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一章 星蚀 第二章 俘虏(上中下) 第三章 回家(上中下) 第四章 惊喜
第五章 幕后(上中下) 第六章 黑手 第七章 心跳 (上中下)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一章 星蚀
    女的头戴小黑呢帽,身着色彩鲜明的花格布裙,外罩厚实披风,是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格萨哈族女子所穿的花格布裙非常讲究,不同图案的花格代表着不同的氏族,每一个氏族都为自己设计一种代表氏族精神及血缘关系的花格布裙。当氏族人穿上自己氏族的花格布,也同时穿出了他们族人的骄傲、责任与忠诚。她显然身份不同一般百姓,瞧其“你好”、“干杯”的斯图亚特语操得极其精准优雅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邻座的也是一家格萨哈族人,与我友好的打着招呼。

    洗石斋内装饰简单,不带丝毫的华丽气质,但是营造出来的家庭式的友好欢乐气息,三下两下,你的心情就会不自觉的愉快起来。音乐是让热情发酵的兴奋剂。穿着民族服装,颇有幽默感的老侍者是欢笑的撒播者,他憨态可掬的挥舞着双手,唱着草原民谣,穿行于酒桌之间。酒客中一些受到感染的人们也开始随着乐曲与其他人转起了圈圈,这场景仿佛使人来到歌舞生平的皇宫大厅。

    洗石斋只提供烧烤类食物,我点了牛肩峰、羊排、野兔、野鸡和大量的水果,另外要了两坛二十斤装的陈年葡萄酒。很快年轻侍者手里拿着大串用炭火烤制而成的香喷喷食物,按要求娴熟地切成小片或者小块,放进桌上的两只餐盘里。下一刻,当我亲手斟满两只酒杯的时候,龙疆钢打铁铸的身影恰好出现眼前。接下来是习惯性的传音入密式交谈。

    我的目光落在面前刚刚就座的这名心腹亲信身上,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悠然道:“龙疆,旅途一切顺利吗?”

    龙疆肃容报告道:“托主公鸿福一切顺利。”说着顿了一顿,续道:“适才属下从米洛斯第二集团军司令部来时,埃克特侍元帅说,巡逻队抓到了一名自称是异族联盟特使的人,问您是否需要亲自审讯?属下亲眼看过,根据经验判断,对方似乎是名身份不低的贵族,不象心怀叵测的刺客。”

    我蹙起眉头,沉思片刻才回复波澜不惊的神态,冷冷道:“直觉告诉我,基茨•布尔曼想要耍花样,而成败关键就在这名使者身上。”

    龙疆沉声道:“主公,属下马上去把他……”说着撮指成刀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我愣了愣,摇头道:“那倒大可不必。”接着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能应付任何危机的。”

    龙疆早习惯了我的谈笑用兵,见状倒也不再坚持,只是陪我喝酒吃肉谈天说地,直到月挂中天酒店打烊。

    ●●●

    威利旅馆位于天福镇西南角,主街一段从枫树广场到金星碑之间的平缓坡路末端。如果说洗石斋是明媚洋溢型的浪漫,那么到镇郊的威利古堡幽居,则是一种神秘华贵的皇室浪漫了。

    我端详过一排排竖框窗子,推开沉重的大门,拾级而上便欣赏到了古堡内宽大豪华的套房:极富梦幻色彩的大床、五颜六色的彩绘天花板、还保持着龙神帝国风格的盥洗室以及拿来做装饰的极地白熊地毯和浆直的亚麻墙纸。最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顺着一段旋转楼梯往上走,发现阁楼上面原来还专门配备了一间别致的私人书房。另外值得赞许的是,尽管古堡面积不算太小,但是整个旅馆一共才有六套这样的客房,而且鉴于安全和保密方面的原因,目前它们都空着,并将持续这种状态,一直到我离开为止。

    这就是龙疆提供的临时住所,简直让人满意之极。我从没想过格米亚商会的势力居然能渗透到凤凰城,还在兵荒马乱中纤毫无损,要知抛开异族联军不谈,新月联军方面我可是一点招呼都没打,能逃过官兵洗劫着实需要几分能耐哩!

    龙疆哑然失笑道:“威利旅馆暗里是格米亚商会驻米洛斯分会下属的一个堂口,明里却隶属于斯图亚特总商会副会长党还醇名下。党还醇真名叫做龙德厚,是族内地位仅次于我的十四名副总管之一。他专门负责盐、粮、瓷、铁等草原紧俏物资的采购和销售,交易量约占异族联盟本类商品总交易量的七成以上,因此无论异族联盟谁在主事,或者相互打得天翻地覆,都要考虑到本族的生计问题,而对他的产业和部属手下留情。”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迈步跨入威利旅馆中久负盛名的神秘花园餐厅。这座由一个废弃花园改造的餐厅除了提供异族地道的精美餐饮之外,还十分善于营造浪漫的气氛,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餐厅全部用蜡烛来照明。烛影绰绰之间,从那充满异族风味的彩绘天花板上似乎也能掉下个仙女来。不过时值深更半夜,我来此非为体验烛光晚餐,而是见一个人。

    对方俏生生地站在餐厅中央的金色琉璃吊灯下方耐心静候。她背脊挺直,香肩和纤腰的弧线美好而优雅,当我走近前去第一次和她面对面时,更深深地为她清澈明净的眼神所吸引,尤其她包裹在深灰色披风里颀长婀娜的娇躯,愈发使我心荡神驰。虽然她玉容冷漠严肃,但是完美的瓜子脸型、挺拔的俏鼻和鲜艳的红唇,仍使人不得不承认,在我见过的超级美女中,只有苏小桥和完颜瞾可稳胜她一筹。

    “他***熊,龙疆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如果我刚才在洗石斋轻轻点一下头,这位天香国色的绝代尤物岂非立刻要香消玉殒?嘿嘿,不过他忠心可嘉,懂得美色当前,易致老子判断失误,而故意对她具体资料只字不提!”

    思忖未已,耳畔传来一把清纯甜润的声音道:“敏敏•布尔曼见过东南王阁下!”

    我含笑颔首道:“免礼,请坐,敏敏公主一路辛苦啦!”

    敏敏•布尔曼依足礼数从容就坐长桌南面,等我在北面落座后,开门见山道:“敏敏此行是受异族联盟委托,就贵盟军队无故入侵五族领地,还趁斯风战争刚刚结束之际,团团包围永久中立地凤凰城一事向贵盟提出强烈抗议,并请您做出合理解释!”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她良久,倏然如释重负地叹气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更羡慕你的运气。要知道如果你没有遇到格萨哈族军队,或者这番话质问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法塔娜、耶律旻宁、金破天的话,此时此刻你将遭遇一个女子在人世间最悲惨的命运,我敢保证他们会把你们异族联军曾经对付他们族人的残忍手段,一样不落统统施展到你身上,而完全不会考虑你的贵族身份。”

    敏敏•布尔曼娇躯剧震,僵直片刻后,俏脸含霜道:“多谢王爷提醒,敏敏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还请就刚才提出的问题做出正面回答。”

    我对她微微一笑,深邃难测的眼眸猝亮即灭,淡淡道:“战争需要理由吗?”

    敏敏•布尔曼大吃一惊,对方只是随意一瞥,她便像未着寸缕般被里里外外一丝不漏地看个通透,半点秘密都躲不过他如炬的目光。可是她却难从对方眼中看出任何情绪波动,那种感觉可怕到了极点,实乃生平首遇。

    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柔声道:“作为狴奴族贵女,你想必比任何人更清楚问题的答案吧!铲灭纳蒂族、出兵高唐、入侵冰岛、进犯长城要塞,所有被狴奴铁蹄踏碎和平梦想的人们,相信也曾象你般提过同样愚蠢的问题,可惜得到的回答只有无情的杀戮。事到如今形势逆转,昔日暴厉恣睢的异族联军遍体鳞伤,需要时间舔舐伤口养精蓄锐,以备将来卷土重来,在这个时候以受害者的姿态做出义正辞严的指责,你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敏敏•布尔曼是格朗•布尔曼的次女,约瑟夫•布尔曼的妹妹,当父兄均命丧疆场后,她毅然挑起了部落酋长的重任,成为狴奴族第三号人物。此番她作为特使前往敌营谈判纯属自愿,因为要真正获得父兄权位,除了嫡系继承人的身份外,还需得到基茨和达姆两位可汗对其能力的认可,而这次危险无比的任务恰好是最佳的试金石。

    敏敏•布尔曼深吸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在对方的威慑下恢复平静心态,拿起身前的六角紫砂壶倒满两杯茶,朝桌对面的我推了一杯过来。

    我毫不客气地拿起杯子轻呷小口,也不道谢,因为即使道谢敏敏•布尔曼也听不见的,她正利用倒茶的举动来掩饰意识海内千回百转的思绪,积极准备下一步的谈判策略呢!

    相隔片晌,敏敏•布尔曼幽幽地道:“王爷定要将凤凰城夷为平地,这中间再无半点商量余地了吗?”

    我望往窗外凄迷的夜色和皎洁的银月,虎目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缓缓道:“不,当然不,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异族联盟至少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全体无条件投降,二是死战到底,看双方谁先撑不住撤兵。”

    敏敏-布尔曼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轻摇螓首道“投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正如王爷所说双方仇恨不共戴天,被俘虏者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焉能活命?继续战斗更加糟糕,相信对敌对己来说都是把血流尽的格局,最后结果为两败俱伤!您看能否采取一种折衷的方法呢?譬如由异族联盟支付一笔战争赔偿金给贵军,双方偃旗息鼓暂停纷争?”

    我心中涌起怪异无伦的感觉。从跟敏敏-布尔曼谈话开始,《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就已经悄悄启动,把她置于记忆和意识完全透明的精神监控状态,可是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她心怀叵测和图谋不轨。要知除非敏敏-布尔曼是大宗师级高手,否则她没有丁点可能瞒过我无孔不入的侦测,偏偏迄今为止得到的资料显示出,她不但是蹩脚的三阶骑士功力奇差不说,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得象是一张白纸相仿,此行的目的就是非常幼稚可笑地想通过成功谈判来获取部落酋长的权位。

    “他***熊,基茨-布尔曼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家伙啊!他明知敏敏-布尔曼此行会徒劳无功,甚至会受辱送命,为何就是让她来见我?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搞点其他阴谋诡计呢?”我暗暗腹诽着他,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看来你们并不了解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为了能让米洛斯大草原上所有居民均享有永世的和平与安宁,我们唯有竭尽所能不择手段地去达致这目标,除此再无其他选择。”

    敏敏-布尔曼一震,目瞪呆地怔怔看了我半晌,缓缓点头道:“敏敏明白了,请恕深夜造访打扰之罪,这就告辞吧!”

    我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望往窗外的璀璨星空,眼神忽明忽暗地不断变化,情绪亦随之波动。比起其他凶狠残暴的异族人来说,她无疑是个迥然不同的另类,这让我倏忽升起一丝于心不忍的感觉。经过连日布置,明晨就要开始对凤凰城进行总攻了,此等节骨眼儿放她回去沿途危险无比,动辄可能香消玉殒,绝非所愿。何况一番攀谈后,敏敏-布尔曼隐隐触动了我如何在战后安置俘虏的灵感,那就更不能让她这至关重要的棋子脱离掌控了。

    一念及此,我以低沉悦耳的声音温柔地道:“眼下夜半更深,你一女子孤身上路多有不便,干脆在堡内安歇一宿,天亮后再由我派遣一队卫士护送到边区如何?噢,对了,你应该尚未用膳吧!正好可以在此饱餐一顿,估计吃完了再休息个把时辰太阳就升起来了,正好启程赶路。”

    敏敏-布尔曼本想拒绝,待看到对方真诚无邪的眼神,又想及道路的坎坷和沿途潜在的危险,最关键的是整日粒米未进饿得手软脚软实在无力上路,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

    我和龙疆两人待在威利古堡的最高层套房里,紧紧关着门窗,前者通过精神能无孔不入的侦测监察着威利古堡内的所有动静,后者透过狭窄的缝隙只重点监视着对面斜下方套房里敏敏-布尔曼的一举一动。不过我并不担心她搞鬼,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黑暗图腾内暗藏的十阶一弓九矢的致命打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松驰地躺在床上的我忽然泛起极不妥当的感觉,不是因为接收到什么特别的讯息,而是没来由地浑身乏力,提不起一点精神。凝神内视下才骇然发现,黑暗图腾例行吸纳游离能量的活动早已悄悄停止,什么也收不到不说,反而速度愈来愈快地把体内能量抽出体外。

    照理每天十二个时辰的任何一刻,黑暗图腾都应该不住吸纳天地间的游离能量,以保证本尊处于巅峰状态,应付任何突发性意外。唯一的解释是黑暗不死魔功失灵了,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内外的黑暗能量运行。可是为何会突然这样呢?我心中涌起无限寒意。

    这时龙疆低沉雄浑的嗓音传入耳鼓道:“主公,目标睡着了,属下一直监控她的心跳、呼吸、脉搏和血液流速,看来绝非假装。”

    我猛然醒悟到她极可能是一颗被利用来投石问路的棋子,立刻传音过去道:“不对!我们要立即撤离古堡,这里应该已被敌人悉破了。”

    说实话我不知具体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总之敌人九成九通过敏敏-布尔曼晓得了我的位置,所以现在纵使不愿意,也不得不先逃出险地,回到军营后再跟他们正面交锋了。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迄今为止黑暗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体内和黑暗图腾里均点滴不剩了,这让我失去了一贯能够赶尽杀绝的本钱。

    龙疆不愧是龙族培养出的最杰出人类高手,他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我的异状,但却问也不问,只是疾挥两掌把屋顶破开一个大洞后,才投来是否需要帮助的眼神。我断然摇头,率先借着《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的瞬间移动能力闪电般升到了屋脊最高点。下一刻,龙疆出现在身畔不远处。

    尖啸骤起,威利古堡四周的阴影里无数强弓劲弩立时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矢,狂风暴雨般射向我们。

    我沉声道:“站着别动!”说着体表即时泛起蓝湛湛的光晕,瞬息扩展至一丈方圆,形成一座吸收敌人攻击的超强精神力场护罩,抵挡了所有能洞金裂石的劲箭。

    一时漫天箭雨倾盆而至,利矢射入护罩内,箭身附带的真气马上便给吸收转化作补充的能量,以葵花魔气的形式存入五脏六腑七经八脉,而箭支本身则统统丧失动力坠落地面,变成无用的废物,撞在四周的屋瓦上发出密如爆豆的声响,蔚为奇观。

    与此同时,我全力发动了《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把侦察能力在一刹那的短暂光阴里提升至极限。顷刻间,我和跟我成功建立起精神联系的龙疆,已对整个威利古堡的内外状况了然于胸,包括每个敌人的藏匿位置和最佳突围路线。

    当敌人经过一轮激射,指间夹带和身前插地的箭矢全部告竭,想要重新从箭壶抽取时,那座蓝湛湛的超强精神力场护罩倏地光速往四周扩散,涟漪般漫过了所有敌人的意识海后消失无踪,护罩中的两人也不见了。

    “啊!啊!”惨叫声连绵不绝,不过那种万针刺脑的剧烈疼痛只是持续了眨眼光景,敌人就恢复正常了。杀伤力如此弱小的原因是,我借《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发出的这圈“死亡波纹”,受到了体内微薄功力的制约,只能发挥平素万分之一不到的威力。如果我超过体能承受的极限发射,就会重蹈覆辙,象跟轩辕天之痕决斗时那般昏迷不醒,丧失记忆,甚至是爆体而亡。但是即使它的威力差强人意,也足以使敌人在这段时间里不能发出任何攻击,让我们从容脱离充当箭靶的悲惨命运了。

    既然事实证明飞天行不通,那就只好试试遁地可不可以了。使用万斤闸抢先着地的龙疆,双脚运足功力,迸发出一阴一阳两股相辅相成的奇异气劲,倏忽间溶掉了下方坚固的花岗岩地板,露出了通往古堡其他地方的回廊。

    两人心意相通,鬼魅般移掠下去,背靠着背手中武器绽放出无数璀璨光影往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击出,劈刺在围拢上来的敌人身上。

    首先赶至的七名敌人不分先后地被击中。

    龙疆手里的天地双钩,化作一青一紫两弯极强烈的钩形光华互相交尾飞出,大小分合无不由心,乍一照面就把三名敌人的武器同时联合钩住,一剪一挫立即碎裂,变成了废铜烂铁,紧接着青紫钩芒暴涨近丈,把敌人拦腰斩成六截,散落漫天血雨。

    我掌中的十方俱灭魔剑攻势更如摧枯拉朽一般,劈刺斩扫之间,四名敌人的招架根本生不出任何作用去稍微凝滞败亡的速度,四道蓝莹莹的剑光闪过,武器已被绞碎成粉,光点满天飞舞散落。既而葵花魔气衍生出的千百条无形触手,以我为中心闪电般深深刺入他们跌跌撞撞后退的躯体,葵花魔功全力启动,强大无匹的吸力往回收缩,各被数以百计吸管入体的敌人哼也不哼一声,精气就被洗劫一空,蜷缩成一团连皮包骨不足十斤的枯尸毙命当场,然后整个人变成了诡异红光,似若万倍剧烈燃烧的木炭,顷刻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我和龙疆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脚不沾地的掠至东边一道长廊里。由于天福镇西驻扎着米洛斯第三集团军的主力,为截断我们的退路,堡西肯定伏有重兵,眼下背道而驰显然是最佳战略。

    长廊两侧敌人持着各种武器,闷声不响且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来,拼命攻击着我们。刀光剑影枪林斧雨,空气中激荡着锋刃割裂空气产生的剧烈颤音。攀上制高点的神射手们,飞快辨认出敌我之别后,亦向我们发动无情的攻击。

    尽管我和龙疆联手后,暂时并不畏惧他们这种程度的围攻,但是敌方高手还未现身,虾兵蟹将却愈来愈多,一旦被其缠住无法脱身,前景绝对堪忧。于是我们立即以更凌厉的招数还击,首先着手清理所有远程攻击手,然后才痛击近战死士。

    黑暗不死魔功失灵不仅导致黑暗能量归零,也令我无力动用一弓九矢施展引以为傲的无敌箭法还以颜色,幸好十方俱灭魔剑和巴士底魔龙王盾不在受限行列尚能使用,否则哭死的心都有了。

    “蓬!蓬!”一团接一团美丽耀眼的火光爆开乍闪乍逝,化作缕缕青烟和点点飞灰飘散在空气之中。那是我借着迅捷如鬼的瞬移身法,倏忽浮现神射手们的四面八方,再以葵花魔气衍生出的无处不在的隐形触手痛下杀着的结果。在这个过程里,我体内的功力一点一滴地稳步增长,可惜增幅却几可忽略不计,因为中招的敌人均属无名小卒,精气含量微不足道,对于如饥似渴的我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了。

    另一侧龙疆也施展开天地双钩,左手天残右手地缺,两柄取百炼钨钢和千年寒铁融和淬炼的宝刃,有如龙飞凤翥雄奇灵动,本就不擅近战的神射手们纷纷被他斩瓜切菜般屠戮干净,间中没有一合之将。

    回廊两端敌人象潮水般汹涌而来。这些人显然都是异族联军装备最好和训练最优良的精锐战士,他们撑着装在左手肘部的浑圆精钢刺盾,右手挺举重型枪矛戟槊结阵冲至,赫然形成两股有若实质般的强大气势朝中间迫近,一旦被他们成功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我厉喝道:“跟上!”说着倏地移到走廊一端的敌人前线,强大的精神能由眉心送出,呈圆弧形传波到正面去,同时一剑直劈在最接近的敌盾上。龙疆和我配合默契无比地背贴着背移动,掣起天地双钩,织出漫天钩影组成一面光墙,隔断了另一端疾攻而至的所有凌厉打击。

    “轰!”敌盾被凶猛无俦的剑气绞碎为无数残片四散激射,我迅速贴近后意念一动,千百股葵花魔气瞬间钻入坚固甲胄里,直接把对方吸成人干。可怜那名敌人连临死前惨嚎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跟刚才毙命的伙伴们一样,组成身体的所有部件一刹那内尽数枯萎,燃烧,空气般化掉。

    前方敌人均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做梦也未曾想到过,行动目标竟是如此可怕的高手。趁他病,要他命,深谙突击战术的我和龙疆,就趁着他们惊骇莫名时,移到了他们中间去。这一刻,远距离交战倏然变成了近身肉搏,情景更是凶险万状,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敌人身影。

    龙疆的天地双钩相互交汇,无声无息地发出一道淡淡的金芒,往另一端汹涌而至的敌人射去。谁都没有在意,结果当它打中一面厚逾三寸的浑圆精钢刺盾处,立时化成一团足以刺瞎双目的强烈白光,爆炸产生的巨大无匹的气浪,更呈一面倒的形势,若飓风般往身前左右的二十余名敌人席卷过去。

    “呜!”尖锐刺耳的厉啸声中,敌人有如浊浪滔天的怒海中一叶扁舟随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只能苦苦撑着盾牌,抵挡着自前方不住吹卷而来的激烈气流,步步后退。蓦地轰然巨响,最前排八张刺盾相继抵受不住强大的冲击支离破碎,那些敌人亦被狂风带得不由自主离地往后抛飞,撞在己方后排刺盾上反弹坠地,骨骼寸断呕血数升而死。

    这时我也干掉了挡路的六名敌人,心中暗忖道:“嘿嘿,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看来突出重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念罢耳内即传入一声惨嚎,又有一名敌人在龙疆的天地双钩下了帐。

    负责拦截的敌人顿时心生怯意,再不复片刻前的勇猛,士气急转直下纷纷退开让路,躲入回廊末端的大厅内。

    我对突围更具信心了,向龙疆传音道:“走,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敌方高手找来前离开威利古堡。我负责开路,你负责殿后,不要恋战,速战速决。”

    龙疆恭声应是,离开了我的背后,相距丈许尾随,一起追猎逃窜到走廊尽头的敌人。

    我一马当先地往前掠去,成千上万道精神能化成无影神针,早一步渗过门户和墙壁,往躲藏在它们后面的敌人神经中枢刺去。这一轮攻击跟不久前一样,只能使敌人产生短暂的剧痛与失神,以便我和龙疆顺利出门。下一刻,我的意识海内浮现出了门户和墙壁后方敌人脸色苍白抱头惨叫的痛苦模样,当即劈碎厚实木门,冲入了古堡大厅。

    殊料刚掠至大厅中央,二十余道绚烂银蛇猝然从天而降,闪电般噬向全身各处要害。尽管我倾力闪转腾挪,奈何刚刚施展完最大强度的精神攻击,肉体承受能力已达极限,瞬移身法暂时无法启动,终于还是着了一鞭。

    “啪!”背脊衣衫尽碎,我闷哼一声,被这股狂躁暴烈的光明能量抽得倒飞数丈,头下脚上地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往下滑落重重坠地。经过几番激战辛苦积攒起来的葵花魔气,转眼间消耗了九成以上,才勉勉强强地把侵入体内的光明能量化解,我心下骇然,晓得敌方高手终于现身了。

    朝前望去,只见一名特别高大威猛的圣武士,率领着二十余名各具奇相的高手,把通往城堡大门的去路完全封锁。圣武士本来应该身穿代表神圣光明心灵的银衣,这群家伙的额头、胸前和袖口却又多了几簇熊熊燃烧的烈焰标志,显示出他们的来历不凡。

    敌方首脑双目精芒烁动,望向缓缓爬起的我,冷笑道:“赫赫有名的‘天敌’柳轻侯实力不过如此,真叫人失望透顶,枉费教主大人要兴师动众地对付你!哼,就让那跋陀罗来结束你这条卑微的生命,向伟大的女神谢罪吧!”话音未落右手一扬,第二道弑魔鞭影已划破空气,发出狂风呼啸般的刺耳尖鸣抽向我。

    由于鞭势变幻莫测,具体落点可能是身体任意一处,凭借我目前的状态居然看不透个中奥秘,而且即使进入本相境界看破了也无力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它愈来愈近。我暗暗祈祷着葵花魔气快点聚集到再次启用瞬移身法的程度,否则单靠现在的功力,精神能传送肉体后,眨眼的万分之一时间内就会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撕成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龙疆赶到身旁,左手收钩换掌按在我背后输入海量真气,右手疾舞地缺钩化成一片灿烂夺目的紫霞,非常吃力地挡格了那跋陀罗及其手下接踵攻来的所有弑魔鞭影。

    我亦下意识地掣起十方俱灭魔剑和巴士底魔龙王盾,挡着侧翼迂回过来的两道弑魔鞭影,“嗤!嗤!”轻响声中,击中剑盾的银蛇就像洪炉上的雪花般转眼消失无踪。

    “哈,原来我掌中剑盾完全可以化解这种攻击啊!”念罢我忍不住暗骂自己糊涂透顶,完全被功力骤失的意外搞晕了头,要知这两件可是神魔级武器,虽然我眼下无法催发其全部威力,但是靠它们强横无匹的材质防守,料定敌人也是无计可施。

    想通此节,我马上把龙疆输送进来的真气统统转化为葵花魔气,随即运集全身功力启动瞬移身法,倏地原地消失再出现在那跋陀罗身左,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剑疾斩他的颈侧大动脉。

    我心中暗忖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子,可惜你连做狗的资格也欠缺了那么点斤两!胆敢瞧不起老子,下地狱去好好反省吧!”

