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廿卷 奇迹
第一章 鹬蚌 第二章 巅锋 第三章 偷天 第四章 往事
第五章 复活 第六章 人质    
第廿卷 奇迹 第一章 鹬蚌
    广场上推小车的,赶牲口的,扛地毯的,背草药的,挑担儿的,提篮儿的,抱着宠物狗的……数以万计的高唐人,踏起路上的尘土,形成数寸高的雾霭,在灿烂的阳光下,络绎不绝地涌向西宁塔方向。

    他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纷纷施展出最拿手的本领推销自己的货物。那卖水果的担子,卖熟食的挑子,卖海鲜的手推小车子,边走边吆喝;各式店铺的门面都大开了;饭店的小伙计在忙着招呼客人,绕口令似的急报菜名;而四周摊贩们,有的在支棚子,有的在摆货,有的已摇铃鸣锣,高声招徕主顾,还有两家为争地盘动上了手,搞得黄纸,冥币像风筝似地飘向空中,几个孩子笑着赶着追……

    当达姆-布尔曼耗费比刚才多十倍的耐心,终于抵达西宁塔附近的时候,刹时胸臆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片刻前真把他憋得差点就要疯掉了。

    西宁塔四周以围墙为界,赫然被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面是忙着赚钱的商贾小贩,里面却是从土珠岛各郡、乃至闻讯跨海赶来朝拜净土宗先辈遗骸的最虔诚信徒。他们表情严肃认真,而且保持着惊人的缄默,好像害怕一开口,就惊扰到长眠此地的圣灵似的。其中有些老人和妇女,甚至是从正门开始一步一叩首地径直跪拜到西宁塔下,使人为之侧目。

    达姆-布尔曼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暗暗冷笑,心道:“嘿嘿,我倒要看看待会儿行动开始后,这些所谓的圣灵,究竟能不能救挽救你们的性命!哈哈哈,现在拼命祈祷吧!否则你们将永远没有机会再做这种蠢事啦!”

    他思忖未已,就看到一名化妆成信徒的狴奴族战士,在西宁塔东侧墙根儿底下,冲着他偷偷地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随即围墙外窜起了一枚爆竹,在半空中连爆两响,旋又化作漫天碎片飘散。紧接着北、西、南三方,也同样重复了这一幕,那是预先约定的暗号,提醒行动指挥官所有人员已全部到位,随时都可以展开突袭。

    这一刻,达姆-布尔曼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浮起了一抹狰狞的笑意。

    倏忽间,广场四周的住宅区里,蓦然升起一团团浓烟密雾,在春风不经意地席卷下遮天盖地地到处弥漫,顷刻整个广场都充满了黄濛濛的帘幕,树木、房舍、城市,就像隐在雾中似的,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太阳也失去了光彩,像一个蒙着一层黄沙的铜盘,悬挂在半天上,人们也再难看到晴朗的蓝天,吸到清新的空气,走到哪儿都是雾气腾腾。

    “着火啦!”不知谁发出一声充满惊恐的哀嚎,提醒了茫然无措的人群,求生的本能使他们瞬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境地。拥挤的人群、孩童的哭喊、倒地后的践踏、受伤的惨呼……巨大的恐慌瘟疫般迅速蔓延至每个角落,中心广场像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人们有如没头苍蝇在到处乱窜。最糟糕的是,稍显平静的角落里,总会发出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迫使人群更加惊恐万状,流窜不休。

    达姆-布尔曼冷冷地瞅着眼前混乱人群,嘴角泛起的那缕笑意顿时更残酷了几分。片刻后,他踱着方步,悠然自得地踩着满地狼藉走向西宁塔。与此同时,四周骤然闪现出数以百计的彪形大汉,一个个擎刀握剑闷声不响地逆着人流也涌向西宁塔,在他们右肩上统统绑着一条白色布带作为标记。

    达姆-布尔曼一言不发,率先冲进了西宁塔,紧随其后的是狴奴族近百名精锐高手,余下数百人皆井然有序地按照原定计划抢占了四周的有利地形,架起强弓劲弩严加戒备。

    “我们只有一刻钟时间,届时不论有没有搜到乾坤印,都要立即撤退!行动中,如果碰到陌生人格杀勿论!现在我宣布‘野鹅’行动正式开始!”达姆-布尔曼低沉的嗓音,在西宁塔一层大厅里面回荡盘旋。

    “是,卑职明白!”所有狴奴族高手同时躬身领命,即刻展开最迅疾的身法,消失在西宁塔各个角落。

    ●●●

    中心广场西镜湖大街拐角处一座普通小楼的三层静室内,凭窗而立的莫琼瑶缓缓放下魔镜,头也不回地道:“管团长,详细说说敌我双方现在的情况吧!”话音才落,原来待在桌旁研究作战地图的那名虎背熊腰的壮年男子,立时腰板挺得笔直,朗声道:“是!”

    此人正是纵横舰队第一陆战团,即“海豹”团团长管慕衡。别看他官职仅是一名下辖五千人的小小团长,权力地位却在整个七海舰队都屈指可数,因为每一名普通“海豹”队员都是营一级军官,他更是军一级将领,兼且隶属昔日七海盗盟盟主轩辕天之痕直辖的嫡系最精锐部队——纵横舰队,想不嚣张跋扈都难到极点。此番老上级纵横舰队指挥官索佩罗,亲自委派他来给公主殿下“办事”,管慕衡绝对是兢兢业业,慎之又慎,生怕搞砸了前途毁于一旦的。

    这时听得莫琼瑶垂询,管慕衡立即把下足功夫侦察所得一一道来:“启禀殿下,根据汇总各处观察哨的报告分析,此番参予破坏行动的敌人,人数约在五、六百人之间,大部分人配备武器有精铁马刀、精铁骨剔、三石复合猎弓、倒齿狼牙箭、以及黑犀牛皮胸甲和骑兵专用的精铁小圆盾,少部分人持有锯齿狼牙棒、精钢双板斧、雷鼓瓮金锤等重兵器,却未携带任何远程武器,估计是敌方精锐高手。”

    “他们先放火焚烧民居,制造浓烟密雾,遮挡大家的视线,再趁乱杀伤百姓,使其产生巨大恐慌到处奔逃,最后才不慌不忙地在西宁塔周围布置防御阵地入侵塔楼。整体来说,他们计划周密,分工明确,秩序井然,显然是一批非常专业的匪徒,慕衡甚至怀疑他们极有可能是职业军人。另外,根据相貌特征和武器装备分析,这帮人应该不是风云人,倒有些像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而且团里曾赴塞外做过‘买卖’的战士们也说,这帮家伙象极了米洛斯大草原来的斯图亚特人!”

    莫琼瑶不动声色地听着报告,当听到管慕衡说游牧民族四个字的时候,黛眉骤然一挑,心中顿生明悟道:“啊,难道说轻侯料错了?他根据魔女参予行动,遂推断敌人是麦哲伦家族的人马,想不到真正参予者却是一批游牧民族。呵呵,莫非就是那个狴奴族的达姆-布尔曼不成?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孤军深入到道宗圣地新阿吉姆市来捣乱,真令人不得不对其勇气钦佩有加!不过话说回来,轻侯有一点倒是未曾料错的,那就是敌人的目标果然是西宁塔!唉,若非我们早早布下埋伏,被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一闹,保不准还真被他们轻轻松松得手离去了呢!不知道现在轻侯怎样了,那名刺客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

    管慕衡见莫琼瑶半晌不说话,正要出言提醒军情紧急,忽听她恬淡地道:“木蝶准备得如何了?”

    管慕衡连忙道:“木蝶道长刚刚派人传讯说,他联络了十余名木字辈弟子,分别统领一、二百人不等的巡逻小队,卡断了所有咽喉要道,保证任何一名敌人都休想能够蒙混过关。”

    莫琼瑶轻点螓首,果断地下令道:“全体人员立即行动!遭遇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管慕衡兴奋之极地大声回答。

    顷刻间,“呜——”雄浑嘹亮的号角声传遍整座新阿吉姆市,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

    当号角响起的时候,西宁塔顶层木虎卧室内,到处翻箱倒柜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侧耳倾听,神态间亦露出了几分凝重表情。

    达姆-布尔曼侧头向一名精明干练的中年人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那人乃是狴奴族派驻高唐八岛上,专职负责收集情报的总管拓拔珏,此时闻听上司垂询,赶忙答道:“回禀可汗,那不是净土宗持有的镇魂鼓,倒有点儿像是海盗们惯用的紫碧螺。”

    “嗯?”达姆-布尔曼刹时脸色阴沉如水,在经过短暂思索之后,断然道:“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即撤离西宁塔,依照原定计划回‘狼巢’集合,准备下一步行动。沿途切记不要恋战,我们面对的敌人,极有可能是七海盗盟最精锐部队。明白了吗?”

    “是,吾等谨遵可汗号令!”室内众人齐刷刷地躬身施礼,继而拱卫着达姆-布尔曼,旋风般向塔下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塔内外相继传出三长两短的尖锐呼哨,顷刻间,整座西宁塔上下负责搜索的狴奴族高手们,亦如潮水般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撤得干干净净。

    西宁塔外,浓烟密雾淡薄了少许,使人依稀看得见广场四周数十处火场上空,虽然犹在冒着黑色浓烟,火势却明显小了不少,赫然是有人正在极力扑救。不过黑乎乎的浓烟和灰茫茫的薄雾混杂一起,依旧在低空给广场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帘幕,裹得严严实实的,让能见度差到了极点,非常适合浑水摸鱼式的潜逃。

    撤出西宁塔的狴奴族战士们,迅速与塔外同伴们汇合,训练有素地化整为零,组成数十支十人二十人不等的突击小队,朝四面八方倏忽散去。

    眼前景物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达姆-布尔曼亲率一组由二十名最精锐高手组成的突击小队,在拓拔珏引领下,无声无息地朝西宁塔东侧围墙潜行。他们穿过小树林,跃过灌木丛,飞过数排房舍,一路上静悄悄地渺无人踪,不但听不到敌人的动静,甚至连四散离去的同伴们,也好像石沉大海般一去无回。

    眼前围墙在望,只要翻过去,外面就是新阿吉姆市的中心广场,周遭有数以百计的店铺和数以万计的住宅,绝对能够提供最佳隐蔽场所。这一刻,包括达姆-布尔曼在内的所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约而同地暗忖道:“看来七海盗盟有点名过其实啊!虚张声势倒是有两下子,谈到行动速度就堪比龟爬了!”

    “飕!飕!”众人纷纷施展生平得意的轻功身法,一只只苍鹰般振翅而起,迅速飞掠过两丈八尺高的石墙,落向街道中心。

    就在他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耳畔蓦然传来一连串儿微弱至几乎不可察觉的闷响,“噗噗噗噗~”诸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前排六名狴奴族高手已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一猝而殁。电光石火的瞬间,其他人均有了防备,一个个蜷缩身体缩小打击面积,同时默运真气,舞动兵器,有如一团团精虹缭绕的圆球般向最近的掩体滚去。

    “铮铮铮铮~”密集如狂风暴雨般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有如一只只重逾千均的巨石狠狠砸在护体刃幕之上,功力稍差的四名狴奴族高手立时命丧当场,而侥幸逃脱一劫的其他十一人中,居然有半数以上身负轻重不等的伤害。

    躲到一棵百年老松后面,达姆-布尔曼先瞅瞅掌中扭曲变形的精钢剑,再瞧瞧两丈外前胸后背被凿出海碗般大小血窟窿的十具尸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道:“我的娘啊,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暗器,威力实在太强了,简直骇人听闻啊!这批精锐高手乃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一流悍将,等闲人等攻击下肉体都是刀枪不入的,想不到……”

    他思忖未已,那种勾魂夺魄的闷响再度在耳畔疯狂响起。

    “笃笃笃笃~”好像成千上万只啄木鸟一齐喙击似的,十一人遮挡身体用的掩体,几乎在瞬间就被射成马蜂窝毁于一旦了。

    达姆-布尔曼身前那株百年老松,也仅仅坚持不到三息时间,就被敌人释放的暗器硬生生齐根“啃”断,轰然倒地。他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依据规避危险的本能朝前方迅疾扑去,继而想也不想地施展懒驴打滚,窜进街道旁的一座店铺内。

    “蓬蓬蓬蓬~”那一片乌云般的暗器,如影随形地一直追击在他脚后跟,落空后在围墙、街道的青石板、以及店铺的板壁上,留下了一团又一团怒放的“鲜花”。

    达姆-布尔曼惊魂初定,瞧见身后是一条由海碗大小的坑洞排成的五丈长直线,身上衣服顷刻被冷汗浸透了。“如果刚才的规避动作有稍许怠慢的话……”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赶紧把这个使人心慌意乱的念头远远抛开,凝神观察起剩余同伴的安危来。

    马车上、牌匾后、榕树下、石狮前……横七竖八地躺倒着九具尸体。他们一动不动,浑身布满了狰狞可怕的伤口,乍看上去有如一只只千疮百孔的水袋似的,鲜血仿佛在一刹那就流得干干净净了,遗留下来的仅是一具具空瘪的躯壳。

    “尼斯塔、费尔德、施瓦嫩、万塞、普福恩、巴伯……”达姆-布尔曼呢喃地低诉着同伴们的名字,双眼顿时被一层水雾弥漫,胸臆间更是热血翻涌。他恨不得现在立即冲出店铺,与那帮只会躲在暗处冷箭伤人的敌人决一生死,为同族兄弟们报仇。可是转瞬间,达姆-布尔曼又重新恢复了理智,心知此际敌强我弱,兼且深陷重围,就这么傻乎乎地闯出去的话,很有可能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真切,就被射成马蜂窝,步上同伴们的后尘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达姆-布尔曼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后,眼神倏然明亮了一倍,表情也突然变得极端冷静,有如极北之地终年不化的冰雪般寒气逼人,岿然不动。

    “嚓嚓嚓嚓~”一阵密集细碎的脚步声响彻长街,从四面八方缓缓向达姆-布尔曼藏身的店铺靠拢过来。那俨然就是死神的召唤,钢锯般不断拉着他脆弱不堪的神经,这一刹,达姆-布尔曼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力气都被贼偷光了似的点滴无存。他刚刚鼓起的勇气也开始懈怠了,身为狴奴族的二号领袖,达姆-布尔曼并不缺乏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但是那首先要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才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达姆-布尔曼心中反复不断地问着自己,双眸无助地四处寻觅着,希望能够突然出现一个奇迹,拯救他这条濒临灭顶之灾的小命。店铺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甚至听到了隔壁店铺破门而入的声音,以及密密麻麻的“笃笃笃笃~”爆响。

    “这帮人渣一进门就开始射击,显然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啊!”达姆-布尔曼手足冰冷地诅咒着敌人,刚准备抽出靴筒内的精钢骨剔,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的时候,后颈突然被一只手牢牢地捏住了。

    “啊!”达姆-布尔曼吓得心脏差点蹦出口腔,本能地失声惊呼,却愣是被堵在咽喉,变成了一声呜咽。一股沛莫能御的浑厚真气,早已从后颈闪电般侵入体内,封锁了他的奇经八脉、周身百穴,此际别说反击,就是想动动小指都属痴心妄想。

    “糟糕,我堂堂狴奴族可汗居然如此窝囊地落入敌手,这也太……”达姆-布尔曼思忖未已,骤觉眼前景物急速向前消逝,随即眼前一黑进入了另一个奇异空间。“砰!砰!”此时头顶猛然传来门窗碎裂的声响,继而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笃笃笃笃~”爆响,赫然是敌人终于冲入了店铺。

    隔了半晌,店铺内蓦然传来一把简洁干练的声音道:“报告,未发现敌人踪迹!”

    “继续搜,他们应该还有两名活口,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一把冷酷暴烈的声音喝道。紧接着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吓得达姆-布尔曼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此时他已确定自己和背后那个人藏匿的地点是那家店铺斜下方的一处地道内,由于不知道入口是否隐蔽,会不会被敌人查出来,他浑身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嘿嘿,别紧张,这条地道是我亲自挖掘出来的,他们这些生手绝对找不到入口哩!”一缕陌生而又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鼓,令达姆-布尔曼有些惊疑不定。豁然间,一盏油灯在眼前亮起,映出了那人的脸孔。

    “啊,是你——”达姆-布尔曼心中狂喜,可惜穴道被封,只是嘴唇嘎巴了两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原来眼前的人正是“仙踪林”酒吧的年轻伙计。

    年轻伙计微微一笑,聚音成线道:“就知道你看见我的时候会激动,所以先封了你的穴道,省得暴露咱们的行踪。嗯,请你别介意啊!因为论起真实功力,我略逊你一筹,若非趁你心神不定的情况下偷袭,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容易得手哩!嗯,现在我要解开你穴道了,记住说话的时候要传音哦,否则上面的那帮家伙就都听到啦!”

    他一边说一边指戳掌拍,迅疾绝伦地驱散了达姆-布尔曼体内的残留真气。

    片刻后,“呼!”达姆-布尔曼长嘘了一口浊气,浑身骨骼发出一阵密密麻麻的微弱脆响,整个人重新变得神采奕奕了。

    他冲着年轻伙计深施一礼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敢问尊姓大名?”

    年轻伙计连忙还礼,轻叹道:“小事一桩,算不得什么啦!这是团长大人预留的一记后招,专门为行动失败后人员撤退准备的。可惜没想到他们的弩箭那么厉害,本打算撤出围墙后再接应你们的,现在却恐怕没有几个幸存者哩!哦,我叫齐腾,代号‘云豹’,是神话佣兵团的见习团员。”

    达姆-布尔曼缓缓地点点头,眼眸掠过一抹悲痛无比的神色,沉声道:“你知道我的属下,还有多少人存活吗?”

    齐腾苦笑摇头道:“现在尚不清楚呢!不过你放心吧,团长一共派出了三十多名见习团员参予接应行动,只要他们一息尚存,肯定能够成功脱离险境的。具体伤亡情况,得等我们回去后才知道,现在只能耐心等待风头过去。”

    达姆-布尔曼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后,问道:“你知道敌人用的是什么暗器吗?”

    齐腾再次摇头道:“详细资料我不清楚,只听说好像是风云帝国塔卡玛干府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吧!唉,现在柳轻侯和莫琼瑶联手,导致双方资源共享,前者支援深蓝大陆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后者提供整个七海盗盟数以千计的精锐战舰和海军,任何人想要对付他们恐怕都没好果子吃哩!”

    达姆-布尔曼听罢不以为然地瞅了齐腾一眼,旋又想起那恐怖的“笃笃笃笃~”声,以及同伴血肉横飞的尸体,不禁长叹一声,暗暗后悔答应卡尔-麦哲伦来趟这趟混水了。

    “他娘的,卡尔-麦哲伦这小子嘴上说什么害怕触怒高唐道宗,以后给统一高唐的霸业带来阻碍,其实还不是要老子当试验品,夺不到乾坤印没啥损失,夺到乾坤印更好。唉,当初我咋就被他一番豪言壮语给糊弄过去了呢?不过若真能夺得乾坤印的话,也由不得卡尔-麦哲伦不兑现割让熊岛给狴奴族的承诺啊!可惜这次中了柳轻侯的圈套……”

    达姆-麦哲伦脑海里思绪翻腾,千百个稀奇古怪的念头此起彼伏,浑然不知时间正在飞快地流逝着,头顶已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蓦然间,耳畔遥遥传来齐腾的声音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

    这个炎光照耀着的午后,整座新阿吉姆市的景物都躺在一种沉默的固定的,连一片风都没有静境中。高高的晴空烟雾散尽,阔阔的广场一览无遗,长长的街道肃穆冷清,在这样寂静的地方,真是连三两片落叶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呢。

    莫琼瑶在木蝶、管慕衡以及数十名九曜卫陪同下,缓步走到西宁塔前,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海豹”队员,剑拔弩张的架势使人望而生畏,无疑他们已经彻底控制了战场以及周边地域。

    “殿下,他们在那边!”管慕衡伸手指向右侧不远处的空地,那里整齐地摆放着数百具尸体,远远地传来一股浓烈得化解不开的血腥味儿,俨然就像一座屠宰场。

    “呕!”木蝶生平首次见到这么多尸体,而且每一具都肠穿肚烂四肢不全,一时间哪里还能忍得住,胃部剧烈翻腾下马上跑到一边狂吐不止,片刻后连胆汁都快吐干净了。

    莫琼瑶无暇搭理他,面不改色地带着管慕衡走过去,九曜卫们则迅速散开把守在四周。

    眼见团长陪着公主殿下亲临,负责打扫战场的“海豹”团副团长郭抗,赶紧跑过来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莫琼瑶随意地摆摆手,开门见山道:“免礼!你说说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吧!”

    郭抗闻弦而知雅意,略微整理一下思路后,侃侃而谈道:“启禀殿下得知,在本次行动中‘海豹’团出色完成了伏击任务,共歼敌五百零二人,俘敌二十九人,仅有极少部分敌人在一伙突然出现的蒙面高手帮助下逃脱成功,目前我团下属三十支突击小队正在加紧对其实施追捕。另外本次行动中,我‘海豹’团阵亡人数为零,轻伤也仅有七人,现已全部妥善救治。报告完毕,请指示!”

    莫琼瑶不动声色地盯着郭抗,淡淡地道:“这些尸体都查明身份了吗?有没有高唐人参予其中?达姆-布尔曼终究是异族人,如果没有内应,绝对无法顺利潜伏多日,而且也无法轻易混入新阿吉姆市内杀人放火,甚至攻袭西宁塔。还有俘虏在哪儿?审讯过没有?要防止他们畏罪自杀,否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连珠炮似的质问,把郭抗说得额头冷汗涔涔,本来他想借着行动顺利完成的契机给“海豹”团请功的,想不到让莫琼瑶一番话说得破绽百出,都不知尚有多少要紧事情未曾完成哩!一时间得意之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尴尬神色。

    莫琼瑶见郭抗已从骄傲自满情绪中解脱出来,微笑道:“呵呵,任何时候都不要得意忘形,否则最容易乐极生悲哩!嗯,你命人清点一下这些尸体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及真实身份吧!说不定能从钓到一条大鱼呢!不方便动手的人和地点,可以请木蝶道长从旁协助,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郭抗恭声领命。

    刚刚清空肚内存货的木蝶,此时一边用手帕抹拭嘴边秽物,一边走过来道:“请殿下赎罪,木蝶献丑了!”

