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一章 覆巢 第二章 残局 第三章 较量 第四章 机会
第五章 对策 第六章 事故 第七章 死路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一章 覆巢
    “呜——呜——呜——”顷刻间,雄浑嘹亮的进攻号角响彻方圆数里,护卫舰群里蓦然窜出数以百计的冲锋舟,闪电般射向敌舰停泊之地。每艘冲锋舟上都承载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粗略统计全部人数加起来约有一个陆战团的规模。若叫这批如狼似虎的精锐战士登船,恐怕那艘战舰上的敌人再强悍也只能惨淡收场。

    正当我准备看好戏的时候,心脏骤然疯狂跳动了一下,继而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让我有些精神恍惚且不知所措,随即一段段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使我幡然省悟到那代表着什么涵义。

    “停止进攻,立刻撤退,船上有——”我心急如焚地狂吼着,无奈下半截话已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

    “轰隆隆!”天地在一瞬间陷入诡异无匹的橘红色光影里,在那片光怪陆离的神秘色彩中,里许方圆内的冲锋舟连丝渣滓也没剩下,统统人间蒸发。随后一朵硕大无朋的蘑菇云升腾到半空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烟柱支撑着它,其根部则是一团直径超逾十丈、深及三丈的恐怖漩涡,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所有漂浮物。

    目睹如此骇人听闻的景象,整支东海舰队的官兵们都惊呆了。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敌人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居然能有毁天灭地的威势。这种强大的震慑,甚至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失去战友的悲痛和愤怒,只是木雕泥塑般瞪着浩劫过后恶浪汹涌的海面怔怔地发楞。

    卡尔-麦哲伦也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呢喃自语道:“我的天啊,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就是兰若寺制造的第二尊碎星大炮。现在没时间仔细解释给你听,它的冷却时间只有一刻钟,如果你不想全军覆没的话,就赶紧让我去阻止他们。”

    卡尔-麦哲伦倏地清醒过来,问道:“需要我怎么协助你?”

    我胸有成竹道:“给我准备一艘冲锋舟,然后东海舰队集体后撤十里,待看到信号火箭后,再派船过来接应我。”

    卡尔-麦哲伦略微犹豫片刻后,果断地点头应允,遂立即着手去准备。他知道要对付那艘神秘无比的战舰,普通战士根本无法帮得上忙,送上门去也是徒劳,只会增加伤亡数字。

    我见他没有强行派兵复仇,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制造第二尊碎星大炮的能源百分百是来自“火山王”巴雷特掌控的那颗“炽天使之泪”,所以我此行的目的与其说是阻止敌人再次发射碎星大炮,倒不如说是想去宰掉兰若寺、巴雷特、以及所有“神话”佣兵团成员。不管他们是否无辜,既然威胁到了我的利益,那么就是死有余辜。当然凭借得自兰若寺的全部记忆,拆开碎星大炮窃取“炽天使之泪”为己有,也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一桩,念及将来可以给“海神”号战列舰装备一门碎星大炮纵横七海、所向披靡,我的心脏顿时不争气地再次狂跳起来。

    我一边趁着卡尔-麦哲伦准备船只的间隙返回卧舱取来装备箱,一边抱定了赶尽杀绝的主意。要怪就怪他们太沉不住气,妄图用碎星大炮的巨大威力击退整支东海舰队,那明显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反而激发了卡尔-麦哲伦的杀机,把事情变得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咔嚓!咔嚓!”随着清脆悦耳的扣合声音,一块块乌黑锃亮的甲胄穿戴到了身上。经过在土珠岛与完颜瞾、巴雷特的惨烈交战后,我再不敢自恃功力强横而肆意妄为了,毕竟生命无价,不小心玩没了可没人能帮我复活。

    卡尔-麦哲伦在旁瞅着我的举动颇感莫名其妙。因为对于一名顶尖高手来说,有无甲胄毫无区别,它根本不能抵挡同级数敌人的任何攻击,反倒会增加自身重量,影响轻功身法的速度。可惜他哪里知道,经过改造后的神魔骑士套装已蕴含了黑暗魔君盖世无匹的功力,臻达返璞归真的最高境界,外表虽然像普普通通的骑士铠,内里却能供我白天也施展黑暗魔君的实力呢?

    “咔嚓!”当我戴上头盔,终于穿好神魔骑士套装的时候,整个人顿时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座杀气腾腾的移动战争堡垒。

    我浑身都裹在厚实乌黑闪闪发光的甲胄里,眼耳口鼻均覆盖在头盔下,只在相应位置雕琢出栩栩如生的五官,那对眼眸像两轮黑太阳般秘不可测,背后收敛着一双硕大无朋的黝黯羽翼,伟岸的身形,更使我比其他人最少高出一个头,看起来就像阿鼻地狱里走出来的黑暗魔王。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得说是,左臂前肘套戴的巴士底魔龙王盾,右手盈握的十方俱灭魔剑,以及横悬在左胸的光翼弓和九支暗翼箭。它们皆拥有毁天灭地的浩瀚威力,可惜极少有机会能够一起显示身手,希望这次巴雷特不要让我太过失望才好。

    “扑通!扑通!”耳畔蓦然传来一连串重物坠地的响动,寻声望去,但见整艘“希娅”号巡洋舰上的水手、士兵、夜叉卫、军官、将领黑鸦鸦地跪倒了一大片,视野内竟无一名站立者,包括卡尔-麦哲伦在内都摇摇欲坠了片刻,“扑通!”跪倒在地。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卡尔-麦哲伦搀扶起身,埋怨道:“卡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卡尔-麦哲伦惊恐万状地道:“你……你的气势太强横了,根本没人能够抵受得住,快快收敛起来吧!”

    我经他提醒立刻幡然省悟,赶紧摘掉了头盔。果不其然,套装在失去头盔后,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霎时像退潮般缩回甲胄之内。但是即使这段时间异常短暂,众人也如不眠不休地奋战了七天七夜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连根手指都无力动弹了,浑身更是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被汗浆湿个尽透。

    我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因为这副铠甲内蕴涵的力量,我需要点时间才能完全融会贯通,刚才是我太鲁莽了,希望它外放的气势没有伤到你们才好。”

    卡尔-麦哲伦苦笑摇头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大家就是全身脱力而已。不过直到刚才那一刻为止,我才晓得所谓的黑暗魔君,究竟是什么概念的恐怖存在呢!时间紧迫,你还是快去执行任务吧!若叫碎星大炮再轰炸一次的话,恐怕……”

    我赶紧点头称是,劝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跑向右舷。

    “蓬!”冲锋舟重重地砸落海面,随波律起伏不定。我紧跟着纵身跳下边舷,准确无误地落入船舱中央。

    碎星大炮制造出的漩涡只是肆虐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深邃莫测的大海却完全骚动起来了!它喷着白色泡沫的排浪,像千万张张开口的大蟒那样,呼呼地向四面八方扑去。它把所有接近的物体,不论大小统统抛离或吞噬,我乘坐的这艘冲锋舟好像变成了劣童手里的玩具。

    “喀嚓!”我重新戴上头盔后,高高擎起了左手,启动了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刹时间,一大片泼墨似的乌云从东北边铺天盖地地卷过来,越聚越多,越来越厚,像是排山倒海的怒涛,把阳光全部遮住,天空暗下来了。

    我成功地断绝了光明之源后,天地间游离的暗元素开始百川归海般流入体内,无休无止地提供起浩瀚无垠的黑暗能量。

    时间一点一滴地缓缓流逝,距离敌人第二次启动碎星大炮的期限越来越近,我再不犹豫鬼魅般移至艇尾,将自身变成一条沟通宇宙与海洋的通道,把黑暗能量源源不断地灌输到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呜——”冲锋舟有如离弦箭般破空窜射出去,谁也无法形容那种速度,只能隐约看到一抹幻影,以及幻影下方隆起得越来越高的浪涛。起初那道波浪只有数尺高,可转眼间却变成数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像一座巍峨大山般涌向漩涡、烟柱及蘑菇云。

    它越靠近目标就越坚固,好像任何东西都不能突破它。翻卷的海涛的隆隆声压倒一切,现在不复是山,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的活动的东西,它为了试验它的活力,正在迅猛无俦地扑向前方……终于汹涌的巨浪森严可怖而又冷静地砸中了目标,漩涡、烟柱及蘑菇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浑浊彭湃的海水一望无际地为泡沫盖住,而冲锋舟则在巨浪攀升至顶点的刹那,离开了领头羊的位置,从数百丈高的虚空,斜斜地向着下方的敌舰高速俯冲下来。

    乌云蔽日、浊浪排空、凌云飞渡……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异象,弄得“海狮”级中型商船上的所有成员都如临大敌。他们自觉地用幸存的前装式滑膛炮,开始瞄准并锁定那艘从天而降的冲锋舟,当目标进入有效射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立刻射击。

    “轰!轰!”敌舰各个角落纷纷火光暴现,既而一片片蝗虫似的铅丸密密麻麻地扑来。

    “该死,这帮混蛋用的居然是霰弹!”我气得七窍生烟,迅疾振翅拔起数十丈高,躲过了这场致命的瓢泼大雨,可惜我的坐驾冲锋舟却不会飞翔,眨眼间就被炸得支离破碎四散纷飞。

    适才我已用精神能侦测过敌舰详情,知晓除“火山王”巴雷特外,另外还潜伏着三百二十四名七阶高手,他们显然是“神话”佣兵团的全部人马。“海狼”号潜艇给予的猛烈打击,只是摧毁了近九成的炮台,却不能奈何这群武功万里挑一精锐高手,刚刚就是他们动用漏网的七八门前装式滑膛炮朝我射击的。本来若他们仍使用对付护卫舰的实心铁弹的话,我可以在半空中驾驭冲锋舟轻而易举地躲过去,没想到这帮混蛋如此歹毒,使用的竟然是对单兵杀伤力最大的霰弹。

    “你们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恶狠狠地想着,背后那对神魔之翼倏然收敛,整个人头下脚上化作一团黑暗光球,向着敌舰中段光速俯冲下去。

    “轰隆隆!”那艘“海狮”级中型商船应声断成两截,强大的冲击波摧枯拉朽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所过之处桅杆、风帆、舱房、炮台、前装式滑膛炮尽数粉身碎骨,其间藏匿的精锐高手们亦猝不及防,半个也没来得及逃离。

    我站在一半沉没一半翘起的敌舰艇艉,冷酷无情地盯着冉冉升起的三百二十四道透明光环,想也不想就启动了“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顷刻间,这些混蛋的灵魂就被我被搜罗一空,统统嵌入巴士底魔龙王盾,变成了一张张樱桃大小痛苦无比的面容做成的雕饰花纹。

    “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恶贯满盈的强盗,万恶不赦的魔鬼……”巴雷特左手抱着一具尸体,右手拎着一件奇形怪状的武器,从水底冒出湿淋淋地站到了艇艏残骸的顶点后,立即对我破口大骂。令人感到万分惊奇的是,他骂了老半天,居然连一句重复的话语都未曾出现,论口才绝对有做大话王的实力呢!

    我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听着,直到他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地住口时,才淡然道:“战无不胜的‘火山王’巴雷特,曾几何时变成了骂街的泼妇呢?我知道你在借机强压伤势,不惜动用生命本源的力量来恢复鼎盛时期的功力。其实你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我柳轻侯可不像某些卑鄙小人,只懂得用龌龊手段,靠着偷袭别人获胜。我会给你充足的准备时间哩!说吧,需要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巴雷特被我揭穿老底,不禁臊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道:“奸贼,休要在那里卖弄口舌,哪管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掩盖你派遣爪牙杀害兰若寺的罪行。只要我巴雷特存活一日,你就等着被‘神话’佣兵团永无休止的追杀吧!”

    我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目光迅速聚焦在他手拎的尸体上。果不其然,那正是兰若寺的尸体,致命伤是三枚钨钢透甲箭造成的,分别洞穿了他的心脏、右肺、颈部大动脉。看来那定是“海狼”号潜艇展开第一轮突袭时的杰作,自以为躲在铁板制成的舱房里就万无一失的兰若寺,运气背到极点地连中三元而死。这也就难怪他们会痛下辣手,使用碎星大炮那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我嗤之以鼻道:“哼,巴雷特啊巴雷特,我看你今后还是别叫‘火山王’了,改叫‘大话王’吧!‘神话’佣兵团的追杀?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光杆司令了,还敢大放厥词?莫非你是在提醒我要斩草除根不成?”

    巴雷特被我挤兑得暴跳如雷,当即放下兰若寺的尸体,双手擎起那件稀奇古怪的武器对准了我。它乍看起来就像一只正方形的金箱子上倒置着一把撑开的银伞,只不过伞柄后丰前锐,尖端细若利针。

    我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忆起那正是碎星大炮的核心组件。“炽天使之泪”就搁置在那只金箱子里,只要一刻钟的冷却时间过去,启动开关后,它就可通过探针释放出碎星大炮的饱和攻击。问题是如今一刻钟的时间未到,而且即使到了巴雷特也未必真敢启动碎星大炮,除非他不想活了,准备跟我同归于尽。

    一念及此,我哑然失笑道:“巴雷特,你莫非被我轰晕了头吗?居然拿一堆废铜烂铁来威胁……”话音未落,我像一枚炮弹般倏地横穿数十丈海面,笔直射向巴雷特左侧位置。半空中十方俱灭魔剑锵然出鞘,化作一团硕大无朋的湛蓝精芒疾斩巴雷特腰畔。

    这一连串动作快若电光石火,加上以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启动了“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的本相境界,使时间在那一刹那静止,经天尊殿一战后实力大损的巴雷特哪能躲过?

    “嗤!”十方俱灭魔剑毫无阻碍地斜掠过敌人腰际,转瞬间将这名天神般威武的雄壮大汉拦腰斩成了两段。紧接着一道道湛蓝光芒从巴雷特浑身毛孔透射而出直射苍穹,定睛瞧去,透过那一层层璀璨耀眼的光幕,可以看见巴雷特正被迅速肢解消融。

    “我的天啊,原来这才是十方俱灭的真正威力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咔哒!”我打开了擦身而过时抢来的碎星大炮内核,只见金箱内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水滴状的完美红宝石。它的块头极其夸张,足有鸵鸟蛋大小,重达二三十斤,光芒伸缩间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庞大能量流动其间,俨然形成了一个能够自我循环再生的小宇宙,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真品。

    我忍不住得意之极地哈哈大笑,因为这颗“炽天使之泪”到手,我即可凭借兰若寺的记忆制造出第二门碎星大炮。不过与碎星渊的第一门要塞炮不同的是,我可以将它搁置在一艘战列舰上,或者是把它安装在一辆重型坦克(坦克名称源自兰若寺所著)上,作为移动战争堡垒使用,届时试问天下何物能够抵挡它轻轻一炮呢?

    我正浮想联翩之际,耳畔蓦然传来闷雷般的沉喝:“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黑暗信徒,居然胆敢杀害伟大的火龙我斯卡拉巴的儿子,现在就要你血债血偿,灵魂也将永世遭受炼狱之火的煎熬。”

    我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眼前不远处巴雷特伏尸就地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一幅巨大的鲜红图腾,此刻上面正有一条身高逾四十丈,体长逾十五丈,双翅展开宽逾二十七八丈,浑身冒火的赤红巨龙怒不可遏地瞅着我,闷雷般咆哮不已。它的眼睛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烈阳,锯齿獠牙间不断喷吐伸缩着数丈长的白炽烈焰,四肢粗壮得如同擎天神柱,身上每片龙鳞都厚逾数尺,让人怀疑即使用十方俱灭魔剑,也休想能够划伤分毫。

    “操他***熊,老子不是在做梦吧!这种神话时代的巨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等等,它刚才说什么要为儿子复仇,难道说巴雷特居然是一条巨龙的儿子不成?难怪那个混蛋火系法术玩得那么精湛,原来是老爹的遗传啊!”我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条条信息,可惜对眼前危机没有任何帮助。

    正思忖间,斯卡拉巴惊天动地地咆哮一声,怒喝道:“你准备受死吧!”言罢浑身火光骤然暴涨百倍,颜色更由赤红变成了青白,硕大的龙头亦瞄准了我,准备喷吐毁天灭地的火龙之炎。

    关键时刻,我脑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大喝道:“且慢,我有话说!”

    斯卡拉巴好整以暇地暂时收起龙炎,不屑地道:“懦弱胆小的黑暗信徒,难道你现在还想向伟大的火龙斯卡拉巴阁下求饶吗?我可以告诉你,晚了,已经太晚了,自从你谋杀我亲爱的儿子巴雷特开始,你悲惨的命运就已经成为定局,永远都不可能更改!”

    我轻蔑地摇摇头,正容道:“不,你错了!我喊停,只是想劝你悬崖勒马,不要激怒我,惹下杀身之祸。要不然~”

    斯卡拉巴怒极反笑道:“哈哈,要不然怎么样!”

    我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苦笑道:“要不然就是这个样子!”

    话音才落,斯卡拉巴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庞大无匹的黑暗龙爪死死地捏住,就像被捻住的一根牙签似的,倏地离开战舰残骸,到了数千长高空之中。原来不知何时,满天乌云都变成了一条硕大无朋的魔龙王,它愤怒无比地扭曲着身躯,扫过数万里长空,它黯淡的腹下隐隐有波涛滚滚之势,每一块地方都震出了它雷鸣般的吼声。

    “斯卡拉巴,你这条卑贱渺小的火蜥蜴,就凭你区区数千年的道行也敢自称伟大,也敢威胁俺最强横最高贵的巴士底魔龙王阁下的大哥吗?俺看你真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就让俺索罗亚斯德来超度你成为第四件复活祭品吧!”索罗亚斯德张牙舞爪地对着爪心内的猎物肆意训斥着,可怜斯卡拉巴不但要忍受倾盆暴雨般的口水,还要在排山倒海般的握力下艰难无比地呼吸。这一刻它别说喷吐火焰,就是要它说句话都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索罗亚斯德嘿嘿冷笑两声,蓦然张开无底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倏地把斯卡拉巴吞进了肚子里。

    “不——”终于找到机会的斯卡拉巴绝望地嘶吼半声,回音随即嘎然而止,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砰!”我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冷汗淋漓,就像从水里刚刚捞出来的相仿。适才若非我手疾眼快,悍然将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全部输入到巴士底魔龙王盾内,唤醒沉睡中的索罗亚斯德帮忙,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说不定真就被斯卡拉巴做掉了呢!毕竟那是一条凭借人类的微薄力量根本不可抗衡的巨龙啊!

    “老大,俺刚才的造型酷不酷啊?”索罗亚斯德的声音蓦然从脑域响起,原来它已经重新回到巴士底魔龙王盾内,安安分分地当起了雕饰。因为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足够我维持整晚不停的战斗还有剩余,但却只够索罗亚斯德维持巴士底魔龙王的完全形态不足六十息就会消耗殆尽,所以即使它不想回去也不行,表演必须结束。

    “酷,简直酷毙了!如果我还拥有一头母魔龙的话,一定会把它嫁给你哩!”我真心诚意地赞美着,开的却是空头支票。

    索罗亚斯德不置可否地嘿嘿憨笑了一会儿,忽然喜滋滋地道:“老大,俺以前做掉过三头黄金龙尔拜德林,刚才又吃掉了火龙斯卡拉巴,现在已经拥有往日的四成功力了,可以帮你做些小事啦!”

    我无精打采地点了下头,犹自沉浸在刚刚九死一生的惊骇里不能自拔。

    倏忽间,我感到全身一轻,既而左腕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炙痛,疼得让我忍不住龇牙咧嘴地蹦起数丈高。

    “索罗亚斯德,你搞什么鬼?”我情不自禁地厉声质问,因为转眼间神魔套装、十方俱灭魔剑、巴士底魔龙王盾、光翼弓、九支暗翼箭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索罗亚斯德云淡风轻地道:“俺只是想帮老大一个小忙而已!”

    我怒哼一声,随手撸起袖子,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钢铁般坚实的左腕上,赫然多出了一枚栩栩如生的黑暗图腾手镯,上面镌刻的正是缩小了数十倍的黑暗魔君形象,刚才丢失的物品全部安然无恙地佩戴在他身上。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我意念一动,十方俱灭魔剑就浮现在掌心中,而黑暗图腾上却空出了它的图案。难道说索罗亚斯德利用某种异能,做出了一座移动仓库不成?

    思忖未已,我准备试验一下,当即意念连动。“咔嚓!嘎崩!嗡!嗤!”眨眼间,我已全副武装地傲然卓立在战舰残骸顶点,下一刻所有装备又统统消失无踪,存回腕部的黑暗图腾手镯之内,真是方便快捷无比。

    “嗖!”一支信号火箭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迅急攀升至十数丈高空,“蓬!”地炸开一朵硕大银花冉冉飘落消失。尽管满天乌云渐去,但触目仍是一片昏天黑地的景象,因此那朵银灿灿亮闪闪的信号火花,显得尤其引人注目,包管方圆二十里内人人都能够瞧得清清楚楚。

    我联络完东海舰队后,百无聊赖地盘膝坐在战舰残骸上等候,一会儿瞅瞅手中的碎星大炮内核,一会儿再瞧瞧黑暗图腾手镯,心中喜不自胜。此番出马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运气简直好得有点离谱了,真是心想事成啊!

