不完美的!”龙烈血举杯,落寞的笑了笑,“就像我们现在一样,虽然我很愿意和你把红酒的这个话题一直继续下去,但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的话,也许不需要两天,鹰巢山就要被塔甸联邦的政府军给围得严严实实了。”
“你真的认为政府军还需要把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吗?”范沉舟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端着酒的手纹丝不动,瞳孔中的那一点冰冷更是半点未变,这个美男子,有着贵族一样的仪表,更有着贵族一样的风度,要不是龙烈血,恐怕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物是“腾龙计划”培养出来的铁血军人。“如果政府军在去年年底就谋求着对金三角的军事行动,那么,就目前他们取得的成果来看,拿下了孟固,已经足以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这个成果,我敢说,已经完全超出了塔甸联邦策划这次行动的所有人的预期。”
“哦!”龙烈血扬了扬眉毛,示意范沉舟继续说下去。
“如果要猜侧政府军这次军事行动的底牌在哪里,那么最好的方法,还得从推动塔甸联邦政府军这次军事行动的两大主因来看。第一个主因是国际因素,再准确一点说,是来自美国的压力,去年九月,美国的遥感卫星拍摄到金三角塔北地区的罂粟种植面积扩大了30,美国国内的反毒浪潮再次高涨,由于与塔甸联邦的良好关系,当政的共和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美国政府,则把来自国内的压力转移到了塔甸联邦政府的头上,也因此,才有了瓦弄地区十月份军演的预案,如果不是敢猛独立军内讧,那么,那次演习,有90的可能,会演变成针对瓦联军和周边少数民族武装的军事行动,也由此,塔甸联邦政府才能向他们的美国主子交代。”范沉舟冷笑了一下,“第二个因素是塔甸联邦的国内因素。在经过塔旬联邦党三十多年的独裁统治之后,塔甸联邦党那一群肮脏的蛀虫和垃圾已经把这个国家的根底腐蚀掉了。就一组公开数据看来,根据世界银行去年的统计,塔甸联邦的基尼系数已经高达了0645,这个当初为南亚最大稻米出口国的黄金之国,已经连续六年,需要向国外来购买粮食了,就塔甸联邦国内官方自己公布的数据来看,这个国家,也已经到了爆发革命的边缘,仅仅去年,整个塔甸联邦官方定义的超过二十人以上的群体性事件,就高达二万六千多件,这个数字,在一年前是二万一千件,在两年前是一万八千件。因为贪污腐败残暴统治等原因,塔甸联邦国内民众对独裁统治集团塔甸联邦党的忍耐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在塔甸联邦国内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塔甸联邦国内民众对联邦党党员的恶性袭击事件,虽然联邦党一直在封锁消息,只承认那些案件是普通的刑事治安案件,但塔甸联邦国内针对联邦党党员的恶性袭击事件却一直有增无减,在塔甸联邦受剥削与压迫最重的农村,联邦党的发家之地,联邦党的一些基层党组织已经慢慢的处于消亡和半消亡状态,去年六月,塔甸联邦中部的传统工业城市甘麦,因失业工人不满联邦政府的国有资产权贵私有化政策而自发走上街头的抗议活动,最终演变为塔甸联邦党执政三十多年来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城市暴动,那次暴动虽然被联邦党以残酷手腕镇压了下来,并贯上了由国外敌对势力挑唆策划的阴谋论帽子,但发生在那次甘麦的血腥镇压,却也撕下了联邦党脸上一直挂着的虚伪面纱,并在联邦党控制的军队头上打上了刽子手的血腥烙印。所有的证据和事实都表明,塔甸联邦党在塔甸联邦国内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处于崩溃的边缘,联邦党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们吹嘘出来的塔甸联邦光荣伟大,战无不胜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联邦党迫切的需要一场战争,一方面,通过战争来转移国内火山一般堆积的社会矛盾与民众的不满,另一方面,他们还想通过一场战争来重塑塔甸联邦党和联邦军队光辉伟大,为国为民的高大形象,以期让他们的愚民政策再显神威。”
龙烈血叹了一口气,“就政府军在孟固所取得的成果来说,也许是老天在帮他们,但打下孟固,也足以让联邦党在国内国外有所交代了,再拖下去,他们拖不起,更输不起。”
“是的,他们拖不起,也输不起,也因此,一个最大的机会就摆在了我们面前!”手里的酒被那个男人一饮而尽。
“机会?”龙烈血有些郁闷的看着范沉舟,这场战打了两个月了,战争的主动权完全在政府军的手里,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现在政府军已经有了偃旗息鼓的打算,金殿护卫军根本没有实力单独与政府军叫阵。但就算这样,对于刚刚崛起的金殿护卫军来说,就算知道金三角的这滩水要越浑越好,自己才能乘势取利,混水摸鱼,但这一滩浑水下面的鱼对现在实力还算不上强大的金殿护卫军来说,可都是巨鳄啊。机会,机会永远垂青的是有实力的人,只要有了实力,就算没有机会,自己也能制造机会。
美男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把手一摊,“你不会真的以为腾龙计划培养出来的精英这次就我一个人变成无国籍的黑人来到金三角吧。”
听到这话,龙烈血差点跳了起来,对龙烈血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这次在国内,上面下的不是命令,而是让我们自己选择,要来金三角,就要退出军队,抛弃在国内的一切,完全变成自由人,你可以把我们理解成志愿军,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从脱离军籍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行动,就完全是个人行为,再也不受部队的约束。”范沉舟的脸色有一丝让龙烈血无法理解的古怪,“第一批腾龙计划的受训者,一共967人,除了我以外,因为上面的自愿名额限制,这次来到金三角的人,只有十七个,我现在在鹰巢山,而另外那十六个家伙,在孟固已经潜伏了一个星期了,完成任务之后,他们会借道莫狼山回来。”
龙烈血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范沉舟会一个人在鹰巢山等自己了,因为鹰巢山上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能够在现在把双方联系起来并统筹双方行动的纽带人物。对龙烈血这个单独享受腾龙计划的特殊人物来说。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从小就一起参加了第一期腾龙计划的少年之间彼此的了解和默契,而现在其他十六个潜伏在孟固的腾龙精锐能够让范沉舟一个人来负责这边的事,这本身,也就说明了那些人对他的信任和他在那些人中的位置。
十六个腾龙精锐?潜伏孟固?任务?龙烈血的内心一阵翻腾,他双眼犹如实质一般灼热的目光直刺刺的盯在了范沉舟的脸上,即使是范沉舟,此刻也感觉到了一阵让人快要窒息的压力。
“计划是什么?”龙烈血只问了一句话,五个字。每个字都有一种让人不能违背的力量。
“拿下孟固、霸街,使金殿护卫军的统治地盘扩大十倍,收编敢猛独立军,让林炎成为金三角的无冕君王。”
石破天惊……
范沉舟说完这句话,书房里的一切就像停止了,除了书房内那个古朴的檀木座钟的秒针在一秒一秒的发出细不可闻的“嚓……嚓……嚓”
的声响以外,房间里的两个男人,此刻完全变成了两座雕塑,只有彼此盯在对方脸上的目光。在互相交错地时候发出无形的刀剑触碰的火花。
房间内足足静默了有三分钟,范沉舟说完那句话后就紧紧的闭着嘴巴,没有任何的解释。只仔细而小心的,把龙烈血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和反应收到自己的眼睛里,脑子里快速的做着分析。这是范沉舟对让他们来到金三角的这个男人的考验,能让腾龙精锐心甘情愿聚在其麾下的男人,如果没有看破自己计划的智慧和承担的胆魄,怎么能让一群桀骜的军人在其面前伏首低眉呢!
让范沉舟没想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在听到他说出那些似乎是天方夜谭的话后,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跳一下。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锐利如刀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温和似水,到最后,那个男人干脆闭上了眼睛,嘴角带上了一抹微笑,如沉思的佛陀。
隔了一段时间……
“势!”龙烈血说了一个字,然后睁开了眼睛,眼中睿智的神采和光华如水中清澈波光一样在流转,“我们能做的只有借势。借塔甸联邦国内之势以压政府军,再借政府军之势来压敢猛独立军,最后再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范沉舟心里只剩下叹服,这个男人,几句话就已经把握到了整个计划的精华,无论是这个男人早有这样的野心还是这个男人现在思考得出的结论,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男人,智慧,野心,实力,功勋都兼具的男人,才有驱策腾龙精锐的资格,也不枉自己和众多兄弟牺牲在国内的一切来这里豪赌一场。
“司令说得对!以现在金殿护卫军的实力,想要以小博大,并且大小通吃,只有借势。”范沉舟的语气明显多了两分恭谨。
龙烈血似乎注意到了范沉舟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皱起了眉头,“但以现在金殿护卫军的实力,还不足以对塔甸联邦国内施加任何有力的实质性影响。““塔甸联邦可不是民主国家!”范沉舟沉声说道,“在一个由独裁利益集团控制的国家里,说到对国家的实质性影响,有什么能比得了对独裁者个人的影响来得更有力的?这就是像塔甸联邦这样的独裁国家的特点,独裁利益集团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把自己的集团利益与个人利益上升到国家意志的高度。这样的特点,对我们来说,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龙烈血已经把握到了一点范沉舟话里的意思,“请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司令对塔甸联邦国内的政局和塔甸联邦党的情报了解多少?”
“金殿护卫军目前的情报部门还没有能力获得塔甸联邦国内的一些机密情报,更别说一向被联邦党视为敏感信息的党内情报了,我对塔甸联邦国内的情况了解,仅仅局限在一些公开的资料上,而公开的资料所获得的信息十分有限,以联邦党对国内宣传媒体的钳制以及对国民的一贯的洗脑控制手段来说,所有的公开资料和报道,似乎都表明塔甸联邦国内国外形势一片大好,国家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党内党外团结友爱,每个人似乎都愿意为国家,为联邦党贡献出自己的一切……”龙烈血自嘲的笑了笑,金殿护卫军情报处作为他手下活动资金最充裕的部门,因为成立时间尚短,其主要精力又放在金三角,德昆又另有重任,对塔甸联邦国内情报的收集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比如这一次政府军突袭孟固的军事行动,政府军这么大的行动,无论其隐蔽手段做得多么出色,金殿护卫军的情报部门事先居然没有发出半点预警,这让龙烈血十分的恼火,然而恼火归恼火,世上的事,不如意的总归多数,要想改变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得到的,情报部门对塔甸联邦国内的情报收集是龙烈血的一块心病,但没办法,还得忍下去,龙烈血也有他的无奈。
大概可以体会到龙烈血此刻的心情,范沉舟也就没有废话了,直接向龙烈血介绍起他所掌握的关于塔甸联邦国内的机密情报来,对于范沉舟为什么知道这些,龙烈血半点也没有奇怪,在范沉舟他们来金三角之前,如果他们没有获得过总参在情报方面的支持,了解到足够多的东西,晕着头就冲来了,那才是打死龙烈血都不信的。
“现在塔甸联邦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联邦党主席,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联邦军最高司令部司令,国防部长兼三军总参谋长的宗巴庆迦是现在塔甸联邦的第一号人物,今年已经78岁,在去年,宗巴庆迦因为心脏问题曾秘密住院治疗过,有各种迹象表明,现在宗巴庆迦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他已经有了退居幕后的打算,只是在选择接班人的问题上还有一些犹豫。在联邦党内部,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副主席,联邦军最高司令部副司令兼陆军总司令的丁埃上将和现任塔甸联邦政府总理,联邦党党纪委员会主席,兼三军情报总部部长的吴山一直为了下任塔甸联邦一号人物的位置在明争暗斗,彼此攻击,自去年宗巴庆迦秘密住院之后,联邦党高层的内部斗争愈加炙烈,如果不是宗巴庆迦对双方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弹压,恐怕双方就连暗杀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然而去年十一月,也就是塔甸政府军开始筹划在瓦弄地区搞演习的时候,一件事情,让丁埃和吴山两派的权力斗争开始变得白热化起来。”
去年十一月?龙烈血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去年十月关于塔甸联邦的信息,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自然,他看向范沉舟的眼光就多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这件事到现在也只有塔甸联邦军中的少部分高层知道而已,因为影响太大,联邦党对这件事封锁得很严密。”范沉舟优雅的一笑,“塔甸联邦党内的实力派人物,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第二秘书,塔甸联邦北方军区司令温佐中将在乘坐军用直升机从密支那到腊戍的途中,被反政府武装的游击队用导弹击落,温佐中将及北方军区第九机动师师长艾纽少将等多名高级军官一起遇难!”
“什么?”对这样震撼敏感的消息,自己一直到现在都居然不知道,龙烈血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差点忍不住站了起来……
塔甸联邦全国一共分为五个大军区,在温佐中将坠机事件发生以前,联邦党内部的权力制衡,最直接,最有效的,就体现在军队的军权制衡之中,五大军区里,联邦党主席,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联邦军最高司令部司令,国防部长兼三军总参谋长宗巴庆迦一手执掌北部军区,首都军区,沿海军区三个军区,三大军区陆军总兵力超过25万,占到了塔甸联邦全国陆军总兵力的667名。西部军区掌握在丁埃上将一系的手中,东部军区掌握在吴山上将的手中。塔甸联邦虽然有五大军区,但各军区的实力极不平衡,在五大军区中,要论实力最强的,当数北部军区,因为常年与国内少数民族独立武装的斗争和与泰国北部边境的领土纠纷问题,北方军区的战备等级和兵员素质,一直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塔甸联邦国内的九个机动师,有三个就隶属于北部军区,在94年的时候,塔甸联邦军队内实施所谓的‘947’强军计划,该计划在裁减12万陆军规模的同时,为陆军的战斗序列中新增了两个编制各为21800人的美式重装机械师,这两个机械师95年成军,全部武器装备都自美国进口,战力号称塔甸联邦国内第一,两个重装机械师,一个隶属于首都军区,拱卫延京,另一个隶属于北部军区,驻地曼德勒,在塔甸联邦军中,驻曼德勒的112美式重装机械师号称铁柱,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112师不倒,塔北地区就不会大乱。”范沉舟看着龙烈血娓娓而谈,剖析着塔甸联邦复杂的国内局势,“温佐中将坠机之后,围绕着空缺的北部军区军区司令的权力争夺。丁埃与吴山两系的人马各自撕破了脸皮,斗得人仰马翻,北部军区的大权在这个时候落在任何一方的手里,相对于另一方来说,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双方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施展起手段来,都没有了以往的顾忌。在军队里,丁埃上将利用打击国内其他党派对军队的渗透和军队里部分少壮军官发起的军队国家化讨论的机会,对吴山一系的人马实行了清洗,吴山则利用其政府总理的权力,把四名丁埃一系的部长官员撤职,并举着反腐败的大旗,在地方上,到处抓丁埃一系的尾巴。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塔甸联邦国内,双方斗得可谓你死我活,半分余的都没有。有不确定的消息指出,在那段时间里,丁埃上将曾计划实施政变而未遂……”
龙烈血看了范沉舟,皱着眉头。“宗巴庆迦插手了?”
范沉舟点了点头,“宗巴庆迦不得不插手,否则还不需要等到他退位,塔甸联邦国内就变成一锅粥,联邦党也完蛋了。你可以猜猜宗巴庆迦是怎么做的?”
龙烈血笑了笑,“在那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悬而未决的北部军区司令员的人选给推出来,让斗争的双方都死了心,要么让其中一方取得决定的优势。要么继续维持以前的权力平衡。““宗巴庆迦确实是这么做的,可这个过程,却很复杂,复杂得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哦!”
“温佐中将的坠机事件背景很复杂,当温佐中将坠机事件发生时,就有传言,说是吴山故意向反政府武装提供了温佐中将的情报,反政府武装才可能将温佐中将的座机击落。否则,以一个军区大员出行路线和时间的机密程度,反政府武装不可能守株待兔般的就把温佐中将的飞机击落了。丁埃一系最初攻击吴山一系的理由,就是吴山利用其兼任三军情报总长的职位,故意泄露了温佐中将的行踪,这种推论,不得不说,对宗巴庆迦有了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的最直接表现,就是在丁埃清洗吴山一系的部队军官时,宗巴庆迦对丁埃的行动采取了一定程度上的沉默,这种沉默,在那种关键时刻,可以理解为默许。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很戏剧性,(本书转载K文学网www1KCN)对自己心腹大员的遇害,宗巴庆迦是十分恼火的,在恼火的同时,他也十分恐惧,别人既然可以用导弹射落温佐中将的座机,那也就表示,同样的导弹,也可以把他的座机击落。出于一种危机感,宗巴庆迦当时亲自主持了一个机密的,权力极大的事故调查领导小组,由他自己亲自兼任领导小组的组长,主持温佐中将的坠机事件调查,调查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经过事故调查领导小组的严格排查与调查,在消息泄露渠道上,吴山领导的三军情报机构可能性最大,条件也最充分,而反政府武装所用的击落温佐中将的毒刺单兵肩头射防空导弹,却来自丁埃上将一系所控制的西部军区的武器库。虽然宗巴庆迦也明白,塔甸联邦军内的腐败分子盗卖军用物品,甚至参与贩毒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这样的事发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还是让宗巴庆迦十分的震怒,也是在宗巴庆迦的沉默之中,吴山实施了政府的改组计划,对丁埃一系的政府官员动了刀。”
“两边各打三十大板,继续保持双方的权力平衡!”
“此刻的权力平衡,已经不是宗巴庆迦要不要的问题,而是他必须这样做,宗巴庆迦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虽然把温佐中将的坠机事件简单归结于丁吴双方还有许多的疑点和难以证实的地方,但事故调查领导小组所取得的调查结果却不得不让在塔甸联邦政坛打滚了几十年的宗巴庆迦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危机和恐惧。有那么一种可能,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也会让宗巴庆迦在选择接班人这个问题上不得不慎重——丁埃和吴山之中的一人背叛了他!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什么——丁埃和吴山一起联手背叛了他,两个人或许已经对以后的权力分配有了什么秘密的协议,这个协议的唯一牺牲品,就是宗巴庆迦。北部军区的力量是一个关键因素,如果丁埃和吴山真的联手,那么,无论把北部军区交到谁的手里。对宗巴庆迦来说,都是一种自掘坟墓的行为,宗巴庆迦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在把丁埃和吴山两系有能力接任北部军区司令的人选排除以后,再看自己这边有能力掌控北方军区的人选,宗巴庆迦当时面临着一个难题——他这边,可以信任的,而且有这样能力的人,也不过是两三个。而那几个人,早已经身负重任,各在关键职位无法分身,除了那几个,宗巴庆迦也不是不可以委任别人,但北方军区司令这种关键的职位,如果掌握的人能力不够,塔北地区有可能马上就乱起来,而在现在塔甸联邦国内矛盾日益尖锐的情况下,塔北地区一乱。整个塔甸联邦都可能要乱。到那时,联邦党倒台决不会有任何的悬念。不说塔北地区对塔甸国内局势的影响,多少人眼红那个位置。在北部军区司令位置上的人,如果能力差一点,都随时有被架空的可能,在这种两难的选择下,宗巴庆迦不得不做出一个在他看来最稳妥的,同时也是一箭双雕的决定把以能力和倔强个性闻名于塔甸联邦军内的元烈中将提拔到北部军区司令的宝座上来。”
元烈?对这个名字,龙烈血是并不陌生的,虽然说金殿护卫军现在的情报部门对塔甸联邦国内的一些敏感情报的收集确实无法让龙烈血满意,但对元烈这个名字,连塔甸联邦的普通老百姓都能耳熟能详的人物。要是龙烈血也不知道,那金殿护卫军真的不用在金三角混下去了。
元烈,完全凭军功一步步积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从小兵爬到班长,然后一步步从班长爬到中将的传奇人物,这个人在金三角的名声和在许多人心里的份量,远远要胜于宗巴庆迦。在塔北,他和塔共打过,和许许多多的独立武装打过,立功无数,声名远播,然而让他真正出名的,还是84年塔甸联邦与泰国因领土纠纷在泰国西部边境发生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当时还是一个团长的元烈带领他的部队,在塔甸联邦部队处于不利的局势下,在从孟茂到纳辛两国数百公里长的边境上,七战七捷,并挥兵打到泰国境内,目标直指清迈……
元烈的功勋在经过塔甸联邦一个前线记者的报道以后,轰传塔甸联邦。在此之后,元烈又多次立功。在塔甸联邦北部军区,元烈做过排长、连长、营长、团长,一直到副司令,能力出众,威望深重,离司令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可惜的是,元烈不会站队,更不会当官,在塔甸联邦军内,他没有任何的派系,他不属于丁埃一派,也不属于吴山一派,就是面对着联邦党内的一号人物,他也没有要做其心腹溜须拍马的意思,在塔甸联邦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元烈在厕所里和最高领导人的笑话。治军上,他很严,也是倡导塔甸联邦军队改革的先锋之一,他的一个著名言论——“联邦军队想要提高战斗力,不需要去买美国人的武器装备,只要把联邦军队里的贪腐军官给枪毙三分之一,联邦军队的战斗力就可以增加一倍。”——广为塔甸联邦的百姓所知,这个人出的成绩多,但得罪的人更多,他敢与上面的人有些不同的声音,甚至能在公开场合批评上面的许多人和政策“假、大、空”“纸上谈兵”“不切实际”“简直放屁”……
元烈是塔甸联邦军中的一个异类!
就这么一个许多人眼里的中立派和实干派的悍将,在其最有希望接替北部军区司令员宝座的时候,却被上面调离了一线岗位,从副司令员的实权位置,名升暗降,加了个中降军衔以后,调到了首都,弄了个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候补委员的称号,挂了几个顾问之类的虚衔,负责到国防陆军指挥学院,编纂什么军史去了。
在元烈走后,接任北部军区司令员位置的,才轮到了原本在能力上还差元烈一截的温佐,可惜的是,像塔甸联邦北部军区司令这种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一个搞不好,司令都弄得被游击队算计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就是龙烈血对元烈了解的全部,在龙烈血的心里,在了解到元烈的这些情况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会想起龙悍,这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奇妙感觉。
“把元烈中将提拔到北部军区司令的位置上来,让其掌握实权。这是宗只庆迦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决定,当然,对于一个政治老手来说,这个决定背后所包含的政治意图也是及其老辣的。首先,他保持了吴山与丁埃的势力平衡,更保持了宗巴庆迦对于吴丁二人的势力优势。无论温佐中将坠机事件背后有什么阴谋,作为最有可能的利益既得者的吴山和丁埃两人在这件事中不仅没有捞到丝毫的好处,反而像宗巴庆迦一样变成这件事的受害者,各自的实力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相信两人以后都会清醒许多。其次,元烈中将在军中没有派系。他与丁吴二人也一像不合,虽然其在少壮派的年轻军官里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把北部军区的军权交到元烈的手上。宗巴庆迦不用担心元烈会坐大,更不用担心元烈会倒向丁吴二人,相反,元烈要想继续在司令的宝座上呆下去,还得必须在一定程度上依仗宗巴庆迦的支持,宗巴庆迦对北部军区的控制力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挑战,元烈的能力又足以稳定塔北地区,这是一个能顾全大局与私利的决定。果然,元烈一坐镇北部军区,原北部军区在瓦弄地区的演习就由实变虚。他利用敢猛独立军的内乱,以最小的代价,一举攻克孟固,漂亮的导演了一出好戏,这个人的能力确实可怕!”
塔甸联邦国内复杂的政治背景还真有些超出龙烈血的想象,到了此刻,龙烈血觉得范沉舟在交代的既是他的计划的背景,同时,他的计划,也蕴藏在其中。龙烈血已经把握到了一些东西,但对关键的地方,始终还有些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影响到元烈决定?”龙烈血的眼中有一点疑惑。
范沉舟潇洒的一笑,“温佐中将坠机的时候,北方军区第九机动师师长艾纽少将也随机遇难了,接任艾纽少将职位的人也姓宗巴,叫宗巴正日。”
宗巴庆迦?宗巴正日?龙烈血脑子里的那一点疑惑在瞬间开朗了,他问范沉舟,“你的计划是什么?”
“宗巴庆迦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移民美国,却在三年前出了车祸。宗巴正日是他的二儿子,宗巴庆迦把二儿子放到国内的军队里发展,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可以说在宗巴庆迦的大儿子死后,这个二儿子就成了宗巴庆迦家族未来荣华富贵的希望所在,宗巴正日现在正在孟固,我们只要把宗巴正日抓在手里,就可以和宗巴庆迦做一个交易。”
龙烈血眼中闪过一道电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百!”范沉舟沉着的声音里有一种穿透性的自信,他的双眼放着光,与龙烈血的双眼对直直的对视着,“基于目前塔甸联邦的国内局势和他自己的家族利益,宗巴庆迦不得不答应,甚至没有人会反对。联邦党现在已经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了,现在整个联邦党需要的,不是无休无止的陷在孟固这个泥坑里,每天耗费上亿的军费,而是一个体面的,荣誉的,可以像所有人交代的结束这场战争的方式。对宗巴庆迦这样的独裁者来说,要用他唯一儿子的性命,去换一个对其来说虚无缥缈的孟固,要他在行将退休的时候为了国家的利益去牺牲自己的利益,你觉得可能吗?不可能,要是宗巴庆迦有这样的觉悟,他当年也不会老早的让自己的大儿子去做美国人,塔甸联邦也不会是今天的塔甸联邦。除了宗巴庆迦,吴山和丁埃恐怕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比宗巴庆迦还要积极,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让宗巴庆迦有猜疑自己的机会,他们只会更卖力的来保住宗巴庆迦二儿子的平安。至于元烈,想必他也清楚,宗巴正日来孟固就是为了捞功劳来的,而不是为了国家牺牲来的,要是宗巴正日出了事,元烈在塔甸联邦恐怕也熬到头了,结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元烈这个人对于打内战一向表现得都不怎么积极,这次兵下孟固之后,两个机动师的保守战略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宗巴正日在我们手里,我们再给他们一个更体面的台阶,对于这次交易,塔甸联邦国内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唯一的牺牲品,只有王灿光,我们,可以得到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一夕之间,在金三角称王称霸!”
这就是把“势”之一字运用到最高境界的表现,塔甸联邦的国内矛盾,政治背景,派系斗争,个人恩怨,国际局势……任何一个因素,在一个“势”字面前,都变成了推动这个“势”字发展的动力!关键时的一指之力,到最后就能演变为雷霆万钧山崩地裂的浩浩之威,如于山之巅推落石,蚁之力可灭千军;如于水之源行舟撸,身不动可至万里——这就是“势”的威力,弹指间强虏灰飞烟灭,挥手间万物地覆天翻。
龙烈血闭目沉思良久,睁开眼,只对范沉舟说了一句话,“从今天起,你就是金殿护卫军的总参谋长!”