    莫琼瑶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悠悠道:“多经历几次腥风血雨,你慢慢就会习惯啦!”言罢率先朝着郭抗指引的那排关押俘虏的房舍行去,管慕衡和大批九曜卫快步跟上,徒留木蝶走在最后,犹在咀嚼着莫琼瑶的话意。

    “什么叫做多经历几次,慢慢就会习惯啊?我的天,这次就够我对肉食倒尽半年胃口的啦!”他呢喃自语地尾随而来,眼睛却保证目不斜视,以免自己刚刚饱受摧残的胃口再次汹涌澎湃,对于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真是这辈子看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咿呀!”一排四间青砖瓦房统统门户大开,从中传出几声伤者的痛苦呻吟之声。

    莫琼瑶迈步入内,一间接着一间巡视一圈之后,走出房间向“海豹”团军医长吩咐道:“你们马上着手救治这些俘虏,要像对待我们的战士一样对待他们。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如果继续维持现状的话,光是流血就流光了,还让人怎么审讯他们,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啊?”

    军医长被训斥得冷汗涔涔,偷偷瞧了一眼莫琼瑶身旁的管慕衡,心道:“团长啊团长,这可都是您的命令啊!唉,现在只能由俺背黑锅了!”

    莫琼瑶瞧在眼内却不道破,继续吩咐道:“另外要注意安全,最好把他们的穴道全封了,再配以手铐脚镣钢丝铁索,保证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审讯工作等他们伤势好一点了再开始,不要搞出人命来,明白了吗?还有把第三房第二床的那个红胡子带到荆园去给王爷过目!据我观察,这批俘虏中以此人武功最高,估计地位绝对不低,总能掏出一些有用线索的。去办吧!”

    “是!”军医长和负责看守俘虏的副营长二人领命离去。

    莫琼瑶旋风般转过身来,紧盯着管慕衡道:“继续加大力度追捕狴奴族余孽,还有给我查清楚最后究竟是什么人插手管闲事!这两件事你要半点成绩都做不出来的话,我亲自撤你的职,让你当大头兵去!哼,行动中表现尚可,善后工作却一塌糊涂,你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做一名指挥官?”

    管慕衡脑门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淌,却哪敢用手擦拭,神态恭谨得跟狮子面前的绵羊一样,任由莫琼瑶连珠炮似的严厉批评。

    一旁的木蝶瞅得是心惊肉跳,咋都没想到艳色倾国的莫琼瑶,积威竟如此之盛,训斥一名龙精虎猛的高级将领,就跟训斥自己孙子似的,对方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唯有乖乖地洗耳恭听。其实他哪里知道,莫琼瑶在接掌七海盗盟盟主之前,曾是八大天王之首,专职处理盟内刑事,休说是一名小小的军级将领,就是楚山、秦山之流的巨头犯了错,一样是该骂的骂,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半点情面不留。那种铁面无情的形象早已深深植入属下心中,人们或许不怕轩辕天之痕,因为那老头子修养好到极点,但是谁敢不怕莫琼瑶发火啊,那可是动辄让你人头落地的主儿啊!

    木蝶正胡思乱想间,忽见莫琼瑶扭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道:“嗯,在城内进行搜捕的时候,定会有诸多不便之处,届时尚请木蝶道长从旁协助一二。拜托啦!”

    木蝶连忙道:“殿下言重啦,这些都是贫道份内之事,何来拜托之语啊!木蝶定当全力以赴,协助管团长完成搜捕任务哩!”

    莫琼瑶笑眯眯地点点头正要说话,一名九曜卫忽然来报道:“启禀殿下,刚才枯荣大师派人传讯,说有要事相商!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常胜王阁下!”

    “哦?”莫琼瑶黛眉轻蹙,美眸中掠过一丝忧色,幽幽问道:“轻侯现在何处?”

    那名九曜卫恭谨地答道:“常胜王阁下此刻正从荆园乘车赶来,估计马上就要抵达正门了。”

    “荆园?”莫琼瑶忍不住芳心窃喜,心中暗忖道:“哎呀,你这个冤家真快吓死我了,幸好平安无事啊!唉,也不知道人家提前离去,为你减轻负担之举是否会遭惹你的误解呢!双方乍一接触,被敌人气墙弹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师尊般的大宗师级高手,留下只会碍手碍脚哩!轻侯,愿老天保佑你没有受伤啊!”

    一提及柳轻侯,莫琼瑶顿时方寸大乱,再也无心搭理眼前繁琐事务,一心只想赶到情郎身边才好,遂迅速吩咐道:“好了,一切按照我说的办!若还有什么问题,等我和常胜王阁下会晤枯荣大师之后再禀报不迟!你们下去吧!”

    “是!”管慕衡和木蝶领命离去。

    莫琼瑶早已迫不及待地在数十名九曜卫簇拥下,朝着西宁塔园正门赶去。

    ●●●

    轻轻放下帘幕,窗外所有景物立刻被隔绝在外,密封的车厢内仅剩下我一个人了。

    “喀嚓!”随着一声脆响,我缓慢而坚决地开启了箱盖,刹时间一团光辉璀璨的精芒映入眼帘,照得整座车厢都金壁辉煌如梦境般美丽眩目。神魔骑士套装静悄悄地占据着全箱空间,浑身隐隐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强横气势,而头盔上那对空洞洞的双眸,此时正笔直地平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焦点,恍若拥有生命般表情神圣不可侵犯。

    “呼!”我长嘘了一口浊气,静下心来,伸出右手缓缓抚向头盔。当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甲面时,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精纯无比的灭世魔气破肤流入体内,眨眼间游遍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给战后充满疲惫和创伤的躯体以最温柔的慰藉。

    “呵呵,果然管用啊!慕容炯炯啊慕容炯炯,你可知道单凭这项‘忘忧草’的发现,你就已奠定了当世第一神匠的崇高地位吗?”

    我呢喃自语着,刚想结束掉初步试探,穿戴起整套神魔骑士套装恢复功力的时候,意识海内毫无征兆地响起一把呵欠连天的慵懒嗓音道:“老大,请慢动小手,先告诉小弟一声您接下来想干什么啊?不会是要穿上那套铠甲吧?”

    我被它突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是被完颜瞾级数的顶尖高手侵入了意识海,仔细聆听才发现那把嗓音极为耳熟,正是久违的巴士底魔龙王索罗亚斯德的声音。

    我没好气地答道:“废话,若不穿戴起来马上恢复功力的话,就凭我现在走路都打晃的模样,待会儿岂能瞒得过枯荣老鬼等人的侦测?届时一旦追究起天尊殿被毁的责任,难道要我独自一人承担不成?那名刺客才是罪魁祸首哩!还有刚刚老子打架打得那么辛苦,怎么不见你出来帮忙啊,害我差点就挂掉啦,可千万别说当时你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会翻脸的!”
第廿卷 奇迹 第二章 巅锋
    话音才落,就听索罗亚斯德大叫冤枉道:“天啊,俺在睡觉?晕了,小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战况,想要帮老大狠狠地剋那混蛋哩!呜呜呜,可您总得给俺机会插手不是?那枚该死的乾坤印内,蕴藏着积攒了数百年之久的‘诸神的祝福’。这种最纯粹的光明能量,天生克制所有魔界生物,哪管强横如俺巴士底魔龙王索罗亚斯德,也无法以被摧残了无数岁月后的脆弱身躯,承受它的致命洗礼啊!唉,小弟只能在耗干它的储能后才施展拳脚,您回忆一下抵抗敌人‘怒炎魔狱’时,那招‘冰川冥界’多么威力十足?还有抵挡敌人最后偷袭的一拳时,巴士底魔龙王盾抵挡得多么准确及时啊?嘿嘿,这些都是小弟从旁协助的成果哩!呜呜呜,可老大您居然说俺在睡觉,打架时不帮忙,这也太冤枉人家了吧?”

    我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堪堪消化掉一系列闻所未闻的新名词,赧然道歉道:“唉,是我错怪你了!不过那名刺客也太强悍啦!他***熊,整个战斗过程里我都是被压着打,最后还差点就被他挂掉了。如果乍开始他就用那招‘怒炎魔狱’的话,恐怕绝对有可能直接秒杀我哩!”说到后来,我言语里充满了愤怒不甘和心有余悸的情绪,像那名刺客般强横的高手真乃生平仅见。从前也曾遭遇过深蓝三大宗师,但是他们都不曾认认真真地对待战斗,以致于每次我都可以利用对方轻敌的心理逃离生天。可此番对阵却截然不同,敌人从战斗伊始就牢牢钳制住我,再一浪高过一浪地层层打压,若非机缘巧合启动了乾坤印内蕴藏的巨大能量做补充,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意识海内,不用刻意诉说就能与我直接交流思想的索罗亚斯德,不以为然地哂道:“老大也别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番那名刺客受创匪浅,估计凭他的功力修为,至少也得静养一年方能恢复至巅锋状态哩!嘿嘿,咱们大可趁他病要他命,在这整整一年时间里找到他,将其扒皮抽筋吃肉喝血,以报老大受袭之仇!”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狐疑地问道:“时隔三日,你咋突然变得如此阴险毒辣呢?好好的仁义道德诚实守信放着不学,反倒尽挑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来钻研,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啊?”

    索罗亚斯德似乎觉得说漏了嘴,刚想转移话题,却被我逮住不放。在我再三逼问下,他无可奈何地道:“老大,小弟还能在哪儿学啊?这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处世哲学吗?俺不过是从中挑了几招最简单最容易上手的学哩,至于那些借刀杀人、无中生有、笑里藏刀、顺手牵羊、釜底抽薪、混水摸鱼、过河拆桥……等等高明计策实在是太复杂了,小弟都搞不懂的!”

    我聆听着它绕口令般熟练无比地报出数十条军事谋略,不禁额头冷汗涔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停,你别说了!既然你学都学了,我也不好再唠叨什么。但是身为老大我必须给你提个醒儿,这些策略用是绝对可以用,但是要掌握好一个总的原则。那就是对同志要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要冬天般严酷。何谓同志呢?就是志同道合之辈。何谓敌人呢?就是那些所有企图伤害我们的混蛋。明白了吗?”

    索罗亚斯德虚心受教道:“是,小弟明白了,多谢老大教诲!”

    我嗯了一声,遂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刚才说乾坤印内蕴藏的那个什么‘诸神的祝福’是怎么回事?”

    索罗亚斯德解释道:“哦,‘诸神的祝福’是数万年前魔神战争晚期,集合神族仅剩的数千名顶尖高手的全部功力,创造出来准备杀死大魔神皇陛下的秘密武器。它是一种最纯粹的光明能量,必须寄身于神族遗留在人世的神石内才能得以长期保存,并在触发某种特定条件下,方能为人所用。”

    我听得稀里糊涂,不禁插口追问道:“你别说得那么模棱两可嘛,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触发它啊?如果下次再遇到一名刺客,我总不能祈求上苍再赐予一回幸运,用以开启乾坤印吧?”

    索罗亚斯德苦笑道:“嘿,老大你要搞清楚,俺索罗亚斯德乃是纵横魔界无敌手的巴士底魔龙王耶!像俺这么高贵强横的种族,怎么可能屈尊就卑去研究神族的那些破烂玩意呢?您这么说也太伤害俺的自尊心啦!呜呜呜~”

    我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喝止道:“停,别哭啦!他***熊,还自称是什么打遍魔界无敌手的巴士底魔龙王,我看你是哭遍魔界无敌手才对!哼哼,快说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触发乾坤印?不然休怪老大我翻脸不认人!”

    索罗亚斯德见无法蒙混过关,忍不住慨然长叹道:“既然您一定要知道,小弟也不敢隐瞒,但是俺也有一事要预先提醒您一下,听完后悉听尊便。”

    我听它首次如此郑重说话,心中不禁好奇心大起,脸容严肃地道:“说吧,我洗耳恭听!”

    索罗亚斯德沉默片晌,沉声道:“知道俺索罗亚斯德为何要臣服于您吗?其中有三个原因:第一、因为是您把俺从虚无飘渺的异度空间里拯救出来,重新收集并塑造了原本支离破碎的灵魂,让俺得以涅槃重生。第二、因为您的生命烙印里镌刻着另一个人的残缺记忆,恰巧那人就是俺索罗亚斯德当年的主人,即魔界最伟大的君主——大魔神皇陛下。第三、俺自从被‘诸神的祝福’消灭肉体割裂灵魂后,一直都希望能够重返遥远的故乡——魔界,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生命终结的时刻来临。而您是最有希望能帮助俺完成宿愿的人类,所以才……”

    索罗亚斯德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您现在拥有的力量实在太弱了,而且似乎对大魔神皇陛下遗留之三大宝典的理解错得一塌糊涂,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万分之一威力,现在更要去启动什么乾坤印,借助‘诸神的祝福’来对抗敌人!这……这简直太让俺寒心,也太让俺觉得可笑哩!堂堂大魔神皇陛下的隔世弟子,居然去求助于那些懦弱无能,只会群殴烂打的卑鄙神族所创造的力量?要知即使是大魔神皇陛下弥留前力量最微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名神族高手能在单挑情况下,接得住他一招半式的哩!”

    “什么?”我惊呼失声,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索罗亚斯德幽幽地道:“俺翻阅了一下您的记忆,发现不管是‘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还是‘葵花宝典’三者无论哪一项都被您刻意曲解了。若非您在过去的几年里,运气好得离谱,连番遇到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屡屡突破生命极限的话,此时早已魂飞魄散多时了。不过将错就错,您也练出了一点名堂来,就像那个什么所谓的‘灭世魔体’之流的垃圾武功,还有不伦不类的‘光暗之翼’……但是这些东西终非正道,您简直就是放弃康庄大道不走,专挑羊肠小道疾行啊,早晚得跌入万丈悬崖尸骨无存哩!这与丢掉西瓜去拣芝麻何异啊!何况那些芝麻还是携带剧毒的东西。”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底不由得泛起滔天巨浪,数年来积攒的那点得意之情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这一刻,我脑海里再度想起舜在碎星渊要塞内举手投足就轻松击败我的场景,还有在魔女完颜瞾施展绝招下,我仅能依靠“十方俱灭”魔剑堪堪防守反击的场景,还有在那名刺客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下,我随时可能丧命当堂的场景……

    “难道说一切真就像索罗亚斯德所说的那样,我一直都徘徊在危险无比的误区之中,随时都会濒临灭顶之灾吗?那哥舒嫩残当初是否在刻意陷害我呢?不,不是,那时我已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呢!也许他给我的那些魔界宝典本身就是残缺不全的吧?否则根据索罗亚斯德的描述,哥舒嫩残要真能练成它们的话,风云恺撒两大帝国早已不复存在,甚至连深蓝大陆的历史都要改写了吧?”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所有念头都化做一个疑问。

    我心怀忐忑地问道:“说了这么半天,最关键的东西还没谈呢!你究竟是否通晓三大宝典的原文啊?若你根本不知道的话,那刚刚一番话纯属放屁,根本就一钱不值哩!”

    索罗亚斯德听罢顿时暴跳如雷,嚣张嘶吼道:“俺不知道?俺是大魔神皇陛下最信任的伙伴哩!他老人家怎可能不在俺的生命印记里留下一个备份呢?万一失传了怎么办?嘿嘿,要是俺不知道的话,能在刚刚你企图用神魔骑士套装恢复功力前制止你做蠢事吗?要知道此刻你体内所有能量都被‘诸神的祝福’洗礼后,释放得点滴无存,再没有比现在更适合拨乱反正的契机了!嘿嘿,您就再一次‘洗耳恭听’吧!俺现在要把三大宝典的原文统统直接复制到你的生命烙印里,要集中精神啊!”

    我听罢欣喜若狂点头不迭,过了一会儿迅速冷静心态,聚精会神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我知道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世界将为此改变。

    ●●●

    索罗亚斯德从容不迫地道:“不但在魔界四大宝典中排名第一,同时也是迄今为止魔、神、人三界公认的最强心法。顾名思义它是一种通过不断积攒暗黑能量,使修炼者的精神肉体臻达永恒不灭境界的无敌魔功。嘿嘿,不过您若依旧遵循最初那种方法练习的话,恐怕只会与舜的距离相隔越来越远,继而永远都不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还记得舜的模样吗?天魔功与暗黑不死魔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很相似,都需要体悟天人合一的至境,不同处仅仅是前者需要操纵时空,后者需要吞天噬地,攫取所有能量转化为暗黑能量给己用罢了。”

    一言及此,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后,继续说道:“暗黑不死魔功的原文如下:……嗯,都记住了吧?接下来俺还要补充说明一点,那就是任何功法皆有利有弊,即使是三界无敌的暗黑不死魔功也概莫能外。开始修炼此功后,您将身处两个极端,白昼时功力将退减至十分之一,黑夜时功力将暴增十倍,可供参照的正常状态是,您在昼夜交替的黄昏、黎明时分表现出来的功力。根据我的观察,您现在若把神魔骑士套装内蕴涵的能量全部吸收转化为暗黑能量的话,应该可以顺利臻达三级魔骑士的水准,上下限将分别为一级魔骑士~黑暗魔君。”

    “黑暗魔君是你们人类魔骑士的终极职业,没有任何等级划分,因为能臻达黑暗魔君的人凤毛麟角,囊括深蓝、深红两个大陆都未曾听闻有人转职过。另外它的转职条件也非常变态,必须积累足够多的暗黑能量,那至少需要超逾十名三级魔骑士实力叠加后的水准,而且生命烙印也要足够强大才行。您现在完全是借助暗黑不死魔功的特殊功能在取巧,若想真正臻达黑暗魔君的水准,那就不知道需要等到何年何月喽!”

    我听得如痴如醉,神经早就麻木不仁了,只是不停呢喃自语道:“暴增十倍功力……黑暗魔君……我的娘啊,这不是在做梦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不能自制的时候,蓦然浑身剧震恢复到清醒状态,原来是索罗亚斯德见我一副垂涎三尺的贪婪嘴脸实在太过难看,遂施展雷霆手段帮我端正了一下态度。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给我充分时间缓解尴尬后,道:“老大,您对暗黑不死魔功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俺就继续讲下面的问题啦!”

    我连忙道:“嗯,当然有问题啊!这昼夜之间的功力差距也太大了一点吧?最强与最弱相差足足一百倍,我咋能知道什么时候处于什么水准啊,光说白昼黑夜是不是太笼统了一点,万一在关键时刻搞不清强弱,那可是要死人地!你看是不是给我更加具体一点儿的标识啊?”

    索罗亚斯德沉吟片刻,淡淡道:“嗯,俺想到一个办法了。根据魔界衡量强者的标准,只要你施展暗黑不死魔功前,如此这般稍微改变一下运功路线的话,在左眼睑内侧底部的眼白处,就会自动浮现一种带颜色的标识,它能精确诊断出你目前拥有的力量等级,只要你随时随地施展内视察看即可知道状态,操作非常简单。魔骑士、黑暗魔君这两种职业会分别呈现出黑色、深蓝色,前者形状有星星、月亮、太阳三种,分别代表本职业一、二、三级的力量状态,后者形状则只有太阳一种,即黑色小星星代表你目前拥有一级魔骑士的力量,深蓝色太阳代表你目前已经拥有黑暗魔君的力量。明白了吗?”

    我赶紧点头表示明白了,示意他继续讲解下面的内容。

    索罗亚斯德道:“的原文如下……它是三界诸多法门中,唯一能够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补充自己灵魂能量的无上魔功。哦,这么说也许不太贴切,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在理想状态下,它能够控制任何生物的精神意识,并且复制删除篡改记忆,融合或者销毁生命烙印,操纵其喜怒哀乐等情绪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更厉害的是,能够令死灵重生人间,令生人永沦地狱。”

    我心脏猛然剧烈无比地抽搐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明娜-威廉那张楚楚可怜的动人娇颜,不禁顿时心神大乱不能自已。让她惨死在萧晚箭下,一直是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此刻索罗亚斯德突然说出一个能够让明娜涅槃重生的机遇,我决定不计任何代价也要使她回归身畔。

    我颤抖着声音道:“你真的能让明娜复活吗?”

    索罗亚斯德不动声色地答道:“俺不能!”话音未落,趁着我失魂落魄的时候,立刻又紧接着补充道:“但是您能!嘿嘿,毕竟修炼的是您,不是俺啊!”

    我闻言气得暴跳如雷,偏偏又拿这胡乱开玩笑的坏蛋无可奈何,旋即一股巨大无比的喜悦充斥了整个意识海洋。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究竟需要我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地复活明娜?”说到万无一失四个字的时候,我还特别加重了语气以示问题的严重程度。

    岂料索罗亚斯德微笑道:“着什么急啊,就凭你现在的功力,别说复活小情人了,就是保护自己都欠缺多多哩!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按部就班才是正理,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一番话说得我脸色瞬息万变,最后颓然长叹道:“唉,如果不能够复活明娜,那造成的后果,将绝对不止是我的哀思那么简单,它会像一道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般横亘在我进军无上魔道的道路上,使我难做寸进。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届时你回不到故乡,可别怪我没有事前提醒你哦!”涉及到爱侣生死,我再没有任何顾忌,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对索罗亚斯德威胁利诱起来。

    岂料索罗亚斯德满不在乎地道:“呵呵,俺只说现在的你不行,却没说晚上的你也不行啊!没有晋升至黑暗魔君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它的伟大强横。按照你们人类的惯常说法,黑暗魔君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没有任何事情是它做不到的哩!尽管你目前的力量弱得可怜,但是有俺纵横魔界无敌手的巴士底魔龙王索罗亚斯德阁下在此,只要明娜小妞儿的生命烙印一丝尚存的话,俺就保证她一定在明天日出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您面前。而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从现在开始乖乖地闭上鸟嘴,给俺老老实实地聆听讲解,否则耽误了挽救佳人的时辰,后果自负哦!”