    “哈哈,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哩!”我兴奋地手舞足蹈,不经意间却瞥见荒岛后方蓦然出现了一支奇怪的舰队。

    这支舰队约由六十艘大型战舰组成,其型号却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我甚至敢断言,它们绝不是风云恺撒两大帝国制造的主流战舰,更不是隶属高唐帝国的任何一种主力战舰。因为它们没有悬挂任何能够表明势力归属的国旗和族徽,而在上述三大帝国的海军条例里却明确注明,不悬挂本国军旗就意味着背叛,从舰长到水手皆会被处以极刑的。

    “我的娘啊,这帮大家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货色啊?难道是……海盗不成?”我不禁浮想联翩,那支奇怪的舰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左右两侧绕着荒岛海岸线划了一个半圆弧,笔直地朝着战舰残骸驶来。

    “糟糕,他们一定是被信号火箭吸引来的,这下乐子可大了!”我暗叹倒霉之余,再回头看看荒岛前方,只见远处影影绰绰地飘来无数风帆,正是闻讯赶来的东海舰队,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噗通!”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光辉形象,蹑手蹑脚地顺着战舰残骸的内侧斜坡爬下,一头钻入水中。我绝不是害怕区区六万敌军,若换做平时,哪管雄兵百万也休想让我能够落荒而逃。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刚刚唤醒索罗亚斯德以巴士底魔龙王的完全形态做秀,耗费掉了全部黑暗能量,让现在筋疲力尽的我去战斗确属强人所难,只好暂时韬光养晦,改用另一种战斗方式去教训敌人了。

    经过炮轰、巨浪、沉船等一系列复杂而剧烈的运动后,海底变得漆黑浑浊,能见度低到了极点,但是这哪能难得住我这位最虔诚的黑暗信徒呢?利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之“锁魂”境界,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碎星大炮炮台。但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尽管它外形和结构均完好无损,却被牢牢压制在战舰残骸的左舷下方,那足足数十蛮牛的重物可不是说笑之事。不过幸好陆地和海洋迥然不同,我可以借助无穷无尽的水元素力量行事。

    “朝花夕拾!”我庄严肃穆地道出镜心明智流不传之秘后,一双完美修长的手掌,刹那间幻化出四十九种手印,而每只手还能在不影响双手合印的同时,分别单独地做出八十一种手印,其姿势的繁复变化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惜时值水底无人懂得欣赏,否则观众一定会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最神奇的是,整套动作将我变成了拥有整整一千零一只姿态造型各异手掌的天尊。他宝相庄严,显得那么神秘莫测,仿佛能够融合宇宙洪荒,把自身与大自然完美和谐地契合在一起,彻底摆脱了世俗烦恼,达到自我解脱的“天人合一”至境。

    这一刻,我如痴如醉、全心全意投入镜心明智流镇派绝学“朝花夕拾”的感悟中。不知不觉地,在白驹过隙的瞬间,把蕴涵着惊涛裂岸般的庞大力量的双掌,举重若轻地按在了战舰残骸之上。

    “轰隆隆!”战舰残骸被我击得直挺挺地飞出十余丈外,恍若那不是重达数百蛮牛的庞然大物,而仅仅是一副纸糊的空心模型似的。

    “啊!”我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双掌,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就是它们完成了那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下一刻,残酷的现实恶狠狠地把我从天堂踢入地狱,体内汹涌澎湃的水元素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我再次变成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

    “唉,借来的东西终究不如自己的好使啊!”我感慨万千,遂断然放弃了试图用道宗法术恢复功力的诱人念头,重新开始祭起“朝花夕拾”的起手势。

    这一次照旧顺风顺水,我很快就臻达了“天人合一”至境,心灵晶莹剔透,不留半点凡思杂念。在浩瀚无垠的精神力操控和灌输下,支撑此等强度的作业只是小菜一碟罢了。我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最佳心境,双臂合抱着碎星大炮炮台,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岸边挪去。

    我的目的地是距离沉船地点很远的一片礁石群。若沿着最近路线上岸,倒是可以节省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不过因为那片沙滩无遮无掩,危险系数却会直线上升十倍乃至百倍,因此只好忍痛割爱。适才战舰残骸被我击得飞离水面的情景,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此际极有可能海军陆战队都派过来一探究竟了,我可不想自投罗网。

    “哗啦!”我抱着碎星大炮炮台浮出水面,带起大蓬大蓬的晶莹水珠四散飞落。眼前这个位置恰好是四面环礁的视线死角,根本不怕敌人发现,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把重达万斤的碎星大炮弄到最佳作战位置上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瞬息间,千百缕精神能有如八爪鱼的触角般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将方圆千丈的地形地貌、敌军武器装备、舰船数量、以及士兵战斗力等情报源源不绝地映入脑海。

    “居然是黑族军队?”我难以置信地惊呼失声,遂马上扔下手中的碎星大炮,悄无声息地爬上东北方的礁石,小心谨慎地只露出双眼观察起来。

    眼前浮现的情景与精神能探测的结果毫无二致。

    东北方三里外,在两处战舰残骸的周围游弋着百余艘冲锋舟,恐怕乘载着至少有整整一个陆战团规模的士兵。船上不时有精通水性的士兵换装紧身水靠钻入海底,将绳索固定在什么东西上,再慢慢拖拽上来,然后再把一批批打捞物装满冲锋舟运回锚地停泊的一艘大型战舰上。

    “是前装式滑膛炮和炮弹?”我看清这帮蠢货捞出来的东西后,不禁付之一哂,当即兴致全失地把目光移向更远处。那种愚昧落后的垃圾武器,我想要的话,随时都能制造出几千门来。

    从左右两侧海岸线驶过黑族舰队,终于在荒岛前方六里的位置重整阵型为鱼鳞之阵。五十九艘大型战舰错落有致地分为三排,两排间隔保持在十丈,任意三条纵列的战舰都不在一条直线上,而是组成一座耐人寻思的梯形,致使每艘战舰的正前方都露出一道缺口,可以直接突进敌阵。

    “他娘的,真是莫名其妙的阵势啊,这里面必有古怪!”我凝神思索片刻,却不得要领,索性搁置一旁,反正东海舰队人多势众,足有黑族舰队八倍规模,再加上有“海浪”号潜艇在旁虎视眈眈,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舰残骸和双方舰队身上,根本无人干扰我的行动,若不趁机做一票大买卖,岂非让人看轻了“天敌”柳轻侯的赫赫威名?

    一念及此,我迅速滑下礁石,重新钻入海底开始实施心中大计。

    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在我连续施展“朝花夕拾”,导致精神能都差点透支的情况下,终于把碎星大炮炮台拆成数以百计的零件搬离海水,搁置到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小礁石群内。接下来是清除碎星大炮内部积攒的海水并擦拭干净,并重新组装完毕。幸亏它的核心契合得天衣无缝,密封性极佳,所以不用担心海水渗透到里面影响“炽天使之泪”的效果。

    其实根据兰若寺的记忆可知,制造整座碎星大炮的原材料都强悍无比,炮台用天外陨铁,核心黑箱用精金,反射镜(伞)和探针用秘银,以上三种稀有金属根本就不怕海水腐蚀。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相隔近三百年,兰若寺才能制造出第二门碎星大炮,概因原材料太难寻找的缘故,不仅仅是“炽天使之泪”,天外陨铁、精金、秘银在深蓝大陆也产量稀少至令人发指的地步。

    “咔哒!”我开启炮台左侧的瞄准镜,迅速调教着碎星大炮的射程和仰角,不一会儿距离荒岛东北方五里的某一点与十字星重合了。

    那里的海面空荡荡的无一艘敌舰,对于普通火炮来说,简直没有任何战术价值可言,不过它对于碎星大炮这种超级武器来说却意义重大。因为它是经过我精确测量后得到的一个爆发点,以它为圆心,以五里为半径画一个圆的话,恰好可以把整支黑族舰队统统囊括进去,届时只要我轻轻一摁发射按钮,他们就会彻底从人间蒸发了。

    我志得意满地再次检查了一遍碎星大炮的设置,随后离开了炮瞄镜,拆下神魔套装臂弩上的单筒高倍魔镜开始观战。

    东海舰队要来救援我,黑族舰队要打捞沉船,双方都想靠近荒岛,互不相让下战斗一触即发。

    率先发难的是东海舰队,以数量众多“高唐”级护卫舰为前锋扰乱和切割敌军阵型,以“玄武”级巡洋舰居中,用射程超远的“彗星”投石机做火力支援,以速度最快的“东海”级驱逐舰做预备突击力量,在敌军陷入混乱后伺机出动将其一举全歼。

    卡尔-麦哲伦把整支东海舰队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凶狠毒辣地刺向敌人胸腹要害。而反观黑族舰队的鱼鳞之阵,有如一块巨大的奶酪,松松散散且到处都是漏洞,仿佛就是想被敌人屠戮的模样。

    但是战斗伊始,眼前的景象却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预测。

    就在东海舰队的护卫舰群驶近第一排敌舰五十丈距离的刹那,整支黑族舰队陡然发动了空前猛烈的袭击。数百艘船尾冒着火光的冲锋舟从第一排敌舰船腹中窜了出来,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飞快掠过海面,迅猛无俦地冲向东海舰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魔镜内的那些冲锋舟居然快得在海面上不断弹跳飞跃着向前突进。那种风驰电掣的极速飞艇,理论上目前根本不应存在,因为缺乏强劲的动力系统作支撑,除非他们使用了魔血作动力源,可是那种推论更加不可能,连南疆都刚刚在不久前才开始采掘魔血呢!

    “他***熊,原来是火药!”当我的目光注意到冲锋舟尾部不正常的火光时,蓦地幡然省悟到了一切。其实这种冲锋舟的原理很简单,不过是把信号火箭向上的动力,改成了平射罢了。但是他们制造这种充满了不可控性的工具作甚呢?因为它速度是快捷到了极点,但对乘员的安全保障同时也低到了极点,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咦,不对,船上怎么没人啊?”我正纳闷儿,数百艘冲锋舟已纷纷撞上了各自的目标。刹时间,我的思绪就被连续不断响起的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嘎然截断。战场上浓烟滚滚烈焰熊熊,满目狼藉一片,在数以百计的冲锋舟自杀性攻击下,东海舰队损失惨重,原本作为第一道攻击波的护卫舰群几乎立刻全军覆没。

    正当东海舰队被这一轮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阵脚大乱的时候,黑族舰队抓住战机,又连续发动了两轮一模一样的自杀性攻击。那是位于鱼鳞之阵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三十九艘大型战舰,迅速穿过缺口插到前方五十丈和一百丈海域发动的攻势,前者目的是彻底消灭剩余的护卫舰群,后者目标直指东海舰队的巡洋舰群,用心可谓歹毒到了极点,摆明要赶尽杀绝。

    “躲开,快躲开啊!”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插翅飞到战舰上,帮助他们掌舵,躲开那些该死的冲锋舟。可惜事与愿违,一方蓄谋已久,另一方却仓促迎战,两者之间高下立判,东海舰队剩余的护卫舰群转瞬间就被一网打尽,连带着失去护卫舰掩护,加上临时转向困难的巡洋舰也沉没了不下七艘。

    如果说那三轮自杀性袭击只是饭前甜点的话,紧接着正菜隆重登场了。

    “那是……”我心中陡生警兆,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巨大危机即将降临。正待分离一缕精神能前往战场察探究竟的时候,“轰!”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差点震碎了我的耳膜。恍惚间,我还以为一时激动摁了碎星大炮的按钮,但是马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从黑族舰队最前列正中央位置的一艘大型战舰舰艏炮台上,射出一只又一只灿烂辉煌的巨大橘红凤凰,接二连三地映显在数十丈高的阴暗天空。那神话般优美动人的诡异场景,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感动莫名,甚至跪倒膜拜。可是,谁又知道噩梦刚刚开始?

    “蓬蓬蓬!”火凤凰一一爆散开来,化做成千上万朵金莲冉冉飘落。海天被映得一片橘红,烈焰熊熊燃烧着,象把永不熄灭的业火倏地从地狱搬到了人间,触碰到的所有物品都被燃起,仿佛不烧尽绝不罢休,就连海水都概莫能外地被烧得霍霍作响。

    更恐怖的是,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演变成一道道排山倒海的飓风,摧枯拉朽地横扫苍茫大海。风帆、桅杆、舵盘、甲板、舱房、士兵、武器……犹如世界末日般在空中盘旋飞舞,眼前的一切蓦然变得迷迷蒙蒙,视野一片橘红,空间蒸腾扭曲波动,这哪里还是人间啊,分明是十八层阿鼻地狱。

    我亲眼看见,“呜!呜!”轰鸣的两股狂暴无匹的飓风,夹带着能够把人瞬间蒸熟的高温迎头吹向旗舰“希娅”号巡洋舰,霎时就把它连根拔起,下一刻所有人和物品都不由自主地被卷到离地十余丈的高空中,再恶狠狠地抛向海面。

    海面更是噩梦般的地狱场景,方圆百丈所属海域莫不陷入一片赤红火海,火焰熊熊燃烧着,一切物体只要沾上一点点橘红火苗,就再也不能熄灭,直到燃烧殆尽。天际仍就落下纷纷扰扰的橘红火莲,伴随着每一朵火莲降落,都形成一股十二级飓风似的气浪,它席卷冲击着一切事物。

    刚刚还盛气凌人准备以多欺少的东海舰队,此刻遭遇到末日浩劫的时候,却彻底失去了冷静,他们象一团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全无章法地四处乱窜惶惶不可终日。所有战舰编队都乱成一锅粥,惨叫声、哭泣声、哀鸣声……各式各样的充满悲怆恐惧的声音成了主旋律,它波及到了所有着火和没着火的区域,演绎着世界末日降临时的序幕。

    隔着十里海域,我清晰无比地看到了一片片象征死亡的橘红火焰。它在整座海平面熊熊燃烧着,瞬间把海水烧得开锅般沸腾起来,无数气泡同时诞生湮灭,朦朦胧胧的水蒸汽弥漫了所有目力能及的区域,同时也迷蒙了我的双眼。

    “我的天啊,不……这一切不是真的!”我呆若木鸡地瞪视着战场睚眦欲裂,是悲痛还是愤怒,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只觉得世界如此荒谬无耻。恍惚间,我感到两道冰冷的液体滑过脸颊,坠落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就像是此时此刻我的灵魂的状态。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二章 残局
    “柳轻侯啊柳轻侯,你自命天下无敌惟天可敌,却偏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忠诚的朋友,以及他钟爱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惨遭屠戮,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我呢喃地自言自语了片刻,当目光下意识地触及左腕佩戴的黑暗图腾手镯时,蓦然一个能够扭转乾坤的希望涌上心头。

    “啊,不,还有希望!我是黑暗魔君,我可以复活他们,我可以把他们统统复活过来!”我歇斯底里地狂吼乱叫着又蹦又跳,可是马上又木雕泥塑般愣在了原地。在“朱雀神炮”的袭击下,在那一朵朵橘红火莲映照下,我用精神能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灵魂,不论我如何努力都徒劳无功。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朱雀之火居然连人的灵魂都能够净化不成?”这一刹那,时间好像停止了运行,我再次从欢乐的巅峰掉进痛苦的深渊。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我鬼使神差地把眼睛凑近了炮瞄镜,瞬息就将十字星向左前方挪移了一个刻度,然后轻轻地摁了按钮,整套动作熟极而流,有如排演过无数遍似的,可我脑海里只是一片空白,直挺挺地后仰摔进了身后的海水里。

    “轰隆隆!”又一记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响起。它距离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管它呢,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待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不知不觉间,我晕厥了过去,整个人好像跌入无底深渊,不断下坠……

    “啊!”我浑身肌肉绷紧霍然坐起,睁开双眼,才发觉眼前无尽的黑暗已经倏地消失不见,根本没有什么吞噬一切灵魂的能量黑洞存在,刚刚不过是一场久违的噩梦罢了。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舱室,陈设简单质朴,每个角落都打扫得纤尘不染。

    我环目四顾,看见靠窗放着一张硬木大理石面书桌,桌前有一把铺着斑斓猛虎皮毛的圈椅。靠墙并列摆着两座书柜,书柜旁的舱壁上挂着三截被擦拭得锃眀瓦亮的漆黑枪身,全部组装起来足有一丈八尺长短。枪刃长逾三尺蜷曲如蛇,绿幽幽蓝汪汪的两种颜色在阳光下反复交替,显出削铁如泥的锋锐。

    我简简单单地一瞥,即知舱室主人是一名文武双全的智将,不过他地位低微,并且未被上司赏识,所以目前正处于郁郁不得志的状态,每天都只能把精力发泄在擦拭枪矛和收拾卧室等琐事之上。

    “此间应该是一艘‘东海’级驱逐舰的舰长室吧!”我沉吟片刻,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发现原来的衣物已统统被换掉,如今身上只穿了一套舒适柔软的月白色内衣,它们的质地和手工均属上乘,绝非囚徒能够得到的待遇,这让我暂时放下了不少心事。

    于是,我转身下床,赤脚踏着一双拖鞋,又随手从床榻旁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宽大长袍披在身上,推开舱门径直走了出去。

    “咿呀!”随着门声,外间客厅里淅沥哗啦地一片桌椅挪移的响动,影影绰绰地站起许多人来。他们直勾勾地注视着我片刻,才蓦然如梦初醒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道:“吾等参见主公!恭贺主公病体初愈!”

    “主公?”我默默地咀嚼了一会儿这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儿,半晌才习惯性地道:“大家免礼平身,都坐下来说话吧!”

    “是!”诸人轰然允诺,纷纷依照职务和官阶落座。

    此时,我重新仔细打量着这群所谓的属下,愕然发现其中冒牌货占据绝大多数,仅有寥寥数人才勉强有资格称呼我主公。

    我背北朝南端坐在会议桌的主席,左垂首是第三十一集团军第三军军长池鳌、右垂首是夜叉师副师长宇文拓,其余坐席皆为两人下属的高级军官。瞧他们军服胸前的徽章可知,左边清一色是师长和副师长,右边则统统是团长和副团长,因为夜叉师是归卡尔-麦哲伦直辖的精锐特种部队,所以该师下属官兵皆比普通野战军官兵的军衔高一级,故此双方地位平等。

    除上述诸人外,在会议旁听席上,我还发现了朱翊均、古天士、海妍璧等三人。他们显然是代表高唐帝国使节团来探望我这位摄政王阁下的病情的,还算懂点人情世故。只是当初查看花名册的时候没注意,居然漏掉了古天士和海妍璧这位超级美女,真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过古天士作为神道无念流的头号种子高手,给“狮鹫”部队五十名法术高手做领队尚可理解,莫芙蓉好端端地把海妍璧派来干嘛?要知海妍璧是高唐帝国新编陆军第二军军长,属于南方军区屈指可数的重要将领,等闲绝不应该随便调动的,莫非她想撮合我们……

    我迅速压下不良念头,冲场内官阶最高的池鳌点了一下头,正容道:“开始吧!”

    池鳌躬身应是后,取出一叠厚厚的红色档案,报告道:“启禀主公……”

    话音才落,我嘎然截断他的话,沉声道:“且慢,你的称呼有问题,我不是你们的主公,也不配当你们的主公,所以请收回那两个字,轻侯承担不起。”

    客厅内霎时噤若寒蝉,随即呼啦所有将领齐刷刷地推开椅子,再次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不起,池鳌虎目噙泪声嘶力竭地道:“王爷,请您收下我们吧!昨日一战,东海舰队除第三一三军和夜叉师外全军覆没,如果您也不要我们,那吾等只能落草为寇啦!”

    “什么?”尽管看到列席诸人的时候,我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亲耳听到的消息,却仍如一道晴天霹雳恶狠狠地将我劈得支离破碎不复人形,醒来后那一点点卡尔-麦哲伦依旧活着的美好憧憬,也被冷酷无情的现实砸了个稀巴烂。

    刹时间,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卡尔-麦哲伦没了,秦琼没了,整整四十万东海舰队将士也没了,由于我的优柔寡断和骄傲轻敌,太过信任东海舰队的优势兵力,以为他们肯定能够轻而易举地战胜黑族舰队,终于导致了这一次无可挽回的巨大灾难。这样的我,有何资格去领导东海舰队余部呢?

    我脑海里一片混乱,耳畔却继续传来池鳌的哭诉道:“王爷,第三一三军官兵上下全部背负着在东线战场临阵脱逃的死罪啊!现在唯一能够帮助我们洗刷冤屈的只有您啦!我们并不怕死,但是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上位者所犯罪孽的牺牲品啊!何况全军上下的父母妻儿都在高唐府领地内,吾等又怎忍心让他们遭受不白之冤,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为叛国贼的亲属呢!王爷求求您,收留吾等为属下,帮帮吾等吧!”

    一旁宇文拓也两眼血红泣不成声道:“王爷,末将代表夜叉师的兄弟们讲两句。主公走了,作为亲卫队的吾等本应该统统自刎谢罪,但是大家心里憋着一股火啊!没能亲手杀光黑族人,没能用千千万万颗敌人的首级祭奠我主,吾等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见他老人家啊!求求您收留吾等吧!让吾等有机会用敌人的尸骸堆砌阵亡将士的坟墓,用敌人的鲜血去洗刷夜叉师昨日所受之辱!”

    相隔半晌,我终于停止悲泣,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好吧,我答应你们!不过这只局限于为麦哲伦兄报仇雪恨,以及为诸位兄弟洗刷冤屈。因为我不想被人指责为落井下石的小人,说我借着麦哲伦兄与世长辞之际,抢夺他的地盘和兵马。”

    池鳌和宇文拓面面相觑片刻,不约而同地暗想:“您做了我们的主公,却不做高唐府总督和高唐军区总裁,难道您还要把这两个位置拱手让给他人不成?嘿嘿,届时您答应,我们可不答应呢!”这种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一闪而逝,遂再次率领众将恭恭敬敬地磕头道:“吾等参见主公!”

    诸人重新落座后,会议才顺利进入正题,我也逐步了解了昨日一战的后半段过程。

    战斗结果池鳌刚才也讲过了,除第三一三军、夜叉师作为后备突击力量和搭乘的一百六十艘“东海”级驱逐舰幸免于难外,东海舰队其余部队和战舰全军覆没。在“朱雀神炮”的巨大威力下,既没有伤者,也找不到尸骨,一切都统统化为灰烬,埋葬到万丈碧波之下了。不过与此同时碎星大炮的死亡涟漪也彻底覆盖了整支黑族舰队,将其一网打尽,没有一兵一卒漏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斯役隶属高唐帝国使节团的四艘“金虎”级巡洋舰安然无恙,全部人员没有折损半个。

    战斗结束后,朱翊均率领的“海豹”小队登陆荒岛,在礁石丛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我。经过东海舰队的众军医会诊后,认为是精神肉体皆极度疲劳导致的暂时性晕厥,只要安安静静地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后来搬运重逾万斤的碎星大炮上船的时候,诸人才找到了我的病因,深深地钦佩我能单人独力把那笨重无比的庞然大物挪移数里之远。至于碎星大炮为何会延迟一段时间发射的原因,大家谁都没有提起,想必是诸人当时都被“朱雀神炮”的威力吓呆了,再加上中间隔着一座方圆数里的火海,根本看不清黑族舰队的情况,遂也就根本不知道两者存在时间差,这倒让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次会议与其说是昨日一战的总结,倒不如说是东海舰队领导权的继承仪式。当池鳌和宇文拓等两个系统的将领们再次得到了我肯定收留他们的保证后,以不影响主公休息为名纷纷告辞离去了。其实他们也就是确切地知道有一棵比麦哲伦家族更茁壮十倍的大树可以乘凉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没有不为自己前途打算的,除非是白痴。至于为逝去的人们复仇云云,只不过是拿来做个好看的幌子而已,什么时候做怎么做都是未知数。

    我当即宣布会议结束,却发现朱翊均、古天士、海妍璧等三人均未离去。

    朱翊均躬身施礼道:“主公,属下有事禀报!”说着从怀中慎而重之地拿出了一张纸条放到我面前。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我哑然失笑地瞥了那张纸条一眼,笑容却霎时被冻结在了脸上,整个人呆若木雕泥塑一般。

    原来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数行蝇头小楷:“‘牧原’号巡洋舰新增货物清单:碎星大炮、朱雀神炮、长春剑、精金装备箱、前装式滑膛炮及炮弹两箱、火箭自杀艇三艘。”

    我难以置信地惊呼道:“我的天啊,这些东西你们怎么搞到的?”