    见我声势惊人地展开反攻,龙疆知道无需再龟缩一角守护,亦龙精虎猛地逆势激进。天地双钩不住腾起璀璨精虹,犀利的劲风在大厅里来回激荡,把岩石堆砌的坚固墙壁刮得千疮百痍,转眼间他已突破弑魔鞭影的重重封锁来到那跋陀罗身前三步处,而此刻我的十方俱灭魔剑距离那跋陀罗的颈部大动脉更已不足三寸。

    这时,谁也意想不到的是,那跋陀罗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诡异无比的笑容,紧接着双目赤芒剧盛,异变陡生。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二章 俘虏(上中下)
    挥出致命一剑的我立感全身骤紧,排山倒海的压力由四面八方挤来,忽然间迫得我有力难施且动弹不得,连呼吸也生出困难。

    我暗呼厉害,知道以那跋陀罗为首的二十余名圣武士长,正用“灵魂献祭”的方式,把所有精神能量拧成一股绳后交给一个人控制,形成一座强大力场把我困住。那亦是拜火教徒最可怕的作战方式,曾经在冰岛也施展过一回,而且威力要比现在大得多,可惜我比诸那时却弱得一塌糊涂,绝无可能再靠强横实力硬行破解,不过凭借浩瀚无涯的精神能防御,他们一时半刻也休想能够得手。

    我面对困境一筹莫展之际,那跋陀罗右手再扬,弑魔鞭影倏如毒蛇般噬来。四周除拦截龙疆者外,那十多名高手亦一起挥舞弑魔鞭向我抽至。

    “这帮混蛋简直是欺人太甚,当我真没办法对付你们了吗?”念罢源源不绝地输出葵花魔气,指挥千万隐形触手,丝毫不顾弑魔鞭及身的危险,闪电般往周遭敌人身体各处要害刺去。

    这种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打法,着实让那跋陀罗为首的圣武士长们大吃一惊,知行合一的精神体马上作出回防的命令,意欲保住性命再谈其他。

    “噼噼啪啪!”接连不断的爆鸣声中,葵花魔气疾风骤雨般激刺在敌人的护身罡气上。

    敌人的护身罡气不断减弱,损失部分均被隐形触手吸噬,在我体内打个转后化为葵花魔气,复又立时集中到敌人的护身罡气处,成为进攻的生力军。如此循环往复下此消彼长,敌人的护身罡气只抵挡了三十息,便悉数被攻破。

    眼瞅着自己和同伴们统统都要被吸成枯尸,万分危急中那跋陀罗不得不忍痛丢车保帅。

    “轰!”一声巨响,距离最近的那名圣武士长蓦然爆成一团烈焰往我罩来,伴随它攻至的还有一股狂暴至难以置信的精神能量。

    我怎也想不到敌人发动自杀性袭击时,一名圣武士长的精神力量会如此凶猛,难怪《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上记载着人类的精神力量是最不稳定的东西,在生死关头尤能爆发出平日千百倍的威力。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超强精神力场护罩都被硬生生压缩了尺许光景,对葵花魔气的操纵也倏地松弛了少许。

    敌人哪会放过这等良机,就凭这刹那的空隙,一齐摆脱了附体的葵花魔气,全力发动了反击。那跋陀罗右手一招,一条粗逾刚才十多倍的弑魔鞭立时凝聚空中,再猛地化作浮云惊龙,在电光石火间向我卷来。

    这时我已完全回复正常,忍不住暗叫好险,难掩内心震骇之情。拜火教徒果然都是狠角色,不但对敌人阴险毒辣,对同伴也是六亲不认,随随便便都能牺牲一人性命来保护集体安全。幸好有了这次经验后,下次应付起来便不会像今次的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了。

    我边想边用浩瀚无垠的精神能量把全部葵花魔气束缚成鞭,针尖对麦芒地往愈迫愈近的弑魔鞭迎去。

    “轰!”两股能量激撞下,那跋陀罗及十多名圣武士长皆身不由主往后抛跌,互相撞得人仰马翻。我亦不好受,能量狂潮回涌,使得正欲衔尾追杀的我踉跄跌退,“砰!”一声再撞在背后的墙壁上。

    大厅内厉啸震耳欲聋,两股惊人的能量不住互相击荡,能量狂飙往四面八方激卷,直至碰触四壁天棚才反弹回来,导致岩石打造的殿堂薄纸般被戳破无数孔洞,露出了堡外的凄迷夜色。古堡大厅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所有人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本来在大厅两侧掠阵,随时准备掩杀上来的数百名异族战士,也身不由主地被惊涛骇浪般的能量流带得东倒西歪,个个武器脱手,功力稍差者当场口吐鲜血而亡。

    转眼间,我利用葵花魔功已把方圆二十步内的敌人精气尽数吸干,率先回复了元气。既而把《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运至极限重启精神力场护罩后,掣起剑盾,一边吞噬沿途所见正跌得晕头转向的敌人精气,一边往那跋陀罗掠去。只要杀死一名敌人,突围便会减去一分阻力;而干掉敌方首脑,则可使敌人群龙无首,进退失据,因此我狠下心肠痛下辣手,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堆堆细微灰烬,再见不到半个生灵。

    那跋陀罗此刻也跳了起来,见我笔直向他冲去,狞笑一声,扬起弑魔鞭往前迎上。他在新任教主希娃-;布尔曼面前夸下海口说,定能轻松生擒“天敌”柳轻侯回城,至少也会杀死对方,所以无论在任何恶劣和危险的情况下,亦要完成这个任务。

    一串急促的惊呼和惨叫传入耳鼓,又有八九名异族战士在被葵花魔功吸尽精气后一命呜呼。

    我以巴士底魔龙王盾挡开一名异族战士偷袭的冷刀,鬼魅般斜撞进他怀中,顷刻将其吸成了人干后,蓦地感到浑身压力陡增。我知道又是那跋陀罗凝聚圣武士长们的精神力量向我进攻,忙运集心神,强顶着对方的侵袭。

    “噼啪!”眼前电芒疾闪,一道有若实质的粗大银蛇,劈头盖脸抽来。

    我勉力抬盾急挡,“蓬!”地一声鞭盾相交爆起漫天光雨,我整个人给抽得踉跄跌退了几步。另一侧那跋陀罗也触电般身躯剧震,显然是也品尝到了巴士底魔龙王盾的厉害。

    四面八方逼迫而来的压力忽然一轻,我趁机脱出包围,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蠢蛋技穷了吗?施展过一次的招数,还敢拿出来献丑?嘿嘿,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说着冷哼一声,雄躯瞬移数丈猛地闪现在那跋陀罗身前,右手一挥,十方俱灭魔剑幻作千百蓝芒,朝那跋陀罗罩去。

    周遭尚能行动的异族战士和圣武士长们,均奋不顾身地扑来相救,岂料这正中了我的诱敌之计,葵花魔功再次全力催发,无数隐形触手伸向了主动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

    “啊!”最后一名异族战士在被葵花魔功洗劫一空后灰飞烟灭,古堡大厅霎时变得静如鬼蜮,听不到一丝人响,跟刚刚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龙疆比我更早一步做掉对手后,由大厅另一侧赶过来,截断了那跋陀罗的退路。

    意识到极度危险的那跋陀罗,只得硬着头皮扬鞭相抗。充满精神能的武器会因空间距离的远近而产生不同威力,愈近的距离威力愈大,所以他决定冒险一搏,靠近身肉搏彻底解决眼前对手再对付身后逼近的家伙。可惜那跋陀罗完全估错了十方俱灭魔剑的厉害程度。

    “蓬!”地一声巨震中剑鞭相撞,那跋陀罗的弑魔鞭给搅个粉碎,精神能量也一瞬间几乎损失殆尽。

    我嘿嘿一笑,以精采绝伦的手法神乎奇技地卸掉反震力道,迅捷如鬼地前移近丈追上那跋陀罗,一脚往他下阴踢去。

    那跋陀罗正给震得全身酸麻、经脉欲裂且内腑翻腾,骇然发觉我欺近下勉强退后一步。

    “喀嚓!”我迅猛无俦地踢中他挡住小腹要害的双掌,那里立时发出骨骼寸裂的声音。不仅如此,那跋陀罗贯注双手的真气无法完全化解这一脚凝聚起来的葵花魔气,于是剩余力道尽数送入他体内,展开了最可怕的破坏。

    “啊!”那跋陀罗惨嘶一声,抛飞十多步外,未着地全身已开始枯萎、燃烧、最后灰飞烟灭。

    这时,背后的长廊里传来急促无比的脚步声,显是敌人大部队正拼命赶来助阵。

    龙疆沉声道:“主公,我们撤吧!”

    我点头道:“嗯,这里危险异常,必须立即离开!若在外突围时失散,就各行其是,到镇西军营内会合!”

    龙疆躬身应是,遂与我同时举起武器,发出三道卷天席地的狂飙,汇成强大无比的冲击波,重重撞在厅东墙壁破损最严重处。

    “轰!”墙壁立时化作漫天碎粉,洒往外间的庭院中去,我和龙疆第一时间窜出了古堡大厅。

    夜空中明月西斜,依旧散发着柔美的光芒,不过比先前黯淡了少许,眼看着黎明将至。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龙疆稳住身形,脸上洋溢着回复自由的欣然表情,传音道:“主公,我们就从东方突围吗?”

    我微微一笑正待答话,言语倏被利刃斩断般截在咽喉里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

    一道神圣洁白的巨型能量光柱猛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罩向我站立的位置。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玩意?”我吓得魂飞天外,几乎是下意识地启动瞬移身法,闪出八丈开外。本待提醒龙疆也避其锋芒的,殊料那根巨大的光柱,根本就没理会他,而是如影随形地对我穷追猛打,片刻不离。

    眨眼间,我已连换三地躲藏,那根光柱亦由原来的尺许直径变成十人合抱粗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贴近,几乎差之毫厘即可击中我了。

    我愈来愈惊惧,正想顺风远扬逃之夭夭,改日等功力恢复后再跟它好好斗一斗,整个人突然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那竟是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牢牢封印了身周空间,使控制领域内的所有物体均动弹不得的结果。

    这股力量比起那跋陀罗及圣武士长们联手还要强上千百倍,就算我处于鼎盛时期一不小心也要着道,何况现在这副虚弱状态。可恨的是,我由始至终都没发现敌人藏在哪里,有多少人,整个过程简直窝囊到了极点,堪称是出道以来的败战之冠。很快我连惭愧的力气也消失了,因为那根光柱第四次阴魂不散地追踪而来,终于击中了我。

    铺天盖地的白光笼罩下来,,我感觉有无数股炽烈的热流钻入全身每个细胞,令人难受万分的麻痹感飞快地蔓延往脑域神经中枢。

    我心中涌起滔天怒火,再也不顾任何后果地全力催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誓要把所有光明能量逐出体外,奈何没有往日强横无敌的黑暗能量支撑下,这种挣扎显得异常苍白无力,只坚持了短短百息即告陷落。

    “轰!”第五根光柱紧接着落了下来,直径足有百丈,显是敌人久战不下动了真怒。

    下一刻,我的意识海内一片空白,只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龙疆疯狂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亲爱的兄弟,你别管我了,倒是快走啊!”我想大声呐喊,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觉意识愈来愈模糊,最后彻底跌入了黑暗深渊,人事不知。

    ●●●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底,新月联军已大兵压境,兵临凤凰城下,异族联盟行将灭亡。山穷水尽的基茨-布尔曼孤注一掷,企图顽抗到底。战前,异族联军最高统帅部为便于指挥,将凤凰城防御地域划分为十三个防区,其中市中心的宫城为第十三防区。异族联军最高统帅部黄金汗宫和拜火教总坛凤凰寺就集中在这个防区内。

    十一月二十七日黎明,新月联军一百五十万大军,在六○○○多辆泰坦战车、四二○○○门火炮和迫击炮、七○○○多名拜火教术士的支援下,对凤凰城发起决定性突击。

    在一四○○多颗炽白色照明弹的映射下,新月联军的上万门火炮、迫击炮开始了猛烈的轰击,接着伊莉莎凤凰宗的术士们在异族联军阵地上倾泻下如暴雨一般的燃烧火球,沿阿拉希河与塔纳利斯河一线,惊天动地的爆炸仿佛要将大地撕裂,弹片裹在灼人的烈焰中冲天而起。在新月联军整整两刻钟的炮火压制中,异族联军阵地未发动一次反击。

    整整一个上午,新月联军发射了一二○多万发炮弹,势不可挡的炮火打击令异族联军的防线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摧毁了。紧接着,新月联军集中了最强大的兵力攻克了被称为“凤凰之钥”的磐锤高地。一旦越过磐锤高地,就是便于泰坦战车军群进攻的开阔平原了。

    至二十七日下午,新月联军顺利突破阿拉希河——塔纳利斯河防线;二十八日中午,新月联军合围了异族联军西北兵团,切断了它与凤凰城的联系;二十八日傍晚,新月联军下辖的冰岛第一集团军、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团军、冰岛皇家舰队与七海盗盟玄溟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高唐北方集团军等部队,开始强攻凤凰城市区,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

    守卫凤凰城的是异族联军各族最精锐部队。凤凰城内,每一条街巷都构筑起了防御工事,设置了防泰坦战车障碍,每一栋房屋都被加固为防守堡垒,每一扇窗户都变成了一个阻击点。异族联军官兵躲在城中千百个阻击点上,等待着暴露在每一条街巷上的新月联军士兵。虽然一进入凤凰城中,战场上就没有了前与后之分,但新月联军士兵还是在向前冲,一个人倒下了,身后的人再跟上,在攻克凤凰城的战斗中,新月联军必须逐街逐室地消灭每一个死守的异族联军。

    发起总攻的新月联军泰坦战车一辆接一辆地碾过凤凰城的大街小巷,炮筒向每一个射出箭矢和弹丸的窗口猛烈轰击。凤凰城中的一五○万幢建筑所剩无几地化为了满城的瓦砾。

    当整个凤凰城成为一片火海的时候,基茨-布尔曼正在他的密室里大发雷霆,要将所有作战不利的指挥官统统处决干净,尤其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回来的“撕裂”行动首脑希娃-布尔曼。但是,已没有人再站在他面前听他咆哮了,连他的亲信鄂伦族族长羊舌赤、纳穆族副族长澹台辚都已离他而去,偷偷做着与新月联军谈判投降的打算。基茨-布尔曼歇斯底里地高叫着命令亲兵将羊舌赤斩首示众,把澹台辚凌迟处死。但是无论基茨-布尔曼此刻还想把谁置于死地,都已经不能避免不久之后他只有自杀的命运了。

    二十九日凌晨,经过殊死搏斗,新月联军冰岛第一集团军、米洛斯第一集团军、七海盗盟玄溟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高唐北方集团军,从各个方向逼近第十三防区。

    第十三防区是异族联军设防最严密和最坚固的地区。它是一座四面环水的陆地岛,周围被内护城河环绕着。河两岸的堤坝由巨岩堆砌而成,堤岸陡峭,所有的桥梁和通往桥梁的接近地都设置了路障和陷阱,桥的两端构筑有坚固桥头堡,桥附近的建筑物内设有连弩和弩炮。内护城河沿岸的低凹及转弯处,也密布着连弩暗堡。防区内各街区、各大建筑群组成抵抗枢纽部,并以坚固建筑物组成百人队、十人队支撑点。通往城市中心的大道上,构筑有街垒;十字路口和广场上配置了弩炮和投石机。防区内各大建筑物均由地道沟通。防区的核心阵地是凤凰寺。庙墙底层厚约两步,周围还设有用巨石和泥土作成的防御墙。寺庙门窗均用砖石堵塞,只留出小小的发射孔和观察孔。寺庙以西、以北构筑有十五个大型箭塔;寺庙西北、西南各挖掘了三道堑壕,堑壕与寺庙地下室由交通壕连接。堑壕前构筑有防御泰坦战车的横沟,在其内灌满了水。核心阵地由狴奴族法隆近卫军、其他四族族长的亲卫队等约五○○○人和三个弩炮千人队、一个拜火教圣武士营和术士营防守。

    二十九日黎明,攻坚战斗开始。所有攻击部队均编组成以步兵为主体,加强有泰坦战车、火炮、拜火教术士及工兵小队的强击营或强击群。起初,新月联军决心利用强大炮兵火力压制的有利时机,从行进间一举强渡内护城河,从四面同时实施攻击,但事与愿违,在预定渡河地段强渡时,遭到异族联军顽强抵抗,冲击受挫,被迫重新组织进攻。

    从南面攻击的各强击营和强击群,经三个半时辰的侦察和准备,于午后再次发起攻击。攻击前,炮兵实施了半个时辰的火力准备。纳蒂族近卫步兵第一一一团步兵第一营组成的强击营,沿内护城河宫桥发起冲击。此时,炮兵以火力压制宫桥另一端异族联军楼宇内的射手们及其它暗堡;工兵冒着漫天箭雨排除宫桥接近地和宫桥上的陷阱,拆除异族联军架设起来准备阻敌的路障。随即,泰坦战车和步兵乘势向宫桥接近。当进至桥前广场时,埋伏在桥头的异族联军以巨型投石机、重型弩炮和掷雷器突然猛烈射击,新月联军泰坦战车、步兵前进受阻。激战近半个时辰,仅有几名步兵在炮火和烟幕掩护下冲过桥,而泰坦战车则在异族联军掷雷器、喷火器等反泰坦战车武器的封锁下,无法过桥。焦急之中,新月联军步兵急中生智,在泰坦战车上挂满发烟罐。待引燃发烟罐后,冒着浓烟的泰坦战车向宫桥冲击,同时边冲边放箭开炮,就这样成功地冲过了该桥。

    另一支强击营勇猛发起冲击后,一举攻占了内护城河拐弯处右侧的一个街区,并在烟幕掩护下冲进岸边的一座楼宇,用火攻消灭了藏于地窖的敌人,在岸边夺取了一个宝贵的立足点。对岸的炮兵迅速占领岸边发射阵地,对异族联军内护城河边的暗堡和纵深目标实施直接射击和压制,掩护步兵快速渡河。另外有几支强击群,沿凤凰城的下水道歼敌,也先后进入第十三防区,并开始强击。经过激烈战斗,各部队均克服水障,突入第十三防区,在岸边站稳脚跟,并转入防区内进行攻坚战。

    攻击时,新月联军对各强击目标实施了大约两刻钟的火力准备,尔后各强击营对各自打击的目标发起攻击,将异族联军分割成数块。纳蒂族近卫步兵第一一一团的一支强击营,在攻击黑马大街交叉路口的石质建筑物时,遇凤凰城兵团近卫师冲锋营顽强抵抗。该强击营即以重机弩、冲锋弩封锁窗口,以“鹞”式速射炮攻打敌藏身地点,步兵则在火力掩护下向楼底接近,并冲入楼内,很快占领了这座建筑。其他强击营也先后攻占了龙潭监狱、中央驿站、近卫骑兵广场、黄金汗宫等目标,并从多个方向直逼异族联军最后堡垒——凤凰寺。

    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午,高唐北方集团军下属的飞龙军团打响了夺取凤凰寺的战斗。新月联军三个团的兵力将其团团围住。新月联军首先集中九十八门火炮,对寺庙实施两刻钟轰击,并以大口径、大威力的火炮抵近寺庙,对其防御墙和庙墙底层实施直接射击,打开众多缺口。尔后,新月联军步兵在浓烟掩护下,接近庙墙底部,通过打开的缺口冲入寺庙内,自下而上逐层逐屋清剿敌人。午夜时分,新月联军士兵将战旗插上了不死殿的圆形拱顶,所有战斗结束,二五○○名残存的异族联军官兵被新月联军俘虏。三十日凌晨,穷途末路的基茨-布尔曼自知罪孽深重,在凤凰寺的象牙塔内横剑自刎。三十日黎明前,守城异族联军所余七万多人全部投降。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新月联军攻占了异族联盟的最后堡垒凤凰城,结束了新月联军在草原战场的最后一仗。基茨-布尔曼也在这一天从历史上消失了。

    在攻克凤凰城的战役中,新月联军共消灭异族联军七十个预备役步兵万人队、二十三个重骑兵万人队和轻骑兵万人队,俘虏异族联军四十八万人,几乎每两个异族联军官兵中就有一个人被俘虏。而根据战后统计,从攻克凤凰城的战役打响,到异族联盟宣布无条件投降,在仅仅持续了三天四夜的战斗中,新月联军死伤高达三十多万人,平均每五个新月联军官兵中就有一个人倒在了攻克凤凰城的道路上。不过期间新月联军英勇善战,战绩卓著,亦为新月盟后来的城市攻坚战积累了无数宝贵经验。

    ●●●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清晨,米洛斯号(注:南疆工部司制造的血月级泰坦战车)离开了天福镇,朝凤凰城驶去。

    车厢外打扫战场的行动仍在继续着,由爱德华-蒂奇、格伍夫、潘德拉、罗门、埃克特、拉塔卢、魏良政等七人组成的临时联合司令部负责指挥。

    车厢内荟萃一堂的除了法塔娜、金破天、耶律旻宁外,还有遍体鳞伤且迄今昏迷不醒的龙疆,以及听闻魔师失踪后,不远万里星夜兼程飞来的龙族三巨头克罗蒂、沙穆、席德尔,他们代表的是整个新月盟总部对此次突发事件的看法。

    米洛斯号必须尽早赶到凤凰城,调查可能是失踪案最新的一个线索,六人并不担心被俘虏的异族联盟高层不招供他们的阴谋,因为必要时调查委员会可以授权不择手段地获取情报。这无疑是个糟糕的决定,将对稳定刚刚投降的异族联军官兵情绪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但是在新月盟的领袖受到最可怕的死亡威胁时,他们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如果柳轻侯真的发生意外,新月盟成员中最强大的南疆会作出什么反应呢?