    我被它最后一句训斥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识时务地保持着缄默状态,继续聆听他的谆谆教诲。

    索罗亚斯德洋洋得意地继续讲解道:“总而言之,您以前把当作侦测敌踪、消极防御的做法,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且不可原谅的谬误。要知魔界生物的强横程度乃三界之冠,而作为魔界第一强者的大魔神皇陛下更是打遍三界无敌手,他怎会采取什么防守之类的狗屁战略呢?进攻进攻再进攻,唯有不断进攻才是永恒不变的战斗真理,这亦是的真谛,希望您能牢记在心,并从此时此刻起秉持自己是一名无敌强者的坚定信念去不断战斗!”

    “接下来咱们说说吧!它的原文如下……其实它与相辅相成,都是魔界先贤为增强自身的生命烙印,而独辟蹊径研究出来的奇特心法,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针对目标。攫取的是生物的灵魂能量,而吸噬的是生物的肉体能量,若再加上能够全天候转化天地间游离能量的,就缔造出了大魔神皇陛下单挑三界却平生未尝一败的永恒神话。”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你刚才不是说白昼时会退减至十分之一功力,黑夜时才能暴增十倍功力的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能够全天候转化能量的东东啦?这简直就是自相矛盾嘛!还有听你说了半天生命烙印啦,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索罗亚斯德没好气地道:“废话,像您这种连初级阶段都没渡过的,当然会受到昼夜交替的影响啦!可俺刚才说的人是魔界最伟大强横的大魔神皇陛下,一位将修炼至无上境界,还发现了占据九成多宇宙空间的暗物质,并且能够直接提取使用的无敌强者啊!他老人家要是也像你这般不济的话,早就被神界那帮卑鄙无耻的混蛋和天魔,在白昼时偷袭致死了,焉能在数万年的悠久岁月里一次次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啊?”

    “还有所谓的生命烙印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三魂七魄。丧失肉体虽然可怕,但是生命烙印保存完整的话,终有一日可以涅槃重生。可若生命烙印损毁的话,肉体再完整也无济于事,宿主必死无疑,甚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除非有人帮他‘借魂还尸’,以其他同类生物的魂魄修补完整生命烙印,再使其重新返回肉体。哦,对了,如果你要拯救明娜小妞儿的话,也必须搞一次‘借魂还尸’大法。咦,不对不对,她现在肯定什么都没有了,看来咱们晚上的时候,不止要‘借魂’,甚至尸体也要借一借才好。嘿嘿,反正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随手干掉几个不顺眼的家伙,拎来充数好了。”

    我苦笑道:“我柳轻侯可从来不滥杀无辜啊!啊,反正白天死了那么多人,应该足够我们‘借’用的哩!另外我此刻非常担心一件事,你说明娜会不会……生命烙印彻底消散啊?如果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之极啦!”说完我不禁难过到极点,差点就英雄气短潸然泪下。

    索罗亚斯德哑然失笑道:“他***熊,都什么跟什么啊?您放心吧,根据俺数万年的实践经验证明,但凡惨遭横死的生命烙印存活率都非常高,甚至在某种特定条件刺激下,能够变得比生前更加强横百倍呢!你们人类经常说的凶魂厉鬼,指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哩!那个明娜小妞儿生前武功不弱,精神能量也不俗,估计生命烙印存活个几年是绝对不成问题,这才刚刚过去数月,您担心什么啊,不是杞人忧天嘛!等到晚上的时候,俺就算拼着事后多睡几年,也神游万里回南疆袍哥州帮你找她回来就是!“

    我被它一番豪言壮语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禁热泪盈眶道:“好兄弟,那你的牺牲也太大了啊!想想好几年不能见到你,我心里好难受啊!“

    索罗亚斯德笑骂道:“他娘的少来这招苦肉计,嘿嘿,小弟就是那么一说,俺可不想人事不知地睡个好几年。晚上的时候,你得把黑暗魔君的力量挪给俺使用九成左右,只留一成做为明娜小妞儿凝魂聚体之用。那样的话,俺再结合自身力量,估计就差不多足够坚持土珠岛至袍哥州的往返消耗啦!您想偷懒拣现成的便宜,可门儿都没有,咋说俺也是学过兵法的龙哩!”

    我不禁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阵恶寒,暗忖道:“晕死,这家伙还是那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巴士底魔龙王吗?**他娘的,要是给它沾上毛,简直比猴儿都精啊!唉,‘龙’心不古啊~”

    索罗亚斯德对我耀武扬威了半天,终于回到正题上来,道:“嗯,谈到的具体技能有如下几项:吸噬、瞬移、隐身、潜行、拟态……等很多很多种类,千变万化不一而足。您只需牢牢掌握总的原则,知道变通即可。譬如在理想状态下,能够借助暗黑真气做触角探入目标体内,控制、改造、毁灭、再生任何生物的肉体,吸取和转化对方体内蕴藏的生命能量。另外当您的肉体强横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拥有自由穿梭正反空间的能力。您以前创造的技能‘宿命针’,就是和结合下,使一种物品短暂穿梭正反空间从特定时空节点弹出的产物。”

    说到这儿,索罗亚斯德长嘘了一口气,总结陈词道:“三大宝典介绍完毕,俺想最后根据您身体的特殊情况再补充几点说明。由于‘灭世魔体’和‘光暗之翼’对您肉体精神的多次改造,您现在已完全能够承受修炼三大宝典后引起的剧烈反噬。”

    “需要注意的仅仅是:第一、在晴、云、阴、雨、雪等天气状况下会明显减弱或增强,希望您珍惜生命,远离光明。第二、最厉害的攻击手段是眼眸,攻击对象亦是目标的眼眸,即你们人类所谓的灵魂之窗。当您全力以赴的时候,绝对可以臻达勾魂夺魄,杀人于无形的恐怖境界。第三、最厉害的攻击手段是,从您体内伸展出来无所不在的暗黑能量触角,它不但可以使您抓住周围物体,借力做出任何不可思议的规避动作,更可借助实体接触,直接吸噬敌人的生命能量。试想一下成千上万条暗黑能量触角一齐刺入目标体内的欢畅感觉吧!哪管敌人是金刚不坏的躯体,也定将被吸噬成人干而亡。哈哈哈~该说的俺都说的差不多了,请您忘掉以前所有的垃圾武功心法,只需牢牢记住俺刚刚所说的一切,并且付诸实施就行了!俺保证您终有一日可以臻达大魔神皇陛下的水准哩!”

    我乍开始听得还津津有味,可越来越觉得不是味道,听到后来更是差点想要呕吐,忍不住抗议道:“他娘的,本来单纯无比的杀戮行动,你形容起来咋就那么恶心呢,就好像吃人恶魔似的!我的胃要受不了了!呕呕呕~我吐!”

    索罗亚斯德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嘿嘿,说来说去不知不觉间就想起,当年纵横魔界的美好岁月来,俺从来都是那么进食的啊,有啥恶心的?弱肉强食乃是古今至理,唯有你们人类才虚伪无比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其实真动起手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比俺们龙族要凶残万倍。起码俺们从来都不吃同类,可你们人类却从来不挑剔食物,不管什么东西都吃,而且人吃人的时候最夸张,连皮带骨都生吞活咽,还吃肉不吐骨头哩!”

    我立刻就要反驳它的谬论,可转念一想顿时又被噎得哑口无言,因为它说的都是铁铮铮的事实,有无数例子可以作为旁证。

    郁闷了半晌,我长嘘一口胸中浊气,缓缓地道:“不错,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你也不能否认人世间正邪并存,既有残忍暴虐的凶魔,也有善良可爱的百姓。我柳轻侯从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子弟白手起家,奋斗至今时今日的显赫高位,生平志愿却从未有片刻改变。那就是不惜任何代价,不论任何手段,哪管背负后世万载骂名,我也要一统深蓝大陆,拯救所有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外。但凡胆敢阻挠我实现这个目标者,不论是谁,皆杀无赦。”

    我斩钉截铁地结束这番话后,却听得索罗亚斯德呢喃自语道:“说的好,想得也不错,可惜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啊!何必给自己套上一副无形枷锁,自讨苦吃呢?凭借强横无匹的力量,自由自在地畅游天地,一直活到生命尽头多好啊!俺索罗亚斯德的平生志愿就是如此了,虽然不够伟大,但是足够快乐了,不是吗?”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俩谁也别试图去说服谁,让日后的事实论证彼此的对错吧!现在老大我要开始转化神圣骑士套装内蕴藏的能量啦,不过你别指望能睡懒觉,先帮忙好好琢磨琢磨晚上如何带回明娜-威廉的生命烙印好了。万一出了差错,我……”

    “知道啦知道啦,屁大点的事情,罗嗦个没完!俺可是纵横魔界无敌手的巴士底魔龙王阁索罗亚斯德阁下,您就算信不过俺渊博无比的学识,也应该信得过俺强横无匹的力量吧?有时间还是加紧转化你的暗黑能量吧!如果今晚不能晋升至黑暗魔君的水准,拯救明娜小妞儿的行动就得往后顺延一天呢,您以为时间很充裕吗?都下午啦,转眼就黄昏哩!您还是快点努力吧!”

    我拿这坏蛋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自叹遇人不淑,一件一件迅速穿戴起神魔骑士套装,潜心进入到秘不可测的暗黑不死魔功之修炼中去了。

    ●●●

    “吱吱!”随着一阵略微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声,马车缓缓停靠在了西宁塔正门前。

    车厢内,我幽幽地从最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却没睁开眼眸,全身心仍沉浸在刚才那种美妙动人的感觉里。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又好像渡过了数以万年计的悠长岁月,在懵懵懂懂中,我终于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蜕变,我知道那亦为进军无上魔道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从这一刻起,我柳轻侯再不畏惧任何敌人,唯有他们对我瑟瑟发抖的份儿。

    蓦然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咿呀!”一声,车厢门霍然开启关闭。

    “轻侯,你没事吧?”莫琼瑶优雅动听的嗓音在耳畔悠悠响起,言语中透露出无限关切之情。

    我缓缓取下头盔,慢慢睁开眼眸,凝视着她无可挑剔的俏丽容颜,微笑道:“我没事,那名刺客的确很可怕,我差一点就命丧他手。不过幸好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乾坤印’救了我一命。”言罢伸出双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莫琼瑶“嘤咛!”一声主动献上香吻,瞬间两人口舌交缠,陷入最激烈火热的缠绵之中。

    过了良久,莫琼瑶玉颊嫣红霞烧,美眸娇艳欲滴,整个人都软绵绵地依偎在我怀里,一双白皙透明的玉臂轻轻搂着我粗壮的脖颈,柔声问道:“轻侯,你会不会怪人家没跟你同生共死?”

    我哑然失笑道:“呵呵,小傻瓜,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当时你离开才是帮了我一个最大的忙哩!”

    说到这儿,我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名刺客确实可怕之极,他对火元素的理解和掌握程度,简直不作第二人想,甚至连老色狼曾经郑重提醒我需要注意的火系顶级法术‘怒炎魔狱’,他都能随随便便就施展出来对付我。若非机缘巧合,我及时启动了‘乾坤印’内蕴藏的所有光明能量出来抵挡,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嘿嘿,看到天尊殿被毁的场面没有?其实早在那之前,殿内所有东西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了,你若真留下来陪我,也许……”

    “啊!”莫琼瑶惊呼失声,遂忧心忡忡道:“这一次倒也算了,但是假如他卷土重来,我们要如何应付呢?”

    我眼中精芒电闪,闷哼道:“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趁他功力正陷入最低谷的时候,迅速将其格杀永绝后患。”

    莫琼瑶关切地道:“你的伤势不要紧吗?”

    我拍拍身上已黯淡无光的神魔骑士铠甲,徐徐道:“此番慕容炯炯立功至伟,我全凭他制造出来的神魔骑士套装,才能迅速恢复功力和治疗伤势。哦,对了,‘乾坤印’还是交给你保管吧!尽管它暂时被倾空了全部储藏能量,但是每个白昼都会恢复少许,对你平时修炼真气将大有补益之处哩!还有提取乾坤印内储藏能量的方法如下……根据你目前的精神境界判断,当能运用自如。”说着我从怀内取出乾坤印,递给莫琼瑶。
第廿卷 奇迹 第三章 偷天
    莫琼瑶连忙接过谨慎收藏起来,遂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娇笑道:“轻侯,人家差点忘记告诉你哩!常胜王不愧是常胜王啊,果然料事如神,敌人真像你预料中一样突袭西宁塔啦,而且数量还多达五百余人。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非卡尔-麦哲伦的手下,而是狴奴族战士。据我估计,如此重要的行动,达姆-布尔曼一定会亲自参加,迟些时候俘虏口供出来了一切都将水落石出。嗯,还有人家特地送来一名最重要的俘虏,要交由你亲自审讯哩!谁让你上次随随便便就说服了那个桀骜不逊的木虎呢,能者多劳哦!”

    我身躯一震,眸内爆闪起前所未有的异芒,哈哈大笑道:“小菜一碟,我保证他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敢隐瞒任何事情。”

    莫琼瑶疑惑地瞅了我一眼,问道:“奇怪,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有信心啊?”

    我岂敢照实说出重修三大宝典的秘密,那非得被她当作“吃人魔鬼”不可,于是表情故作神秘,半真半假地道:“嘿嘿,你夫君我新近练成了一种精神秘术,它能使敌人心甘情愿地说出心中埋藏的全部秘密,所以我自然信心百倍喽!噢,闲言少叙,现在我要马上审讯那名俘虏,掌握敌人此次行动台前幕后的所有情况,再去会晤四大贤者。唉,自从我们到新阿吉姆市后,发生了一连串恐怖事件,估计那帮老家伙现在连吃了我的心都有哩!所以我们必须掌握足够多的资料,并且给他们一个颜面上能够过得去的交待才行!”

    莫琼瑶轻点螓首,慵懒地道:“亲爱的夫君大人,琼瑶都听你的啦!现在把我抱到对面的躺椅上去,人家要小憩一会儿哩!嗯,还有,马车抵达福鼎寺之前不要叫醒人家哦!好累啊!”

    我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对面的躺椅上,同时拉过一袭紫貂皮裘轻轻盖到她身上。听着她深沉绵长的呼吸,我心中不禁如释重负,因为她若非要陪着我一起审讯俘虏,都不知该如何拒绝,现在自然无需再为此烦恼。

    我迅速脱下了神魔骑士套装,重新放回箱内,然后自我审视一番,在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后,立刻下车叫上两名九曜卫,直奔看押俘虏的临时牢房而去。

    根据我的要求,管慕衡立刻命人准备了一间静室。

    这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床铺,一头是棋盘格化花纹的帐幔,另一头却只有粉刷的墙壁。地下铺着泥砖,表面一尘不染,但是很潮湿,好像刚才匆匆冲洗过,还没有干透。整间房唯一的窗口正对着西宁塔背后,因为怕外人窥伺,特意挂上了一幅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使得室内光线很昏暗。

    我缓步走至床前,尚未来得及仔细察看俘虏相貌,鼻子就闻到了一种不大好闻的气味。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那定是最廉价的伤药散发出的糟糕气味,看来军医们对待这些俘虏,态度并不算太友好。

    那名俘虏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僵硬如石一动也不能动,若有人仔细观察,定能发现在他颀长硕壮的身躯各处重要穴道和关节上,借着微光正反射出一缕缕淡淡的银芒。

    “海豹”队员凭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往往能够在远距离重伤并擒获比自己更强横十倍的敌人,但是接下来长期控制他们却成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因为普通的制穴和控脉,都是以比施加对象更深厚的真气修为做基础,所以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并不适用。若勉强施展只会弄巧成拙,使敌人不但有机会轻松破解,还能伺机反攻防不胜防。针对此项漏洞,在训练“海豹”队员的时候,特别添加了一个技能,即利用药物和银针双管齐下的办法,设置两重禁锢锁定穴道和经脉,以确保万无一失。

    我转移目光往床头看去,见俘虏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年男子,瘦削的脸膛,在黝黑中隐隐露出失血过多后特有的苍白与憔悴,碧蓝色的眼睛表情瞬息万变,时而凶狠,时而茫然,时而痛苦,时而悲伤……显然思绪正如脱缰野马般纵横驰奔,不能自已。

    我不经意地往下看去,愕然发现他一条左腿竟已齐膝而断,创口处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颜色却仍猩红刺目,隐隐渗出点点血丝。

    “一箭制敌,‘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配合钨钢透甲箭使用,果然威力无比。此人禁受如此沉重的打击,仍能保持神智清醒,意志力之坚强着实非同小可,看来我已为找到了一块最佳的试金石啦!”

    一念及此,我再跨前一步,进入了那名俘虏的视野。此前由于角度的关系他看不到我,如今骤然有个人出现在眼前,那名俘虏不禁大吃一惊,继而碧蓝色的眼睛里,所有杂乱无章的情绪都消失无踪,充满了警惕和戒备的神色。

    我微笑道:“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而已!”这段话我是用大陆语说的,按照深蓝大陆各民族的传统习俗,凡是族内贵胄即使不能精通武功、军事、地理、历史、语言等全部知识技能,至少也要精通其中二三项,而语言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双方沟通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看那名俘虏面无表情,眼神中隐带讥嘲之色,我却丝毫不以为忤,淡淡地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柳轻侯。”此言一出,结果不出所料,我清楚感应到了他剧烈无比的精神波动,那表示俘虏不但听懂了我的话,而且异常震惊。他只是不想回答罢了,因为尽管药物和银针控制了他的身体,但却并未遏制其语言能力。

    我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悠然道:“呵呵,看来你听说过我!嗯,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可以省却下面很多废话。我的性格想必你很清楚,最怕繁杂麻烦,最喜简单直接。现在我提出一个要求,如果你答应并且完成得令人满意,我保证不会亏待你;如果不答应,后果你也很清楚,我对没诚意合作的敌人从不心慈手软。”

    那名俘虏眼神流露出一丝犹豫,继而被决绝取代,这种细微变化,当然逃不过我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精神侦测。

    我佯作不知,沉声道:“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达姆-布尔曼在哪里?接应他的那批人是谁就可以了!”言罢我幽幽地望进他的眼眸,目光直刺他灵魂最深处。

    室内陷入无边的沉默,我在静静地等待,这也是“洗脑”前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顽抗到底,我就可毫无愧疚地施展《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对付他,从其意识海内直接攫取所有记忆,得到想要知道的全部情报。如果他答应下来,反倒有些棘手,因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验证真假,很容易因此贻误战机。

    “嘿嘿,你小子最好一直死撑到底,让老子有机会试试,是否真有索罗亚斯德说的那么神奇!”我心里恶毒地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那名俘虏依然无动于衷,甚至闭上了双眸以名死志。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忖道:“呼,还好没投降……嗯,意志力挺顽强的嘛,果然不愧是狴奴族的精锐高手啊!嘿嘿,如果你要是知道,老子就想你这样做的话,恐怕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可惜我是无缘得见啦!哈哈哈,不过现在你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接下来应该上演最神奇的一幕了,定会给你带来最刺激的感觉!其实你应该感到很幸运呢,能够成为被第一个‘洗脑’的人,也足以名垂青史哩!”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似缓实疾地扬起左手,隔空三尺虚按向那名俘虏的头颅。当手掌有了触摸实物的感觉时,所有杂念皆已被我踢出了意识海,只剩下依照《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原文启动全部精神能量逐级运行各个境界的命令。

    “锁魂……回归……真相……”随着我连续不断的指令,《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开始全面启动。首先我从意识海内光速抽离不计其数的精神能,同时刺入目标的意识海,层层叠叠地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巨茧,紧接着这枚巨茧迅速缩小,形成龙眼大小的一颗圆球,把目标意识海内所有游离思感统统压迫到这个非常狭隘的空间内牢牢禁锢起来。然后,整个意识海内时间流逝的速度变慢近似停滞。最后一缕缕思感根据由旧至新,从沉寂到活泼的顺序,行云流水般映过一面虚拟出来的明镜,再被重新送回原位。

    整个过程说来漫长,现实里不过才弹指一挥间,我感觉自己就像在看戏,一幕幕充满喜怒哀乐的情绪,或精彩或无聊的场景走马灯似的闪过心田,只要选择其中有用的资料复制到自己的记忆里,没用的东西直接删除即可。譬如狴奴族的语言、风俗习惯、政治架构、军事编制、贸易活动、重量级人物、派系矛盾、武功心法、丑闻秘辛……等等属于前者,而那名俘虏,哦,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即谢奥布尔苦苦暗恋某女、练功辛勤不辍、对阵杀敌勇往直前、对达姆-布尔曼忠心耿耿、被擒后的必死觉悟等等无聊思想就属于后者了。

    “居然如此简单!”我收回左手,瞅着熟睡中的谢奥布尔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欣喜若狂。

    问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厉害的精神魔功呢?尤其刚刚施展《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的时候,我感觉到变化尤为显著,不但施法速度快了一倍,而且各个境界衔接起来天衣无缝,最难能可贵的是,它自动把“真如”和“本相”整合成为“真相”,使得施法要求从第四层境界的精神强度降低到了第三层境界,还直接影响到了我修炼崭新的第四层境界“生死”时的难度。要知修炼《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最是凶险莫测,从零开始每晋升一层精神境界,我都付出了极度昂贵的代价,若“生死”被设为第五层境界,恐怕即使以黑暗魔君的超强实力都将无能为力,但是现在仅仅是第四层境界,估计实力在黑夜增幅十倍功力后绝对难不倒我哩!

    “狼巢……仙踪林酒吧……神话佣兵团……嘿嘿,老子管你是谁,既然胆敢冒犯我柳轻侯,就休想囫囵离去,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

    我想到这儿,龙骧虎步地走出屋子,沉喝道:“马上叫管慕衡和木蝶到这儿来!”