    朱翊均得意洋洋地嘿嘿笑道:“碎星大炮是您缴获的,我们搬回了‘牧原’号(高唐帝国使节团乘坐的四艘‘金虎’级巡洋舰之一)。三艘火箭自杀艇因没有命中目标,后来火药烧完就在海上飘着,被我们顺手牵羊拿了过来。至于剩下的东西全部是‘海狼’号潜艇打捞上来的,着实费了好久才找到。尤其是‘朱雀神炮’,若非古兄的精通‘星火燎原’心法,我们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还好这许多宝贝没有任何一件漏网。”

    说到这儿,朱翊均垂涎三尺道:“嘿嘿,我简直不敢相信,碎星大炮和朱雀神炮的炮台居然都是用超逾万斤的天外陨铁制造的,那得值多少钱啊!”

    最后一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指责朱翊均的见钱眼开的德行。

    相隔片刻后,我正容道:“好,这笔功劳暂且记下,回南疆后我会重重地奖赏你们。”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现在我重新给你们布置一下任务。朱翊均,你继续负责指挥‘海狼’号潜艇,重点保护‘牧原’号的安全。古天士,我委任你为高唐帝国南疆使节团团长,全权处理团内所有事务。海妍璧,我任命你为东海舰队司令副官,留在旗舰上负责处理大小军务。大家都明白了吗?”

    “是,吾等谨遵主公号令。”三人躬身领命后离开客厅准备去了。

    诸般事了,我胸怀大畅,正踌躇满志之际,蓦觉浑身一阵发冷。乍一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长袍大敞,月白色内裤也松松垮垮地耷拉到了肚脐以下,差点就把小弟弟原形毕露了。

    “他***熊,这下老子糗大了!不知海妍璧那小妮子会不会以为我是暴露狂呢!难怪她刚才一直不敢正眼看我呢!晕啊~”

    ●●●

    骄阳肆虐的正午,镜子般的海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战舰甲板上不见半条人影,人们都躲在阴凉处拼命地扇风驱暑,只有海底的鱼儿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地游来游去。

    客厅里,我狼吞虎咽地干掉了足足四人份的丰盛午餐,刚准备回卧室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有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房门,随即一把低沉柔美的嗓音恭敬地道:“属下海妍璧求见主公!”

    “进来吧!”我一边轻描淡写地吩咐着,一边快速检视了遍衣着是否妥当,遂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等候这天仙般的美人儿出现。

    “咿呀!”厅门被轻轻推开半扇,海妍璧慢慢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套笔挺整洁的风云帝国女将军服,高耸饱满的胸前佩戴着一枚徽章,上面镶嵌着代表大将身份的三弯银月,那身质料轻薄的浅蓝色军服,紧紧裹住了她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勾勒出诱人犯罪的完美曲线。

    我的目光掠过修长的玉腿,浑圆的丰臀,平坦的小腹,瀑布般倾泻而下柔软光洁的金发,天鹅般优雅的粉颈,最后贪婪地停留在那张明艳无暇的脸蛋之上,凝视着她蓝宝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睛,暗叹造物主对她不遗余力的恩宠。

    海妍璧感受到两道犀利无匹目光,肆无忌惮地游弋在她骄人身材上,仿佛她赤裸裸地身无寸缕一般。往常若有色狼这样窥伺自己,早就被漫雪鞭抽得皮开肉绽遍地打滚了,可是此番她却没有半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反倒芳心暗暗窃喜,很享受被他注视欣赏的滋味。

    相隔良久,两人才愕然觉察室内气氛太过暧昧,遂同时开口道“你……”“主……”,局面再度陷入微秒境地。

    眼看这尴尬状况不知还要继续僵持到什么时候,我赶紧收拾情怀,问道:“妍璧,你找我有什么事?”话音才落,我又马上后悔了。严格说起来,我和海妍璧只见过寥寥数面,其中单独相处的时间仅有她刚刚被俘那次,如此交情就亲昵地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似乎非常不妥呢,可是覆水难收,只能将错就错了。

    海妍璧倒未觉察到任何不妥之处,一直以来八旗老鬼就是如此称呼她的,而同样身为领袖的柳轻侯,如此称呼自己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恭敬地道:“朱家巧匠连夜赶制出了元帅服和几套便装,属下特来奉上。”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端着一方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套衣物,刚刚只顾打量美女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自然统统被刻意忽略掉,她的魅力真可堪称勾魂夺魄了。

    海妍璧将托盘放到我身边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您现在要更衣吗?适才属下看到池鳌将军登上旗舰,恐怕过一会儿就要来求见您了。”

    我淡淡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心想:“不错,她提醒得好啊!衣冠不整是很失礼的事情,即使面对属下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哩!”

    念罢我站起身来,正要吩咐她退下,却见海妍璧躬身施礼道:“主公,旗舰尚未配备伺候您起居的婢女,在这之前请允许属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啊?”我听得稀里糊涂,正不知她所指何事之际,海妍璧已欺近身来,用那双纤纤玉手解开了我衣袍的纽扣。

    “天啊,不是吧?难道她想帮我换衣服不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默运魔功抑止一切情欲杂念,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乖乖地听她摆布。

    片刻后,我的衣袍被解了下来,可她犹未停止,继续把手伸向了月白色的内衣。

    “我的姑奶奶啊,你不是想连内衣都帮我换吧?”我目瞪口呆地瞅着海妍璧,傻乎乎地任由她脱去我的上衣,并拽掉了我的短裤。

    此时此刻,什么他娘的一念不起,早被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若哪个正常男人在这种状况下保持冷静才怪,那可是一位天香国色的超级美女亲手扒掉了你所有衣物,让你赤裸裸地一丝不挂呢!更何况她正蹲在我面前,双目平视恰好可以看到某个奇怪物体,正茁壮成长为一只庞然大物。

    海妍璧看得玉颊霞飞,羞得粉颈都红透了,呼吸也变得不再均匀,心脏更是狂跳不止。以前自己伺候八旗老鬼更衣的时候,他老人家不是这样的啊!尽管也长了类似的奇怪东东,不过大小却与柳轻侯相差何止十倍,更不会变魔术般迅速膨胀坚挺,狰狞可怖得宛如一把绝代凶器。

    她芳心惊骇万分,却仍强自镇定,颤抖着双手帮柳轻侯穿上了崭新的短裤。不过那股坚挺并未消散,反倒更加如钢似铁一柱擎天。当海妍璧为抚平短裤的皱褶,不小心碰触到它的时候,它更是强力弹跳了数下,表现出喷薄欲出的强大阳刚之力。

    我简直尴尬郁闷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池鳌马上就要晋见的话,如果不是海妍璧以伺候我更衣,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非礼”我的话,如果不是我要给她留下一个不为色诱的谦谦君子形象的话,如果不是她美丽的大眼睛里,除了娇羞和好奇外没有半点情欲的话,此刻我早已将她变成赤裸羔羊,连皮带骨地一口吞掉,可惜这些个如果使我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海妍璧终于帮我穿戴完毕,我也终于熬过了这段有生以来最漫长的时光和最残忍的“酷刑”。

    海妍璧惊讶地瞅着眼前的伟岸男子,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那个衣冠不整、神情懒散的家伙。此时他精神面貌皆焕然一新,身穿一套威风凛凛的浅蓝色元帅服,宽阔雄厚的胸前也佩戴着一枚徽章,上面镶嵌着代表帝国元帅身份的三轮金阳。古拙雄奇的脸膛之上,五官深陷轮廓鲜明,仿佛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艺术品,一对幽邃难测的深蓝厉眸,衬托着大理石般光洁白皙的肌肤,有种说不出的刚毅冷峻,浑身浸透出一股惟我独尊的盖世霸气。

    “主公……”海妍璧试探地叫了半声,后面的话就被两道电闪雷劈般的凌厉目光嘎然截断。

    我云淡风轻地道:“什么事?”话刚出口,我顿时又后悔不迭,鬼知道这天生尤物还想搞出什么花样来,应该立即命令她离开客厅才是正理。适才那种几乎无法抗拒的诱惑,已把我的忍耐力逼至极限,若她继续扮作无辜模样勾引我的话,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阻止我把她就地正法。

    幸好得到的答案只是她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呼!”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刚想找个理由支走她这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厅外警戒的夜叉卫沉声道:“启禀主公,池鳌将军求见!”

    我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连声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随即用目光瞟了海妍璧一眼,心道:“我的姑奶奶,这下您该告辞了吧?”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克尽职守如她怎肯客厅堆满更换下来的衣物,显得乱七八糟的呢?于是海妍璧迅速拿起所有衣物送进卧室,然后才返身快步走向厅门。

    “咿呀!”厅门在海妍璧碰触把手前霍然开启,池鳌走了进来。他乍见满脸红晕尚未消褪的海妍璧与己擦肩而过,情不自禁地脑海中浮想联翩,勾勒出无数主公与美女副官之间的风流旖旎场景,差点连最初晋见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瞅着池鳌一脸色眯眯的不良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池鳌将军,你找我有什么事?”

    池鳌听到主公语气里明显的不满,吓得浑身一激灵。他马上必恭必敬地道:“启禀主公,第三一三军已休整完毕,不过士气异常低落。因为很多官兵都失去了最挚爱的亲朋,他们说空手无法返回家乡面对父老乡亲,非要下海打捞尸骸不可,哪怕只是得到一件贴身遗物也好。您看这……”

    他一边说着一边瞧我的脸色,我不置可否地瞅了池鳌一眼,两道仿佛能够洞视灵魂的目光,利剑般深深刺入了他意识海,使得他心神一阵迷糊。稍待片刻,当池鳌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我的眼神更加凌厉可怖了,看得他愈发忐忑不安,浑身冷汗淋漓,迅速地湿透了衣裳,滴滴答答地坠落在洁净光亮的地板之上。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池鳌的精神差点就濒临崩溃之际,我才施施然收回“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的锁魂境界,结束了这轮精神层面上最残酷的蹂躏。他根本是在借机掂量我的斤两,这点伎俩焉能瞒过黑暗魔君无孔不入的侦测?

    我慢条斯理道:“池将军,刚才你是说第三一三军官兵士气低落,另外想要打捞亲友遗物是吗?”

    池鳌颤巍巍地勉强保持站立姿势,硬着头皮道:“是!”

    我冷酷无情地撇了一下嘴角,幽凉地道:“那么你是如何安抚他们的呢?”

    池鳌微微一愣,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迟疑片刻道:“末将劝阻过他们,无奈众怒难犯,所以特来请主公明断!”

    “啪!”我拍案而起,震得茶杯茶碗跳起数寸,又秋毫无损点滴不洒地落回原位。嘿嘿,这可都是公家物品,损坏了哪管我是帝国元帅也要照原价赔偿的,为教训区区一个池鳌,浪费金钱可太亏了。

    池鳌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哪里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他只听耳畔传来主公大发雷霆的声音。

    我毫不客气地痛斥道:“池鳌,你来告诉我这些,是想表眀自己没有能力继续担任第三一三军军长吗?我想我很愿意扶正你的副手,他应该有办法解决所有麻烦吧!如果他也没有办法,那么第三一三一师师长总该有点能力,不会像你们一样束手无策吧!士气低落,打捞遗物,真亏你想得出这样的事情来找我解决。激励士气乃是你作为指挥官最基本的任务,在深不可测的海底打捞物品,那空耗时日补给不说,更属大海捞针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是白痴吗?”

    池鳌一听官位难保,赶忙辩解道:“不,不是……”

    我饶有兴致地瞅着他,冷笑道:“嘿嘿,那就是说你有办法解决麻烦,却故意不解决,反倒推给我,想看看我柳轻侯是否真材实料是吗?”

    池鳌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那样……”

    我瞅着被耍弄得惨兮兮的池鳌,正容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柳轻侯带的兵里,敢拔刀子砍我的不止一个,敢当面骂我的何止千百,却从没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背后搞鬼,犯错后却又不敢承认。我告诉你池鳌,如果你还想继续保住军长的位置,就***少给老子耍花样,我柳轻侯不吃这一套。此番我念你初犯不计较此事,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气。现在你可以走了,去通知宇文拓,集合所有战舰在荒岛西方锚地集合,我要训话!”

    “是!是!”池鳌磕头如捣米似的,这下他总算知道了新主公的厉害,那可不是卡尔-麦哲伦式的怀柔和安抚,而是雷厉风行的霹雳手段。经过此番被我整治得魂飞魄散,他再也不敢稍有懈怠轻慢之心了,那简直就是拿小命开玩笑嘛!

    我看着池鳌连滚代爬地狼狈逃离客厅,心底评价顿时又低了几分。

    “他***熊,难怪卡尔-麦哲伦总是谈什么自保而不是开疆拓土,原来他帐下聚集了一帮酒囊饭袋啊!这个池鳌居然能够身居军长之位多年,那简直就是奇迹,在南疆恐怕无须三日就得乖乖引咎辞职了。唉,兄弟啊兄弟,你留给哥哥我好大一副烂摊子啊!”

    ●●●

    “呜——呜——”低沉雄浑的号角声惊碎了午后沉寂,一艘两艘……整支东海舰队数以百计的驱逐舰统统被调动起来,离开安静的东部港湾,驶向荒岛西方波涛汹涌的锚地。

    我卓立战舰指挥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海面上越聚越多的战舰。一侧旗手、传令兵、海妍璧不断将新加入方阵的战舰名称记录在案,同时汇报给我;另一侧池鳌、宇文拓侍立在旁,脸上表情调色板似的一变再变,精彩到了极点。

    终于随着“当!当!”金钟齐鸣,规定集结时间用光了,海妍璧也陆续报出了最后抵达方阵姗姗来迟的七艘驱逐舰的名字。刹时间,池鳌的脸色变得猪肝一样红里透紫难看无比,因为第三一三军下属战舰毫无悬念地占据了所有名额。

    我喜怒不形于色地瞟了池鳌和宇文拓一眼,发现前者羞愧难当,后者面无得色,仍旧一副笃定如山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于是我缓步走到两人面前,郑重其事地道:“鉴于东海舰队各舰现状,我谨以代司令官的身份宣布,撤销宇文拓将军夜叉师副师长职务,委任其为夜叉师师长;撤销池鳌将军第三一三军军长职务,委任其为第三一三军副军长,同时暂不任命军长人选以观后效。你们同意吗?”

    宇文拓应声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多谢主公栽培,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池鳌如释重负地走前一步,恭敬地道:“多谢主公宽容,属下定戴罪立功,严格训练士卒。”本来他还以为我会公报私仇,直接将其撤职查办,听到仅仅是降了半级,且还有机会官复原职,顿时心中感恩戴德,真心佩服起我这位赏罚分明的新主子来。与此同时,他也暗下决心,准备回去后狠狠惩治一番那七名混蛋舰长,若非主公宽宏大量,自己多年奋斗得来的官职,差点就被他们玩得化为乌有了,焉能随便轻饶!

    此时站在我后侧的海妍璧柔声道:“主公,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开始吗?”

    我极目远眺前方,只见距离旗舰十丈外,一百五十九艘驱逐舰排列成一座巨大方阵,每艘战舰舷边都站满了一圈官兵,静静等待着检阅。

    他们神情庄严肃穆,腰板笔挺溜直,尽管突如其来的噩耗重挫了原本高昂的士气,但是最终的胜利仍能勉强维持着不屈的精神,使其不至于立即崩溃。现在他们唯一需要的仅仅是一种强大的精神支柱,让所有人找到心灵寄托,不再令灵魂飘泊无依。

    我低头看了看左腕佩戴的黑暗图腾手镯。它经过整晚的休整后,重新充满了浩瀚无垠的黑暗能量,这让我信心倍增,冲着海妍璧断然点了点头。

    “轰!轰!”九响信炮隆隆地传遍了整片锚地,我取代卡尔-麦哲伦的第一次就职演说也随之开始。下一刻,所有人都惊骇欲绝地望向旗舰,目瞪口呆地望着三层舰桥上空,那尊超级巨大仿佛能够擎天柱地的柳轻侯形象傻掉了。

    我不惜借助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在光天化日下塑造一尊光辉伟大的形象,堪称用心良苦。东海舰队桀骜不逊的官兵们平白无故地怎会接受一个陌生人来领导他们呢?想要打破这种精神壁垒,仅凭往昔天下无敌的不败战绩,以及昨日碎星大炮的一炮定乾坤还远远不够,必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所有人不能企及的强横力量做后盾。人类是一个奇怪的种群,面临灾难的时候,总需要一种信仰,一位领袖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卡尔-麦哲伦的逝去产生了空白,我就要填充它。

    我和天上的“柳轻侯”同时开口了:“昨天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比悲痛的惨事,我最忠诚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卡尔-麦哲伦和夫人,以及我们千千万万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永远埋骨于万丈碧波之下。我和诸位的心情一样痛不欲生,如果可以我愿意从这里跳下去,陪伴他们直到世界末日,但是这于事无补,他们永远都不能苏醒过来了……”

    我难以抑止地热泪盈眶,天上的柳轻侯栩栩如生地将这哀恸无比的形象,深深印入每一名东海舰队官兵的脑海,海面上霎时传来一片片痛哭失声的场面。谁说铁汉无泪,那只是一种缪传,在镇守碎星渊要塞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每一轮防御战都有无数兄弟牺牲,也有无数眼泪遍洒长街,大家缺的只是一根引线罢了。

    一侧海妍璧也受到情绪感染,眼圈红红地居然还偷偷递来一方手帕供我抹泪。

    我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这个傻丫头,当老子是随随便便哭哭啼啼的娘们吗?我需要的可不是手帕,而是东海舰队上下不遗余力的支持。”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任何时候都不能诉之于口,或许同样身居领袖位置的莫琼瑶,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和万不得已的苦衷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一些。

    我沉声道:“他们英年早逝,而我们更任重而道远。在高唐府数以千万的亲朋好友,等待着我们的救援和保护。天知道我们没有守护在旁的时候,帝都的混蛋们会如何欺凌剥削他们,所以我们必须回家去,去驱逐所有侵略者。埋骨于此的四十万英魂,也一定希望我们返回故乡,而不是在此虚耗时日。唉,让我们削发代首吧,以寄托我们永远的哀思,陪伴我们最亲密的伙伴和兄弟,愿他们在九泉之下永垂不朽,愿他们的英名万古流芳。奥丁!”

    “锵!”我拔出十方俱灭魔剑,干净利索地反手削掉了一绺头发,扔进蔚蓝色的大海。

    “锵!锵!”拔剑拔刀声锵然不绝,整个东海舰队上下有样学样地挥剑斩断一绺绺头发,投进了这片宽阔无际的苍茫大海。既而在呜咽的沉默中,发出了一个个“奥丁!奥丁!”稀稀拉拉的声音,渐渐地它们汇聚成了山崩海啸般整齐划一的呐喊。而随着这股越来越响亮的口号,在旗舰带领下,一艘艘战舰离开了这片伤心海域,离开了这座无名荒岛,驶向遥远的凌云城。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终于赢得了东海舰队官兵们真正的尊敬,而不仅仅是高级将领的承认。

    ●●●

    返回舰长室的路上,我感觉筋疲力尽,维持那尊擎天柱地的柳轻侯形象,尽管只有短短一柱香功夫,但是它再次耗尽了昨晚整夜补充得来的黑暗能量。

    “他***熊,看来这种力气活儿不能长干啊!否则老子早晚会被淘成人干!”我默默警告着自己,浑然没注意到池鳌和宇文拓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落后半步的海妍璧轻轻拽了下我的衣角,朝我施了个眼色。

    我嘎然止步,回首问道:“二位将军,你们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池鳌鼓足勇气,恭敬地道:“启禀主公,属下想请您批准,将东海舰队旗舰的名称更改为‘英雄’号,以纪念此次战役牺牲的所有将士,让大家永远记得他们英勇无畏的事迹。”

    我眉头轻皱,沉吟不语,暗暗衡量着此举得失。

    更改旗舰名称,乍看起来这好像是很简单的事情,其实却影响深远。因为原来的旗舰是“希娅”号,代表着麦哲伦家族的先祖。如今“希娅”号化为灰烬,船上乘载的所有麦哲伦家族重要人物统统魂归地府,其中不仅包括卡尔-麦哲伦,还有被俘的维缩-麦哲伦、基塔-麦哲伦、阿佐-麦哲伦、胡德-麦哲伦等老中青三代精英。

    我不知道答应池鳌的后果如何,却知道不答应的话,刚刚辛苦营造出来的气氛必将毁于一旦。这个池鳌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总能没事找事,弄出一两件难题来考验我。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吓得池鳌立刻如陷冰窖,浑身轻轻颤抖起来。倏忽间,我测知了此子的胆气,遂果断地做出了关乎高唐府政治全局的决定。

    “好吧,旗舰名称就更改为‘英雄’号!宇文将军,你也赞成这项决定吗?”我把目光落在宇文拓脸上,静静地望着这不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智将。

    宇文拓躬身施礼道:“值此非常时刻,此乃振奋士气最好的办法,属下举双手赞成,”

    我欣然点头道:“嗯,池将军,那这件事就委托你全权办理吧!一定要照顾到官兵们的情绪,不能生搬硬套,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你明白了吗?”