“敢不从命!”
自从见过范沉舟之后,龙烈血的心里就有一个疑问像吹起的泡泡一样越来越大——范沉舟,作为龙烈血接触的第一个活生生的由腾龙计划,培养出来的精锐,他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已经颠覆了龙烈血对腾龙计划的认识,并让龙烈血对以往所知道的关于腾龙计划的一些内容产生了怀疑。范沉舟以前的经历,他隐约的提到一些,龙烈血也隐约的猜到一些,在他参加腾龙计划的中后期,训练人员的训练已经开始有所侧重和不同,范沉舟当时接受得更多的就是参谋训练。但就算是参谋,也和龙烈血从机密文件上了解到的那些腾龙精锐有很大的不同,在那个文件的描述中,腾龙计划所培养出来的精锐在回到正常的现实生活中的时候,对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不协调,暴力倾向严重,难与其他人沟通,一个个活像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样,在接连弄出了一堆惊天血案之后,才被上面忍痛冰冻,参加所谓的“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解冻的迹象……
文件上的认知在范沉舟来到鹰巢山之后,龙烈血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些东西发生了扭曲,像范沉舟这样的一个人物,智深如海,脸上总带着优雅的微笑,低调而不失幽默,有时简直比贵族更像贵族的一个人物,他,会需要所谓的“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他,会是暴力机器?
只懂杀戮,不懂与人交往?这不由不让龙烈血对腾龙计划背后的一些内幕有了探索的欲望。
熟读中外史书的龙烈血从本质上来说,他觉得自己从思想上来说是一个阴谋主义论者。对所有写于纸片上的东西,都会用怀疑的眼光去打量一番,龙烈血知道,真正的历史,决不会像胜利者所书写的那样,而真正的真相,也决不可能写在可以让你看得到的纸片上。
龙烈血没有去问范沉舟,如果在这件事上,连隋云都对自己选择了沉默,那么以隋云和自己的关系,龙烈血有100的理由相信,如果腾龙计划的背后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那么自己现在,确实还没有到要知道的时候——真相。在很多时候,对于知道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龙烈血把疑问埋在了心里,也选择了沉默,在沉默中,他默默的观察着范沉舟,以期能找到另外一种答案。
在龙烈血把范沉舟任命为金殿护卫军的参谋长之后,仅仅过了四天,在鹰巢山上,所有猜疑与不服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金殿护卫军建军之初。龙烈血一人统领司令部。他实际上是以司令的最高军事主官身份兼任了部队的参谋长职务,那些日子,许多原本该由参谋长干的事情都是龙烈血在干。各种事情千头万绪,龙烈血忙得简直是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思考着问题。从各方投奔金殿护卫军的人不少,有本事的也多,但对于金殿护卫军参谋长这样一个重要而敏感的职位,龙烈血一直空悬,可谓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个谜底,终于在范沉舟到来之后解开了。
范沉舟到司令部的第一天,就开始整顿司令部,同时正式接手参谋长的职务。制定司令部的各项规范化条例……金殿护卫军成立那么久,龙烈血终于第一次从繁杂的司令部中的各项事务中解脱了出来。
因莫狼山战事而被耽搁的金殿护卫军军队建设的许多事情,在范沉舟到司令部的第二天就开始理顺,鹰巢山的司令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龙烈血估计了一下,有范沉舟在,司令部的运转效率比起以前来提高了三倍以上。
莫狼山前线部队的修整、换防……
后备兵员的补充整训规划……
牺牲、负伤士兵的抚恤及安排……
对此次莫狼山战事的各项情况汇总总结,及相应的新的战术训练计划……
金殿护卫军后勤管理体制制度化革新……
龙烈血不知道这个范沉舟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有时候,他简直怀疑这个男人是否是一部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每天,这个家伙在轻松处理完司令部一大堆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务以后,总还能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游刃有余的找各种机会来龙烈血的书房蹭酒喝,龙烈血书房内那几瓶从孟固打劫来的86年的罗曼尼·康帝则在那个男人一次次享受的畅饮中迅速见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还能抽空为金殿护卫军司令部的那些参谋和后勤处的一干军官搞了两个非常有针对性的系统培训班,在带着怀疑的心态上了这个男人搞的两次后勤系统培训后,就连墨吉,对他们新任的参谋长,也只有一个“服”字。所有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几乎接近奇迹的能力,在这个男人的口中,他对他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就只有这么一句评价,“在现在这种条件下,就先凑合吧!”
凑合?龙烈血听了也只有无奈苦笑,就是自己把全部精力放在司令部参谋长的那些事务上,龙烈血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得比范沉舟更好了,然而这一切在这个男人口里还只是凑合?
“不是凑合是什么?”范沉舟这样说过,“我也想现在就在司令部里上C4I,我也想给后勤处的那些人讲讲什么是基于供应链管理的军队数字化后勤综合保障系统,但可能么?所以,现在的这些就勉强凑合吧。”
金殿护卫军新任的参谋长给鹰巢山带来一番新的气象,在经过一番莫狼山的考验之后,似乎是否极泰来,福有双至,在第二支莫狼山的前线部队回鹰巢山修整的时候,鹰巢山的情报处终于给龙烈血带来了一个意外,而且“巨大”的惊喜——杨得开,那个被关在鹰巢山监狱里,活该倒霉的孟固王二世祖殿下,在经过金殿护卫军情报处一堆不懂温柔的老男人近两个多月的审讯后。(在范沉舟来到鹰巢山之后,知道金殿护卫军的监狱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范沉舟如获至宝,我们的范参谋长亲自主持了杨得开的后期审讯工作)终于被确定榨干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最后的一滴油水。
一份整理好的绝密级别的审讯报告被范参谋长放在了龙烈血的面前,范沉舟白暂的脸颊上,激动得泛起了两片红晕,就连他那一向冰冷不波的瞳孔,也像发着光一样,放到了最大程度。
要不是范沉舟提起,龙烈血真的都差点没想起在鹰巢山上还有杨得开这么一个人物,两个月的战事,早让龙烈血的脑子把这个名字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你看看!”范沉舟的声音微微的带着一点激动。
龙烈血翻开报告,随即就被报告里第一页的内容给“吓”住了,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报告上的字体,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龙烈血就感觉自己的心……蹦……蹦……蹦……剧烈地跳了起来,心脏把血液压到了脸部,脸部的毛细血管开始扩张。微微有些发热,龙烈血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是像范沉舟一样,激动得发红了!
报告上的内容让人看了不得不激动,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看了会不激动的——
虽然此刻龙烈血已经料到杨家经营孟固几十年,所得收益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龙烈血还是没有料到杨家的财富,更准确一点说是仅仅杨得开兄弟两个所掌握的财富会达到这样一个惊人的程度,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曾醉所言的“贫穷的金三角有可能是地球上人均创造GDP最高地区”的推论……
仅仅靠着一个亿龙地产,龙烈血在国内已经家财亿万,对金钱,说真的。龙烈血看得很淡,自己也没有多少的感觉,但杨家垄断孟固,经营、种植、加工、贩卖毒品获得的利润还是超过了龙烈血的想象,在那个巨大的数字面前,龙烈血都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窒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甚至比他第一次到拉斯维加斯豪赌时的感觉还要来得炙烈……
分别开设在瑞士沃克斯银行,巴拿马银行和摩洛哥储蓄信贷银行的三个银行账号和账号密码静静的躺在纸上,在这三个账号的后面,各跟着一个以美金为计量符号的一连串数字,就那一连串数字背后的零圈,看了都能叫人头晕——
本金总额,不计算利息——2857000000美元!
二十八亿五千七百多万美元!不带利息!实际上利息有多少连杨得开自己都说不清了……
在一个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人的金三角,这笔钱是什么概念?看了杨得开这个二世祖交出来的账户,龙烈血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毒品贸易在全球每年可以达到一万亿美元的规模,占到全球贸易总量的10以上,轻松把全球汽车,钢铁,石油天燃气等工业的贸易额甩到后面,成为仅此于全球军火贸易的第二大贸易商品。具有相对垄断性的毒品贸易每年所带来的滚滚暴利到底有多少,估计连上帝知道了都会眼红吧。
龙烈血的眼睛确实有点发红了,不过更让他眼睛发红的内容还在后面——孟固杨家所掌握的两张网络,一张贩毒网络,一张洗钱网络。
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杨家的贩毒网络遍布整个东南亚,与杨家建立了业务合作关系的各地毒枭与黑社会组织遍布东亚和南亚各国的各个阶层,在贩毒网络上,杨家的网络已经基本覆盖了除西亚少数几个国家以外的大半个亚洲,甚至就连俄罗斯的黑手党也和杨家有业务来往。
这不是让龙烈血吃惊的,真正让龙烈血吃惊的是杨家的洗钱网络。
杨家洗钱网络构成之复杂,规模之庞大,分工之严密,洗钱手段之无迹可寻,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杨家的洗钱网络分为明暗两层,在暗层,杨家经营着金三角乃至整个南亚最大的地下钱庄,杨家经营的地下钱庄与国际地下金融系统相连,只要缴纳可观的汇款费用。你可以不受任何监管和限制,把你的钱汇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地方。和这个地下钱庄所对应的,是杨家遍布塔甸、老挝、泰国,越南还有柬埔寨的地下典当业务,地下钱庄与地下典当业务是杨家洗钱网络的两根地下支柱,支撑起了杨家洗钱网络的“地面建筑”。
杨家洗钱网络的“地面建筑”构架更为庞大。细细分来,可分为三层,第一层在孟固,杨家在孟固有一家金三角银行,一家边贸公司和一家专门经营玉器珠宝和昂贵木料的商行,杨家自己就霸占着孟固周边的两个翡翠矿坑和一处檀木产地,仅仅利用翡翠原石交易的特殊性,杨家每月就可以轻松把数千万来源不明的资金洗白。
杨家洗钱网络“地面建筑”的第二层在南亚几国,像分布在南亚各国的地下典当行一样。在明处,杨家经营的却是合法的生意。连锁租车行,连锁洗衣店,还有一些娱乐场所和超市。这些地方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任何人都无法对这些场所的收入资金做到有效监管,一家租车行或一家洗衣店每天多出几百块钱的营业额,谁能知道?但滴水穿石汇溪成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场所洗起钱来,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杨家洗钱网络“地面建筑”的第三层已经延伸到了国外,这一层更为高级,一家注册在曼谷的远东文物进出口公司,一家注册在新加坡的投资公司,一家注册在巴拿马的私人银行,还有一家注册在英属维京群岛的财务管理公司和一堆徒具空名的皮包公司和机构构成了杨家洗钱网络的第三层,在这一层网络之中,杨家各种来源不明的资金在全球的文物和艺术品拍卖市场走了一圈,在投资公司的操作下变成各种合法的实业投资,在钮约的股市,芝加哥和伦敦的期市汇市冲了一回浪,变成各种基金、期货和约。日元、美元、英镑、法郎……贯穿这个过程始终的,是那些资金跨越全球十多个国家几十个银行上百个公司和私人账号的复杂转帐和让人头昏脑胀的各种债务和债券的变动关系……
在最后这么转上一圈后,杨家的钱彻底漂白,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龙烈血只有震惊,他实在不敢想象,杨家的贩毒网络和洗钱网络竟然能达到如此的程度,特别是那个洗钱网络,对龙烈血的冲击,早已经超过了那二三十亿美元的效果。杨家在孟固称王,果然没有侥幸!或许这,才是杨家真正的实力,这个杨得开能落在自己手上,除了天意以外,真的没有其他说法了。
而能为杨家组建这两个网络的人,那绝对是人才的了,那个人,毫不夸张一点地说,简直是天才,犯罪天才,地下世界的天才,不是雄才,也是鬼才了!龙烈血不相信凭杨家那几个人,银行存款几十亿,却连给自己卖命的雇佣军的那点可怜的伙食费和卖命钱都要克扣的蠢货能有这样的手腕和能力。
一手搭起杨家这两张网络的果然另有其人,可惜的是,那个人为杨家效力的时间太短了,要不然,现在的孟固,如果按照那个人的规划,有可能早已经成为亚洲的地下金融中心了,那个人为杨家最后在策划的一件事情,就是想利用孟固和金三角的特殊地位,在孟固,建立全球独一无二的首个地下毒品期货市场就是在全球的黑道历史上,这样的规划,要是真能实施,那可谓是翻开历史性的篇章了……
龙烈血怅然一叹,这样的一个鬼才,因锋芒太露,最后却为杨至勋所妒,弄得在九年前神秘失踪了。他虽然失踪了,不过他为杨家打造的这两张网络,对金殿护卫军来说,如果能够消化掉,那对金殿护卫军的看不见的软实力的提升,将是质的,金殿护卫军简直是借了翅膀,一飞冲天。
不过现在还不是消化的时候!
杨得开那个二世祖简直是自己的送财童子啊!想到那个可怜的二世祖,龙烈血对他的厌恶一下子少了很多,他看着范沉舟,询问了一下那个二世祖的情况,“那个杨得开现在怎么样?”
“没死,但也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龙烈血想了想,“为他提高一下生活水平,给他换个舒服的地方,找个医生给他看一下,别让他死了,对于他在生活方面的要求,吃喝玩乐,只要别过分的,尽量满足他。”
“好的,这么一个活宝,他要死了,我可舍不得,把他放在后面,还有大用呢!”范沉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酒一饮而进。
龙烈揉了揉自己的右脸,“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一个强盗头子,专门在搞绑架儿子勒索老子的勾当!”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强盗发财来得最快!”范沉舟咪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空杯,“王灿光那边已经与孟固那边的政府军悄悄接触了,在商量停火的事,最快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双方就能达成协议,王灿光在违反盟约瞒着我们与政府军单独接触,那背后,他一定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孟固那边的计划怎么样了!”
“目标人物的活动规律和警卫力量已经完全摸清,一切行动及应变计划均已经制定好,明天我就亲自去莫狼山!”
龙烈血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要做强盗,那我们就做最大的那个强盗吧!”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见过范沉舟之后,龙烈血的心里就有一个疑问像吹起的泡泡一样越来越大——范沉舟,作为龙烈血接触的第一个活生生的由腾龙计划,培养出来的精锐,他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已经颠覆了龙烈血对腾龙计划的认识,并让龙烈血对以往所知道的关于腾龙计划的一些内容产生了怀疑。范沉舟以前的经历,他隐约的提到一些,龙烈血也隐约的猜到一些,在他参加腾龙计划的中后期,训练人员的训练已经开始有所侧重和不同,范沉舟当时接受得更多的就是参谋训练。但就算是参谋,也和龙烈血从机密文件上了解到的那些腾龙精锐有很大的不同,在那个文件的描述中,腾龙计划所培养出来的精锐在回到正常的现实生活中的时候,对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不协调,暴力倾向严重,难与其他人沟通,一个个活像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样,在接连弄出了一堆惊天血案之后,才被上面忍痛冰冻,参加所谓的“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解冻的迹象……
文件上的认知在范沉舟来到鹰巢山之后,龙烈血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些东西发生了扭曲,像范沉舟这样的一个人物,智深如海,脸上总带着优雅的微笑,低调而不失幽默,有时简直比贵族更像贵族的一个人物,他,会需要所谓的“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他,会是暴力机器?
只懂杀戮,不懂与人交往?这不由不让龙烈血对腾龙计划背后的一些内幕有了探索的欲望。
熟读中外史书的龙烈血从本质上来说,他觉得自己从思想上来说是一个阴谋主义论者。对所有写于纸片上的东西,都会用怀疑的眼光去打量一番,龙烈血知道,真正的历史,决不会像胜利者所书写的那样,而真正的真相,也决不可能写在可以让你看得到的纸片上。
龙烈血没有去问范沉舟,如果在这件事上,连隋云都对自己选择了沉默,那么以隋云和自己的关系,龙烈血有100的理由相信,如果腾龙计划的背后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那么自己现在,确实还没有到要知道的时候——真相。在很多时候,对于知道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龙烈血把疑问埋在了心里,也选择了沉默,在沉默中,他默默的观察着范沉舟,以期能找到另外一种答案。
在龙烈血把范沉舟任命为金殿护卫军的参谋长之后,仅仅过了四天,在鹰巢山上,所有猜疑与不服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金殿护卫军建军之初。龙烈血一人统领司令部。他实际上是以司令的最高军事主官身份兼任了部队的参谋长职务,那些日子,许多原本该由参谋长干的事情都是龙烈血在干。各种事情千头万绪,龙烈血忙得简直是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思考着问题。从各方投奔金殿护卫军的人不少,有本事的也多,但对于金殿护卫军参谋长这样一个重要而敏感的职位,龙烈血一直空悬,可谓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个谜底,终于在范沉舟到来之后解开了。
范沉舟到司令部的第一天,就开始整顿司令部,同时正式接手参谋长的职务。制定司令部的各项规范化条例……金殿护卫军成立那么久,龙烈血终于第一次从繁杂的司令部中的各项事务中解脱了出来。
因莫狼山战事而被耽搁的金殿护卫军军队建设的许多事情,在范沉舟到司令部的第二天就开始理顺,鹰巢山的司令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龙烈血估计了一下,有范沉舟在,司令部的运转效率比起以前来提高了三倍以上。
莫狼山前线部队的修整、换防……
后备兵员的补充整训规划……
牺牲、负伤士兵的抚恤及安排……
对此次莫狼山战事的各项情况汇总总结,及相应的新的战术训练计划……
金殿护卫军后勤管理体制制度化革新……
龙烈血不知道这个范沉舟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有时候,他简直怀疑这个男人是否是一部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每天,这个家伙在轻松处理完司令部一大堆足以让人崩溃的事务以后,总还能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游刃有余的找各种机会来龙烈血的书房蹭酒喝,龙烈血书房内那几瓶从孟固打劫来的86年的罗曼尼·康帝则在那个男人一次次享受的畅饮中迅速见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还能抽空为金殿护卫军司令部的那些参谋和后勤处的一干军官搞了两个非常有针对性的系统培训班,在带着怀疑的心态上了这个男人搞的两次后勤系统培训后,就连墨吉,对他们新任的参谋长,也只有一个“服”字。所有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几乎接近奇迹的能力,在这个男人的口中,他对他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就只有这么一句评价,“在现在这种条件下,就先凑合吧!”
凑合?龙烈血听了也只有无奈苦笑,就是自己把全部精力放在司令部参谋长的那些事务上,龙烈血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得比范沉舟更好了,然而这一切在这个男人口里还只是凑合?
“不是凑合是什么?”范沉舟这样说过,“我也想现在就在司令部里上C4I,我也想给后勤处的那些人讲讲什么是基于供应链管理的军队数字化后勤综合保障系统,但可能么?所以,现在的这些就勉强凑合吧。”
金殿护卫军新任的参谋长给鹰巢山带来一番新的气象,在经过一番莫狼山的考验之后,似乎是否极泰来,福有双至,在第二支莫狼山的前线部队回鹰巢山修整的时候,鹰巢山的情报处终于给龙烈血带来了一个意外,而且“巨大”的惊喜——杨得开,那个被关在鹰巢山监狱里,活该倒霉的孟固王二世祖殿下,在经过金殿护卫军情报处一堆不懂温柔的老男人近两个多月的审讯后。(在范沉舟来到鹰巢山之后,知道金殿护卫军的监狱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范沉舟如获至宝,我们的范参谋长亲自主持了杨得开的后期审讯工作)终于被确定榨干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最后的一滴油水。
一份整理好的绝密级别的审讯报告被范参谋长放在了龙烈血的面前,范沉舟白暂的脸颊上,激动得泛起了两片红晕,就连他那一向冰冷不波的瞳孔,也像发着光一样,放到了最大程度。
要不是范沉舟提起,龙烈血真的都差点没想起在鹰巢山上还有杨得开这么一个人物,两个月的战事,早让龙烈血的脑子把这个名字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你看看!”范沉舟的声音微微的带着一点激动。
龙烈血翻开报告,随即就被报告里第一页的内容给“吓”住了,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报告上的字体,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龙烈血就感觉自己的心……蹦……蹦……蹦……剧烈地跳了起来,心脏把血液压到了脸部,脸部的毛细血管开始扩张。微微有些发热,龙烈血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是像范沉舟一样,激动得发红了!
报告上的内容让人看了不得不激动,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看了会不激动的——
虽然此刻龙烈血已经料到杨家经营孟固几十年,所得收益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龙烈血还是没有料到杨家的财富,更准确一点说是仅仅杨得开兄弟两个所掌握的财富会达到这样一个惊人的程度,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曾醉所言的“贫穷的金三角有可能是地球上人均创造GDP最高地区”的推论……
仅仅靠着一个亿龙地产,龙烈血在国内已经家财亿万,对金钱,说真的。龙烈血看得很淡,自己也没有多少的感觉,但杨家垄断孟固,经营、种植、加工、贩卖毒品获得的利润还是超过了龙烈血的想象,在那个巨大的数字面前,龙烈血都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窒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甚至比他第一次到拉斯维加斯豪赌时的感觉还要来得炙烈……
分别开设在瑞士沃克斯银行,巴拿马银行和摩洛哥储蓄信贷银行的三个银行账号和账号密码静静的躺在纸上,在这三个账号的后面,各跟着一个以美金为计量符号的一连串数字,就那一连串数字背后的零圈,看了都能叫人头晕——
本金总额,不计算利息——2857000000美元!
二十八亿五千七百多万美元!不带利息!实际上利息有多少连杨得开自己都说不清了……
在一个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人的金三角,这笔钱是什么概念?看了杨得开这个二世祖交出来的账户,龙烈血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毒品贸易在全球每年可以达到一万亿美元的规模,占到全球贸易总量的10以上,轻松把全球汽车,钢铁,石油天燃气等工业的贸易额甩到后面,成为仅此于全球军火贸易的第二大贸易商品。具有相对垄断性的毒品贸易每年所带来的滚滚暴利到底有多少,估计连上帝知道了都会眼红吧。
龙烈血的眼睛确实有点发红了,不过更让他眼睛发红的内容还在后面——孟固杨家所掌握的两张网络,一张贩毒网络,一张洗钱网络。
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杨家的贩毒网络遍布整个东南亚,与杨家建立了业务合作关系的各地毒枭与黑社会组织遍布东亚和南亚各国的各个阶层,在贩毒网络上,杨家的网络已经基本覆盖了除西亚少数几个国家以外的大半个亚洲,甚至就连俄罗斯的黑手党也和杨家有业务来往。
这不是让龙烈血吃惊的,真正让龙烈血吃惊的是杨家的洗钱网络。
杨家洗钱网络构成之复杂,规模之庞大,分工之严密,洗钱手段之无迹可寻,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杨家的洗钱网络分为明暗两层,在暗层,杨家经营着金三角乃至整个南亚最大的地下钱庄,杨家经营的地下钱庄与国际地下金融系统相连,只要缴纳可观的汇款费用。你可以不受任何监管和限制,把你的钱汇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地方。和这个地下钱庄所对应的,是杨家遍布塔甸、老挝、泰国,越南还有柬埔寨的地下典当业务,地下钱庄与地下典当业务是杨家洗钱网络的两根地下支柱,支撑起了杨家洗钱网络的“地面建筑”。
杨家洗钱网络的“地面建筑”构架更为庞大。细细分来,可分为三层,第一层在孟固,杨家在孟固有一家金三角银行,一家边贸公司和一家专门经营玉器珠宝和昂贵木料的商行,杨家自己就霸占着孟固周边的两个翡翠矿坑和一处檀木产地,仅仅利用翡翠原石交易的特殊性,杨家每月就可以轻松把数千万来源不明的资金洗白。
杨家洗钱网络“地面建筑”的第二层在南亚几国,像分布在南亚各国的地下典当行一样。在明处,杨家经营的却是合法的生意。连锁租车行,连锁洗衣店,还有一些娱乐场所和超市。这些地方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任何人都无法对这些场所的收入资金做到有效监管,一家租车行或一家洗衣店每天多出几百块钱的营业额,谁能知道?但滴水穿石汇溪成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场所洗起钱来,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杨家洗钱网络“地面建筑”的第三层已经延伸到了国外,这一层更为高级,一家注册在曼谷的远东文物进出口公司,一家注册在新加坡的投资公司,一家注册在巴拿马的私人银行,还有一家注册在英属维京群岛的财务管理公司和一堆徒具空名的皮包公司和机构构成了杨家洗钱网络的第三层,在这一层网络之中,杨家各种来源不明的资金在全球的文物和艺术品拍卖市场走了一圈,在投资公司的操作下变成各种合法的实业投资,在钮约的股市,芝加哥和伦敦的期市汇市冲了一回浪,变成各种基金、期货和约。日元、美元、英镑、法郎……贯穿这个过程始终的,是那些资金跨越全球十多个国家几十个银行上百个公司和私人账号的复杂转帐和让人头昏脑胀的各种债务和债券的变动关系……
在最后这么转上一圈后,杨家的钱彻底漂白,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龙烈血只有震惊,他实在不敢想象,杨家的贩毒网络和洗钱网络竟然能达到如此的程度,特别是那个洗钱网络,对龙烈血的冲击,早已经超过了那二三十亿美元的效果。杨家在孟固称王,果然没有侥幸!或许这,才是杨家真正的实力,这个杨得开能落在自己手上,除了天意以外,真的没有其他说法了。
而能为杨家组建这两个网络的人,那绝对是人才的了,那个人,毫不夸张一点地说,简直是天才,犯罪天才,地下世界的天才,不是雄才,也是鬼才了!龙烈血不相信凭杨家那几个人,银行存款几十亿,却连给自己卖命的雇佣军的那点可怜的伙食费和卖命钱都要克扣的蠢货能有这样的手腕和能力。
一手搭起杨家这两张网络的果然另有其人,可惜的是,那个人为杨家效力的时间太短了,要不然,现在的孟固,如果按照那个人的规划,有可能早已经成为亚洲的地下金融中心了,那个人为杨家最后在策划的一件事情,就是想利用孟固和金三角的特殊地位,在孟固,建立全球独一无二的首个地下毒品期货市场就是在全球的黑道历史上,这样的规划,要是真能实施,那可谓是翻开历史性的篇章了……
龙烈血怅然一叹,这样的一个鬼才,因锋芒太露,最后却为杨至勋所妒,弄得在九年前神秘失踪了。他虽然失踪了,不过他为杨家打造的这两张网络,对金殿护卫军来说,如果能够消化掉,那对金殿护卫军的看不见的软实力的提升,将是质的,金殿护卫军简直是借了翅膀,一飞冲天。
不过现在还不是消化的时候!