    “是!”两名九曜卫躬身领命后,飞鸟般一闪而逝,速度快到极点。

    我满意地点点头,暗赞这两名九曜卫精灵乖巧,不愧是高唐宫廷特等侍卫出身,因为我吩咐时带了“马上”二字,就立刻施展全身功力去传令。呵呵,有前途!

    这一刻,我不由得踌躇满志,对遥不可测的未来首次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皆因敌人再非藏匿暗处待机噬人的毒蛇,而是得乖乖地躺在玷板上任我切割的鱼肉。

    ●●●

    薄暮时分,天上一团团棉絮似的白云已渐渐化成了褐色,烈火般的骄阳也濒临穷途末路,只剩下一点点躯体还逗留在地平线上面,在西北方发出一些暗红色的光华。习习的晚风,让整座城市开始变得凉爽怡人,使人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我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两旁不断飞速倒逝的景物,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高唐八岛……高唐府……米洛斯大草原……塔卡玛干府……恺撒帝国……南征……皇位争夺战……”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难题,在我刚刚向管慕衡和木蝶交待完抓捕行动计划后,想要获得短暂休息的脑海里,此起彼伏,轮番登场。

    “唉!”我不知不觉地长叹了一口气,深深感到争霸之路有多么坎坷崎岖,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把这团乱麻劈成碎片,一股脑儿地解决掉所有症结。可是谈何容易啊?

    “轻侯,你在想什么呢?”莫琼瑶优雅动听的仙音温柔无限地传入耳鼓,瞬间把我从无穷烦恼中解救出来。原来她不知何时已悄然从熟睡中苏醒过来,半裹着紫貂皮裘慵懒地倚在躺椅一侧,正饶有兴趣地打量我。

    我收起飘渺无定的目光,回头瞅着冰肌玉肤,美艳如仙的娇妻,微笑道:“呵呵,还能有什么呢?当然是一些让人烦恼的难题喽!”

    莫琼瑶漆黑纤长的娥眉下,那双晶莹冷艳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呵气如兰道:“世间居然还有能够难倒‘天敌’柳轻侯的难题啊!可否给小女子说来听听呢?”

    我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那都是些很遥远的事情,现在暂时还构不成任何威胁。我自己想想尚可,若诉之于口给人分享的话,就太不应该喽!”言罢俯身向前,缓缓地靠近她粉嫩绝美的脸庞,闻着她呼出来的气息,芳馨中带着无比诱人的幽香,我忽觉有点心猿意马不能自控,幸亏念及此乃赶赴湿婆神殿会晤四大贤者的途中,才终于悬崖勒马湮灭了那股疯狂的情焰。

    莫琼瑶清澈明亮的秀眸里闪过一抹激赏的神色,显是把我前后动作及心路历程看个通透。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娇嗔道:“算你识得大体啦!若轻重缓急不分,在这节骨眼儿向人家求欢的话,即使琼瑶迫于无奈答应你,事后也定会瞧你不起哩!”

    这位丽质天生,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美女媚态横生地轻言浅笑,使我立时胸怀大畅,朗笑道:“呵呵,能够得到公主殿下的赞誉,小子倍感荣幸哩!嗯,现在我有四个好消息准备告诉你,不知你想先听哪个呢?”

    莫琼瑶愕然道:“啊,那么多好消息啊!可是人家现在只能猜到一件哩!嗯,那你就先说说俘虏口供和抓捕的事情吧!”

    我哂然道:“这是第二件,比起其它消息来,无论形式内容都只能算是最普通的啦!我已获取了达姆-布尔曼的首席侍卫长谢奥布尔的全部口供,并根据他提供的资料,命管慕衡和木蝶分头布置去了。呵呵,今晚即可见分晓吧!我想这回敌人纵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休想能逃出新阿吉姆市外呢!”

    莫琼瑶闻言不禁好奇心大起,急声问道:“若连捉到狴奴族二号首领达姆-布尔曼,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话,那么其它三个好消息又是什么呢?人家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哩!”

    我哈哈大笑道:“第一个好消息最难搞定,而且必须等到明早才见分晓,所以暂时不跟你说,反正是个天大惊喜啦!第三个好消息嘛,是我掌握了整个狴奴族的致命弱点,只要今晚略施小计,包管他们乖乖就范,至少在我们统一高唐之前不敢进犯八岛,甚至极有可能趁此机会,永远杜绝他们窥伺高唐领土的野心。第四个好消息是,我柳轻侯的武功近日突飞猛进,从此时此刻起,再不需瞧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包括深蓝三大宗师在内……哎哟,不不不,公主殿下和师尊他老人家当然是例外啦!嘿嘿~”说到最后一句,我有点得意忘形就犯了忌讳,结果被莫琼瑶狠狠地掐拧软肋嫩肉的“教育”下,立即端正态度改变了口风。

    嘻笑调侃之间,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地马车已驶入福鼎寺,缓缓停靠在蔚蓝色的湿婆神殿正门前。

    “咿呀!”一名九曜卫拉开车门,我和莫琼瑶先后下车,神态轻松写意地步入了大殿。

    也许天尊殿被毁,已把四大贤者搞得焦头烂额了吧,连领路的道童都是一脸难以掩饰的悲戚愤慨的表情。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尽管不是主谋,但是帮凶的罪名却是铁定逃脱不掉了,一时间心情也颇有点忐忑不安,恰好此时莫琼瑶悄悄地伸出温暖腻滑的柔荑握住了我的手,使我迅速恢复了冷静。

    “嘿嘿,这帮老家伙一点证据都没有,能奈我何?何况现在是晚上,至不济老子凭借黑暗魔君的超强实力怎都能杀出重围吧!”

    我一路上尽是胡思乱想,乍抬眼间,蓦然发现上次谈判的那座大厅已近在眼前,看来丑媳妇也终于要见公婆了。

    “嘎嘎嘎~”两扇门缓缓开启,预示着一次祸福难料的会晤倏忽而至。

    我和莫琼瑶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迈步走了进去。

    ●●●

    金壁辉煌的厅堂正中央,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旁的六张紫檀木阔背圈椅上,从左至右分别端坐着任鬼神、萨兰大师、枯荣大师、安德鲁-欧奈,形成一个半圆型包围圈,缺口处空着两张椅子,显然是留给我和莫琼瑶的位置。

    不知是否心情糟糕透顶的缘故,室内气氛显得异常压抑,每个人都摆出一张阴沉冷漠的脸孔,导致那盏九瓣莲花灯挥洒出的晶莹光彩都黯淡模糊起来。

    当我和莫琼瑶步入厅门的刹那,桌旁的四人也同时起身合十施礼道:“拉卡斯马纳!”不过除了安德鲁外,其余三人的语气里殊无半点尊敬的意味,这不禁让我暗暗苦笑摇头,心知眼前局势很是不妙。

    果然诸人落座后,枯荣大师立即发难道:“请问公主殿下,是否已得到了乾坤印?”言罢双眸神光炯炯地紧盯着莫琼瑶,一副你不承认都不行的表情。看来他是想借题发挥,逼迫我们承担起近日发生的一连串恐怖事件的全部责任,毕竟作为净土宗的精神领袖,与其他自己背黑锅降低威信,倒不如让我们这些外人承担千万信徒们的责难好些。

    岂料话音才落,莫琼瑶竟然想也不想就轻点螓首,毫不隐瞒地道:“是!”说完还从怀内取出乾坤印,轻轻摆放在圆桌中央供诸人观赏。此举不禁让枯荣大师大跌眼镜,他还以为我们必会寻找各种理由搪塞,届时只要他再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这顶严重失职的大黑锅,即可轻轻松松地送给对方背负。哪知事情的发展方向居然完全脱离了预定的轨道,莫琼瑶一个小小的动作,就顺利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的确是乾坤印!”任鬼神慎重地审视一番后,断然下出结论,旁边的萨兰大师也频频点头,唯有安德鲁一边装模作样地瞅着乾坤印,一边悄无声息地和我交换着旁人谁也看不懂的奇怪眼神。

    “嗯噷!”枯荣大师轻咳一声,重新聚集了诸人的注意力后,继续质问道:“乾坤印果然在你们手上,那摧毁天尊殿一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解释?”

    莫琼瑶不动声色道:“大师何出此言啊?天尊殿被毁,与琼瑶得到乾坤印又有何干系呢?”

    枯荣大师怒极反笑道:“还想狡辩,看来不拿出真凭实据,你们也断然不会心服口服!看看这是什么吧!”说着宽大袍袖微微一扬,桌面上赫然多出了三块奇形怪状的金属碎片,分别呈现出暗红、澄碧、乳白三种颜色,隐隐约约地更散发出数种风格迥异的能量波动。

    我仅仅瞅了一眼,就不禁在心中大叹倒霉,因为那正是“怒炎魔狱”、“冰川冥界”、“诸神的祝福”三种特殊能量的残留部分,三块金属碎片想必是从天尊殿废墟里收集回来的,这帮老家伙果然个个老奸巨猾,难缠到了极点,如此微不可察的蛛丝马迹都找得到,不过能请动尊贵无比的四大贤者俯身翻找瓦砾黑炭,我也足堪自豪了。

    看着莫琼瑶秀眸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神色,显然是并不了解其中玄机,我马上从容不迫地接过话茬,淡然道:“此事公主殿下并不知晓内情,乃轻侯一人所为。”

    话音才落,枯荣大师双眼蓦然神光大盛就要当场发作,却不经意地接触到了我的眼眸,瞬间凶焰万丈的他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磅礴气势荡然无存。那是一种秘不可测的精神境界之间的较量,敌我双方强弱立判,丝毫没有任何可供取巧的余地。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我悍然启动了刚刚增幅十倍的黑暗魔君全部实力,用足以毁天灭地的最强横精神能量一举击溃了枯荣的无礼挑衅。

    在场诸人无不是名动深蓝的超级高手,焉能不晓得刚刚那一眼交锋中蕴涵的真正份量,一时间莫琼瑶和安德鲁忍不住喜形于色,任鬼神和萨兰大师却眉头紧锁,脸上阴晴不定,最倒霉的当然是突遭重创的枯荣大师,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聚集不起了,只能呼呼地狂喘粗气,却再也不敢瞧我一眼,生怕再遭到一次猛烈无比的精神轰炸,导致形神俱灭。

    刹时间,厅内变得坠针可闻,静默占有了全部空间,渐渐地成为使人窒息的庞大压力。

    我悠然自得地环顾了诸人一圈,嘎然打破沉寂,道:“天尊殿被毁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也确实与我柳轻侯有关,但是个中内情恐怕诸位前辈并不十分了解,可否容晚辈稍加解释一二呢?”

    这番话掌握的时机恰到好处,不但是莫琼瑶和安德鲁,甚至连满怀敌意的任鬼神和萨兰大师听完都忍不住要暗暗赞叹。因为若在教训枯荣大师前说出,肯定会被当作示弱的表现,后果必将是被人家穷追猛打永不翻身,有理也变成无理。但是现在枯荣大师欲振乏力,我再以胜利者的姿态出言解释,就不仅给足了四大贤者的面子,让他们可顺着台阶下台,同时也为真正解决彼此间的矛盾提供了一线希望。

    心领神会下,四大贤者中辈分最高、资格也最老的萨兰大师,迅速地与任鬼神、安德鲁、枯荣大师等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平和地道:“好吧!我们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希望结果让大家都感到满意才好!”

    我连忙道谢,遂侃侃而谈道:“晚辈突然赶赴天尊殿,是因为意外地收到了一份重要情报,说有一批来历神秘的敌人,想要抢夺埋藏在天尊殿内的乾坤印。由于时间紧迫,晚辈根本来不及通知诸位前辈,只好命木蝶立即带我前往,当然无论事前事后他都并不知道内情,仅以为我是去参拜天尊的。”

    说到这儿,我无限感慨地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唉,想不到即使如此紧赶慢赶,晚辈仍差一点就失手。因为那人的功力实在太高了,恐怕比起深蓝三大宗师也绝不逊色几分,晚辈只能堪堪保住乾坤印不失,却根本无力还击……直到最后的生死关头,晚辈才幸运无比地启动了乾坤印内蕴藏的能量,与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为保性命无碍,晚辈当即潜返荆园疗伤迄今,直至刚才听说西宁塔同时遭到了敌人袭击,这才幡然省悟那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

    萨兰大师再次瞧了一眼圆桌中央的乾坤印,点头道:“不错,乾坤印确实有被使用过的痕迹,里面如今是空空如也,想必当时的战况一定非常激烈呢!”

    说着她瞅了一眼任鬼神,后者立刻附和道:“萨兰大师言之有理,传说中当世唯有‘火山王’巴雷特才精擅火系顶级法术‘怒炎魔狱’,亦只有‘水灵王’金斯敦-欧奈的水系顶级法术‘冰川冥界’方能与其抗衡。两者皆属于蕴涵无穷威力的超级法术,若一齐全力发动的话,休说是一座天尊殿,就是整个福鼎寺恐怕都得遭殃。嗯,所以我看常胜王并非故意破坏,而仅仅是在想要自保下无奈为之,成了摧毁天尊殿的帮凶。啊,这实属无心之过嘛!依我看不如这样吧,福鼎寺确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所以这全部修葺费用,就都由你常胜王负责赔偿,另外还要限期缉拿元凶归案,大家看好不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均齐刷刷地聚焦在枯荣大师的脸上,等待他的答复,使得后者空自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又发作不得。谁让他一不小心就被敌人狠狠地摆了一道儿,此际元气大伤根本无力翻脸动手呢!

    我笑眯眯地瞅着枯荣大师不情不愿点了一下头后,当即表决心道:“多谢枯荣大师宽宏大量饶恕晚辈无礼之举。嗯,据轻侯看来,福鼎寺不但要彻底翻修,而且要扩建一倍才好,至于全部花费皆由晚辈一人承担好了。另外晚辈还有一事需要禀明,那就是关于‘火山王’巴雷特……”

    我简单扼要地把“神话”臃兵团插手的事情一说,任鬼神顿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他们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简直没把我们高唐道宗放在眼里!这次居然欺负到家门口来,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时,萨兰大师和枯荣大师二人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显然没少跟对方打交道,而且每次都必然是处于劣势。

    我见状心中不禁暗暗窃喜,赶紧趁热打铁道:“此番晚辈确切掌握到了敌人的行踪,虽不敢保证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但至少也能让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可惜……”

    任鬼神想也不想就问道:“可惜什么?”

    我苦笑道:“可惜晚辈内伤未愈,若再与人动手,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此言一出诸人皆投来一个强烈鄙视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地表示出:“你小子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骗鬼去吧!就这样都把枯荣大师搞得半死不活了,若是内伤痊愈的话,还不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当然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非常清楚我的话仅是一句托词,需要的无非是高唐道宗庞大无匹的势力支援,以及四大贤者亲自出手襄助而已。

    经过短暂的讨论后,萨兰大师再度代表四大贤者的立场,发言道:“我们一致同意你对‘神话’佣兵团实施最严厉的打击,并将在这段时间内,把高唐道宗的全部力量都交由你统一指挥。其中考虑到‘神话’佣兵团里,可能还拥有‘火山王’巴雷特级数的超级高手,我们四大贤者也将暂时供你差遣。”

    我听罢顿时大喜过望,赶紧答应下来,遂把行动计划一五一十地道出,再次让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一张张脸上,更是明显地写着“你好卑鄙!”四个大字。

    夜越来越深了,一张天罗地网亦悄无声息地开始收拢,无疑对某些人来说,今晚将注定无眠。

    ●●●

    夜色苍茫,星斗阵列,万籁俱寂。

    新阿吉姆市显得那么幽沉、朦胧、迷幻,有如笼罩在一层轻纱之下。

    当城内大部分居民都沉醉在梦乡里的时候,大街小巷里却蓦然闪出无数矫健的身影,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原本融化在黑暗中的幽灵,直到此刻听到了魔王的召唤,才无声无息地现出原型,暴露了最狰狞的面目。

    顷刻间,一队队全副戎装的精锐战士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各据各位,封锁了所有街道巷口,有如铁桶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中心广场和五角街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一刻,到处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满城锋芒耀眼杀气腾腾,包管胆小者看了立刻吓得屁滚尿流。

    我傲然屹立在西宁塔顶,低头俯瞰着脚下沉睡中的新阿吉姆市,嘴角不禁幽幽浮现出一抹残酷无情的冷笑。

    耳畔接连不断的现场战报片刻也未停歇,无论是管慕衡、木鱼、木蝶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临战前的亢奋情绪,乃至语调皆显出少许颤音,当然战略部署是不会有半点差错,因为那都需经过我最后的审核同意才能具体施行。

    木蝶躬身施礼道:“启禀王爷,按照您的吩咐,中心广场和五角街四周方圆二里内的百姓,在傍晚前已全部撤离到指定地点严密控制起来,目前两地除‘仙踪林’酒吧外,所有房舍都空无一人,所有街道和小巷也被戒严了。请指示!”

    我头也不回地问道:“目标有什么动静吗?”

    木蝶摇头道:“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根据邻居们反映,那间酒吧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打样,到现在也未开门,更不见有人进出。”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波澜不惊道:“管团长,你们‘海豹’团有什么发现吗?”

    管慕衡连忙道:“启禀主公,从昨天下午战斗结束迄今,我团一千名海豹队员已先后全部控制了中心广场和五角街周围的二百七十七处制高点,三人一组轮流值勤,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出入的可疑人员,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我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你们辛苦了,回‘纵横号’后,本王会让索佩罗给你们记下一大功并放几天大假好好休息休息的!”

    管慕衡恭谨地道:“多谢主公!”

    我摆了摆手,遂向一旁默默无语的木鱼问道:“你们的侦察结果如何?”
第廿卷 奇迹 第四章 往事
    木鱼沉声道:“启禀王爷,根据您的吩咐和元老会的首肯,小人聚集了三十七名木字辈高手,动用了三十七尊土魔,在中心广场和五角街方圆二里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结果一共发现了三十处独立存在的秘密地窖,以及一百二十条地道组成的大型迷宫。鉴于您说的不要在午夜行动前打草惊蛇的原则,我只下令暂时填堵了通往城外的全部出口。目前师弟们都把土魔隐藏在地道中的关键岔路口处,一旦敌踪出现,绝对无法逃脱我们的监控。另外临来前,福鼎寺传讯来说,公主殿下、四大贤者以及诸位师叔已动身赶赴‘仙踪林’酒吧。萨兰大师还让我告诉您,根据他们四位前辈联手做出的精神探测表明,‘火山王’巴雷特就藏匿在新阿吉姆市内的某个角落,可惜精神波动太过微弱和不规则,所以无法测定其准确位置,但是绝不会超出我们的包围圈之外。”

    我闻言大喜道:“太好了,看来我们已万事俱备,就差最后雷霆一击了。嗯,现在开始倒计时,一刻钟后中心广场和五角街同时展开行动,遭遇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三人齐齐躬身领命,浑身顿时散发出浓烈得化解不开的杀意,把安宁静谧的春夜也拖入了暗流汹涌的血色深渊之中。

    ●●●

    “笃!笃笃!笃笃笃!”齐楚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三次房门后,马上退后一步垂手肃立在门前,静静等待着里面的传唤。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室内传来一把苍老雄劲的声音道:“进来吧!”

    “是!”齐楚恭恭敬敬地答应完毕,这才敢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那副虔诚无比的架势,仿佛马上要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至高无上的神坻似的。

    室内的陈设简单至极,除了一张低矮的紫檀木案外,到处都是随手堆放的杂乱无章的书籍,把本来广阔的空间,挤压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仅仅留下可供访客立足的方寸之地。此时,一名发如银丝的布衣老者,正端坐案后埋头奋笔疾书,连眼角都未瞟齐楚一下,后者却也视作理所当然,仍旧态度恭谨地肃立等待。

    相隔半晌,布衣老者才放下笔抬起头来。他高身材,宽肩膀,腰板笔直,那张红润的脸上,眉阔额广,鼻直口方,胸前三尺银髯悠然飘拂,尤其是双目炯炯有神,给人感觉精神矍铄十分硬朗。

    布衣老者和颜悦色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齐楚犹豫了片刻,斗胆进言道:“团长,敌人已针对我们展开大规模围剿行动了,是否现在就撤退啊?根据兄弟们的侦察,中心广场、五角街都陷入了重重包围,他们动员的总兵力是昨天的十倍左右,另外所有制高点上也都埋伏了狙击手,还有地窖附近和地道里面好像也颇为古怪,似乎有被入侵过的痕迹,去查探路况的齐秦和齐赵现在也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哩!”

    布衣老者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齐楚说完了才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认为我们现在立刻撤退的话,有几分把握可以全体成功离开土珠岛呢?”

    齐楚愣了一下,怯生生地道:“起码有三……三成机会吧!”

    布衣老者哑然失笑道:“不对,由于你漏算了三个因素的影响,所以导致结论大错特错。第一、我们的对手不再是老朽昏庸的枯荣,而是足智多谋的柳轻侯。他是一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绝代枭雄,一旦决定要对付你,就铁定会用尽手中法宝,不遗余力地赶尽杀绝。若老夫所料未错,我们的退路早就被他全部卡断了。要知净土宗在危急时刻,库存中至少能调出的三十五尊以上的土魔参予战斗,你妄想在数量如此庞大的地下霸王指缝间溜走,不觉得是在痴人说梦吗?第二、即使能够逃出新阿吉姆市,我们也离不开土珠岛的,切莫忘记海上还游弋着一支所向披靡的纵横舰队呢!根据以往的资料显示,数十年来这支超级舰队横行七海未尝一败,绝非我们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舰队能够抵抗得了的。第三、若土魔参战,三十处秘密地窖早晚会暴露出来,届时手足兄弟被擒,即使我们万分侥幸地逃过了纵横舰队的追杀,也仍要忍不住跑回来自投罗网救出同胞哩!综上所述,你的撤退建议,成功几率根本就是一个零。”

    齐楚听得额际冷汗涔涔,老半天才缓过神来,嗫嚅地道:“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傻乎乎地束手待毙不成?”