    池鳌见建议首次被主公采纳,不禁大喜道:“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办得漂漂亮亮,决不拖泥带水。”言罢兴冲冲地告退,去处理可能因此产生的各种影响了。

    我正待转身继续前行,回到卧室安静地休息片刻,却见宇文拓并没离去。

    见我露出探询的眼神,他欺近一步低声道:“启禀主公,刚才池将军在侧多有不便,属下没敢禀报一件重大军情。就在您演说的时候,负责巡逻的夜叉小队在荒岛海滩上抓到了一批漏网的黑族俘虏。根据他们描述,其中似乎有一名高级将领,可惜夜叉师内没有懂得黑族语者,所以无法详细盘问。属下想请示您,能否叫高唐帝国使节团中的商会翻译前来协助审讯?”

    我听完精神大振,万万没想到宇文拓悄无声息地居然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不禁兴奋地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带我去看看!”我迫不及待地命令。

    宇文拓略微迟疑道:“可是没有翻译随行,如何听取口供啊?”

    我哈哈大笑道:“若你知道我在高唐帝国内廷武德殿,如何敲诈了印第安纳特使巴吞鲁日杰五千万金币的话,就不会提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哩!嘿嘿,别说黑族语,现在印第安纳群岛上凡属元老院下属各族语言,我都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呢!”

    宇文拓半信半疑地瞧瞧我,又瞅瞅同样满头雾水的海妍璧,忍不住惊佩主公果然深不可测,总能在最不可能的当口,施展最出人意料的本事。

    我无暇管他想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目前俘虏关押在什么地方?”

    宇文拓连忙道:“属下唯恐节外生枝,所以全部秘密押送至‘英雄’号底舱密室里了。负责看守他们的正是擒获俘虏的那支夜叉小队,属下保证绝不会有一丝消息向外泄漏。”

    我赞赏地点点头,的确若明目张胆地押送黑族俘虏上船,恐怕半道就被东海舰队官兵们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了,这宇文拓确有几分头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办得滴水不漏,值得嘉奖。

    当下我和颜悦色道:“宇文将军辛苦了!此事你做得很好,一旦明确俘虏身份,若确有价值,我一定要重重奖赏你和那支夜叉小队。”

    宇文拓感激地道:“多谢主公,此乃属下份属应为之事,实在是愧不敢当!”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三章 较量
    “唉,人和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这宇文拓不骄不躁谦虚谨慎,倒是个可造之材,那池鳌就……不过也算表现尚可了,尽管心计多了一点,不过胆小如鼠,使用起来也算顺手吧?”

    我一边思忖一边移步舷梯,注意力开始集中到那些素未谋面的黑族俘虏身上,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在“英雄”号驱逐舰的底层密封舱中部,有一间巨大的独立舱室,平素它舱门紧闭人迹罕至,唯有特定时刻才会被予以启用,例如就像今天收监黑族俘虏。

    “咚咚咚!”一名随行的夜叉卫上前轻轻地敲响了那扇厚重铁门。结果门没应声而启,打开的是铁门正上方一扇三寸见方的小窗户,透过铁丝编织的保护网露出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冷冰冰地道:“气蒸云泽!”

    那名夜叉卫毫不犹豫地答道:“波撼河岳!”

    里面的人见口令无误,紧接着问道:“兄台是哪个部分的,有何贵干?”

    这回夜叉卫没有回答,而是侧身把位置让给了宇文拓,后者上前一步微笑道:“蓝琛,你的警惕性很高嘛!”

    “咦,将军,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门内蓝琛迅速拉开门闩,宇文拓也拿出钥匙,“嘎崩!”一声开启了外面悬挂的那只重量惊人的铜锁。

    我、海妍璧、宇文拓三人步入牢房,随行的众夜叉卫封锁了整个底层通道。

    宇文拓见蓝琛及其小队队员,均直勾勾地望着主公的盖世霸气和海妍璧的绝代容姿目瞪口呆,忍不住轻咳一声沉喝道:“大胆,见到主公还不快快请安行礼,尔等更待何时?”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齐刷刷地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我不以为忤地摆摆手,微笑道:“无妨无妨,诸位擒获黑族俘虏可谓功勋卓著,本王此来一是见见立功将士,二是审审犯人。嗯,你叫蓝琛吧!请问那些俘虏在哪里啊?”

    蓝琛只觉天旋地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娘啊,主公居然记住我的名字,还说我立了大功,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瞅着一脸陶醉的蓝琛,不禁暗暗苦笑一声,把目光落在因属下表现糟糕而满面尴尬的宇文拓身上。如果不是外间舱室只铺了五十张芦席,而没有丝毫俘虏踪影,加上我的黑暗能量刚刚消耗殆尽,无法自行侦测,此刻哪里用得着跟他们罗嗦。

    宇文拓连忙道:“俘虏在这边!”说着他走到右侧舱壁,抠住底部轻轻一提,“哗啦!”整面墙壁都被拉了上去,露出了一间室中室。

    “好家伙,原来那面墙壁只是一种伪装啊!”我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它造得简直能够以假乱真了。

    “嘎崩!”宇文拓用另一把钥匙迅速开启了第二扇厚重铁门,露出了一间黑洞洞的舱室。此时蓝琛才醒过味儿来,赶紧跑进去点燃了墙壁上的数支火把,牢房顿时亮如白昼一般。

    只见这里间舱室比外间小了一半左右,是一座长三丈宽两丈的狭长空间,靠着舱壁左右各摆放着一列铁笼。每座铁笼都用成人手臂粗细的栅栏隔开,其间隙不足两寸。

    此刻铁笼内已有十余名“房客”,他们的头伸出铁笼之外,眼蒙黑布,脖颈被死死地卡住,手脚则嵌入特大号的精钢镣铐内,固定在地板和两侧栅栏上。为防止他们咬舌自尽,每人都被银针封闭了聋哑、麻两穴,如此设置真可堪称万无一失了。

    我瞥了一眼宇文拓,后者立刻禀退左右,顷刻间铁门紧闭,舱内只剩下了包括海妍璧在内的三个人。

    “你说的就是此人吗?”我好整以暇地指了指最里面那座铁笼里的俘虏。

    宇文拓面露讶色,难以置信地道:“主公英明,属下怀疑的正是此人!”

    我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缓步走上前去,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找到了什么证据啊?”

    宇文拓赶紧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谨慎地道:“首先此人穿着与众不同,比普通黑族士兵华贵得多;其次即使在重伤濒临昏迷的状态下,仍能轻松撂倒追捕他的四名夜叉卫,可见武功极高;最后我们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件东西。”

    我凝神观瞧,只见那是一面纯金腰牌,正面镌刻着一朵熊熊燃烧的烈焰,背面镶嵌着八颗璀璨夺目的钻石,组成一幅异常奇特的星座图案,其中每一颗都有豌豆大小,至少价值万金。在那幅图案下方,雕琢着一行古怪花纹,如果不懂黑族文字,肯定会以为仅是装饰而忽略过去,但是遇到我这精通印第安纳各族文字的高手,可就难以蒙混过关了。

    我冷哼一声,缓缓念道:“巴伊曼?”说完双眸陡然精芒大盛,朗笑道:“宇文将军,我要恭喜你逮到了一条大鱼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黑族第二军团副军长兼执法官巴伊曼,乃黑族第一高手黄泉的左膀右臂哩!”

    “什么?”宇文拓和海妍璧听得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随便便抓来的俘虏,居然会是黑族第二舰队屈指可数的大人物。

    我微笑道:“不用怀疑,根据黄泉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派遣麾下头号大将前来监督打捞碎星大炮之事才算合理哩!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言罢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亲手解开了蒙住巴伊曼双眼的黑布。

    火光映照下,暴露出巴伊曼的真面目。一个人即使不知道他的显赫身世,看到他时也一定会得到很深的印象,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浓眉下长着一双阴郁的眼睛,倔强的下巴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于是我马上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巴伊曼是个性格阴沉、头脑敏捷、冷酷无情、吃苦耐劳、善于自制、而且很难对付的人。

    他先是适应了片刻刺目的光亮,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望着身前诸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外露。

    “嗤!”我随手拔掉了控制他聋哑穴的银针,不慌不忙地道:“巴伊曼将军,你好!在下柳轻侯。”

    巴伊曼脸容剧烈抽搐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浑身充满霸气的青年就是不久前刚刚击败“战神”哈-路西法的风云帝国第一名将柳轻侯,更没想到对方的黑族语如此标准流利地道,俨然比族人讲得更优美动听,是典型的贵族最擅长的官方腔调。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对方一语就揭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是由于属下的出卖,还是其他地方露出了马脚。

    我将他的震骇表情尽收眼底,淡淡地道:“您愿意合作吗?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彼此之间可否就黄泉将军的事情随便聊聊呢?”

    巴伊曼冷冷地望了我一眼,忽然合上双眼,闭紧嘴唇,一副准备顽抗到底的表情。

    我不禁哑然失笑,丝毫不以为忤,反倒低头瞅了瞅左腕佩戴的黑暗图腾手镯。只见底舱幽暗的环境下,已经使得它的黑暗能量得到了少许补充,足够施展一次“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了,这让我心底更加笃定。

    宇文拓在身后看不到我的悠闲表情,只看到巴伊曼的傲慢态度,遂抢前一步请示道:“主公,您看需不需要动用重刑?属下看这家伙嚣张得紧,若不吃点苦头恐怕不会轻易招供哩!”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幽凉地道:“你认为对一名军团级的执法官严刑逼供,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吗?人家也是行家里手呢!”

    宇文拓老脸微红,赧然道:“属下疏忽大意了,请主公见谅!”

    我摆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想巴伊曼将军为人内向,非常容易害羞,多人在场时他会不好意思开口哩!”

    “啊,这算什么理由啊?”宇文拓和海妍璧面面相觑片刻,同时躬身施礼退出舱外。

    我笑容可掬地改用黑族语道:“呵呵,亲爱的巴伊曼将军,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俩了,大家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正经事了吧?嗯,我不打算采取一些激烈的措施逼迫你屈从,因为那太有失贵族风度了,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对不?”

    巴伊曼仿佛充耳不闻,根本不理那个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他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否冒名顶替或者浪得虚名了。如果这个所谓的“天敌”柳轻侯也可以击败“战神”哈-路西法的话,那自己不就可以统一深蓝大陆了吗?

    他思忖未已,就听得耳畔传来一把懒懒散散的声音道:“唉,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出手呢?”话音才落,巴伊曼就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恢复正常。

    “啊!”他霍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那位满面春风的青年,干涩地道:“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道:“没什么,一点儿小把戏而已!”

    巴伊曼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未知的酷刑使得他恐惧到了极点。

    我悠然自得道:“巴伊曼将军毋庸担心,在下是个文明人,不会做出有损王爵风度的事情,好歹我也是位二等常胜王嘛!嘿嘿,现在咱俩是不是继续探讨一下刚才的话题啊?”

    巴伊曼冷哼一声,企图再次闭上眼睛,可是耳畔陆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中了魔法般目瞪口呆。

    “巴伊曼,男,帝国历七百七十年五月三十一日生,现年四十二岁,毕业于恺撒帝国断狱学院骑兵系,是该年度的优秀毕业生之一,后利用家族势力和本身杰出才能加入黑族第二军团服役,历时二十二年身经百战,逐渐积功升迁为副军长兼执法官。本来有希望出任正职,无奈迫于家族压力,只得屈尊让位给黄泉。”

    我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看着巴伊曼精彩绝伦的表情,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该人祖籍恺撒帝国猛犸森林,即位于巴格威山脉和通布图山脉之间的巴通大峡谷。先祖无从考证,大致是从印第安纳群岛迁徙而来的一支少数民族,曾祖倒是赫赫有名,‘神话’佣兵团副团长‘火山王’巴雷特。生父黑族长老巴维斯,生母安吉丽娜,共有兄弟姐妹五人,本人行三。已婚,妻子分别是布妮、朱丽、麦伦娜,生有六个孩子,其中最大的女儿碧斯二十岁,最大的儿子基努十五岁尚未成年……”

    一言及此,巴伊曼蓦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地一声厉声尖叫起来。

    他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是巫妖王朽木-波德曼的徒弟,刚才对我用了读心术不成?”

    我瞅着巴伊曼可怜兮兮好像刚刚被人强奸了的模样,不禁啼笑皆非道:“巫妖王算什么东西,敢做我柳轻侯的师父?他给老子提鞋,我都嫌他笨手笨脚呢!”

    随即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道:“不过……啧啧,你对子女倒是异常关爱呢!呵呵,果然不愧是个模范丈夫啊,不是那种随便说说而已,却什么都不做的嘴把势,实乃吾辈楷模哩!哦,对了,碧斯和基努好像是在笑花城的九幽学院上学吧?本王在恺撒帝国也有不少朋友,有时间让他们去拜望拜望令千金和公子好吗?”

    “不!”巴伊曼急得睚眦欲裂,脸色铁青,白痴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所谓的“拜访”不怀好意,里面会蕴含着多少狰狞和残忍。

    我见时机成熟了,遂不再继续逗弄他,而是换上一张冷酷无情的脸谱,阴森森地道:“巴伊曼,本王一直对你礼遇有加,希望你也识相点儿,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不是吗?如果你拒不合作,我将不再保证阁下子女的人身安全。据说笑花城的治安很好,不过偶尔死两个人倒也算是家常便饭,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听到碧斯和基努身遭不幸的消息,愿火神保佑他们平安无事!”说完再不理他,返身朝着舱门走去。

    “且慢!”在我即将跨出舱门的一刻,巴伊曼的亲情终于战胜了无谓的忠诚,他颤抖着声音叫住了我,无奈屈从道:“尊贵的常胜王阁下,您赢了!请告诉巴伊曼您想要他做的事情吧,我一定不折不扣地照办就是!”

    我嘴角逸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旋风般转过身来瞅着垂头丧气的巴伊曼,淡淡地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巴兄就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俊杰啊!”

    说到这儿,我顿了顿,斟酌词句道:“现在我们一点一点地开始合作吧!首先从黄泉谈起。”

    巴伊曼苦笑道:“您的读心术不是已经了然一切了吗?”

    我幽幽地道:“整理记忆碎片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还是听你直接阐述比较轻松。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耍任何花样,虽然我自己还原记忆很困难,但是要验证你的谎话却轻而易举。还有要尽量详细地说明,如果故意遗漏任何关键情报,我会视你违反约定,采取一些报复性措施的。嗯,那将是你精神上绝对无法承受的重荷,明白了吗?”

    巴伊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不过为什么您对黄泉那么感兴趣呢?要知道一个死人可是半点价值都没有哩!”

    我诡异绝伦地冷冷一笑,提醒道:“亲爱的巴伊曼将军,我最后请你记住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提问的人是我,你只需要准确详细地回答就可以了,目前你还没有任何可以提问的资格和权力!”

    巴伊曼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是,我知道了!”

    我欣然点头道:“很好,那就马上开始吧!”

    巴伊曼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后,缓缓地道:“我认识黄泉是在两年前的冬天,地点在巴通大峡谷的圣坛。当时我领军在外,却被以十万火急的军情为由调回总部,结果得到的消息却给我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嘿嘿,原定晋升第二军团军长之事告吹,我仍是副军长兼执法官,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反倒在长老会表决中全票通过,顺理成章地抢走了属于我的职务即第二军团长,那个人就是黄泉。”

    他眼中闪过罕有的回忆神倩,叹了一口气道:“唉,当时我很不服气,心想无论资历、威望、武功,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都绝对不是我的敌手,长老会的老家伙们肯定都患了失心疯了,才会任命他为黑族二号领袖。但是我没敢奋起反抗,因为长老会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而且父亲也郑重地警告我,一切都要依从黄泉的安排,因为他是曾祖父的衣钵传人,论辈分跟爷爷相同。”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件怪事,就连一贯桀骜不逊,谁的帐都不买的陀陀可汗陛下,也对黄泉礼遇有加,浑然把他当作亲生兄弟对待。经过一番明查暗访和旁敲侧击,我才终于晓得,原来黄泉另外一个身份居然是拜火教圣子。他居然通过了火神的严酷考验,获得了千年来无人能够继承的朱雀宝玉。”

    我霍然动容,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说黄泉是‘火山王’巴雷特的衣钵传人,而且在印第安纳群岛通过了火龙斯卡拉巴的考验?朱雀宝玉是通过考验的奖励,也就是说它之前一直掌握在拜火教手中?”

    巴伊曼连连点头称是,郑重地确认了所有答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脸容回复止水般的平静,冷冷道:“兰若寺为什么会跟你们搅和在一起?”

    巴伊曼摇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黄泉曾经说过,为了获得更强大的武器,我们必须为提供者做点事,其中针对秦九集团军群的海上狙击就是因此展开的。我想应该是兰若寺跟独孤家有一段不可化解的恩怨吧!”

    此言一出,我才隐约记起当初兰若寺离开帝都的原因,好像就是独孤家的迫害,并死掉了几名极为亲近的人,其中包括一名红颜知己。这段记忆在得手后,即被我当作无用资料统统删除,只是隐约涉猎一些大致内容,若非巴伊曼提醒,还真差点就想不起来了。

    “难道说兰若寺一直隐居海外苦心孤诣地是在等待时机,准备给予独孤家致命一击吗?”解开了这个一直疑惑不解的谜团,我心中豁然开朗,平静地道:“兰若寺都提供给你们黑族什么武器装备了?”

    巴伊曼愕了一愕,再次摇头道:“不止是给黑族,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向整个印第安纳元老院提供了‘复仇者’级巡洋舰、‘迅雷’级自杀艇、以及钢制刀枪弩箭的设计图纸。前些日子能够一举全歼风云舰队,我们可是足足准备了二十六个月的时间。于是在获知初步战果后,兰若寺才应允提供更犀利的武器给我们,凭此继续攻击被围困的秦九集团军群。嗯,那就是‘春雷’式前装滑膛炮,以及碎星大炮。可惜的是,我们功亏一篑了!”

    我神情微动,若有所思地问道:“黑族和印第安纳元老院是什么关系?”

    巴伊曼面容一整,脸上泛起尊敬的神情道:“黑族本名嘎那族,是印第安纳群岛土著之一,尽管后来搬迁到了恺撒帝国境内,但是宗教信仰未变,仍旧侍奉火神斯卡拉巴,同时黑族族长也一直都是元老院的重要成员。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元老院院长霸西安塔菲雷阁下,是我的曾叔祖,也就是说,他是我曾祖同母异父的弟弟,所以尽管数百年来相隔着一条海峡,双方的关系却没有丝毫隔阂,因为毕竟血浓于水嘛!”

    我长嘘了一口气,暗叹内幕之曲折离奇,谁能想到“火山王”巴雷特跟黑族、印第安纳各族的关系密切至斯?如今看来必须想办法及早连根拔除这些黑鬼了,包括那个狗屁院长霸西安塔菲雷,相信他能成为巴雷特的嫡亲兄弟,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搞不好我会阴沟里翻船呢!

    我沉吟片刻,立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关键,问道:“根据原定计划,你们在得到一百门‘春雷’式前装滑膛炮,以及碎星大炮后,准备进攻哪里呢?”

    巴伊曼苦笑摇头道:“不,不是进攻敌人,而是用于内战!黄泉准备发动兵变,一举干掉陀陀可汗,夺取黑族领导权。在这一点上他事先得到了曾祖的首肯,因为曾祖觉得陀陀可汗太缺乏进取心和开疆拓土的雄才为略了,必须换一名英明果敢的人来领导大家。”

    我万分诧异地道:“那秦九兵团呢?你们不管他们了吗?”

    巴伊曼严肃地道:“因为我们预先得到了情报,也预计风云帝国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秦九兵团,肯定会迅速派遣援军前来。另外根据我们的现有工艺来说,‘迅雷’级自杀艇制造起来是很耗费时间的,不久前那一场歼灭战几乎消耗掉了所有库存,加上独孤家肯定也有了相应对策,所以在制造出大量‘春雷’式前装滑膛炮之前,元老院只打算消极防守,绝不想给恺撒帝国当炮灰。何况风云恺撒两大帝国拼个两败俱伤最好,我们正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呢!”

    我听得哭笑不得,仔细想想又觉骇然,巴伊曼所说句句在理,不论南征结果如何,印第安纳各族都绝对是最大的获益者。保守估计的话,如果南征失败,起码东海二十八郡会彻底落入他们掌握之中,如果激进一点预测,两大帝国在恺撒的全部兵力都可能会被其一网打尽呢!

    所有疑问都得到答案后,我立刻结束了这番冗长的谈话,把宇文拓和海妍璧叫了进来。

    我郑重其事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巴伊曼将军及其部下,将作为我们特殊的客人存在于东海舰队。二位请注意,他们将不再是战俘而是朋友,待会儿就由宇文将军你亲自负责转移到‘牧原’号上,同时按照军衔配给他们相应待遇,包括食物、饮水、住宿、医疗,不过行动还是需要受到严格限制的。你们明白了吗?”

    宇文拓略显迟疑地道:“这支夜叉小队也派过去吗?”

    我断然摇头道:“不必了,你告诉他们严格保密即可,否则军法从事!”

    宇文拓连忙点头称是,一旁海妍璧插口道:“主公,需要通知古舞岳将军调遣‘狮鹫’部队帮忙看守吗?”

    我哈哈一笑并不作答,而是扭头对巴伊曼用黑族语道:“第二军团全军覆没,你即使逃回去,恐怕陀陀可汗也万万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扼杀你的天赐良机吧?何况你也逃不回去!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想动什么歪脑筋,一旦发现你企图逃跑,我会第一时间金雕传书给笑花城的朋友,让他们向令千金和公子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巴伊曼脸容剧烈抽搐了一下,低头闭目道:“请您放心吧!我不会惹是生非的,同时也会好好约束部下。”

    我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现在我很忙,等过一段时间会跟你谈谈关于如何干掉陀陀可汗的事情。呵呵,我想伊曼可汗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应该很有吸引力才对,是吗?”

    巴伊曼浑身轻颤没有说话,但是急速跳动的脉搏已经出卖了主人的秘密。

    “走吧,我要好好地补充一下睡眠了!”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快步走出了那间漆黑潮湿的舱室。被甩在背后的宇文拓和海妍璧仍瞠目结舌地盯着巴伊曼,揣摩着我刚刚说了什么话,居然能够使得那名黑族硬汉表情乍惊乍喜,变来变去,当然这已经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了。

    ●●●

    昨天下午开始风云突变,天一直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可是现在,天空像绷紧的淡蓝色绸缎,清澈明亮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方。嫣红与金黄的透明云彩簇拥着一轮旭日,庄严地从水波涟涟、亮光熠熠的海面上升起,而海洋好像在它下面颤抖和脸红起来似的……新的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毫无征兆地倏然从最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无所不在的精神能,已经精确无误地告诉我,有人进入了客厅,并径直朝着卧室走来。

    电光石火的刹那,我脑海中就迅速浮现出一条丰姿绰约的倩影,忍不住痛苦呻吟一声,猛地拉起毯子盖住了全身,并捂住了耳朵。但是那该死的敲门声,“笃笃!笃笃笃!”依旧不轻不重地响起,清晰映入耳鼓。原来高手也有高手的烦恼啊,耳力太好就必须随时准备被人打断好梦。

    我无可奈何地叫道:“进来!”