    这是没有人可预先估计到的。数年来,南疆人在柳轻侯的英明领导下一直过着风光富足的生活,多次打败了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脚下全是被征服的土地和败亡者的尸骨。这些空前巨大的成功,使他们认为柳轻侯就是至高无上的神,自己则是神的子民。忽然间对他们说你们的领袖在米洛斯大草原离奇失踪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请你们节哀顺变,他们的感受会是如何呢?

    由于环境的不同,产生了文化的差别,每个地区都有其独异的风俗习惯。不过法塔娜知道政治手段总是相通的,如果真应验了最糟糕的臆测,虽然冰岛王国、米洛斯军区、高唐帝国联手实力不弱,仍无法抗衡愤怒无比的南疆军进攻,而作为柳轻侯的继任者,为了抚平南疆人的心灵创伤铁定会发动一场惩罚性的战争,异族联盟灭亡了,占领米洛斯大草原的新月盟三大成员将无可幸免地成为替罪羊。

    因此法塔娜打定主意,要竭尽全力去找回柳轻侯,避免新月盟土崩瓦解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她将不惜任何代价,这亦是一名领袖的责任,尽管有很多事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

    米洛斯号进入凤凰城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无伦的压力,那来源于俘虏即将说出的柳轻侯生或死的口供。

    六人呆呆地坐在车厢四角的沙发上,各有所思,满怀感触,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相隔良久,法塔娜幽幽叹了一口气,凝视克罗蒂清丽的玉脸道:“你在想轻侯吗?”

    克罗蒂望往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消沉地道:“不,我在想着异族联盟将来的命运。假若他们派出的人马伤害到了魔师大人的一根毫发,格米亚商会将绝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人,无论是男女老幼,也无论他们逃到了多远的地方,迟早也会给我们寻到碎尸万段,让他们明白人类最悲惨的命运是什么样子。”

    法塔娜苦笑道:“事情还远没发展到那一步,你毋庸太悲观了。根据现场遗留的线索显示,二十七日凌晨袭击轻侯和龙疆的敌人中,大约有六百名刀斧手、六百名神射手和三百名拜火教圣武士长和术士长,总数不出一五○○人规模,均为异族联盟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高手,所以他们这次突袭行动,能够很快就得到成功,整个过程不足一刻钟,叫当地驻军措手不及。我想敌人如此兴师动众,目的绝非仅为刺杀轻侯,而是想要生擒他作为威胁新月联军撤兵的筹码,否则留下轻侯的尸体,岂非更能让我们悲痛莫名,何必带个累赘离去呢?若他们的目的只在于此,轻侯自会安然无事,因为我们一定会确认轻侯性命无碍后,才答应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所以你尽量往好处想吧,轻侯一定不会有事的。”

    克罗蒂道:“可是为何敌人至今都杳无音信呢?按理说在我们发动总攻后,他们应该立即作出反应才是啊!唉,他们的真正目的着实教我猜不着也摸不透。还有事发前米洛斯第三集团军在天福镇周围布置得固若金汤,为何整整三营一五○○名敌人竟能顺利入侵威利古堡而不被发觉?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想想也使人心寒,不知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金破天和耶律旻宁脸色齐齐一变,沙穆与席德尔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双手均拢入了袖中。克罗蒂这句话非常明显地提出质疑,所说的当然不只是拉塔卢及其部下有通敌之嫌,还包括指控新月联军总指挥部三位大佬有借刀杀人的可能,否则无法解释敌人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天福镇。

    法塔娜微一点头,没有笞话。

    克罗蒂继续道;“或者魔师大人他永远都不能回来了。”话音才落金破天和耶律旻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而沙穆与席德尔则如绷紧的弓弦般一触即发。

    这时,法塔娜忽然道:“敌人的突然入侵和离去,确有可能与天福镇外驻军的疏忽大意有关系,但这纯粹是一种主观猜测,说不上什么理由来。若仅凭此点就去调查浴血奋战整月的功臣,恐怕很容易激起官兵哗变的。我倒是觉得有大量目击者提供的那个线索比较蹊跷,非常值得怀疑。据说二十七日黎明时分,威利古堡内倏忽连现五道神圣洁白的光柱,而且一道比一道粗,一道比一道亮,我怀疑那极可能是一种顶级法宝集中放射出来的光明能量导致的现象,很像传说中拜火教教主代代相传的神罚镜。”

    她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按理说拜火教现在绝不可能存在那种大宗师级高手操纵它,除非长老会同意集体施展‘灵魂献祭’,把全部法力统统灌输到一个人身上,将他刻意培养为绝代高手。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他利用神罚镜移山跨海的力量,将一五○○人无声无息地从凤凰城内传送至数十里外的天福镇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另外听二十六日午夜到过威利古堡的护卫队员交待,他们曾押送一名自称是异族联盟使者的漂亮女子去见轻侯。这就能够解释敌人为何可以那么精准地找到轻侯的确切落脚地点了,肯定是敌人使用神罚镜在那名女子身上做了手脚,而这种手脚恰恰可以瞒骗过轻侯的精神侦测。”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三章 回家(上中下)
    克罗蒂道:“另人不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相信那队敌人刻下仍在凤凰城地区的外缘某处停留不动,他们在等什么呢?”

    法塔娜颓然一叹道:“我也不知道,只能确定敌人绝未带着轻侯回过凤凰城,否则这一役根本就打不起来。眼下除了必要的防卫力量外,所有的部队均被派出去寻找线索了,相信方圆千里范围内,就算是一根绣花针也休想能逃过我们的地毯式搜索。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只能审时度势,尽力而为!”

    克罗蒂没有应答,呆呆地极目远眺天边,暗忖道:“魔师大人,你眼下身在何方啊?可知道人类的命运即将因你而改变,谁都不晓得下一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哩!”

    米洛斯号驶出近卫骑兵广场,开进遍地瓦砾的凤凰寺去,目的地是象牙塔。

    这一刻,其实法塔娜的心里还有一个秘密没有道出,那就是柳轻侯左手戴的那枚天涯戒指。只要它不被脱掉,自己就始终能感应到对方身处的精确坐标,继而施展相应的法术援救,譬如瞬移大法,又或者任意门。不过目前没有一丝感应反馈回来,这说明天涯戒指早被敌人发现了,并用神罚镜制造的特殊结界屏蔽了信号。若果真如此,那反倒是件好事,因为起码证明柳轻侯仍安然无恙,否则干脆把天涯戒指丢掉,岂非最省事和避免麻烦的办法吗?而只要柳轻侯活着,相信凭他黑暗魔君的实力,以及巴士底魔龙王索罗亚斯德的守护,就算暂时失手被擒,也终能化险为夷逃过此劫。

    想到这儿,法塔娜忽然充满了信心,一直以来柳轻侯都能力挽狂澜和化腐成奇,相信这次也定然不会例外。

    ●●●

    自黑暗深渊苏醒过来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眼皮重逾万斤,怎都睁不开。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了好一会儿,等到完全适应恢复清醒后,我才异常艰难地启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使精神能八爪鱼般往四面八方延伸,刹那间游遍身处的整个空间。

    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一些,除精神极度萎靡外,我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只是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具人形密银盒子里,四肢及腰颈也都给粗若儿臂的密银箍子锁着。密银里充满强大至不可思议的光明能量,它们形成一座完美无缺的结界,把我跟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不过奇怪的是,并没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想必只对精神能量起限制作用。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凝神内视,头部、肢体、骨骼、心跳、脉搏、分泌等也均属正常,看来敌人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并未暗下毒手。甚至干掉数百名敌人后,把真气统统吸噬入体转化成的葵花魔气,也安安静静地躺在经脉里纹丝不动,就像一条条冬眠的毒蛇。

    下一刻,精神能游到了左腕的黑暗图腾位置,发现它已变成了皮肤的一部分,休说是外人,就连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潜入黑暗图腾内部是更大的惊喜,所有宝贝一件不缺,包括我以为已被敌人缴获的十方俱灭魔剑和巴士底魔龙王盾,真不知是大祸临头之际,我下意识地把它们送回原处,还是它们自己飞回来的。

    正思忖间,黑暗图腾内景物忽变,周围无限大又无限小的空间,猛然张开一个巨大的黑洞,生出无伦吸力把我的意识吞了进去。

    我大吃一惊,尚未明白发生何事,黑洞已消失无踪,意识又光速弹回意识海,随即感到一股股浩浩荡荡的奇异能量,沿着亿万道玄之又玄的奇妙轨迹,无休无止地注进体内去。

    刹那即永恒,我的意识在脑海内恢复过来,毫不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能量的输送亦如开始那般毫无征兆地突然终止。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仍浑身乏力,精神状态虽比刚才稍微好转,但极度有限,真不知那股天文数字的庞大能量究竟输送到了体内何处。

    “索罗亚斯德,是你吗?”我往黑暗图腾送出一缕意识流,召唤那位最强横的兄弟。

    意识海内蓦然一点点亮了起来,起初光线来源于色彩斑斓的十二颗龙头,它们同时向上下四方透出来绚丽夺目的晕芒。不久,更多古怪物体放射光芒,映亮了整个奇幻世界。

    我看呆了眼,不是因为索罗亚斯德绵延万里的夸张龙躯,而是不知眼下到底身在何方,周遭景物居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索罗亚斯德忽地动了起来,驮着我往前疾飞,参观这个美不胜收的神话天地。

    在无尽的黑暗背景下,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宁静,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亿万倍浓缩了的宇宙,不断运动和发展,在空间上无边无际,在时间上无始无终。宇宙中的天体呈现出多种多样的形态:有密集的星体状态,有松散的星云状态,还有辐射场的连续状态。各种星体的大小、质量、密度、光度、温度、颜色、年龄都各不相同。天体不是同时形成的,每一个天体都有它自己的发生、发展、衰亡的历史,但是作为总体的宇宙则是不生不死、无始无终。

    宇宙中那连绵不断的星系就好像漂浮在太空中的一个个小岛,而索罗亚斯德就像穿梭其间的小鱼,游过千奇百怪的星体。忽然它飞进一片狭窄扭曲的时空裂缝里,四周一黑,接着又光芒大盛,刺徼得我闭上了眼睛。当我再张开眼来时,看到的是数以亿万计的星体绕着自己缓缓旋转起来,蔚为宇宙奇观。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看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像隐含着秘不可测的奥义。

    渐渐地星体旋转的速度愈来愈快,慢慢形成一个无底洞似的巨大漩涡,把索罗亚斯德和我吸了进去,顺着一道看不见的弧形轨道,一圈圈地不停往下方某处兜转深进。

    我感觉到自己穿越过多层时空,螺旋地继续深入着,每一层次都留下了清晰记忆。环境不停变化着,由暗转明再由明转暗地循环往复,转眼间,我好似度过了宇宙千百世的诞生至灭亡的过程。隐隐约约地,我感到这一切繁复无比的变化,在予人一种启示,只不过暂时仍全然无法掌握和了解。

    索罗亚斯德载着我就在这诡异绝伦、寂静无声的漩涡里不断陨落。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它倏地凝止了下来,然后我像心有灵犀地体会已置身在目的地了。

    索罗亚斯德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道:“亲爱的兄弟,请勿怪我这么久才把你弄醒,因为我先要复制一个分身保护你灵魂不灭,才可载着你神游天地,去领略宇宙最本源的奥秘。当你经历过它之后,就会明白怎样做才能在他日回归阔别已久的家园。你现在已拥有与我同样的能力了,尽管目前尚嫌微弱,却总有一天能够臻达同等级数。对我们来说,人界的生活虽然新奇有趣,但是怎及得上魔界逍遥快活呢?”

    他的语调遥远且不含任何人类情绪波动,内容更使我生出怪异无伦的感觉,搞不懂刚才发生的事。

    我费解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又在哪里?”

    索罗亚斯德不疾不缓地柔声道:“这里是通往魔、神两界的时空之门,只需成功抵达此地,即可去往人类梦寐以求的乐土。可是那并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沿途凶险莫测,存在着数不清的困难,稍微疏忽大意,就会被卷入时空乱流里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最佳契机。现在我终于等到它了,那就是眼下正禁锢着你的神罚镜。它来源于神界,是最后一次魔神战争中,身受重伤的神父一不小心遗失的无上神器,真想不到它竟然会出现在人界。哈,其实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魔神皇陛下和天魔的灵魂碎片、被封印灵魂的我、以及普渡众生神剑、十方俱灭魔剑和四象神兽,它们不都一一以最原始的形态现身人界了吗?看来一切都有定数,因果律才是宇宙内最高法则。”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续道:“嗯,有点跑题了!且说那面神罚镜吧,目前尚属被封印的不完全状态,若想通过它开启直达时空之门的隧道,仍须借用神父的力量方能办到。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在神罚镜成功开启时空隧道时,干掉它的宿主,并在最短时间内,把时空坐标更改为魔界的任意一点,这样即可送我回家了。”

    一时间我找不到可说的话,因为他阐述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索罗亚斯德微笑道:“呵呵,亲爱的兄弟,看来你有点糊涂了是吗?嗯,不要紧,你只要记住步骤,一个接一个照做就行了。”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继续聆听他的计划,并就若干细节问题进行讨论,最后拍板定案。

    时间悄然流逝,当我听完有关星蚀详情暗叹命苦之余,盒盖哑然开启,一阵熟悉的笑声,在上方响起来。

    我佯装如梦初醒的模样,迷茫地勉强睁开了双眼,定睛望去,结果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角雕梁画栋且年代还似乎非常久远的拱形殿顶。

    稍后身穿圣洁白袍的希娃-布尔曼,俏立盒前俯身相望,得意洋洋地格格娇笑道:“尊敬的东南王殿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居然又见面了,小妹荣幸之至!”

    看到这条冰岛余生的漏网之鱼,我刹时明白过来整件事情的原委。眼前一切全是已死掉的希鲁达-布尔曼精心设置的高明陷阱,希娃-布尔曼充其量是个忠实的执行者罢了。他偶然从神罚镜预知霸王星座星蚀的消息后,就把原本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在不争的事实。至此我不禁深深后悔过去没有把因果律的厉害认真地放在心上,否则索罗亚斯德要注意的事,没有可以瞒过他的,只要安排一支常规部队在旁护卫,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场了。

    希娃-布尔曼伸出左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温柔地道:“事实上,冰岛一别后,我无时无刻不紧记你这个混蛋,却又悲伤莫名,因为晓得自己的实力跟你有天壤之别。有时我真不敢相信,能亲手把你生擒活捉,本以为今生今世都无法报仇雪恨了呢!”

    我微笑道:“呵呵,那要恭喜你宿愿得偿喽!只不知光把我禁锢于此又有何用?既无法痛雪前耻,又不能帮助异族联盟和拜火教脱困!虽然我不知道凤凰城战役的具体详情,但是总晓得你当时并没有多余时间,一边组织刺客团撤退,一边派人威胁新月盟,而战斗一旦打响,就算是新月联军总指挥部也休想能够轻易停止,因为他们不得不考虑异族联军的阵前反扑。时至今日,异族联盟已经灭亡,草原拜火教也烟消云散了,请问芳驾还有何未竟心愿,何不痛痛快快说出来,看柳某是否愿意帮你办到呢?”

    希娃-布尔曼秀眸射出冷酷的神色,旋又摇头叹道:“柳轻侯,你是在套我话吗?其实何须那么麻烦,你想知道我坦白告诉你好了。这次的‘撕裂’行动从头至尾都跟异族联盟和拜火教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扮演的角色不过是被利用的可怜虫罢了,笨蛋才会拿你去换取那些白痴猪猡们的安全呢!哈哈,你们都太天真了,在我的立场来说,异族联盟和拜火教都是无比陌生的事物,他们给过我什么,亲情、温暖、名利还是权势?不不不,他们什么都没有给过我,除了最初的利用和不久前利用后的抛弃。若非我拥有神罚镜这张王牌,曾经为之付出的青春毫无价值不说,今后的人生岂非也要永远埋藏到古老阴暗的象牙塔里发霉发臭吗?所以,你毋庸打算借着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了,若他们统统死光死绝,我反倒会非常高兴,说不定还会送你一位绝代佳人以示感谢呢!

    我愕然道:“其他人怎会同意你这么做?”

    希娃-布尔曼娇躯微颤,俏立而起,仰望殿顶,淡然道;“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你落入我掌心时起,他们的存在还有必要吗?没用的东西,我都习惯第一时间清理干净,免得碍手碍脚耽误大事。哼,过程很简单,只需在传送坐标上做点手脚即可,当康庄大道变成万丈深渊时,岂非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吗?唉,不过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神罚镜只能把一人变成神族,人选自当非我莫属,这种梦寐以求的机会焉能让予那帮蠢才?嗯,这就是人性!你说我若留着他们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呆瞪着她,遍体升起刺骨寒意,因为这女人太疯狂也太歹毒了,简直是六亲不认赶尽杀绝。

    希娃-布尔曼重新把目光落到我身上,神情肃穆道:“你明白了吗?现在我已拥有先知级法力,并且晓得通过神罚镜前往神界的秘径,唯一欠缺的仅是先做祈祷,再重演那场戏,这样神父就会感念我屠魔之功,破格晋升我为无比尊贵的神族一员了。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为之色变。因为刚才跟索罗亚斯德商量计划时,虽然预料到希娃-布尔曼想晋升神界,却未念及还需演练一回《最后的审判》,那可是要将普渡众生神剑插入我心脏的活计,绝非说笑之事,看来计划必须进行更改了。

    希娃-布尔曼来到盒旁,跪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我故意运功逼得惨白的脸颊,柔声道:“这么快就明白啦?你真聪明,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嗯,那就改变初衷不折磨你泄愤了吧,届时会给你一个痛快了断。现在请你交出普渡众生神剑吧!嗯,不要耍花样哦,千万别逼我做一些你会很讨厌的事情,人家很想给临死的你留个好印象呢!”

    我微微一愣,不明白希娃-布尔曼最后那句话所指为何,难道是龙疆也被敌人生擒活捉了?正疑神疑鬼之际,谜底揭开,浮现眼前的竟然是敏敏-布尔曼那张楚楚可怜又倔强执着的美丽容颜。

    希娃-布尔曼悠然自得道;“小妹看东南王殿下对敏敏貌似另眼相看,丝毫不以敌人待之,故为玉成二位美事,特意不远数千里之遥,把她带到这座科摩提亚寺来,只不知此女在您心目中是否够交换普渡众生神剑的资格呢?”说着左手捏住敏敏-布尔曼的咽喉慢慢发力,渐把那位动弹不得的大美女掐得呼吸困难面无人色,喉骨咔咔作响直欲随时毙命当场。

    我看也不看两人,冷冷地道:“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的同宗堂妹,要杀要剐随便你好啦,我绝不会皱半点眉头!”言罢索性合上双眼,表示态度之坚决。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马上妥协,在丧心病狂的希娃-布尔曼手中救下敏敏-布尔曼呢?但是若真依言交出普渡众生神剑,恐怕反倒会立时害死敏敏-布尔曼,因为届时在希娃-布尔曼眼中,她将再无任何利用价值,留下只会碍手碍脚,唯有欲擒故纵才说不定能保住她一条小命。

    果然,我猜对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希娃-布尔曼俏脸一寒,恶狠狠地把敏敏-布尔曼丢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泄愤,终于还是没有痛下杀手宰掉她。此举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希娃-布尔曼就恢复常态,幽幽一叹道:“唉,难道你真是个绝情寡义之人吗?我有点不太相信呢!好奇怪为何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陪伴你,那又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嗯,或许敏敏-布尔曼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女子,并不值得你付出天下无双的普渡众生神剑换取她的小命!那就让我们继续这个游戏,看看下一位佳丽能否打动你的铁石心肠吧!”说着扬起一直藏在袍袖里的右手,清清楚楚地放到我眼前,缓缓脱下了无名指戴的那枚湛蓝湛蓝的蓝宝石戒指。

    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在认出那枚原本套在我手上的天涯戒指的同时,也猜到了希娃-布尔曼即将采取的狠辣手段,连忙苦思对策。

    希娃-布尔曼微微一笑道:“呵呵,你认出来了?那想必也非常了解它的作用喽?眼下它还处于结界屏蔽下信号发射不回去,但是如果我解除屏蔽,再把它搁置于全力启动了‘诸天金乌神煞大阵’的神罚镜内,你说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那位把你视若至宝的老妖婆,会不会不管不顾地第一时间利用咫尺戒指跑过来钻进陷阱里,顷刻间灰飞烟灭啊?真是一场令人万分期待的好戏哩!”

    我心乱如麻,自知自家事,无论从感情和理智方面,都无法把法塔娜当作赌注进行冒险,因为两女之间仇深似海,希娃-布尔曼这次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而不会象用敏敏-布尔曼威胁我般最后关头放弃杀死目标。

    “唉,该死的女人!看来只能把计划时间提前冒险一搏了,也不知道索罗亚斯德准备好了没有?”我一边暗暗思忖,一边故作软弱地道:“好吧,我认输,愿意把普渡众生神剑交给你!但是你又如何保证,在得到普渡众生神剑并且杀死我后,不继续去迫害法塔娜呢?”

    希娃-布尔曼俏脸回复冷漠,平静答道:“我可以先还你自由,再用天涯戒指来交换普渡众生神剑,届时你大可用十方俱灭魔剑将其毁掉永绝后患,并用自杀来威胁我不敢靠近。因为如果你自杀,我即使得到了普渡众生神剑,也永远无法晋升为神族了不是吗?而当表演完毕,神界之门立时开启,我也就没时间去杀你的任何朋友了嘛!”