    此言一出,布衣老者终于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道:“老夫何曾那么说过呀?”说完蓦然轻叹一声道:“唉,齐楚啊齐楚,你还需要好好地锻炼锻炼定力啊!遇事就慌,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啊?做人做事都要沉着冷静,那样才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啊!你下去吧,顺便吩咐他们不要擅自轻举妄动,我想敌人对你们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老夫和巴雷特哩!嘿嘿,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吧,也让咱们见识见识深蓝大陆近几年来,到底出了些什么厉害角色?”

    齐楚被布衣老者的一番话说得脸色忽红忽白,最后满脸惭愧地躬身施礼退去。

    布衣老者则再次提笔,继续伏案疾书起来,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哪有半点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紧迫感呢?

    于是,尽管大军压境在即,危机迫在眉睫,这间书房内却仍旧静谧如斯,除了笔尖划过纸张时发出的沙沙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了。

    总攻就要开始了。

    五角街上,数以万计的精锐战士排成一座座密集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四面八方迅猛涌向仙踪林酒吧。“轰轰轰~”巨大的足音闷雷般响彻新阿吉姆市,使大地都瑟瑟发抖,队伍中刀光剑影枪锋箭簇交相辉映,使天上星月都变得黯然失色。

    蓦然间,仙踪林酒吧前后左右的三十六栋房屋同时沉陷,继而变魔术般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消失无踪了。起初地面尚留有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可随即泥土就自动翻涌上来,没过多久就重新填平为地面。紧接着数千名战士组成的先头部队就站到了上面,在这片宽阔近百丈方圆的空旷场地上,依照前军土魔攻坚,中军长枪冲锋,两翼刀剑齐飞,后军弓箭支援的经典凿穿战术,秩序井然地布置起来。

    整个战场除了源源不绝开来的大部队足音外,再听不见任何喧哗鼓噪之声,因为所有人都被凶猛酷烈的气氛感染震撼,紧张地屏息等待着冲锋号角响起的一刹。不知不觉间,武器被攥得全是冷汗变得滑腻腻的,偷空趁人不注意赶紧抹到衣服上,可不用多久又要重新擦拭一次了,战士们的神经已被崩紧到极限,哪怕稍微碰一下都会一触即发。

    时间点点滴滴地缓缓流逝,眼看着大部队已陆陆续续地全部到位,我回身环顾众人一圈,沉声道:“总攻在即,请诸位前辈最后确认一次,是否进行灭绝性打击。要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战斗伊始,即便以轻侯之能也无法再阻止它的进程了。”

    此刻,在距离仙踪林酒吧不足二十丈处,大家高高卓立在一栋三层小楼顶端,冷眼打量着不远处“神话”佣兵团的总部,脸上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吗?对手可是深蓝大陆家喻户晓,无敌威名数百年不坠的天下第一佣兵团啊!如果被他们侥幸逃脱几人,或者还有遗漏在外地的党羽听到风声,只要其中有一名像‘火山王’巴雷特级数的高手,那么对所有参予围剿的人来说,就是一场永远没机会醒来的噩梦了。”

    我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可怕的念头,终于还是轻描淡写地把烫手山芋抛给了四大贤者。

    “嘿嘿,决定权在你们手里,我仅仅负责执行,这主从关系是万万搞错不得的,否则到头来背黑锅的就是老子了。”

    刹时间,屋顶有如死一般沉寂,静谧得好像能够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相隔良久,萨兰大师才嘎然打破沉默,轻叹道:“唉,世事皆有一个是非曲直,‘火山王’巴雷特无端摧毁了天尊殿虽然不对,但是我们却也不能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说明‘神话’臃兵团也集体参与了此事前,妄动嗔念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们赶尽杀绝。贫道以为应该在临战前给他们一次解释的机会,把事实道理讲个明明白白,以免日后落人口实,说咱们以众凌寡。若确定他们真是无礼挑衅,咱们再动手不迟!诸位以为如何啊?”

    我听罢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他***熊,真不愧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老狐狸啊!道行就一个字,高!实在是高!明明是害怕敌人事后报复,却偏偏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怯懦,真让人不服都不行啊!呵呵,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继续演下去。”

    正思忖间,脾气最为耿直暴烈的任鬼神已然发作,脸红脖子粗地道:“我不同意萨兰大师的意见。既然已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焉能虎头蛇尾而惹人耻笑?你们看现在有数万双眼睛在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如果询问后,‘神话’佣兵团托词说真没参予,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啊?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们不成吗?届时我们四大贤者颜面何存,恐怕甚至连高唐道宗都要威严扫地了吧?”

    萨兰大师不以为忤,微笑道:“呵呵,看来任道友是坚决反对的了!那么枯荣大师作为直接受害者净土宗的代表,不知有何高见呢?”说着晶莹剔透的秀眸逐次扫过莫琼瑶、安德鲁、我,最后落在了脸色灰败的枯荣大师脸上。

    枯荣大师皱起眉头呆滞了半天,才用简短、阴沉的语调道:“我没意见,服从多数!”

    此言一出,包括萨兰大师在内众人都微微一愣,想不到他竟会给出这个答案。

    冷场片刻后,萨兰大师把视线逐个扫过我、莫琼瑶、安德鲁,继续问道:“不知三位有何高见啊?现在是一票同意,一票反对,一票弃权呢!”这句话在表面上她问的是三个人,但是目光最后却只停留在我脸上,显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余二人皆以我马首是瞻。

    我暗暗苦笑不已,怎都没料到决定权绕来绕去,最后居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真不知道那三个老狐狸是否早就商量好了要阴我一把哩!

    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婉转地道:“嗯,晚辈以为萨兰大师言之有理,任前辈讲得也没错,不如我们先礼后兵吧!如果‘神话’佣兵团肯交出‘火山王’巴雷特,那就一切好商好量,大家和平解决纠纷,若他们胆敢继续执迷不悟,那时我们再以雷霆之威一举歼灭他们也为时不晚啊!”话音才落众人都连连点头,表示十分同意我的方案,因为它不但兼顾了双方不同的意见,而且通过采用这个折中的办法,还能够顺利解决掉刚刚萌芽的内部分歧。

    这时,萨兰大师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就由轻侯你来负责跟‘神话’佣兵团的全权交涉吧!毕竟你是前敌总指挥,另外还是当事人之一,某些细节方面也能表达得清楚详尽一些,使他们哑口无言啊!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霎时间,任鬼神、枯荣大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莫琼瑶和安德鲁则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我现在真恨不得立刻就掐死眼前的老妖婆,以泄心头这口恶气,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万万要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应承下来。

    我旋风般转过身去,对着“仙踪林”酒吧以重金属相互撞击般铿锵有力的嗓音,沉喝道:“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是新阿吉姆城防军第一师团,现在命令你们立刻走出酒吧缴械投降,否则在三十息后,将发动全面进攻,希望你们莫要自误。即刻起开始计时!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由我带头的报数声,瞬间演变成了所有战士的集体呐喊,巨大的声浪随着特定的韵律,一点点疯狂攀向临界点。这一刻战场上的局势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了,当最后那个一字喊出的刹那,就是揭开今夜大屠杀序幕的时候,中间再无任何可供转圜的余地,除非敌人真能够乖乖地站出来投降,但是那可能吗?

    刚听完我说的话,四大贤者中除一直对我盲目崇拜和充分信任的安德鲁外,其余三人的脸容皆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勃然色变,因为我不但明目张胆地借用了新阿吉姆城防军,即高唐道宗的名义对“神话”佣兵团实施威胁恫吓,而且还把本来可以委婉解决的问题,瞬间提升到了白热化程度。

    我用精神能冷眼“瞧”着背后三大贤者脸上一副恨不得马上干掉我才爽的表情,暗暗冷笑道:“嘿嘿,你们这帮老狐狸不就想让老子当出头鸟嘛!好啊,现在看看谁阴谁吧!”

    我脑海里盘旋着这个恶毒无比的念头,回过身时,嘴里却郑重其事地道:“凭借高唐道宗千年不坠的无上威严,以及四大贤者名震天下的崇高声誉,晚辈以为即使‘神话’佣兵团不在期限内走出来投降,至少他们也会提出谈判的要求。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这番话更是气得萨兰大师、任鬼神、枯荣大师一个个直翻白眼,偏偏又被我噎得无言以对,因为出言反驳就是直接否定高唐道宗和他们自己的威信,而且事情已变得无可挽回,此时再谈论对错都已于事无补,唯有等待结果出来后再做评论。

    莫琼瑶趁着别人不注意,冲我悄悄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嫣然一笑,美丽无限的秀眸里充满了敬佩和爱慕之情。在场诸人中,恐怕也唯有她才真正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因为两军对阵时,最忌讳的就是旷日持久作战,要知战士们的气势是一盛二衰三竭,若我无法保证在士气积蓄至巅峰状态时出击获胜,这次战役即使我方实力空前强大,最终也必将惨败收场,那“神话”佣兵团岂是易予之辈?

    耳畔报数声犹在热火朝天地继续着,“……十、九、八、七……”汹涌澎湃的声浪差点掀翻了整座新阿吉姆市。

    我看着一张张充满激动和振奋的脸容,忽然感到胸臆间一阵热血沸腾,是的,这才是我渴望拥有的生活啊!每一刻都面临机遇和挑战,与未知的现实不计代价地做生死豪赌……莫非这也是一位绝代名将的必由之路吗?

    我猛然产生了一种无法抑止的冲动,真想在将来的某一刻,面对面地亲自问讯夏侯一贯、哈-路西法等人,看看他们是否与我一样毕生期待着过这种生活,或许也唯有他们才能真正了解我的奋斗和追求吧?

    “轰隆隆!”一声巨响骤然打断了我的遐想,也同时截断了战士们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一字,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聚集在“仙踪林”酒吧的上空,目瞪口呆着瞅着那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尊栩栩如生的十二翼光明天使,正悠悠振动着六对灿烂辉煌的羽翼,低头俯瞰着渺小如蚁的人群。它高逾百丈,阔逾二十丈,周身散发出无数道神圣无比的白光,一股铺天盖地的战意压制得所有人都产生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而那两轮烈日般熊熊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眼眸,则确凿无疑地警告着大家,它不但拥有生命,更具备了七情六欲,并且现在非常不爽,千万莫在此时惹它生气才好。

    “**他***熊,哪个王八蛋启动了‘炽天使之泪’啊?难道他不要命了吗?”任鬼神一时太过激动,不禁口不择言地出口成脏,浑然忘记了要维护贤者起码的矜持。不过早已没人去注意这种细枝末节了,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瞅着那尊突然出现的十二翼炽天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蓦然衣袖被一缕指风轻轻抚动了一下,我偏头一看原来是莫琼瑶,她遥遥传音道:“轻侯,乾坤印的神圣能量眼下正在疯狂攀升之中,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我不敢怠慢,赶紧从意识海内抽离一缕精神能,隔空刺入莫琼瑶怀内藏匿的乾坤印内查探。片刻后,我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没关系,那是因为乾坤印目前正在大量吸收炽天使散发出的神圣能量呢!呵呵,这是件大好事哩!本来预计至少需要数百年时间,才能恢复它的全部能量储备,现在看来只要那尊傻乎乎的炽天使一直挂在半空中耀武扬威的话,最多需要一个晚上就足够啦!哈哈哈,释放它出来的人怎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效果吧?届时你就按照我传授给你的精神大法转换能量,功力定能晋升至另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哩!”

    莫琼瑶欣然道:“是吗,那太好了!哦,等等……我看还是你用好了,人家才不要变得那么强悍呢!女孩子还是得温柔贤惠一点,楚楚可怜一些才惹人疼爱嘛!再说变成男人婆成天打打杀杀的,多有损淑女形象啊,而且那样的话你也会慢慢不要人家的!”

    我闻言差点晕倒在地,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哪里淘来的小妇人理论,最后无奈施出杀手锏,猛灌甜言蜜语道:“没关系,我现在已足够强横了,而且也不适宜继续使用乾坤印内蕴藏的神圣能量,你就放心大胆地吸收好了。而且不管你变得多强,始终都还是我柳轻侯的亲亲好老婆,这一点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我永远爱你哩!”

    莫琼瑶欢天喜地地留意乾坤印的变化去了,我却忍不住暗暗苦笑道:“嘿嘿,看来不论多么杰出的女性,到头来还是需要情人大量的甜言蜜语。她即使明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和夸大其词,但也仍会忍不住聆听牢记,以证实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确是至高无上没有动摇。唉,女人啊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我思忖未已,一把苍老雄劲的嗓音就硬生生地把我扯回到现实中来。

    “尔等深夜前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无端围困我‘神话’佣兵团总部,莫非真以为凭借高唐道宗的那点微末实力,即可肆无忌惮横行深蓝了吗?今晚你们若不给老夫一个明确交待,我兰若寺将即刻全力启动‘炽天使之泪’,把你们所谓的什么道宗圣地新阿吉姆市炸上天去,看以后谁还记得净土宗是什么玩意!”

    这番话出口全场一片哗然,众人皆面面相觑惊骇欲绝,甚至包括四大贤者和我在内都无不动容。当然尽管他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恫吓,但是对于修炼了数百年的四大贤者,以及见惯生死的我来说,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耳旁风,真正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另外三个字——“兰若寺”。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厉害,远在镇守碎星渊要塞的时候,碎星大炮庞大无匹的威力,就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而作为它的原始缔造者,兰若寺更是深蓝大陆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即使是当代天才横溢的慕容无忧,鬼神莫测的慕容炯炯二人,也曾经在不同场合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他们认为兰若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皆是空前绝后、无法逾越的存在,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横亘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挡住了所有旅人的去路。最起码单只碎星大炮一项,二人就空有原型在手,却偏偏无法再造出一尊来,甚至连基本模仿都无法完成。而那尊碎星大炮的能量源泉恰恰就是一颗“炽天使之泪”,所以单就对这种秘不可测的能量形式的研究而言,遍览深蓝大陆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比他更了解它的意义,更精擅它的操作使用。

    无疑见多识广的四大贤者也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兰若寺绝非是空言恫吓,所以此刻皆默默无语,苦苦思量着应付眼前危机的对策。

    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局势越来越冷峻严酷,目前再非是简简单单的进军或者退兵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大家的尊严与威信,此间将遭受到最大打击的莫过于莫琼瑶和四大贤者。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若被捅出去,势必将造成难以估计的恶劣影响,甚至用新近得到乾坤印的利好消息和高唐道宗庞大无匹的影响力都将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弭它于无形。

    一念及此,我心中顿时有了决定,吐气扬声道:“久仰兰大师乃深蓝大陆独一无二的前辈高贤,晚辈一直以来神慕已久敬仰有加,只可惜铿吝一面无缘得见。岂料今日终于得见却又觉见面不如闻名,让人心冷齿寒,原来您也不过就是一名胡搅蛮缠、撒泼耍赖的市井小人罢了。贵团著名高手‘火山王’巴雷特今日午后时分,于高唐道宗专门供奉历代先贤、人人敬若神明的天尊殿内,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七海公主殿下在前,焚毁殿宇在后,同时使用声东击西之计,协助来自狴奴族的无耻匪类突袭西宁塔,造成了数以百计的无辜百姓伤亡。请问我等前来,不过就是要为此事向‘神话’佣兵团讨还一个公道罢了,究竟有何处是属于不分青红皂白和无端挑衅啊?晚辈愚鲁,请前辈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得前卑后亢、声情并茂、据理力争、寸土不让,顿令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痛快到了极点,忍不住一齐欢呼沸腾,集体厉声断喝道:“晚辈们愚鲁,请前辈指点一二!”一时间刚刚还被吓得心惊胆战茫然不知所措的战士们,转眼功夫又变得生龙活虎咄咄逼人起来,至于漂浮天际的那尊炽天使。此际再无人理它是强是弱是神是魔了,因为他们找回了人类生命中最珍贵的一种品质——勇气,死亡已再也不能威胁他们乖乖就范了。

    战场上群情激愤,大有一鼓作气要把“仙踪林”酒吧踏为平地的架势,幸好犹有定力惊人的木字辈高手在最前沿阵地苦苦维持局面,险险保住最后一道防线不被冲垮,否则后果定将不堪设想。

    身畔诸人则表情各异,莫琼瑶一脸颠倒迷醉的表情,显然是爱煞了我刚才威风凛凛的雄姿;安德鲁的眼眸中则尽透毫不掩饰的狂热崇拜之情,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三大贤者中萨兰大师面容波澜不惊,秀眸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焦点若有所思;枯荣大师脸色阴晴不定,眼珠儿滴溜乱转,时而射出迷惘,时而又露出疯狂的嫉妒,似乎正处于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任鬼神则双眸精光剧盛,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好像生平首次认识我般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幸好我没发现其中蕴涵着任何敌意,反倒察觉出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激赏之色。

    当然不论在场诸人表情如何,勿庸置疑的是,我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一时间威望攀升至无人能够企及的巅峰状态,现在包括四大贤者在内都没办法阻止我继续做出令他们惊心动魄的生死抉择了。

    “仙踪林”酒吧内,此刻同样也陷入了尴尬难堪的沉默状态。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面对数以万计悍不畏死的英勇战士,即使是智比天高的兰若寺,此时也要大伤脑筋了,炽天使已完全失去了威慑作用,局势危若累卵,危机一触即发,他应该怎么做呢?

    我嘴角浮起一抹幽幽的冷笑,心道:“嘿嘿,天尊殿被毁不过是区区一件小事,根本不足以令双方大动肝火到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我就赌你不敢同归于尽了,你又能奈我何啊?大家真正争夺的焦点,实际是待会儿的谈判中更多有利的筹码罢了!老狐狸,我已出招,你快化解啊!莫非才一招半式你就黔驴技穷了不成?那可就太无趣了,我刚刚才被挑起一点兴头呢,你可千万别就此偃旗息鼓啊!”

    正思忖间,战场内蓦然再次响起那把苍老雄劲的嗓音,瞬间压制了所有声音,哑然失笑道:“呵呵,你这个小辈好胆,凭借伶牙俐齿颠倒是非黑白,居然敢栽赃陷害我‘神话’佣兵团于不义之地。现在老夫问你,你究竟有何真凭实据证明我们参予了那些事件啊?难道一句话就可以毁人清誉,草菅人命吗?嘿嘿,你若够胆,就进来跟‘火山王’巴雷特当面对质吧!老夫以兰若寺的名字担保你安然无恙就是!”

    此言乍出全场再度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屏息等待着那句生死攸关的答复。

    我亦颇感意外,当然惊诧的非是兰若寺要求与我当面对质,因为那是明摆着的事情,傻瓜才会把秘密谈判的内容公布于众,因此整座战场在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下,唯有“仙踪林”酒吧内部才是最佳的谈判地点,这一点双方重量级人物皆心知肚明早有定论。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仅仅是,对方竟这么快就提出了谈判要求来,那明显不够理智,在谈判中还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更与兰若寺前面表现出来的雷霆手段自相矛盾,由此我担心对方其实另有杀招未露,届时会被他异军突起打个措手不及。

    可惜时不我待,在万种瞩目下,我根本无暇详加揣测对方的真实意图,唯有硬着头皮应道:“既然兰大师如此盛情邀请,晚辈若是矫情推辞,那就显得太也小家子气和没有诚意了。好吧,我谨代表高唐道宗答应你的要求,在仙踪林酒吧内当面对质,并且就由我一人前往好了。”

    言罢目光环视一圈诸人,当看到莫琼瑶关切无比的眼神时,我轻轻拍了拍腰畔悬挂的“十方俱灭”魔剑,行动间充满了强大无比的自信,示意她放宽心事;至于安德鲁默默无声的支持,以及那抹“一旦发生意外,小弟我会随时全力援手”的眼神则是心领神会,根本无需用语言交流的事情;当然我也再次承受了三大贤者嫉妒和激赏并存的眼神,因为我的威望通过这件事情,在人们心目中再度晋升了一个台阶,恐怕那正是他们苦心经营多年却一直无法臻达的超然境界,怎能不叫他们喜忧参半呢?

    倏忽间,我毅然跨出一步后原地消失,似缓实疾地凌空横渡二十丈距离,奇迹般再次出现在仙踪林酒吧的正门前,嘎然推门入内。

    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喝彩声,可惜我的心神全都沉浸在一场即将到来的通过谈判进行的有趣较量中,根本无心回身做秀,仅仅留给了他们一尊雄伟傲岸的背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那扇木门之后了。

    ●●●

    当我步入仙踪林酒吧的一刹那,立时被十多双精芒电闪的犀利眼神盯紧了一举一动。他们是原本散布在门后、窗下、楼梯旁、天棚上,负责警戒和防御屋外敌人进攻的神话佣兵团高手中的一部分,每个人的武功都在黄金骑士级数以上,可惜对普通人来说绝对强悍的这群一流高手,在我看来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只要黑暗魔君的一轮攻击就能把他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视若无睹地自动把他们忽略不计后,迈步就向楼上走去,早在兰若寺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牢牢锁定了他的位置,所以根本无需别人带路,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可惜别人似乎不那么想,一名精明干练的年轻人横插过来,头前引路道:“请随我来!”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也不道破自己就能找到兰若寺根本无需他人帮助的事实,悠然自得地跟在年轻人身后缓步登上二楼,走进幽暗狭长的走廊,最后停在了一扇没有任何标志的门前。

    年轻人恭恭敬敬地道:“请,团长大人正在里面等您呢!”

    我嗯了一声,想也不想就嘎然推门入内,倒把一旁的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因为对方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全然不怕里面布置了死亡陷阱似的,那说明此人或者是天生莽撞的匹夫,或者是聪明绝顶的天才,当然怎么看都是后面的可能性大一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齐楚迅速走下楼去,心中却始终没底。因为他隐隐觉得来人的武功和心计皆不弱于团长大人,是一名非常棘手的厉害角色,估计室内展开的也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龙争虎斗呢!