    “咿呀!”房门开启,海妍璧逸云轻风般飘了进来。她的步态细碎轻盈,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但是透过精神能的侦测,我却发现那张明艳无暇的脸蛋上,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哗啦!”海妍璧迅速拉开窗帘,使卧室内顿时亮堂不少,那夜晚最后一丝静谧,也随着她的动作被喧嚣的阳光驱散一空。

    “他***熊,没有任何亲密关系,也没有任何正式名份,我只不过任命她做了副官,整个内务就全部被她包揽了。唉,这个小妮子去争权夺利,绝对是第一流高手,甚至根本不用调教的。”我在被窝里感慨万千,耳畔却马上响起了那把低沉柔美的嗓音。

    海妍璧恭敬地道:“启禀主公,黎明时分‘牧原’号巡洋舰收到了一封十万火急的快件,请您立刻审阅!”

    “嗯?”我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按理说最近除风云恺撒两大帝国间的南征外,全天下都应该太平无事才对,哪个吃饱了撑的家伙,发什么“十万火急”级别的快件给我?难道他不知道那是战争专用级别,不能轻易使用的吗?
第廿四卷 星火 第四章 机会
    海妍璧双手递上一条三寸长四分粗的钢管。我照例检查了一遍火漆封印是否完好后,“吱嘎!”拧开了它,轻轻抽出里面一卷浅蓝色的纸条,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淡淡的香气来。

    尽管金雕传书从未发生过任何纰漏,但是以往的斗争经验告诉我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情报传递,其实是在经过多道精密工序完成后的杰作。

    首先金雕是塔卡玛干沙漠的特产,其次钢管的尺寸和质地均由慕容炯炯亲自监督设计制造,然后纸张是独一无二的浸淫过忘忧草气味的青花纸,它是特别研制出来供传递情报用的专用纸,另外笔墨和书写格式也都有相关的严格规定,确保不会被敌人假冒和篡改。

    我懒得起床,只是把枕头垫在背后,倚着舱壁坐了起来。毯子立刻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露出钢铁般坚实雄浑的赤裸胸膛。

    海妍璧见状霎时羞红了玉颊,尽管昨天她看到过更过分的一幕,但是卧室狭小而封闭的空间,显然跟客厅的宽敞空旷有所不同,这里隐隐蕴涵着一股暧昧和旖旎的味道,使她分外感到羞涩和不安起来。

    我瞅着她妩媚无匹的娇态心痒难耐,体内的黑暗能量也随即波涛汹涌,真的很想把她就地正法啊!反正现在那讨厌的池鳌不会再前来打扰,这封十万火急的情报,也不会真像它标注的级别一样重要。我心中天人交战,幸好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既然如此看完信件再行其好事也没什么损失吧!

    “哗!”纸卷缓缓展开,我的目光亦暂时漫不经心地落在其内容上。孰料只看了头一句话,所有情欲就瞬间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冲击得无影无踪,因为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振奋人心的文字,脑海里甚至凭空浮现一抹灵感稍纵即逝。

    “尊敬无比的常胜王阁下:遵照您的命令,我七海舰队第一、第二、第三军团已顺利抵达高唐府沧海城附近的海域,并派人联系上了代城主宇文蕾妮。结果得到的情报表明,局势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得多。五天前,即六月六日傍晚,驻扎在内高唐府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就以‘锄恶诛奸,为所有被第三十一集团军出卖的将士复仇’的名义,悍然攻克了宿城,麦哲伦氏的四大外姓家臣之池家男女老幼四百三十一口被屠戮殆尽。紧接着他们轻松拿下了兵力薄弱且毫无防备的青羊关,在六月八日午夜时分又攻克了黑山城,将另一外姓家臣之艾家全部赶尽杀绝。目前其兵锋直指凌云城的西部屏障半壁关,意图攻入首府捉拿麦哲伦家族名宿基塔-麦哲伦的家人。”

    “第三十九集团军的指挥官侍元帅乾良田,于首战告捷后发表声明,说此次作战旨在诛杀第三十一集团军的叛将家属,与其他人等无关,若有胆敢强加干涉者,一律格杀勿论。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帝都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表示。麦哲伦家族留守者中地位最高的高唐府吏部司司长彭孚,则代表基塔-麦哲伦的夫人卡雅纪,以及长子图瓦-麦哲伦对此表示了最严厉的谴责,声称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禽兽行径。他们一面请求帝都派兵平叛,另一面急调周边城市兵马朝着凌云城集中。不过由于精锐部队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团军统统不在境内,留守各城各关的又是家臣私兵,素质参差不齐,很难形成真正的战斗力,预计毫无可能抵挡第三十九集团军下一轮猛烈的进攻。”

    “目前外高唐府全境的六关十二城中,城市通常拥有一万守军,关隘普遍驻扎两千守军。而能够就近支援凌云城者,唯有半壁关北部的夕阳城,凌云城东部的元宝关,以及东南部的沧海城。眼下沧海城城主宇文德光,已亲率一万兵马沿赞高江西进增援凌云城,元宝关的两千守军也缩回凌云城内,夕阳城尚无任何消息传来,估计是遭到了敌军阻击。眼下凌云城总兵力可望达到四万至五万规模,若无意外将不日陷落。是否立即实施干涉,请主公做出下一步行动指示!落款人:屈吾牙、多尔顿、安乐溪。时间: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日凌晨。地点:高唐府沧海城南五里海星湾。”

    我一口气念完全部内容,整个人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我的第一个直觉反应就是那个叫做乾良田的混蛋疯了,第三十九集团军也跟着疯了,他们在干什么?是在替郝连铁树那个老狐狸报仇,还是在给帝都的权贵们开路?或许他们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即将攻下凌云城,替我彻底铲除基塔-麦哲伦家族的余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封重逾万斤的急件递还给海妍璧道:“你也看看吧,然后给我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言罢霍然掀开毛毯下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上了衣服。

    “这……这样做简直是丧心病狂!”海妍璧快速翻阅完毕后,发出了一声义愤填膺的怒喝。

    我付之一哂,随即快步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步入隔壁的作战指挥室,来到墙上悬挂的军事地图跟前。

    从地图上看,整个高唐府是一个右倾的梯形,而正中一条凹凸不平的红线将它一分为二,那就是著名的五五线。在风云帝国建立初期,秦魔舞和希娅-麦哲伦亲自划定了这条军事警戒线,线左为内高唐府,由第三十八、第三十九集团军驻防,线右为外高唐府,由第三十、第三十一集团军驻防,对外统称高唐军区,战时由希娅-麦哲伦全权指挥所有部队。

    数百年以来,五五线两侧一直相安无事,使得很多人都误以为它的设置完全是多余的,但是现在铁一般的事实证眀了它的必要性。可惜的是,麦哲伦家族领地内部兵力空虚,根本无法抵挡一支整编集团军的全力进攻。

    我拿起一支蓝色的笔,在五五线中部凸起的战略重镇宿城位置画了一个圆圈,然后遵照宿城-青羊关-黑山城-半壁关-凌云城-元宝关-沧海城的顺序,画出一支粗大笔直的箭头,直指东海。若我所料不差,这将是乾良田的整个进攻路线,同时也是麦哲伦家族的残兵败将必然的撤退路线。现在问题只是,我要在这场举国瞩目的战斗中,扮演一个什么样角色呢?

    “主公,需要属下立刻通知池鳌将军和宇文拓将军前来吗?”海妍璧不知何时走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不置可否地瞅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方道:“你认为现在通知他们已经发生了五天五夜的噩耗,对我们行军和稳定人心有帮助吗?”

    海妍璧犹豫了片刻,立刻辩解道:“可是……他们应该也有权知道自己家人的情况啊!”

    我冷笑道:“在一支军队里,没什么事情是应该或者不应该的,也没有任何人拥有服从国家利益和战略战术需要以外的任何权力。那些东西都是普通人的情绪,而不是一名合格的官兵应当具备的。海妍璧将军,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不要因为个人情绪,而泄漏了军事机密。”

    海妍璧很不服气,在笔挺的将军服下,耸然有致的酥胸诱人犯罪地剧烈起伏不已。不过她最终还是服从了我的命令。

    我脸色一缓,耐心地解释道:“你不要有抵触的情绪,我也是为他们好。你现在告诉他们,两人甚至是整个东海舰队八万官兵都会夜不能寐,而且归心似箭,整日整夜歇斯底里地想着报仇雪恨的事情。可以想象,在三天三夜后,当我们抵达沧海城的时候,这些人将成为一支疲惫不堪的劳兵,如何能够英勇作战杀敌立功呢?你那么做虽然合情合理,其实却是在害他们啊!”

    海妍璧幡然省悟,俏脸羞得嫣红一片,赧然道:“属下还以为……”

    我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个冷酷无情外加铁石心肠的混蛋是吧!”

    海妍璧连忙拼命摇头否认,我却无暇继续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下去,于是迅速转入了正题。

    “毁掉它,你另外再做一份,内容不需改变,日期则变为我们抵达沧海城的前一天。届时你再拿出来向我报告吧!我想这对激励士气应该管点用哩!”

    我不动声色地吩咐完,目光再次落在军事地图上,不过此次的焦点集中在了高唐府最北端的谷雨城、内高唐府、帝都东部的广阔区域,随后迅速挪移至整个南疆地区,以及正在打得如火如荼的恺撒帝国东南两线战场。这一刻,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突然涌上心头,就像刚刚首次阅读急件时,那个一闪即逝的灵感一样,但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是,此番我清晰无比地把握住了它的全貌,为此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嗤啦!”我拿起另外一支红笔,在军事地图上毫不犹豫地划出一道硕大无朋的红线,有如一柄利剑般把风云帝国斜斜地斩为两段。

    海妍璧呆若木鸡,不知道主公为何突然大发脾气,甚至在平素视如至宝的军事地图上胡乱涂鸦。但是当她留神察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条红线东起谷雨城西至落日要塞,准确无误地划走了风云帝国东南部的所有领土,而且还在帝都东南方做了两个巧妙的迂回,绝非信手施为,反倒像是处心积虑的谋划呢!

    她看着这道气势磅礴的红线,芳心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仿佛它在预示着某个重要历史事件的发生,很快海妍璧就证实了自己的预感,因为主公再次开口布置任务了。

    我不容置疑地道:“海妍璧将军,请一字不差地把我下面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发给收件者。请注意以下内容全部都是十万火急级别,而且皆为绝密中的绝密,除你我外,不得给任何第三人知道。你明白了吗?”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兴奋莫名的心情,严肃地道:“是,属下明白!”

    接下来一连串疾风暴雨般的命令从我口中呼啸而出,海妍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她早有模模糊糊的预测,但是那点预测,显然还是严重低估了这项战略行动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

    “天啊,这根本就是一场命运攸关的豪赌嘛!”海妍璧情不自禁地暗暗惊呼。

    但是当她利用书写的间隙抬眼看时,却见主公的脸色冷静自若,就像是一块亘古未化的玄冰,那对深不可测的眼眸内,更闪耀着足以吞天食地的万丈雷火,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

    “难道他一点都不紧张吗?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

    天赐府地处风云帝国中部,赞高江中上游,可塔河下游,与高唐、塔卡玛干、赞布、可汗等四府接壤,全境总面积超逾方圆五千里,人口过两亿,其中风云族占九成以上,其他少数民族不足一成。

    天赐府的地势西高东低,地形复杂多样,西南山地、高原和丘陵约占三分之二,东北平原约占三分之一,有赞高江、可塔河等重要河流横贯东西与南北,以及太阳湖、月亮湖、星宿海、冰湖等湖泊点缀四方。

    它的管辖地域异常辽阔,甚至超逾了高唐、可汗两府领地之合,囊括六十四郡、八十一城、四十九关,几乎占据了深蓝大陆北方所有肥沃土地。另外首府风云城不但是风云帝国的首都,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还拥有至少一千一百万人口,以及全国四成有余的天文数字财富。

    早晨,当太阳从白色的雪貉山主峰后面升起的时候,首先迎接这第一道阳光的是那高耸入云的承天寺太平塔尖端的飞龙石雕。这时候赞高江上还是黎明,那绿绿的像翡翠似的江水,缓缓淌入护城河,再环绕着整个帝都,静静地从城外流过。温柔的河水,轻轻地冲刷着古老雄浑的城墙,发出了一声声低低的絮语。

    不一会儿,一层淡淡的白雾,慢腾腾地从江面上铺张开来,向着帝都的中心蔓延开去,于是,那壮观秀丽的深蓝大陆最庞大的城市风云城,就渐渐地笼罩在轻烟淡雾之中,像披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轻纱。只剩下那太平塔尖端的石雕飞龙,高高地挺出于雾海之上,迎着灿烂夺目的骄阳,放射出耀眼光芒……

    今天是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曹振穿着一身笔挺军服和光可鉴人的乌亮皮靴,跟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朝着东城楼上高高矗立的烽火台走去。

    作为东督城防军五师二团三营营长,他的职责就是指挥五百名兄弟,在每月中旬天天例行公事地侦测那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敌情。最糟糕的是,麾下的十个小队成员可以轮休,每月只值一天班即可回哨所喝酒赌博,曹振却得每天早晚巡视一遍。当然敌情是不可能出现的,他检查的只是烽火台的卫生状况,因为东督东方文明将军,经常会带着名门望族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前来观赏日出日落,或者俯瞰整座帝都全景,以制造最浪漫旖旎的气氛。

    “该死的,只要再熬过几天,老子就可以放假了。”曹振嘟嘟囔囔地登上烽火台,沿途士兵们一个个躬身行礼,他仅是心不在焉地随意摆了摆手。此刻曹振脑海中幻想的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那具白皙娇嫩的胴体,于是一股凶猛如潮的欲火狠狠地炙痛了他的下半身,更加快了他攀登的脚步。

    “呼!”曹振迈步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凉爽的晨雾,然后慢慢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相隔片刻,他才向值勤小队长朱志勇问道:“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朱志勇陪笑道:“呵呵,烽火台有您老坐镇把关,哪能出什么状况啊?”

    曹振受用地眯缝起双眼,笑骂道:“就你小子嘴甜会说话,给老子继续好好干,到了秋考的时候,我会向团长保荐你做营副,那个顽固不化得连东督都敢顶撞的崔巍,就让他卷铺盖滚蛋好啦!”

    朱志勇欣喜若狂,连声道:“多谢大人,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振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背负双手,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非常惬意这种使别人感恩戴德的情愫。

    不过片刻后,当曹振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垛口的时候,却蓦然皱起了眉头。

    “簌簌!”灰尘一缕缕接连不断从砖缝间倾泻而下,既而青砖产生轻度偏移,最后整座烽火台开始微微摇晃起来,不,是整个帝都都在瑟瑟发抖。

    朱志勇惊呼失声道:“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生地震了吗?”

    曹振没理会这名面如土色的部下,也无暇顾及惶恐不安的士兵们,他聚精会神地正视前方,朝着雪貉山方向望去。

    淡淡的薄雾犹未散去,曹振的视野内朦朦胧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耳畔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到雷鸣般的轰响。曾经参加过前年秋季阅兵式的他立刻想起,皇家骑士团展开万马齐暗的冲锋时,那种声势和现在竟有几分神似,却还远远达不到目前的水平。那绝不是一千两千,也不是一万两万匹战马,从那团迷茫无际的乳白色轻雾背后传来的轰隆声响,至少是记忆中那一千名皇家骑士做集团冲锋表演时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规模的大军。

    这种明悟,使得曹振不敢有丝毫怠慢与疏忽,他声色俱厉地暴喝道:“集合!鸣钟!点火!”

    刹时间,士卒们零乱的脚步声、警钟仓促变调的鸣奏声、火石啪啪撞击声响成一片。未曾真正经过战火洗礼的属下们的表现,让曹振失望透顶,不过紧接着从遥远的南城传来的连绵不绝的警钟声,又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不只是自己听到了敌军来袭,南督的城防军也发现了敌情啊!

    顷刻间,帝都像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或者将官士兵统统都乱做一团,经过了八百年安宁祥和生活的帝都居民,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开始了有史以来最惊恐混乱的一天。

    “希律律~”疾驰如飞的骅骝驹嘎然停立在甬道尽头,马背上的东方文明双臂一振,衣袂狂舞中身形有如鹰隼般一飞冲天,笔直拔起十余丈后斜斜地落到了城头。

    就在一顿饭功夫之前,他还骑在一名刚刚追到手没几天的绝色美女娇躯上纵横驰骋,可是得到副官十万火急的报告后,只得立刻改换“坐骑”,换乘到了骅骝驹那副硬邦邦的马鞍上,一路快马加鞭赶奔东城。这种前后剧烈的反差,使得他心底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名烽火台的当值营长撕成碎片。可是当他在路上听到南督也发出警讯,而且被沿途百姓不下二十种谣言灌满耳朵的时候,反倒深深感谢起那名尽职尽责的下级军官来,如果没有他恐怕自己的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

    当那轮旭日完全跳出雪貉山主峰遮挡的时候,大雾散了,眼前浮现出一片绚丽迷人的景色。

    今天的帝都东郊跟往常一样,天色清明朗润,微风徐徐吹过谷神平原,柔柔地拂动人们的衣襟。大地披着绿茸茸的外衣,像是一幅碧绿的天鹅绒。在植物茂密繁盛的原野上,还厚厚的盖着一层五颜六色的鲜花,泛出沁人心脾的芳香。粉红的高唐菊,鲜红的野百合,亭亭玉立的金针花,大朵大朵的野芍药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正开得灿烂异常,尽情装饰着这无边大地。

    不可否认在这蔚蓝无边的天空下,偕同娇妻美眷踏青郊游将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去年的六月中旬,东方文明就做过如此美妙的事情,甚至几天前他还打算趁着闲暇再次携美同游,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宿营,然后品味一下幕天席地的销魂滋味。可是现在他却连半点兴趣都没有了,因为他看到一幕触目惊心的景象。

    以距离帝都东门二十里外的可塔河为分界线,两岸景致居然蓦地有了天壤之别。西岸依旧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对岸却被一团不断蠕动翻腾的黑色浪潮所覆盖,失去了原有的宁静与美丽。

    大地仍在轰轰隆隆地震颤不休,烟尘遮云蔽日地喧嚣直上,其间难以计数的泰坦战车、重装骑兵、连弩骑兵、辎重车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在河岸边止步集结。借着魔镜放大后更加清晰数倍的视窗,东方文明看见他们统统身着颜色漆黑乌光闪闪的厚重铠甲,车身也一律敷以黑漆和鲜红的血月标志,仿佛地狱里钻出来的恐怖恶魔,浑身都充斥着邪恶冰冷的杀气。

    大约过了一刻钟,可塔河对岸就再也看不见除黑红二色外的任何其他颜色了,到处布满了军容鼎盛的整齐巨型方阵,步兵、骑兵、弓箭兵、战车兵、弩炮、投石机填满了方圆百里内所有能够看得见的区域。

    “呜——呜——”雄浑悠长的号角声嘎然惊醒了失魂落魄的东方文明,当他幡然省悟到那只是宿营号而已的时候,不禁长吁了一口已经让他憋了好久差点窒息的闷气来。

    “咔哒!”东方文明解开了领口一颗锃明瓦亮的黄金纽扣,霎时清凉的晨风倏地钻入了衣内,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湿漉漉地难受到了极点。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紧随其后赶来的副官梅家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看起来心情极度恶劣的上司。

    东方文明沉吟片刻,果断地道:“传令其他三督,把侦测得来的敌情汇总后,马上交到白虎堂去,我想老头子们现在肯定已经起来了,并且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以东督的名义宣布,四城全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官兵取消一切休假,让他们拿着上级手谕,立刻去武库认领所有重型装备,并且全部搬到城头指定作战位置。给本督告诉他们,这次***不是演习,我们面临的将是真正的战争,胆敢贻误战机者,老子不管他们是哪个山头的,一律格杀勿论!”

    梅家驹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右腕轻颤,飞速记录中笔尖嘎然滑落戳人左手拇指,一滴殷红的血液蓦然在纸上扩散开来,好像在预示着某种悲惨黯淡的未来。

    ●●●

    “啪!”一份封面上标有绝密字样的奏折,恶狠狠地摔在了军机处总统领杜功乐那张写满沧桑的老脸上。可是这位权倾朝野的军方幕后巨头,就连兵部相独孤阔海也要忌惮三分的文职最高将领,此刻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像一截木桩似的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任由那份奏折准确无误地砸中左颊和鼻梁,然后再坠落尘埃。

    “尊敬的杜功乐总统领大人,请你告诉哀家,奏折上所描述的南疆百万大军,是如何通过你们军机处号称密不透风的监视网,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帝都东南城门外的好吗?”皇太后梁蕴琦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雌狮,猛烈咆哮着质问那名一直宠信有加的小老头。这一刻,她彻底撕去了平素慈祥和蔼的假面具,露出了待人而噬般狰狞可怖的真面目。

    御书房内死一般寂静恍若坟墓,只有皇太后偶尔的一声粗重呼吸,才证明屋内仍然有活人存在。

    朝廷重臣如苏晚灯、独孤阔海、艾愁飞、上官秋离、东方惜羽,以及新任横空飞来阁阁主秦明月,统统也都跪倒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在这位雷霆震怒的风云帝国最高权力机构的女性临时统治者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她身旁伺立的内务部侍郎刘秈,希望这位倍受宠信的老太监,能够及时缓解一下室内几能滴水成冰的可怕气氛。

    刘秈不负众望地缓缓走近皇太后,准备搀扶她老人家重新坐回龙椅之上,平息平息怒气。于是他恭敬有礼地道:“太后,您老人家不要上火啊,可别气坏了身子骨儿。”

    孰料刘秈不说话还好,这一张口顿时引发了另一轮迅猛无俦的暴风雨。

    皇太后怒不可遏地指着刘秈的鼻子,厉喝道:“还有你,哀家还没算帐呢!今年年初的时候,哀家命你跟老五去南疆削藩,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减弱柳轻侯的兵权,至少要分割三个集团军出来支援南征。结果你回来的时候告诉哀家大功告成了,差事办得是漂漂亮亮,柳轻侯手里只剩下常胜军和第五十六集团军,合计最多不过四十八万人。因此扣除驻守碎星渊要塞的第五十六集团军的二十四万人雷打不动外,剩余常胜军分兵落日、白骨、长鲸三大要塞,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作乱是不是?”