杨得开那个二世祖简直是自己的送财童子啊!想到那个可怜的二世祖,龙烈血对他的厌恶一下子少了很多,他看着范沉舟,询问了一下那个二世祖的情况,“那个杨得开现在怎么样?”
“没死,但也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龙烈血想了想,“为他提高一下生活水平,给他换个舒服的地方,找个医生给他看一下,别让他死了,对于他在生活方面的要求,吃喝玩乐,只要别过分的,尽量满足他。”
“好的,这么一个活宝,他要死了,我可舍不得,把他放在后面,还有大用呢!”范沉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酒一饮而进。
龙烈揉了揉自己的右脸,“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一个强盗头子,专门在搞绑架儿子勒索老子的勾当!”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强盗发财来得最快!”范沉舟咪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空杯,“王灿光那边已经与孟固那边的政府军悄悄接触了,在商量停火的事,最快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双方就能达成协议,王灿光在违反盟约瞒着我们与政府军单独接触,那背后,他一定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孟固那边的计划怎么样了!”
“目标人物的活动规律和警卫力量已经完全摸清,一切行动及应变计划均已经制定好,明天我就亲自去莫狼山!”
龙烈血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要做强盗,那我们就做最大的那个强盗吧!”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这里的山上并不缺少芭蕉树不过芭蕉坪却并不盛产芭蕉,在这里满树的芭蕉到最后一般只有两种结局挂在树上烂掉,或被人一串串的砍回来丢到猪圈里就是那些经常来往于金三角的阴国的水果商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没有深入到这里,这里的芭蕉再便宜,热带水果再多,就算是一毛钱一公斤,你买了也运不出去……
芭蕉坪是一个小地方,在芭蕉坪西边约二十几里的地方,有一个由敢猛独立军控制的木材产地和一个铜矿,芭蕉坪的男人,许多都在上面那两个地方做工,以求养家糊口,在孟固内乱以前,芭蕉坪还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村落,定居着几十户人家,当杨至勋的两个团在这里伏击了王灿光的一个加强营以后,孟固战事拉开帷幕,原本定居在这里的那几十户人家,基本上,都跑到了山里,留下一间间无人的竹屋。
“坪”这个字在这里的人所取的地名之中,一般指接近湖泊的草地,芭蕉坪之所以得名,也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一个清水湖,清水湖边有一大片形如芭蕉叶一样的广阔平整的草地而来的,这个地方最多的不是芭蕉,而是竹子,这里的竹子很多,路边,水边,房前,屋后,登高一看后的片片山林之间随风摇曳的茫茫竹海,阵阵竹涛,淅淅沥沥,一竹动而万竹响,很有出尘之意,要是来两个追求“君子之节”的迂腐酸儒,看到这里秀丽的景色,怕不卖了身都想在这里结芦而居了。
所有的浪漫与闲情逸致,都是在填饱肚皮以后才会有的感觉,住在这里的人用竹子编了一点簸箕,筛子,竹帽,扫帚之类的东西。要挑去卖,无论往南还是往北,无论是去霸街还是孟固,等待他们的,都是脚下八九十里蜿蜒的土路,一趟来回,运气好的,卖完了东西,换个二三十块钱,运气不好的,怎么挑着去的,还得怎么挑着回来,这,才是汗水与辛苦凝练的真正的生活,与浪漫无关。
5月号,在霸街呆了一天,金三角这边的几个巨头做了一个和谈前的协商之后,龙烈血来到了芭蕉坪。这里夏天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和炙热。在芭蕉坪的那一湾碧水和一片翠绿面前,炎热的空气就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了一样,也不由一窒。
看着眼前的景色。谁又能想到这里不久之前还一片血雨腥风,现在又杀机暗藏呢。
和谈的场所就在芭蕉坪的湖边,在那里,用竹子搭了一个大大的遮棚,遮棚下是一方长桌,四面透风,视野开阔,虽然简陋,却也清爽,和谈的诸多细节问题双方的筹备人员已经一一考虑到了,并做了能让彼此都放心的安排,双方带来的警卫人员的数量,布置等等,都在对方认可的安全范围之内,一切都尽量透明化,尽量减少彼此可能发生的误会。
就在那个简单的遮棚下面,决定的,却是可以影响整个金三角和塔甸联邦的大事。
和谈之前,双方正式交换了参加此次和谈的人员名单。从塔甸联邦政府派出的和谈代表的规模和层次上,就可以看到塔甸联邦政府对这次和谈的重视程度,老塔这边的和谈名单上也有五个人,除了已经定下的元烈中将和杨至勋以外,还有来自塔甸联邦三军情报总局的钦因少将,来自塔甸联邦边境与民族事务管理局的瑞丹副局长,还有来自塔甸联邦政府的特别谈判代表宗巴达奈……
表面上,塔甸联邦政府的和谈负责人是元烈中将,但宗巴达奈的出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次塔甸联邦政府真正能左右和谈的,其实是这个联邦政府的特别谈判代表。宗巴达奈除了在这里拥有一个联邦政府的特别谈判代表的身份以外,他的另外两个身份——联邦党内务纪律委员会书记和宗巴庆迦亲弟弟的身份,在联邦政府的谈判人员里面,更显得份量十足,威力巨大。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金三角的几个大佬基本上已经相信老塔不敢在和谈会场玩什么把戏了,就连一直有些紧张的吴吞司令都松了一口气,要玩什么伎俩,那这个等级的人物就绝不会出现在那里。
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宗巴达奈是宗巴庆迦的亲弟弟,这次和谈的重要程度,能让他来也并不稀奇,只有龙烈血明白这个宗巴达奈参加这次和谈的真正目的和另一个身份,另一个真正关键但也容易被人忽视的身份——他不仅是宗巴庆迦的亲弟弟,更是某个现在被“绑架”人物的亲叔叔,宗巴家族在塔甸联邦明日的权势保障和希望,全在那个宗巴正日身上了,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来。在来芭蕉坪以前,金殿护卫军的范参谋长已经和这个大人物秘密会晤过好几次了,这个人来到孟固的时间,绝对比众人知道得要早,对龙烈血来说,这次的和谈,其结果,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龙烈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某种恶趣味还是缘于性格中的那些叛逆基因在作祟,他喜欢看着那些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被阴谋诡计所玩弄,用暴力践踏别人的人被暴力所践踏,自以为是主角却在故事高潮正酣的时候被变成了谢幕的小丑……
正是因于此,龙烈血才来到了芭蕉坪,心情的不一样,甚至让龙烈血此刻还有心情欣赏一下芭蕉坪的风景。
天气很热,这里却凉风习习,不见热气,碧绿的清水湖荡漾起一片粼粼波光,竹影摇曳,满山细叶挲挲作响……
王灿光也觉得这次的和谈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悬念,虽然一切都注定了,可这临场的戏还是要演一演的,这次孟固之乱前前后后让他的敢猛独立军的实力损失了不少,但只要一切如计划般,很快,敢猛独立军就能恢复以前的盛况,甚至变得更加强大,他王灿光在金三角,照样说一不二。
唯一让王灿光隐隐感到有点不安的只有一件事,前几日,拉贡自由军和杨致勋在叛乱时勾结图谋霸街的事不知怎么的就从克钦族那边的眼线传了出来,这个消息已经从多方得到了证实,当时克钦族那边甚至还收了拉贡自由军两个连装备的买路费……要不是武令彪突然暴毙,王灿光想想都还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随着这个消息传出来的还有一个,现在的拉贡自由军和克钦族武装正在谋划着在王灿光自顾不暇的时候到敢猛独立军在霸街周围的几个积压了大量存货的翡翠矿上干上一票,运气好的话再到霸街转转……
王灿光愤恨不已,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办法,更没有时间让他去等着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拉贡自由军和杨致勋勾结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因为孟固之乱,敢猛独立军控制的几个翡翠矿脉确实积压了许多的存货,那些存货也确实惹人眼红,武令彪带出来的那一窝土匪确实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在以前自己可以不把他们当作威胁,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出于诸多的考虑,王灿光只有把原本就有些不足的兵力从霸街调出了两个营,加强了霸街西边几个重要据点的防守,以防别人趁火打劫,不过这样一来,霸街就有些空虚了。
不过王灿光却很自负,诸葛亮都还能唱一出空城计名传千古,难道自己就不行么?在把所有的行动仔细审视了一遍之后,王灿光觉得霸街现在的局面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对霸街最大的危险来自于老塔的政府军的两个机动师,不过政府军现在还在孟固,想要过来,芭蕉坪还挡在这里呢?老塔虽然喜欢玩手段,不过这一次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招?哈……哈……除非这些老塔能把一个团的兵力空降到敢猛独立军的防线之后,嘿……嘿……不过老塔现在还没这样的能力,他们那点国庆节搞的空降兵表演,都是骗老百姓的,在霸街他要是敢搞这一套小把戏,那就让他还在天上的时候就死得一个不胜。除了老塔的部队以外,唯一还对霸街有所威胁的就是那个林炎的金殿护卫军了,不过现在金殿护卫军大部还在莫狼山,老塔在这里吃了亏,有些不肯罢休的意味,听说一直在和谈确定之前,双方在莫狼山一线还“摩擦”得厉害,哈哈……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就是不知道等一下林炎知道老子的部队围了他的鹰巢山,断了金殿护卫军在莫狼山那些部队的后路时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在和老塔的部队一前一后的夹击之下,莫狼山的那只缺弹少粮的孤军除了投降以外还有别的路么?
林炎啊林炎,别怪我太狠太黑了,要怪,就只能怪你太锋芒毕露了,你还年轻,而我已经老了,要是再过十年,任你壮大,我们王家在霸街都要看你的脸色了,哼……哼……
王灿光不知道,在龙烈血面前,不要等十年,他现在,就已经老了!他自以为设了一个鸿门宴,却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个赴宴之人,他比不了刘邦,龙烈血更不是项羽!
没有鲜花礼炮,更没有镁光灯和成堆的记者,虽然在芭蕉坪举行的和谈用万众注目来说也不为过,不过在芭蕉坪的和谈现场,除了双方派置的相关工作人员和警卫以外,这里并没有那种喧闹的气氛,至于记者,在和谈会场方圆五十公里以内,无论哪个国家的,那是半个也见不到的。
微风轻抚,带来了一些凉意,却带不走和谈现场那种凝重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气。
“这里可是避暑圣地啊!”走在芭蕉坪的草地上,龙烈血感叹了一句,对着走在他身边的瓦联军司令笑了笑,“要是有机会,在这里搞一个避暑山庄,每年夏季的时候来这里享受一下,也是不错的。”
这两日在霸街,除了协商应对这次谈判以外,龙烈血和瓦联军包司令的交流是最多的,作为瓦邦政府的最高领导人,包司令对龙烈血在金殿推行的普洱茶对罂粟的代替种植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谈到瓦邦的前途的时候,这个男人曾对龙烈血感叹,“瓦邦98的地区都是高山区,不适宜农作物的生长,一百多年来,这里的人都靠种植毒品为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都一百多年了,瓦邦人民为什么还是这么落后,还是这么贫穷?最后的答案只有一个,对瓦邦来说,再种大烟是没有出路的,因为大烟,我们瓦邦几乎成了全世界的敌人,可真正依靠毒品赚大钱的那些人,却不是我们,种大烟其实是瓦邦不能融入国际社会和取得良好发展环境的贫困之源,瓦邦人民要生存,要发展,就必须远离毒品,在去年,我们搞了1300多亩的水利灌溉稻田,捣毁了在瓦邦境内查出的数个毒品加工工厂和焚毁了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制毒设备,在ZH国政府的帮助下,我们开始改种粮食、橡胶和水果……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让瓦邦境内看不到一颗罂粟!”
对包司令的理想和眼光,龙烈血还是由衷敬佩的,两人讨论了许多双方在各方面的合作可能。相谈甚欢,看到包司令对普洱茶的代替种植很感兴趣,龙烈血就邀请他在茶熟的时候亲自来金殿考察一番,那个男人答应得很爽快。
来到这个地方,听龙烈血想到了避暑,包司令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龙烈血,“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分散一点注意力而已,让精神放松一下,不然怎么应付和谈呢!”看到身旁的人注意到了自己。龙烈血随口就应付了过去。不过在王灿光看向自己的“慈祥”的笑容背后,龙烈血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王灿光脸上想极力掩盖住的那一丝得意和不屑。
和谈还没开始,好戏还没上演呢。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赢定了,想露出本来面目了吗?看着王灿光脸上的表情,龙烈血无奈的想着。
金三角这边的几大巨头之中,真正到了现在还对和谈前景有些担忧的只有三个人,木掸族的大头人波纹,民主克伦解放军的司令吴吞,还有瓦联军的包司令,在霸街协商的时候,大家已经划下了这边的谈判底线——老塔的部队必须从孟固撤出,孟固将来的统治。除了老塔以外,谁都可以,在可以考虑由杨至勋继续主政孟固的前提下,协商出一个可以让大家满意的方式,主政孟固的人可以发表申明拥护老塔政府的领导。要叫老塔从孟固撤个一兵不剩在目前情况下可能性不大,不过无论如何,老塔在孟固的驻军人数不能超过一个团,且要尊重各方的传统利益范围……
这样的和谈目标并不轻松,虽然前线已经停火了。不过大家还是准备一旦谈不拢就继续跟老塔干挺下去,直到老塔挺不住为止,吴吞当时就说,“要打仗,我们花的钱固然像流水一样,大家都勒紧了裤腰带,不过老塔要维持在孟固的兵力优势,他们花的钱绝对要比我们多出十倍不止,我就不信他们能耗得过我们。”
打仗就是打钱,就赌老塔熬不过我们,这一点,成了众人与老塔讨价还价的底气。对此,龙烈血可是深有体会,金殿护卫军和老塔在莫狼山干了两个月,虽说所有的武器弹药都是龙烈血从王灿光这里半讹半买拐来的,拿到的价钱都是两年前金三角的下军火市场的平均价,不过即使这样,龙烈血还是感觉有些吃不消,一颗子弹的成本在霸街是一块二,加上马帮沿途的运输费用,到了鹰巢山就是一块五,从鹰巢山到莫狼山,就变成了二块,前线战士一扣扳机,飞出去的,都是钱,一颗炮击炮弹打出,4000多的大洋就变成烟了,再加上战士们的薪水、抚恤、奖励还有其他的后勤保障等等算下来,金殿护卫军打了两个月的战,粗略的就把龙烈血在鹰巢山上亿的家底消耗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杨至勋的那个宝贝儿子“雪中送炭”,龙烈血现在可真是穷得只能去贩毒了。
心里已经对和谈前景有所“把握”的王灿光看起来反而略显轻松,王灿光的“轻松”,在众人眼里,那是老成持重,老奸巨猾的表现,龙烈血的“轻松”,在旁人看来,就只觉得这个金三角的年青爆发户想故作镇定,卖弄玄虚。
出于好心,觉得可能是这个林炎太紧张了,没有这种谈判的经验,包司令还悄悄的提醒了龙烈血两句在谈判桌上要注意的东西,龙烈血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约定的时间,在芭蕉坪清水湖边那个简单的竹遮棚下,龙烈血终于见到了塔甸联邦一行的代表,双方谁也没有早到,谁也没有晚到,在各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双方一行各五人几乎同时走到了竹棚的遮阳之下,竹棚下只留下双方的各两名工组人员,其余双方的警卫,最近的,都离这个凉亭一样的和谈场所有五十步的距离。
一来到这里,龙烈血只觉得几道如电一样的目光在扫过自己这边一行人之后就停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用看,龙烈血也可以猜得到那些目光里饱含着怎么样的震惊,除了龙烈血,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人,几乎就没有四十岁以下的,除了年龄之外,龙烈血更能猜得到他们震惊的理由。不过好在现在能在这个凉亭内的人物都不是等闲之辈,没有人会把表情写在自己的脸上,对龙烈血的注视和震惊,也只是一瞬而已。
龙烈血举目一扫,塔甸联邦这边的和谈人员也全部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塔甸联邦这边的和谈人员中,站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的身形微胖的老家伙,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花白了一半,往脑后梳着,油光水滑一丝不芶,苍蝇站上去都要打滑,脸上的赘肉没有丝毫生气的塔拉着,嘴巴也紧紧的闭着,脖子微微的往后仰着,挺着个腐败的肚皮,站在众人之中,一副位高权重的模样,就像是来听报告的一样,只看了一眼,龙烈血就可以确定,这个老家伙,正是这次和谈的一个关键人物,宗巴达奈,除了他,老塔这边的人物没有一个脸上有那种表情,瘦猴的那个专业术语怎么说来着,对了,装B,这个老家伙是一个经常装B的人物。
不仔细看,谁都不容易发现宗巴达奈眼角下的那一抹阴云和焦躁,就是发现了,不知情的人也会把它归结于天气的原因,在这样的气温下,让一个老人家爬山涉水的来这里和谈,真是太不厚道了,你看看,老人家的衬衣都被汗粘在身上了,真是太不尊老爱幼了……
站在宗巴达奈左边的是一个军人,塔甸联邦的夏季短袖军服上,两颗金光闪闪的将星在表明着这个人的身份,塔甸联邦北部军区司令元烈,与他的部队打了两个月的仗了,这还是龙烈血第一次看到这位闻名塔甸联邦的个性将军与沙场悍将——南亚男人中少有的高大的身材,粗重得带着杀气的眉毛,略显暗金色的眼珠,昏昏然有些如欲睡的猛虎,从左边太阳穴到腮部嘴角的一道细长伤痕,在他黝黑的脸上,因为岁月的消逝,已经看不真切,但那样的伤痕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却无声的向别人诉说着这个男人的一段血腥的经历……龙烈血注意到元烈中将原本一直细咪着的眼睛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但突然,这个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瞳孔都放大了,暗金色的眼珠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
身边的气机隐秘的波动了一下,如深海之下的惊雷,以一种常人不能察觉,更不能理解的方式,把波动向周围的空间扩散开来,龙烈血体内的《碎星诀》在感受到这股气机波动的时候,碎星之力运转,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轰的一下,就把侵入到自己领地的那股波动的气机给弹了回去。
龙烈血差点震惊的叫出声来,这样熟悉的气机,要是小胖在这里的话,龙烈血一定会认为刚才那股气机波动是来自功力大进的小胖身上的,但不是,在龙烈血对面,只站着那个同样在这一瞬间一脸目瞪口呆的男人——元烈中将!
所有的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就连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就恢复如初,旁人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即使发现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龙烈血的年龄就足以给疑心的人以合理的解释了,在这里,龙烈血确实惹人注目。
龙烈血并不知道那个元烈中将此刻在想些什么,元烈中将的眼睛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暗金色的眼珠又如眯起的虎目,别人感觉不到,龙烈血却觉得在元烈中将不经意扫视自己的时候,他眼中的温度,炙热了十倍。
表面平静的龙烈血内心其实早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怎么没想到呢?龙烈血暗暗的有些责怪自己,也许觉得今天一切都胜券在握,自己有些放松了,元烈中将的暗金色的眼珠,自己怎么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仔细注意到呢,那哪是他这个年纪的中年人历经酒色财气后身体虚亏或肝火太旺的表现,这分明是三号功法练到极致时所特有的真气显露于外的表现。
三号功法?三号功法怎么会出现在元烈的身上呢?虽然这套功法谈不上什么绝世之秘,但……
谈判还未开始,龙烈血的心头升起一片疑云……
站在元烈中将身旁的,同样是一身军服的,来自塔甸联邦三军情报总局的钦因少将,钦因少将一身精瘦,皮肤黝黑,眼睛却很有神,同样的,他对龙烈血的注目要远远多于其他人。
除了没有穿军装的宗巴达奈之外,塔甸联邦的谈判代表还有两个人也是一身便装,一个是塔甸联邦边境与民族事务管理局的瑞丹副局长,一个身形矮胖戴着眼镜的老头,还有一个,就是杨至勋了。
这是龙烈血第一次看到这位号称孟固之王的男人。可惜的是,现在得杨至勋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飞扬跋扈的气势——消瘦的脸颊,花白的头发,暗无光彩的眼睛,眼角处堆积的一堆愁苦的皱纹,还有精神之中隐隐透出的一股无言的憔悴和疲惫,这个和王灿光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曾经金三角的风云人物,在历经孟固之乱后。权势已失,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另一个在战乱中失散,杳无音讯,现在他又寄人篱下,处处看政府军的脸色,金三角的一堆军阀无不对他咬牙切齿……出席和谈的杨至勋一身便装,已经透露出了许多的信息。
冷谈而礼节性的握手以后,和谈的双方各坐一边,和谈正式开始了。
“作为塔甸联邦政府的和谈代表。首先,我想先向在坐的诸位阐明一下联邦政府对这次和谈的几点基本态度。”宗巴达奈先开口说话,说话之前,他飞快的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龙烈血。“第一,塔甸联邦政府维护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决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第二,联邦政府,希望保持整个塔北地区与塔甸联邦国内的安定局面,任何试图将双方在金三角的冲突无限扩大化的行为,组织和个人,必将受到联邦政府军的严厉反击。第三,和谈内容不超出塔甸联邦现在的《宪法》框架,但考虑到金三角的特殊性问题,在一些非原则性问题上,可以有一定的灵活性。第四,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无论是形式上还是行动上,在禁毒这个问题上,联邦政府的态度一向是鲜明,坚决,而且毫不动摇的。”
龙烈血他们这边的几个人在听了宗巴达奈所传达的联邦政府的这几点基本态度之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和谈只是外交用语。其实质,就是做生意的讨价还价,现在塔甸联邦的这四点基本态度,其实也就是把龙烈血他们这边讨价还价的余地给封死了,塔甸联邦政府的态度就是,要谈可以,但必须在我规定的框架内进行。这就是强势,政府军占据孟固和两个机动师的强势,让你不得不低头。大家都明白,除了宗巴达奈提出的第四点关于毒品问题的基本态度纯属老塔为和谈装饰的门面以外,其他的三点,对大家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但在坐的人物,每个人能在今天这个位置上,谁又是被吓大的。
王灿光还没有说话,这边的吴吞司令却是早已忍不住一腔的怒火,啪的一声把手拍在了桌子上,怒视着宗巴达奈,“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态度,但首先,你要搞清楚几件事,第一,我们不是政府军,不是你们的手下,你们没有权力让我们做任何事或不做任何事。第二,我们从来没有承认过塔甸联邦现行《宪法》的法律地位,更没有承认过现在由联邦党执掌的联邦政府的合法性。第三,这次的战火,是联邦军队进攻孟固,首先打破金三角的势力平衡和地区稳定而引起的,其战争责任,也在你们一边,你们也许在孟固占有一定程度的军事优势,但不要忘了,既然你们可以来进攻我们,那我们理所当然可以反击,甚至是进攻,我们的反击和进攻,不会有底线,如果需要,整个塔北地区都会是战场,你们没有资格来告诉我们哪里需要稳定,如果我们稳定不了,你们也别想稳定,世界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只准你来打我,不准我来打你。都打了几十年的仗了,你的那点威胁,在我眼里管屁用,要是那么容易被你们消灭了,我都死了几十回了,要打就打,大不了,打输了我们重新干回游击队而已,还能怕你吗?哼……哼……我们输了还能干游击队,要是你们输了,以现在塔甸联邦国内的局势,你们恐怕连游击队都没得干了。”
和谈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虽然大家都知道吴吞司令对塔甸联邦政府一向仇视,不过这次他说出来的话,倒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波文和包司令在一旁听得都在点头,老塔虽然有优势,但这个优势却不是绝对的,更重要的是,老塔拖不起,也输不起。
谈判桌上的气氛一开始就尴尬无比,双方针锋相对。
老狐狸王灿光这个时候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大家既然能一起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协商出一个能让大家接受的方案来的,要是一切都定了的话,那还要我们来干什么?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大家都不想继续打下去。那么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王司令说得对,不管怎么说,为了今天的和谈,我们双方都做了许多的准备,也各自做了许多的让步,今天大家能坐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彼此的诚意,只要抱有诚意,我想我们可以在这里就彼此关心的一些问题。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做一些建设性的交流和讨论。”谈判桌对面,身形矮胖的塔甸联邦边境与民族事务管理局的瑞丹副局斟字酌句的说了那么一段,又把谈判桌上的火药味冲淡了一些。
“塔甸联邦政府军应该为这次双方的战事负全部责任。”包司令沉着脸。“在塔共倒台以后,这是最近二十年来我们双方所爆发的最大规模的冲突,在这以前,金三角和塔北地区各势力都维持在一种双方默认的均衡之中,我们各自的行动底线,都以不干涉对方在各自地盘的‘内政’为前提,政府军突袭孟固,在打破这种双方努力维持的平衡的同时,更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如果这样的行为是合理的话。那就意味着,在以后,整个金三角和塔北地区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再保持和平,只要拳头大,谁看上什么都可以用武力去抢夺。我相信这样的局面既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更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包司令大概是没搞清楚……”钦因少将冷冷的接过了包司令的话头,“对于孟固战事之前双方所维持的那种状态,我们并不否认,但有两点与包司令所陈述的内容有些出入。第一,塔甸联邦政府或军方从来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承认过贵方对其所占领地盘的合法统治权,我们双方也从来没有签署过任何维持现状的书面文件,现在的塔北地区和金三角的现状,总的来说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对历史遗留问题,我们的态度是予以有限的承认而非继承,予以积极的关注而非默认,双方所维持的现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我们所希望的,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行动的约束力。第二,对于包司令所指责的和平破坏者的头衔,我想不应该落在我们这边的头上,在政府军干涉孟固之前,孟固是一副什么局面我想大家都很清楚,那个时候,请问,孟固有没有和平?再退一步来说,政府军出兵孟固,也是完全合理而且合法的,如果你们自己承认自己在各自地盘上的合法的领导地位,那么,我们出兵孟固的前提,就是在接到杨至勋的要求以后才有的行动,在此之前,杨至勋已经申明,愿意在孟固成立特区,并拥护塔甸联邦政府的领导,真正破坏和平和不守规则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在和谈现场双方激烈交锋寸步不让的时候,在金三角的莽莽山林之中,几只部队正在埋头前进,有那么一个时候,两只目标不同,所属不同的部队,在朝着相反方向挺进的时候,彼此相隔,就只有一座山的距离——这只部队在山这边,那只部队在山那边,两只部队擦肩而过……
“快点,快点,给老子再快一点!”看着自己面前以急行军速度奔驰而过的一股带着肃杀气息的迷彩洪流,根岱一头的汗水,但他还嫌速度不够,正在路边给自己手下的官兵们鼓气加油,“***,哪个连第一个到霸街,老子自己掏钱奖励他们十万块,千万别让三营那些龟儿子跑在我们前面啊……”
这时的莫狼山,早已经变成一个空壳,塔甸联邦政府军第九机动师的主力,早在昨天夜里,便已经过了莫狼山以北,从那一刻,所有人便被下了禁口令,并开始实施紧急通讯管制,若没有批准,团长级别的军官都不能和外面联系。在某地潜伏了一夜之后,此刻,上万洪流,正朝目标席卷而去,团长以下军官,一直到了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不由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霸街的一个赌场在这个时候着了火,浓烟滚滚,火势很大,并有蔓延开来的架势,霸街没有消防队,留守霸街的两个连的敢猛独立军在接到命令以后不得不抽出一部分人手去救火,赌博和色情产业是霸街的两条命根子,没有人敢大意,也没有人多想,毕竟赌场失火这样的事在霸街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团长,过了前面的马蜂谷,还有十多里,就要到鹰巢山了!”同样带着部队急行的陆中洋在这个时候也接到了前锋的报告,前面几里处,形如蜂腰的马蜂谷已经隐隐在望,这是一条捷径,过了马蜂谷,鹰巢山就已经伸手可及。想到这次的任务,陆中洋在心里也只能隐隐一叹,作为王灿光的女婿和内定的未来敢猛独立军的掌舵人,对王灿光的决定,陆中洋没有权力去反对,更没有理由去反对,王灿光的理由很充分,不论是为了敢猛独立军,还是为了他们王家,他都必须这么做,想到那个打过两次交道的林炎,陆中洋心里更是复杂了几分——要是没有在金三角,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陆中洋自己对自己说,算是一点心理安慰。但不知怎么的,自从知道王灿光的打算以后,一想到那个林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他脸上那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陆中洋的心里就总是无法平静下来,越是接近胜利的时候,陆中洋就越觉得那个人的浅浅的笑容里包含着越多的东西……
芭蕉坪和谈会场的气氛就像金三角五月的天气一样炙热,谈判的双方,每一边,都有人唱红脸,也有人唱白脸,在气氛紧张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跳出来,主动的,把会场的气氛缓和下来,也因此,才让和谈能继续下去。
龙烈血这边,他和木掸族的那个大头人波文一直都很沉默,龙烈血闭嘴不言,那个波文也只是皱着一张老脸,一双老辣的眼睛时开时合,不动声色地在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些人物,双方在谈判桌上的交锋,到了波文这里,就演变成波文眼角那些时而舒展,时而皱起的皱纹,很生动。波文的沉默好像是一贯的,但没有谁会认为坐在这里的这个老人是不是脑子不灵光,能在金三角这种地方稳做一个数万人大族群的头人,与政府军对抗几十年而不倒,这样的人物,基本上已经成精了。
塔甸联邦那边,塔甸联邦北部军区司令元烈中将的话也不多,整个谈判的过程之中,元烈中将轻轻的皱着眉头,偶尔把炙烈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龙烈血的脸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元烈中将的话虽不多,整个谈判过程甚至不能用积极两个字来形容他的表现,不过他说的话,就是龙烈血这边脾气最暴躁,最仇视塔甸政府军的吴吞司令也没有反驳过,虽然双方立场悬殊,不过对于元烈中将,龙烈血看得出来,这个人的面子在整个塔北和金三角地区大得出奇,就是在这么一群金三角的大佬之中,在谈判桌上,这个人说起话来,也有那种一言九鼎的气势。和元烈中将一样话不多的,还有杨至勋,杨至勋坐在塔甸联邦代表席位的最左边,如无必要,这个人的嘴巴绝对是闭得紧紧的。
龙烈血无疑是整个现场最沉默的一个了,自从坐在谈判桌边上时,一直到现在,龙烈血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超过五句,对于和谈的拉锯战,龙烈血的表现,更像一个旁观者,而非一个参与者。
谈判桌上的拉锯战在和谈进入正轨后就一直围绕着孟固战事展开,从双方的责任,各自的正义性与合法性等开始扯起,一直到金三角的毒品问题,塔甸联邦政府和金三角各独立武装的地位及关系等,一个个说得面红耳赤,气氛一度非常火爆,在和谈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双方中场休息了十分钟,然后进入了第二轮。
不能说第一轮的和谈没有成果。至少,双方还是达成了一些共识,在哪边也无法占到优势的情况下,双方都非常聪明的选择了搁置那些文字性的分歧和塔甸联邦国内及金三角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而把谈判的重点转移到这场谈判最关键的部分,关于孟固的处理问题上,会场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王灿光在这个时候故作不经意的扫视自己手表的时候也更多了。
默默地以自己的脉搏计算着时间的龙烈血这个时候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谈判桌上,吴司令已经差不多要抛出这边的底牌了,“既然政府军是在接到杨至勋的求救以后才进入孟固的,那现在孟固已经重新回到杨至勋的手上了,政府军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为了不使孟固战事进一步升级和扩大。政府军应该重新把孟固交到杨至勋的手上,然后撤出孟固,当然,在政府军撤出孟固以后,我们这边可以保证维持孟固的和平局面,绝不会再有人去打孟固的主意,让金三角和整个塔北地区的局势重新回到战前的水平!”