    “请坐!房间杂乱无章,我又懒得收拾,倒让你见笑了!”兰若寺如逢多年不见的老友般娓娓而谈,言辞间丝毫不见初次见面的生分和呆板,让人不禁颇为心折。

    我淡淡地道了一声谢后,从容不迫地坐到了紫檀木书案对面,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位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匠来。蓦然间,我发现了一件令人感到万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体内居然半点真气都没有,和普通百姓没有丝毫分别。

    “啊,你刚才——”我结结巴巴地问了半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此时心中的矛盾状态简直难以用语言去形容。因为刚才在仙踪林酒吧外,我明明亲耳听到他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压制了山崩海啸般的声浪,那是必须运用浩瀚无垠的功力才能办得到的事情,可是现在事实却截然相反。

    兰若寺洞悉灵魂般深深地望进我眼内,哑然失笑道:“老夫利用的是一种能够把声音扩大万倍的器械,雕虫小技罢了,根本不值一提。”说完忽然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命运是一种最公平的存在,它总是会让你得到一些东西,同时失去另一些东西,除非你天生就是一个幸运儿,能够得到它额外的眷顾,否则绝对无法兼收兼得。”

    此言一出,我不禁对这位睿智的布衣老者肃然起敬,同时心底亦泛起滔天巨浪,终于明白了兰若寺能够成为天下无人能够企及的神匠秘诀,那就是他懂得取舍,勇于放弃。如果当年他选择的是制造和武功齐头并进,恐怕今时今日不但在武功上要远远落于人后,甚至连制造上也难有如此神乎其神的伟大成就。

    兰若寺看到我幡然省悟的模样,不禁慨然长叹道:“唉,真是可悲可叹啊!为何‘神话’佣兵团里就没有像你这样能够闻一知十的聪明后辈呢!看来它真是要后继无人喽!”

    我老脸微红,连忙谦虚道:“前辈谬誉了!”说完话锋一转,开门见山道:“不知前辈准备对眼前这桩事如何了结?”

    兰若寺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有这一问,不慌不忙地反问道:“你想如何解决呢?常胜王阁下!”

    我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他居然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一直不点破,直到我发起语言攻势的时候,才好整以暇地扔出这枚重磅炸弹扰乱我的情绪。看他一举一动皆深合兵法要诣,这只老狐狸果然是难惹之极啊!

    当即我脸容波澜不惊,不透露半点内心真实情感,淡然道:“只有两条路,一是生,二是死。”

    兰若寺丝毫不为所动,悠悠地道:“死?你是指大家一起炸上天吗?很有趣的游戏呢,老夫倒想要借这个机会试试,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勇气陪我玩哩!嘿嘿,年轻人,你还是谈谈生吧!”

    我心底怒火噌地一下窜起老高,忍不住暗暗咬牙切齿道:“他娘的,是你这个老混蛋见势不妙才求我进来谈判的,现在居然又拿炽天使之泪做威胁,难道你真以为老子会害怕吗?结果最多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只要我一息尚存,耗费点时间哪个我不能复活?”

    一念及此,我闷哼一声霍然站起身来,眼中倏然射出两道数寸长短的耀眼精芒,充满霸气地道:“生,很简单。交出‘火山王’巴雷特,赔偿新阿吉姆市近日来遭受的所有损失,并以‘神话’佣兵团的名义向高唐道宗交付书面道歉,最后永远滚出高唐八岛,不许再踏进半步。完毕!”说完我挑衅似的斜眼瞅着兰若寺,静静地等待着他勃然大怒后宣布谈判破裂,以便告辞走人。

    岂料兰若寺充耳不闻,好像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似的,笑吟吟地道:“呵呵,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难道你忘记了吗?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才是兵法真谛啊!”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轻叹道:“唉,看来是怜花兄走得太早啦,所以并未能把你与生俱来的傲气消磨殆尽呢!”

    此言一出,我顿时失声惊呼道:“啊,你说什么?”电光石火的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而又觉五雷轰顶般全身剧震,脑海一片混乱再难自已。

    “他怎知道义父生平最喜欢说的这两句话?还有他……他说的怜花兄,莫非就是‘光之翼’的原始缔造者,箭法修为古今第一的秦怜花秦大师吗?可是……可是那跟教导我读书写字、练气射箭的义父他老人家又有何干系啊?难道说义父就是秦怜花,秦怜花就是义父?我的娘啊,这怎么可能?”这一刻,那些一直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珍贵画面,有如火山喷发般一股脑儿地冲人我脑海里,自动汇聚成一条长江大河奔腾流转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竟已潸然泪下,当冰凉的细流滑过脸颊时,它亦使我神智一清恢复了冷静。

    此时,兰若寺睿智的双眼里也充满了深切缅怀之情,他嗓音微颤地道:“难道你义父从来就没讲过他的姓名来历吗?”

    我断然摇头,冷冷地瞅着兰若寺一言不发。

    兰若寺不以为忤地摇摇头,幽幽地道:“好吧,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好啦!其实你也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你的义父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箭神’秦怜花!”

    我身躯微微一震,遂继续凝神倾听下去,只闻兰若寺唏嘘不已道:“当然这仅仅是他广为人之的名声而已,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背后隐藏的真实身份,无疑我是那些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这要从‘神话’佣兵团的创建开始说起啦,当年深蓝大陆初定,风云恺撒两大帝国尚未形成今日般的南北对峙,无论是秦魔舞还是断狱-路西法也都在忙于围剿境内的龙王朝余孽,生怕他们死灰复燃,重新把黎民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时候大家的心思都很单纯,一心只想彻底推翻龙王朝的黑暗统治,永远脱离猪狗不如的畜牲生活。于是,人们纷纷揭竿而起,自发地组成民兵队伍,帮助已俨然奠定了南北霸主地位的‘风云军’和‘恺撒军’去战斗,后来还慢慢演变成了现在的佣兵团模式。尽管‘神话’佣兵团的创立时间不是最早,但它却是当时实力最强、影响最大、声威最盛的一支民间武装力量,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嘿嘿,谁知树大招风……”

    “哦,有点跑题了……话说在经过长达数十年从无间断的追杀讨伐下,龙皇朝余孽终于所剩无几,甚至连他们位于南天门山脉飞来峰上的最后一座巢穴,也被闻讯赶来的无数人族高手团团包围。眼看着一切就要灰飞烟灭了,哪曾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居然被敌人启动了早已精心布置多年的死亡陷阱,一眨眼的功夫,峰巅虚空中就裂开一个黑洞,数以亿计的怪兽铺天盖地地从中掩杀过来,局势瞬间逆转,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境地。”

    我听得惊心动魄,不禁差点就要脱口问他后事如何,幸亏悬崖勒马忍住了。

    兰若寺长嘘了一口气,道:“幸亏当时人群中仍有一些沉着冷静的高手,看出了个中关键乃是关闭那扇传送门,于是齐心协力纷纷使出毕生绝学,在付诸多次行动失败和巨大牺牲后,终能摧毁了那扇噩梦般可怕的门户,挽救了整个深蓝大陆。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魔兽被剿灭干净后,大家在敌人巢穴内并未找到任何敌踪,却发现了一面诡异绝伦的石壁,上面刻画着一副玄奥无匹的星象图标,旁边还用龙皇朝宫廷御用的咕噜文写着‘霸王卸甲,魔皇降世,一统深蓝,千秋万代’,以及‘永光三十六年,陶陶巴尼奥临终绝笔’的字样。”

    我惊疑地瞅着兰若寺,隐约记起轩辕天之痕在碧落楼上,似乎也呢喃过同样的话语,莫非这四句非诗非歌的顺口溜,竟然与我有关不成?刹时间,我脑海中猝然掠过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假设,使我的小心肝顿时扑通扑通狂跳不已,无法抑止地想道:“我的娘啊,尽管那‘霸王卸甲’尚不知晓是什么玩意,但若这‘魔皇’二字指的就是大魔神皇融合在我身上的生命烙印的话,那么‘一统深蓝,千秋万代’岂不就是说,老子要当足一万年的皇帝嘛!”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装作饶有兴致的模样,问道:“后来呢?”

    兰若寺目光灼灼地盯了我半晌,良久才缓缓说道:“当时大家都尚未从劫后余生的狂喜中恢复过来,而且其中高手虽众,但是通晓天文星象者却寥寥无几,而能够看懂龙族秘传的咕噜文者更是绝无仅有,确切地说,唯我们‘神话’佣兵团的第一任团长哥舒嫩残阁下一人罢了。”

    “什么?那只老色狼居然是你们的第一任团长?”我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兰若寺见怪不怪地点头道:“不错,事实就是如此!尽管很多人都和你一样,表示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但是哥舒嫩残阁下是‘神话’佣兵团创始人的身份,却是永世无法更改的历史史实。”

    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心态后,狐疑地问道:“你刚刚说只有老色狼……哦不,是哥舒嫩残阁下才看的懂那个什么……嗯,那个咕噜文,这是为什么?”

    话音才落,兰若寺立时向我投来惊奇无比的一瞥,叹服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你居然一下子就掐住了问题最关键的要害,想当年老夫的反应可也没你快呢!嗯,那是因为哥舒嫩残阁下,其实并不是纯粹的人族,他体内至少有一半的龙族皇室血脉。呵呵,根据他某次烂醉如泥后的陈述,好像是说他的父亲用某种极为不体面的方式,与一位龙族皇室公主发生了最亲密接触后生下的他,而在他诞生人世的那一刹开始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天资异禀,以至于被当作龙族种子高手在宫廷秘密培养,当然他父亲的事情只字没提,估计九成以上下场是祸非福。”

    我被这番话极大地满足了好奇心,同时也恍然大悟到一件事,为什么一直以来哥舒嫩残能对诸般最上乘武学都了如指掌,原来他曾经在天下武学的总发源地——龙宫里面待过漫长的岁月啊!他***熊,估计只要不是天生白痴,恐怕就是熏也被熏成了超级高手了。这只老色狼真他娘的好命啊!

    我脑海里不断地胡思乱想着,耳朵却继续聆听着兰若寺苍老雄劲的嗓音,说道:“鉴于事体重大,当时哥舒嫩残阁下并未把翻译过来的译文立刻宣之于众,而是连带着星象图标也偷偷地记录了下来,准备找时间再和智慧高绝之士慢慢研究里面蕴藏的奥秘。”

    我闻听此言忍不住暗暗偷笑道:“嘿嘿,和别人一起研究?骗鬼去吧!那个老色狼谁能比我更了解他,吃饭从来都不付帐,泡妞永远第一个上,这种吝啬鬼会跟别人分享如此重大的机密吗?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升上来,再从东边落下去的时候才行吧?”

    兰若寺哪知我心中转的是这种龌龊念头,犹在继续说道:“后来经过了无数次的艰苦探索,仍然没有多少头绪,只查出了几个没什么大用的线索。第一、所谓霸王卸甲里面的‘霸王’应该是指天上的霸王星座,至于卸甲嘛,可能指的是霸王星座中间的那几颗星星慢慢黯淡消亡的过程。第二、关于魔皇降世就众说纷纭了,其中比较有根据的猜测是,因为龙族侍奉的最高神灵一贯被称之为大魔神皇,所以魔皇应该指的就是它了。至于降世嘛,当然是出现在人间,也许是像龙族神话传说中的通过六道轮回投胎转世,寄生到人类灵魂体上,也可能是其他方法,最糟糕的当然莫过于通过传送门本体直接出现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集合所有深蓝大陆的顶尖高手都无法将之毁灭。”

    “第三、有些人曾经怀疑过那幅画和留言,会否仅仅是龙族余孽临死前的恶作剧或诅咒,但是后来被铁一般的事实推翻了。因为人们在龙宫内找到了那个陶陶巴尼奥的身份资料后,竟愕然发现此人居然是‘末代龙皇’龙洗洋的授业恩师,同时也是龙皇朝的最后一代宫廷大祭祀。这些大祭祀们是一种近似无所不知的存在,三千年以来,他们几乎精确预言了所有的灾祸和幸事,从未发生过任何一次失误,所以在龙族人心目中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暴君龙洗洋自己也绝对不敢胡乱盗用他的名义肆意散布谣言的。于是,整件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直到你的义父秦怜花担任了第二任‘神话’佣兵团团长后,因为‘死神镰刀’战役后期的种种历史原因,最重要的几名团员开始人心涣散各奔前程,遂自己也心灰意冷悄然离去的时候,发现了被弃置在路边的你,这才拨云见日真相大白。”

    我听到最后一句居然扯上了自己,不禁气得直翻白眼儿,没好气地道:“他***熊,发现就发现了呗,当时正值帝国攻防战方兴未艾,南疆各地处处都盗贼如毛,杀人越货实属平常,孤儿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你凭啥说见到我了,就他娘的拨云见日真相大白了啊?难道老子生下来的时候脑袋上就刻了字,上写‘我是魔皇’四个大字不成?”

    这番话我说得一点也没客气,皆因俺生平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被提及生身父母。因为当初义父口述救我的过程时,曾经说过想要同时收敛我父母的遗体,但却发现周围数十里内渺无人迹,别说人尸就是狗尸猫尸也没有半具。于是结论不言自明,俺是被遗弃在荒漠里的弃婴,这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每当触及都会隐隐作痛,今日突然被兰若寺连拉带扯地撕开,岂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兰若寺苦笑一声,再次装聋作哑道:“那时正值深秋午夜时分,当你义父抱起你的刹那,夜空中忽然闪过一阵流星火雨,最离谱的是居然每一颗都是从霸王星座内窜出迅速消失无踪,待一切结束后,再看原来的霸王星座,构成它的星体居然少了足足十多颗,那副景象就如同一名顶盔贯甲全副戎装的武将,倏然挣脱了所有束缚,展现出赤裸裸的最完美强横的肌体般栩栩如生。”

    我带着无尽的嘲弄冷眼盯着他的脸庞,幽凉地道:“拜托,我早非当年十七岁,更已渡过喜欢做梦、充满幻想的时代多年,请你莫要枉费心机编故事骗人啦!废话少说,被你打岔这么久也该结束谈判了,否则外面的人都该等不及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选择生或死就行,别的我没兴趣知道!”

    兰若寺勃然变色道:“你连你义父的话也不肯听从了吗?”说着从书案下取出一叠厚厚的信札扔到了我面前,那封皮上熟悉无比的字体告诉我,勿庸置疑那正是义父的亲笔。
第廿卷 奇迹 第五章 复活
    我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义父觉得我是祸国殃民的根苗,人族共同的敌人,他早就在襁褓期,甚至是他逝世前的任何一个时间里都有机会把我做掉了,何必等到现在让你这个外人,在我面前比比划划胡说八道!我柳轻侯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都劝你最好立刻放弃,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管你他娘的是兰若寺还是紫若寺,惹到我就叫你什么寺都去跟死神玩去。”

    “好胆!”兰若寺大概从未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顶撞过,此时被我这番话简直就快气疯了,顿时按捺不住心头狂窜的怒火,骤然拍案而起,同时伸脚踢向身畔高高堆砌的一摞书籍。

    幸好我还没幼稚到以为他是在宣泄怒火,右手食指轻弹,一缕强劲无匹的指风已凌空疾撞在兰若寺的脚踝处,使得他全身重心不稳,倾斜着摔向另一侧看起来没啥机关陷阱的书堆。趁着这个间隙,“嗤嗤嗤~”我闪电般封锁了他周身除哑穴外的所有穴道和经脉,使得当他接触到地面的一刻,浑身已一动都不能动了。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声响,霎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顷刻间楼下楼外劲风狂舞,不知有多少高手闻声而动,想要抢救己方的领袖。

    其中速度最快,实力最强的当然莫过于正从我头顶无声无息悄然滑落的“火山王”巴雷特。刚才他一直守护着炽天使之泪,同时严密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以确保兰若寺的人身安全。只可惜即使他再强悍也是旧伤未愈、功力未复,怎及得上我这位脱胎换骨后,功力完全恢复不说,更增幅十倍威力的黑暗魔君呢?

    此消彼涨之下,巴雷特顿时失算,两只蕴涵着毁天灭地威力的铁拳,也唯有在半途中硬生生全部撤回去,因为我手中这柄“十方俱灭”魔剑深蓝湛碧的剑尖,此时正紧紧地抵在兰若寺的咽喉,只要他敢稍有异动,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去,了结掉这个罗里罗嗦的惹人厌烦的死老头。而我眼中咄咄逼人的寒芒,则更使他确凿无疑地相信,那绝对不是开玩笑。

    “滚,我不想看见你!若我再发现你敢靠近这个房间十丈之内,立刻就把他剁碎了喂狗!”我丝毫不留情面地冲着巴雷特暴喝一声,同时右腕微挺,顿时一缕殷红的鲜血沿着剑尖淌下,巴雷特见状哪敢说出半个不字,闪电般从屋顶窜出,远远地跑开了十丈才敢回话道:“你若杀了他,老子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不死不休!”

    我闻言嘿嘿冷笑三声,幽幽凉凉地道:“自身难保还敢大放厥词?巴雷特啊巴雷特,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得了多久呢?”说着话锋一转,朗声道:“我很好,没事,只是和兰大师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这句话当然是跟四大贤者、莫琼瑶、以及四面八方正围拢上来的战士们说的,他们越靠越近,保不准就出现我最不愿意见到的火拼,届时打得兴起,谁知道“火山王”巴雷特那个莽夫到底会不会引爆“炽天使之泪”,让所有人一起完蛋啊!眼前最至关紧要的当然是稳定局势,再考虑其他次要的问题了,否则一起炸上天会很有趣不成?

    “老大(轻侯),你小心啊!”安德鲁和莫琼瑶充满关切的声音同时传入耳鼓,让我不禁心中一热,既而就听到萨兰大师的声音悠悠响起道:“请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切勿做出过激行为来!”

    我微微一笑,同时向三人传音道:“放心吧!”说完锵地一声还剑归鞘,盘膝坐到兰若寺身旁,直勾勾地瞪着他的眼睛,阴森森地道:“谁叫你故意惹我生气呢!知道吗?从小时候起,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随便提起那段往事,包括义父在内,也只是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说过那么一次。可你他娘的算老几啊,在我面前唧唧歪歪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我柳轻侯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们要冠以各种各样莫须有的罪名,千方百计地来扼杀我?从关山月、燕憔悴、轩辕天之痕……再到巴雷特、还有你,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更有什么资格来制裁我啊?”

    顿了顿,我继续侃侃而谈道:“我在短短两年间,消灭了数以百万计的恺撒侵略者和盗匪,整肃了数以十万计的豪族酷吏,拯救了数以千万计的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外,让他们能够像个人一样拥有尊严,而不是像畜牲般被人呼来喝去,继续遵守那种该死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生活。你现在到南疆任意一个城市,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来问问看,我柳轻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我做的不对吗?我做的不够好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告诉我应该这样那样?请问你们这些年来又做了些什么?”

    我冷笑道:“关山月每天呆在养神殿里一心想要成神成佛,偶尔的消遣就是守护一下风云帝国秦皇室。呵呵,那个已经从上到下腐烂到底的末日帝国,真有必要为他付出吗?他放不下的恐怕仅仅是‘剑神’的虚名,以及万众敬仰的飘然感觉吧?这样的人若让他领悟到剑道真谛,简直就是对剑道本身的一种侮辱!活该他领悟了三百年也悟不透,让他悟到才没天理哩!燕憔悴成日里东飘西荡南游北逛,嘴上挂着什么济世救国的大道理,其实真正做的只是那个虚无飘渺的天道梦而已,她才无暇关心百姓的死活呢!要不然凭她无可匹敌的影响力,焉能放任恺撒帝国年年搜刮民脂民膏,做无谓的永远没有效果的北伐,消耗无尽钱财吗?轩辕天之痕呢,他较前两者来说还算不错,不管从前做过什么,起码他现在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七海盗盟交给我打理,间接地挽救整个深蓝大陆。”

    说到这儿,我轻蔑地瞅了一眼兰若寺,哑然失笑道:“而你则一直待在这间破酒吧里,自以为是地当那个发霉的烂团长吧?或者是每天在琢磨着如何找到那名所谓的转世魔皇,再消灭他以实现你要成为人类英雄的伟大梦想啊?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跟你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水,我也不想多说了,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但是千万别再扯上我,我倒不是害怕你,我只是害怕你们灌输给我各式各样的‘真理’,让我忘记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尊敬的兰大师!”

    言罢我的目光有如两柄利剑般深深地刺进了兰若寺的灵魂之窗深处,使得他意识忽然一阵迷惘,无数往事如同被翻搅过的河底渣滓般统统漂浮到水面上来,让人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刹那即永恒,在白驹过隙的一瞬间,我已连续施展“锁魂”、“回归”、“真相”完毕,并得到了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拢在袍袖中隔空遥控着兰若寺身体的左手,也悄然撤掉了精神感应通道,同时震醒了浑然不知自己的记忆已被洗劫一空的兰若寺。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包括在场诸人中最厉害的“火山王”巴雷特,也不知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做了这么一大票肥得流油的大买卖。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兰大师对我的话置若罔闻,那在下就此别过了!反正当事人都在场,谁也逃不掉,我这个外人就不需要再插足其中了,不是吗?”说完不等兰若寺明白过来,已闪电般破壁而出,遂蜻蜓点水般轻松写意地用脚尖轻轻一点街心地面,整个人又倏然越过百丈宽的包围人墙,飘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全场的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甚至连三大贤者都来不及出言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轻侯潇洒的背影,面面相觑露出一丝苦笑,开始伤透脑筋地琢磨着眼前这副烂摊子究竟要如何收拾才好。

    ●●●

    新月青烟一般的光辉到处倾泻起来,倾泻到大街、小巷,墙头、屋脊、花圃、树木上,一切都那么清晰分明,一切都那么活生生的,唯独把已融化在黑暗中的我排斥在外,把我那颗向往光明的心灵也摒弃丢置,使其不断在无底深渊中沉沦下去,寻找一种可能永远无法获得的踏实感。

    “老大,俺感觉到您现在很悲伤……”索罗亚斯德的声音幽幽地在意识海内响起,有如一串悄然出现又随即破灭消失的气泡。

    我瞬间止住了风驰电掣般的身法,嘎然伫立在一株柳树新抽嫩芽的枝条末端,轻叹道:“唉,我现在有些迷惘,怀疑人是否原本就是无可救药,不论他是谁,都难以逃过功名利禄的诱惑。”

    索罗亚斯德听罢沉默了片刻,忽然反问道:“那么人类不追求功名利禄的话,是否世界就会一片光明呢?”