    我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希娃-布尔曼倒也守信,眉心猝亮起一道白光,瞬间把束缚我手脚腰颈的箍子打开,上面附着的光明能量也一丝不留地收起。

    “原来她把神罚镜纳入了意识海,难怪能在当初擒我时,使光柱的追击连绵不绝,试问瞬移身法再快,也快不过人的思维速度啊!”我一边暗暗思忖,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跨出盒子走到了距离希娃-布尔曼两丈许的地方停住。

    七彩琉璃窗外映入的阳光虽仍是那么明艳温暖,但我却知稍有不慎,就会让它变成夕阳般的回光返照,预示我即将消散的生命。随着失去了黑暗能量的源泉,我体内的能量亦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目前整个科摩提亚寺仍处于神罚镜的结界屏蔽下,使我跟霸王星座联系不上,吸纳黑暗能量更无从谈起。这一刻,我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唯一让我没有丧失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勇气者唯有索罗亚斯德和他拟定的计划,那将是柳暗花明的关键。

    希娃-布尔曼道:“你已获得短暂的自由,我们该进行交易啦!”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天涯戒指。

    我望了望赤身裸体的自己,苦笑道:“能否在天涯戒指外,再多加一套衣物?”

    希娃-布尔曼格格娇笑道:“对不起,这我办不到!寺内再无活口,要找也无从找起,徒然浪费时间罢了。你现在的样子很性感呢,不要害羞嘛!”

    我为之气结,反手锵然亮出普渡众生神剑,怒极反笑道:“那就开始交易吧!”

    希娃-布尔曼闻言走了过来,两眼盯着普渡众生神剑目不转睛,分外显露出内心的渴望。

    我退了两步,依旧跟她保持两丈距离,沉喝道:“站住!”

    希娃-布尔曼愣了一下,不解地道:“啊,你不是要交易吗?”

    我冷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让你欺近身来,强抢怎么办?你站在那里别动,听我喊一二三,就把戒指扔过来,我也同时把剑扔过去。记住不要耍花样,否则你永远休想得到普渡众生神剑!”

    希娃-布尔曼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待我数数。

    “一、二、三!”话音才落,天涯戒指和普渡众生神剑在空中交错飞过,落往对方伫立处。

    我想也不想就施展葵花魔功,把天涯戒指吸回黑暗图腾内收妥,同时启动瞬移身法闪电般移往最近的七彩琉璃窗处,拔出十方俱灭魔剑试图破开结界突围而出。殊料我倾尽全力劈出一十八剑,却只漾起些许神圣光洁的白色涟漪,窗棂夷然无损。

    背后传来希娃-布尔曼肆无忌惮的狂笑道:“哈哈哈,太好玩啦,简直是不自量力之极!柳轻侯啊柳轻侯,你没有点滴黑暗能量,凭借手持的十方俱灭魔剑,就妄想破除神罚镜制造的结界吗?做梦去吧!我看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戮的好!”

    我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回身望向希娃-布尔曼。

    只见她双手高高擎起普渡众生神剑,脸上泛着奇异的光辉,宝相庄严地念诵腔调古怪的神族咒语,娇躯夹带铺天盖地的气势往我飞来。这时神罚镜制造的结界也渐渐浓缩,一股股庞大的光明能量缓缓流回希娃-布尔曼的意识海,再迅速输入普渡众生神剑内,使得它愈发光芒万丈。

    我浑身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很快又被一道沛莫能御的引力吸得凑往气势汹汹杀来的希娃-布尔曼处。可以想见,当我凑至一定距离,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蓄满神罚镜内光明能量的普渡众生神剑刺入我的心脏,去取悦神父开启直通神界的时空隧道。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往黑暗图腾内送出一缕意识流,问道:“你准备好了吗?确定万无一失?”

    索罗亚斯德懒洋洋地道:“安啦,你就放心地上路吧!”

    我忍不住笑骂道:“他***熊,这话怎么愈听愈别扭啊!”

    索罗亚斯德嘿嘿笑了两声没有答话,我正要再调侃几句,骤然觉得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神经,使我知道普渡众生神剑正在虚空处逐渐接近着自己,距离心脏已不足尺许。

    转眼间,“嗤!”地一声轻响,普渡众生神剑已蕴含狂暴无俦的光明能量刺入体内,白光烈闪,伤口迸裂出亿万道璀璨光华,把我整个映得像透明而不含质量的幻影。幸好意识海在遭受灭顶之灾的刹那光阴前遁入黑暗图腾里,随即瞬移脱离了已浓缩成一点的神罚镜结界的束缚,来到了大殿另一侧。紧接着我通过黑暗图腾联系到了阔别已久的霸王星座,在眨眼的万分之一时间里重塑出崭新的躯体。

    时间不住溜走,我亦在虚空中自由舒畅地伸展着肢体,松驰着浑身每个细胞,用皮肤尽情吸取着天地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游离黑暗能量,感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壮大着。这一刻,我尤其感到生存的喜悦和乐趣。当精神和霸王星座融浑在一起,黑暗能量的吸纳速度亦千万倍快捷起来。我体内的黑暗能量不住积聚着,体质亦随之愈来愈强横粗壮,臻达巅峰状态后,我从冥想状态中嘎然醒来,心中犹带著对霸王星座的无尽感激之情。

    刹那即永恒,真没想到恍如千百世的复活过程,仅仅用了电光石火的短暂光阴。此时,希娃-布尔曼身前,普渡众生神剑刺落的地方才慢慢浮现出一座世上最巍峨壮丽的桃形大门。继而引人瞩目的是,门上整幅《最后的审判》浮雕亮起,并缓缓往两边开启,露出一条延伸到目力难及的虚空尽头的时空隧道。殿内随之充满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让人不由得对神灵产生敬畏之情,窗外射入的阳光也洒下无数银芒,在地板和四壁上反映出绚丽的色彩。

    希娃-布尔曼如痴如醉地望着时空隧道,呆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尚未确定时空坐标,忙不迭地把恢复正常的普渡众生神剑插在地上,从意识海内取出了神罚镜。

    我见状好整以暇地叫道:“希娃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希娃-布尔曼闻声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跳将起来转过身,差点吓得把手中的神罚镜都扔了。

    她张口结舌地望着我,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幻觉!”

    我哈哈大笑道:“你这只井底之蛙,焉知本魔君的厉害!现在乖乖地把神罚镜交出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了断,否则定教你受尽酷刑而死!”

    希娃-布尔曼简直欲哭无泪,她怎都想不到会出现眼前场景,可恨的是神罚镜内的光明能量尽数用于打通时空隧道了,此时除确定时空坐标的功能外,就连废铜烂铁都不如,根本没有跟对方抗衡的本钱。而若仅凭自身实力,那就更不堪一击了,尽管集合了长老们的精神力量,但是对方乃黑暗魔君啊,上去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踟躇片刻,蓦然发现我正不着痕迹地步步逼近,马上厉喝道:“站住!你若再靠前一步,我就带着神罚镜跳进时空隧道,宁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绝不把它留给你这个大魔头!”

    我依言止步,不慌不忙地道:“哦,是吗?那你打算怎样?”

    希娃-布尔曼猛咬银牙,恶狠狠地道:“你发毒誓,新月盟所属成员永远都不可伤害我,我才同意把神罚镜交给你,否则大家就一拍两散,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得到神罚镜。”

    我哑然失笑道:“呵呵,若我发过毒誓后,你却伤害新月盟所属成员怎么办?我也要继续遵守誓言约定不成?”

    希娃-布尔曼闷哼道:“我亦可发誓永远不找你们的麻烦!何况就算我想报仇,失去了神罚镜也没有能力去做到啦!”

    我点头表示同意,遂跟她一起各发了个毒誓,然后道:“嗯,现在可以把神罚镜交给我了吧?”说着再次向她走了过去。

    希娃-布尔曼立时阻止道:“且慢,你还是不能过来!我不放心!”

    我恼火道:“你在耍我玩吗?大不了玉石俱焚,你跟神罚镜滚进时空隧道好了!”

    希娃-布尔曼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希望你别靠近我。神罚镜我仍然会依约给你的。嗯,就放在这里,等我退出殿外,你再过来取好吗?”

    我断然摇头道:“不好,若你拿赝品骗我怎么办?我必须检查无误后,才能放你离去!”

    希娃-布尔曼轻蹙蛾眉,显是犹豫不决,半晌才道:“你看采取个折衷的办法可好?我们可让她来辨别真伪。”说着指了指刚刚醒转爬起的敏敏-布尔曼,继续道:“她见过真正的神罚镜,而且又恨我入骨,肯定不会骗你。这样如何?”

    我心中暗忖道:“他***熊,老子就等你这句话呢!嘿嘿,你总算是亲口说出来了!”念罢犹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半晌,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
第卅五卷 末日 第四章 惊喜
    希娃·布尔曼用双手牢牢抓着神罚镜抱在怀中,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模样,圆睁俏目紧张地注视着静静伫立的我,生怕稍不留神,十方俱灭魔剑就会割断自己的咽喉。

    不过她的担心纯属多余,我纹丝不动地卓立原地,只是盯着敏敏·布尔曼挪动受伤的娇躯,步履蹒跚地走向希娃·布尔曼。

    两人相距仅有数丈,敏敏·布尔曼却足足走了一盏茶功夫,途中更有几次差点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经希娃·布尔曼盛怒下的一甩,撞在墙上的敏敏·布尔曼受伤颇重,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剧烈震荡,本来不宜运动只能静养,但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参与到双方谈判中成为一个工具。

    目睹此景,希娃·布尔曼完全消除了对她的戒心,只全神贯注地提防起我来。直到敏敏·布尔曼接过神罚镜,确认无误后软倒在地也未太在意,只以为是伤重昏迷。

    希娃·布尔曼边退边道:“好啦,交易成功!希望你遵守誓言的约定,莫做出尔反尔的狗熊!”

    我唇角逸出一抹诡异绝伦的冷笑,淡淡道:“那是自然,天下谁不知我柳轻侯言出必行,牙齿当金子使。不过……”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继续道:“正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你就那么自信能够生离此间吗?”

    希娃·布尔曼正待答话,俏脸上陡然浮现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但见自她右脚处亮起一轮金光万道的骄阳,源源不绝地抽离她体内的光明能量做补充源泉。

    这一刻,希娃·布尔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一切早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之外。结果仅仅一愣神的功夫,已教她失去了断腿保命的最后机会,体内的光明能量已消失殆尽,那轮骄阳开始透支她的生命能了。

    “啊!救救我~”希娃·布尔曼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惨叫,可是在场旁观的两人却无动于衷,只冷冷地看着她在地上哀嚎打滚,毛发、皮肤、肌肉、骨骼和血脉一点点燃烧焚化,最终形成透明白光,闪了一闪消失无踪。

    “叮!”地一声悦耳脆响,色泽金煌煌的十二芒星状太阳神护身符坠落地面,滚了两滚不动了。

    这就是我偷偷交给敏敏·布尔曼,让她置希娃·布尔曼于死地的致命凶器。其杀人原理非常简单,即利用它不适合女子佩戴,若有女子不知好歹强行使用的话,立时就会烧成灰烬的特性。因为希娃·布尔曼处处提防着我偷施暗算,所以一直提聚全部光明能量防御,这种情况下,被她毫不在意的敏敏·布尔曼暗暗把太阳神护身符贴在靴面上,那就象是干柴烈火一般焉有不着之理呢?

    当初我遇袭时也使用过太阳神护身符吸收光柱的伤害,只因神罚镜输出的光明能量,后来远远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多余的能量溢出才给我造成了巨大伤害,但还是保住了小命。这一次,太阳神护身符总算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了。由于敏敏·布尔曼不是新月盟所属成员,因此我也不算违反了誓言,事情到这儿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我胡思乱想着先把敏敏·布尔曼扶到一旁,输入真气助她运功疗伤,尔后才去把普渡众生神剑、太眼神护身符收起,只拿着神罚镜,按照索罗亚斯德的吩咐,逐一移动四象、十二辰次、先天八卦和二十八星宿方位,确定了时空坐标。

    诸事完毕,索罗亚斯德语重深长地道:“你要妥善保管好这面神罚镜,上面的时空坐标就不要再移动了,等你他日修炼有成,能够抵御时空乱流的侵袭时,当可打开另一条时空隧道,到魔界来找我。具体方法如下……”

    巨细无遗地解说良久,他顿了一顿,整理思路片刻后道:“我离开后,你最大的敌人莫过于天魔舜,不过想来凭你现在的功力,做掉他也非什么难事,只是要想将他形神俱灭却需大费周章。嗯,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把巴士底魔龙王盾也融入黑暗魔君套装里,这样它将拥有两个能量之源,即黑暗能量和其他十一种能量,即使日后再碰上星蚀,你也可借此躲过劫难……好啦,亲爱的兄弟,我要走了,回归阔别已久的家园,你保重吧!”

    我胸臆蓦然涌起离愁别绪,难受到了极点。虽然跟索罗亚斯德相处不过短短数年,但是那份同生共死历经磨难的情谊,却永远都难忘怀。此地一别不知他年何时才能重逢,怎不叫我肝肠寸断呢!

    眼泪在眶中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忍住了,我沉声道:“祝你一路顺风!”言罢又觉太过伤感,强作笑脸打趣道:“回去后别忘了尽快一统魔界,我可不想搞定了玛雅星,到魔界还需打打杀杀,只想借老大你的余荫享享清福哩!”

    索罗亚斯德豪气干云地应了一声,遂不再罗嗦,倏然离开黑暗图腾钻进了时空隧道。

    我看着时空隧道的入口越变越小,最后化成肉眼难辨的一点消失在空气中,忍不住爽然若失,在原地呆呆地伫立良久。

    ●●●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午夜,凤凰城黄金汗宫东区三楼书房内,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眺望市内灯火辉煌的夜景感慨万千。

    自用天涯联系咫尺,带着敏敏·布尔曼通过传送门回来后,我直到此刻才闲下来,有功夫仔细瞧瞧这座费尽周折才打下来的异族古都。

    上午至现在,我批阅了无数奏折,其中处理的最重要者莫过于如下几件事情:由冰岛王国、南疆、高唐帝国和纳蒂族平均瓜分米洛斯大草原的各种利益;建立新拜火教,任命法塔娜为教主,自主处理教内一切事务,但不得侵犯新月盟其他成员的利益;继续实施“灭贵族、分牛羊、均贫富、无卑贱”政策,彻底消灭奴隶制度,解放所有牧奴,杜绝异族联盟死灰复燃;趁着风云帝国北疆军兵力不足之际,迅速在菲拉斯河北岸先后修建营寨、城堡和关隘,封锁从长城要塞通往米洛斯大草原的所有道路;尽快建立包括狴奴族、鄂伦族、塔帕族、纳穆族在内的四支集团军。

    “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我问着自己,思绪不觉飘往遥远的南方。

    正神游物外之际,耳畔忽然传来龙疆的声音道:“主公,有一封十万火急的密函,是从恺撒帝国发过来的!”

    我点点头,默然接过钢管拧开,取出里面的纸卷铺平凝神观瞧,霎时就觉得心跳疯狂加速难负重荷,简直不敢相信其内容是真的。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我马上下令道:“备车,去赤脊山机库!”

    龙疆恭声应是,继而小心翼翼地问道:“要通知三位魔将大人一同前往吗?”

    我犹豫片晌,摇头道:“不了,此行半公半私,而且目标对龙族颇有成见,还是不要跟对方照面为妙!抵达目的地后,我会及时通知他们仨联络地点的。”说完摆手挥退龙疆,命其立时前去准备。

    这一刻,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宁折不弯的‘军神’哈·路西法放弃自尊,同意坐下来谈判,甚至暗示愿意有条件地投降呢?”抱着这个疑问,我翻开了本待稍后才做批示的恺撒战场十一月份战报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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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二日,恺撒北线战场上,南疆军发动了重点进攻的青莲岭战役。

    由于恺撒军在东北战场,特别是在东线会战中损失惨重,恺撒帝国兵部被迫于冬季前大幅度缩减了对在北线作战军队的物资支援。北线恺撒军已精疲力竭,武器、箭矢、粮草和弹药奇缺。这对南疆军在北线战场转入重点进攻,驱逐和消灭恺撒军极为有利。

    十一月二日前,恺撒军北线第四集团军(注:司令为林·路西法)在暮色森林青莲岭以东占领了宽为二○○里的防御正面。该集团军下辖恺撒军十一个师团,总兵力约一三六○○○人,武卓拉战车五四○辆,火炮一二一九门(注:海上走私来的印第安纳技术)。采取纵深梯次配置,企图依托支撑点式环形防御与大面积布置陷阱相结合的坚固防线,阻滞和粉碎南疆军的进攻。

    在暮色森林青莲岭作战的南疆军第五十六集团军(注:司令为麒麟)和第五十七集团军(注:司令为欧阳紫龙)共下辖二十七个师团,总兵力为三九一○○○人,泰坦战车一四四○辆,火炮二三一○门。南疆军北线总指挥部把青莲岭战役目标定为钳制左翼恺撒军,由青莲岭西北地域向东布桑河方向实施主要突击,将恺撒军队压迫至中游沿岸一带,并予以歼灭。由于战前南疆军巧妙地进行了战役伪装,使恺撒军对南疆军主要突击方向和战役发起时间作出了错误判断。

    十一月二日傍晚时分,经过三天的预先火力侦察和一刻钟的炮火准备,南疆军转入了进攻。突破是在三十里宽的地段上实施的。由于受到复杂地形的限制,南疆军炮兵密度很小,每里正面仅五十门火炮,结果未能压制住敌人火力配系,虽经一整夜战斗,也仅楔入敌人防御阵地。突破变成了速度异常缓慢的蚕食恺撒军防御阵地的行动,截至十一月六日前南疆军仅向前推进了二十四里。

    在主攻方向上,右翼第五十七集团军的五七一军团和五七二军团、中路第五十六集团军的五六一军团和五六二军团,起初进展顺利,突破敌前沿后迅速在陷阱区为后续战车部队开辟通路;左翼第五六三军团和第五六四军团在仓窑岗以北遭敌顽强抵抗,进攻受阻。十一月三日凌晨,第五十六集团军第一、第九装甲师奉命从正在开辟通路的陷阱区进入战斗,由于陷阱区纵深超出预料,至日终前仅第一装甲师的个别部队通过陷阱区。十一月四日凌晨,五六一军团在陷阱区开辟通路后,向西南方向糙甸堡逼进,遭到恺撒第五装甲师反击。十一月五日,第五七一军团在战线北端攻占恺撒军部分阵地后向河岸推进,威胁恺撒第四十一军团侧后,并击退恺撒第五装甲师的反击。在助攻方向上,第五七三军团和第五七四军团对恺撒军防线南段发起进攻,但为恺撒军的陷阱区和炮火所阻,进展甚微。十一月三日晨,两军在第四装甲师和第七装甲师的协助下再次发起攻击,通过第一道陷阱区后为恺撒军火力所阻。

    此后,双方损失惨重。十一月五日,林-路西法判明南疆军主攻方向,开始将恺撒第十一装甲师调往北段。南疆军进攻受挫,十一月六日暂停进攻;第四装甲师和第七装甲师北调,加强主攻方向实力;第五七三军团和第五七四军团其他部队暂取守势,仅以小队出击和炮火袭击牵制敌人。十一月五日,恺撒帝国兵部向北线运送粮草的船只全部被南疆内河舰队击沉,致使恺撒军粮草奇缺,后勤补给陷入困境,战车部队无法组织大规模反击。十一月八日,第五七一军团和第二装甲师向河岸推进,被恺撒军击退。由南线调来的恺撒军主力第十一装甲师向布桑河北部沿岸机动,企图阻滞南疆军沿官道东进。麒麟据此改变计划,决心对老爷岭以北恺撒军防御薄弱部位实施纵深突破。十一月十日,第五七一军团进抵并控制布桑河北部沿岸地区,切断恺撒第四十一军团退路。恺撒军第十一装甲师组织反击未果。至此,恺撒军战车仅剩二○○余辆,而南疆军在战线北段尚有八○○余辆战车没有投入战斗。

    十一月十二日凌晨,南疆军按照计划发起新的进攻。经炮火准备后,第五七三军团和第五七四军团和第九装甲师发起冲击,遭恺撒军顽强抵抗。第一装甲师随即投入战斗,次日夜从恺撒第四十一军团、第十一装甲师防线接合部达成突破。十一月十四日晨,第一、第九装甲师和第五六三、第五六四军团、从突破口向纵深发展进攻。恺撒军第四十一军团、第十一装甲师余部实施反击,但由于没有侧翼掩护,大部分战车被击毁。在布桑河沿岸地区被切断退路的恺撒第四十一军团余部,亦被第五七一军团歼灭。林-路西法命令恺撒军全线撤退。由于马匹和车辆不足,部分重兵器由人力后送,道路拥挤不堪,撤退行动迟缓。南疆军乘势转入追击,并出动大批精锐小股部队沿途阻击,给退却中的恺撒军以重大杀伤。十一月十六日,恺撒军因雨受阻于银月河谷西段,南疆军全力追击,致使恺撒军战车部队全军覆没,第四集团军近卫师在退却途中大部被歼,林-路西法也于斯役战死,整个战役至此结束。

    此战是南疆军在北线取得的第一次重大战绩。这一胜利使北线战局出现了有利于南疆军根本性的转折,南疆军从此彻底掌握了战略主动权。在青莲岭战役中,恺撒军队伤亡和被俘一二八○○○人(注:俘获三万人、毙伤九八○○○人),损失武卓拉战车五二○辆,火炮约一○○○门。南疆军亡九七○○余人、伤三四三○○余人。此战南疆军以巧妙的伪装达成了战役突然性,步、炮、战车密切协同突破对方防线。可惜对敌人防御战术地幅的突破速度极低。每昼夜超不过三里,因而未能达到将恺撒军队压至布桑河沿岸一带歼灭的目的。不过南疆军对退却之敌追击非常坚决,这使恺撒第四集团军主力没能有组织地撤至预有准备的防御地区,途中就全军覆没了。

    青莲岭战役后,十一月十七日至三十日间,南疆军北线总指挥部下辖的第五十六、第五十七、第五十八集团军各部密切合作,把在暮色森林和银月河谷一线的中部、西部和南部盘踞的恺撒第二集团军(注:司令为勒-路西法)、新编民团第二集团军和西南援军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一举拿下了恺撒帝国北部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十二月一日,南疆军全线挺进,兵临笑花城东北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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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月底,常胜军东线总指挥部也精心策划了一场重点进攻战役,准备跟北线兄弟部队同时发动,彻底打垮恺撒军队。可惜他们的运气差极,反被哈-路西法在东线净瓶地域(注:恺撒东线战场中北部)先发制人地实施了一次重点进攻。这就是在南征中与青莲岭战役齐名的净瓶山战役。