谈判就像是耕地,总是一寸寸的在开坑,一寸寸的在为自己这边争取最大的利益。在面对着抱有同样态度的谈判对手时,时间的推移,也将各自的谈判目标向各自的底线靠拢。在谈判桌上,只讲利益,不讲感情,而赤裸裸的利益选择在谈判桌上表现出了更多的戏剧性,前些日子让众人恨得要死的杨至勋,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众人的一个筹码,被王灿光打下来的孟固,却又要交到他的手上,还怕别人不答应……当然,谈判桌上现在的一切,对早已经知道谈判结局的龙烈血来说,不会让他有半点波动。
现在,真正的高潮才开始,龙烈血在等着别人表演呢,对于某些一不小心就站在台上,没有察觉出这是一场表演,自己被别人当了道具的人物,龙烈血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在心里对他们说一声抱歉了,或许在这个时候,沉默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吴司令才说完,一直低垂着眼皮的杨至勋抬头看了这边一眼,神情有些落寞,“谢谢吴司令的好意,杨某年事已高,现在只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不想再搅入到这些事情之中了,在杨某离开孟固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并且决心已下。孟固将来无论怎么样都和杨某无关了,这次杨某之所以来这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想拜托诸位帮忙寻找一下我的二儿子,富贵钱财,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一辈子打打杀杀弄得个断子绝孙,又有什么意思?大家如能看在昔日的一点情份和杨某一介老朽的面子上,能帮忙找回犬子,哪怕是一具尸骨,大恩大德,杨某没齿难忘。”
杨至勋今天穿了一身便服来出席和谈,众人开始时有些诧异,此刻,却也知道了原委,原来杨至勋已经有了金盆洗手的决定,杨至勋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凄然,眼睛却直沟沟的看着王灿光,别人一猜,就能猜到原委,但看王灿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人好说什么。
不过此刻却不是让杨至勋博取同情的时候,杨至勋的这个决定,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可以说一下子就让众人全蒙了。杨至勋如果决定退隐,那众人事先订好的谈判底线,就完全没有了实现的可能,除了杨至勋以外,老塔会甘心再把孟固交出来吗?还能交给谁?那绝对不可能。如果孟固在依然老塔的手上,那战争就必将持续下去,这场和谈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一时间,吴司令,包司令和波文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塔甸联邦的谈判代表那边,一个挂着少校军衔的联络官快速的来到竹棚下,低声的在宗巴达奈耳边低语了两句,宗巴达奈一边听着。脸上一边露出了一个笑容,宗巴达奈的这个笑容,看在王灿光眼里和龙烈血眼里,都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龙烈血面沉如水,王灿光却是笑颜满面,坐在王灿光身旁的包司令和吴司令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王灿光,不知道王灿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诸位,既然杨至勋无意再接掌孟固,而我们的和谈又要继续下去,那么作为敢猛独立军的司令。孟固以前至少也在敢猛独立军的名义之下。政府军也是从敢猛独立军手上把孟固抢走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考虑重新让孟固回到敢猛独立军的手上呢?”
包司令和吴司令在这一刻张开的嘴巴都忘了闭起。这个王灿光是不是在说梦话,老塔又不是白痴,他们怎么会把抢了的东西在原封不动的交到你的手上呢?
王灿光笑得很开心,“当然,政府军在孟固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就这么走了也说不过去,政府军可以在孟固驻扎不超过一个团的士兵,作为对孟固的主权象征。”
王灿光抛出了这边的最后底牌,与原先众人协商的不同的是,他把杨至勋的角色换成了他自己。
原来是这样。王灿光打的是这个注意,包司令和吴司令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这个王灿光原来不是在说梦话,而只是还没睡醒呢,虽然他提的这个条件已经是众人可以接受的最后底线,不过你王灿光可不是杨至勋,还是那句话,老塔除非真的被烧坏了脑子。
大脑又进了水,否则他们凭什么把孟固给你,宗巴庆迦又不是你儿子?
龙烈血这边的几人原以为老塔那边听了王灿光这样近似梦呓的无理要求以后,一定会勃然大怒,让王灿光下不来台,但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老塔的谈判代表,一个个都保持着诡异地沉默,没有开口。
会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吴司令和包司令等不由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吴吞司令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虽和王灿光同坐一方,但他还是质问了王灿光一句,“王司令,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谈判底线,和老塔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你认为老塔会接受你的条件吗?”
“怎么不会?”王灿光看着龙烈血哈哈大笑了起来,“再加上一个金殿不就行了!”
王灿光此话一出,金三角这边的几个大佬全都不由得面色一变,吴吞司令更是条件反射的就像腰间摸去,摸到那里空空如也,吴吞才想到这次和谈现场不能带枪的规定。
竹棚下气氛陡变,无形间温度升高了十度。
龙烈血面沉如水,他静静的看着王灿光,“王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王灿光脸上的笑容在这个时候甚至有一种慈祥的味道,“金三角这个地方太小了,容不下大鱼,林司令年少有为,不是池中之物,应该多到外面去闯一闯,这里,还是留给我们这些老头子好了。”
每个人都在细细的品味着王灿光所说的内容。
“莫狼山铜墙铁壁,鹰巢山更是得天独厚。”龙烈血轻轻一笑,“我不想走,谁又有本事让我走呢?”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双方警戒在周围的那些警卫,已经悄悄的把这个小竹棚周围给围了起来。
“平时确实奈何不了你,不过,嘿……嘿……要是金殿护卫军知道他们的司令被抓了,鹰巢山被围了,莫狼山又要在断绝一切补给的情况下面临着敢猛独立军和政府军的前后夹击,不知道你的铜墙铁壁和得天独厚还能不能挺得住。如果你早一点下令他们投降的话,也许可以免除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我也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即使是说着威胁的话,王灿光还是笑如弥勒。
即使是最笨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王灿光打的是什么主意了,现在面临的危险和被盟友出卖的愤怒,不由得让吴包波三个人在一瞬间就被怒血涨红了脸,三个人一下子拍案而起怒视着王灿光。
吴司令用手指着王灿光,“姓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司令冷着脸,“王灿光,出卖瓦联军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波文脸上的皱纹变得像刀刻地一样锐利,“你想与我们整个木掸族为敌吗?”
王灿光面不改色,“三位,先不要激动,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要平息孟固的战乱,恢复金三角的秩序,这是唯一的办法。杨至勋已经无意接掌孟固,在孟固这个问题上,我依然坚守着我们最初订下的底线。在尊重各方传统利益范围的前提下。政府军在孟固的驻军人数保持在一个团以下,我没有出卖你们,只不过作为实施这个方案的一个交换。我与政府军在金殿问题上达成了一个协议而已,并没有触动到你们的利益……”
这次的和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为的就是骗林炎来入瓮!
无论王灿光怎么巧言令色,王灿光与政府军赤裸裸的勾搭还是一下子就暴露在众人地面前,王灿光用金殿护卫军的地盘和利益,换取了政府军对他代替杨至勋执掌孟固的认同。作为一个无耻的交换,政府军除了在孟固驻军以外,在金殿的鹰巢山,同样可以驻扎一部分政府军。以作为主权的象征,这对老塔来说,得到了孟固,又得到了金殿,无疑在政治上是一个巨大的胜利,王灿光则在老塔的支持和默许下,取得了孟固和金殿的行政权力……
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遇见孟固特区和金殿特区的出现……
在这场背叛盟友的肮脏交易中,唯一被牺牲的。就只有林炎和他的敢猛独立军,众人在这个时候都想起在与老塔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林炎和敢猛独立军在莫狼山做出了怎么样的贡献和表率,然而……
龙烈血看着吴吞他们三个人,表情平静的问了一句,“我们当初在霸街会盟,现在王灿光出卖盟友,你们打算怎么办?”
吴吞他们此刻都不敢看林炎的眼睛,现在的局势,在敢猛独立军和政府军同流合污并且金殿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要在“被牺牲者”和“被欺骗者”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吴吞等人都只能选择保持沉默——难堪的沉默。
龙烈血看向他们,他们都把自己的目光与龙烈血的视线避开了。
沉默与沉默,在很多时候,它们的意义是不同的。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龙烈血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了,既然他们能接受王灿光对盟友的出卖和欺骗,那么,对自己的合理“反击”,他们也会比较清楚各自的立场了。
就在王灿光得意,吴吞等人沉默,塔甸联邦一群代表冷眼旁观看着好戏,王灿光笑着让龙烈血下达让金殿护卫军投降的命令,以此来保证龙烈血的“人身安全”的时候,王灿光这边,一个人身跌跌撞撞的冲破王灿光身后护卫组成的人墙跑了进来,从那个人苍白而惊骇的脸色上,所有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司令……不……不好了!”来人是王灿光手下的一个军官,估计是事情重大,那个军官此刻连保密的功夫都没有了。
慌什么慌,什么事!”王灿光沉着脸冷声喝问道。
“霸……霸……霸街失守,陆……陆团长的部队……在马蜂谷遇伏……政府军突然出现我军不知在霸街西边和南边的防线背后,我们……我们……所有的部队都被包围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大吃一惊,王灿光更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钟撞了一下一样,眼前金星直冒,他镇定了一下,一把就抓住那个军官的衣领,脸色狰狞的喝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个军官此刻简直要哭出来,“两个小时前,霸街的敢猛独立军司令部遭到一伙精锐武装人员的突袭,他们占领了司令部,随即金殿护卫军的两个营的人马就攻入了霸街,政府军的大批部队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绕过了霸街,然后直接扑到我们西面和东面的防线背后……陆团长带队突袭金殿,可是在马蜂谷却被金殿护卫军和政府军的两只部队堵在了哪里,他一直无法与司令部联系上,直到刚才……”
王灿光面色煞白,浑身一下子就像没有半点骨头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吴吞他们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在金三角干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让他们觉得比现在更惊心动魄,他们的目光此刻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那个一直在椅子上安坐不动的年轻人身上,满是惊骇与震惊……
王灿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但王灿光这次谈判带来的一个副官却反应很快,不知道从哪里陶出一把枪,那个副官就要向龙烈血扑去,还未等那个人的口中发出半个音节……
“噗……”的一声,那个人脑袋炸出一蓬血浆,仰天就倒。
狙击手!这个让人心里淌过一阵寒流的三个字刚刚出现在大家的脑袋里,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芭蕉坪的草地上,一块块草地就被翻了起来,一个个身影从土坑里抱着枪跳了出来,清水湖里站起一个个人影,一个个吐掉嘴里的细竹管,迅速的向岸上冲了过来,王灿光带来的警卫人员一下子就被缴了械……
惊人的变故只发生在数秒钟之内,看着在这一刻刚刚回过神来一脸震惊与痴呆的王灿光,龙烈血笑了笑,很温和的,把王灿光刚刚和他说的话又送给了王灿光,“我对单纯的杀戮不感兴趣,现在就下令敢猛独立军投降,我可以给你以及你的家人一个体面的待遇!”
木掸族的大头人波文此刻有一种错觉,不知为什么,那个在谈判中一直保持着异样沉默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在芭蕉坪这个简陋的竹棚之下,竟如头顶的烈日一样,光芒万丈,灼眼生痛,让人不可逼视。
……
东元历2099年5月日,金三角各独立武装与政府军在芭蕉坪举行和谈!
同日,敢猛独立军司令王灿光下令敢猛独立军向金殿护卫军和政府军投降……
金殿护卫军攻入霸街,敢猛独立军大部被政府军包围,在清除极少部分抵抗之后,敢猛独立军全军缴械……
5月17日,塔旬联邦国内官方权威媒体以整版篇幅刊登社论——《在联邦党光辉旗帜领导下的伟大胜利》……
外面的枪声随着霸街短暂骚乱的平息而逐渐不可闻了,在邻近黄昏的时候,天际挂着一抹金黄的斜阳,一身戎装的龙烈血又重新回到了霸街,来到了王家的那个“豪华堡垒”。
再坚固的堡垒,也有被攻破的时候,在金殿护卫军攻入霸街的时候,面对着王家的这个堡垒,根岱没有强攻,而是派兵把它围了起来,两发迫击炮的炮弹落下,王灿光投降的命令一传来,整个王氏家族的老老小小,几十口人,还有那些担负守卫责任的士兵,全部惊恐的,用手抱着脑袋走了出来,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能走的都走了,除了不能走的。
金殿护卫军的士兵遵从了龙烈血的命令,并没有冲入到王宅里面搜刮一番,而是把这里很好的保护了起来,防止别人趁火打劫,也因此,在龙烈血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王宅,豪华依旧,绿意盈盈,却比龙烈血前两次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的幽静。
龙烈血的心跳微微的有一点加快,就是在芭蕉坪和谈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激动过,但此刻,龙烈血却有些激动了,身体内微微有些沸腾的血液让龙烈血加快了脚步,顺着王宅内那一股环绕于宅院小径之旁的清澈溪流,龙烈血大步向内院走去,溪流内一群群游动着的五彩金鱼在龙烈血经过的时候纷纷惊慌的逃到了水底,瞪大了眼睛,透过水面折射出的那些光线,看着从溪流边走过的那一群人。
王宅的内院是王灿光家眷的居所,龙烈血虽然来了王宅两次,但都没有进入内院,更别说知道内院有些什么人了,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给人以意外。作为王灿光与龙烈血的一个交易筹码,当龙烈血从王灿光的口中知道王宅之内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整整呆了有半分钟,然后,龙烈血就放下手头的一大堆事,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在龙烈血的心里,这个人的份量,完全超过了孟固。
来到那扇门前,龙烈血一抬手,跟着他前来的一干荷枪实弹的警卫全部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你们等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司令……”从孟固监狱里出来后就一直跟着龙烈血的警卫队长有些郁闷的看着龙烈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金殿护卫军里,作为龙烈血的贴身警卫,那是一个让无数人羡慕,又承担着巨大压力的工作,从龙烈血白手开创金殿护卫军之始。一直到今日拿下霸街。短短半年,历经了太多的风雨,作为金殿护卫军的开创者与领路人。龙烈血在金殿护卫军一干将士的心目中,早已经竖立了军魂一般的人地位,可以说,要是龙烈血有什么意外,那等待金殿护卫军的,只是一个分崩离析的下场——时至今日,金殿护卫军中,已经没有人再能有龙烈血那样的威望和号召力,让金殿护卫军再凝聚在谁的光辉之下,也因此,龙烈血个人的安危变被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可惜的是,身为当事人的某人,却似乎没有这种觉悟,无论是在炮火纷飞的莫狼山一线战场还是在芭蕉坪这种杀机暗藏的危险之地,因为某人的固执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境,这些忠心耿耿的警卫们,已经不止一次的承受了来自护卫军内部的强烈指责和压力,在金殿护卫军新上任的范总参谋长那里,这样的指责和压力直接变成了对警卫队长的严厉训斥。“你们要搞清楚,你们身上的责任不是你们自己的,而是金殿护卫军所有官兵赋予你们的,司令的安危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整个金殿护卫军的事情,一个合格警卫的职责,不是一味地迎合主官的个人喜好与个性放纵,而是有原则的,站在更高的角度,始终把主官的个人安危放在工作的首位,必要时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如果司令出了什么事,那你们就不是失职这么简单了,而是犯罪,对整个金殿护卫军犯下的最严重的罪行,你们就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范总参谋长的一席话说得龙烈血的警卫队长冷汗直流,而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范总参谋长更是直接向警卫队下了死命令,“在孟固和霸街彻底平息下来之前,你们的责任,就是与司令寸步不离,就算司令上厕所,你们也给守在他身边,司令要发火,你们就叫司令冲着我来好了!”
看着警卫队长矛盾的脸色,龙烈血笑了笑,“里面就有一个人,难道还能伤害到我吗?你们守在这里就好了。”
龙烈血说完,转身就推开了院子的小门,警卫队长挣扎了一下,转过头吩咐了两句,一半的人留在了院子外面,还有一半的人则灵巧的一纵,快速的翻上了院墙,上了小院的屋顶,来了个立体保卫,如果真的有事,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应变。
感觉到自己这些警卫的动作,龙烈血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范沉舟前几天修订了一个《警卫条令》,自己当时是签了字的,要是自己冲他去发火,以范沉舟的个性,他大概会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签了字的文件拿出来,然后说一大堆可以压死人的大道理,让自己非常没有面子的溜走吧。
龙烈血苦笑了一下,这些时日的接触,让龙烈血对范沉舟的了解更深了,那个有着贵族气质,有时会来自己书房蹭酒喝的潇洒美男子,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在一些问题上,他还会表现得非常固执,固执得……就像自己一样,面对着范沉舟在自己警卫上的固执,龙烈血也只有让步了,不管怎么说,自离开芭蕉坪后,龙烈血就有了一种明悟——从那时起,自己在金三角的这块土地上,大概再也不可能找回那种初到此地时自由和无拘无束的感觉了,金三角的这场变局和自己地位的改变,会让自己得到许多东西,同时也会失去许多东西,被人前呼后拥的生活,真是自己想要的吗?但不想要又怎么样呢,自己还能选择,还能率性而为吗?这一切,都要习惯……
一进这个小院,龙烈血就闻到了一股素雅而清香的金银花的味道,密密的,爬满了花架的金银花的绿色枝叶把半个院子都盖住了,金银花双色的花蕊点缀其间,如一个个婀娜的金色或银色的花之精灵在枝叶上嬉戏。
花架下一条小溪,几条红色的金鱼快活的小溪里游曳,一只肥大的黑猫正在花架下酣睡,黑猫把尾巴垂了下来,一荡一荡的像鱼钩一样轻轻的甩着,很是调皮,离黑猫不远的地方,是一棵高大的凤凰树,一张宽大的躺椅放在那里,躺椅上躺着一个人,似乎并没有发觉龙烈血的到来,正在那里看着一本书,很是入神。
这个小院,静谧之中流露着一股勃勃生机。
看着眼前的景色,龙烈血的心里生起一种怪异绝伦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你突然在地狱里见到了阎王爷,却发现这个被人们传说了几千年的可畏可怖的地狱主宰,并不是一个黑面煞神,而是一个秀气小生,还在对你腼腆的微笑着一样,龙烈血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面前躺在躺椅上看书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阴间的阎王,但在阳间,这个人却比阎王恐怖多了。
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在九年前,利用了短短的时间,在孟固,为杨家建立了遍布各国的洗钱和贩毒网络,让杨家的势力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迅速的膨胀了起来,使杨至勋得以雄踞孟固,称王金三角,如果没有这个人,杨家不会崛起得这么快,也不会短时间内积累起足以和王灿光相抗衡的资本和实力,就更不会有昔日杨家在孟固的叛乱和今日芭蕉坪之变,没有这个人,也就没有了金殿护卫军崛起所需要的一切条件……
似乎是天意,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在间接的造就金殿护卫军,也造就了龙烈血的崛起。
在前些日子,龙烈血在鹰巢山得知杨家的秘密网络的时候,龙烈血曾对范沉舟惊叹,为杨家创造这一切的那个人,简直是一个地下世界的天才,不是雄才,也是鬼才了。那时龙烈血满是遗憾,听闻那个人在九年前消失了,龙烈血从杨得开哪里挖到宝的喜悦和激动,竟也被冲淡了不少,这样的人物,只可遇,不可求。
老天仿佛和龙烈血开了一个小玩笑,九年前,那个人并没有消失,而是落到了王灿光的手上,在杨至勋想要把他除去的时候,王灿光救了他,并且一直把他藏在自家的内宅之中……
这个人带给王灿光的要比带给杨至勋的更多。
因为他,王灿光掌握了整个金三角三分之一的地下军火交易,就连金殿护卫军现在的武器装备,对王灿光来说,也一闭眼就拿出来了。
因为他,敢猛独立军司令王灿光的名声和影响力如日中天,整个亚洲的黑道,差不多都要卖给王灿光面子,操着霸街口音的男人走南闯北,就是在泰国的曼谷,柬埔寨的金边,越南的河内,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只要一开口,那口音,对道上的人来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在从王灿光嘴里得知这个人就在霸街的时候,即使是从来不迷信的龙烈血,也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和这个人拉在了一起……
那个人就躺在躺椅上,进到小院之后,龙烈血并没有故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因此,龙烈血明白,那个人知道有人来了。
但现实的情况是,在听到脚步声以后,那个人依旧没有做出什么举动,甚至连转过头来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躺在绿叶盈盈的凤凰树下,借着太阳下山前还算明亮的光线,那个人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书,似乎是入迷了。
院子里,只有树叶在风中发出的微响和那个人翻动书页时的沙沙声。
看到那个人并没有什么表示,龙烈血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走到那个人躺椅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一丝好奇,细细的打量起那个人来。
一本厚重而宽大的书本,遮住了那个人面部的大部分轮廓,在书本的背后,只露出两片明亮的圆形镜片,一个宽阔而智慧的额头,还有那个人两鬓以及前额已经显得有些灰白的头发……
那个人从容而优雅的翻着书,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丝绸宽袍,赤着脚,宽袍上点污不染,洁白如云,轻松而写意,躺在躺椅上的那个人,被包裹在一团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之中。
不是身临其境,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会是这么一个样子!龙烈血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个人的双腿——老天也许是最爱捉弄人的,在它给了你一件东西的时候,必然要拿出你的一件东西作为交换,每个人的人生与成功相伴的就是缺憾。
那个人的躺椅上设置了一个活动的,可以放在他胸前的书架,这个书架的设置,可以让人常时间躺在那里看书而不觉疲惫。
躺椅很宽大,紫黑色的光泽流露出一种静穆高贵的气息,如果有识货的木材商在这里。看到这个椅子,难保那人不会有跪下去的冲动,就是富豪之家也难见到的整块二尺以上的紫檀木家具用材,在这里,整块浑然天成的紫檀木被雕成了一把宽大的躺椅,由于紫檀木的特殊质地,整把躺椅给人一种金属般的细腻充实的质感,躺椅上也看不到半丝的木材纹路。结合这些,推刻这把躺椅所用紫檀木的成材年份,则起码在千年以上,万金难求,看到这些,就连龙烈血也不得不感叹,王灿光待这个人之厚,就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东西,都能让给这个人了,比起杨至勋来。王灿光确实更多了些霸气和豪气。
躺椅的背面和下面是一张虎皮,至少有两米来长,一直延伸到那个人的脚下,与驱寒的虎皮装饰在一起的,是一片片玻璃底芭蕉绿的墨龙,极品翡翠,别人用指甲蚕豆大的一点货色做成戒面和吊坠,以来彰显身份,在这里,这一片片和虎皮装饰在一起的极品翡翠却被用来垫在身下?奢侈至此,就是帝王也没有的享受了。
龙烈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个人的对面,那个人在看一本书,书片的封面,是一溜英文的烫金大字,那个人一边看,一边在用一只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东西,一眼都没看龙烈血,就这样,龙烈血在那个人面前整整安静的坐了五六分钟……
夹上了书签,轻轻的合上了书本,放下了笔,摘下了眼镜,把胸前的那个活动书架推开,那个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龙烈血的脸上,龙烈血也看清了这个人地全貌,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欠缺运动,脸上的肌肉稍显松弛,也略有苍白,这个人虽然看书的时候戴着眼镜,但却有一双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鹰隼般的锐利眼神,一张古朴的,历尽风雨后看不到半丝情绪波动的脸,下巴上一圈花白的短须,像虬枝一样有一种别样深沉的老辣味道。
这个人的气质很矛盾,龙烈血既在他身上看到了学者的儒雅,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暴徒般的狂暴,这个人的眼神,如刀一般冰冷,又似熔岩一样的炙热,两种矛盾的东西,合在了一起,便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漠然和漠然之中的两分高高在上的嘲讽,在这个人的眼光之中,他面前的一切,似乎都被分解成了最基本的分子和原子的状态,那是一种看透一切,了然一切的目光,与那些得道高僧看透一切,了然一切的目光不同,这个人的眼光之中没有半点“禅意”,有的,是“惨意”……
这个人出现在金三角以前,一定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经历——这是龙烈血对这个人的第一个印象。
龙烈血对这个人的第二个印象,就是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地方很像自己,看着这个人的眼睛,龙烈血有一种错觉,觉得似乎看到了自己很熟悉的东西——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与那个人的目光坦然相对了几秒钟,就像那个人给自己的震撼一样,龙烈血也在那个人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
同类之间的交流,很多时候,都是不需要太多枝节性的语言的,龙烈血来了,那个人在这里,这本身,已经包涵了太多的信息了。
那个人开了口,很直接。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王灿光?”