    我不禁微微一愣,因为自己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

    索罗亚斯德顿了顿,继续道:“俺认为存在就是真理,事物本身是不分好坏的,唯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立场去看待它们的时候,才会产生认识上的分歧。譬如兔子吃草,狼吃兔子,猎人杀狼,强盗抢猎人,官兵捉强盗,贵族剥削官兵,皇帝统治贵族等等等等,每个环节中后者对待前者的行为都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逻辑,而无数个生活逻辑又构成了眼前真实的世界。您认为对或错的时候,恰恰是依据自己的生活逻辑给出了判断,在您的立场上当然无可厚非,但在别人的眼里却属大逆不道。所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永远不必为别人有所动摇,除非您在乎,或者违背了您自己的生活逻辑。”

    “啊!”我傻傻地聆听着这番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除了喉咙里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声响外,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月夜下,侧耳倾听一头思想如此深刻、知识如此渊博的龙给你大讲人生哲学,那是何等诡异绝伦的事情啊!恐怕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得遇一次吧?不过我却非是羡慕这等千载难逢的机遇,而仅仅是在介怀,原来我连一头龙的见识都不如哩!

    相隔良久,我才长嘘了一口气,豁然开朗道:“我想通了,谢谢你!”

    索罗亚斯德淡淡地道:“您不用客气,俺只是为了早日实现回到故乡的目标,而在帮自己罢了。对了,现在已月过中天,您不是还要复活明娜小妞儿吗?那可要抓紧时间啊!”

    我吓了一跳,惊呼道:“啊,你若不说,我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掉了。嗯,你现在就去袍哥州吗?”

    索罗亚斯德道:“是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约只需一刻钟左右即可返回吧!您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去收集尽可能多的灵魂能量和生命能量,以便涅槃重生时使用。哦,前段时间俺还抽空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了一点修炼‘生死境’的秘诀,现已复制到您记忆中了,应该对提升您的实力,以及待会儿复活明娜小妞儿有些帮助吧!”

    我闻言大喜,连忙道:“多谢多谢,索兄如此大恩,轻侯真是无以为报啊!”

    索罗亚斯德笑骂道:“老大最狡猾了,话里明明说的是不准备报恩,还让人家乱感动了一把!高!实在是高啊!呵呵,不跟您多说了,俺要去袍哥州旅游了,借点能量先!”话音才落,我骤觉体内黑暗能量有如长鲸吸水般被他抽走了九成左右,随即巴士底魔龙王盾内产生了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紧接着一扇微型传送门出现,索罗亚斯德嗖地一声钻了进去消失无踪。

    我不禁大开眼界,心中暗忖道:“好厉害啊!想不到圣灵盾内我一直不明所以的小宇宙空间,居然可以如此使用呢!这才是真正的破碎虚空吧?两相比较,魔女完颜瞾用天魔功制造出来的时空乱流,反倒有点不值一提了,就不知道舜那老魔头会臻达什么境界哩!”

    鉴于时间紧迫,我不敢再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赶紧收拾情怀,施展身法至极限,朝着西宁塔方向飞驰而去,目标直指五百零二具狴奴族战士的尸体,以及二十九名俘虏的全部生命能量。

    ●●●

    荆园僻静角落的一间厢房内。

    “启禀主公,根据您的命令,属下已把俘虏全部处决。请指示!”郭抗低沉而恭谨的声音在身前幽幽地响起。

    我稳坐在厚背圈椅内,淡然道:“哦,做得不错,如果有别人问起的话,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郭抗想也不想就答道:“进犯西宁塔的狴奴族歹徒,被我英勇无比的海豹团战士全部当场击毙,死亡人数总计五百三十一人,无一人存活。”

    我微笑道:“呵呵,很好,但是若有人又说见到过什么狴奴族俘虏怎么办啊?”

    郭抗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冷冷地道:“那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者杀无赦!海豹团由上至下都没发现过一名俘虏,这一点确凿无疑,绝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你办得非常干净,本王会记得的。现在你可以下去啦!哦,你还得去通知一下公主殿下,谈判的事让她随机应变,顺便把关于处理俘虏的事也讲讲,还有告诉她我要闭关练功,天亮前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搅我!明白了吗?”

    郭抗恭恭敬敬地道:“是,属下明白!”他躬身施礼后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说道:“启禀主公,刚刚属下临来复命前还得到了最新战报,那三十座地窖已在净土宗木字辈弟子驾驭的土魔协助下全部攻破,共计俘虏了六十一名敌人。根据初步判断,其中三十一名是狴奴族战士,另外三十名则很可能是‘神话’佣兵团的高手,至于达姆-布尔曼尚不能判断是否藏身其中,不过可能性极大。”

    我心底不由得涌起一阵狂喜,根据谢奥布尔的记忆,他们参加行动的人数共计是五百六十二人,那正好是五百三十一名尸体加上这三十一名新俘虏的数目,据此推断达姆-布尔曼铁定也被擒获了。

    一念及此,我断然道:“达姆-布尔曼就在这些俘虏之中,你们定要严加看管,不许出任何纰漏!一切等天亮后,我出关的时候再说。明白了吗?”

    “是,属下谨遵主公号令!”郭抗再次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室内安静得坠针可闻。

    我用精神能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内屋外,发现负责站岗巡逻的九曜卫也距离很远绝不会影响到我后,这才缓缓地伸出双手,凝神观瞧着掌心中正在慢慢钻出之物。

    那是两枚大小、形状、颜色、构造都截然不同的光球。左手那颗光球约龙眼大小、状若透明水滴,通体晶莹剔透,薄薄的球壁内是一缕缕难以名状的奇特能量波动。右手那颗光球则约海碗大小,状若一轮黑日,不断散发出阴暗诡秘的光线,捕捉着周围三尺内任何形式的能量统统吸收转化,显得霸道无比。

    这时,巴士底魔龙王盾内的微型传送阵倏地关闭了,继而索罗亚斯德那充满疲惫的声音在意识海内蓦然响起,道:“幸不辱命,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我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找到了明娜吗?”

    索罗亚斯德没好气地道:“您罗嗦什么啊?还是快开始吧,趁着俺还有点力气,顺便也能帮您一把!嗯,您先净化左手的灵魂球吧,现在这种融合程度还远远不够呢,必须提炼到混沌初开的境界,明娜小妞儿脆弱的灵魂才能不断吸收那些游离能量恢复原状哩!哦,还有右手那颗生命球,您怎么同化成了最纯粹的黑暗能量啊?嗯,不过也好,直接用黑暗能量塑造的身体,也将拥有和暗黑不死魔功一样的白昼减持、黑夜加乘的功能哩!可惜才只有二十九名俘虏贡献生命能量,不然吸收他个百八十万名高手,直接塑造出一名黑暗魔君也不在话下啊!唉,现在只能凑活着把明娜小妞儿变成一名上下限为一级白银骑士~二级黄金骑士之间的普通高手啦!”

    我按照索罗亚斯德的指导,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完成着复活步骤,哪还有心情管他嘟囔什么啊!片刻后,左手灵魂球融合完毕,变成了一颗外表普普通通、内部蕴涵着庞大精神能量的混沌体,漂浮在半空中,劈劈啪啪地在不断散射着粉红色的电芒。

    索罗亚斯德郑重地道:“连接能量通道吧!开始的时候,一定要严格控制流量,要像剥茧抽丝般一点点输送,等明娜小妞儿能够适应之后再慢慢地加量。另外她完全吸收后,您要立即把生命球覆盖上去,裹住明娜小妞儿的灵魂体,让它们自动融合到一起,此时绝对不能强加外力,否则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您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眼前瞬间浮现出一抹轻薄透明的寸许白光,其中隐隐散射出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若非我现在具有黑暗魔君的盖世功力,恐怕根本无法探测到里面蕴涵着明娜脆弱无比的灵魂,也真亏索罗亚斯德能够从方圆数百里的袍哥州找得到她了,换一个人恐怕根本无能为力。

    正寻思间,意识海内索罗亚斯德已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连接啊!她这种虚弱状态,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

    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灵魂球内剥离出一丝精神能牵引到了明娜灵魂体内,同时施展“锁魂”境界严密保护着她不被反吸噬。结果在我保驾护航之下进展非常顺利,那缕轻薄透明的白光在持续不断的吸收下,慢慢变得充盈明亮起来,逐渐形成了一团朦朦胧胧龙眼大小的夜明珠,那一丝精神能也换成小指粗细的,吸收速度越来越快了。

    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那枚灵魂球终于消失了,明娜的灵魂体也已变得足够强韧,明显释放出能够扭曲周遭空气的精神波动。这回我可不想继续挨骂了,赶紧遵照索罗亚斯德刚才的吩咐,将右手的生命球摊成薄薄的一片,再把明娜的灵魂体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刹时间,静室中央蓦然出现一座玄奥繁复至极点的黑暗魔法阵,阵势中央离地五尺悬浮着一尊人形光影,周身包裹在一道阴森诡秘的黑暗光柱内直欲透射苍穹,吓得我赶紧用精神能把它们屏蔽掉,使其只能映照在周围三尺方圆内,却无法脱离包围圈外。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眼前骤然闪现一道强烈无匹的白光。我知机闭上双眼,耳畔却听到了一道重物坠落的风声,于是不及思索地闪电般窜射过去,全凭耳力在其触地前抱起。瞬间一条温暖腻滑柔若无骨的赤裸女体入怀,让我不禁欣喜若狂,因为我知道半宿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在我和索罗亚斯德倾力合作下,明娜也许真的能够复活了,当然这还需要时间去慢慢验证。

    当我觉得已从刚才强烈白光的刺激中恢复过来,开始能够视物的时候,立刻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凝神向怀中望去。这一刻,我的心情复杂至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地步,憧憬、渴望、喜悦、忧虑、恐惧……无数思绪惊涛骇浪般奔腾翻涌,最后皆在刹那间停滞,变成了一片空白。因为我终于看到了她。

    那是一尊无可挑剔的完美胴体,柔若无骨粉臂、修长笔挺玉腿、耸然有致酥胸、跌宕起伏腰臀处处体现出造物主的偏心和宠爱,娇躯每寸都呈现勾魂夺魄魅力。

    此刻,她轻闭着眼睑,漂亮睫毛动人心弦地覆盖在眼帘上,透明玉颊上纤巧雅致的鼻子正呼出如兰似麝的香气,而温柔湿润的樱桃小嘴,还噙着一缕幸福安详的微笑。

    “我的天啊,明娜,你终于重新回到我身边了!”我呢喃自语着,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谁说男儿不流泪的,当你最心爱的女人失而复得的时候,尚能保持冷静的家伙还能算是人吗?

    激动和喜悦交织于一处,我温柔地贴近她娇艳欲滴的脸蛋儿,蜻蜓点水般吻了樱唇一下,遂开始用舌尖轻轻舔舐,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嗯!”她对亲吻似有所觉,朦朦胧胧中用雪白藕臂温柔勾住了我粗壮的脖颈,自然而然地献上了香吻。与此同时那尊精致绝伦的女体,也要融化到我体内似的八爪鱼般紧紧缠了上来。

    相隔良久,当两人都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施施然地唇分。

    明娜犹闭着眼眸没有睁开,她呢喃自语道:“轻侯,你不要离开人家好吗?每次做梦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可是当人家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一片虚无,娜娜好寂寞,好害怕啊!求求你,别再走了,永远陪在娜娜身边吧,人家真的好需要你啊!”

    刹时间,我的眼泪再次无法抑止地奔流而下,滴滴答答地坠落在明娜雪玉般透明的玉颊上。我勉强克制住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怜与疼惜,颤声道:“娜娜,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为止。”

    “啊!”随着脱口而出的惊呼,怀中的娇躯一僵,明娜霍然睁开了那双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难以置信地问道:“轻侯真的是你啊,人家是在做梦吗?不不不,梦里你从不会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娜娜,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道:“是……是的……比十足黄金还要真!呵呵呵……哈哈哈……你终于睡醒了,从一个漫长无尽的噩梦中苏醒过来了。明娜,欢迎你回来!”我又哭又笑,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复杂矛盾的情感了。

    俩俩相望中,我正激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明娜蓦然在我腰际软肉上恶狠狠地掐了一下,同时娇嗔地道:“你这个大色狼,把人家的衣服都弄到哪里去了?这让娜娜如何见人啊!”

    ●●●

    太阳尚未从海中升起,夜色已退,淡白微青的天空,还嵌了几颗疏疏的白星,新阿吉姆市还包裹在银红色的晓雾里,大有睡犹未醒的样子。不久,整做城市就迎来了蔚蓝清新的黎明,太阳刚从茂密的森林背后露出点头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欢乐的曙光还没有直接照射到城市内,只是给远处的森林边缘染上了黄澄澄的颜色。

    莫琼瑶手扶额头,慵懒地看着车窗外美丽如画的景致,分外有种身心皆疲的感觉。经过整夜的讨价还价,新高唐帝国、高唐道宗与“神话”佣兵团终于达成了有条件的三方互谅协议,并正式签署了书面文件。眼下那份浅紫色封皮的协议书,就静静地躺在莫琼瑶身畔的座椅上,她却连瞅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现在她只想立刻找到柳轻侯,倚靠在他宽阔雄厚的胸膛上好好睡一会儿。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消逝,不知不觉间,马车已驶入了荆园深处,最后停靠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偏僻厢房门外。

    “咿呀!”一名随行的九曜卫神态恭敬地打开车门,从朦胧睡意中惊醒的莫琼瑶芳心略感不快,却丝毫未表现在脸上,她淡然问道:“昨晚常胜王阁下就是在此地闭关吗?”

    闻听公主殿下垂询,把守室门的九曜卫哪敢怠慢,连忙道:“是的,殿下!从午夜迄今王爷一直在室内闭关练功,未曾走出半步。”

    莫琼瑶嗯了一声,挥挥手禀退那名九曜卫后,向众人吩咐道:“你们也都累了去休息吧!只留下当值者就行了!”

    “是,殿下!”随行护卫的三十名九曜卫一齐躬身施礼后,快步离去。

    莫琼瑶瞅瞅天色,秀眸中不禁倦意更浓,随手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刹时间,她就被室内的景物惊得目瞪口呆,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止是柳轻侯,竟还有一名妙龄少女。她袅袅婷婷站在门口,也在怔怔地看着自己。

    尽管莫琼瑶用最挑剔的眼光去审视对方,都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女人中的女人,极品中的极品。

    她的站姿慵懒而妩媚,偏偏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端庄典雅的韵味儿,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那袭纤尘不染的翠绿百褶裙,穿在她身上显得那么贴身,那么合适,仿佛她是天生衣架,不论什么衣服穿上都好看无比。而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它们时而浸透出孩子般的天真无邪,时而暴露出小妇人般的风情万种,两者天衣无缝地融会贯通在一起,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无敌魅力,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唯有倾城美女才具有的绝世丰姿,更是丝毫都不逊色于自己。

    最令莫琼瑶感到惊骇莫名的是,眼前这名千娇百媚的妙龄少女,居然让她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不论是相貌、表情、气质、神态都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轻侯,这位姑娘是……”莫琼瑶狐疑地问道。

    我哈哈大笑道:“还是你们自己互相介绍吧!如此重要的历史性时刻,岂能由我代劳呢?否则事后你们俩一定都会埋怨我哩!”话音才落,得到我鼓励的明娜壮着胆子,嗫嚅地道:“琼瑶姐姐,你不认识娜娜了吗?”

    此言一出,莫琼瑶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在地幸亏被我及时扶住,她难以置信地叫道:“你真的是娜娜?”

    明娜肯定地点头,遂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道:“是啊,人家的样子有变化吗?是不是变胖了啊?唉,早就知道女孩子不该睡太多的,否则很容易变胖哦!”

    莫琼瑶这回可真要晕倒了,因为明娜刚刚那句话在“海神”号上曾经对她说过一次,而且几乎是一字不差,谁能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她当然绝不相信世界上有那种人存在,于是结论只剩下一个,明娜回来了,而且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事情似的。

    感受到莫琼瑶探询的目光后,我悠悠传音道:“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今早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吗?呵呵,这就是了!我把明娜从死神的魔掌中拯救回来了,过程无法用三言两语阐述明白,你只需当成是我的一种神秘技能就好。它可以在完全具备了几个可遇不可求的特殊条件下,复活一个亡者。嗯,现在明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只当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所以我们也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那件事情,还有一些当事人也要注意保持同一口径,譬如安德鲁、九曜卫们……嗯,你看这样好不好,为了减少更多的麻烦,我们彻底把明娜改头换面吧!如此这般……”

    莫琼瑶思维陷入停滞状态,良久后才恢复冷静,回复道:“你放心吧,人家明白怎么做了!”

    我长嘘了一口气,轻轻揽住莫琼瑶纤细柔软的小蛮腰,遂腾出一只手来向明娜招了招,说道:“娜娜过来,琼瑶姐姐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已经很累了,你帮我照顾她回去休息好不好啊?”

    明娜欢天喜地道:“好啊,当然没问题啦,人家也好久没抱着琼瑶姐姐一起睡了呢1”

    我欣慰地点头,遂在莫琼瑶樱唇上温柔轻吻了一下,传音道:“拜托了!”言罢转身就要离开,却不经意地看见旁边明娜一脸幽怨的表情,微微撅着樱桃小嘴道低声嘟囔道:“还有人家呢!”

    我瞅了一眼莫琼瑶,见她秀眸中毫无愠色,仅有无尽的怜悯和疼惜之情,于是放心大胆地搂住明娜也照葫芦画瓢地吻了她一下,这才跨出房门。

    “早点回来哦!”明娜有如一名新婚燕尔的小娇妻般依依不舍地嘱咐道。

    莫琼瑶则恬淡地道:“马车里有一份协议书。地窖里抓到的俘虏鉴于身份尚未完全确定,所以还没交还给‘神话’佣兵团,今天他们可能会催我们。另外任鬼神、萨兰大师、安德鲁今天中午都将离开土珠岛赶回山门,去开始履行我们之间的秘密协议,你全权代表我送行吧!嗯,就这些了,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真心诚意地道:“你辛苦了!”结果却被莫琼瑶媚态横生地白了一眼,娇嗔道:“滚吧,人家要休息哩!”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步出室外,迎着灿若锦绣的朝日走向马车。

    第二十卷奇迹

    第一章人质

    车厢内,我翻开了放在座椅上的浅紫色封皮的协议书,仔细阅读起来。

    “新高唐帝国、高唐道宗、‘神话’佣兵团针对‘火山王’巴雷特误毁天尊殿事件,无心中协助狴奴族攻击西宁塔事件,三方达成谅解,并签署协议如下:第一、‘神话’佣兵团即日向高唐道宗递交书面道歉,并授权后者可在高唐八岛范围内宣布,以便挽回声誉,而且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第二、以三千万金币赔偿福鼎寺在两次意外事件中遭受到的所有损失。第三、不再插手与新高唐帝国和高唐道宗有关的任何事务,同时保留在高唐八岛的居留权,在遵守上述协议下,前两者不得以任何理由驱逐‘神话’佣兵团成员出境。第四、即日释放被关押的三十名‘神话’佣兵团成员,并保证其安然无恙,没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签署者:莫琼瑶、枯荣、兰若寺,签署日期:贤德二十一年五月三十一日。”
第廿卷 奇迹 第六章 人质
    一样的城市,一样的绿杨巷陌,一样的春风,新阿吉姆市给人的感觉,却再没有半分凄凉,一分离索,而是无限的丰盈,无限的生机,无限的妩媚多姿,无限的诗情画意。

    我悠然欣赏着车窗外的动人美景,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不远处一个长满了金色刺草的小广场上。它后面是一座金色墙身、金色尖顶的小型庙宇,和丛生在四周的白杨树的绿荫合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那是神道无念流大日贤者在新阿吉姆市的临时行宫,亦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吱嘎!”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地停靠在金蝉寺门前。在随行的九曜卫手脚麻利地跑过来打开车门后,我才缓步走下车来,同时挥挥手禀退了那名九曜卫,后者知机地飞马疾驰而去,通知耶律颙琰前来金蝉寺相会了。

    寺门口早就赶到并等候了好一会儿的安德鲁,此时快步迎上前来,双掌合十道:“拉卡斯马纳!愿天尊赐福给您,尊敬的常胜王阁下!”在他身后以精明强悍的古天士为首,二十余名神道无念流的天字辈弟子也同时躬身施礼向我请安。

    我连忙合十还礼道:“拉卡斯马纳!愿天尊也赐福给你们!”

    双方经过一番短暂的礼节性寒暄后,安德鲁禀退了左右,一个人陪着我走进了内堂静室。

    二人分宾主落座,安德鲁亲手给我斟满了一杯清茶,这才长嘘了一口气道:“呼,这大日贤者真他娘的不好当啊!整天都得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若非平日里可借静修为名一人独处,恐怕俺早就疯掉了。”

    我哑然失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嘛!既然八旗老鬼已选择了你做第十世大日贤者,那么你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何况令尊是能与‘火山王’巴雷特相提并论的不世高手,昔日道家修为恐怕绝不在‘天尊’燕憔悴之下,因此你更应该秉承先辈遗志发愤图强,朝着道宗第一人的目标而努力,否则就妄自辜负了这种千载难逢的奇遇,以及令尊遗留给你的唯一纪念‘道德经’了。”

    安德鲁脸容立时严肃起来,虚心受教道:“是,多谢主公教诲,安德鲁明白了!”