    战争进行到风云历八一一年秋末,南疆军已从两面逼近恺撒帝都笑花城,恺撒军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为扭转不利战局,哈-路西法决定集中兵力在东线发动一次使常胜军猝不及防的攻势,夺回主动权。为此,从八月底,哈-路西法和他的最高统帅部十分秘密地着手制定东线最大的阵地反击战——净瓶反击战计划。战役代号为“冰流”,目的是挫败常胜军,扭转东线形势,使之有利于恺撒军,以便抽出兵力去北线作战。恺撒军计划在布泉、狐尾地段上突破南疆军防线,在簸箕礁和菜子坝地域强渡源子河,在战役第七天前出到漾弓,分割并歼灭那里的南疆军(注:常胜军第十一军团、常胜军第二十二军团、铁血卫第九军团和新月卫第一军团)。

    哈-路西法选择的反攻地点就是两个月之前恺撒军突破常胜军防线的那一个崎岖不平的净瓶山区。这个地区是常胜三军(注:司令为孔龙)和新月军团(注:司令为艨艟)的结合部,北侧由孔龙负责,南侧由艨艟负责,两个集团军之间大约一七○里宽的防区由常胜三军所属的第三、第四两个军团共六个师的兵力防守。哈-路西法认为该地区是己方现有部队肯定能突破的地方,敌人防线单薄,他们也不会料到己方会发起突袭。因此,充分利用敌人毫无防备的因素,再利用连绵秋雨的糟糕气候发起突然袭击,己方就能指望取得迅速突破。哈-路西法决心不顾一切地推行这项计划。

    为实施这个计划,恺撒帝国兵部发布了关于建立“猛兽近卫军”的命令,应征年龄从十六岁到六十岁,很快召募大批新兵,在经过一个半月至两个月的短期训练后,调往东线,加入了攻击部队。十月底,恺撒军共集结了二十五个师团,其中有七个装甲师,由哈-路西法担任总指挥。右翼是第四十四集团军(注:司令是凌雨楼),辖有四个装甲师、四个骑兵师、一个狂战师,大约有六四○辆武卓拉战车;中路是第一集团军(注:司令是班伊洛),辖有三个装甲师、四个骑兵师,大约有三二○辆武卓拉战车;左翼是新编民团第三集团军(注:司令是罗维戈),共辖三个骑兵师、一个狂战师。其任务是负责掩护第一集团军的侧背,保障中央进攻。进攻集团计有官兵二十五万人,武卓拉战车九○○辆,恺撒道宗高手八○○名,火炮二六一七门。恺撒军为在净瓶地域实施突破而集中了大量兵力兵器,但仍不足以达成战役目的,因为突击集团所需要的粮草仅能保障到达战役纵深一半的行程。于是,恺撒军最高统帅部打算在进攻过程中从东线其他地段及笑花城增调部队到净瓶地区。

    南疆军在东线共计有八十七个师,其中二十五个装甲师。然而常胜军东线总指挥部认为,净瓶地域不适于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因此在宽二三○里的地段上与恺撒军集团对峙的只有常胜三军所属的五个师(注:八三○○○人,二四二辆泰坦战车,五七六门火炮),从而导致了战役初期的不利局面。

    恺撒军在进攻前实施了代号“北风”的作战计划。组织了一支由“光辉岁月”黄金骑士团及“山妖”龙战士团两部分组成的,约二○○○名的会讲风云语的突击队,由黄金龙战士颜公衮(注:即‘光辉岁月’黄金骑士团团长,他是一名较‘白虎’帕赫萨也毫不逊色的超卓高手)指挥。突击队乘坐常胜军的辎重马车深入南疆军防线内部,他们分成小队到处袭击鸽站,倒转路标,使守军的预备队走错方向,挂上红布条表示路上设有陷阱或者危险,尽其所能地制造混乱。常胜军被这少数恺撒战士的活动扰得惊恐不安。为搜索这些恺撒小队,许多路线不能通行,五十万常胜军士兵只要在路上相遇就互相盘问,几百名士兵在答复问题时因使人感到怀疑而被拘捕,连身为常胜军三巨头之一的孔龙也不例外。十一月一日,恺撒第十一军团的一名军官,在从军部骑马去前线时被俘,随身携带的几份该计划的作战命令落入常胜军手中,从而使常胜军及时作出了反应。这一计划的第二步,即用一个完整的主力骑兵团,骑着飞云兽,穿着常胜军制服,长驱直入并占领源子河桥的设想未能实现。

    风云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一日拂晓,恺撒军兵分三路开始突然进攻。密集的大炮对几乎所有的常胜军阵地猛轰,常胜军遭到突然袭击,损失很大,未能组织抵抗就纷纷退却。在中路,班伊洛的恺撒第一集团军进展迅速,到十一月二日,成功的用一个钳形攻势包围了常胜三军第四十三师团的两个团,并且迫使七○○○人以上投降,这是常胜军在恺撒战场上遭到的最严重失败。十一月三日,班伊洛第一集团军的先锋第一装甲军进抵陆路交通枢纽斑鸠城。但第一装甲军只留下了第十五猛兽近卫师攻打斑鸠城,第十二装甲师和第十三装甲师却绕道前行,错过了不费力气占领斑鸠城的机会;右路进攻的凌雨楼第四十四集团军也抵达象鼻河上的一个渡口,挺进约三十里。其先头纵队“青狐”黄金骑士团抵达并占领了源子河渡口。然而,这只纵队在西童城过夜时,对近在咫尺的存有二○○○万斤粮草的常胜军的大物资仓库及重要桥梁竟漠然视之,以致常胜军增援部队利用其设置障碍(注:燃烧粮草、炸毁桥梁),阻住了其前进的道路;左路罗维戈的新编民团第三集团军所辖的四个师均渡过瑶光河,其中第五狂战师突至十二里处的断石郡,在南侧为中路部队建起了一道壁垒,小有进展。至十一月五日,恺撒军的进攻部队已形成一支宽约二○○里、纵深六十至一○○里的突出部,并继续向前推进。

    直到十一月二日早上,常胜军东线总指挥部才醒悟恺撒军全面进攻已经开始,孔龙急调第五十五和第一一一装甲师(注:常胜军王牌部队,参加过历次重大战役)火速赶往斑鸠城——仙客来城一线进行增援,阻止恺撒军西进。君起指挥的第五十五装甲师被派往仙客来城防线,而司徒鹤指挥的第一一一装甲师则驰援斑鸠城。十一月四日,孔龙在清河畔的芦儿城召开高级将领会议,商讨对策。会议决定采取南攻北守的方针,具体部署是:艨艟的新月军团北上攻击恺撒军的突出部;古辉的常胜一军向北靠拢保护艨艟的右翼;孔龙的常胜三军必须顶住从北面和南面突入净瓶山地区的恺撒军,扼住西去的咽喉要道,坚守阵地,并准备由北向南反攻,与艨艟的新月军团合围恺撒军。

    十一月八日,天气好转,适于秃鹫飞行,常胜军侦察兵开始积极行动。

    十一月七日至十一日新月军团对敌军进攻集团的南翼实施了反突击。恺撒军也在当天要求被围在斑鸠城的常胜军投降,但只得到司徒鹤两个字回答:“笨蛋!”这个词语含意颇深,从此在南征军史上传为美谈。当天,恺撒军向斑鸠城发动进攻,但进展缓慢,直到十一月二十五日也未能拿下这个重镇。十一月九日,艨艟的新月军团摧毁了恺撒新编民团第三集团军在左翼建起的保障中央进攻的屏障依托。紧接着,艨艟命令副手曹魏的第三十八装甲师拼命狂奔,前去解救陷入恺撒军重围的斑鸠城。十一月十一日凌晨,曹魏的第三十八装甲师的二团杀开一条血路,突破了恺撒军对斑鸠城的包围,与常胜军第一一一装甲师的兄弟部队会合。次日,大部队沿打通的道路驶入城内,加强了该城的防御力量。

    恺撒第一集团军之第一装甲军所属的第十二装甲师和第十三装甲师绕过斑鸠城,向北面的常胜三军进攻。西童城是恺撒军推进的顶点,距源子河只有五里。于是中部战线形成了一个突出部(注:净瓶山战役因此又称为突出部战役或突角之战)。这时,天气已经好转,常胜军立即出动大批秃鹫对恺撒军战车部队进行侦察,然后指引炮兵猛烈轰炸,使其无法在白天活动,陷入困境。十一月十日,恺撒军第八装甲师与常胜三军之第四十二装甲师爆发激战,到该天结束,恺撒军第八装甲师阵亡二五○○人,一○五○人被俘,损失八十一辆武卓拉战车(注:原有八十八辆)。是役常胜三军的第四十二装甲师获得了“赤色炼狱”的称号。十一月十一日,恺撒军遂开始后退。

    至十一月十日,恺撒军集团突破了战线,并向纵深推进一八○多里。其先头战车部队已抵沙梨地域,距源子河只有八里。常胜军东线总指挥部为加强净瓶山地区的军队采取了坚决措施,从战场其他地段向这里调来了若干个师。

    至十一月中旬,恺撒军向源子河的进攻已被阻止。但恺撒军最高统帅部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十一月十六日夜,恺撒军开始在尤日普要塞的沙梨地域进攻常胜三军。十一月十七日恺撒军出动一○○○多名道宗高手,对设在泽德内斯郡内的常胜三军指挥部进行了突然袭击,杀死常胜军新月卫二六○名。恺撒军损失道宗高手约三○○名。但常胜军的情况仍很严重,恺撒军战车部队突破了尤日普——西童——沙梨防线,向尤日普要塞北部发起了进攻。十一月十九日,常胜军转入反攻,艨艟的新月军团由斑鸠城向东北出击,孔龙的常胜三军由北向东南出击。恺撒军也在这一天对尤日普要塞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从而展开了净瓶山战役中最激烈的战斗。双方血战了五天五夜,最终恺撒军仍未能拿下这个城市。

    十一月二十二日孔龙向麒麟求援。南疆军当时正在准备新的战略进攻,尚未就绪。但为支援兄弟部队,南疆军比原定日期提前八天于十一月二十六日实施了布桑河——象鼻河战役。由于南疆军的进攻,哈-路西法领导的最高统帅部被迫减少东线的积极行动,并把兵力从东线调往北线。十一月下旬至十二月初,已调往北线战场十三个战斗力最强的师,其中包括六个装甲师和重骑兵师,八○○辆武卓拉战车和强击火炮以及其他重型武器。

    十一月二十四日,哈-路西法终于下令恺撒军撤退。十一月二十六日,南疆军在北线提前发动进攻配合作战,哈-路西法不得不从东线抽调兵力到东线作战。常胜军迅速乘机推进。十一月三十日,孔龙的常胜三军和艨艟的新月军团胜利会师,到十二月二日,在常胜军的追击下全部撤回到净瓶山的出发阵地。

    此战,恺撒军的作战计划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如果他们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做后盾,如果不是两线,或许能够成功,但是他们没有。恺撒帝国在净瓶山地域进攻的失败,意味着哈-路西法领导的恺撒军方最高统帅部妄想在东线取得决定性军事胜利的冒险企图遭到破产,意味着他们想要阻挠常胜军和南疆军把东北两线战场连成一片的军事计划完全落空。净瓶山战役是东线作战进程的顶点。恺撒军的大量兵力兵器被迫调往北线战场,他们在净瓶山地域遭受损失以及缺少预备队(注:从十一月起至战役结束时止预备队都调去补充同南疆军作战的军队)——所有这一切大大削弱了东线的恺撒军,而促进了常胜军在以后各次实质上是追击退却之敌的进攻战役中获胜。

    净瓶山战役中双方的损失(注:包括死、伤及失踪)为:恺撒军伤亡一○一八三四人,损失武卓拉战车三二四辆、道宗高手三二○名。南疆军伤亡八六八九○(注:包括二○○○○人死亡,四七○○○人受伤,二三○○○人失踪),损失泰坦战车七三三辆、新月卫五九二名。恺撒军损失虽与南疆军相当,但是南疆军能轻易地补充他们的损失,而恺撒军不能,而且恺撒军已投入了他们最后的精锐部队,此后,恺撒军在东线再也无力阻挡南疆军的进攻了。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五章 幕后(上中下)
    麻池山城又名石河行宫,位于笑花城东北部,是历代恺撒皇帝秋天狩猎和处理政务的场所。它建在石河西岸一带狭长的谷地上,距离笑花城四六○里。与帝都笑花城相比,麻池山城以朴素淡雅的山村野趣为格调,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南北园林建筑之精华,成为恺撒帝国皇城外占地最大的帝王宫苑。

    麻池这片地方地势良好,气候宜人,风景优美,又直达路西法王朝的发祥地——北方,是恺撒皇帝家乡的门户,还可俯视笑花城,内控帝都各郡,堪称东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于是断狱•路西法选定在这里建造行宫,前后耗时二十四年修完四十八景,山城围墙和外十二堡,整个山城约占地八四六○亩,其规模宏伟壮观,是别具一格的皇家园林和不可多得的建筑杰作。

    麻池山城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山峦区四大部分。宫殿区位于湖泊南岸,地形平坦,是皇帝处理朝政、举行庆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占地一五〇亩,由正宫、祭坛、东宫和西宫四组建筑组成。湖泊区在宫殿区的北面,包括洲岛约占六四五亩,有六个小岛屿,将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区域,层次分明,洲岛错落,碧波荡漾,富有南方鱼米之乡的特色。平原区在湖区北面的山脚下,地势开阔,是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风光。山峦区在山城的西北部,面积约占全园的五分之四,这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众多楼堂殿阁点缀其间。整个山城东南多水,西北多山,是恺撒帝国自然地貌的缩影。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二月二日,温暖的午后,麻池山城正宫统和殿内,南疆军和常胜军司令官们济济一堂,共庆恺撒东北战场大捷。

    我步入大厅时,正在喝茶聊天的麒麟、欧阳紫龙、古辉、辛辣、孔龙、艨艟等六人齐刷刷地起身行礼,恭声问安。李杜白、龙在田、卓绝这三个有资格列席的人均不在场,早被调回国内去准备内战,安德鲁则往见燕憔悴一直未归,所以也没能参加这次聚会。

    我坐上殿端的宝座,摆手示意后,来自两军的六巨头才敢分坐下首两旁,一个个屏息凝气,恭敬地注视着这两年多来领导他们横行天下的无敌统帅。

    忽然,孔龙霍地起身跪倒在地,眼中射出惭愧之色,赧然道:“由于孔龙御下不严,以致发生常胜三军第四三四、第四三五团大部投降敌军一事,孔龙对此愿负全责,请主公降罪!”

    我双目神光电射,缓缓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呵呵,那件事事出有因,怪不得任何人的。你已做得非常好,快起来吧!来人,把茶撤掉,换上‘量天尺’,我要跟各位共饮一杯,同庆青莲岭和净瓶山两战两捷!”

    站在殿门外的新月卫立即领命而去,相隔片晌手持酒壶进来,分别为众人满上杯盏。

    孔龙依言起身,返回座位后道:“主公如此宽待,孔龙更倍感惭愧!”

    我不禁莞尔,摇头道:“哈,这不是宽待与否,而是就事论事。‘军神’哈•路西法何许人也,跟他在战场上过招,吃点小亏纯属正常。嗯,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起了。艨艟,冻土高原和亚马逊地区形势如何?”

    艨艟想不到我会突然问起他来,连忙答道:“根据汤姆回报,在南疆军火源源不绝地供应下,亚马逊部盟风暴部、彩虹部、土牢部和日尔曼族联手,把象牙部和豺狼部于东西两线打得节节败退,眼下已经快攻至两部主城附近,估计最迟明年初即可将其彻底歼灭了。”

    我欣然点头,淡淡道:“好!”言罢转向欧阳紫龙道:“恺撒西南情况又怎样?”

    欧阳紫龙早料到会有此问,从容不迫道:“恺撒西部农民起义的爆发时间是十月底,范围在断江中游地区和日尔曼府西部山前地带,成员主要是农民及下层骠骑兵,人数大约有二○○○人。他们的首领叫傅霜笙,在其领导下起义军发展极快,陆续收编了基尔郡骠骑军、金洞郡弩骑军、还有汀河骠骑兵的一些较小的队伍,以及奴仆、罪犯、流浪者等,兵力规模扩展十余倍,目前已经打到恺撒中西部各郡。起义军在与官军进行武装斗争过程中,表现可圈可点,处决地方行政官吏、官军指挥官员、地主和富商,分发他们的财产,开狱释放囚犯等。在军事方面,起义军骨干已经形成,选拔了起义军各级首领,并筹备进军恺撒腹地所必需的物质和军事资源。”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恺撒南部农民起义的爆发时间是十一月初,战争迅速席卷广大地域,包括秘阗要塞边区,白墀山区、东叔郡、断江中下游地区,成员主要是农民及苦役和矿工,起始人数大约有二五〇〇人。他们的首领叫乔梦符,最初聚集一支由八十名骠骑兵组成的核心队伍并公布檄文,宣布将赐给少数民族以正常国民待遇,并使其享有部分优惠与特权。在这项独树一帜的民族政策感召下,月余间踊跃参战的起义者飞快扩充到十万人,其中大多数是巴棱、坦畗、克梅卡及断江中下游左岸地区的其他少数民族。乔梦符行伍出身,竭力使其部队具有类似正规军的编制。起义军由团(注:约一〇〇〇人)和支队(注:约一〇〇人)组成,设千人长和百人长指挥,指挥官由士兵会议选举。平素除练习队形、劈刺、骑射外,还对各团与各支队进行协同作战,组织侦察,并力求加强纪律性。此外还建立军事委员会负责指挥各路起义军作战,兵员补充、粮秣和武器供应,并执行行政司法职能。起义军的战斗核心是骠骑兵,但骠骑兵部队中有多半是未经军事训练的农民和矿工。起义军装备也很低劣,主要是马刀、长矛、战斧、短剑、羽形矛、链枷、镰刀,棍棒等和弓箭;几乎没有连弩和火炮。目前乔梦符率领起义军从秘阗要塞和东叔郡出发,准备向断江中下游地区进军,因为那里的百姓准备支持他,不过短时间内战略基地恐怕只能局限于恺撒帝国西南部一隅。”

    欧阳紫龙最后道:“上述两支起义军的首领傅霜笙、乔梦符,均是恺撒情报总站精心物色并大力培养的杰出人材,能力和忠心方面绝无问题。眼下南疆礼部司派驻两军的内线,更已分别超过三〇〇人和一〇〇〇人,保证其确实遵照我们的指示行事。”

    我哈哈一笑,颔首道:“很好,你辛苦了!”说完环顾众人道:“如今恺撒帝国内外交困倍受煎熬,亡国灭族之日可期,我们即将完成伟大的南征了。今天在座陪我喝酒聊天者,莫不于恺撒战场上立下过赫赫战功,在此我要代表南疆、代表帝国百姓感谢你们。我们下一步战略将继续坚决打击负隅顽抗者的同时,迫降立场不坚定者。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燕憔悴和大日贤者初步接洽商定,她将全力促成哈•路西法跟我们谈判,以期使恺撒军有条件地集体投降,彻底结束战争恢复和平。这将非常有利于我们再下一步统一帝国的战略,大家以为如何啊?”

    古辉皱眉道:“主公所言甚是,但是否仍须等一段时间,才可以判定敌人谈判的诚意呢?”

    我仰天一阵长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事可等不得,有如两军对峙,战机稍纵即逝,再回首已是时过境迁了。”接着轻叹道:“你的问题便在于太着重战术层面,故因而格外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不能通盘从全局战略层面考虑。要知现在恺撒军已站在万丈悬崖边缘,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粉身碎骨,此刻是他们最后一个能够死里求生的机会,哈•路西法肯定要做出艰难抉择,我亦要借此探明敌人真正的想法。嗯,麒麟当会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

    众人均是才智高绝之士,不禁听得肃然起敬,明白到领袖超越一隅得失、掌握全局成败的大智大勇。

    麒麟哑然失笑道:“主公太抬举临渊了,事实上临渊正为布桑河——象鼻河战役里杀不掉勒•路西法而苦恼了整日呢!”

    我对麒麟的坦白非常欣赏,神光电射的目光深深望了他一眼后,平静地道:“问题是你们始终没弄明白风云帝国的真正实力,亦在某种程度上低估了秦皇室与三大世家联手后的可怕程度。那才是我试图通过谈判而非战争解决恺撒帝国的根本原因。南疆军和常胜军虽然强大,我们的盟友也很得力,但是避免在恺撒帝国陷入游击战争的泥潭和同时两线作战,用更稳妥的方式解决后顾之忧后全力去对付朝廷多好!那才是规避未知风险,由始至终让南疆主宰新月盟和深蓝大陆局势的王道啊!”

    众人齐齐一震,想不到我对秦皇室和三大世家评价如此之高,亦想到己方的确一直低估了他们。

    辛辣叹道:“难怪您一直对朝廷引而不发呢!”

    艨艟忿然道:“哼,我倒很想立时试试他们究竟有多厉害!”

    我自然听出他语气中隐含责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对付朝廷之意,淡然一笑道:“记得一位智者曾经说过,斗争的要诀在于不能用一支竹竿在同一时间内打翻一船的人,而是可以用一根竹竿在不同的时间内打翻一船的人。因为前者会促使所有的人一齐联手把你踢下船去,后者会使大家动手把别的人推下船去,最后只剩下你在船上。”

    说完我停顿片刻,两眼神光亮起道:“风云帝国经历了秦氏八百余年的统治,在朝野已存有深不可测的实力,兼且迄今仍上下同心未见明显裂痕,纵使我们能入主帝都,要想管治好这么错综复杂的各种势力,还嫌不够强横,等若怒海操舟,最后只会舟覆人亡,实现建立深蓝联邦的夙愿纯属妄想。目前我袖手不理国内之事,正基于此一原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执迷不悟的愚蠢行为罢了。我们的机会在于,秦皇室和三大世家四者间矛盾爆发,譬如因皇位继承问题,苏家跟独孤家的尖锐冲突就是可以利用的良机,所以我才会答应苏小桥新年时去帝都看看。”

    麒麟拍案叫绝道:“给主公这么一说,临渊忽觉茅塞顿开,整个人更觉斗志昂扬,充满了信心呢!”

    艨艟心中涌起敬意,恭然问道:“主公凭何断定苏家和独孤家必会一战呢?”