    她顿了顿,重重地哼了一声,痛骂道:“嗯,现在好了,四十八万变成了一百万,而驻留碎星渊的探子回报,麒麟麾下的第五十六集团军根本纹丝未动。现在哀家倒要问问你,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石头缝儿里吗?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疆军能够武装训练出如此众多的精锐部队?你说啊!”

    注:起点改版了,小弟加油更新,大家加油投票好不好?咱也上一次榜。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五章 对策
    “扑通!”原本以为自己可置身这场是非之外的刘秈,此刻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后,再也不敢吱声了。

    他也想不通柳轻侯怎能突然变出那么多的人马,但是兵临城下的百万大军铁铮铮地摆在眼前,任自己说得天花乱坠赌咒发誓也没有用,皇太后只愿意相信事实。而事实就是自己严重失职了,跟刚刚还被大家一起幸灾乐祸的军机处总统领杜功乐一样,即将面临帝国最严厉的惩罚。此时撤职查办都变成了一种奢求,现在他只希望主子能够念及旧情,饶过自己一条狗命,不过从皇太后前所未有的冷峻面容上看,这显然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相隔良久,大约是一顿饭的功夫,皇太后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浊气,冷冷地道:“你过来!”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这位女暴君是在跟谁说话。只有乖巧伶俐的秦明月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跑到皇太后身旁,搀扶着她老人家重新坐回龙椅。原来这位年逾百岁的高龄老太太刚才过于激动,左脚抽筋了动弹不得,无法自己回到座位上去了。

    这个插曲使得室内气氛稍微有点缓和,皇太后也觉得自己威风耍够了,对犯错的臣子也惩戒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解决迫在眉睫的危险了。

    于是,她把目光缓缓掠过七位权臣的脸容,忽然疲惫不堪地挥手道:“算了,你们都起来吧!九丫头,传唤宫女给诸位大人看座,另外再上一些茶水点心来,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言罢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很快锦墩、茶几、香茗、糕点就流水般搬入御书房,包括秦明月在内,八人众星捧月般拱卫在皇太后身周,静静地等待着她再次开启金口玉牙。至于对茶水糕点,他们可是半点食欲都没有,只想快快商议解决眼前这桩随时都有可能令自己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难题。

    蓦然皇太后毫无征兆地开口质问道:“你们怎么谁都不说话啊?哀家等着呢!帝都千万百姓也在等着呢!请你们拿出一点与高俸高职相对应的智慧和谋略好吗?哀家不希望待会儿以无能和不作为为由,将你们统统送交刑部撤职查办!你们明不明白?”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脸色迅速黑了下来。刚刚尚庆幸大难不死的杜功乐和刘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太后只是为抗击外敌,而暂时放过了他们,若不能趁机立功赎罪的话,过后恐怕仍旧难逃一死呢!可是面临百万雄兵,而且是帝国最精锐的南疆士卒,他们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对策呢?

    御书房再次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之中,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眼前这座殿宇却充满了愁云惨雾,而一切麻烦问题的始作俑者,此刻却消遥自在地躲藏在远隔万里的海滨城市,策划着另一个惊心动魄的阴谋。

    ●●●

    傍晚时分,我站在“英雄”号驱逐舰的三层舰桥上,观察着天气情况。云层很低,似乎贴着海面在飞跑。火红的阳光,穿透密布的云层像利剑一般刺向海面。空气是沉闷的,战旗无精打采地飘动,一点都不起劲。常常是这样的,当暴风雨到来之前,总会有短暂的宁静,就像现在的天气,也像目前帝都东南处于对峙中的百万雄兵。

    时间一点一滴地悄然流逝,正当我准备返回餐厅享用丰盛晚膳的时候,变天了。

    老天爷板起严肃的面孔,一跺脚把东方天际踩了个大窟窿,冷飕飕的风从窟窿口灌进来漫开去,搅得天地颤颤惊惊的。低低的阴云此刻仿佛快要压到人们头顶。狂风彻底地吹没了太阳,它像一个抽打陀螺的鞭子直抽得桅杆吱嘎吱嘎地扭动,随即又耍杂技似的一时旋绞,一时横冲,一时匐地滚,一时把布片、尘土、海浪掀向空中。风搅着云,云涌着风,忽而怒吼,忽而啸叫,像一阵紧一阵松的狼嚎。这种吼啸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在海面,一会儿在码头停泊船舶之间盘旋回荡。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功夫,猛烈无比的台风逐渐向沧海港靠近了。它有如神话里魔鬼作法那样,天空里顷刻出现了烧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块,变得天昏地黑、混混沌沌的了。风在桅杆上、支索上、甲板上打着唿哨。暴雨像瀑布似的倾泻下来,风把雨和海水搅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利箭一般劈劈啪啪射来,打在人的脸上像针刺一般痛。

    “这场台风的来势可真猛啊!幸亏东海舰队中午前就都驶进了港口,要不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哩!”我心中暗暗庆幸着,沿着舷梯而下,拐向舰长室。

    “主公!”迎面而来的海妍璧在走廊上叫住了我。

    我微笑道:“海将军,你用过膳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很愿意与你愉快地共进烛光晚餐。”

    海妍璧权充没听到这种无聊言语,严肃地道:“启禀主公,属下有十万火急的函件呈上。”言罢双手递来整整一捆油光锃亮钢管。原来在同一时段收到的钢管太多,她只好用临时用牛筋绑妥再拎过来了。

    我苦笑着摇头道:“你打算在走廊上让我审阅这些绝密文件吗?”

    海妍璧俏脸微红,嗫嚅道:“属下不是……”

    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说完率先走向舰长室,海妍璧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这副情景真好像丈夫领着小娇妻闲庭信步啊!可惜三天三夜的航程以来,我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战略战术和军队部署,始终都没时间吞掉这位秀色可餐的超级美女,要不然遐想就可变成事实了。

    “现在开始,你把它们一封一封地念给我听吧!嗯,要留心我交待过你的注意事项。”我返回舰长室后,面对着墙上的作战地图,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海妍璧微微一愣,继而恍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恨得牙根儿痒痒。在两天前,主公蓦然心血来潮地向自己讲解有关金雕传书的各种详细规定,当时她心中还感激万分,哪曾想原来他早就料到今天会收到如此众多的函件,准备偷懒才那么耐心地教导自己啊!

    “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混蛋!”海妍璧望着手中不下二十封函件,有些欲哭无泪。不过当她看到主公手中拿起一叠硬纸做成的彩色标签时,又被引燃了强烈的好奇心。海妍璧很想知道,三天前那个气势磅礴的作战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

    “尊敬无比的常胜王阁下:遵照您的命令,我部于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黎明占领了……”所有函件统统都是以这种格式开头,然后以不同落款人和祝福语结束,令海妍璧念得不胜其烦,偏偏其内容却惊天动地,使得她又欲罢不能,想要探知最后的结果,究竟会形成怎样一副格局。

    于是在经历了足足半个时辰诵读后,口干舌燥的海妍璧终于解脱了。她放下最后一份函件,望向地图的时候,那名可恶的大坏蛋也刚刚贴完了最后一张标签,笑嘻嘻地递过一杯香茗,使得海妍璧有火发不出,只得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转移注意力去看作战地图。

    此刻,这幅地图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标签,乍看起来杂乱无章,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们又隐隐符合某种奇异的规律。最醒目的就是五块巨形的红色标签,它们分别占据了帝都可塔河东岸、帝都赞高江南岸、南疆碎星渊要塞、划分内外高唐府的五五线、高唐府谷雨城-沧海城-龙桑城的海岸线,构成了一个厚重坚实的钳形包围圈。另外还有数以百计的大中小形红色标签,占据了五块巨形红色标签包围的风云帝国东南领土上几乎所有城市和关隘。其中只有一处是绿色标签,即高唐府首府凌云城,那里目前驻扎着刚刚攻下城楼屁股还没坐热的风云帝国第三十九集团军。

    海妍璧聚精会神地瞅了半天,却总觉着在咄咄逼人的兵锋背后,潜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偏偏又抓不住脑海中那一闪而逝的灵感。她相信根据自己对诡计多端的主公本性的深刻理解,这绝对不可能是失误,反倒像是故意留下来诱敌上当的香饵,于是忍不住求助似的望向了眼前那名满脸坏笑的家伙。

    我若无其事地吃着茶几上的糕点也不吱声,心中暗忖道:“嘿嘿,既然请你吃饭不给我面子,那咱也摆摆谱儿吧!看你能憋到几时!本帅布置的机关陷阱,岂是你这小丫头能够看破的,想知道就来求我吧!”

    海妍璧哪知我心中所想,她最终还是认真履行了副官的职责,提醒道:“主公,属下认为包围帝都东南两面后按兵不动是一项极端错误的决定。这会给予了敌人足够时间从异地调兵,再自西北两翼迂回到我军后方截断退路,届时帝都驻军再果断出击的话,我军腹背受敌,必将不战自溃。请主公三思!”

    我不置可否地道:“哦,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做?”

    海妍璧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紧张的神经,平静地道:“我军只有两种选择,立即进攻或是马上撤退。而属下的建议是后者。由于帝都素来兵精粮足,加上城池固若金汤,现在攻城必将损失惨重和短时间没有结果,所以趁着敌军不明虚实且不敢轻易追击的时候,沿途掠夺所需的一切物资后,即刻远扬为上。最好是兵分两路,东路军团退到宿城集结,南路军返回白骨要塞驻防,然后在严密防守中伺机寻找战机。”

    我用古里古怪的眼神瞅着海妍璧,相隔片晌,蓦然哈哈大笑道:“海将军,你把南疆大军当成打家劫舍的盗贼团,把我柳轻侯当成强盗头子了不成?要知俺可是消灭塔卡玛干盗盟起家的将领,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做的话,帝国东南百姓将如何看待我柳轻侯呢?恐怕唯一评语就是欺世盗名之徒吧!”

    海妍璧娥眉轻蹙,不卑不亢地道:“属下就事论事,没有任何贬低您和南疆将士之意。请问主公,如果您不愿意借机收敛财富的话,那么劳师动众地驱使百万大军兵临帝都城下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您真的想要一举吞并整个风云帝国东南疆土吗?”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言语中充满了揶揄的味道。因为从军事上讲,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对于帝都东南广袤无垠的谷神平原来说,一百万军队投进去根本就微不足道。在无任何咽喉要冲的情况下,南疆军队既不能分兵多处依托几座中小城市死守,也不能在补给线连绵数千里的情况下辗转作战。一旦朝廷集结了足够多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同时攻来的时候,撤退必将是唯一的选择,而既然早知如此,那么为何不现在就狠捞一票后,安安全全地跑路呢?

    我咀嚼着海妍璧话中的含义,沉思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海将军,我想你对这次军事行动的真正目的,产生了极大的误解。呵呵,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也,任何一项军事行动都不能单纯地依据狭隘的战争因素来考虑得失,而应该提升到政治高度去衡量利害关系。”

    说到这儿,我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海妍璧后,继续道:“你以为地图上那些红色标志,即数以百计的团、师、军只是象征性地占领了那些城市和关隘吗?不,如果你亲临现场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做的是永久驻留的准备。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高唐府,地图上标注的所有东南城市,我统统都要,一个也不能少。”

    海妍璧看了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知肚明她没说出的话,那不过是想要再次陈述刚才的担心罢了。

    我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道:“你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南疆大军无法抵挡来自朝廷的两线夹击。这一点无可厚非,而且我很欣慰,因为你是一位拥有真材实料的将军,不是那些满口胡柴的酒囊饭袋。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点,你的假设是建立在帝国军和南疆军同样精锐,机构臃肿派系林立的帝国兵部和我一人独揽大权的南疆军区同样英明果断的基础上,这无疑严重高估了敌人的实力和行动能力。另外纵观风云帝国千万大军,两年前我或许还会稍稍畏惧一下夏侯一贯的北疆部队,可时至今时今日,我柳轻侯敢自信地对任何人说,他们都不堪一击,南疆军天下无敌。”

    眼前的男子蓦然爆发出的无与伦比的霸气和强烈无匹的自信,顿时让海妍璧深深地震撼莫名,她倏忽间想通了一件事,即在乱世之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再荒谬再离谱的计划,他都能理所当然地获得成功,因为他的词典里面没有失败和撤退等弱者常用的字眼儿,在如此强硬的领袖指挥下,他的军队无疑也就成了最勇敢无畏的一群人。

    “呼!”海妍璧莫名其妙地长嘘了一口气,同时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耳畔那把重金属般铿锵有力的声音上。

    “何况现在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要么去南征陷入战争泥潭中不能自拔,要么留守原地迫于外虏虎视眈眈而动弹不得,要么互相牵制勾心斗角。也就是说,帝都现在指望不上东南两路南征军,也指望不上夏侯一贯,更指望不上势同水火的铁在烧和捷那古烈-海了。”

    我志得意满地道:“眼下朝廷还能够动用的一共只剩下三支集团军了,即为了防范基茨-布尔曼领军南下,而从帝都调到可汗府增强北疆实力的第三集团军;一直驻守帝都北面,由上官世家私兵整合成的第十四集团军;一直驻守帝都西面,由苏家私兵整合成的第十五集团军。其中第三集团军历来归秦皇室直辖,属于王牌部队,其训练程度和武器装备都不在话下,无奈他们目前全部驻守在可汗府首府苍狼城以北,赶回帝都需要耗费大量时日;而后两者皆是从未打过仗的乌合之众,并且分散在西北各大中小型城市以及村镇中,集结他们需要付出比第三集团军更多的时间,另外他们具不具备战斗力还需要进一步的评估。因此我敢断言,朝廷要想集结他们,并臻达足以威胁到南疆大军的部队的话,起码需要四十天到五十天的时间。”

    海妍璧一边倾听,一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图上万红丛中一点绿的凌云城。本来第三十九集团军也得算进勤王之师内,可惜因乾良田基于一时义愤挥兵东进复仇,结果被七海舰队和东海舰队联手前堵后截重重包围,眼下只能龟缩在那弹丸之地动弹不得了。

    她默默无语地沉思片刻,秀眸骤然一亮,问道:“主公,您好像忘了独孤慕容两家的私兵吧?”

    我莞尔一笑道:“呵呵,没忘没忘,我正在等你提出这个问题呢!独孤家私兵整合成的第十六集团军,早在朝廷接到南征东线战场失利的消息后,就不分昼夜地赶赴高唐府谷雨城集结了。他们在那里等着登上从高唐帝国买来的各式战舰。李德宗规定的交割日期是六月十三日,而实际上独孤飞鹰在签署协议的第二天早上就交付了全部费用,然后率领舰队在六月十二日回到了谷雨城,并于当天晚上开拔南下,目前已经过了袍哥州,快进入恺撒帝国的领海了。”

    说到这儿,我兴致勃勃地道:“他们刚一离开,七海舰队第一军团就开进了城去。嘿嘿,独孤家的第十六集团军,一直驻守在帝都东面,想不到为了救援秦九兵团,独孤阔海不惜孤注一掷地把它也投入到南征东线战场去。只是此举直接造成了帝都东面防务空虚,不过更凑巧的是,本来令朝廷很放心的第三十九集团军,也发疯似的攻进了外高唐府。整个帝国东部一下子兵力空虚到了极点,如果我还不懂得此时调遣大军趁火打劫的话,岂非妄称常胜王了吗?”

    海妍璧忆起三天前主公突如其来的豪兴,不禁暗暗佩服不已。勿庸置疑,他在军事上,拥有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敏锐嗅觉,仅仅从一个集团军的兵变,就联想到了瓜分半个风云帝国,此人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见一斑。

    她思忖未已,蓦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脱口问道:“可是慕容小姐在帝都啊,您不担心她的安危吗?毕竟帝都南面始终是慕容世家私兵整合成的第二十集团军在驻守,如果朝廷追究起来,她可是首当其冲啊!”

    我微微一愣,当然诧异的不是海妍璧问题的本身,而是她的问题表明,非常清楚慕容无忧和我之间的亲密关系,而那本应该是一个绝对机密的事情。

    “他***熊,这回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吧?肯定是芙蓉那个多事的丫头告诉她的,不然她怎能知晓呢?现在就不知道琼瑶对我再给她添一个姐妹,抱有什么看法啦!不过依照芙蓉对琼瑶知无不言的情况来看,这次海妍璧能够得以参加使节团,恐怕也是得到过她首肯的事情。嗯,那就是说没问题喽?”

    我一边浮想联翩,一边悠然自得道:“无忧在五月下旬的时候,就离开帝都赶赴南征南线战场,去视察秦大兵团各种武器装备的使用情况去了。本来根据路程计算,此时她应该快要抵达碎星渊要塞了才对,不过实际的情况却是,她现在已经返回帝都南面的第二十集团军驻地建昌城。”

    海妍璧大吃一惊道:“什么?”

    我很满意她的意外表现,微笑道:“呵呵,你别太吃惊,尽管她的行踪本来没有列入这次行动,但也绝对不是惊人的巧合。其实整个慕容世家撤离帝都的计划,本身已经足足策划了两年多,是在我们相识之初就开始积极准备了的,所以在无忧离开帝都的两个月之前,基本上慕容世家的重要物品就已搬得一干二净,重要人物也都撤得精光了,留下的只是为敷衍大内密探设置的障眼法而已。嘿嘿,此番最倒霉的就要算是随行监视她的宫廷侍卫们了,我特意关照了驻防白骨要塞的新月魔骑士团全员出动,一起好好地‘照顾’他们来着。”

    海妍璧幡然省悟道:“啊,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占领帝都南面的根本就不是常胜二军,而是本来就驻守在那里的慕容世家第二十集团军喽?”

    我哈哈大笑道:“不错,第二十集团军战斗力普普通通,要他们打硬仗是不行的,但若只是换下城头的战旗,维持当地治安,围剿朝廷密探……做诸如此类的小事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不是吗?”

    海妍璧轻叹道:“唉,属下终于明白了,原来您的目的真是打算永久瓜分帝都东南疆土啊!用常胜一军封锁帝都东路,用常胜二军封锁帝都南路,而七海舰队、东海舰队、第二十集团军则负责控制后方地区。可是您最后准备如何收场呢?总不能让常胜一军和二军永远驻守在帝都城外吧?”

    我哂然道:“嘿嘿,当然不!不过根据目前的形势研判,驻守个四五十天却是非常必要的事情。皇太后梁蕴琦在等援军到来,我也在等,不过我等的却是奇迹发生。”

    海妍璧目瞪口呆道:“奇迹?”

    我莫测高深地点点头后,倏然伸了个懒腰道:“好啦,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吧!”言罢蓦然又正经八百地问道:“嗯,我现在很想知道一件事情,请你慎重考虑后回答好吗?”

    海妍璧愕了一愕,严肃地道:“主公请讲,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搔了搔后脑勺,赧然问道:“这……这个……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与你一起共进晚餐呢?”

    “酝酿了好半天,说出的竟是如此无聊的话语!”被旧事重提的海妍璧有种快要晕倒的感觉,主公究竟是运筹帷幄决胜万里的军事大家呢,还是一个寻花问柳乐此不疲的花花公子呢?这两个迥然有异的身份纠缠不清地搅和在一起,使得她再也看不懂眼前这名深不可测的男子了!

    ●●●

    天刚黎明,江水暗淡,高峡之间,白云茫茫。两岸那些挺拔多姿的峰峦,像许多站着蹲着、坐着的巨人,在云缠雾裹中沉思冥想,互相低声细谈古老的神话。

    江滩上的柳树林,已经被昨夜暴涨的江水浸到齐腰高了。遥远的地方,朝阳似乎因为被密密的柳树的枝叶掩映的缘故,又圆又大又红,一点也不刺眼。比先前宽阔得多的江面上,间断地流淌着仿佛是朝阳涂上去的胭脂,闪着一缕一缕斑斓的光彩。

    夏天的雨水容易降落,也容易收场。不甚遥远的山下面溪水的流动,有着喧扰和开阔的响声,反倒是赞高江深沉安静地默默流淌着。树林、田野、以及看不到的茫茫远远的地方,全都呈现出意料之外的恬静。这使人联想到一个哭乏了的孩子,现在终于睡着了。

    图瓦-麦哲伦走出卧舱,立刻闻到一股雨过天晴后特有的清新气息。极目远眺,他看到天是蓝的,带着几缕淡漠的白云。水也是蓝的,却被朝阳的光辉染成一片一片金黄。三三两两的沙鸥,很自若地在水面打转,座驾“弘程”号大型货船过处,击起一片浪花,漫漫地展开,展到江边,却又击到岸上。沙鸥们惊得飞散了,不久却又一只一只地飞拢来,依然很自若地滑翔。

    “呼!”图瓦-麦哲伦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天边浮现的两道彩虹发起呆来。过去的十天,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日子,往事不堪回首,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深刻懂得了那六个字的真正含义。

    “咿呀!”门声轻响,一阵安祥稳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即行至他身畔停了下来。图瓦-麦哲伦没有回头,晨风中飘来的百合花香已表明来者就是母亲卡雅纪。

    “图瓦,你在想什么?”卡雅纪哀婉圆润的嗓音悠然钻入耳鼓。

    图瓦-麦哲伦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幽幽地道:“刚刚我在想宇文德光,还有跟着他沿途阻击敌人的八千官兵。唉,一想到为了保护麦哲伦家族,他们可能做出的巨大流血牺牲,我心中就极度过意不去,真想跟他们一起战斗,直到……”下面的话在嘎然而止,急剧起伏的胸膛压抑着某种愤慨。

    卡雅纪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英俊脸庞的侧影,心中蓦然涌起一种筋疲力尽的无力感。数日来,残酷野蛮的战斗没有给她留下一丝阴影,更无法稍微摇撼她坚强无比的神经,但是善良怯懦的儿子,却使得她感到未来一片灰暗,几乎丧失了最后一点信心。

    “难道我生来就是要为一群懦夫死撑到底的吗?”她黯然扪心自问着,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大哥卡力班的蠢笨身影,再瞅了瞅为了区区几条人命就头脑发热不能自己的儿子,不禁哀叹命运何其不公。如果老天爷把她生成男人,她绝对有自信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稳占一席之地,偏偏命运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彻底扼杀了她的远大理想。

    注:起点改版了,小弟加油更新,大家加油投票好不好?咱也上一次榜。
第廿四卷 星火 第六章 事故
    经过片刻沉默后,图瓦-麦哲伦重新恢复了理智,他这才恍然想起,母亲最讨厌自己情绪失控了,每逢此际总会痛斥一番,可是今天为什么风暴没有降临呢?疑惑不解中,他小心翼翼地望向一贯威严肃穆的母亲,结果发现卡雅纪脸上正露出浓郁的哀怨之色,明澈清澄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一抹罕见的迷惘。

    现在卡雅纪彻底失去了平素对儿子循循善诱的兴致,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只绵羊无论如何是不能变成一头雄狮,哪管他的父母再怎样精明强横。

    “真是奇怪,我和基塔皆属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之辈,生下个儿子反倒成了面慈心善的大圣人了。”她暗暗自嘲着,索性更加沉湎于往事之中,回忆着雄才大略的父亲生平。

    正当两人陷入尴尬的沉寂之时,一名铁卫闪电疾风般跑了过来,欣喜若狂地道:“启禀主母、少爷得知,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艘悬挂东海舰队战旗的军舰,请指示!”