    我欣然道:“呵呵,你今后别再叫我主公啦!人多耳杂恐有诸多不便之处,而且做为将来高唐道宗乃至深蓝大陆至高无上的道宗精神领袖,你已可独立完成许多行动,再不需要事事征求我的同意哩!”

    此言一出,安德鲁急道:“可是……我……”

    我摆摆手截断了他下面的话,悠然道:“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发展自然也就不同,世上岂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再说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代表不了什么的,我依旧会视你为手足兄弟,你也会视我为老大不是吗?这些我们都牢牢记在心底就好了,更重要的是,大家要齐心协力一起实现解放整座深蓝大陆,拯救亿万百姓于水深火热的理想。”

    安德鲁双眸射出炯炯神光,恭谨地道:“是,安德鲁知道怎么做了!”

    我欣慰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嗯,此番我来找你,一是为了送行,二是交待一下木虎的安置问题,三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保准你听完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哩!”

    安德鲁疑惑不解道:“关于木虎我知道如何处理,昨晚公主殿下趁着闲暇时间,已经交待清楚了。但是那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什么啊?呵呵,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哩!”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明娜回来了!”

    “什么?”“当啷!”安德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茶杯坠落桌面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目瞪口呆地瞅着我,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瞅着他眼眸中透射出最真挚的关切之情,再不忍心逗他,赶紧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随后把重修三大宝典的事情也没有半点隐瞒地告诉了他。

    安德鲁的眼神瞬间变换了数次,其中饱含着惊讶、错愕、狂喜、欣慰、关切等等复杂情绪,最后露出感激莫名的神色瞅着我。因为他知道我完全可以隐瞒重修三大宝典的秘密,但是为了能够帮助他早日领悟到更上乘的武功境界,却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了,这种无我无私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他。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安德鲁没有就后者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情难自抑地急切问道:“明娜还和以前一样娇蛮任性吗?呵呵,原来她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呢!但是现在她还能认出我吗?嗯,就告诉他俺也睡了一觉,结果现在瘦了,也变帅了吧!哈哈,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呢!哦,还有这次俺可要对她进行地狱式训练了,武功越差就意味着危险越大,还像以前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可不行,起码也得晋升到钻石骑士那种级数吧!”

    我瞧着安德鲁一边呢喃自语,一边手忙脚乱地到处翻找着书籍,遂也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忙碌不停的身影,胸臆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温暖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间,不掺杂任何私心的毫无保留的情义吧?

    “啊,我找到了,就是这本哩!”安德鲁有如孩子般的欢呼雀跃声把我从遐想中拉回现实,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册薄薄的手抄本,正津津有味地翻阅着,并连连点头不已。

    我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安德鲁扬扬自得道:“我翻译出来的屏风十四扇门魔功之‘幽冥鬼爪’啊!”

    我忍不住手抚额头,强忍想要立即晕倒的冲动,苦笑道:“难道你想要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去学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功夫不成?”

    安德鲁一脸无辜的表情,辩解道:“怎么会呢?根据我的研究证明,这是屏风十四扇门里最纯粹的魔族武功之一,同时也是最适合明娜练习的心法哩!因为像她那种由黑暗能量塑造的身体,会与‘幽冥鬼爪’心法珠联璧合,不但修炼起来事倍功半,而且令人防不胜防啊!试想谁能料到她那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会施展出如此阴险毒辣的武功呢?另外更让人欣慰的是,由于她的体质与普通人截然不同,所以绝不会受到魔功心法的反噬,像普通人那样变得面目狰狞,反倒会愈发娇艳动人呢!这一点魔女完颜瞾是最好的例证啊!”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悻悻地道:“哼,希望你的研究有效才好!”

    安德鲁扮了个鬼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哎呀,我中午就要动身赶赴库州岛了,现在时间紧迫啊!嗯,得赶快去见明娜一面才行!她现在荆园吗?”见我点头,安德鲁又迫不及待地道:“那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啊?和我一起去荆园吗?”

    我摇头道:“不了,你还是自己去吧!现在我们一起出门,耶律颙琰应该也快到了,我要与他一道去会会那个狴奴族的二号人物达姆-布尔曼。呵呵,跟他好好探讨探讨一些有趣的问题!”

    安德鲁连忙道:“好,我们立即动身吧!”

    二人急匆匆地步出室外,恰见在古天士的引领下,耶律颙琰和韩氏兄弟正步入内堂,当即众人简单地互相见礼问候一番,就汇聚一处走出金蝉寺,分别登上了两辆马车朝着不同方向驶去。

    ●●●

    新阿吉姆市中心广场西面的一栋幽深古宅内,我和耶律颙琰走下马车,韩氏兄弟紧随其后跟上,四人在早已等候多时的“海豹”团副团长郭抗的引领下穿庭过院,直到行至一排风火砖砌成的坚固房舍前才止住了脚步。

    眼前是整整一小队全副戎装的海豹队员在站岗巡逻,房前屋后檐上树下草丛中的阴影里,还埋伏着两支小队的海豹队员充当暗哨和狙击手,整体防御堪称是滴水不漏,固若金汤。

    郭抗一边命令看守俘虏的海豹队员开门,一边恭谨地汇报道:“启禀主公,六十一名俘虏全部在此,并都按照规定利用银针和药物控制了全身穴道和经脉。根据您的命令,从昨晚迄今这六间屋子都处于最严密监视之下,绝不敢有任何纰漏!哦,左边房间里关押的是‘神话’佣兵团团员,右边房间是狴奴族战士。”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嗯,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些俘虏吧!凡是隶属‘神话’佣兵团的人,我们必须马上全部释放哩!”

    郭抗恭声道:“是,属下遵命!”

    说话间,一行五人已步入左边房舍并依次巡视完毕,我并未在俘虏中发现任何碍眼人物,看来郭抗眼力还算不错,并未把狴奴族人混淆其中。于是,我挥手示意把他们全部当场释放,并通知“神话”佣兵团前来领人,因为即使立刻拔除银针、服食解药,他们至少也要休息六个时辰才能恢复如初,期间依旧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当众人走入右边第一间房舍的时候,耶律颙琰和韩氏兄弟三人蓦然表情激愤到了极点,眼眸中更射出熊熊燃烧的怒火,直欲把那些狴奴族俘虏立即碎尸万段才甘心似的。不过总算脑海里尚存有几分理智,知道不可如此鲁莽行事,只是一个个阴沉着脸,喘着粗气,用剔骨尖刀般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游弋过那些俘虏身上的要害部位,神情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佯装不知,自顾自地带领众人把右边三间屋子挨个儿巡视完一遍,同时脑海里飞快地调出得自谢奥布尔的记忆,一一对照着每个人的姓名、身份、背景等资料,直到确认了敌人全部落网后才放下心事。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人物达姆-布尔曼也包含在其中,他亦是这些俘虏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五人走出最后一间屋后,半晌谁都没说话。耶律颙琰、韩氏兄弟在默默运气,郭抗在等待我的命令,我则在思量着如何阐述自己的意见,才不至于伤害到这三位新认识不久的异族兄弟的感情。

    相隔良久,我嘎然打破沉默道:“耶律兄,你的仇人就在眼前,现在我打算把他们全部交由你任意处置。”说完双眸射出咄咄逼人的寒芒,一眨不眨地盯着耶律颙琰的脸容,等待着他的答复。

    其实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考验,如果他选择率领韩氏兄弟立刻冲入房间大开杀戒的话,那就证明竖子不足与谋,一个连自我情绪都无法控制的人,是根本无法胜任将来更艰巨万倍的振兴家族事业的,我也将因此放弃初衷不再继续支持他。但若他能够冷静衡量得失后,做出最恰当选择的话,则证明此子大有可为,哪怕投入再多精力也不怕血本无归。

    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耶律颙琰脸上的表情也在瞬息万变,仇恨和理智毫无掩饰地交织在一处斗争不休。无疑现在他正面临着最痛苦的抉择,是立刻宣泄家破人亡的仇恨,还是利用这批俘虏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即使换做任何人,此时此刻都难免身处最彷徨的境地,可乱世枭雄岂是人人都能当得了的?没有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没有慧剑斩情丝的冷酷,还莫不如回家过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式的平凡生活了事,因为争霸之路绝对不适合你。

    我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耶律颙琰,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深沉冷静,那双充满疯狂杀戮欲望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与自信。他就像一柄刚才经历过烈火淬炼的宝剑,此刻更加坚硬而锋利,足以斩断任何阻挡在眼前的障碍了。

    耶律颙琰躬身施礼道:“启禀主公,颙琰决定暂时放弃对狴奴族的仇恨,这批俘虏还是请您做决断吧!”话音未落,韩氏兄弟兄弟勃然变色,郭抗也是一脸错愕,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位流亡族酋三思后做出的最明智选择。

    我欣慰地点头道:“好,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耶律颙琰汗颜道:“惭愧啊惭愧,颙琰差点就陷入了狭隘与偏颇中不能自拔,现在才顿悟到一点心得,多谢主公教诲啦!”

    我摆摆手道:“毋庸客套,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嘛!嗯,郭抗,你命人准备一间静室,并把右边第二间房第三床的那名年轻人抬过来。”

    郭抗应声领命而去,我则和耶律颙琰在一名海豹队员引领下,并肩走向前庭的一栋独立厅堂。韩氏兄弟照旧落后一步如影随形,脸色依然难看到了极点。但是这种状况很快改变了,在耶律颙琰利用进屋前的瞬间,用本民族语言严厉地训斥几句后,两人顿时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心情开朗了不少。遗憾的是,我现在只精通狴奴语,格萨哈语却一窍不通,只能凭空猜测大致的内容。

    耶律颙琰最终还是把韩氏兄弟留在了室外,以便与我进行密谈,毕竟古有名训法不传六耳,尤其是像这种关乎民族兴衰的大事,自然更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激赏地瞅了他一眼,遂用最精炼的语言,把从谢奥布尔意识海内攫取来的记忆,挑拣眼下能够用到的部分概括性地讲述出来。

    耶律颙琰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懂得问道:“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的族人并未全军覆没,而是尚有数万人在被擒后,分给了狴奴族各部落酋长,作为奴隶幸存下来了?他们眼下正分散在米洛斯大草原各个角落?”

    我断然点头道:“正是!你放心吧,情报来源绝对可靠,它得自达姆-布尔曼的首席侍卫长谢奥布尔的口供,而审讯他的人就是我本人。”

    耶律颙琰顿觉失礼,赶紧赔罪道:“属下并无置疑主公之意,只是大喜过望下,有些失态了。”

    我哑然失笑道:“呵呵,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跟你说这件事的目的就是,准备扣留达姆-布尔曼做人质,以拯救你更多的族人脱离苦海。嘿,不知道根据你们异族联盟的惯例,一名像达姆-布尔曼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能够换取多少普通民众啊?哦,我差点忘记了还要再加上三十名武功不错的随从呢!”

    耶律颙琰了解到我的最终目的后,哪里还按捺得住激动的心情,喜形于色道:“原来……原来您是想做人质交换啊!啊,这……这要耶律颙琰如何才能报答得了您的大恩呢?”

    我摇头道:“你说错了,人质交换是必须的,但是报恩却大可不必,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所以不应该说两家话啊!”

    耶律颙琰连连点头,感激无限地道:“是,颙琰知错了!”顿了顿,他略作思索后道:“根据属下知道的斯图亚特王朝战争惯例,俘虏皆应按照其身份、地位、财产多寡来决定其赎买的价格。譬如达姆-布尔曼乃是狴奴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汗,帐下统辖着约三四十个中小规模的部落,实力仅次于其兄基茨-布尔曼。他拥有的牛羊骏马、金银珠宝、壮丁美女简直是天文数字,要让他赎买自己的话,估计如何要求都不算过分吧!”

    我忍不住暗暗咋舌,苦笑道:“嘿嘿,看来还是你比较懂行情,我总算是问对人了。嗯,我看不如这样,待会儿你跟他谈赎买的条件吧!不论此番获得多少财物,都将作为格萨哈族劫后重生的安家费,不够再由我去筹措。我想好了,估计即使达姆-布尔曼马上答应下来,往返米洛斯大草原西北部的狴奴族大本营与土珠岛,都至少需要一两个月时间。届时估计高唐八岛已全部纳入了新高唐帝国的版图,我们下一步计划就是占领佛得角港,在米洛斯大草原东南部建立一座坚实可靠的桥头堡,以便遏制他们把手再伸向高唐本土。”

    耶律颙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佛得角?您打算攻占米洛斯大草原唯一的天然深水港吗?”

    我充满霸气地道:“不错,我要改变有史以来高唐八岛总是被动挨打的局面。以往只要斯图亚特王朝统一内部诸族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佛得角港起兵南下,任意指向高唐八岛之一,肆无忌惮地烧杀掳掠。如今新高唐帝国是我当家,就再不能任由别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了。呵呵,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不是吗?只要占领了佛得角港,哪怕狴奴族统一了米洛斯大草原诸部,最后仍要乖乖地蜷缩在那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等待南征结束后夏侯一贯腾出手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然这一次新高唐帝国将从侧翼助攻,包管他们会腹背受敌,疲于奔命。”

    耶律颙琰听罢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同样是领导过大规模战役的总指挥官,所以他更能深刻体会到柳轻侯的高瞻远瞩和雄才大略。通过寥寥数语的阐述,一套层次分明,条理清晰的作战计划就跃然纸上了,这需要何等的聪明才智啊!以前他尚自诩是一代名将,可曾经惨败给夏侯一贯和基茨-布尔曼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当他听得柳轻侯的一番论述后,则愕然发现他比夏侯一贯还要不拘一格,比基茨-布尔曼更加诡计多端,用兵简直有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有如天马行空般匪夷所思,处处都闪耀着无人能够企及的智慧光芒。

    “唉,果然不愧是号称以天为名,唯天可敌的‘天敌’柳轻侯啊!”耶律颙琰赞叹之余又不禁唏嘘不已,他知道凭借自己那点才能,想要在将星闪耀的天空中占据一席之地恐怕是没啥可能了,唯有紧紧团结在某一位不世名将的周围才是存活之道。一念及此,他打定了主意,更加死心塌地地拥护柳轻侯了。

    时间在闲聊中迅速消逝,两名海豹团士兵终于用担架把达姆-布尔曼抬了进来,并放到了室内唯一的床榻上。

    我走到床边,上下打量着这位年轻英俊的狴奴族可汗,却愕然发现他也正用审视的目光瞅着我,明亮的眸子里更是充满了惊异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敌”柳轻侯,居然要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吧!

    不过当他看到耶律颙琰的时候,脸上却明显流露出轻蔑和不屑一顾,其根源应该来自对败军之将的不耻吧!幸好耶律颙琰并无半点不愉之色,脸容更是波澜不惊,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达姆-布尔曼的眼睛,淡然道:“能在土珠岛见到‘天狼星’达姆-布尔曼阁下,实在让轻侯感到三生有幸啊!”

    达姆-布尔曼想不到我一语就道破了他的身份来历,不禁对我更是刮目相看。他沉声道:“彼此彼此,在下也没想到堂堂风云帝国塔卡玛干府总督,居然不在碎星渊要塞的总督官邸内处理公务,而是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异国海岛之上。”

    我哑然失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可惜时间、地点、事件都错得一塌糊涂啊!不知现在阁下对自身处境有何感想啊?”

    达姆-布尔曼瞟了一眼耶律颙琰,见后者仍旧冷冰冰地面无表情,毫无半点激动情绪,心中顿有所感,淡淡地道:“在下本来还不甚明白,但看到这位格萨哈族的流亡酋长后,却有了一点感悟,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你们是想用我去交换格萨哈族的奴隶吧?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附加条件,也请一次性地都提出来吧,若我达姆-布尔曼皱皱眉头,就枉为狴奴族的一代可汗了。”

    此言一出,我不禁暗暗钦佩起此子敏锐无比的洞察力来,并由此推断出他的哥哥基茨-布尔曼肯定更难对付。不过敌人太弱小了,斗起来又怎会有乐趣可言呢?

    我瞅向耶律颙琰,恰值他也望过来,两人面面相觑间都感到束手无策。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我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于是饶有兴趣地反问道:“不知阁下认为您的生命价值几何呢?”

    达姆-布尔曼想不到我憋了半天,说出的居然是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顿时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非常干脆地道:“这次是我达姆-布尔曼输了,你们若确定准许赎买的话,可以释放几名随从,让他们带着我的亲笔信返回米洛斯大草原递交给基茨。条件好说,除释放所有我族帐下管辖的格萨哈族奴隶外,再赔偿给你们一千万金币、一万匹骏马、十万头牛羊、五十万颗宝石。不过你们必须登陆到米洛斯大草原上才能接收。嘿嘿,怕就怕我们肯给,你们却拿不到吧?”说完挑衅似的斜眼瞅着我和耶律颙琰,嚣张地等待着答复。

    我哈哈大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们一言为定吧!两个月后的今天,大家就在米洛斯大草原上赎买人质。说实话,如果叫你们这些旱鸭子操船把那么多人和牛羊骏马运送到高唐八岛来,我还真不太放心哩!”言罢不理达姆-布尔曼惊疑不定的表情,扭头对耶律颙琰道:“耶律兄还有什么补充吗?”

    耶律颙琰摇了摇头,闷不作声,因为他素知草原男儿一言九鼎,现在达姆-布尔曼既然答应了释放所有族人,那么就铁定是一个不会留下了,否则别说是外人就是他本族人也会瞧他不起,以至于影响到可汗的宝座。

    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我唤来郭抗当着大家的面儿吩咐道:“这位达姆-布尔曼阁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大财神了。呵呵,对待财神爷当然要必恭必敬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却不能让他给跑掉了!嗯,我命令从即刻起解除他的行动禁制,当然武功还是要禁锢的,这一点我亲自负责。你们只要保证他待在屋子里,不逃跑就行。另外释放由他亲自指定的十名随从,以便携带书信去面见尊敬的基茨-布尔曼阁下,让金银财宝能够早日装进我们的口袋。明白了吗?”

    郭抗恭声道:“是,属下明白,吾等将谨遵主公号令行事!”

    我点点头,微笑道:“嗯,现在诸事已了,传我命令叫管慕衡回纵横号去吧!你就带着一个海豹营继续留守此地,严格看管这些俘虏,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郭抗躬身施礼应是,遂指挥手下人重新把达姆-布尔曼抬了出去,我当然不会忘记趁机设下精神肉体的双重禁制,效果是若他妄动真气想要逃跑的话,就会立即晕倒在地,日常行动却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耶律颙琰在旁沉吟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想不到此子家底如此丰厚,献出这么多东西后,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唉,看来我真是有点老了,比不得现在的年轻人哩!”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耶律兄何出此言啊?要知他贡献的越多,你领导下的格萨哈族元气就恢复得越快哩!届时我再给你提供精兵强将和深蓝大陆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将来称霸米洛斯大草原还不指日可待吗?达姆-布尔曼恐怕想破脑袋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我们敢答应得那么爽快哩!呵呵,不过我们也必须加快统一高唐八岛的步伐了,现在只有乾罗、土珠二岛纳入版图,尚余六岛漂泊在外呢!”

    耶律颙琰连连称是,我的思绪却不经意间飞到了另一个虚无飘渺的天地,那是兰若寺的意识海,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秘不可测的精神世界。

    “唉!”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心中暗忖道:“看来得把他的知识全部整理出来,再交给无忧和慕容炯炯这两位专家好好研究一下啦!一定会大有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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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临时监狱回来后,一上午我都置身于荆园的御书房内,与各种各样的公文报告打交道,这段时间过得飞快,显得忙碌而充实,但也累得我腰酸背疼眼睛抽筋,看来处理政务绝非任何人都能胜任,那需要太多的耐心和毅力,我必须承认自己不是这块料。

    于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念头涌上心头,我立刻以新高唐帝国吏部的名义发出了一道加急文书,让置留在乾罗岛上的所有重量级文武官员,一律在两天内赶到土珠岛新阿吉姆市市政厅议事,相关工作则全部交由副手打理。指定人员包括新高唐帝国工部相朱翊均,户部代相长孙鼓翼,新一军军长西门渡、副军长蒯桓,新二军军长龙之息、副军长海妍璧。

    同时,我又以新高唐帝国兵部的名义下了一道紧急命令,让除乾罗五郡郡属的海岸巡逻队和陆上警卫队(即海豚部队和豺狼部队)外,余下人马一律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立即向土珠岛方向集结。其中包括来自长鲸要塞,还刚刚抵达乾罗岛不久,尚未进行休整的原属七海第一舰队的十万名高唐籍精锐战士,以及新高唐帝国新编陆军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还有一批由南疆工部督造的质地精良、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

    当然我这样做也并非完全是想要借机偷懒,而是考虑到在重挫了枯竹和达姆-布尔曼的嚣张气焰,尤其是得到了高唐帝国的皇权象征乾坤印后,所有立志称帝的野心家们都必将再也坐不安稳,肯定会有多行动。其中最先发难的肯定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卡尔-麦哲伦,他所在的阁道岛与土珠岛仅隔着一座海伦岛,以“狂鲨”级巡洋舰的航速最多只需三天航程,所以我不得不做好万全的作战准备,甚至是不惜先下手为强,以便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获取胜利。

    搞定了这两件事情后,我瞅着金雕振翅迅速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不由得缓缓地嘘了一口浊气。脑海里的念头还在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旋转不休,乾罗岛的建设问题、土珠岛的改制问题、高唐道宗的合作问题……诸般错综复杂的问题搅得我头晕脑涨,疲惫不堪。

    正当我快要抓狂的时候,书房门却不告而启,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我抬眼一瞧,不禁大感意外道:“啊,是你?”

    明娜莲步轻移慢慢地走到办公桌旁,乖巧地依偎到我怀中后,嫣然一笑道:“琼瑶姐姐怕你只顾工作,却忘记了给三大贤者送行,所以特地叫人家来提醒你一声哩!哦,还有你好像早饭午饭都没吃呢,这样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