    我眼神落到艨艟脸上,变得温和少许,淡笑道:“因为秦大并非苏家唯一的选择,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秦五在世哩!苏晚灯的计划,肯定是要靠秦五借尸还魂,保证在新皇朝开始后,苏家仍能象旧皇朝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跟独孤家力捧秦九登基显然构成了无可避免的冲突格局。最关键处在于关山月和苏小桥这两人,我始终想不通关山月为何会收苏小桥为徒,他绝对晓得苏晚灯是魔宗三大高手之一的,不过既然如此,那么他俩共同支持魔宗另一大高手秦五登基,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既然有禅宗领袖全力支持,苏家更是万无放弃争位之理,何况我也答应襄助一臂之力,基本抵消了独孤家在军方的优势,两家打不起来才是怪事。”

    说到这儿,我顿了顿续道:“因此你们若能在恺撒战场跟哈-路西法好好演场戏,表现出短时间内由于种种原因尚无法结束战争,必能成功地将两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内斗方面,完全引发继秦颐死后帝国内部争夺皇座的祸根,届时他们哪还有力南顾,自会给新月盟有机可乘。”

    众人听得立时眼界开阔,似可洞悉帝国未来的发展,原本具有的埋怨和牢骚,忽然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孔龙点头道:“我一直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没有主公般清晰肯定,一旦面对重要抉择,便身不由主地希望立时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得到胜利,现在才知道这实在是欲速不达啊!有时候歇一歇等一等坐山观虎斗,反倒可以比预计的效果更好。”

    古辉谨慎地问道:“那我们应该按兵不动多久,任由苏家和独孤家相互倾轧,各自消耗实力,使其日渐衰弱呢?”

    我摇头道:“当然不可以如此被动,最理想当然是同时干掉秦五和秦九两人,让朝廷完全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我们才坐收渔人之利。但是那显然并不现实,苏晚灯和独孤阔海这两只老狐狸肯定会察觉不妙,反过来联手对手我们的。所以我们对付两人亦要有先后之序,应以秦九为首要目标,否则若凭白干掉秦五,徒然帮了秦九一个大忙。若他们兄弟一齐身死,我们便可立即进军帝都,结束军阀割据,权臣干政的混乱之局。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新年时我去帝都搞点是非出来成功点燃导火索,引发两家的战争。”

    众人听罢这一席话,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深觉无论任何人成为主公的敌人,都会倍感头痛,甚至可能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帝都之行看来势在必行,而且不管成败如何,均会收到理想的效果。

    麒麟和孔龙更是感激不已,因为他们知道主公如此长篇大论去分析时局,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帮助自己说服群雄稍安毋躁耐心等待。这番话由人人敬畏的主公口中说出来,自比他们平日苦口婆心的安抚同伴效果好过万倍。

    我把他俩的表情尽收眼底,暗忖道:“领袖之道就是要作为属下的精神支柱,在关键时刻给予正确指引哩!若连此点都做不到,我柳轻侯岂非愧居新月盟主之职?”

    我微微一笑道:“关于魔女完颜瞾和天魔舜可有何消息?”

    欧阳紫龙恭敬应道:“无论是亚马逊还是恺撒境内,均无任何讯息反馈上来。真不晓得两人能躲藏何处?”

    我双目亮起精芒,沉声道;“舜的目标是完颜瞾,只要促成她唤醒沉睡于异空间的天魔魂魄的碎片附体,再抢夺过来,他便拥有第三块了,届时极有可能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世间再无人能制住这魔头。那一刻,深蓝大陆必将陷进前所未有的乱局和末日,所以你们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并及时通知我铲除此獠!”

    麒麟动容道:“舜不是被您杀死过一回吗?就算他融合第三块碎片后再厉害,恐仍比不上您吧!”

    我哑然失笑道:“嘿嘿,你倒对我信心百倍呢!其实我说的是最糟糕的状况,并非到了那一天就真杀不死舜。只是我希望在统一深蓝的霸业里,舜不会成为一个障碍,所以才要尽快找到他除掉这个家伙。”接着向艨艟道:“你让艾绒发动亚马逊部盟和袄教的力量,再尽力找一找吧!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他俩估计是双双来到恺撒境内某处了。那事情可就有趣得很喽!哈哈哈……”

    这一刻,看着我仰天长笑的欣悦模样,众人均呆在当场,谁也揣测不到那出人意表的行为蕴含着何等深意。

    ●●●

    鼎湖位于恺撒帝国笑花城西南百里许,面积三〇〇多谷,平均水深约五步多,是帝都左近最大的淡水湖。它水面宽阔,烟波浩淼,风光秀丽,被称为笑花平原上的一颗明珠。

    鼎湖有断江等大小二十多条河流从四周注入,水源丰富。它既有湖的秀丽,又有海的气魄。伫立岸边,可以感受到碧波千顷、浴日滔天的雄阔境界;泛舟湖中,则能体验到一派苇烟篙月的清新秀逸。月明之夜,这里有水摇虚空的灵动;碰上雨天,则又是一番斜风细雨的浪漫。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可以分别欣赏到鼎湖的彩虹、白雨、鸳鸯、晚霞、归帆等各种美景,获得美的享受。

    鼎湖南北两岸有银牛、赤鹅两山对峙,从赤鹅山顶俯瞰鼎湖,水天一色,有凌虚缥缈之感。环湖名胜有大慈楼、潜龙寺和名士陵园等。大慈楼形制古雅,周围亭台楼阁遍布,是观赏鼎湖的最佳处。名楼胜景与湖光山色相辉映,更增添了鼎湖的妩媚。

    就在麻池山城正宫统和殿内召开南征军司令官会议的时候,鼎湖南端大慈楼上也进行着一场决定恺撒帝国未来命运的高层会议。

    仙都厅里,哈-路西法和帐下首席智囊赖久尔陪着一女三男围坐圆桌用膳。

    四名陌生人中,为首的美女最引人瞩目。她长得秀雅无伦,眉若新月、眼如寒星,身材纤巧挺拔,可惜整个人浸透出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尊贵,叫人不敢亲近,但亦形成另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感觉征服她定是最具挑战性的事。余下三名男子也各具奇相,举手投足间尽显一派宗师的气势,教人不敢小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哈-路西法向那美女问道:“支小姐,你们找到承勋的下落了吗?”

    支小姐平和地道:“还没有,不过根据现场目击者的事后供述,估计是凶多吉少!”

    赖久尔叹道:“想不到柳轻侯随便去亚马逊打了个转,我们就损失了孤令从和万承勋这两名费尽千辛万苦才嵌入亚马逊部盟高层的钉子,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皆现出黯然之色,皆因这两人乃恺撒帝国暗地监控亚马逊地区最为重要的棋子,曾经多次荣立殊功,这时牺牲对朝廷来说,损失无可估量。此刻若有他们在,包保南方局势了如指掌,至乎掌握并操纵全局走向,可惜事实恰恰相反,那代表着帝国在亚马逊地区的多年努力尽数付诸东流,一败涂地。

    哈-路西法目光缓缓扫过坐在支小姐左侧、右侧和自己对面的三名男子略带沧桑的脸容,不禁感慨良多,暗忖道:“遥想当年五虎上将何等威风煞气,不料今日年纪最小的孤令从和万承勋反倒先走一步,是否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九方皋、大彝震、车道政等三人,心中又是何等感受,难道会甘愿忍气吞声了事吗?唉,支妙音啊支妙音,你带他们出来逼我就范,这招棋真可谓半点余地不留啊!”

    想到这儿,他向对面文质彬彬的车道政道:“你见过天尊她老人家了吗?”

    车道政淡然道:“是,不过她老人家什么话都没说,只叫我陪着静静坐了一个下午。”

    赖久尔道:“她老人家可能是希望你平复心情,对报仇雪恨之事从长计议吧!毕竟我们的敌人,胆色才智和武功均非同寻常,无论是汤姆-维特,还是用失影枪打败承勋的神秘高手,都不是好对付的狠角色,更何况在他们背后撑腰者是‘天敌’柳轻侯呢!她老人家是怕你们莽撞行事,反倒中了敌人奸计。”

    车道政面无表情,续道:“自天尊宫回来后,我越想越觉气郁难舒,遂找齐阿皋、阿震,往见支小姐,望能找到办法以慰小孤在天之灵并寻及生死未卜的小万。支小姐欣然应允全力协助成事,唯一顾虑者却是哈老也许另有打算,因此特意冒昧相约见面,彼此坦呈心事,以免日后弄出不必要的误会。”

    赖久尔摇头道:“道政,你们若真决定不顾一切行动,哈老当然也会理解,但却一定不会支持。你们想过没有,一旦行动成功将导致什么后果?那可绝非私人恩怨般简单,杀了汤姆-维特和那名神秘高手,痛失亲侄、爱将的毁灭王森达克斯与柳轻侯,定会倾尽整个新月盟的力量,对帝国进行残酷报复,他们会成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

    这时,哈-路西法伸了个懒腰,微笑道:“战场上总有人伤亡,横竖人谁无死,只要能死得轰轰烈烈,就不枉活了一场。我想令从和承勋泉下有知,也定不愿见尔等头脑发热,去做毫无价值的牺牲。嘿,你们仨英雄迟暮啦,再不见当年铁马金戈纵横疆场的大丈夫气概呢!”

    膀阔腰粗的大彝震现出忿然之色,瓮声瓮气道:“别人如何不管,反正我是不能听闻兄弟惨死,仍龟缩一隅窝囊度日。这次定要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会会那号称‘天下无敌,惟天可敌’的无耻小子,叫他把此大吹法螺的绰号一字字咽回肚去。”

    瘦小枯干的九方皋亦显露一抹森然冷笑,尖锐刺耳地道:“血债终须血来偿,没什么大道理可讲。难道我们忍气吞声,敌人就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支妙音樱唇含笑,安静认真地聆听着每个人的发言,教人感到她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点都不象眼前争论的幕后策划者。

    哈-路西法微微一笑,道:“今次你们打算违背天尊她老人家的懿旨不成?”接着眼中掠过深刻的苦痛,叹道:“帝国怕亦怎都挨不过一月时间,我此时放手也算鞠躬尽瘁,对得起皇兄和列祖列宗了!唉,好好想想吧!你们的血债血偿是以战后敌人对帝国贵族最沉重的打击为代价的,实是非常冒险和不划算,但尔等一意孤行,我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众人均知戎马一生开疆辟土的他对帝国最真挚的情意,不由默然不语。

    哈-路西法转向支妙音道:“小姐,可需老夫交出统兵虎符吗?”

    支妙音深深望他一眼后道:“大帅过虑了,若您能放弃和谈最好,不能放弃妾身也不会感到不快,甚乎对您不利,因为大家都是为了帝国命运做最好打算。只不过天尊她老人家和您选择了比较中庸的方式,我们却选择了比较激烈的方式罢了,出发点皆很好,所以妾身希望您能继续执掌军权,撑过眼前最困难的黑暗时期,相信黎明的曙光已不再远。”

    哈-路西法眼中射出感激之色,要知刚刚他已醒悟此番聚会是个鸿门宴,虽然对方不敢危及位高权重的自己性命,但是自己极可能会丧失军权和自由被觅地秘密软禁起来。支妙音能当众承诺,扫除自己的最大顾虑,果然不愧是帝国智囊团团长兼正气浩歌楼楼主于一身的绝代奇女子。

    相隔片刻,哈-路西法同各人道:“现在整个帝国分作了两个战场,一在西南边陲,另一就是我们身处的帝都,形势虽说清楚分明,事实上又极端错综复杂,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都望向支妙音,显是除哈-路西法外,掌握帝国财政命脉和最庞大情报网络的她最有发言权。

    支妙音胸有成竹道:“妾身现在只想胁生双翼,飞到南疆军的大本营去,亲手宰掉柳轻侯那小子。因为只要此君一死,无论纵横天下的南疆军,还是势力滔天的新月盟,都要土崩瓦解,重新化作一盘可以各个击破的散沙。这也等若完成了我们救国安邦的重任,现在只需看看是我们的宝剑锋利,还是他的脖颈硬朗了。”

    众人脸上均泛起无比向往之色。

    赖久尔皱眉道:“可是根据情报分析,柳轻侯行踪诡秘,倏忽出现于大陆各地,有时就连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也难得知其确切落脚之所,我们又如何掌握,至乎布下陷阱诱其上钩呢!显然除此之外,闯上门去硬拼南疆百万大军是既不现实又愚蠢透顶的主意!小姐有何良策啊?”

    支妙音展颜轻笑道:“不知是否天助我等,柳轻侯颁下悬赏令仍寻觅不得的完颜瞾,居然被我楼探子无意间获悉其藏身之所。哈,她恰于此时出现,对我们大大有利。虽然我们尚不知道柳轻侯找完颜瞾究竟所为何事,但是柳轻侯急切的心情却呼之欲出,届时我们只需小心布下天罗地网,哪管他明知不妥,也定会仗着艺高胆大主动上钩的。”

    哈-路西法迟疑道:“我有一事不明,相信天尊她老人家肯定不会出手,那你又倚仗哪位高手,断定可以把柳轻侯困死于罗网之中,而非被他成功突围逃走呢?要知那种先例屡见不鲜,包括深蓝三大宗师在内的前辈莫不是曾经暗暗吃了个大鳖哩!”

    车道政恭敬地道:“大帅经年操练兵马南征北战,难怪不清楚楼里的人手情况。”顿了顿续道:“目前仅跟我们三人同辈的黄金龙战士就有四人之多,另外还有若干道宗前辈助阵,相信就算柳轻侯肋生双翅,也休想逃出包围。哈……”

    一旁的九方皋、大彝震也不禁莞尔。

    哈-路西法忽然又开话题道:“刚才临来时接到前线战报,说东北两线敌军进击速度一概放缓,更有原地驻扎之势。我看柳轻侯应是已经来到国内,并就和谈事宜做了相关部署,否则依着麒麟和孔龙的性子,肯定会乘胜追击,跟我军打得不亦乐乎。”

    听到柳轻侯之名,支妙音的俏目忽地亮了起来。

    赖久尔双目深注地看着她道:“小姐,似乎您一直寻找的机会已经来了哦!”

    支妙音微笑道:“不错,现在只需隐隐约约地放出完颜瞾在哪里的消息即可,相信柳轻侯肯定会闻风而来,乖乖地掉进我们早已挖好的陷阱里去。那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刻啊!”

    哈-路西法眼中掠过复杂难明的神色,隐隐感到自己对柳轻侯的生死问题有些不知所措:“若他生还和谈定会化为泡影,若他战死则帝国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有那么容易做掉这位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魔级高手吗?最好结果是他识破陷阱后迅速离开,这样大家才不至于撕破脸皮吧!唉,绝代名将非是死在战场上,而是亡于阴谋诡计下,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啊!”哈-路西法如是想着苦笑摇头不语。

    支妙音低声道:“大帅是否特别替那柳轻侯感到委屈和不值呢?”

    哈-路西法微感愕然,有种给对方看破了心事的不安。

    众人都感受到那奇异的气氛,可是又不知如何插口。

    赖久尔正待打圆场岔开话题,支妙音嘴角绽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向哈-路西法道:“大帅请恕妾身无礼,柳轻侯的事可放心交给妾身。”顿了顿傲然道:“现在柳轻侯已成了帝国兴亡的关键,就算敌人潜藏国内的力量被迫现身出来加以营救,就算他能挡得住我楼千万子弟攻杀,亦将避不过我和道宗五老及七位超级黄金龙战士的联手围剿,大帅请放宽心!”

    众人得她答应,均露出欣然的神色,于此亦可见他们对她多么有信心。

    支妙音心中却在想:“胜者王侯,败者草寇,我能否顺利踏进帝国权力中枢,关键在此一举!希望二殿下莫要食言,否则……哼!”
第卅五卷 末日 第六章 黑手
    红鸦卫城是笑花城织乌郡首府,面临净月山,南倚金石山最高峰——齐云峰,全城为湖山环绕,冬无严寒,夏少酷暑,一年四季风光不同,山明水秀宛如图卷,充满了诗情画意。

    红鸦卫城风光最佳处是红鸦湖和织乌河。清澈见底、碧波荡漾的红鸦湖形似新月,高达一五〇步的喷泉尤为壮观,银色水柱在阳光照耀下五彩缤纷,灿烂迷人。湖畔的花海,沿湖两岸的激流园、玫瑰园、珍珠园、英雄园,景色天成,满城锦绣。织乌河自东流入红鸦湖,河面上横架着三座大桥,造型各异精巧美观,桥影映着河水显得柔美恬静。成群的天鹅、大雁、水鸭、鹭鸶在河中嬉水、游乐。

    红鸦卫城是恺撒帝都笑花城的南大门,常年驻有重兵把守,由于战火始终未曾蔓延至此,所以许多大陆级组织在此设立机构,恺撒帝国许多名人也在红鸦卫城居住。红鸦卫城以旖旎的风光赢得了“天堂之城”的美称,更以发达昌盛的文化成为人们慕名向往的地方。

    坐落于红鸦卫城中心的武圣阁高九层五十七步,占地六六六亩,背湖临江,主阁之外,还有庭园、假山、亭台、荷池等。抬头仰望,高阁碧瓦重檐,雕梁画栋,斗拱层叠,流金溢彩。南翼的“镇江亭”,北翼的“听涛轩”和主阁浑然一体。楼内更是轩昂宏敞瑰丽无比,各层大小屋檐交错重叠,翘角飞举,宛如展翅欲飞的鹰翼。室内外还绘有以雄鹰为主体,云纹、花草、龙凤为陪衬的图案。登楼眺望,视野开阔,远山近水一览无余,令人心旷神怡,遐思豪飞。

    风云历八一一年十二月三日晨寒袭人,武圣阁主楼九层里,早早地燃起了八盆炭火给众人取暖。

    秀丽清雅的支妙音负手凭窗而立,悠闲写意地远眺着城内风景。

    在她身后左侧站着三个人,正是昨日带去大慈楼赴宴的九方皋、大彝震和车道政。右侧则站着四名陌生男女,均为两眼炯炯,达至精气内蕴境界的顶尖高手,显是跟五虎上将齐名的另外几名超级黄金龙战士。

    站在首位者是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此君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貌似随处可见的邻家大叔平平无奇。唯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腰畔悬挂的那柄八卦刀。恺撒帝国乃道宗发源地,使用八卦刀的武者多如过江之鲫,不过这一柄却与众不同。因为它长逾四尺八寸(注:普通为三尺六寸)不说,刀柄还刻有先天八卦图案,以及占据天地风雷山泽水火方位的八字铭文“陆斩犀象,水断龙舟”,使人想到他的八卦刀必是传说中最血腥的邪兵——龙象铡,再算出刀主定乃昔年恺撒帝国超级名将——“深蓝之虎”纳兰长生天的后裔(注:獠牙剑是纳兰长生天入伍后偶得的神兵,由此更换了年轻时仗以横行天下,可惜杀气太重的龙象铡)。不错,此人就是在恺撒帝国家喻户晓,声名仅次于燕憔悴、风师、明宗等道家三大高手的“石佛”纳兰天佑,其智计武功除支妙音外,均为正气浩歌楼之冠,乃支妙音的副手。

    站在次位者是个面目丑陋的中年妇人。她身材高大结实有如一座石碑,整体肤色均显出极淡的青荧光影,仿佛某种精玉所化。最奇的是,她露在袖外的蒲扇大手,不仅黄澄澄金闪闪的,掌缘周边还有寸许薄厚的玉茧,茧内金红蓝白四色随着火光跳跃晶芒四射。只看这双诡异绝伦的怪手,浑无一丝人味的样子,已知此女邪功已臻化境。这人是“鬼母”阴丽华,以凶残性情和悍勇杀伐名扬恺撒,是有史以来唯一的女性黄金龙战士,因为对手特别容易藐视女子,所以很多武功远胜她的人,亦要在疏忽大意下命丧黄泉。

    再下首是一对双胞胎中年男子,在厅内众人中除支妙音外显得最年轻。他们分穿颜色截然相反的黑白袍服,气质也迥然有异。黑袍人冷眉冷眼面似寒铁,始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白袍人却笑容可掬平易近人,一直摆出热心助人的万家生佛模样。两人站在一起相映成趣引人发噱,不过熟知他们底细的人却肯定笑不出来。事实上这对兄弟哥哥(注:黑袍人)叫习拓土,弟弟(注:白袍人)叫习辟疆,二人依靠天资异秉的彼此心灵感应,自创出一套无懈可击的联手搏杀之术,刚柔并济阴阳互补,虽然单挑不见得有多厉害,但是群殴却从无敌手,人送绰号“日魈月魅”凶名远播。

    这批高手均为恺撒帝国雄霸一方的绝代凶人,无论出现哪个都能叫大陆抖一抖颤两颤,难怪支妙音胆敢在哈-;路西法面前夸下海口,保证能绞杀柳轻侯了。何况除七人外,还有神秘莫测的六合真人答应前来助拳呢!那些老怪物可是跟天尊燕憔悴同辈的道宗高手,据说随便挑出任何一位,武功道法修为都不在风师之下,尤其是为首者明宗,更被誉为最具可能挑战燕憔悴成功,晋身为新天尊的超强实力派人物。

    此时此刻,这群帝国顶尖高手面对凭窗远眺的支妙音背影皆毕恭毕敬,使人知晓她并非只靠正气浩歌楼庞大势力作后盾,才争取到众人听用,而是本身智计武功均有过人之处,由此亦可推想支妙音的可怕。

    忽然,车道政故意干咳一声打破沉默,发言道:“启禀小姐,部署在各地的探子先后回报,迄今仍未发现柳轻侯的行踪,也未发觉有任何大队人马异常调动的现象。”

    支妙音微微一笑道:“完颜瞾那边情况又如何?”

    阴丽华答道:“她似乎受了重伤迄今未愈,现正在城东一所民宅内闭关潜修,看来没有几天功夫,是不会轻易离开啦!”

    九方皋奇道:“不知谁那么本事能伤得了这丫头,而且如此严重,换作她往日的机警,要布控却不被察觉可绝非易事哩!”

    他说的都是实情,年初“鬼母”阴丽华因件小事曾跟“魔女”完颜瞾私斗一场,结果惜败在天魔功加玄武宝玉之下。照此推理,现在阴丽华监视完颜瞾,对方却根本不能察觉,即说明其伤势是何等严重,以致都影响到她对危险的感知力了。

    支妙音摇头叹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所以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随便惹别人,看,这完颜瞾就是招惹到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下场。”

    众人默言无语,都知道支妙音这见解极有道理,若完颜瞾不是自不量力,绝不会那么容易受到伤害,狼狈逃窜。由此亦可看出完颜瞾的敌人是多么厉害,否则岂能重挫跟“邪眼假面”白如云、“白虎”帕赫萨及黑族黄泉并列的帝国四大年轻高手之一。可惜他们尚不知道完颜瞾的受伤原因是师徒反目,否则定会大跌眼镜,并对一直担任二殿下勒-;路西法贴身保镖的舜生出最大的警惕之心,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一人晓得舜的武功深浅。

    支妙音向“石佛”纳兰天佑道:“纳兰兄对这两人目前的表现,有何看法?”