    此言一出,两人瞬间惊醒过来。

    图瓦•麦哲伦高兴地道:“呵呵,他们来得好快啊!昨天下午不是还说要跟我们在三穗渡会师嘛,现在居然比预计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果然不愧是咱们高唐府的精锐之师呢!”

    卡雅纪也精神大振,尽管芳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但是很快就被强烈的喜悦之情冲击得无影无踪。多日来的沙场鏖战使得这位铁女人也有些吃不消了,迫切需要一处安全可靠的地点休养身心,而由丈夫牢牢把持的东海舰队,无疑是最理想的所在了。

    于是母子二人迫不及待地攀上了望台,朝着那名铁卫所描述的己方战舰看去,结果却齐齐大吃一惊。相隔四五里外,清粼粼的江面上静悄悄地漂浮着一艘硕大无朋的巨型战舰,舰艏果然悠悠飘扬着东海舰队战旗。不过令他们感到惊异的倒不是它史无前例的巨大体积,而是这艘战舰从未在东海舰队序列中出现过,甚至也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确切地说,如果不是它的形状与战舰大同小异,而且眼下正在江水中缓缓地逆流前行的话,卡雅纪和图瓦•麦哲伦以及所有“弘程”号上亲眼目睹它的乘客,都不会把它划入战舰的行列,更不会白痴地认为那艘庞然大物竟然可以自行移动。因为它居然没有一根桅杆,也没有一块风帆,最离谱的是,厚重坚固的舰体在晨曦中乌光闪闪,竟然隐隐反射出重金属特有的幽蓝色泽。

    “难道它是纯粹的钢铁战舰不成?”图瓦•麦哲伦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呼。

    卡雅纪也目瞪口呆,良久才缓过劲儿来,吩咐道:“图瓦,你仔细看看它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特别是人员装束和武器装备,我们要小心谨慎地对待一切未知事物。”由于她对帝国军制比较外行,而图瓦•麦哲伦却是风云帝国魔舞学院指挥系的毕业生,因此观察敌情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图瓦•麦哲伦依言举起魔镜,全神贯注地望向那艘“友舰”。这次他瞧得更清楚了,心中的惊骇也随之更甚了。他居然连一名水手也没看到,更未看到战舰配备任何型号的弩炮和投石机,而只发现占据前甲板和舰体两舷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二联或三联装炮塔,那些粗大硕长的伸管笔直地指向前方,有如无数重装骑士端起的刺枪森林般充满了狂野彪悍的味道和暴虐冷酷的杀机。

    “母亲大人,那艘战舰好诡异啊!上面没有一条人影,只摆放着许多闻所未闻的新式武器。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图瓦•麦哲伦习惯性地向精明睿智的母亲求教道。

    卡雅纪沉着地道:“甲板上没人不代表船上也没人。立刻命令旗手打旗语给他们,问问对方隶属于东海舰队的哪支部队,并让舰长马上来‘弘程’号议事。”

    图瓦•麦哲伦躬身应是,既而马上着手布置去了,可是心底始终盘旋不去着一个疑问,即那艘“友舰”能够看到旗手的旗语吗?

    ●●●

    答案非常肯定,“海神”号战列舰舰长屈吾牙站在五层舰桥上的指挥舱内,透过高倍魔镜的明亮视窗,把“弘程”号的一切举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右手时而轻轻摩挲着身前的那列蓝色荧光按钮,时而调整着左侧两根操纵杆,于是前甲板上的两座三联装巨型主舰炮,就发出“轧轧轧……”沉闷无比的声响,随着“弘程”号的移动做出细微的调整,继续锁定目标位置。

    此刻他脑海中油然回想起慕容炯炯在经过近两个月的改装后,重新把脱胎换骨的“海神”号还给他时介绍的性能数据,那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吃惊的信息。

    “舰长二百四十二步,舰宽三十六步,满载排水量四万八千八百蛮牛,最大速度三十节,最大航程九千二百八十海里,舰员四千人。武器包括四座三联装三百八十一格(现有最小长度计量单位,每二十四格半约等于一寸)主炮、十二座双联装一百五十格副炮、二十座四十管一百三十二格火箭炮。防护包括侧舷装甲厚度三百二十格、主炮炮塔装甲厚度三百八十一格、主甲板装甲厚度一百格,舰体上所有部分都受到了装甲的严格保护。另外舰上还安装了一整套完善的测距仪,以及型号为‘冥神之瞳’的全天候分离式瞄准系统,可以在指挥舱内直接遥控所有舰载武器,并且具有最精确的远程打击能力……”

    那时令屈吾牙最难忘的就是,慕容炯炯介绍的四座三联装三百八十一格主炮。该炮的射程达到了恐怖无匹的六十里,而“海神”号共携带了一千二百六十发三百八十一格炮弹,可以供十二门主炮进行一百零五次齐射,而只要这种单发重量接近一蛮牛的炮弹击中了敌舰的舰体,那敌舰的沉没只是瞬间的事情。

    眼下从发现“弘程”号开始,屈吾牙的心情就变得像新婚之夜般兴奋莫名。他很想马上试试它们的威力,让不共戴天的仇人即麦哲伦家族的畜生们,尝尝被当世最厉害的火炮狂轰滥炸的滋味。不过黎明前接到的命令却使得他有些举棋不定。因为老谋深算如他,也有些吃不准主公究竟是何用意。

    于是,屈吾牙拿起了身畔控制台上已被揉得满是皱褶的命令,再次聚精会神地一字一字仔细推敲起来。

    “屈吾牙将军:命令你部于眀晨在赞高江三穗渡与凌云城先头部队会师。该部乘坐的是‘弘程’号货船,载有一千两百余人,其中包括麦哲伦家族主要首脑卡雅纪、图瓦•麦哲伦及高唐府重臣若干名。有鉴于敌军进攻猖獗,极有可能随时出现在我军后方,加上该舰上仅有不足两百铁卫随行,其余皆为普通人并不具备自卫能力,因此防御力量极度薄弱,所以很容易发生意外,盼你部提前抵达三穗渡,最好能够主动前迎提供必要保护。另昨夜风雨肆虐,江水暴涨,极易发生航行事故,请格外注意安全,若发现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的友舰,请立即写信告之!落款人:南疆军区总裁柳轻侯。日期: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午夜。备注:阅后付火。”

    乍看起来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文书,要求执行的命令也简单眀了,但是最后的备注中“阅后付火”四个字就显得非常耐人寻味了。要知在南疆军区的命令序列里,只有绝密级别的文书,才会被付与此种极端谨慎的处理方式,但是无论屈吾牙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封文书所记载的内容,达到了需要阅读后立刻焚毁的程度,除非它还隐藏着不足外人道的机密。

    屈吾牙望着炮瞄镜中的“弘程”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后,最后一次把头低下,眼睛漫无目的地掠过文书的最后一段。蓦然他脑海里轰然剧震,一道闪电般稍纵即逝的灵感出现了。这一刻,他终于晓得了这道主公亲自编拟的命令的真正含义了。

    “……另昨夜风雨肆虐,江水暴涨,极易发生航行事故,请格外注意安全,若发现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的友舰,请立即写信告之!……”屈吾牙将命令文书掐头去尾,只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读了不下二十遍,末了他彻底相信了自己刚才的判断。

    屈吾牙忍不住心中狂喜道:“我的天啊,屈吾牙你他妈真是个大笨蛋!主公这不是在提醒我可以半路出击彻底歼灭‘弘程’号嘛,甚至连事后的借口都找好了!哦,上面还详细提示了‘弘程’号的性能、目的地、抵达时间、以及全部载员和守卫人数等数据。他***熊,这岂非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弘程’号最详细的情报,哪怕是最精明能干的参谋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一念及此,他意气风发地道:“传我号令,两岸埋伏的‘轩辕’团即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在六百息的炮火准备后,马上进入炮火覆盖区域打扫战场。我要特别强调一点,敌舰乘员作恶多端,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因此此战不需任何俘虏,全部就地歼灭。”

    副官躬身施礼道:“是,属下明白!”言罢旋风般转身刮出了指挥舱,传达命令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当副官重新回到指挥舱的时候,屈吾牙已经召集所有炮手各就各位,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了。此时若有人子高空俯瞰就会发现,“海神”号战列舰上,所有主炮、副炮、火箭炮统统都将炮口瞄向了正前方,在‘冥神之瞳’系统的强力辅助下,炮瞄镜的十字星牢牢锁定了以“弘程”号货船为中心的方圆百丈范围。

    屈吾牙缓缓闭上双眼,既而又迅速睁开爆射出炽热的复仇烈焰,暴喝道:“开始攻击!”言罢重重地按下了那列蓝色荧光按钮。与此同时,所有炮手也齐刷刷地按动了身前的全部发射键。

    “轰隆隆~呜呜呜~嗖嗖嗖~”“海神号”战列舰顿时万炮齐发,火光冲天,凌厉可怖且尖锐得足以撕裂人们耳膜的厉啸,铺天盖地地朝着那艘傻呆呆的“弘程”号倾泻而去。

    顷刻间,炮手们就遵照舰长的命令,将一发发榴弹、穿甲弹、火箭弹、子母弹、固体燃烧弹统统砸在敌舰以及附近区域。整座赞高江都在瑟瑟发抖。炸雷般的巨响声声相连,回声激荡,像滚滚而来的海涛,带着哭泣、呻吟、乞求和咒骂,不过仅仅相隔数息时间,敌人发出的噪音就全部消失无踪了。

    屈吾牙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数里外直冲九霄的炼狱火海。他不必到就近去观察炮火的效力,就完全能想象出敌舰的惨相。那里正飞转着火与铁的旋风,倾洒着血雨;化为灰烬的“弘程”号,沉入江底遍体弹痕的物资;到处翻滚蠕动着支离破碎的肉体,遮天蔽日的灼热的烟尘,蒸腾着令人作呕的熟肉香气……经过整整六百息的饱和轰炸后,那片炮火覆盖的区域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它的本来面目。

    “呜——”不过当冲锋号角响起的时候,“海神”号战列舰直属的七海舰队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轩辕团仍旧登上冲锋舟,驶入了那片被炮火彻底犁完一遍的地狱杀场。不过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动,根本没有任何一名敌人能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经历那么猛烈的炮火轰炸后侥幸存活。轩辕团唯一的收获就是,在此后整整二十天的时间里,但凡看到烤熟的肉食后,就会立刻食欲全无狂呕不止。

    三穗渡码头附近的江面上,战舰群黑压压的一大片,竟看不到首尾,它们用无数桅杆和风帆挽住了朝霞,晨曦中俨然就像一座水上的城市。

    天刚蒙蒙亮,这里已是一派繁忙景象,到处弥漫着紧张肃穆的战争气氛。在江岸之间,密密麻麻的冲锋舟来往如梭,不断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卒登陆,而一条条运输艇也忙忙碌碌地,把数不清的货物卸到岸边,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会议室内,海妍璧迅速地走到我身边,轻声提醒道:“主公,人都到齐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窗口,坐到了背北朝南的主席位置上。身前的会议桌两侧是,分别以池鳌和宇文拓为首的十八名将领,东海舰队所有的师级指挥官在此聚集一堂。

    此次会议目的是确定各部队的行军路线和接敌后的战术问题,不过他们显然都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平素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桌面上,现在正盖着一块巨大的黑布,下面显得异常凹凸不平。大家都在暗暗揣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绝无一人胆敢伸手去揭开瞧瞧,毕竟不知道主公如此布置的深意,万一触了霉头,可谁都救不了自己。

    我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朝海妍璧施了个眼色。

    “呼啦!”黑布平平升起数寸,既而闪电般回卷成盈盈一束,落在海妍璧纤细白嫩的玉手中。此时她仿佛刚刚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重新坐回旁听席,继续若无其事地等待做会议记录,可在座群雄却个个面容古怪,心底震骇莫名。

    令他们感到吃惊的不仅仅是花瓶似的副官海妍璧精湛无比的内功,还有会议桌上的神秘物品。掀开的黑布下,竟然是一座清晰的彩色立体沙盘,上面按照一定比例精确地模拟出了外高唐府版图上所有海岸、河流、山脉、沼泽、绿地、森林等地形地貌特征,而且详尽无遗地标注出了十分逼真的城镇、村庄、道路、隘口、桥梁、驿站、码头、水坝等地点,甚至还栩栩如生地捏造出了战舰、战车、骑兵、士兵等模型摆放其间。

    这一动一静无疑给诸人来了个下马威,营造出领袖深不可测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趁着众人还没恢复过来的时候,以不容置疑地坚定态度,快速发布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行动命令。而伴随着每一道命令,都有一个兵种模型隔空平移到相应位置,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一般。这一手隔空摄物的盖世功力,无疑让众人感到了更强大的威压。

    海妍璧在旁一边聆听一边观察一边记录着,脑子都要被震撼得麻木不仁了。这个平常懒洋洋笑嘻嘻的年轻人,此刻弹指一挥间,竟然又指挥起了一场涉及数十万大军的战斗。偏偏他的举止从容不迫,好像丝毫没把这当作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脸上也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丝普通人常有的紧张焦虑的情绪。

    “唉,所谓的天才军事家,大概指的就是他这种人吧!”海妍璧默默叹息着,芳心蓦然产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驿动。

    耳畔继续传来他重金属般铿锵有力的嗓音道:“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务了吗?”

    诸将早被这套完美无缺的作战计划所征服,有史以来更从未像今天般对胜利充满信心。他们此时听得主公问询,立刻轰然应诺道:“明白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语调沉重而坚定不移地道:“好!现在我宣布高唐府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取消所有官兵休假,全境戒严施行战时管制,夏季攻势‘飓风’行动正式开始!散会!”随着话音落下,瞬息间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由缓至急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了。

    将官们纷纷起身离座,虎步腾腾地朝门外走去。当他们穿过舱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看门的夜叉卫们居然给每人都分发了一张纸条,那赫然是一份侦察部队的战场简报。

    上面写道:“原定今日凌晨会师于三穗渡的‘弘程’号久久不至,经我部沿江侦察未曾发现任何踪迹,问询宇文重光将军率领的殿后部队也毫无线索,因此推断可能由于连夜冒雨航行,导致……隆重哀悼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夜,在台风中丧生的纪夫人、图瓦-麦哲伦、以及高唐府属全体官员。望前线将士化悲愤为力量,同仇敌忾,为讨伐万恶的叛军而贡献自己绵薄之力。”

    这份原文加主公重要批示的文件,着实让众人再次大吃一惊。但是与其说心中萌生了丝丝悲悯,倒不如说对麦哲伦家族成员及其众党羽的贪生怕死和临阵脱逃,产生了极其痛恨和蔑视的情绪。

    看着诸将骂骂咧咧地离开会议室,并且随手把那份战场简报揉成一团扔到江里,旁听席上的海妍璧再次暗呼厉害。主公叫自己炮制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原来要把别人的名声搞臭,居然也可以用如此子虚乌有的方式和冠冕堂皇的辞藻啊!

    她情不自禁地摇头苦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被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绝代枭雄慢慢同化堕落,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可是为何芳心中却感到某种肆无忌惮的快乐呢?是否所谓的善良和仁慈,只会在乱世中被别人当成弱点倍加利用和欺凌,而唯有心狠手辣和六亲不认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快乐一点?也许这就是他作为一名无敌强者信奉的人生哲理吧!

    “你在想什么?”耳畔蓦然响起的声音,瞬间将她从无限遐想中拉回现实。

    海妍璧抬起俏脸,恰见一张懒洋洋笑嘻嘻的脸膛距离自己不足三寸,不禁吓得花容失色,既而恼羞成怒,狠狠地一把推开了那个又变成花花公子的大坏蛋,随手抓起会议记录,朝舱门外跑了出去。

    我瞅着她窈窕动人的背影,不禁暗暗咽了一下口水,自言自语道:“他***熊,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让我这么痛苦呢!这种看得到吃不着的局面,再也不能让它继续下去了。可是我得有时间搞定她啊!该死的乾良田,你必将要为耽误了我的泡妞大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正胡思乱想间,会议室内的侧门轻响,走出一个人来。

    “主公,您对这座沙盘还满意吗?”一把沉静儒雅的嗓音悠悠问道。

    刹时间,所有烦恼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旋风般转过身去,兴奋莫名地道:“你这家伙真让人不一日无惊喜啊!我交待你做的事情都弄完了吗?居然有闲心跑到高唐府来旅游,小心我扣你俸禄哦!”

    “啊,不是吧!”那人惨叫一声,马上辩解道:“哪有人带着一票彪形大汉和数千蛮牛的军火,跑到兵荒马乱的战场来旅游的啊?难道他就不怕把小命给玩丢了吗?您的指责实在是太牵强啦!”

    我哈哈大笑道:“炯炯啊炯炯,想不到多日不见,你别的长进没看到,言辞却犀利不少哩!”原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儒雅男子,正是南疆工部司司长,不世出的鬼才慕容炯炯。

    慕容炯炯嘿嘿笑了两声,蓦然正色道:“那座沙盘不过是我在船上无聊时,为打发时间做的小玩意,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在这儿!”说着从手提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资料簿递给了我。

    我不禁霍然动容道:“这是……”

    慕容炯炯没有回答,只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我的猜测无误。

    我心情激动无比地翻开了那本簿子的封皮,一列简洁的目录和页码迅速映入眼帘,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南疆最新研制出的全部武器装备清单。其中分为陆海两大类:前者包括“泰坦”贰型步兵战车、装甲架桥车、装甲抢修车、装甲运输车、“奥丁”陆战坦克、“地狱火”自行火箭炮、“狂雷”自行榴弹炮……后者包括“深蓝”号龙神级战列舰、“黑鲸”级巡洋舰、“黑鲨”级驱逐舰、“黑龟”级护卫舰、“黑鳄”级潜艇、“巨灵”级运输舰……由于除军事用途外,还有一些特殊功能的机器设备也被罗列其中,看得我不禁脑子晕晕糊糊的。

    尽管兰若寺的记忆使得我能大致猜出它们绝大部分的构造原理,不过由于慕容炯炯制定的名称序列非常陌生,所以很多东西还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只能挑拣战争中能够直接使用到的翻看。

    我边看边打趣儿道:“好家伙,你编出来这么多东西,该不是想要邀功请赏才糊弄我的吧!要知道我可不相信纸上谈兵那一套,你说实话,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可以立刻投入使用,还有多少是需要继续研究实验的半成品?”

    慕容炯炯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半成品我慕容炯炯可从来不敢拿出来献丑,您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经过精密论证和实验无误的成品。”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蓦然气焰全消,唉声叹气道:“唉,只是由于南疆工业基础太薄弱,所以浪费在建设工厂上的时间多了一些,导致目前只有陆战类全部制造出了样品。海战类工期太长,一个月也就造出了那么一艘‘巨灵’级运输舰。那还是为了试验巨型魔血动力系统的功效才搞出来的玩意,其它战舰就只能慢慢等了。”

    我连忙安慰道:“无妨无妨,反正目前海洋是我们的天下,七海、东海、高唐三大舰队联手天下无敌,所以不用太着急。何况此番我还把朱翊均也带来了,以后就由他专门负责制造配备最新武器装备的魔血动力潜艇。眼下潜艇就咱们南疆独一份儿,且没有任何国家和地区拥有反潜武器,多造它几艘,包管敌人闻风丧胆,做梦也不敢招惹咱们哩!”

    慕容炯炯转忧为喜,欣然道:“啊,他也来啦?太好了,这下海军那摊子有人能挑大梁,我就可以专心研究陆军装备,若再加上大小姐精擅的空间能量领域,咱们南疆工部司真可堪称实力空前强大呢!”

    我微微一笑,继续翻阅资料簿子,蓦然一张引人瞩目的书页映入眼帘,那赫然是我曾经懵懂无知的时候,要求慕容炯炯制造的“奥丁”战车,即现在的“奥丁”坦克,不由得格外用心地阅览起来。

    “奥丁”坦克由防护系统、推进系统、武器系统、火控系统、通信系统及其他辅助装置等部分组成。它全身披着厚重坚实的黑色忘忧装甲,最厚处高达一千格,乘员三人,它的战斗全重六十三蛮牛,车长三十尺,宽十一尺,高七尺,采用钢铁履带为驱动方式前进,平均行驶速度每时辰二百六十八里,最远行程一千三百里。它的最大爬坡约四十度,可越丈宽壕沟,过高四尺垂直墙,涉水深五尺,还可潜水两丈深,原地固定转向速度每两息一圈,可始终保持主炮指向没有任何变化。主要武器为一百二十格滑膛炮一门,配弹九十九发,使用主要弹种有尾翼稳定忘忧合金脱壳穿甲弹、碎甲弹、烟幕弹,射速每三息一发,炮塔可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向四面八方射击。辅助武器有七格(口径)并列机枪两挺,配弹一万两千发,最大射程一千八百步。另外车内安装了一套微型“冥神之瞳”系统、空气过滤和恒温装置、以及车内车间多频对讲系统,使用范围为五千步。

    我看完说明栏里关于“奥丁”坦克的性能数据后,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慕容炯炯这小子居然给‘奥丁’坦克披上了全套的忘忧装甲,那得值多少钱啊!”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七章 死路
    慕容炯炯在旁见我眉头紧皱的模样,哪知我是在心疼金币啊,还道我看不懂说明书里的各种新名词呢!