龙烈血稍稍有点诧异,不过龙烈血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摩娑着躺椅的扶手,脸上少有的有了一丝感情,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当初杨至勋已经容不下我了,是王灿光把我从杨至勋的手上救了出来,我身体不便,王灿光便派人到山里寻这千年紫檀木,一共找了三年的时间,最后找到了,敢猛独立军两个营的士兵花了四个月的时间,从山上修了一条路,才把这材料给运了下来,做了一把躺椅,打了一张床,千年紫檀木之功效,能养气、安神、醒脑,可谓是瑰宝,王灿光自己都舍不得用,把这些东西给了我,让我养身,我的腿沾不得湿气,王灿光就给我送来了虎皮,霸街的天气太热。王灿光就用翡翠给我做了凉垫……这些年来,我虽然为王灿光做了一点微不足道之事,但王灿光救我在先,这些年也待我甚厚,如今王家蒙难,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也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想要你放过王灿光,你开个条件吧!”
在这个人嘴里,他为王灿光做的那些事竟然只用了四个字来形容——
“微不足道”?要是别人这样说。龙烈血准以为那个人是疯了。而这个人这样说,龙烈血却并不认为这个人是在开玩笑。一个半身不遂的人,足不出户躺在这里就能做这么多的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了,这个人有这样的资格!而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这个人还能用这样的语气和龙烈血说话,还想来和龙烈血谈条件,就连龙烈血,都有些佩服这个人的胆色和气魄了。
龙烈血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年龄和身份在这个人眼中看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和联想,对这个人,佩服归佩服,但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桀骜的姿态,还有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高高在上的嘲讽和不屑,还是让龙烈血心里冒起了一丝久违的火气。
一个富豪,如果被乞丐轻视和嘲笑,那个富豪大概只会宽容的一笑,而如果那个富豪被一个同样有钱的富豪轻视和嘲笑,那就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了,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龙烈血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那个被别人嘲笑和轻视的富豪。
龙烈血直接无视了那个人提出的要求,放肆的眼光故意带着一丝怜悯的在那个人的腿上转了两圈,一边看,一边还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那个人脸色虽然平静,但龙烈血敏锐的眼光还是捕捉到了那个人眼角微微的抽搐,一个如此自负和高傲的男人,对自己身体的缺憾,在心里,一定也是异常的敏感和看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对王灿光抱有感恩之心了。一个本该叱诧风云的人物,却整天躺在躺椅上,活动空间就是这么一个小院,他会甘心吗?这一点,看看这个男人的眼神就知道了——这是龙烈血的心理战,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会吃刘备的三顾茅庐那一套的,你越对人礼遇,有时候,却越有可能被人看轻,从这个男人开口向龙烈血提条件的时候,龙烈血就知道,要想让这个男人折服,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尊敬了。
“你!”龙烈血用一根手指指着那个男人,语气尖锐而轻视,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街边潦倒的乞丐,“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你能给我什么?你能给我的,我都可以从杨至勋和王灿光那里得到。你现在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废物而已。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就是一个等待我施舍的乞丐,没有我施舍给你的饭菜,你三天就要被饿死。你还有资格来给我谈条件?你信不信,明天我就给你的脖子上拴一条铁链,把你当狗一样的拴在我的门口给我看门,给你打两针海洛因,毒瘾发的时候,我让你去舔鞋底你也会争着去舔……”
龙烈血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太“邪恶”了,这些话,对这个从来已经习惯高高在上,习惯被人敬畏的男人,大概一辈子都没听到过吧,即使是他遇难的时候,流落到了金三角,所得到的待遇,也是超然而奢侈的。龙烈血现在终于感受了一把那种高高在上,用权力和暴力践踏凌辱别人的感觉,如果龙烈血愿意,下一秒钟,他就可以让他所说的那些变成事实。
如龙烈血所料的一样,那个男人大概一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落到这样的下场,龙烈血此刻在那个人的眼里,完全是金三角的一个典型的的狂妄而暴虐的年轻军阀,所说的那些话,带着年轻人的冲动,可没有半点要和他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生命,尊严,还有希望,在这个年轻军阀的眼里,有可能一文不值,完全是一坨屎,想到那些可怕的前景,看着这个年轻军阀“凶恶”的眼神,那个男人愤怒的脸色迅速的由红变白。
直到此刻,那个躺在躺椅上习惯了养尊处优被人敬重的男人才明白,此刻他所面对的这个人,即不是杨至勋,更不是王灿光,这个人没有杨至勋那样虚伪,也比王灿光多了几分狂野的霸气……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点,龙烈血“来人!”两个字刚一出口,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已经站在了龙烈血的周围,静候着龙烈血的指示。
龙烈血根本不去看那个人的脸色,直接指着那个人身下那把价值连城的躺椅,“给我把这把躺椅和屋子里的那张床搬走!”
接到命令的警卫根本没有犹豫,两个人冲进屋里,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两个人走到那个人的身边,毫不客气,抓着那个人的衣领,一把就把那个人给提了起来,就要拖走椅子,那个人徒劳的挣扎和被侮辱的愤怒的脸色对龙烈血的警卫来说半点作用都没有。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那个人死死得看着龙烈血的眼睛,对着龙烈血大吼了起来。
作为龙烈血的警卫,仅仅勇敢和本事硬是不够的,更重要的一点,是足够机灵,龙烈血抬了一下手,所有的警卫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龙烈血优雅的一笑,看着那个人要冒火的眼睛,“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你知道你身下的这个躺椅在金三角可以买多少条人命吗?也许你觉得你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可惜,那是对王灿光来说是这样,在我面前,如果你还想维持自己的那点尊严的话,那你就必须要明白一件事。”龙烈血在那个人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是你的老板,不是你的朋友,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决定了你在我眼里的价值,更决定了你在我这里可以得到的待遇,如果你表现得还不如一条狗,那你就不要指望在我这里可以得到比狗更好的待遇!”
拳头不能打倒真理,但却可以打倒坚持真理的人——这是龙烈血对郎治中所说过的话,龙烈血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扮演拳头的角色,不管这个世界在那个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也不管那个人有没有掌握什么“真理”,这一刻,龙烈血只给了那个人两种选择,要么接受龙烈血的“真理”,要么面对龙烈血的“拳头”,从古到今,不知多少英雄豪杰都面对过这样的选择,虽然老套,但老套的东西,往往也是有效的东西……
那个人终于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做拳头的感觉……龙烈血淡淡的回味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丝笑容……还不错!
冲入小院的警卫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短短的几分钟,对龙烈血来说,如果能让他和那个男人的交流少一些阻碍,他不介意用一点手段。能够明白彼此所处的立场和地位,对两个同样聪明而且自负的人来说,是彼此能够深入交流的一个前提。
在这里,龙烈血拳头所代表的“真理”就是一切。
金银花淡雅而芬芳的味道带着一股质朴的香味在小院中轻轻的弥漫,龙烈血舒服的坐在那个人的对面,虽然那个人看着龙烈血的目光依旧谈不上友好,但此刻,大概他也明白自己需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人了,那个人紧紧闭着的嘴巴在双颊上拉上了两条倔强的弧线,他在等着这个自称是他“老板”的年轻人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那个神情,就如同一个怀才不遇的名校博士在人才市场面对着一个乡下爆发户一般。
龙烈血淡淡一笑,扫过那个人刚才看过的那本书,“你喜欢看书?”
“一般,在这里没什么消遣,就只好看点书了!”那个人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如果我去做一个小学教师混口饭吃的话大概也能勉强胜任吧!”
“《资本主义发展理论》?这里的小学生大概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高深的知识吧!”
“其他的……呃……”那个躺在躺椅上的人正想说点别的什么东西,但一下子那个人就愣住了,他突然想到,自己看的这本书可是英文原著,没有一点英文功底,在他对面的这个金三角的粗鲁的年轻军阀是看不懂书名的。
不过这一点似乎还不能够构成让那个人惊奇的理由,那个人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了龙烈血一眼,“你读过这本书?”
“保罗·斯威齐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龙烈血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看的这本书的作者是当今时代少数几个让我尊敬的西方经济学家!”
躺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有一瞬间嘴巴是张开的,不过他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龙烈血刚刚那一句话对他的冲击,感觉就像名校博士遇到的那个乡下暴发户一开口就在谈量子力学和爱因斯坦的重力与空间的相互作用理论一样。
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是谁?金三角的爆发户!
保罗·斯威齐是谁?一个被西方的主流社会和主流经济学界所淡化的人物,就算在东方那些把西方经济学理论捧为《圣经》的经济学家那里,保罗·斯威齐这个名字也是被放在生僻字字典里面的。
那个人看着龙烈血地眼光在一瞬间由淡淡的奇怪变为了惊奇,足足有半分钟,那个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把龙烈血扫视了不下十遍。任那个人怎么想,他也无法把一个金三角的年轻军阀同保罗·斯威齐这样的人物划上一条连接的线段。
隐隐之中,那个人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已经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那个人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讨论这些东西……
“保罗·斯威齐‘死’得太早了!”那个人用惋惜的语气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龙烈血的眼睛,不是真正读过保罗·威齐的著作,并对保罗·斯威齐这个人的生平历史有足够了解的人物,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保罗·斯威齐确实‘死’得太早了!”听龙烈血这么一说。
那个人眼中闪过一阵失望。随即那个人在心里自嘲的一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寂寞了,以至于寂寞得有些饥不择食。想要和一个刚刚才羞辱过自己的金三角军阀来讨论一下保罗·斯威齐?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吗?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年轻的金三角爆发户,也许真有那么一点本事,也许认识两个英文,也许也碰巧听说过保罗·斯威齐……
那个人正在脑子里为龙烈血的特殊表现寻找着“理由”的时候,龙烈血并没有停下来。
“作为一个研究垄断资本,对主流经济学微观经济理论及产业组织理论作出过重大贡献,提出过著名的‘拐折需求曲线’,出身于豪门大户如日中天的年轻经济学家,保罗·斯威齐确实‘死’得太早了!这个人前途无量。如果他不是‘死’得太早,而是一直在西方的主流经济学界厮混下去地话,这个人一定可以拿到诺贝尔经济学奖,可惜,保罗·斯威齐‘死’得太早了,作为西方主流经济学家的保罗‘死’得太早了,曾经如日中天的他,过早地转向了在他那个世界作为异端和非主流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而这就已经宣告了作为一位被他那个世界认可的经济学家的死亡——”龙烈血沉静的一笑。“一个才华横溢的西方的主流经济学家死了,一个悲天怜人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却获得了重生,前者,是为富人们服务的经济学家,后者,是为穷人们服务的经济学家,这个为穷人服务的经济学家,获得了我的尊敬!”
一直到此刻,那个躺在躺椅上的人,才真正瞪大了眼睛,直起了身子,有些发呆的看着龙烈血,好像到此刻才真正认识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样。
“怎么?”龙烈血翘起了腿,摊开了手掌,“在你的眼里,难道所有的金三角军阀都应该是文盲?一个个都应该嘴里嚼着槟榔,腰上别着手枪,整天和罂粟打交道,谈论和做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才对吗?或者说在你眼里只有我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年纪和你谈论这些让你觉得可笑?”
“不……”那个人感到了一丝局促,从一开始见到这个金三角的爆发户起,这个爆发户就似乎掌握了所有的主动,躺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一个错误,在面对着这个年轻的金殿护卫军司令的时候,最好把这个人的年龄给忘记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那个人又恢复了从容。“……我只是没想到你对经济学也有所涉及,保罗·斯威齐是一个容易被人淡忘的人物,即使用东方人的观点来看,保罗·斯威齐是一个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而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在许多人的眼中,形象似乎都不怎么样,贫苦、燎倒、委琐、刻薄,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们沾上边。更耻于谈论,那似乎是一件很没格调的事情,过时而且跟不上时代,相比起保罗·斯威齐,人们更乐于谈论那些获得诺贝尔奖的那些经济学家。说句实话,在这个地方,当我从你口中听到保罗·斯威齐这个名字的时候,确实让我感到很惊讶!”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肤浅。”龙烈血淡淡的笑了笑,“当大多数的经济学家和大学教授热衷于富豪们的沙龙与聚会。当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以当资本家阶层的点缀而沾沾自喜并引以为荣时。出身豪门的保罗更喜欢和穷人呆在一起,静静地思考人类的未来,相比起保罗来。那些人在我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堆犬儒和文丐而已,在一个犬儒和文丐大行其道的时代,在一个资本家们被人顶礼膜拜的时代,保罗不光是一个智者,更是一个勇者!”
“你说的这些很有趣!”那个人的眼睛在龙烈血身上的军装上扫视了两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萨缪尔森把保罗形容为巡游在人间的天使,你却把保罗当作一个勇者,从你对保罗的态度到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倒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把你当作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者了!”
“我没有那么伟大!”龙烈血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学者,保罗却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我个人感兴趣的却是历史学,经济学,在我看来,是研究历史的一把钥匙,就如同保罗所认为的——历史上所有的革命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发展成为反革命,即革命者一旦夺取政权后,就成为既得利益者而趋向保守。而且这种保守很容易导致旧的权力结构的再生,即经济剥削与政治压迫将重新使社会分裂为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久而久之,一个开始时富有活力的、相对开放的革命后的社会变成一个跟它大不相同地东西,在某些方面甚而至于完全相反’——透过保罗的眼睛,我们可以在纷繁复杂的历史之中,直面一些最本质的东西!”
“你把经济学当作了研究历史学的钥匙?”那个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龙烈血,内心的兴奋已经表现在了脸上,龙烈血所表现出来的学术素养水平,完全出乎了那个人的意料之外,在龙烈血说完上面那些话以后,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龙烈血当作了一个可以进行平等讨论的对象了。
天知道,让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十多年而没有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这对躺在躺椅上的那个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有时候,无人倾诉的寂寞也能让人发疯的!
这一刻,那个人有一个感觉,就如同被关了十年的禁闭后重见天日一样,这种感觉,如非亲历,旁人绝难体会,就是龙烈血一开始时对这个人的强硬态度,也被这个人暂时抛到了脑后。
“许多人都认为三十年代发生在本主义体系的大危机导致了保罗的转向,保罗与一些进步学生出版的《AProgramforAmericanDemocracy》更被认为是保罗行将背叛主流经济学界甚至他所在的那个阶级的一个标志,很多人对保罗的背叛和转向都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诚如保罗所说,历史上所有的革命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发展成为反革命,那么,我们有理由认为,对垄断资本深有研究的保罗正是在那场危机之中发现了资产阶级作为反革命的本来面目,当资本主义在欧洲崛起的时候,一开始,资产阶级是作为革命者的面目出现……”
那个人已经忍不住在滔滔不绝了,没有人能想象得到,龙烈血在与这个将来在他旗下占据了举足轻重位置的一个人物的第一次会面,谈论的,会是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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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再来个万把字龙烈血就要回国了,这一章算个引子吧,为了下一章做个铺垫,下一章在情节上来说也许没有什么火爆的场面,但却是这本书最重要的一章……
天知道,本来不想写的,但有些看过的资料和东西,写着写着就不由自主的把它引出来了,罗伯特·波林(RobentPollin)说保罗·斯威齐——“他是我们时代富有魅力的伟大的男人(HewasanAmazinglyGreatManinOurTime)!”
我们大多数人也许都没有读过保罗·斯威齐的著作,但我们却不得不记住保罗·斯威齐的这个名字——曾经,我们与一个伟大的人物处于同一个时代!金乌西落,玉免东升,小院中亮起了朦胧的灯光,一片花香在夜色中弥漫,不知不觉,龙烈血和躺在躺椅上的那个人已经在这里谈了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对小院中的那两个人来说,似乎只有一瞬间那么短暂……
花台上的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主人那里,它趴在主人的腿上,咪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自己背上那只手的温柔抚摸,黑猫似乎已通人性,看到主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别人谈这么长时间的话,并且越来越有兴致,聪明的黑猫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安静,只在嘴里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轻微的轱辘声,坐在它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在讲着什么,虽然它听不懂,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主人却听得有些入神!
“……现代的西方经济学,正在逐步丧失古典经济学残余的科学性,而逐渐向一种意识形态演变,它的经济功能,正在被政治功能所取代,正如斯威齐研究所得出的结论那样,当今的资本主义世界正在制造一个思维认识陷阱,这个陷阱试图让所有人都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好的社会制度了,而现代的西方经济学,正是用来粉饰这个陷阱的,它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在于使国际垄断资本得以强化现有的,不公正的国际经济秩序,以便其能够更加方便地攫取发展中国家的利益或削弱对手的实力,这是一个残酷的规则,这个规则的实质,就是荒谬的把不同级别的拳击手放在了同一个比赛擂台上,一个毫无经验的50公斤级的拳手和一个120公斤级的金腰带的拳王的争霸,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而更为荒谬的是,那些人还尽量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公正的规则,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赛。看看今天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逐渐‘拉美化’的趋势,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龙烈血直刺刺地看着躺椅上那个自称为东方翼的男人的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在旁人眼里看来会有些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感觉,“看看俄罗斯在西方经济学家开出的‘休克疗法’之后的国家惨状,看看在俄罗斯被称为“市场之父”、“私有化之父”的盖达尔、丘拜斯、卡瓦略等人设计推动的服务于美国全球利益的新自由主义改革后整个国民经济和民众利益的严重损害,我有足够的理由推断,那些所谓科学的西方经济学及其一些理论,已经完全被美国等国家发展为实现其国家战略利益的隐蔽战略武器,杀人灭国于无形之中……”
这是龙烈血第一次向别人阐述一些自己思考了很久的东西,当初来到金三角时他向隋云阐述的关于运用毒品作为战略武器的构想,真要认真说来,只是龙烈血脑子里思考的这些东西的一个方面,真正残酷的战争,是看不见硝烟的。
东方翼的眼神里有一抹深深的震惊,面前这个叫林炎的二十岁的年轻军阀,让东方翼第一次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这个人的眼光在穿过重重黑幕后直指核心,已经无限接近了那个残酷而被人刻意掩盖的秘密和真相了。东方翼此刻已经完全无法想象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过去和一个怎么样的大脑。“才华横溢”这样的溢美之词在这个人面前也会显得苍白和无力,东方翼想到当初新古典综合派的集大成者、美国第一个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萨缪尔森把保罗·斯威齐形容为“巡游在人间的天使”时的叹言,“因为他如此智慧、富有、英俊而且马克思主义”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同样也“智慧、富有、英俊而且马克思主义”吗?只不过,斯威齐只是一个学者,以笔做刀,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一方军阀,手下有人有枪有地盘,他霸道,睿智而且铁血,这个人,是“天使”,也是“魔王”,这样一个人物,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个人魅力……
龙烈血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一席话给东方翼的震撼和东方翼心里的那些活动,东方翼借着低头抚猫的机会,很自然的就把内心的情绪给掩盖了过去。
一些在内心压抑了很久的决定一旦做出以后,东方翼反而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多年都没有有过了,东方翼抬头望月。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吸进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然后,他看着龙烈血……
于是,龙烈血有些诧异的发现东方翼笑了起来,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照你这样说,不是很矛盾吗?西方经济学论文和专著是汗牛充栋,西方经济学在国内外都占据了显赫的学术地位,无数人就靠这个东西吃饭,你把它归结于意识形态之中,可又怎么解释西方经济学中的那些数学模型?难道数学模型也是意识形态?同样是运用经济学,为什么会出现发达与贫穷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呢?”东方翼虽然在笑,可问出的问题却是十分的尖锐。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龙烈血思考太久,龙烈血的眼中此刻正闪耀着一种睿智而清澈的光华。
“在中世纪的欧洲,占据着学术统治地位的是神学而不是科学,关于神学的论文和专著同样是汗牛充栋,无数人也靠着这个东西吃饭,当那些主教说太阳是围绕着地球转的时候,你能说那是对的?”龙烈血反问了东方翼一句,让东方翼一时说不出话来,“西方经济学现在的强势地位,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根植于其无可辩驳的科学理论与事实依据,而是同神学一样,是根植于其经济基础,既阶级基础的壮大而壮大起来的,它和神学一样,都是为特殊阶级利益服务的工具,而不是让世界大同美好的圣经。你说到西方经济学的数学模型,数学不是意识形态,这一点我承认。但西方经济学对数学的运用是基于意识形态的,很多人都发现不了这一点,但这也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一点。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微观经济学中,生产函数是西方经济学用来证明资本家没有剥削工人的主要工具,因此,如果生产函数是不成立的,整个发展经济学的大厦就会全部坍塌。西方经济学对资本家的一个主要支持也会破产。那么,生产函数成立吗?尽管生产函数被认为是从美国经济增长发展过程的历史中总结出来的,并且经受了无数的数学统计验证,但它仍然是一个不能成立的理论,这是因为,从统计学上来讲,得到验证的并不是生产函数,而只是,资本和劳动在不同的行业和不同的企业里结合比例是不一样的,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在经过扭曲的解释以后,就变成了被验证的生产函数。这是科学还是意识形态?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包括作为西方经济学存在根基地各种假设和数理逻辑,现实逻辑等也多有荒谬的地方。实在是不想一一列举了。对西方经济学运用出现的差异,除了彼此不同的社会阶级基础以外,更多的原因,是很多原本应该去分辨是非对错的人已经失去了对它的真伪和对错的判断能力,利益的趋同,奴性的人格导致的奴性的学术理念,是这一切的根源,看看那些所谓权威,所谓的经济学家们,别人说这是对的。他们就认为是对的,别人认为是错的,他们就认为是错的,他们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别人的,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言必称某某某如何如何……靠这些人,能让一个国家繁荣富强吗?现实中所有的情况,就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预言的那样——‘……现在问题不再是这个或那个原理是否正确。而是它对资本有利还是有害,方便还是不方便,违背警章还是不违背警章。不偏不倚的研究让位于资本家所豢养的文丐的争斗,公正无私的科学探讨让位于辩护士的坏心恶意。’”
东方翼平静的看着龙烈血,叹了一口气,“在你面前,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了秘密,然而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明白,对一个人来说,却未必是一种幸福。因为人类的天性,就是盲从与懒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的天性决定了他们习惯于被奴役和被压迫,也决定了现在的社会结构,当一个歹徒劫持人质太久之后,就连人质都会对歹徒产生依赖性,人类5000年的文明史就是一部压迫史,当群体性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已经遍布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清醒的那个人,其实也就是痛苦的那个人,站得太高了,当你茫然四顾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时,也是会寂寞的!”
“我说过,我没那么伟大,我也不是上帝。”龙烈血淡然一笑,“在我身边的人,有最好的朋友,有最亲的兄弟,也有最忠诚的手下,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寂寞,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会和我站在一起,他们也许无法理解太多深奥的东西和哲理,可当我对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需要改变的时候,我眼光所看的方向,就是他们披荆斩棘,浴血前进的目标。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突然之间,我发现我很羡慕你!”东方翼很认真的对龙烈血说。
“呵……呵……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冥冥之中,我都感觉老天好像在帮我。”
东方翼笑了起来,“想不到我居然可以在你的嘴里听到这样唯心的话,老天在帮你?你不会是在说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按照东方的哲学观点来看,天心也就是民心吧,有时候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什么,你只需要朝着你认定的方向走下去,慢慢的,你就会发现,聚集在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当聚集在你身边的这股力量越来越大时,还有什么能阻挡你呢?”
东方翼的表情有几分讥诮,“很有意思,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天意,也不相信上帝,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老天,那老天无疑已经瞎了眼,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那上帝偏爱的绝对是有钱为他建教堂的那些人。”
“那你相信什么?”