    众人中以这“石佛”纳兰天佑声望身份最高,那非是依靠祖先威名在吃老本,而是通过超卓实力赢得的地位,仅凭他在宁-;路西法的父亲执政时官拜御前首席黄金龙战士的傲人资历,就足够让任何人肃然起敬了。不过称呼纳兰天佑一个兄字,仅仅是因为支妙音当他做最可靠的自己人,所以出言请教时礼貌和客气些罢了,却非真的象别人那般尊敬有加,这里头还涉及到她另外一个超然身份暂且不表。

    纳兰天佑闻言呵呵一笑道:“小姐明见万里,哪用得到属下献丑呢!”说着望向支妙音,眼中射出郑重之色道:“愚见以为柳轻侯此子既能屡次从三大宗师手下顺利逃生,他的才智武功纵比三人稍差也非常有限。只从这点推断,他应有本事藏踪匿迹,瞒过我们布置的所有哨探,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完颜瞾藏身之地把她救走。所以属下认为应该加大力度控制那所民宅,以致柳轻侯投进我们布下的陷阱里后,再也逃脱不得。至于想要直接寻到柳轻侯和他同伙的行踪,恐怕是难如登天!”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支妙音从容道:“纳兰兄说的一点没错,我们放出完颜瞾藏身红鸦卫城内的消息是在昨日午夜时分,根据金雕传书的速度,他理应凌晨左右就收到了线报。此子一贯主张兵贵神速,而且总是神出鬼没,所以我大胆推测眼下他极可能已经赶到城内,就躲在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偷偷窥伺周围有无危险,好伺机动手救人呢!”

    她顿了顿,续道:“因此我决定不但要象纳兰兄所说那样暗里加大控制力度,还要在不惊动完颜瞾的前提下大张旗鼓地增派人手过去,好请君入瓮。”

    大彝震操着尖锐刺耳的公鸭嗓儿道:“若换了是我,见到城里侦骑密布高手如云,定会有多远逃多远,那才不是安全之道吗?属下觉得这种做法有欠妥当,极可能会打草惊蛇,应该继续维持现状,等到有了确切消息再调兵遣将不迟。”

    众人里除了车道政、纳兰天佑外,余者眼中都露出同意的神色,只差没有点头,因为那将代表了不认同支妙音的说法。

    支妙音胸有成竹道:“首先这与柳轻侯的性格不符,此子胆大包天,行事总爱出人意表倒行逆施,若我们蓄势以待,说不定狡猾多疑如他不会上当。倒不如豪赌一场,索性摆明车马让他看到我方强横实力足够擒下目标,晓得若不插手,完颜瞾定会落入我们手中。这样他仗着艺高胆大,才会冒险一搏。”接着察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后,微笑道:“他跟完颜瞾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此番甘愿深入我方腹地接应,想必定有一个至关重要且非此不可的理由。这才是我断定他无论形势如何恶劣都会出手相救的理由,请大家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日魈”习拓土冷哼一声道:“这小子飞蛾扑火,我们定要教他自取灭亡。”

    “月魅”习辟疆则慎重地道:“以往他既能屡战屡胜愈挫愈强,手底下当有些斤两,我们不可大意轻敌,反而着了他的道儿。”

    支妙音娇笑道:“贤昆仲说得都对,我们既要夺他性命,也要防他临死反噬一口。总之就算他生就三头六臂,此番也休想过得这道鬼门关,逃出我方的围剿。”接着心满意足地轻叹道:“‘天下无敌,惟天可敌’?过了今日,恐怕就要吹破牛皮了吧!”

    车道政皱眉道:“虽说我们集中力量后,对柳轻侯的阻击万无一失,但若他只派爪牙涉险,本人却按兵不动,又当如何呢?”

    支妙音淡然道:“我早想过这个问题,首先我肯定他在城内,其次就算他带有一些爪牙,人数也不会多到哪去,万万不是我方敌手。若此子真象你所说,只派他人涉险,那么只会给我们更多可以逼他救援并羁绊他离去的筹码。试问当看到因为自己决策失误,导致部属陷入危境的柳轻侯,在个人英雄主义的刺激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哈,在以往战役里,此子可从来没有背弃战友自己逃走的先例呢!相信这次也绝不会例外!你们说事实会否如此啊?”

    众人里以五虎上将的老大车道政最熟悉统兵大将的心理,暗忖若是冲锋陷阵柳轻侯可以不理牺牲,若是拔城灭寨柳轻侯也可以不顾伤亡,但是眼下环境可非疆场,若他独自离去定会丧尽威信,当下恍然道:“小姐英明!”

    支妙音一阵娇笑道:“呵呵,我们现在就先放出消息,明示要把魔女完颜瞾生擒活捉。柳轻侯若知此事,无论如何亦不能不来搭救了,如此我们就可把他们一并除掉,立威天下。”

    众人无不拍案叫绝。

    支妙音微笑道:“只有这方法,我们才能集中实力,由被动变成主动,给予敌人致命打击,我倒想看看柳轻侯今次如何脱身。”沉吟半晌后续道:“完颜瞾何时警觉,就是我们开始进攻的时刻,届时柳轻侯的爪牙由楼中子弟对付,我们全力围剿他本人。”

    众人至此无不叹服。

    车道政道:“既是如此,属下立即传令把那所民宅重重包围,先诱敌现身,再来个瓮中捉鳖,教柳轻侯和他的爪牙们一网成擒。

    支妙音俏目一亮道:“我也要亲自去请出道宗五老(注:六合真人中的五位)前来襄助,尽快杀死柳轻侯,免得夜长梦多!”

    红鸦卫城湖南区米仓街二十六号,位于后街的一条小胡同内,是一座四合院式的民居,平面呈田字形格局,由四套四合院组成。大门为“虎座”门楼,门楣上有极为精细的“百兽图”镂刻砖雕,墙壁磨砖对缝。院内建有刻砖影壁、游廊、小花园,可谓雕梁画栋。厅室共有六十余间,均为砖木结构,室内陈设精致,环境幽雅。

    温暖如春的闺房内,闭目疗伤的完颜瞾兀然心生感应,从最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恰值此时,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也传入耳鼓道:“我们该离开了!”

    完颜瞾娇躯剧震,睁眼坐了起来,正看到我坐在床沿处,双目露出温柔之色,含笑看着她,还伸手牵被盖上她只穿亵衣的美丽肉体。

    完颜瞾剧烈地呼吸了几口气,不能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我,颤声道:“你……”

    我伸出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噤声,然后道:“不要说话,我们时间不多了。”

    完颜瞾心头一阵激动,在这刹那,她忘掉了一切烦恼和忧愁,情不自禁地给这世间最超卓的男子俘虏了芳心,那亦是她成年以后、修炼天魔功并加持玄武宝玉以来第一次心动。此时此刻,完颜瞾生平首次甘愿让一名男子饱餐她无比动人的秀色,并把这美好时光永远镌刻在自己心田。

    我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往窗台走去。

    完颜瞾惊呼道:“你要走了!”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棉被掉下,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亵衣把优雅的线条表露无遗。在刚刚短暂的接触中,我早把一股奇异的力量传递给她,使其整个心神摇荡得难以自持,乍要分别焉能舍得?

    我到了窗前,转过身来,哑然失笑道:“不,只是暂时回避而已!”接着深深注视她那双颠倒众生的美目,柔声道:“你的伤势仍有五成未愈,难怪……”言下之意是故此才会大失常态判断错误,此乃定力和感知减退的最关键原因。

    下一刻,门外响起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正是贴身侍女秀儿独有的动静。

    完颜瞾恍然大悟,眼中射出凄怨之色,嗔怪地道:“你怎可如此残忍,戏耍妾身苦待救援的脆弱心灵?”

    我暗觉好笑,若以前有人告诉我魔女完颜瞾会向男子撒娇,恐怕打死都不信吧!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千真万确,而被撒娇的对象恰恰就是我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我安慰道:“无须担心,我就在旁边守候,保证不会不告而别!”

    完颜瞾顺从地点了点头,我却忍不住含笑摇头,倏地原地消失。

    当秀儿推门入室的时候,完颜瞾正倚坐床头,眼神幽深秀美,若有所思。

    俏婢秀儿神色凝重地来到她身旁一言不发,忽然双膝跪倒伏地不起。

    完颜瞾讶道:“你做什么?”

    秀儿两眼一红道:“小婢清晨买菜归来,看到宅外突然出现许多陌生人暗中监视,想来必是冲着小姐您来的!呜,都怪秀儿没用,竟然惹来大帮牛鬼蛇神!”

    完颜瞾愕然道:“此话怎讲?”

    秀儿道:“自小姐从亚马逊归来后,一直足不出户,日常采购均由小婢负责。前日,小婢在街上偶遇从前相熟的姐妹素兰,就跟她闲聊了两句,言谈中绝未敢提及跟您有关的任何讯息。但是此刻仔细想来,才发现留下了多处破绽。一来当时小婢刚出店门,她只需稍后询问掌柜和伙计,即知我这老客的日常用度,以此推算共有几人一起生活;二来她素知秀儿是小姐心腹,随便想想就知和小婢在一起的是您了;三来她是正气浩歌楼军师车道政直辖的孔雀堂成员,专职搜集各种情报,而那些鬼祟人等虽经乔装改扮,但小婢至少认出数名隶属于正气浩歌楼红鸦分舵的高手;由此种种几可断定我们被他们发现并包围了。呜!”

    完颜瞾呆了一呆,旋又释然道:“放心吧:这事我自有方法应付。”

    这时她才终于晓得我能够突然出现在闺房内的原因,那极可能是正气浩歌楼故意泄漏出来给他知道的,而且定是想借机图谋不轨,至于具体详情还需稍后跟他交流验证,方能明白经过,并做出防范措施。

    不过秀儿怎知她有我这个强得无可再强的靠山撑腰,焦急地道:“小姐啊,十万火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吧,否则定难逃过正气浩歌楼的围捕。”

    完颜瞾正容道:“秀儿不要慌张,不幸时满怀希望,顺利时小心谨慎,这才是一名顶尖高手在祸福问题上应取的态度。若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驾驭,你又如何施展变幻莫测的天魔功呢?”接着冷笑道:“这素兰好大胆子,竟敢肆意探听我的行踪,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正气浩歌楼,我也有跟他们算清总帐的时候。”

    相隔片晌,完颜瞾见我没有指示,遂遣走了秀儿,命她回房收拾细软去了。

    下一刻,我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现身屋内,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坐到了太师椅上。

    完颜瞾抛开所有矜持,一边毫不避嫌地更衣上妆,一边从容不迫道:“你听到了吧!这回正气浩歌楼来了不少人哩!作为掌握恺撒帝国财政命脉和最庞大情报网络的潜势力,他们一定非常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呢!妾身怀疑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他们想要抓的不是我这只小虾,而是你这条大鱼。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你立即离开,我来引敌人步上歧途,事后城东十里亭会合。”

    我哈哈一笑,起身走近双手按住她粉光致致的香肩,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为她理好耳畔微乱的秀发,傲然道:“正气浩歌楼确有几名高手,连我也要忌惮三分,不过那亦不能成为让柳轻侯不战而逃的理由。何况让一名女子身担调虎离山的诱饵之责,我也无颜回去面对南疆父老啦!你毋庸操那份闲心,只管跟我突围就是,保证你们主仆二人不损一根毫发!”

    完颜瞾不能掩饰地娇躯微颤,垂下了俏脸,感动莫名。她心头一阵模糊,暗忖假若对方此刻要占有自己肯定能顺风顺水地得到红丸,因她竟全无半点抗拒心意。

    我岔开话题道:“另外我还要借机诱使天魔舜出现,伺机除之。此獠乃当今天下最强横的高手,亦是我最想一战的宿敌,他若不来我肯定会非常失望哩!”接着微微一笑道:“我猜他此番一定会闻讯赶来的。”

    完颜瞾剧震道:“天啊,不是吧?你要在对付正气浩歌楼的同时,迎战舜?”

    我爱怜地道:“放心吧!我也非单枪匹马,事前做了周密布置哩!这次倒要硬撼一下名震大陆的正气浩歌楼,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完颜瞾眼中射出感动的光芒,知道我若非为她绝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深入敌国腹地涉险,当下轻垂螓首,坚决地道:“妾身明白了!”

    我微笑道:“好戏即将开演了,你只须乖乖听话地做个观众就好,且看我今晚有何成绩。”说着替她穿上外袍,顺手输入一股庞大无匹的黑暗能量入体,轻抚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后道:“全力运功吧!你的伤势已拖延月余,再不立时救治,很可能会留下后患哩!”

    完颜瞾摇头道:“妾身还要帮你作战呢,怎能成为需人照顾的累赘?”

    我不再说话,再输一股黑暗能量入她体内,完颜瞾整个身体立时放松,意识海进入清静无为的境界,模糊间感到投进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悠悠徜徉于无数个大周天循环中了。完颜瞾隐约猜到,当她再次醒来时,将是崭新的自己。

    我抱着完颜瞾走出客厅,秀儿手持一对精芒灿烂的短刃,紧跟在身后丈许范围内,二人笔直往大门行去。

    一阵掌声由胡同内传来,接着一把恍若破锣的女声响起道:“好一幅郎情妾意的浪漫画卷啊!不知完颜小姐可肯赏脸暂时离开情郎的怀抱,让阴丽华一雪年初比武落败之耻吗?”

    阴丽华的话刚由宅外传来,眨眼间人又已出现在大门口,纸糊般撞破厚实木门留下一个人形窟窿后,向各人微笑万福道:“诸位好!”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猝亮精芒,看出此女功力不凡。

    负手卓立的阴丽华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身穿枣红色袄裙,腰臀同粗浑似水桶,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丑陋脸容近乎恐怖,那对慑魄勾魂的狰狞眼神,更有止儿啼哭的神奇功效。

    她的眼睛掠过我、完颜瞾,最后落在秀儿俏脸上,嘴角逸出一丝阴险毒辣的冷笑,幽凉地道:“秀儿姑娘要同叛贼和外敌共进退吗?可知我阴丽华最喜整治得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他们痛苦哀嚎的样子,除非你即刻忏悔,否则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过被擒受辱的命运。”

    秀儿只觉她的眼神直望进芳心至深处,又听她言语骇人,同时显露出对此役的强大自信,不禁心中一阵模糊,就要服从对方命令投降。

    我知阴丽华正向秀儿展开精神攻势,自已虽然不惧,但刚才被她眼睛扫过时,仍不由心中一凛,由此可知这女人确有异乎寻常的心灵控制力,出言道:“秀儿姑娘切莫忘记,‘天敌’柳轻侯的保证,可比眼前这老妖婆的威胁管用得多。”

    秀儿心中一震,清醒过来,终想起身旁是媲美深蓝三大宗师的无敌强者,遂勇敢面对阴丽华,咬牙切齿道:“你放马过来吧!不论何等手段,秀儿都接着就是”说着紧握掌中天魔双镰,竟有一种舍生忘死的决绝,不愧是完颜瞾千挑万选出来作为天魔种子的精英人才。

    阴丽华毫不动气,哈哈一笑不再理她,转向我道:“完颜小姐怎睡过去了,不是伤重到无法动弹的程度吧!”

    她每句话都步步紧迫,务要搅乱两人平静心湖,好再伺机出手,手段着实老辣狠毒。

    秀儿心头一阵不舒服,望向我。

    我悠闲地站在原地,斜眼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微笑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豆腐渣吗?就算燕憔悴亲至,也不敢对我这么无礼,你算哪根葱哪头蒜啊!”接着冷冷道:“趁我心情还好,先给你一个逃走活命的机会,否则定教你血溅当场!”

    阴丽华怒喝一声,便要跃起动手,忽又得到某种指示般硬生生停下身来,冷哼道:“小辈,你惹我动真怒啦!”

    话音才落,游廊里传出一声清亮长笑道:“哈哈哈,好胆色!竟敢一人进宅,我倒要替主公量量你有多少斤两。”

    阴丽华轻蔑地道:“柳轻侯,你不敢迎战吗?”

    我向她叹道:“唉,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吧!等你胜过我这名属下再来送死,柳某定不推辞!”

    此言一出,宅内外众人都心中一震。秀儿是不知柳轻侯竟然设有伏兵,敌人则是惊讶于柳轻侯对那名属下的强大信心,居然认为阴丽华铁定败北,另外伏兵的神出鬼没,也教他们暗感棘手。

    这招高明之极,本来阴丽华料准我不得不和她决战,只要她能缠住我片刻,试出武功深浅,大群高手即可蜂拥而上将我解决,秀儿则完全不在敌人考虑之内,这在战略上比之千军万马杀来更为有效。实际上我正成了今晚的主角,杀了我敌方可算大获全胜,这是最如意的算盘。殊料游廊内突然冒出的伏兵打乱了敌人的部署,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这时都开始为阴丽华担心起来。秀儿也不由心情紧张,伸手过去拉住了完颜瞾的衣袖,望往游廊深处阴影中缓缓踱出的那人。

    只见她相貌普通,面无表情,外穿清蓝的武士服,内衬锃明瓦亮的幽蓝龙鳞宝甲,手上戴着一双锋锐坚硬的龙爪手,最引人瞩目的是,气质虔诚狂热,额前颈后不见半根毛发,显是一名剃度过的出家女子。

    我冷喝道:“十号,你去领教领教恺撒绝学吧!”

    阴丽华桀桀怪笑道:“好,我就和她先打一场,不死不休,完事了再请益高明!”

    敏赝格格娇笑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说完双爪碰撞发出一声尖锐厉啸,足尖一点地面凌空跃起,左右两手化作耀眼银虹,往下面的阴丽华激射而去。

    秀儿看着敏赝雌豹般迅猛无俦的背影,眼中露出无限向往的神色,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臻达那种境界。就在此刻,她心中亦借着观看敏赝和阴丽华诡邪魅异的决斗,埋下了将来必要成为绝代高手的坚定决心。

    阴丽华卓立不动,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直至敏赝身影移至头上五尺许处,才似缓实疾地举起双掌运足劲道,同时迎向银虹。霎时间,三道奇光便以双掌黄光为轴,高速旋转的风车般共结成一圈金、红、蓝、白的四色飙轮嵌入虹心。

    “锵!锵!”两声金铁交鸣的清响震彻整座宅院,赞布和恺撒两地掌功最强的二位女性高手间的决斗,终于揭开了序幕。

    一旁观战的我暗暗惊叹道:“这莫非就是道宗旁门最炽烈的‘独沽三昧’奇功吗?敏赝遇到劲敌啦,不知黑暗冰龙布鲁克斯会否带给她好运!”

    所谓“独沽三昧”奇功乃把道家三昧真火寄托己身,把自己当作鼎炉不断熬炼的法门。练功者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自然练成后也威力无穷。据说用时专伤敌人元气,功力级数越高,真火纯度越高,伤敌元气也越重,而且阴阳动静相生,对修练者本身另有不可思议的好处。
第卅五卷 末日 第七章 心跳 (上中下)
    这时我和秀儿一字排开立于厅前,为敏赝掠阵。原本守在大门外的正气浩歌楼高手,亦忍不住纷纷登上四周制高点,日不转睛地偷偷观看院内惊心动魄的龙争虎斗。

    爪掌相击后,敏赝连续倒翻三个筋斗,落到院落边缘处,与阴丽华相距十五步许,遥遥对峙。表面看是阴丽华占据上风,但实际她凹陷土中逾越三寸的绣花鞋证明,刚刚那记硬碰硬的死拼,双方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只不过她死要面子,故而才半步不退。严格说来,两人功力相若,不过敏赝借后退化解敌人的劲道,在真气消耗上占了点小便宜。

    我看罢不禁暗暗摇头,因为瞧出了交战双方彼此心内的震骇,这无疑将把一场速战速决的生死斗,转化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占优的己方无法承受的后果,看来需要适时点醒敏赝了。

    得到命令的敏赝马上收摄心神,进入密宗大手印第十层“八阴地藏”境界,涌起无穷无尽的斗志。她一声娇叱,闪电般掠往阴丽华,双爪使出压箱底绝技,一左一右,一刚一柔,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敌上中下三路狂攻而去,全然没有留手,尽是追魂夺命的歹毒招数。

    顷刻间,银虹暴涨耀眼生辉,攻势威猛到了极点,反应最快的秀儿立即鼓掌喝采,小手都快拍烂了。

    宅门外正气浩歌楼的观战者见状,也给阴丽华呐喊助威起来,由于人多势众,叫声震耳欲聋,平添不少声势。

    场内遭受敏赝狂风骤雨袭击的阴丽华,嘴角抹出一丝冷笑,挥洒黄澄澄金闪闪的双掌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显得从容轻松之极,其实却是心中暗生警惕。她顾忌的是敏赝出乎自然的嗜血本性,以及坚毅不拔的意志。因为那乃武功范畴外的元素,偏偏又对眼前战斗的胜负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敏赝的攻势更疯狂了,我的神情亦愈发凝重,心知阴丽华的反击即将来临。

    此刻敏赝距离阴丽华只剩五步,倏地一掠而过,双爪合并一处,两条疯狂交媾的毒蛇般纠缠不休,施展出一路与刚刚截然相反的细腻缠绵手法向对方怀中冲去。这种阳极阴生、刚极柔至的玄奥手法端得厉害无比,比才结束那轮威猛攻势更精彩百倍,教人叹为观止。

    “锵!锵!”第二轮金铁交鸣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把所有杂音全盖了过去,震得众人耳鼓嗡嗡直响,脑海一片空白,浑然不知身在何世。

    阴丽华巨躯前俯,雷霆万均的双掌正中敏赝那对龙爪手,用至简至易的手法破除了那式繁复无比的“二龙争珠”。

    敏赝娇躯剧震,抵御不住那股沛莫能御的巨力踉跄后退,旋即双爪幻出千百银芒,往阴丽华来路罩去,以期能暂缓一口气。

    殊料阴丽华压根浑不在意,桀桀怪笑声中,整个人炮弹般射入了漫天爪芒里。

    “蓬!”双爪同时被阴丽华的阔袖拂中,爪芒立即散去,现出敏赝真身。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均被阴丽华精准无误的袖法吓住,全场静如鬼蜮。大家这才幡然醒悟,原来“独沽三昧”奇功并非只能通过双掌施展,而是全身各个部位均可使用,之前不过是阴丽华精心设计的假象罢了,包括敏赝在内,所有人都被骗了。

    敏赝遇变不惊,双目冷如霜雪,右爪在头顶虚空中快捷无伦地划了个字,左爪幽灵般撩向阴丽华的下阴,去势无声无息毒辣之极。

    阴丽华冷哼一声,右足疾踢便让这断子绝孙的一爪偏离轨道,同时两袖倏然暴长,直往敏赝颈腿缠去。

    敏赝只觉对方内劲如洪水决堤般隔空涌来,双袖上隐隐约约蕴含着一股巨大吸力,虽明知不妥,身形亦要往前凑近,立时吓得她魂飞天外,赶忙催运身法极限挣往右侧。

    “轰隆隆!”焦雷炸响,电蛇乱窜,在两人间隔出一条危险无比的区域,谁都不得不往后退却。

    这是敏赝秘藏的救命杀手锏——密宗六字真言之“唵”字诀。当然这非是在空中随意乱划几笔就能召唤成功的东东,而需在具体施法前观日月星辰光华耀眼,再深印脑海内,冥想三光浓缩成一束白柱,再默念“唵”字,将光能引入自身顶轮方可成事的神通。

    至此敏赝和阴丽华各自攻防一次,结果无孔不入的攻势尽被对方破解掉了。但总的来说,仍是深藏不露的阴丽华稳占上风,不过她对敏赝最后施展的密宗法术非常忌惮,倒也不敢过分紧逼,场面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阴丽华见敏赝胸臆急剧起伏,知其目前气势衰竭,桀桀怪笑道:“若你技止于此,就授死吧!”说着巨躯腾空而起,陀螺般旋转不休,倏忽蜷缩成一团大肉球,携带千百只金红蓝白四色光芒交织的怪手恶狠狠地压向敏赝头顶。

    敏赝在刚才的攻防中真气精神均已消耗殆尽,殊无多余功力跟阴丽华接着硬拚,此时见对方像没事人似的又攻过来,显然功力胜过白己一筹,心中暗暗叫苦,唯有继续后退,慢慢争取一线恢复时间。

    旁观者中秀儿蹙紧眉头,为偶像担足了心事。她晓得若敏赝给阴丽华逼到死角,必将十死无生,因为对方浑身处处都是武器,跟她贴身肉搏,敏赝的那双龙爪手实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在离背后墙壁尚有三步许时,敏赝骤然发出前所未有的高亢尖啸,左爪护额右爪掩心,爪影着魔似的颤动不止,接着整个人化作紫色光盘,竟硬生生从千手观音般密密麻麻的掌刃缝隙间切入对方防御圈内,直取旋飞过来的阴丽华眉眼和肝肺。

    谁也没想到强弩之末的敏赝,竟能施出如此凌厉可怕的一击,万分意外下均惊呼出声。

    阴丽华也觉奇怪,却不慌不忙地完全违反惯性法则地往后暴退,速度比前进时还快了三分,同时双掌如封似闭挡住了双爪。

    “喀喇喇!”晴天霹雳震慑全场,功力稍浅者,皆被震得血气翻滚,头晕目眩地坐倒在地。

    敏赝有如触电般往后弹飞,砰然撞在墙上,口中狂喷一道血箭后,滑落地面。

    阴丽华跄踉跄踉地退了十多步,猛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欲要再度扑向敏赝时,体内接连不断地响起四记闷雷,轰隆隆声中被炸得遍体鳞伤,眼见不能活了。

    我见状不禁暗叹道:“他***熊,这老妖婆也忒难缠,敏赝的确非得动用‘割肉喂鹰’禁法激发自身潜能才是对手,但把密宗六字真言的后五诀‘嘛、呢、叭、咪、哞’统统融为一招击出的作法,也太过极端了点吧!唉,又得我出面收拾烂摊子啦!”