    他赶紧凑过来瞥了一眼内容后,耐心地解释道:“‘奥丁’坦克应用的新技术较多,这里面的枪炮含义跟我们往常理解的也有所不同,它们都是火药产生动力发射弹丸的身管武器,口径在二十格以上的为炮,二十格以下的为枪。其中枪弹是从枪管内发射的弹药,用于射击暴露的有生目标和装甲目标。它由弹头、发射药、底火和弹壳四部分组成。使用时,通过枪械的击针撞击底火中的击发火药,引燃发射药,产生高温高压火约燃气,推动弹头沿枪膛加速运动,将弹头射出枪膛。高速飞行的弹头可直接杀伤或破坏目标。而炮弹主要由弹丸、引信、发射装药和药筒组成。弹丸可以杀伤有生力量,摧毁目标或完成其他任务;引信用以引爆弹药装药;发射装药用来发射弹丸;药筒用来连接弹丸,盛装发射药……”

    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忖道:“他***熊,你居然给老子上起课来了。嘿嘿,要是你知道这些知识都是通过我的口述,才写进和上面的话,恐怕你哭都哭不出来啦!”

    但是想归想,当初为保住“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能够窃取别人记忆的秘密,那两本书都是以兰若寺的署名转赠的,如果我现在显示出无所不知的本领,岂非不打自招嘛!不过他接下来讲的东西倒是蛮吸引人的,因为兰若寺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慕容炯炯侃侃而谈道:“‘冥神之瞳’系统是利用朱翊均上回来信时介绍的‘鬼眼’晶石制造的……车内车间多频对讲系统是使用一种落日山脉特产的‘传音’晶石制造的,可使两人最远相隔十里,却能有如面对面地聊天说话,目前正在进一步扩大其使用范围。”

    我佯作饶有兴致地道:“啊,都不错,那个对讲系统更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啊!只是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武器装备如此强横奢侈的‘奥丁’坦克,每辆平均成本需要多少金币啊?”

    此言一出,慕容炯炯霎时满脸苦瓜相道:“这……这个……这正是属下前来参见主公的原因之一啊!工部司研制费用比当初预算超出了老大一截,赤字总额约有三亿金币左右,尽管欧司长答应想办法筹措,但是看来希望极其渺茫,属下只好来求您亲自出手帮忙啦!”

    “好小子,居然闻弦而知雅意,我刚问到钱的事情,你就哭穷啦!”我暗暗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哦,是吗?三亿金币数目可不小啊!”

    慕容炯炯垂头丧气道:“唉,属下也没想到研究那些武器装备会如此费钱啊!目前工部司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全部项目的研究和部分样品的制造,眼下缺的主要还是后续研发和量产方面的所需的资金,您看……”说着他可怜兮兮地瞅着我,有如一文不名的乞丐望着腰缠万贯的大财主似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我忍不住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道:“他***熊,你的鼻子倒是挺灵敏的嘛,好像知道我不久前才狠狠赚了一票似的!”

    慕容炯炯陪笑道:“呵呵,尽管您没说给所有木质战舰镶嵌钢铁装甲做什么用途,不过调动近百万套单兵装备和数万辆泰坦战车到袍哥州,总不会事出无因吧!属下想来想去,那只能与高唐帝国刚刚建立的新军换装有关,而且根据属下追随主公多年来的经验,您老人家可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所以嘛~”

    我哑然失笑道:“所以你就特意跑到高唐府来,准备好好敲诈我一笔是吗?”

    慕容炯炯连忙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道:“非也非也,那只是次要的,非常非常次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属下要亲自主持测试各种陆战武器装备在平原、草地、河流、森林、沼泽等地带的使用情况,以便进行修改和调整。之前它们在穿越塔卡玛干沙漠东西走廊的测试中表明,在沙漠地带战斗力极强,现在属下想知道的是,在高唐府这种错综复杂的地形里,它们的表现会否依然令人满意!当然啦,如果您愿意投入更多的资金,让属下研制和生产更强横的武器装备出来的话,属下当然乐不得哩!”

    我闷哼一声道:“你想得倒美!当初工部司的研发预算我给了你足足十亿金币,现在不但用得精光不说,反倒搞出整整三亿金币的赤字来,你当我是凯子啊?”

    慕容炯炯见状再次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哀求道:“主公,您总不能让兵部司看着样品干瞪眼儿,却不能生产出来武装部队吧?属下若把您的原话告诉麒麟、雷霆、水幂涛、孔龙、楚山他们的话,恐怕……”

    话音才落,我连忙嘎然截断他下面的话,脸上露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苦笑道:“停停停……也不知道你小子从哪儿学来这么多敲诈勒索的无赖招数,我给你钱还不行嘛!不过这次我要事先郑重警告你,给我省着点花。武器装备威力强大固然是好,但也莫要忘记凡是商品只有价廉物美才能销路畅通,你一味地追求高质量高价格的奢侈品,既不利于量产,也不利于推广。毕竟我们有一百四十多万大军,今后可能会更多数倍,你得好好琢磨琢磨,要把他们全部武装起来,若按照现在的奢侈程度继续下去的话,总共得花掉多少金币?恐怕那就算把深蓝大陆所有金矿全部采掘个精光也不够用吧!你明白了吗?”

    慕容炯炯恍然大悟,正色道:“是,属下明白啦!从现在开始一定严格控制各项开支,把它们压缩到最低限度,当然属下同时也保证绝不会因此导致它们的性能降低。另外属下以为只要把生产规模扩大到一定规模,单位成本就绝对可以降下来的,请您放心吧!”

    我欣慰地点点头道:“很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啦!嗯,那这次的预算就拨给你这个数儿吧!”说着我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容炯炯目睹此状差点哭了,他呻吟地道:“我的天啊,只有三亿金币那还不够弥补赤字的呢!”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喝道:“谁跟你说是三亿金币啦?”

    慕容炯炯刹时双眸骤亮,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难道是三千万……不不不,是三十亿金币吗?”他自己想想也觉得三千万金币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可能,于是就改口说成了梦寐以求的三十亿金币,尽管希望比较渺茫,但是人总得有点追求和梦想,生活才比较快乐不是。

    这一次我都懒得回答他了,断然摇头后,悠悠与他擦肩而过时,在其耳畔轻轻说出了一个数字,随即迈步走出舱门。

    “咣当!”慕容炯炯听罢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瞅着天花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歇斯底里地狂呼道:“操他***熊,三百亿金币,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嘴角逸出一抹诡计得逞后的得意微笑,暗道:“嘿嘿,吓不死你这个兔崽子!”念罢蓦然想起一件正事,对身畔正满脸莫名其妙的夜叉卫道:“别理他,那家伙是个疯子,偶尔会做满天金币哗哗直下的那种白日梦哩!嗯,你去通知一下海妍璧将军,让她马上准备准备,我们要离开旗舰,去一个很有趣儿的地方!”

    “是!”那名夜叉卫恭恭敬敬地施礼离去,不过眼光仍忍不住瞥了一眼会议室,只见那名衣冠楚楚的“疯子”,此刻仍就不能自已地手舞足蹈,狂蹦乱跳,嘴里还念念有词,始终不离金币二字,看来果然是像主公描述的那般精神极度不正常呢!

    ●●●

    这座山谷悄无声息的横在山坡前下方,显出诡秘的安静与宁和。一团团由灿烂的阳光和扑朔迷离的白雾,搅拌成的灰亮物体,差不多把整个谷底都遮掩得看不出形状。有一种凝重迫人的气氛,远远的蔓延开去,笼罩着大谷,延伸向人们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在山谷转弯的山麓下,沿着白茫茫的谷口,这层灰亮物体又分散为成团的石榴花似的,软绵绵轻飘飘地浮在山腰间,一动不动的静止着。

    天是澈蓝色的,远山透过悠悠白云,露出浓郁的苍翠。那些沿着谷边生长的矮小的灌木丛,则仿佛在沉睡之中,在寂寞和孤独里呆呆地伫立。山谷的两面全是耸立的岩石和粘土构成的斜坡,懒洋洋地笼罩在阳光下,同时被绿油油的草丛星星点缀,那正跟山谷两边的景色一样,还是呈现出一种疲惫沉闷且昏昏欲睡的气氛。

    可是当成千上万名全副武装的彪悍士卒汹涌而至,缓慢却势不可挡地集聚到谷边的时候,盘桓在山谷中的灰亮雾气却又开始渐渐消散,露出了深邃可怕的谷底。极目远眺,人们发现那些褐色的岩石更加狰狞可怕,越接近越靠前,就会发现它们更悬陡了,整个山谷都像一张如饥似渴的血盆大口般待人而噬。

    乾良田威严地肃立在一块平整的岩石前,低头瞅着行军地图。从侧面望去,那张核桃壳般布满皱纹的枯瘦脸膛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双眼偶尔会爆射出两道针尖般锐利可怕的光芒。

    在他背后恭顺地站立着第三十九集团军的十多名高级将领,他们分别隶属于第三九一军、第三九二军、第三九三军,全是师级以上指挥官。由于第三九四军负责镇守凌云城,保证主力大军的后方安全,所以这次痛打落水狗的衔尾追击战中并未跟来。不过即使如此,用这支凝聚了十多万兵马的精锐部队,追杀总数不过万人的残兵败将也显得太过小题大做了。

    张钜等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火爆脾气,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帅,末将请战,愿立即率领一彪人马前往追击敌军,定将宇文重光老贼的首级割来奉上。”

    作为归属乾良田直接指挥的第三九一军一师师长,张钜勇冠三军,乃是集团军内头号猛将,平素深得这位老上司的喜爱。但是今天显然气氛不太对头,乾良田并未像往常一样,捻须微笑欣然答应他的请战要求,而是极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后,继续观看地图,再也没搭理他。

    张钜憋了一肚子气,尴尬无比地退回原位,目光开始游弋在身畔的韩超和不远处的潘健身上,射出喷薄欲出的怒火,把全部不满统统倾泻到二人身上。后两者马上感受到了这种有如实质的锋利眼神,不过除无奈奈何的苦笑外,没有任何其他激烈的表示。当然这不是由于潘韩二人畏惧张钜,而仅仅是内疚和惭愧而已。

    因为就在数天前,起初是第三九二军军长潘健下属的五师闷声不响地丢掉了凌云城西部屏障半壁关,使得全集团军都被截断了退路。跟着潘健在领军反攻的时候,遭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损失惨重,四万攻城部队,仅仅能撤回不足三千官兵,余者非死即俘。后来乾良田闻讯后立刻调遣第三九一军二师师长韩超率领部下即一支三万人的满编骑兵师前往接应,结果又被尾随潘健残部追来的千辆泰坦战车,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最后溜回凌云城的人马两支部队加起来不足百人,堪称是第三十九集团军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失败。

    乾良田为此大发雷霆,差点就将潘韩二人偕同残兵败将,一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过终被众将跪求拦下,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待以后再慢慢戴罪立功。

    但是由于此役战果严重影响了全集团军的士气,加上乾良田也晓得了占领半壁关和绞杀自己八万大军的乃是天下无敌的常胜军,在战略上不得不做出了重大调整。

    他彻底放弃了集合全部力量,去强攻半壁关复仇并打通西归通道的诱人想法,而是改以追击为名,调动大部分军队继续向东进军,希望能够一路顺利地抵达沧海城,然后乘船到可汗府地界,辗转返回内高唐府驻地。乾良田即使吃了大亏,也不想跟常胜军交锋,因为那支曾用五万三流官兵就能抗击恺撒百万精锐大军八天九夜不退的钢铁雄师,两年前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现在则更让其感到无名的恐惧。

    诸人纷纷忆起数天来急转直下的战局,不禁个个愁眉苦脸,临时指挥所周遭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蓦然山谷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传令兵飞身下马,跑到乾良田身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帅,侦察营下属十支小队沿途仔细搜索了干道和两侧山坡峭壁,未曾发现任何敌情,目前全营官兵已顺利抵达山谷另一端出口,请指示!”

    乾良田听罢脸上乍露一丝喜色,旋又马上恢复冷静,头也不回地道:“范永胜!”

    诸将中立刻应声站出一名举止稳重的方脸大汉,躬身施礼道:“属下在!”

    乾良田郑重地道:“我命你率领所部直抵山谷另一端出口,以方圆三里为界驻防,保护大部队全体安全通过。你要密切警惕敌人的偷袭骚扰战术,万万不可因此擅离职守,否则我定斩不饶!”

    范永胜恭声道:“是,末将明白,定不辜负大帅所托!”说完点齐麾下第三九一军三师人马旋风般卷入了山谷之中,其余部队仍旧滞留原地等待命令。

    乾良田不用最擅长进攻的张钜,而命最擅长防守的范永胜前往,也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因为本来敌军采取的是沿途占据有利地形后节节抵抗的策略,射完几轮箭等到己方攻上来就逃跑,以此尽量拖延己方的行军速度。这种消极抵抗的战术,根本就不能给己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只会让敌军负责阻击的部队士兵不断牺牲,第三十九集团军因此轻而易举地就消灭了对方不下三千人马。

    可是这两天来,确切地说是从前天上午开始,敌军部队就好像脱胎换骨般彻底变了一个模样。他们再也不肯跟己方有任何正面接触了,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展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使用火攻、水淹、落石、陷阱、投毒、阻击、夜袭、冷箭、破坏、骚扰、坚壁清野、声东击西等等不下数十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赖招数,不分昼夜不分地点地跟己方玩了个不亦乐乎。

    乾良田数十年戎马生涯身经何止千百战,可是如此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厚颜无耻、诡计多端且神出鬼没的对手,却是生平首遇。那名敌军指挥官脑子里想必根本没有什么骑士准则的约束,也完全不理会其他任何条条框框,他只是赤裸裸明目张胆地追求着歼灭敌人全部有生力量的目标,这种百无禁忌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天来,失踪、牺牲、受伤的官兵数量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六千人规模,负责开路的先锋部队第三九三军因此减员整整三个团,比追击战开始以来杀伤的敌军总数还多了一倍有余。所以乾良田才会小心谨慎到极点,甚至是侦察部队确认无误的山谷,他也要步步为营,先派遣部分兵力前去驻守,然后才能安心通过。

    “该死的王八蛋,若让老夫抓到你,定要……”乾良田搜遍记忆中所有酷刑,幻想着一一施展在那名敌军指挥官身上之后,咧开皱皱巴巴的嘴唇嘿嘿地笑了。

    此时传令兵来报,范永胜率领的第三九一军三师全部人马,已俱都安然无恙地抵达山谷另一端出口,沿途未曾发现任何敌情,请大军即刻开拔前进。

    乾良田闻言不禁笑逐颜开,终于摆脱了敌军可能埋伏于此的恐怖阴影,随即命令大军挥师东进。

    这一刻,他脑海里想到的是,渡过凌云城与元宝关之间这条最险要的山谷后,剩下的道路皆为一马平川的草地,敌军若再施展游击战术,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

    山谷另一端东北面的山坡上,玉棘树那些边缘像锯齿般的卵形叶子,密密茂茂地连成了一大片,远远看去,就像是大团大团覆盖在坡顶的浓重的绿色云烟,不散不灭。它们在春日里开放的串串紫色小花,都已经化作累累的玉棘子,有的还挂在树上,有的已散落在树丛之间的泥土上。

    树林边沿厚厚的伪装物下,我坐在一辆“奥丁”坦克内,透过潜望镜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数里外的葫芦谷出口,那里正有第三十九集团军的一支小队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隔了好久才慢慢走了出来。

    “耶,这只老狐狸终于肯上钩了!”驾驶员位置上的慕容炯炯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此刻终于忍不住大声欢呼。

    我没好气地道:“噤声!那只是敌军的侦察小队,乾良田用来查探有无埋伏的,距离大部队入瓮还早得很呢!”

    慕容炯炯老脸骤红,赧然道:“嘿嘿,我还以为敌人会马上源源不绝地开进来呢!”

    一旁海妍璧忍俊不住“噗嗤!”一声娇笑出声,搞得慕容炯炯更加不好意思了。

    “奥丁”坦克内分三部分,即位于前部的驾驶舱、中部的战斗舱、以及后部的动力舱。作战时它一共需要三名乘员,包括驾驶员、车长、炮手,本来还需要一名装填手的,不过由于采用了南疆工部司最新研制出来的自动装弹机,所以就取消了。其中驾驶员负责驾驶坦克,车长负责全车指挥,炮长负责射击。

    由于坦克不是马车,挥鞭子抽打即走,相反驾驶起来异常复杂,非经长时间培训和实践不能上路,所以驾驶员这个位置当仁不让地交给了它的总设计师慕容炯炯先生。慕容炯炯为此得意洋洋,夸口他是全南疆最优秀的驾驶员,没人能够超越他。

    我听完暗暗冷笑,其实那点驾驶经验早就被俺轻轻一拍复制过来,论水平我现在绝对不在他之下。只不过有人自告奋勇地担当最辛苦的差事,我当然乐不得拱手相让,何况车长和炮手都在坦克中部的战斗舱,因此我还能名正言顺地甩开那个煞风景的家伙,跟大美人近在咫尺地卿卿我我呢!

    时间在枯燥漫长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葫芦谷出口闪现数百名侦察兵……又过了半个时辰,葫芦谷前三里方圆被一支主力骑兵师占据……再过了一个时辰,葫芦谷出口终于有大批步兵出来了。

    慕容炯炯刚刚自作聪明地再猜了一次,他以为那支骑兵师就是主力部队呢,结果又遭到了我的训斥。因此第三回终于学乖了,他试探着问道:“主公,这回老狐狸总该上当了吧?”

    我哈哈大笑道:“我一共放出来三万多人,而乾良田始终以为他追击的不过区区数千名残兵败将,单靠出谷驻守的部队就足以抵抗任何偷袭骚扰了,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会是整整八万精兵哩!这回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罢我拿起对讲机,使用集群模式沉声命令道:“各单位注意,敌军已经入瓮,全体准备攻击。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二、一,进攻!”

    刹时间,只听山坡上吹响了“呜——呜——呜”三声雄浑号音,紧接着火箭弹、榴弹、燃烧弹像一群群黑乌鸦般铺天盖地地砸向葫芦谷出口。数十门各式火炮昂首齐吼,事前早已测好距离的坦克炮,也一个劲地向敌军骑兵堆里猛轰。顿时,天在摇,地在颤,天地似乎要裂开了,一颗颗炮弹在敌群里爆炸,地面上好像突然冒起了一股股激射的喷泉似的,花草和沙土一起飞上了半空。

    与此同时,葫芦谷两侧的山坡和悬崖峭壁上,也顷刻腾起一片蔚蓝色的海洋。第三一三军和夜叉师的战士们纷纷跃出隐蔽工事,居高临下地用重机弩、冲锋弩猛扫着,就好像在围猎一群乱冲乱窜的野兽一般。

    敌人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可是葫芦谷地势狭长避无可避,东西谷口又皆在第一时间被乱石封堵,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能变成活生生的靶子供人练习射击罢了。

    兵荒马乱之中,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敌人就是第三九一军三师师长范永胜。他在部队遭到炮火袭击后,立即率领着直属的三千名精锐骑兵,朝着敌军的炮兵阵地掩杀过来。范永胜相信,但凡远程武器密集之处必然防御薄弱,抵挡不住骑兵的集团冲锋。于是,在他率领的三千骑兵带动下,整个战场未遭到炮火覆盖的区域中,所有骑兵都幡然省悟,玩命地跟了上来冲向东北面的山坡。

    我在潜望镜里幽凉地瞅着这一幕,嘴角不禁逸出一抹冷酷无情的笑意,当下对着对讲机严厉地道:“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机枪射击,都给我等着他们进入五百步以内再说。”

    “轰!轰!”千百枚炮弹照旧落在谷前坡下,激起无数泥柱,不过潮水般汹涌而至的骑兵们,仍旧前仆后继地冲了过来。因为他们知道眼前的山坡至关重要,唯有攻下它才能逃离死亡的威胁。可惜的是,这种愿望太美好了,而等待他们的是最残酷的现实。

    一千步、九百步、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正当他们以为看到了胜利曙光的时候,玉棘树林内蓦然传来一阵阵“哒哒哒……”连续不断的爆豆般声响。瞬息间,坦克和装甲车上的配备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有如一把把铁扫帚无情地扫倒敌人,那枪口喷吐着红红的火舌,子弹打得像暴雨倾盆一般,纵横交错地在田野上空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火网。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绚烂的火花在硝烟里纷飞,殷红的血液在前进中喷洒,残肢断体在半空中旋舞陨落……热血在我的全身沸腾得更加激烈了,我索性钻出舱门,把两挺并列机枪架到炮塔上面,猛烈地向着坡下扫射。机枪剧烈地震颤着,亮晶晶的弹壳像蚂蚱似的四处乱飞,我完全沉浸在屠戮的快感里了,看着敌人一排排一列列倒在血泊中,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

    不知过了多久,当山坡下遍地是敌军士卒和战马尸体的时候,那支骑兵部队的集团冲锋,终于我们彻底击溃了,足有万余骑冲过来,却只有不足八十骑退回去,整场战斗短暂而惨烈,使人毕生难忘。

    “呼!”我长长嘘了一口浊气后,晃了晃被枪炮轰鸣震得发麻的脑袋,重新钻回到战斗舱内,结果正瞥见海妍璧俏脸煞白,娇躯也轻颤不已。

    目睹此状,我情不自禁地心中怜意大生,赶紧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缓缓抱紧,温柔地在她耳畔问道:“你怎么了?”

    海妍璧没有回答,只是娇躯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后迟疑着把俏脸贴到了我宽阔雄壮的胸口。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挣扎,也许比往昔任何时刻都要惨厉万倍的战场景象,惊吓得她失去了平素的冷静和矜持,此刻非常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来依靠吧!

    我搂抱着她温香软玉的娇躯,触手处是那么地腻滑柔嫩,隔着那件夏季轻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逐渐升腾的体温和小鹿乱撞的心跳。而鼻端嗅入的淡淡处女幽香,更加刺激了我经过野蛮杀戮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欲,于是小腹不可抑止地矗立起一座高山,不怀好意地顶在了海妍璧修长浑圆的玉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