“实力!”东方翼说得斩钉截铁,“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实力的人,居于食物链金字塔的顶端,没有实力的人,就只是金字塔黄沙下的尸骸而已。如果说人类社会与动物的社会在这一点上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人类社会更加的虚伪,也更加的残酷,动物从来只会为了生存才杀戮,只有人类会为了享受而杀戮,动物之间的杀戮从来都是赤裸裸的,而人类之间的杀戮总会遮上种种圣洁的面纱。”
龙烈血注意到了在说这话的时候东方翼眼中燃烧着的那两团越来越亮的可怕的魔焰——十万度的高温,疯狂而炙烈!
“听你这么说,倒让我对你的过去好奇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默默无闻的?”
说道过去,东方翼的眼色变得有两分复杂,似乎在追忆着什么,“我……曾经是一个……杀手,是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这个现实世界里最可怕的杀手!”
“杀手?”龙烈血仔细看打量了东方翼一眼,说实在的,从看到东方翼的那一刻起,龙烈血就没有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半丝可以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地方,从这个人看书的那双手到这个人脑袋上的每一根头发,龙烈血都感觉不到半毫的杀意,对自己眼光的自信让龙烈血在听到东方翼说出杀手两个字来的时候显得有些震惊,说真的,要是东方翼说他是剑桥大学的教授,龙烈血也会毫不怀疑,而偏偏,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说自己是一个杀手?还是“整个人类历史上,这个现实世界里最可怕的杀手!”?
东方翼此刻的表情有点迷离,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魔力,“我的工作刚才你已经提到过了。传统的杀手,是以人作为目标的,而像我这样的杀手,却是以国家作为目标的,传统的杀手消灭的只是一个人,而我这样的杀手消灭的却是一个国家或是民族,动辄,就可以让上千万的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断然一击之下,就能让一个国家和民族在数十年或者上百年之内萎靡不振,拥有世界上最强军力的帝国,在我们的攻击下,也会轰然倒塌,我们完成军队不能完成的任务,让核武器的威力在我们面前也黯然失色,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可怕的杀手吗?”
龙烈血的脑子内这一刻轰然一响,如炸开了千百个雷电,在这一刻,极度的震惊让龙烈血也只能呆呆的看着东方翼,微微的张了张嘴巴而没有说出话来……
似乎是明白龙烈血想要说什么,东方翼笑了笑,“不错,我就是曾经为‘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服务的一名杀手,你刚刚提到过的那个叫丘拜斯的经济学家就是我的同行,徒孙辈的,只不过那个家伙实在混得不怎么样,现在都快要成了过街老鼠了,我曾经的表面身份,也是一个经济学家,不过内部的人叫我们‘经济杀手’,我自己,则喜欢称自己为‘国家刺客’……”
“……美国在越南战场的失败对美国来说意味着军事冒险主义的终结,而美苏两国长达四十年的冷战对峙则逼迫美国进一步发掘非常规的战争手段,这样的非常规的战争手段,在绝大多数人的了解之中,经过文学影视作品的渲染,都被简化成像007这样的孤胆英雄与敌方间谍的殊死搏斗,如果你能了解美国中情局对宣传战的运用,那你就能明白,这样刻意简化的结果,正是他们想要的,间谍战与情报战的,只是这场隐蔽战争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东方翼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黑猫,幽幽的眼神穿过空洞的夜空,似乎能让时光倒流一样,“50年代,鉴于冷战形势需要,由美国国家安全局牵头,秘密成立了一个战略研究中心,后来,美国国防部和中情局的人都插了进来,这个中心拥有充足的巨额的秘密预算资金,美国各领域的第一流的学者和专家都云集在了这里,他们所研究的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样利用非常规战争手段打击敌人,并防备敌人的非常规战争手段的打击,从而实现美国的国家利益。这个中心成立之初,只不过是一个为美国国家安全机构和秘密部门提供特定咨询服务的研究组织,谁都没有想到过日后这个秘密机构竟然发展成为一个足以对美国国家策略施加举足轻重影响的重要智囊组织,那里是经济杀手的摇篮,世界上第一个经济杀手,就诞生在那里,所有的经济杀手,都受雇于美国国家安全局,不过我们的表面,都披着各式各样的合法外衣,经济学家、银行家、国际金融机构的顾问、经济分析师、跨国公司的总裁等等,这些高贵而可怕的伪装常常让我们在执行各种任务的时候事半功倍,丝毫不会引起别人地怀疑,而我们的破坏力,常常兵不刃血就可以让一个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和发展动力,做到百万大军也无法做到的事,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就是在系统内部,经济杀手的存在和任务,也只是少数人能接触到的内容,我们在NSA内部的代号是EHMS,具有最高的保密权限!”
龙烈血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语,东方翼讲的东西可谓是石破天惊,龙烈血内心隐隐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担忧。
东方翼此刻准确的说是在回忆,回忆过去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我一出生就在美国,我的父母也是美国人,我享受着这个国家的一切。深以做一名自由世界的公民而自豪,这个国家的民主,这个国家的自由,这个国家在全世界以正义使者出现的姿态……在曾经,都让我觉得这个国家是值得我一生为之捍卫的目标。”
“当我取得第一个博士学位的时候,我进入了NSA,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学识,一步步的进入了EHMS培养计划的范畴,EHMS培养计划在人员的选择上和培训上非常的严格,在他们选择和考验你的时候。你几乎发现不了你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并接受了他们的考验,你更无法想象他们所考验的内容,当时我已经进入了NSA,连我的家人都不知道,在家人的眼里,我的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是世界银行的一名LDCS经济援助项目顾问,在家人的眼里,这是一份高尚的工作。它在帮助那些贫穷的发展中国家的人民摆脱贫困,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由美国所主导的那些经济援助的背后,夹杂的是些什么东西,所有接受了美国援助项目的国家,美国的经济援助最早是躺在那个国家账户上的一串数字,在美国的公司承接了项目建设后,那个国家银行账户上的那些数字就完全跑到了美国公司的账户里,留给那个国家的是什么?从未见过的钞票!国家账户上的负债!还有一个需要永远依靠美国公司进行不断的升级和维护,让美国公司可以从那些贫穷的国家大把赚进钞票的项目,这就是美国经济援助的真相,我的工作,最本质的,不是让那些发展中国家的人民摆脱贫困,而是监督美国援助的那些钞票重新回到美国公司的账户上,并让那些接受援助的国家对美国和美国的公司产生依赖性,让美国的资本渗透并逐步控制这个国家的经济,在本质上,让那些国家的人民变得更贫穷,看看南美的那些香蕉共和国,咖啡共和国,这就是接受美国援助并对美国长生依赖后的结果……”
“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你很难想象仅仅通过经济手段会对一个国家造成的侵害和控制,以南美的厄瓜多尔为例,这个国家,是我第一次执行援助任务的国家,看看这个拥有着丰富的石油资源的国家在被我们这些国家刺客盯上后的后果,这个国家政府所吹嘘的经济增长和GDP增长并未给这个国家的民众带来任何好处,相反,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口却从48上升到70,就业不足和失业率从15飙升到70,国债从24亿美元猛涨到210亿美元,外国资本,完全控制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
“有时候夜里我会从梦中惊醒过来,脑子里都是非洲国家那些骨瘦如柴的儿童,绝望的跪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在那些儿童身边徘徊的,就是在等待着饱食死人尸体的秃势,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我告诉自己,如果有富人,那就一定有穷人,在这个地球上,无法让所有人都富有,那些指望别人让自己变得富有的人,就像奴仆指望着主人让他们也变成主人一样,荒谬而可笑,也许对那些人来说,贫穷才是他们真正的宿命……”
“当我真正变成一名经济杀手,一名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而不着盔甲的战士之后,我所参加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就是美国对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发动的那场隐蔽的战争,那场战争,无论从规模和影响力来看,都可以称之为世纪之战,一个帝国在那场战争中倒下了,另一个帝国在那场战争中崛起。”
……
“你无法想象那时我们是怎么样的呼风唤雨,整个世界差不多都在我们的脚下颤抖,我们已经把经济作为战略武器运用得炉火纯青,所有的战略手段,都瞄准了苏联的整个国民经济体系,那个时候,苏联想卖什么,那什么东西就是最便宜的,苏联想买什么,那什么东西就是最贵的,有的,甚至有钱都买不到。苏联那时主要能向外面出口的东西就是石油和黄金,在我们的操纵下,整个国际市场的石油和黄金价格持续低迷数十年,为的,就是不让苏联可以从这两个产业中赚到钱,从而打击整个苏联的经济体系,我们对国际市场石油价格的打压和控制,严重损害了中东石油输出国的国家利益,对苏联经济战争的需求,才是最终引起过去两次石油危机的根本原因,第四次中东战争和伊朗的政变,只是导火索,石油危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石油输出国组织对我们的一种反抗表示……”
“对欧佩克组织的瓦解,也是从他们的内部开始,没有放一枪一炮,同样是由我们来完成的,一个经济杀手来到了沙特这个依然保留着君主制的国家,带来了两样东西,要么,接受美国的友谊和援助,要么,接受美国的民主和革命,沙特选择了前者,民主这种东西,到了美国的手里,就可以有双重的标准,成为威胁别人的武器……”
……
“我们操作国际金融机构,强迫推行‘华盛顿共识’,蓄意误导苏联的经济改革,提出错误的改革路线,让苏联的改革从经济危机演变成为社会危机……当苏共的那些政治精英们一个个在私有化改革过程中捞足了好处,一个个摇身一变成为各种资本家,各种金融和能源寡头后,这场官僚权贵资产阶级利用苏共躯壳所上演的侵蚀国有资产的华丽嬗变终于走完了最丑陋的一步,维系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丝元气终于被消耗掉了,苏共被扔进了历史的故纸堆,苏联这个帝国也轰然的倒下,摔得四分五裂……我们,完成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内部,将苏联这个帝国打倒了,整个东欧,都步入了苏联的后尘,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有比我们更伟大的杀手。”
“苏联的倒下,让美国在这个地球上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和他相抗衡的敌人,我们这些经济杀手,成为了美国图谋其全球霸权的无敌先锋,没有了相抗衡的敌人,美国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其谋求全球霸权的野心,新帝国主义理论的出台,一个崭新的新罗马帝国的宏伟蓝图已经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这些,就是一个历史参与者口中的历史真相,被人遗忘的真相……
“难道,你们的这些手段就没有被人发觉吗?”龙烈血看着东方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新帝国主义和旧帝国主义之间的区别,前者在于通过经济手段控制别国的经济命脉,使其为自己服务,后者则通过武力和领土占领来达到这个目标,在苏联,在南美,在中东,你们都无往不利,你们的手段可以称得上隐蔽,但我想,这个世界总还是有一些人可以发现你们的企图的。”
“聪明人?”东方翼冷笑了起来,“经济杀手的使命,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完成,你无法想象我们可以动用多少的手段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只要能控制住那些国家的政治经济精英,我们就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了,我们蓄意作出错误的宏观经济分析和产业投资建议,诱骗那些国家落入我们预设的经济陷阱,然后控制这些国家的经济命脉和自然资源,通过各种手段让成万亿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美国,巩固、扩大美国在全球的经济、政治和军事霸权,只要能达到这样的目的,我们无所不为,这个世界的聪明人,有几个能拒绝得了金钱,美女的诱惑?我们用这些东西贿赂拉拢他们,再不行,那就用腐败证据和个人隐私威胁,敲诈,我们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美国,要搜集几个政治精英的把柄和证据,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难事,对我们来说,那是轻而易举的,中情局的人干这些事可是行家里手。我们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软硬不吃的聪明人,厄瓜多尔前总统杰米·罗尔多斯·阿圭勒拉和巴拿马前总统奥马尔·图勒何都是这种聪明人,可惜这种聪明人注定是活不长的,中情局的那些‘豺狗’们一出手,只要两起简单的空难,这两个挡在我们路上的聪明而顽固的障碍就被搬开了,在这两个国家,还有谁能够阻止我们?现在的俄罗斯也醒悟过来了。要不然,他们连续三届的政府总理,就不会都来自国家安全部门了,可是他们醒悟得还是有些晚了,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俄罗斯民族积累了几十年的数十万亿美元的财富,早已经被我们席卷一空了,就算现在俄罗斯的新总统执政后,为了抵抗我们的进攻,向政府各部门、地方和大企业大量委派安全部门的官员,但他们这样,也只是勉强能够抵挡得住经济杀手地进攻而已,他们不明白经济杀手已经渗透到了何种的程度,那些大公司,通用、耐克、沃尔玛、花旗……几乎所有美国的大公司里面,都有经济杀手的身影。这些踏着我们脚步的后来者,担负的,是摧毁一个国家的某个经济产业的任务。零售业,汽车制造业,电器制造业,金融业……这些人,在我看来,毕竟还有显著的特征,最难以让人防备的,是我们从那些国家在美国的留学生中发展起来的经济杀手,一般,我们都选择那些留学生中的失意者。这样的人,最容易为我所用,当那些被我们选择的留学生们,学成回国以后,我们会用各种方法帮助其功成名就,并迅速接近国家决策层,然后,一切都会像我前面说过的那些步骤一样,控制住聪明人,做出错误的宏观经济分析以及产业决策建认……一步步,走到我们希望的路上……”
此刻,龙烈血心里一开始时的那点兴奋已经消失无踪了,听到东方翼说的这些,一阵冰冷的感觉越过了龙烈血大脑的神经末梢,让龙烈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股轻轻的颤栗,这个时候,龙烈血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龙烈血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脸色一定不好,甚至声音也带有了一丝颤抖,“在……苏联之后,你们的下一个主要目标是谁?”
东方翼锐利的眼神在龙烈血脸上扫了一遍,吐出两个字,“ZH国!”,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东方翼就看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的脸,似乎一下子就变白了。
龙烈血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此刻想的是什么,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在苏联倒下之后,自己的祖国,变成了美国的战略对手,当共和国的军人们在国境线上枕戈待旦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身后,美国对ZH国的隐蔽战争,早已经开始了,那些可怕的经济杀手,国家刺客,已经穿着各种伪装,在ZH国,发起了一场不流血的战争,而ZH国,正在这场战争中节节败退……
军人的职责,在于保家卫国,而军人的耻辱,则是看着自己的家园遭受外族的蹂躏,现代战争的表现形势已经发生了改变,但它的侵略和掠夺的本质却没有变化,无论那些经济杀手有着怎么样的伪装,他们的本质,对龙烈血来说,就是两个字——敌人!必须予以坚决消灭的敌人!对一个军人来说最难受的是什么,看着敌人就在自己的家园里肆虐,而自己只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无能为力……
龙烈血愤懑得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齿,在东方翼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龙烈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迅速的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就是自己在这里叫破了天,也不会让那些人掉一根寒毛的。
“既然你是一个经济杀手,那么,你又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呢?”这是龙烈血一直想问东方翼的一个问题,对这个问题,就是杨至勋和王灿光都不知道,东方翼也一直没有像别人提起过。
东方翼笑了起来,很悲凉的笑了起来,躺在躺椅上的他,在这个时候,显得有几分疯狂,开始的时候他是在笑,等到后来,却是一边在笑,一边在哭,一直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都是报应,我骗人无数,自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能骗得了我,但想不到,一直到最后才知道,我所有的生活,我所信仰的一切,我所愿为之奋斗一生的伟大的美国,到头来,所有的民主,所有的自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谎言,哈……哈……”东方翼又笑了起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谎言,哈……哈……”
如果不是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龙烈血恐怕早已经认为这个人疯了,但显然,东方翼不是一个会发疯的人,如果他要疯的话,早就疯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东方翼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着脸上的眼泪,“以你对历史的了解,你知道美国一共有多少位总统,又有多少位总统任期内有伤亡记录?”
龙烈血想了想,“到现在为止,美国一共有41位总统,总共有7位总统再任期内有伤亡记录,难道这件事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在约翰·肯尼迪被刺杀之后,美国总统在任期内的伤亡率高达五分之一,这个数字,甚至比美军二战期间,诺曼底登陆的一线部队的平均伤亡率还要高,你难道觉得是正常的?一个大国的总统,接二连三在任期内遭受意外。难道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
对于这个问题,龙烈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龙烈血当初在研究美国历史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龙烈血也曾感到过疑惑,不过因为资料的缺乏,虽然对于那些历史书上提及的七位美国总统的死亡原因有所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而已,龙烈血并没有办法来给出其他的解释。如果说完成只是巧合的话,那美国总统五分之一的任期内伤亡率对美国这个号称世界民主与自由之邦的国家来说,实在是太夸张了一些,这个数字,大概也只有那些动乱的非洲小国可以和它拼一拼了!
“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对一个国家来说真正的,无可抵挡的统治权力是什么?是神权?是君权?是议会?是总统?是国王?”东方翼说得很快,快得根本不让人回答,他也很激动,在说这个的时候,他的手都在不停的挥舞,眼睛通红,完全就像在发泄着内心之中的情绪,“错了,上面的什么都不是,神权和君权那是中世纪的事,而议会和总统,那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民主,那是真正的统治者放到一群愚蠢的老百姓手中的玩具,这些什么都不是,你明白吗?什么都不是,对一个国家来说,真正的统治权力是什么?是国家货币的发行权,只要掌握了这个,也就掌握了一切,总统算什么?议会算什么?那都算个屁!在奴隶社会,奴隶们没有生产资料,在封建社会,封建国家和领主的臣民占有部分的生产资料,在资本主义社会,公民们占有全部的生产资料,这算是社会进步吗?奴隶主一句话可以录夺奴隶的一切。高高在上的神权和君权依靠强大的暴力机关可以录夺臣民们的一切。那在资本主义社会呢?公民们享受了一切吗?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吗?不,这一切只是一个谎言,只要掌握了国家的货币发行权,只要动动手指,一个通货膨胀,再来一个通货紧缩,就可以剥夺公民手上的一切,就能让你手上什么都没有,这才是无可抵挡的,高高在上的权力,凌驾于任何权力之上的权力,在这样的权力下面,所谓自由世界的公民,不会比奴隶社会的奴隶们高级多少!”
龙烈血没有说话,东方翼说的这些对他的冲击,不亚于刚刚知道的那个经济杀手的秘密,甚至,还要更强几分。
龙烈血在沉默,而东方翼却却演绎着疯狂。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你能够发行美元的美联储是私人银行?你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金融奴隶主们为了垄断美国的货币发行权,达到私人控股美国央行的目的,究竟杀害了多少位美国总统和美国的国会议员?
从1764年英国议会在通过‘货币法案’(CunnencyAct),严厉禁止美洲殖民地各州印发自己的货币开始,近200年来美国的历史,几乎都在围绕着国家的货币发行权来展开,在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和多位美国总统在任期内遇害的背后,最关键的争夺点,都是货币发行权——这双至高无上统治一切的上帝之手。美国‘独立宣言’的作者,也是美国第三届总统的托马斯·杰弗逊有一句警世名言:‘如果美国人民最终让私有银行控制了国家的货币发行,那么这些银行将先是通过通货膨胀,然后是通货紧缩,来剥夺人民的财产,直到有一天早晨当他们的孩子们一觉醒过来时,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家园和他们父辈曾经开拓过的大陆。’遗憾的是,在两百多年后。在美国的历届总统与那些金融奴隶主们的斗争中,在付出了七位美国总统的生命后,那些金融奴隶主们仍然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美国的开国奠基者们和开拓者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在200年后,又变回了原来的状态美国的国家货币发行权,依旧落在了那些金融奴隶主的手上!为了从那些金融奴隶主们的手上夺回货币发行权,那些先驱们打响了美国的独立战争,并在美国《宪法》的第一章开宗明义的写下‘国会拥有货币的制造和价值规定的权利’,然而看看现在,美国人民还剩下什么。44万亿美元的债务,还有失去的货币发行权!”
“难道……难道美国的那些死在任上的总统,从林肯开始,都是你说的那些金融奴隶主的阴谋!”知道那些历史书上怎么写的龙烈血此刻十分的吃惊,估计地球上没有一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不吃惊的。
“在美国独立以后,美国政府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与那些金融奴隶主们的战争,从美国第一银行在1792年趁火打劫获得美国20年的央行授权开始,这场持续了两百年的战争就开始了,了解美国金融史的人都应该知道美国第一银行和1812年爆发的英美战争是怎么一回事……本来,第一个死于金融奴隶主阴谋下的人不会是林肯,而是美国第七届总统安德鲁·杰克逊,这位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曾说过一句名言,‘银行想要杀了我,但我将杀死银行’,这位总统杀死银行的方法,就是否决了美国第二银行的央行授权提案,并还清了那些金融奴隶主们让美国背上,并用来勒索美国的所有债务,1835年1月8日,杰克逊总统还清了最后一笔国债,这是历史上美国政府唯一的一次将国债降到了0,并且产生了3500万美元的盈余。历史学家评论这一伟大成就为‘这是总统最为灿烂的荣誉。也是他为这个国家做出的最重要的贡献。’波士顿邮报把这一成就和耶稣将放贷者(MoneyChangens)赶出神庙相提并论,然而就在这位伟大的总统将金融奴隶主们赶出美国后的18天后,一位来自英国的杀手在一位国会议员的葬礼上对杰克逊总统实施了刺杀,在距杰克逊总统不到两米的地方,刺杀者对着杰克逊的脑袋开了两枪,在不到十万分之一的几率下,凶手打了两枪,却是两颗臭弹,杰克逊捡回了一条命……”
“真正第一个死在金融奴隶主阴谋下的美国总统是美国第九届总统哈里森,哈里森在当选美国总统后亲自起草了长达8000多字的就职演说,他在就职演说中,系统阐述与金融奴隶主们大唱反调的私有中央银行和废除独立财政的政策思路,结果就在1841年3月4日,哈里森总统在寒风中发表就职演说的时候受了寒,对于一位军人,一位由战争英雄出身的总统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月后,身强体壮的哈里森总统却不治身亡……”
(美国的第十位总统是约翰·泰勒,在哈里森死后美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副总统接任总统的人,就是这位辉格党出身的老兄,在总统任期内,两次否决了由辉格党提出的私有中央银行和废除独立财政的议案,结果被辉格党开除了党籍,成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位被开除本党党籍的总统,这个老兄算得上是一名硬汉!另,美国的第十一位总统出身民主党。)
“第二个死在金融奴隶主毒药下的美国总统是第十二任美国总统扎卡里·泰勒,这位军人出身的领袖,同样因为否决了在美国建立英格兰银行模式的私有中央银行的提案,而被谋杀,1850年7月4日,泰勒总统参加了在华盛顿纪念碑前举行的国庆活动。当天的天气非常炎热,泰勒喝了些冰镇牛奶,又吃了几个樱桃,结果有些闹肚子,到7月9日这位健康魁梧的总统又神秘的死去了——”
“很多人都认为美国的南北战争的根源在于奴隶制度,但美国南北战争的真正幕后黑手,却是那些金融奴隶主,德国首相俾斯麦对这一点说得很直接……‘毫无疑问,把美国分成南北两个实力较弱的联邦是内战爆发前早就由欧洲的金融强权(HighFinancialPowerofEurope)定好了的’,那些金融奴隶主们在玩的是老把戏,挑起美国的战争,战争必须要钱,要钱的话南北双方都必须向那些金融奴隶主们去借,而无论输赢,也无论结局如何,到最后,他们都可以通过美国南北两方政府的巨额负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勒索政府,然后建立私有的中央银行,他们开出的借款利息是24—36。这样的一场战争打下来。美国人将永远无法还清他们的债务,从而彻底落入那些金融奴隶主的掌握。林肯真正被杀害的原因,不是他解放了那些奴隶。而是他粉碎了那些金融奴隶主的美梦,在拒绝了那些银行家们提出的高息战争贷款要求以后,林肯实施了货币新政,授权财政部印发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货币,支付士兵工资,然后去赢得了南北的战争,这一点,在今天看来似乎很平常,但在当时来说,确是石破天惊。因为林肯的货币新政彻底打破了政府必须向私人银行借钱并付高额利息的国际惯例,对于那些金融奴隶主来说,这完全是一个世界末日般的灾难,如果所有政府都不用向银行借钱而,悍然,自己发行货币,那金融奴隶主们对货币发行的垄断将不复存在,他们岂不是要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掉下来吗?那时,远在德国的铁血首相俾斯麦在听到林肯的货币新政时就说过这样一句话,‘他(林肯)从国会那里得到授权通过向人民出售国债来进行借债,这样政府和国家就从外国金融家的圈套中跳了出来。当他们(金融奴隶主)明白过来美国将逃出他们的掌握时,林肯的死期就不远了’——林肯果然死了,1865年4月14日星期五晚上,刚刚赢得南北战争的林肯被人刺杀在福特剧院里,按照广泛的说法,刺杀林肯的凶手是因为同情那些奴隶主,所以才刺杀的林肯,但历史的真相是什么,在那名凶手在逃亡途中被击毙的马车里,发现了很多用密码写成的信件和一些犹大·本杰明的私人物品,凶手和犹大·本杰明走得很近,而犹大·本杰明是谁?欧洲罗斯切尔德银行的美国代理人……”
“林肯死后,仅仅一年,原本林肯在连任之后就准备马上废除的《国家银行法》非但没有得到废除,更加变本加厉的是,在那些金融奴隶主的操作下,美国国会通过了《紧缩法案》,试图召回林肯在战争中发行的所有的流通中的新币,在实质上废除林肯的新币政策,在一个刚刚经过空前战争浩劫百废待兴的国家,没有比实施紧缩货币更为荒谬的政策了,然而就是这样荒谬的政策,为了那些奴隶主们的利益,就在美国毫无忌惮的实施了,七年后,在《紧缩法案》的基础上,金融奴隶主们更是操作美国国会通过了《硬币法案》,林肯的货币新政完全被废除,由此,直接引发了美国长达六年的经济大衰退,金融奴隶主们的利益得到了保护,而广大美国人民的利益却遭到了侵害。1881年,在一片经济萧条之中上台的美国第二十届总统杰姆斯·加菲尔德已经明确地把握住了问题的要害,他说道,‘在任何一个国家里,谁控制着货币供应,谁就是所有工业和商业的绝对主人。当你明白整个(货币)系统非常容易地由极少数人用这样或那样的方法来控制时,你就不用别人告诉你通货膨胀和紧缩的根源了。’这番话落地才几个星期,加菲尔德总统就被另一个‘精神病患者’查尔斯·吉托于1881年7月2日行刺,总统被打中了两枪,最后在9月19日去世。”(历史上第一个以‘精神病患者’的名义逃过法律制裁的人就是那个上面提到过的刺杀杰克逊总统却没有把枪打响的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号称自己是英国国王的合法继承人,美国总统杀死了他的父亲,还拒绝让他得到一大笔钱。后来在法庭上经过仅仅五分钟的审理就断定此人有精神病,没有追究其法律责任。从此以后,精神病就成为各种谋杀凶手最合适的借口了。)
“民主制度的设计和建立几乎是全神贯注地防范封建专制势力的威胁,并在这方面取得了可观的成效,但是,民主制度本身对金钱权力这一新生的、致命的病毒,却没有可靠的免疫力,美国的免疫力最终在1913年12月23日崩溃于那些金融奴隶主的攻势之下,也许数百年之后,历史会记住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在那一年圣诞节的前两天,美国民选政府终于被金钱权力所颠覆。”东方翼的疯狂在这个时候已经逐渐的转为迷茫,“美联储法案在参议院以43对25票(27人缺席)被通过,在被这个法案在被参议院通过以后仅仅隔了一小时,就被总统签署,美国人的民主终于自己杀死了自己,那些金融奴隶主们在美国为之奋斗了上百年的目标——英格兰银行在美国的翻版,私有的美国中央银行,终于在这一天,得以梦想成真。美国的货币发行权,这双上帝之手,在这一天,最终,被少数人所掌握。”
“你无法想象,在一个民主的国家,那些制度的制定者们,竟然制定出如此荒谬的制度,作为一个美国公民,你被告知不能知道实际控制着国家央行和美元发行的那些人是谁,那些决定着你命运的人,美联储的股东是不为人知的机密,美联储的性质和来历在一个自由国家的学术界和媒体中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区。这样一个关系到每一个美国人利益的私人机构的账目,甚至可以逃过任何的审计,游离于国会控制之外。在决定美联储主席的人选任命上,美联储的那些秘密股东们决定着主席的候选人,而国会听证更像是一场走过场的表演。大多数公众被美联储在理论上复杂而完美的控制系统所迷惑,丝毫无法察觉到那套系统背后那些金融奴隶主们的险恶用心,这个机构,在每发行一美元货币的时候,都代表着美国人民又多欠了这个机构一美元的债务。而它通过复杂的股权关系对那些美国大公司的控制,则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仅仅在二十前,美联储的控制者们在美国最重要的130个公司里,就拥有超过了470个董事席位,平均每个公司36个,整个美国,几乎都在美联储的那些金融奴隶主的掌握之中……就像美国的一名国会医院说的那样,美联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腐败与贪婪的机构,通过它,那些金融奴隶主们控制了美国的一切……”
“肯尼迪总统被刺,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失去了最终的,仅有的,发行‘白银美元’的权力,从此以后,美联储每发行一美元的货币,都是以美国人民的未来税收做为抵押而产生的负债。”
“在曾经,我曾以一名自由世界的经济刺客而自豪,如果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一个掌控者的话,我深信这个掌控者一定是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它的自由,它的民主,都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东西,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这个掌控者,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国家刺客在黑暗中行走,然而,当我真正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民主而自由的美国的本来面目之后,当我看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金融奴隶主们是怎么样奴役一个国家的时候,当我知道美国总统,这个号称自由世界的领袖在那些金融奴隶主们面前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玩偶的时候,我以往所坚信的一切,都被打得粉碎,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所有的经济杀手,只是那些金融奴隶主们为实现自己利益所驱策的奴隶兵勇……”东方翼的眼泪无声的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仇恨与疯狂的火焰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燃烧。“这个真相,让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亲人,也让我在一场刺杀中变得只能在轮椅上生活,我易容改名,像蝼蚁一样的躲在这里,我恨这个虚伪的世界,我恨啊,我现在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报复,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这个虚伪肮脏的世界……”
不知道这些话和痛苦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压抑了多久,当这个男人发泄出来的时候,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泪流满面嘶声力竭的对天狂吼,龙烈血的警卫们在听到那可怕的狂吼下全部冲了进来,龙烈血摆了摆手,那些警卫们又消失了。
龙烈血静静的看着痛苦的东方翼,表面平静,而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样的一个真相,关系到地球上每个人的利益,冰冷而残酷,但却不能不去面对。
龙烈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东方翼的面前,伸出了手,“这个世界总需要一些改变,如果报复也算是一种改变的话,那么,就跟我一起去改变吧!”