    思忖未已,宅外敌人早闯进院来,为首者是五名功力不亚于阴丽华的顶尖高手,后面是潮水般的白衣劲服武士。

    我微微一笑道:“你们单挑不成,就想群殴吗?我可是最喜欢混战了!”说着把完颜瞾交给跃跃欲试的秀儿,叮嘱她跟进我两丈方圆内不许擅离后,双掌挥出漫天黑云,层层魔气,狂潮裂岸般往四面八方汹涌过去。

    九方皋脚撑院墙,猛虎出闸般往前标出直射敏赝,半途忽见一片黑云截住去路,想也不想开山斧化作千重金芒,迎上对方幼稚可笑的障眼法。他以为只要驱散开来其怪自败,怎知那片黑云虽被切碎刮裂化成迷雾,但来势却依然如故,而且飞行速度毫不受斧风影响,迅捷绝伦地恢复旧观后,继续往自己罩下。

    九方皋大吃一惊,暗暗咋舌道:“该死,这鬼东西是什么玩意恁地难缠?”

    他怎也料不到我随手一挥发出的那片黑云,竟有如斯神鬼莫测的威力和变化。幸亏人老成精,刚才运斧时习惯性地保留了半数真气,此时见黑云夷然无损笔直飞至,渐渐遮盖住四周一切光亮和声响,立时怪叫一声,急施万斤闸坠地,狼狈万分地以毫厘之差逃出黑云笼罩范围。

    大彝震却要比九方皋倒霉得多。他本想凭借绝世轻功绕过拦路黑云,去抢那具生死未卜的阴丽华肉身,殊料那片黑云竟如附骨之蛆般怎么甩也甩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它越飞越近。无可奈何下,他唯有使出不到万分危急时轻易不肯应用的绝招“拳霸天下”,但听龙啸乍起,明亮刺眼的庞大光球突现,转眼暴涨十倍,竟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金巨龙身裹漫天烈芒电掣而出,直扑黑云。

    大彝震用十二成功力施展保命秘技后,心中暗忖道:“这下无论如何都能将黑云消灭了吧!”

    哪曾想那片黑云眼看着被黄金巨龙吞食一空,转瞬间却又渡劫重生,竟是从每片龙鳞下渗透出来,反把黄金巨龙由内至外地包围吸噬干净,再度往大彝震飞至。

    大彝震吓得魂飞魄散,情知在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情况下,若不当机立断万难活命。于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饱含元气的精血,化做一模一样的自己,期望黑云做掉分身后就不再纠缠自己,能以“李代桃僵”大法蒙混过关。

    可惜他打的是如意算盘,虽然那片黑云吞食分身后作势离去,但是临走前仍用边缘斜斜地擦中了他的左肩。霎时间,大彝震左肩处衣衫尽裂,鲜血不断流下,染红了半边身子,浑身经脉亦刺痛、麻痹并陷入僵死状态动弹不得,当场跌落尘埃,幸亏被机灵的部属抢救出宅。

    由东南两面闯宅的九方皋、大彝震先后遭遇意外,顿让从西面潜入的车道政心中一凛。他天性谨慎,因此故意落后片刻才进宅,此际见到别无异状,唯有貌似无害的一片黑云阻住去路,心中早有计较,居然想也不想就返身溜之大吉。这让远处遥控黑云正欲攻击的我瞠目结舌,不得不惊佩此君对危险强大无比的感知能力。车道政亦是群雄中最从容地躲过黑暗不死魔气威胁的人。

    北面进院的习氏兄弟反应最奇怪,仿佛识得那片黑云厉害无比,第一时间就擎出成名兵器“风雷伞”御敌。

    风雷伞共有七层,四边璎珞垂珠,模样似幡非幡、非金非木不知何物所制。每层上面各现出一幅不同风格的天尊画像,手中分持奇怪法器:一层是两枚金环,二层是一弯银月,三层是一只火轮,四层是一把巨斧,五层是一口血剑,六层是一道灵符,七层是一面水镜。整伞漆黑如墨黯无光泽,造型极为古雅,如非慧目法眼,断然看不出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蕴含无上法力,乃是件道宗旁门奉为至宝的稀世奇珍。

    当习氏兄弟全力输入真气催动时,风雷伞霎时散发强烈无比的七色光华刺射二目,教人不敢逼视。随即七色光华就融会成了一幢庄严雄丽、气象万千的彩霞熊熊燃烧,硬碰硬地往高速欺近的那片黑云燎去。

    “劈劈啪啪!”气爆之声不绝于耳。彩霞黑云纠缠交错,在满天雾霭里短兵相接,谁也不知哪方占了上风。

    宅门外高楼上的纳兰天佑右手紧握在龙象铡柄端,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场中的发展。

    “轰!”狂猛的爆炸声响起后,彩霞黑云分了开来,同时消失无形。

    我微笑负手卓立,有如擎天柱地的魔王降世,眼中是无尽杀机,令人不知不觉心灵颤抖、体似筛糠,再无勇气面对具有如此可怕气势的无敌强者。

    战绩亦说明一切。

    习拓土单手拄地,支撑着身体不倒,看似全无伤痕,但眼耳口鼻均渗出缕缕血丝,形相凄厉之极。相隔片晌,他呻吟一声差点晕倒,全赖习辟疆搀扶着他。不过习辟疆也非完好无损,紧握风雷伞柄的手在无休止地抖颤,脸上无半点血色,平易近人的笑容早被丢到九霄云外了。此刻二人隔着宅墙上两个人形破洞,咬牙切齿地听着胜利者的发言。

    院落中央的我冷哼道:“好功夫!能正面挡住我黑暗不死魔气一击者,你们俩是头一份儿,虽然仗着法器占了点小便宜,那也算得难能可贵啦!我答应你们,此役放尔等一条生路,绝不赶尽杀绝,望好自为之!”言罢仰头傲然望着蓝天白云,微笑道:“另外两人若是害怕被杀,即管夺路逃走,我柳轻侯绝不用盖世箭法追击就是!如若仍不服气,那就再找些够分量的伙计,一并出手,我再陪你们玩玩好了。”

    纳兰天佑闷哼一声没有发言,九方皋、车道政、习拓土和习辟疆则噤若寒蝉,根本不敢答腔,生怕被那混世魔王盯上死路一条。而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进宅子的白衣武士们,此刻却尽被一道笼罩院落的无形罡气隔在外面,任凭刀削斧劈也难损它分毫,就那么尴尬无比地呆呆站着不知所措,围剿恍然成了一场闹剧。

    这时任谁都知道我完全占据上风了。

    不知何时,敏赝身畔多了四个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桀骜不逊的青年刀客,雄壮如山的中年力士,阴险歹毒的老年猎手,狡猾如狐的女弓箭手。这些人也是一个个面无表情,而且跟敏赝的穿着打扮大同小异,仅是外穿武士服的颜色依次为血红、漆黑、黛绿和棕黄,手中紧攥着各自的武器,从外观判断为龙椎刀、龙骨锤、龙筋鞭、龙脊弓及龙牙箭,品质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流的超级利器了。他们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只是旁若无人地用空手给敏赝输气疗伤。

    一旁是抱着完颜瞾的秀儿,傻乎乎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冰龙”小组新现身的四名成员充满了好奇和震惊,因为她怎都无法晓得偶像们先前藏身何地。

    我凌厉的眼神闪电般穿越三百步虚空,落在凭栏俯瞰战局的纳兰天佑脸上,嘿然喝道:“若你马上弃刀认输,我可暂饶你狗命。不过坦白告诉你,人我救定啦,神挡杀神、佛阻屠佛,趁我尚未动真章前,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柳某剑下不死无名之辈!”说着再一阵豪情盖世的狂笑后,冷酷无情地道:“你们在红鸦卫城布下层层诱饵,埋伏千百高手,为的不就是演一场好戏,让我上钩吗?如今我来啦,你们怎么反倒不敢靠近?难道正气浩歌楼只出产懦夫和孬种不成?”

    纳兰天佑站直虎躯,双目生威,脸上露出充满强大自信的笑容,沉喝道:“柳轻侯,你勿要嚣张得意,未到最后,谁可知胜负生死?”

    我嗤之以鼻地遥指他道:“废话少说,够胆就下来跟我过招,战后若你还能像刚才般夸夸其谈,我就承认你有资格和我谈论谁胜谁负!”

    纳兰天佑冷哼一声道:“你太迷信自己的实力了,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纳兰天佑今日不但要跟你分出胜负,还要决一生死,以洗刷你侮辱我掌中宝刀之罪!”

    我眼中掠过强烈的震撼和惊奇,暗忖道:“啊,他就是‘石佛’纳兰天佑,‘深蓝之虎’纳兰长生天(注:武圣阁就是为纪念此君而建,红鸦卫城亦是纳兰氏的家乡)的后裔?好,太好啦!我总算在敌人堆里找到了一名够斤两的狠角色。此番就是拚着受点伤,也要在大庭广众下和他的崇拜者面前将其击杀,彻底摧毁所谓‘武圣’传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在精神领域征服恺撒人。”

    此时,纳兰天佑倏然原地消失,下一刻现身对面,崇山峻岳般矗立着,右手紧握龙象铡柄,冷冷盯向两丈外负手而立的我。

    我两眼神光如电,亦紧罩着这恺撒帝国排名第四的宗师级人物,缓缓拔出十方俱灭魔剑,珍而重之地慢慢平举向前,遥指纳兰天佑的咽喉。

    这时天地一片死寂,安静得教人心颤,杀气直冲霄汉,决战一触即发。

    对方鞘内的龙象铡忽然由缓至疾地剧烈颤动起来,发出渴望饮血的幽鸣,原来是纳兰天佑的右手正遵照某种奇妙无比的方式悠然拔出刀来。

    一刀一剑隔空相遇,有如两只洪荒猛兽同时发现对方侵入自己的领地般咆哮恫吓起来,虎啸龙吟不绝于耳。

    我本想以闪电不及瞑目的手法干掉这强横的刀客立威,岂料纳兰天佑确有两把刷子,愣是靠拔刀动作和刺激刀魂等简单又玄奥的手法,完美无缺地封死了我的进攻路线,使我难越雷池半步。

    我望着纳兰天佑,心中暗忖道:“纳兰长生天的后裔果然厉害!”念罢收起轻敌之心和速战速决的打算,认认真真地投入到了对峙中。素来高手相争,胜败只是一线,若疏忽大意输掉此局,我就不止是无颜见南疆父老了,还可能要连累朋友和部属一起葬身此地。

    当下我没有丝毫犹豫,《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葵花》三大魔功全力发动蓄势,魔气沿着千百条线路在体内循环游走,力求把攻击速度和力量提升至极限,另一方面却洞若观火地监控着对方的呼吸节奏、心跳韵律和血流速度,只要纳兰天佑精气神出现一丝破绽,就是他被我霸道无伦的剑势劈成两半的时刻。

    纳兰天佑的双目亦精光炯炯地盯牢我,不动如铸,显是晓得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两人渊亭狱峙地不移不动,对峙足有一顿饭的工夫,气势防守上仍无懈可击。

    我深知久战不利,正待先发制人之际,纳兰天佑动了。

    他把刀尖对正我的眉眼后,整个人倏地奇迹般横移两丈出现在我身右三尺处,龙象铡蕴含强大无伦的杀气,朝我颈侧斩来。

    这一刀早在我预料之中,本也平平无奇,但是当它真正劈到时,却让人无由地感到心悸乏力冷汗涔涔,就像是面对死神镰刀的血腥狰狞。

    那显非我突然变得胆小如鼠,问题是出在他这柄邪恶妖异的龙象铡上。

    我意念电转,蓦地幡然醒悟:“莫非它的刀魂也是诸如魔灵般被过分杀戮激活的魔界生物的精神烙印碎片吗?”

    这个念头让我兴奋莫名,因为情况属实的话,只需略施手段喂饱其能量,即可催化它快速发育成熟,使我重新获得如索罗亚斯德一样几乎无所不能的强大盟友,而通过它目前表现出的实力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儿,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且急切的心情,暴喝一声,借助黑暗图腾内黑暗魔君套装上融合的巴士底魔龙王分身,猛地破去龙象铡内邪恶刀魂束缚我的精神枷锁,同时平举的十方俱灭魔剑也倏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化为霹雳闪电,重重劈在纳兰天佑疾斩而来的龙象铡上。

    当我顺利晋级十阶职业黑暗魔君后,十方俱灭魔剑的威力实已臻达武道剑法的极限。大多数时间里,我根本用不到它,用到它对付的亦都是神魔级人物和怪兽,不得不毫无保留地全力出击。此外纵使我面对任何人类高手的围攻,仍会保留大半实力,不让他们看到十方俱灭魔剑威力的虚实,仅以黑暗不死魔功等三大魔功御敌,正是这种韬光隐讳的作法,才使敌人和我都搞不清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这次我很想借机试试!

    刀剑相撞,发出闷雷般的炸响。

    纳兰天佑虎躯一震,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显然在功力修为上尚差我一筹。

    我沉喝道:“好刀法!”说着抡起十方俱灭魔剑光速拦腰扫去。

    纳兰天佑嘿嘿一笑,鬼魅般进身出刀,龙象铡往右下方虚空处一劈,正中适时斩到的十方俱灭魔剑锋尖。这回他学乖了,专挑力量最薄弱处着手,避免硬碰硬吃亏的局面发生。

    我目睹此景,忍不住再次暗赞他刀法高明,因为纳兰天佑并非实际看到十方俱灭魔剑由那里攻来,纯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气机牵引下自动出手。这种本领无疑是晋身大宗师级高手的敲门砖,照此推理他已有资格成为继燕憔悴之后的恺撒帝国第二高手,看来传言大大错估了此子的厉害。

    “轰!”又一声闷雷响起,纳兰天佑终是功力不敌,即使投机取巧成功,仍被我无坚不摧的一剑逼退两步。

    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脚不沾地地蹑踪而至,倏忽施展那套位列玛雅武学巅峰的《灭神刺》进攻。

    纳兰天佑守紧门户,全神贯注在我攻来的招式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风格的剑法,大巧若拙、大直若屈、动而若静、进道若退……总之在快如白驹过隙的短短三十招里,他竟生出筋疲力尽和心力憔悴的感觉,旁观者中功力稍浅者,看到这种瞬息万变匪夷所思的剑法,亦难过得当场吐血。

    纳兰天佑一生经历过大小无数战役,但即使对着燕憔悴和父亲,也从未试过像眼前这刻般不能把握敌手的虚实。他无法想象谁能创出这种史无先例的无敌剑法,似乎融合了人类掌握的全部智慧与真理。忽然间,纳兰天佑对自己获胜彻底失去了信心,再无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在这场决斗中继续拼杀下去,他知道若无奇迹发生败亡的结局已经命中注定,难道为了胜利非要用到那最后一招吗?

    我的心灵此刻提升至剑道的至境,成功晋级黑暗魔君以来,尚没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能助我练习,这对一名孜孜不倦地毕生追求无上天道的人来说,是何等无奈之事,倍加让人感到生命的枯燥无味。那亦是我宁愿甘冒奇险,准备新年时去帝都挑战剑神关山月的最重要私人理由。唉,无敌最是寂寞,对手难求啊!

    权势、金钱、女人,当得到这一切后才发现是那么地索然无味,只有不断追求更强横力量的过程才能带来真正的喜悦。舜、关山月、燕憔悴、轩辕天之痕……他们都是难得的对手,但我因更远大的目标,不得不暂时把他们放过。现在眼前的刀客实力惊人,正是给我试剑的最佳对象。

    这一刻,我忘记一切凡尘俗事,尽情沉浸到剑道天地里,感受那种难以形容的欢畅快感。

    纳兰天佑两百年苦修得来的深厚功力,终于在我无休无止的压迫下爆发出骇人威力。即使落在下风,仍不焦不躁稳如磐石,直到我快要蓄足气势时,才猛然一声厉啸,龙象铡幻出无边无际的惨红刀幕,一层层惊涛骇浪般往迫近四尺内的我劈去。

    我哈哈大笑道:“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说着连人带剑忽然幻化成栩栩如生的十二尊分身,从四面八方硬生生地嵌入了汹涌而来的惨红刀光里。

    纳兰天佑闷哼一声,无数刀芒倏地合成一刀,化作疾光电影,向我眉心急劈,不但恰到好处地躲过了十二尊分身的攻击,而且精确无误地把握到了我的真身位置,堪称神乎奇迹。

    我想不到他刀法厉害至斯,却是夷然不惧,十方俱灭魔剑一闪,再次重重劈在龙象铡上。

    “叮!”金铁交鸣中,这次纳兰天佑居然一步未退,反倒犹有余力地立即进攻。

    我忍不住呆了一呆,因为想不通个中原委,按理来说他的功力拍马也及不上我才对啊,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呢?

    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冷不丁一抬眼,看到纳兰天佑的脸容霎时恍然大悟。只见他双眸赤芒暴涨伸缩,哪里还有丝毫人气,分明是被邪灵附体的征兆。刚刚一刀无疑已耗尽了纳兰天佑所聚的毕生功力,再无力操控龙象铡内的强大邪灵,遂被反客为主制住了心神。

    我思忖未已,还在犹豫是落井下石,还是降鬼除妖,纳兰天佑早抓住机会,摆脱十方俱灭魔剑对他的遥制,惊天动地地嘶吼一声,藉着源源不绝透支潜能的优势,龙象铡若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往我攻来。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邪灵本是刀魂,控制纳兰天佑身体后,世间再无人比他更通刀性,此际人刀合一不分彼此,兼且不怕伤痛死亡,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尽使些稀奇古怪的超过人体极限的动作,纵是以我之能,在起初不适应及被纳兰天佑这等高手全力猛攻等因素下,也只有采取守势。

    “锵!锵!”十方俱灭魔剑忽隐忽现若即若离,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封住了龙象铡诡异绝伦的杀着。电光石火的刹那,交手五十招,我开始逐渐适应了对方的打法,十方俱灭魔剑逐渐发威,攻势慢慢增多,每一剑都像有深仇大恨般往龙象铡身倾尽全力劈砍。

    我咬牙切齿地暗骂道:“他***熊,老子就不信你已修炼到离开寄宿体也能独活的地步!先把你老家毁掉,看你能滞留在纳兰天佑体内到几时!”

    场外眼力高明如九方皋和车道政,这时已察破十方俱灭魔剑运转的奥妙,全在其虚实难测的速度与天崩地裂的力道。一剑刺出,竟可随心所欲控制快慢轻重,感觉在无比短暂的距离间变幻无常,就若他的身法般风谲云诡。剑法与身法配合无间,遂成这天下无双的可怕剑法,难怪他敢屡次挑战深蓝三大宗师。

    不过想归想,他俩却无法提醒纳兰天佑。一来对方召唤刀魂附体后,即使事先用过道宗旁门最上乘秘法——“玄天一气”加持护身,此刻也已神智不清,唯有等召唤时效过后才能恢复清醒;二来双方全神贯注地激战正酣,即使神智清醒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勉强为之只会增其困扰。

    “锵!”邪灵施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架住对方竖劈天灵盖的必杀一剑,尚来不及发力上推,倏觉手上一轻,十方俱灭魔剑铺天盖地的压力突然消失无踪,同时背后剑风袭体。

    邪灵看也不看,反手一刀闪电撩出,殊料竟未捞中任何物体。邪灵的精神感知比常人强大百倍,立知不妙飞速前飙,一道冰寒彻骨的剑气已透背而入。

    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邪灵却无人类的任何消极情绪,反倒斗志昂扬地一声狂喝,因一刀走空高高扬至半空的龙象铡旋又回劈下来,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哑然失笑道:“死到临头,挣扎何用?”说着鬼魅般现身邪灵右后方,左手拈花一指温柔地点向龙象铡刀背,十方俱灭魔剑化作厉电,往邪灵后心激刺。

    邪灵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怪啸,竭力横移避过心脏要害后,暂时松开碍手碍脚的龙象铡任其坠向地面,右手撮指成刀截住我拈花指的攻势,左拳用尽吃奶力气凿在十方俱灭魔剑剑脊上,背部肌肉同时运功收紧,牢牢挟住了刚刚刺入体内不及两寸的剑锋,使其动弹不得,无法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