“我能得到什么?”
“让你重新站起来。还有,报复的力量!”
东方翼盯着龙烈血看了十秒中,然后,紧紧地把手和龙烈血的握在了一起!
这时的东方翼只把龙烈血“让你重新站起来”的话当作一种比喻,他却不知道,龙烈血真的能有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一个躺着的东方翼已经如此的可怕,让王灿光称雄金三角,一个重新站起来后的东方翼,一个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的国家刺客,能有什么样的作为,龙烈血真的很期待。
这一刻,龙烈血豪情万丈,一股热血在胸中沸腾。
让残酷来得更猛烈些吧!
天上的星星放出满天的光华……
六月三日,芭蕉坪和谈之后两周,金三角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就这么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王灿光,杨至勋先后发表申明,解散了敢猛独立军,并向政府军缴械投降,随后,在五月底的时候,两人分别在孟固和霸街与塔甸联邦政府的代表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塔甸联邦政府许诺不追究两人的责任并保障两人的家人安全,而王灿光与杨至勋则率家人移居塔甸联邦首都延京,金盆洗手,从此只做合法的生意……
两个大名鼎鼎的金三角毒王级的人物向政府军缴械投降,在政治上,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常年因禁毒问题承受了太多国际社会指责的塔甸联邦政府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把谁说我禁毒不力来着,看看,连王灿光和杨至勋都缴械投降了,连金三角鼎鼎大名的敢猛独立军都被迫解散了,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我们塔甸联邦政府的禁毒态度与勇于承担国际责任的高风亮节么?
在塔甸联邦国内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中,原塔甸联邦第九机动师师长宗巴正日少将变成了这场战争的英雄,在那些长篇累牍的报道中,宗巴正日少将英勇果断的率领第九机动师官兵直插霸街,切断了敢猛独立军的退路,为塔甸联邦政府在金三角军事行动最后的胜利,贡献巨大,在那些若有若无的宣传中,宗巴正日少将俨然成为了塔甸联邦军内少壮派的代表人物……
在一片喧闹中,真正冷静的人所聚集的观察焦点,是在这场胜利后,孟固,霸街及其周边地区的统治问题,王灿光和杨至勋都走了,那孟固和霸街以后将由谁做主?其实这个问题在很多参与了芭蕉坪和谈的金三角大佬中来说已经没有多少的悬念了。然而6月3日,当塔甸联邦的政府代表在孟固明确表示孟固,霸街,还有金殿将以一个全新的“邦”
的身份加入塔甸联邦的时候,这个不亚于十级地震的消息,还是把许多人都震晕了!
了解塔甸联邦现行国家制度和历史过往的人都明白“邦”的身份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在金三角这个地区,那就是一个完全合法,完全独立,除了国家级的外交权力以外,能拥有一切的独立王国独立的军队系统,独立的行政系统,独立的司法系统,独立的教育系统……一切的一切,都完全的独立,它没有外交权,但却拥有一定程度的外事权!更重要的是‘它’完全合法,不仅独立,而且还是塔甸联邦政府权力的重要构成部分。
纠结了塔甸联邦数十年的民族矛盾,多少拥有割据武装的少数民族为了得到一个“邦”级的待遇,和政府军干了几十年的仗而不可得。塔甸联邦政府一直维持着十一个邦(省)的行政区划,没想到在今天,塔甸联邦的第十二个邦会出现在这里!
在塔甸联邦,任何势力,想要获得塔甸联邦政府承认的“邦”级待遇,那可不仅仅是有地盘和有武装就能得到的,以瓦联军为例,瓦联军的全称是瓦邦联合军,对自己的实际控制区,瓦联军内部也以“邦”来称呼。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呢?塔甸联邦政府给与瓦联军的待遇只是“特区”级的,瓦联军的辖区被定为掸邦第二特区,是“特区”,而不是“邦”,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大瓦邦”的建立,一直是瓦邦中许多人魂牵梦绕的理想,可望而不可及。
翻开一张精细的金三角的地图。在把金殿护卫军和原来王灿光、杨至勋的所有地盘用一种颜色连接起来以后,一个巨大的,橡树叶形状一样的地区就出现在了那里,在北面,这个巨大的橡树叶与ZH国边境接壤,连绵的边境线长达518公里,囊括了原ZH塔边境的317到466号界桩之间的线段,与ZH国境内的南聪、瑞江、源沧、翠町等县相邻。
向南,橡树叶的底部,与塔甸联邦北方最发达的重镇曼德勒相望,原本居住在孟固周边的一些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村落在孟固战事爆发的时候就逃离了,那些留下的地盘,被政府军占领以后直接划到了孟固的下面,孟固向东面和西面都扩展出不少的面积。
橡树叶的东面,在兼并了金殿护卫军的地盘后,依旧与瓦邦接壤,而孟固向东南面扩展出来的那一部分,却已经在遥望泰国边境,孟固的区位优势一览无遗。变动最小的是橡树叶的西面,在王灿光与杨至勋的地盘连接起来以后,这一面,深入金三角的腹地,却至少与不下九支的相对弱小的少数民族割据武装相连,吴吞司令的克伦民族解放军,木掸族的世袭地盘都在这里——整片橡树叶上宽下窄,东西纵横,接连八方,区域最大纵深640多公里,面积粗估在28万平凡公里左右,本地总人口超过80万。当王灿光和杨至勋各怀鬼胎的时候,两个人依靠各自的地盘和实力,已经在金三角呼风唤雨,现在,两个人的地盘合在了一起,再加上一个如初生猛虎的金殿护卫军,任何还有脑子的人,只要看一眼地图上新连接起来的这块面积有多大,只要想想当初王灿光和杨至勋拥有多大的影响力,就能明白,在金三角,乃至于在整个塔甸联邦,这个“邦”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这个新成立的邦定名为翡冷翠,邦政府的主席和最高军事长官为原金殿护卫军司令林炎,林炎被授予塔甸联邦少将军衔,并以翡冷翠最高军政长官的身份,进入塔甸联邦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这个塔甸联邦真正的最高权力机关!(静官这个鸟人,在写《血流》的时候老虎就在追看了,静官写得实在是好,刘震撼在老山被开水烫到卵蛋这事老虎一直记忆忧新,后来到了异界,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窃以为,刘大官人其实是静官这鸟人淫荡一面的化身,刘大官人在异界的翡冷翠,可比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让人印象深刻,翡冷翠,好名字,奢华而不庸俗,喜欢,就拿来用了,管他意大利个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林炎在塔甸联邦的少将军衔和国家和平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完全是一个政治性的象征意义,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作用,塔甸联邦的事还完全伦不到林炎来插嘴,但别的不说,就以翡冷翠最高军政长官的头衔和威势,也足以让人嫉妒得眼睛都要充血了,翡冷翠,从今以后,也就完全合法的变成了林炎的个人王国了。
——翡冷翠对联邦政府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林炎在口头上表示拥护联邦政府的领导,再在邦政府的大楼前挂一面塔甸联邦的国旗,这在塔甸联邦国内,就能被联邦党吹嘘成联邦政府和联邦党自己在政治上的一个辉煌的胜利。翡冷翠对塔甸联邦来说是虚名,它真正的实在的好处,完全落在了林炎的手里,怎么看,联邦政府像一个老好人,但老塔什么时候会这么乖,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呢?对那些参加过芭蕉坪和谈的人来说,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林炎与塔甸联邦政府在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易,但这个背后的交易和秘密究竟是什么,竟能让老塔转了性,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也就是在塔甸联邦政府代表在孟固发出那个让人震惊消息的同时,6月3日,金殿护卫军所有骨干云集霸街,在王灿光原来的豪宅里,召开了金殿护卫军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会议。
……
“司令到!”随着值星士官的简短有力的一声通报,会议室的大门被守卫在两侧的士兵打开,一身迷彩戎装的龙烈血在几名警卫的拱卫下来到了会议室,原本还稍微有些嘈杂的会议室在一瞬间就由动入静,会议室内只留下所有军人起立时发出的“啪”的一声回音,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龙烈血,一个个目露崇敬之色,就连一像稳重的范沉舟,在这个时候,看到龙烈血,眼光之中也多出了几分热切。
这几日,龙烈血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正如马基雅维里所说的那样,“战功,是帝王的美德!”,作为金殿护卫军的统帅,在带领着金殿护卫军取得这样成果的今天,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表示与激励人心的语言,龙烈血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敬畏与崇拜的目光,男人威严的背后,是让人仰止的功勋与实力。
龙烈血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仔细一看,却也能在那一丝淡然微笑的背后看到两分难以掩饰的疲惫,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半个月里,他们司令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超过五个小时,龙烈血以超人的精力和效率,处理着在这种非常时刻的各种事宜和矛盾,部队的整编、民心的安抚、地方的稳定、王家和杨家留下的强大资源的整合、金殿护卫军的未来规划、与老塔的讨价还价、与杨至勋和王灿光的各种幕后交易……
在龙烈血的努力下,孟固和霸街奇迹般的,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短短半个月后,便迅速的稳定了下来,一切开始步入正轨,所有人一开始时最当心的动乱并没有发生
龙烈血先坐下,点了点头,会议室内所有的人才坐了下来。
王灿光以前有个习惯,一般在决定敢猛独立军大事的时候,他都不喜欢到敢猛独立军的司令部去,而喜欢把人召集在家里开会,对于一个采用家族式管理的军队来说,这并不奇怪,也因此,王灿光家里的这个会议室就布置得格外奢华,柚木还有大理石的光泽把这间会议室衬托得格外明亮华贵,会议室的正中,是一盏让人瞪目的用红宝石装饰的水晶吊灯,红宝石是塔殿联邦的特产,在金三角也有不少红宝石矿藏,不过能把红宝石用来装饰吊灯的,除了王灿光,在金三角,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会议室中的红宝石水晶吊灯,在比起龙烈血主位背后的那个屏风来说又不算什么了,屏风两米多宽,四米多高,下宽上窄,古朴坚实,以紫檀木为底座和边衬,由整块的极品玻璃底春带彩翡翠切割打磨而成,红橙黄绿紫青白蓝各种翡翠颜色交相辉映,如云,如山,如石,如兽,如大江大河,临摹出大千世界,耀眼生辉,屏风正中有一片斗大的天然红色翡翠,如日升腾,周围云蒸霞蔚,这画龙点睛的一笔,可谓是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整块屏风由此便如一副旭日临照,光耀万里山河的画卷一样,灵动之中气象万千,看那风卷云飞,山河运转,倘如活物,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这块屏风在金三角可谓是大名鼎鼎,四年前塔甸联邦北部军区在曼德勒举行翡翠原石公盘,王灿光以8600万美元的天价,拿下了公盘现场一块重达四十多吨的大家伙,那块当年号称翡翠之王的大家伙也果真没有让王灿光失望,在开了刀以后,仅仅那块原石切割下来的上千块角料,就让王灿光赚回了两倍的投资,到最后,那块翡翠之王的核心部分,就是面前这块屏风,白痴都知道这是无价之宝,王灿光舍不得卖了,直接把它运到了霸街的自己家里。雕琢之后当宝贝一样的供了起来,王灿光给这块屏风取了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旭日东升壁”。当年这件事哄传金三角,有传言说大毒枭博昆当时开价六亿美元向王灿光讨要这块屏风而被王灿光拒绝,还有传言说在王灿光得到这个屏风后,几个算命先生跑来霸街找到王灿光,对王灿光说什么那块壁是“天物”“非有大德者不能据之”“福薄者据之,虚不受补,恐遭灾祸”之类的话,惹得王灿光大怒,让手下的士兵乱拳将那些神棍打得屁滚尿流而逃……这些传言在金三角可谓是家喻户晓,个个耳熟能详。是真是假没几个人知道,不过据敢猛独立军内部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来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算命先生的盅惑。让王灿光内心有些不安,王灿光当时得到这块壁之后,曾拜访过一位大德高僧,王灿光回来以后,就让人做了一块红色的帘子把那块壁给遮起来了,以前王灿光在开会的时候喜欢正坐于壁下,在回来以后,也命人悄悄的把那块“旭日东升壁”往侧边挪了挪……
对于王灿光的这块“旭日东升壁”,金殿护卫军里很多人都是闻名已久了。在以前,大家都没有见到的机会,这一次,在拿下霸街以后,根岱他们都饱了一回眼福。你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在这间会议室里,王灿光真的用一块红色的帘子把“旭日东升壁”给挡住了,会议室的主坐,也位于“旭日东升壁”的侧面。而不是正面,对于当日那个高僧曾对王灿光说的话,也许还真没有几个局外人能知道,不过在王家老小全都成了金殿护卫军的阶下囚之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像根岱这样的好事之人,在逮到了一个机会后,就从王灿光家人的嘴里得知了那位高僧曾对王灿光说过的话,那话其实只有一句,智慧而深沉,“天地造物皆有缘由,就如悬于尔首之彤彤旭日,若无泽照苍生行云化雨之胸襟,则也未必不是一场烈烈炎炎的血光之灾。”
高僧的话充满了机锋,不过金殿护卫军的众人却是不会理会这些的,更不会思考那高僧的话里有些什么名堂,对于像“旭日东升壁”这种价值连城的宝贝,动辄以亿来衡量的东西,究竟要怎么处理,在金殿护卫军完全占领了王宅之后,这个问题,也就由范参谋长去伤脑筋了,范沉舟自然也知道了根岱知道的东西,让根岱没料到的是,在范沉舟听了根岱开玩笑般转述的那个高僧的话以后,他们智深似海动如雷霆的范参谋长,竟然在这么一个小问题上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半天,然后才告诉根岱,这件事让司令亲自决定,在龙烈血那里,这件事只耽搁了龙烈血宝贵的两秒钟的时间,龙烈血的批示只有两个字——摆正!
于是,会议室里的“旭日东升壁”被挪到了正位,拉掉了遮帘,就那样堂堂皇皇光明正大的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让一干第一次走入这个会议室的人惊叹了老半天。
虽然知道王宅有这么一件宝贝,不过在这两周以来龙烈血从来没有来看过这件东西半眼,第一次走进会议室的龙烈血也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那块“旭日东升壁”,然后就坐在了会议桌的主位上,看着他们的司令就那么坐在了“旭日东升壁”的正前方,根岱坐下以后偏着脑袋悄悄打量了几眼,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王灿光那***怎么能和司令比,看他做点事鬼头鬼脑的,自己都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东西,还来和司令争呢?除了司令,妈的,还有谁能配得上呢?根岱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觉得前面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一看,是司令,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根岱连忙收拾起自己的思绪来。
“怎么样,王宅的厨师做的东西还习惯吃吧?”
根岱左右瞄了瞄,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司令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一下子,根岱的腰板就挺得不能再挺,一股自豪的感觉在根岱的胸膛之间澎湃,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司令第一个关心的就是我,老子怎么说也是第一批跟着司令出来闯天下的人,嘿……嘿……感觉司令现在虽然地位变了,但司令对咱们弟兄的关心可是没变的,司令还是司令!
根岱得意的左右扫视了一眼,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刚刚在这种严肃场合还感觉得到的一些拘谨一下子都不翼而飞了,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根岱一股脑的就把话倒了出来。
“那个饭菜倒是做得挺好吃的,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那些东西,可比咱们护卫军里的那些火头们做得好多了,王灿光可真会享受,不过有一点,我一直到现在还没闹明白,你说,那王灿光怎么就那么喜欢吃草呢?”
吃草?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疑惑的看着根岱。
“怎么不是?”根岱大声的嚷嚷了起来,“桌子上的那一锅烫,不就是几根草在里面飘着么,亏得那厨师还说这是他最拿手的,王灿光最喜欢吃他煮的那个汤,难得我说错了吗?”
看着根岱,龙烈血仔细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王灿光自然是不会喜欢吃什么草的,要说草的话,那也是一种,虫草!对于这种高级的滋补品,像根岱这种土贼,不认识那是正常的,这样的笑话,自己的警卫在前两天也闹过,当看到王宅的厨房里给自己的司令送来的宵夜汤里面居然“漂”着几根草的时候,冲动的警卫差点要去把做宵夜的厨师给枪毙了……
“嗯……这个……大概是厨师弄错了吧!”听到龙烈血这么说,明白了司令想要保全根岱面子的心思,虽然会议室里好几个人都脸色古怪,但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去纠正根岱的错误了,经过根岱的这一打岔,会议室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
龙烈血的眼光缓缓的从坐在会议桌两旁的人的脸上扫过,暗自点了点头,现在坐在这里的,已经是自己手下的全部重要骨干了,跟着自己从孟固监狱里一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根岱,德昆,墨吉几个,以范沉舟为代表的一干腾龙精英,还有以东方翼和原366师参谋长李晚荣为代表的原王灿光和杨至勋手下几个可堪大用的军政官员与人才,三十多号人济济一堂,这些人,在今后,将是翡冷翠军政系统的骨干力量。
“半年前,当我还在孟固监狱里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那些发馊的饭菜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所有兄弟,都没有想过半年后,我们可以坐在这里,以主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轻轻拍了拍身后宽大座椅的扶手,龙烈血一开口,就让在坐的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但当时我就坚信,监狱绝对不是我们的归宿,只要有决心,就算我们再穷困,再落魄,再潦倒,也一样可以在金三角这个地方闯出一番属于我们的天地来!半年后,我们坐在这里,在坐的诸位,都以未来翡冷翠邦军政系统大员的身分坐在这里,我们在开会,开的是决定这块数万平方公里土地未来的会,我们完全有这个资格,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有资格,古人所言的封侯拜将,封妻荫子,也不过如此了,说到这里,我不禁想问,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今天可以坐在这里吗?”
龙烈血的问题一落,大半的人都流露出思考的神色,确实是,金殿护卫军从崛起到称雄金三角,确实只用了半年的时间,这是让人惊讶的速度,孟固的内乱,政府军的插手,王灿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一切,都造就了金殿护卫军的今天,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那些条件只要少一样,或者说金殿护卫军这边换一个领导人,哪怕是上帝来到这里,也不可能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以这样火箭般的速度崛起。
根岱和墨吉他们几个最是嘴巴快,别人还没说话,根岱就叫了起来,“那还能有什么原因,要是没有司令你,说真的,现在我们几个兄弟说不定还在孟固监狱里蹲苦牢呢?就算能逃出来,也是东躲西藏活得不像一个人样,司令一手拉扯起金殿护卫军,也一手把金殿护卫军推到了今天的位置,要不是司令你,今天我们谁能坐在这?”
“就是,根岱说的对,我们今天的一切,金殿护卫军今天的一切,都是司令给的,没有司令,我们能夺得霸街,能夺得孟固,老塔和王灿光、杨至勋他们能让我们舒服?我们什么也没有!”在金殿护卫军里,墨吉这个家伙最是崇拜龙烈血,他这一开口,还真没人能说他是在拍马屁,因为他本来说的就是事实。听了这些话,以范沉舟为代表的一干腾龙精英暗自的点了点头,而李晚荣他们几个“前朝遗老”则稍微有些尴尬,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龙烈血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我一个人再厉害,如果没有你们,没有金殿护卫军里每一个人的努力和付出,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是,金殿护卫军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你们,靠的就是两个字——团结。如果把金殿护卫军比作一个人的话,你们,就是这个人的组成部分,范参谋长是这个人的大脑,新加入的伙伴就是这个人的拳头和利剑,根岱和墨吉你们就是这个人的筋骨,德昆他们则代表着这个人的耳目与眼睛。金殿护卫军里所有的兄弟,都是这个的血肉细胞,没有你们,也就没有金殿护卫军的今天。”龙烈血的一席话,说得再坐的人每一个都热血沸腾,每一个人在听了这话后都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能得到司令如此高的肯定,那种深深的归属感,让一群男人们心里都有些激动,“在今天,我说的话。希望大家都能记住,没有无敌的个人,只有无敌的集体。不论大家以前有什么际遇和背景,今天坐在这里,就把过去的东西都抛开吧,在这里,你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这个集体的一分子,大家血脉相连,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个集体里,只会为自己打小算盘的人是没有前途的,你只要能把这个集体的大算盘打好了,我在这里用我的人格向各位保证,无论功名富贵,地位权势,你追求什么,这个集体就能给你什么,绝对比你打小算盘得到的要多的多。如果大家现在能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那么,我们就开始下面的进程,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会议室里几十号男人一声吼,让在会议室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龙烈血一巴掌拍在了柚木会议桌上,把十多米长的柚木会议桌上每个人的茶水都震得颤动了一下,“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更大的一声回答,让人热血沸腾的回答。
“好!”龙烈血的目光扫视了会场一圈,看到的,都是有些发红的脸,那层原本围绕在各人身上的一层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已经看不见了,对这样的效果,龙烈血很满意,“现在,我们先请范参谋长向各位介绍一下现在翡冷翠的部队整编的情况!”
这一刻,范沉舟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和龙烈血不同的地方,如论智慧谋略,范沉舟自信不会输给面前的这个男人,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一举一动,或柔或刚都能让人热血沸腾心生仰慕的领袖群伦的个人魅力,却是别人怎么也学不来的,这个男人把自己比作了金殿护卫军的大脑,他却没有说他自己,如果金殿护卫军真是一个人的话,那这个男人,就是金殿护卫军的灵魂。
范沉舟站了起来,开始介绍起翡冷翠现在的部队整编状况,这个,可是翡冷翠存在的根基啊,“部队的整编工作,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在从政府军手上逐步接过原敢猛独立军部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整编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了,我们的整编原则,是接收一部分,整编一部分,控制一部分,也因此,整编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和快速,在两周以内,我们已经完成了原定的大部分整编目标,所有的整编工作,完全在我们的预设框架内进行……”
接下来的时间,范沉舟花了不到十五分钟把现在翡冷翠的部队整编情况向大家做了一个简短的说明,原有的敢猛独立军366师,366师和两个独立营的整编情况已经进入尾声,面对这种家族式管理的军队,在彻底把王家的家族成员和少数几个忠于王家的军官清除出去以后,王灿光自己再一服软,宣布解散敢猛独立军,对敢猛独立军的整编,几乎在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的情况下就展开了,特别是对那些基层士兵来说,当听到加入金殿护卫军的待遇是以前三倍,每个月最少都可以拿到300元的兵饷的时候,对整编,那些士兵完全是用盼望来形容的,除了实际的利益因素,在心里上,那些被迫投降的士兵也更愿意接受龙烈血而不是老塔的整编,老塔不管怎么说,在那些士兵的心里,完全是“外国人”的概念,很难得到认同,而金殿护卫军,却是“本地人”。
不过对龙烈血来说,他实在不需要那么多良莠不齐的部队。在王灿光与政府军干得火热的时候,狗急跳墙的王灿光曾在全境动员了差不多四万多名士兵整来参加战斗,在这些人全部投降以后,他们的去留问题,就成为了困扰金殿护卫军的一个大问题,不过这三四万人对龙烈血来说,却并没有困扰他多长时间,在和范沉舟,李晚荣等几个人开了两次会后,最终的处理意见就拿出来了,凡是在最近两个月内由王灿光强制征召入伍的士兵,十八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的,在每个人发400元钱后,全部遣送回家,其余的人,视其个人参军意愿,经考核后决定去留。
原来的敢猛独立军士兵的处置要更为复杂一些,不过也本着去芜存箐的原则,大力进行了整顿,将原有人员分流成三部分,敢猛独立军原来因历史问题存在的大部分十一到十七岁的娃娃兵,约1100人左右,全部从部队中剔除,这部分娃娃兵,没有生活技能,没有文化,家里也没了着落,小小年纪,人人吃苦耐劳,全靠自己养活自己,龙烈血不想让他们在这个年纪去打仗,但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任他们自生自灭,最后龙烈血拍板,在鹰巢山成立一所军校,将这些娃娃兵全部拉到军校中去回炉锻炼,以待将来可以大用,现在这些娃娃兵,已经全部来到了鹰巢山,营房那些都是现成的,鹰巢山军校的筹备工作,已经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中了。除了这些娃娃兵以外,原敢猛独立军大部分366师368师和独立营的人马,也将有两条路,精锐人员,将继续留在部队,而其余分流出来的人,则全部编入即将建立的翡冷翠的警察系统,脱下军服,穿上警服,担任维持地方治安的责任,未来的翡冷翠,将实现军政分离,军人背着冲锋枪在大街上指挥交通的情景将不会再出现了。
经过强力的整编合严格的淘汰,所有留下来的人,将全部打散后编入金殿护护卫军,构成翡冷翠境内新的主导武装力量,扩编后的金殿护卫军,人数将达到一万三千余人,师级规模,采用新的轻步兵混编编制,以适应金三角地区的丛林战和山地战的需要……
老塔现在的部队还有留在孟固的一个机动师,这个机动师,与其说是老塔在金三角的威慑力量,还不如说是来给金殿护卫军的整编来保驾护航的,根据龙烈血与塔甸联邦政府的协议,这支部队在孟固的去留,将完全视龙烈血这边的部队整编情况和翡冷翠的安全情况来决定,老塔最终留在翡冷翠的部队,将完全是主权象征性质的——一个在鹰巢山的国旗班!
根据范沉舟的计划,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以内,当翡冷翠邦政府成立,这边的部队整编工作彻底完成,新的部队形成初步的战斗力以后,老塔的部队就可以完全从孟固撤离了。
如果说范沉舟的报告让在坐的人对自己的安全有了信心,那么接下来由东方翼——这个由“林司令”所看重而提拔起来的新贵所做的经济发展规划则让人看到了这片土地梦幻一般的未来!
“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东方翼的第一句话就让人竖起了耳朵,现在的东方翼,已经不是半个月前终日躺在躺椅上的那个东方翼了,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顽疾在被龙烈血重新用真元打通了他腿部和腰部的经脉以后,已经奇迹般的有了好转的迹象,这些天来,虽然还不能让他马上就跑跑跳跳的,但借助拐杖,东方翼已经可以站起来做一些低强度的运动了,这样的奇迹,对于一个本来只能终老躺椅上的人来说,实在是不是激动两个字可以表达的,东方翼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灼灼的生机和光彩,头发重新梳理过,脸上的胡子也被刮去了,露出了东方翼儒雅的面孔。在惨遭劫难之后,整容易名,隐居金三角近十年的东方翼早已经脱胎换骨了,在把国家刺客的身分和内心之中的疯狂深深的埋了起来之后,这个世界上,除了龙烈血,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知道东方翼原来是谁了,就是对那些曾经想要除去他的人来说,东方翼这个人的原形,也早已经在十多年前的一场空难中死去了。
“因为有了翡冷翠,从此以后,金三角将变成金四角!”这是东方翼的第二句话,连根岱这种对经济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听到“金四角”这个概念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在这个会议室,除了龙烈血之外,因为身体原因,东方翼是唯一一个不用站起来发言的人,东方翼灼灼的目光在此刻亮得有些怕人。
“我们现在正面临着的这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究竟是什么呢?这个历史机遇,就是翡冷翠的四个独一无二的巨大优势,这四个独一无二的巨大优势是什么,第一个,政治优势;第二个,区位优势;第三个,资源优势;第四个,政策优势。有人也许不明白这四个优势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下面,我就来和大家讲一讲。”
“说到王灿光和杨至勋失败的最根本的原因,在坐的诸位许多都是军人,也许会将这个原因归结于杨至勋和王灿光在军事上的失败。但在我看来,他们失败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政治上的,军事在任何时候,都是政治的延续。王灿光和杨至勋为什么失败,归根结底,是他们在政治上站不住脚,是政治上的失败,霸街和孟固,乃至于整个敢猛独立军。在塔甸联邦和国际社会上都处于被孤立和被排斥的状态。对于一个政体和组织来说,政治上的失败就是最终的失败,在毒品的巨大利益和塔甸联邦曾经强硬的民族政策下。王灿光和杨至勋选择了一条注定失败的道路。然而,对我们来说,我们最大的优势,最难得的优势,就是政治的优势,翡冷翠今天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是在塔甸联邦和政治上站得住脚的,在国际社会,也有一个光明干净的背景。王灿光和杨至勋的遭遇,不会出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今天做任何事都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也许现在大家还感觉不到这一点有多重要,不过将来,大家会慢慢明白这一点对一个在金三角的政体来说意味着什么。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司令长远的政治眼光,自此金殿护卫军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们公开的在毒品问题上的坚决态度和与ZH国政府在禁毒问题上的全面合作。都留给了金殿护卫军一个光明高尚的背景,就是这个背景,就可以让我们在将来受益无穷,就可以让我们现在站在一个全新的发展平台上!”东方翼看了龙烈血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与这个年轻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东方翼就越有一种感觉,两个人的遭遇与追求,学识与抱负,甚至灾难与拯救,都像是早就注定的一样,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早被上天设计好的精密的齿轮,搭档在一起,就能把任何一台恐怖的机器给运转起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发展平台,是王灿光他们做梦也得不到的,政治这个东西,当你站在了它的对立面,你本身的优势,往往发挥不了十分之一,而当它和你站在一起地时候,它又能把你本身的优势十倍百倍的放大开来,在以前没有人看到的一些东西和优势,在现在,因为我们所处的平台和高度的不同,都清晰的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们所处的区位优势在以往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在现在,大家好好的看看地图,看看翡冷翠周边紧邻的都是哪些国家,ZH国、泰国、塔甸联邦、老挝……大湄公河的黄金水道的源头就在我们眼前,第一流的地缘环境就在我们脚下,翡冷翠完全处在整个南亚与中南半岛经济圈的核心位置,主导这个经济圈的,在北面是ZH国,在南面是东盟各国,我们,正好处在这两个主导圈的接触点上,我们所处的这个经济圈有着15亿的消费者,占到了地球人口的三分之一,近2万亿美元的国民生产总值和12万亿美元的贸易总额,这个地区所孕育的机会简直难以估量,在亚洲的经济地理版图上,大湄公河次区域被视为‘未开发的处女地’、‘东亚地区的最后一块大市场’,现在这块处女地就赤裸的躺在我们面前,东亚地区的最后一块大市场就在我们的家门口,这个地球上,还有比翡冷翠更具区位优势的地方么?只要我们能抓住这个大机会,翡冷翠的腾飞就能让世人侧目。在及其不利的政治环境下,在周边国家的打压和抵制下,王灿光稍微在霸街搞了一点经济开放,博彩业和色情业就成为了敢猛独立军的主要经济支柱,霸街也由一个穷山旮旯一跃成为金三角的新兴购物中心,人们都习惯把霸街叫‘小东京’,难道这是王灿光的功劳吗?与王灿光所处的环境一样,杨家在孟固极尽搜刮地皮之能事,而由于孟固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孟固这个地方,俨然是整个金三角王国的明珠,经济发达,本地人口数十万。就是放到整个塔北,孟固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这,难道又是杨家会治理么?答案是现而易见的,霸街与孟固今日的发展局面,其根本,就是受惠于这个区域得天独厚的地缘环境。满江之水,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只溢出来那么一点,也足以让孟固和霸街受益无穷了。”
“政治优势与区位优势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环境,而要把上面这两个优势彻底的发挥出来,就要着落在我们的资源优势与政策优势上,论资源,我给大家详细说说我们到底有什么,基本上,除了现在翡冷翠那不到百万的原住居民所有的家庭财产和土地以外,整个翡冷翠方圆2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森林、河流、湖泊、矿藏完全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资源……”
说到这个资源问题,特别是一由“资源”这两个字想到的自己现在的身家和财产。这两天,龙烈血总会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龙烈血淡定的心性和对财富的免疫能力在这两天也有些失灵了,有时候龙烈血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自己所有的身家和财富与摄取这些身家财富的过程对龙烈血的冲击。让龙烈血直接对战争和政治有了更深的体会——
战争,就是抢劫!
政治,就是敲诈!
要想知道龙烈血现在究竟有多少“合法”的身家,那就必须要了解一下王氏家族和杨氏家族究竟有多少“非法”的财产。
在金三角这种地方,自塔共倒台以后。所有的人就都明白,这里,可不是搞什么马克思的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好场所。有背景有实力的人,无论是什么民族的,家族利益与个人利益对财富的垄断都是那么赤裸和直接,掌握着军队的毒枭。各地的土司,头人和族长是这个地方财富金字塔的最上层,没有人会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如果谁还再想搞塔共那一套,那保准一提出来就是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塔共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呢!
以霸街的王氏家族为例,看看整个王家究竟掌握了多少的财富——整个霸街四分之三的铺面、楼房,那些用作赌场、按摩院,和洗浴场的大楼与豪华建筑,几乎都是王家的。除此之外,王家还在霸街经营着这个地方唯一的一家银行——敢猛银行。
在霸街之外,王家的土地与财富更是数都数不清——总共超过二十万亩的罂粟田,九个万亩以上果园与菜园,八个山头的橡胶场,还有在木嘎的两个翡翠矿厂,坎通大山里的数个盛产柚木、紫檀木、黄木的伐木场——自然,那些森林和山头也算在了王家的名下。
离霸街更远一点,敢猛独立军地盘上的几个铜矿、锡矿还有一个产量丰富的红宝石矿也在王家的名下,王家控制了这块土地上的一切,敢猛独立军从本质上来说,完全是由王灿光自己掏钱养活的私军和保镖,任何有权有势的人在金三角都有自己的武装,大毒枭博昆的贩毒军团的前身也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小土司的护卫队而已。
如果说王家是霸街最大的地主,那杨家在孟固也毫不逊色,除了那些多得可以搞集团军演习的土地和山林以外,王家有的,杨家都有,而控制了孟固这座城市全部土地和一半产业的杨家,在财力上,似乎还更胜王家一筹。(龙烈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以杨家的富裕程度,为什么杨家的宝贝儿子连那些雇用军们为杨家卖命的几百块钱的卖命钱都能雁过拔毛,这已经不是吝啬可以解释的了,这完全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时隔半年,当孟固内乱彻底落下帷幕,一干当事人成了阶下囚的时候,对于当初杨至勋和王灿光在那个时候反目成仇爆发冲突的导火索,对龙烈血几个高层来说,已经完全不是什么秘密了在霸街和孟固的中间地带,木嘎以南70多公里,靠近孟固和延伸到金殿的大山里发现金矿的消息,让王灿光和杨至勋的眼睛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一下子变红了。
然而这些,还并不是龙烈血现在所拥有的身家的全部,龙烈血同学的身家,与王扬二家的身家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些日子,龙烈血与王家、杨家,还有塔甸联邦宗巴家族所展开的种种私下的讨价还价与秘密交易。如果把这些交易还有交易的内容公开的话,说实话,随便拍两部电影或是写几本小说都够了,就算不拍电影不写小说,这场交易,作为研究金三角百年历史变迁和塔甸联邦国内复杂民族与政治矛盾的“显微切片”,养活一大帮子专家学者还是绰绰有余了。即使到了今天,6月3日,当多数局外人为塔甸联邦的代表在孟固宣布一个新的“邦”成立而震惊的时候。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还是没有几个人能猜得到。
在翡冷翠秘密交易的背后,围绕的是宗巴家族在塔甸联邦所展开的政治博弈,其间的内容之隐讳,之曲折,之复杂,实在是一言难尽。也注定这段真相要被永远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一年前,当龙烈血读到一名曾在塔甸联邦担任过外交官的西方人评价塔甸联邦的话时,龙烈血还有些愕然。而今天,龙烈血算是真正明白了——“塔甸联邦的问题,其实就是这个国家几个家庭的问题。”
塔甸联邦的宗巴家族,在经过与龙烈血的一系列交易之后,这个家族和龙烈血的关系也来了一个戏剧性地转变。从敌人,一下子变成了盟友,龙烈血及其他在金三角的势力变为了宗巴家族的外援和政治帮手,宗巴家族在塔甸联邦的力量则是龙烈血及其龙烈血的势力在塔甸联邦的内援和强硬靠山,这简直是一个天作之合的搭配。龙烈血让宗巴家族在金三角获得政治声望和实际利益,宗巴家族则让龙烈血在整个塔甸联邦站稳脚跟,在对方的势力范围之内,另一方都可以通行无阻。龙烈血获得了他想要的一切,比他最初想要地还多得多。宗巴家族的未来支柱,也从人质变为了受人崇拜的战争英雄。得到了一个盟友,还有一大堆的好处,宗巴家族失去什么了吗?什么也没有,他们得到得好处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什么叫双赢,这就叫双赢,如果说宗巴家族最初还有一点被人胁迫的无奈与愤怒地话,那么到了后来,则完全是他们在非常高兴的“胁迫”龙烈血了。
双方在处理金三角这边问题上的办法与智慧,让你不得不佩服人类大脑的创造力。
金殿护卫军及其所控制地盘的身份地位问题,在真正摆上台面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其实也就直接变成了金殿护卫军司令“林炎”的身份和地位问题,如果龙烈血想做“王灿光”,那金殿护卫军也就成了另一只敢猛独立军,这个结果,无论是龙烈血这边和塔甸联邦那边都是不能接受的。
塔甸联邦不能接受另一个王灿光,这,意味着否定了他们的过去!相比起王灿光来,更不能为塔甸联邦所接受的,就是在塔甸联邦国内某个地方唱起了“民主”的高调,这,意味着终结了他们的将来。
在过去与将来之间的摇摆,让双方找到了一条现实的通道!
“要是林炎你能是一个土司,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宗巴庆迦一句无奈的感叹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敢猛族不是塔甸联邦承认的少数民族么?土司?不就是这些少数民族的领导人么?自从英国人在金三角种下第一棵罂粟之后,敢猛族的督司职位不是已经空缺了一百多年么?塔甸联邦政府不是在一直谋求对境内各少数民族土司和头人世袭权力的干涉么?哈……哈……那么,由塔甸联邦中央政府册封林炎为敢猛族的世袭督司,则是一个可以照顾到两方利益,而又能在政治上自圆其说的办法。既然塔甸联邦政府从未真正控制过这块土地,那么,就让承认塔甸联邦政府领导的人来控制它,也未尝不是一个胜利!同时,解决了林炎的身份,也就解决了金殿护卫军所控制地盘的名分问题……
相比起龙烈血这个“塔甸联邦少数民族领导人在维护塔甸联邦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上所做的重大贡献”,塔甸联邦政府在其一贯所坚持的对“少数民族上层一部分人中的地方民族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强硬态度”上,稍稍退让一点又有什么呢?更何况,让一个“少数民族领导人”加入到塔甸联邦国家经济与和平发展委员会,这不是塔甸联邦民主与进步的标志吗?
就这样,龙烈血稍微打了个盹的功夫,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块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
王家与杨家的那些财产算什么!从此以后,整个翡冷翠邦近三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一切,包括王家和杨家在这块土地上曾经拥有的所有“非法”财产,都将变成龙烈血这个未来敢猛族督司的私产,翡冷翠,既是敢猛族的聚集地,也更是龙烈血的私有领地——完全合法地,为塔甸联邦政府所承认的,并正式册封,而且世袭的私人财产(督司的职位是世袭制,具有那些传说中的土司的一切权力)……广阔的土地,高耸的山脉,茂密的森林,湍急的河流,无数地矿藏……还真是让人发疯啊!
虽然现在与塔甸联邦政府对峙的各少数民族头领和金三角各割据武装的领导人在各自的控制地盘上也完全说一不二,拥有其地盘内几乎所有财产及土地地控制权,像波文和吴吞。不过一个合法和非法的差距,拿到台面上,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塔旬联邦那些跟政府军干了几十年仗的少数民族头人们极力想争取的三样东西——民族控制区内自由邦的地位及民族政治自决权。土司、头人的财产以及地位的世袭权,还有对塔甸联邦国家事务的管理参与权,一下子全都砸到了龙烈血的脑袋上,龙烈血真的有些晕了。
在龙烈血这边的高层内部,东方翼和范沉舟极力促成了这个结果,对东方翼来说,只有龙烈血掌握了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土地,更大的财富,他内心的抱负,才有实现的可能,他所面对的那些金融奴隶主们的能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而对范沉舟他们来讲,也是同样,他们所肩负的使命,就是要帮助龙烈血在这块土地上尽量的发展壮大起来,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么?那些什么公有制之类的东东,在金三角这块土地上。还是省省吧。至于最早跟着龙烈血出来闯天下的根岱他们,龙烈血所获得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有四个字——理所当然!金殿护卫军里的一干要员和士兵个个都喜气洋洋,臣凭主贵,龙烈血地位的提升也就意味着他们地位的提升。
……
如果你自己有一个种满花草的小阳台,你会觉得生活很有情趣。
如果你自己有一个几十亩的农场,那么,你一定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上小康的生活。
如果你有一片广阔的森林,那么,地球上超过98的人都会羡慕你,你一定是地球上最富有的那一群人,你可以在森林里打猎,建别墅,泡美女,每天过着别人羡慕的日子。
如果你能有一块28万平方公里的私人领地,这个领地包含了两座城市(霸街、孟固),三个县镇(金殿、木嘎、坎通),无数的森林,丰富的矿藏还有自然资源,溪流,湖泊,几十家赌场,两家银行,数百家妓院的时候……那么,恭喜你,你可以像龙烈血一样,在一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可以感受一下被土地和金钱冲得头晕是什么感觉了。
在东方翼提到翡冷翠的资源优势,并且在会场上如数家珍的把那些优势一一列举出来的时候,龙烈血那种头晕的感觉又来了。虽然龙烈血早就把自己的财产“分封”过一次了,不过在听到东方翼列举的那些东西的时候,龙烈血还是明白了,自己“分封”出去的东西,只是九牛一毛。
在龙烈血用土地大赏有功之臣的时候,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依功劳大小,每个人都得了一块几百亩或上千亩的果园或橡胶园,一个个从无产者变成了地主,再多,吓得根岱他们都不敢要了,东方翼和范沉舟也都坚决反对。所有的腾龙精英,也享受到了一样的待遇,对这些抛弃故土,背井离乡,甘愿放弃一切来到金三角和自己打天下的人,龙烈血总抱有一点淡淡的愧疚,这样做,龙烈血也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归属感,而不仅仅是自己肩负的使命。龙烈血明白,土地,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男人来说。总有一种宿命般的吸引力和魔力,就连范沉舟这样的人,在知道自己有了一块两千亩的香蕉园时,也很是激动了一把,嚷着以后不愁没钱买酒喝了……
如果说东方翼对翡冷翠前面的分析让大家看到了这块土地美好的将来的话,那么东方翼提出的第四点,“政策优势”,则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片飞舞的金光了。
东方翼所谓的“政策优势”,说白点,那就是大家就是这块土地上的土皇帝。除了在毒品问题上保持一贯的严肃立场以外。其余的,想干嘛就干嘛,想制定什么政策就制定什么政策。谁也管不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这个“政策优势”,能把翡冷翠被“政治优势”解脱出来的“区位优势”和“资源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具体,落实到措施上,东方翼提出了几点让人怦然心动的未来规划——
翡冷翠将规划成为整个南亚地区最大的自由港。同时,在实行一系列免税政策以后,这里,将是金三角的免税天堂。
大力发展陆路交通和水路交通,让翡冷翠作为连接ZH国与整个东盟的前沿交通枢纽。
大力发展霸街的博彩业和色情产业。这两个产业,将引进国际化的管理方式和竞争者,用立法的方式,确认其在翡冷翠的合法地位,并迅速形成规模,用四到七年的时间,将霸街打造为整个金三角和南亚的“东方拉斯维加斯”!
继续发展毒品的特色替代种植产业,打造具有翡冷翠品牌的特色产业经济!即使在翡冷翠,毒品种植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禁绝。这不是谁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几十万人的生存问题,除非把那几十万人的生存问题解决了,否则,就是上帝来了也没用。不过对翡冷翠政府来说,毒品问题,除了是政府的一个政治立场之外,涉及到实际操作,更多的,就是一个操作的技术性问题了。
利用翡冷翠的资源和区位优势,甚至是武力优势,垄断整个金三角乃至于塔北地区的翡翠、宝石、高档木材的产销,翡冷翠,就是要做这几种奢侈品的霸盘生意,在以后,要让所有的人一提到翡翠珠宝,一提到红宝石首饰,一提到高档家具的时候,就会想到翡冷翠。
合并王家和杨家的敢猛银行和金三角银行,成立新的翡冷翠银行(又是龙烈血的),大力发展翡冷翠的金融业,利用在翡冷翠境内的金融垄断优势,在两到三年内,把孟固打造成金三角的的金融中心,而后进一步把孟固打造成为整个中南半岛乃至东盟与ZH国贸易经济圈的金融中心。(东方翼更大的野心,并没有在这个人多的场合提出来,在东方翼的心里,他是要把翡冷翠打造成为亚洲乃至全球的地下金融中心)
进一步完善翡冷翠的各项基本设施建设和加大教育投资力度,基础教育和中高级职业技术教育在一段时间内将成为翡冷翠教育发展的主导方向……
翡冷翠的第一项基础建设投资,将是修通金殿到霸街,霸街到孟固,孟固再到金殿的高等级公路,还有霸街和金殿的沿江码头的扩建……
东方翼一说完,出现在各位脑子里的,已经是翡冷翠十年之后所展现出来的一幅辉煌画卷,每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
会议的最后,龙烈血正式宣布了未来翡冷翠的军政系统的各项重要任命。
翡冷翠政府主席,自然是龙烈血!
东方翼为政府副主席,兼任翡冷翠银行行长,翡冷翠政府经济开发部和财政部的部长职位,握有行政大权,负责筹备政府的各项事宜……
原来在王灿光手下遭受打压的几个地方人才也分别进入政府任职,其中一个叫聂尚龙的获得了农田水利部部长的职位……
扩编后的金殿护卫军将正式更名为翡冷翠青年近卫军,龙烈血任青年近卫军司令兼师长职务,青年近卫军将在营一级部队中正式设置政治干部职位……
根岱德昆等军官全部官升一级或两级,腾龙精英近十人全部以少校军衔进入军队系统,担任各项职务……
范沉舟为翡冷翠政府副主席,同时兼任翡冷翠青年近卫军总参谋长职务……
李晚荣任翡冷翠青年近卫军副总参谋长……
成立塔甸联邦民族发展阵线,为翡冷翠邦唯一合法政党,龙烈血任党总裁,与会各人均加入该党,东方翼、范沉舟担任副总裁,其余人等均有职司。这次会议,也变成了塔旬联邦民族发展阵线历史上的第一次会议,龙烈血在会上宣读了民族发展阵线的党纲党纪与相应的组织章程……
组建鹰巢山军校,龙烈血任军校校长,范沉舟兼任军校总教官,李晚荣任军校教导主任,腾龙精锐数人任职军校,根岱兼任军校政治部主任……
组建翡冷翠监察系统,腾龙精锐沈晓亮任翡冷翠警察部队总监,这个性格随和但深藏不露的恐怖狙击手,柔中带刚绵里藏针。在腾龙精锐的各次行动中屡立功勋。指挥若定,很有大将风度,又在芭蕉坪和谈中一枪震慑全场。其在国内“社会适应性心理治疗”期间,还拿到过两个硕士学位,一个公共安全专业,一个法学专业,是腾龙精锐中不可多得的军政两用人才,为龙烈血所看中,被委以警察总监的重任,做了翡冷翠的警察头子!
整个翡冷翠的启动资金就是龙烈血从王家和杨家身上榨油榨出来的,用杨家的那个二世祖和王灿光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还有以后的荣华富贵,龙烈血从王灿光和杨至勋身上共榨得接近86亿美元的巨资(这部分款项的部分,约十亿美元,作为龙烈血与宗巴家族的交易,落到了宗巴庆迦的口袋),杨家和王家在孟固和霸街忙活了几十年,到头来,除了落得个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平安富贵翁的命以外,倒全部为龙烈血做了嫁衣,天意如此,还真是让人感叹!
会后,龙烈血、范沉舟、东方翼还有德昆四个人参加的小规模秘密会议的内容一般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
6月3日会后,整个翡冷翠军政系统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样在为着6月18日的翡冷翠政府成立仪式和塔甸联邦中央政府的督司册封典礼做着准备,时间过得飞快,两周时间转眼即逝,孟固王杨至勋曾经的豪宅,被选为新成立的翡冷翠政府的办公大楼,孟固,在以后,将成为翡冷翠的行政中心……
龙烈血在这几天稍微能够轻松下来一点了,林炎的“翡冷翠之王”的称号这个时候已经在金三角慢慢的流传开来了,无人不为之侧目,听说龙烈血要在鹰巢山建立军校,就连老奸巨猾的波文,也亲自给龙烈血送来了重礼,讨了个人情,希望龙烈血能让他的孙子到鹰巢山军校里去学习两年,出来后可以跟在龙烈血身边学点本事……
18日,翡冷翠一片盛装,到处喜气洋洋,正在接受整编或已经整编完毕的一万多名士兵和未来翡冷翠政府的一干公职人员在这一天都见识到了他们敢猛族督司的豪爽和大气,无论职位大小,每人一个千元的大红包,对于原来那些每个月拿个七八十,百把块军饷的士兵来说,督司的一个红包,就顶得了以前他们干一年的军饷了,军营里欢声雷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国内的一条命令也通过特殊的网络清晰的传到了龙烈血的面前,命令简单而坚决——让龙烈血中校马上回国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