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一章 猎虎 第二章 半路 第三章 罗刹 第四章 霸王
第五章 攻心 第六章 神话 第七章 解脱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一章 猎虎
    对于一名普通人来说,他渴望得到的也许是金钱、美女、华服、美食、豪宅、良驹以及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但是对于一名修道之士来说,最企盼得到的事物却不是以上那些东西,而是一条能够参透生死奥妙,上窥天道秘境的捷径。

    毕竟人力有时而穷,生命亦如白驹过隙般短暂,若不能把握住那一刹稍纵即逝的光阴,本人也必将化作一串泡沫,永远湮灭在时间的滚滚洪流之中。

    这一刻,我清楚把握到了萨兰、枯荣、任鬼神三人的尴尬境地。

    他们都算得上是老一辈高手里面的佼佼者,在某种程度上实力更是已经非常接近于深蓝三大宗师的级数,臻达人类体能的极限境界。不过由于天资与才情的限制,现在他们终于面临到一个瓶颈,即从超凡入圣向初窥天道的转变。如果能够顺利迈过这个门槛,此后他们眼前将是一条阳光灿烂的康庄大道,甚至有可能修练至梦寐以求的天人合一至镜,最后破碎虚空成神成佛。

    道宗四大贤者中,八旗老鬼无疑是第一个做出生死抉择的人,他挑选的道路是轮回转生,在安德鲁身上复活。不过那显然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选择的下下策,试想谁愿意平白牺牲自己,为他人编织嫁衣呢?于是,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道宗无上秘典《道德经》上,期望能够从中找到能够摆脱凡人生老病死过程的良方,跨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向无上天道进军。现在对于早登攀过人生巅峰境界的三大贤者来说,再没有比这件事更具诱惑性的东西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地聚焦在安德鲁的脸上,等待着他开启金口,说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问题虽然是萨兰提出来的,但是无疑同时也代表着枯荣和任鬼神的心声,安德鲁的话语突然之间变得举足轻重起来,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这次谈判的最终结果。

    我开始有点懊悔为何不早点知会一声安德鲁了,若此次事情搞砸了,我必须得负全责。一旁的莫琼瑶和我一样不动声色地盯着安德鲁,表面上仿佛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那双白皙腻滑的柔荑,却死死地捏着衣角,显得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最糟糕的是,此时此刻谁都无法出言指点安德鲁,甚至连蚁语传音都不能施展,因为三大贤者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在精神力方面的强大修为,足以看破任何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若被发现更是得不偿失之举,所以现在我们只能耐心等待,等安德鲁自己独立解决这道难关。

    诸人瞩目下,安德鲁隔了好半天才轻启薄唇,缓缓地道:“有,可以借给前辈浏览。”

    此言一出,萨兰、枯荣、任鬼神等三人齐齐松了一口长气,而我和莫琼瑶则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以及一丝淡淡的安慰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安德鲁此举总算是拉近了与三大贤者之间的距离,不但有利于《友好互助条约》的签署,而且有利于他今后在高唐道宗领域内立足的问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够乘机扩大战果,要知他们是那么的渴求《道德经》啊,若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如此重要的文献给他们任意浏览的话,着实心里感到非常不平衡呢!

    双方人马正各怀鬼胎之际,室内蓦然再次响起一把平淡无奇的声音,缓缓道:“不过晚辈也有四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三位前辈能够应允。”诸人闻声望向说话者,见那人正是安德鲁-欧奈。

    “嗯?”萨兰大师率先反应过来,轻蹙黛眉道:“不知大日道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事情呢?”话音未落,枯荣和任鬼神也紧张万分地盯着安德鲁,生怕他提出令人难堪的要求来。我和莫琼瑶则胸怀大慰,心知刚刚实在是太低估安德鲁了,要知现在他可是与道宗四大贤者中最老奸巨猾之八旗老鬼的精神结合体啊,岂是易予的?

    安德鲁见三人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道:“很简单的!第一、我们四人现在就立刻签署《友好互助条约》,使新高唐帝国能够早日整合土珠、海伦、库州、熊等四岛,挽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外。第二、请各位前辈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来浏览《道德经》全文,时间限定在一个时辰整,以沙漏计算时间,期间晚辈和常胜王将陪伴左右护法。第三、晚辈初涉修道界,就有幸得蒙九世大日贤者的衣钵传承,故对绝大多数领域的了解都非常浅薄,所以希望能够借阅净土宗的、镜心明智流的、北辰一刀流的等三大奇书一览,当然时间也限定在一个时辰之内,与诸位前辈同时开始同时结束。第四、来湿婆神殿的路上,我们一行人遭到了净土宗木虎的无礼刁难,木蝶甚至在被迫的情况下与他交手,最后险胜半招。不过令人感到奇怪之极的是,木虎居然使出了恺撒帝国御前钦封的黄金龙战士,才被特准修炼的‘神龙霸体’,我希望就此事,净土宗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是你们与恺撒帝国有染,还是木虎潜藏净土宗多年,意图图谋不轨。嗯,就这四件事,晚辈说完了。”

    这番话一出口,道宗三大贤者顿时被说得鸦雀无声,他们谁也未曾料到在安德鲁稚嫩外表下,居然潜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肝,别人想要从他身上捞取实惠,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单就第一条、第四条来说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签署一纸文书和审查一名弟子的小事罢了,反正即使安德鲁不说,也早晚要按照事态发展答应下来的。但是第二条、第三条却明显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与其说是一种要求,倒不如看成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挑战,摆明了就是看谁悟性好,看谁舍得下大本钱的问题。如果三大贤者舍不得将镇派至宝拿出来给安德鲁分享,他就不提供《道德经》的架势,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也就是一对一的公平交换,谁也别想占一点便宜。

    最可恨的是,安德鲁脸上犹挂着一抹含蓄谦逊的微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那哪里像是在索要人家的命根子啊,真就好像是提出四条微不足道的要求一般。

    双方僵持了好久,最终三大贤者有如想通了什么似的,倏然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点头应允下来。

    刹时间,我、莫琼瑶、安德鲁都恨不能立刻站起身来欢呼雀跃,以表达内心汹涌澎湃的喜悦之情,偏偏门面还要装扮下去的,于是只好一个个强忍暴笑的冲动,死死地板着脸孔继续完成下面的步骤。

    这一刻,湿婆神殿里恍如阳光普照,当然道宗三大贤者的心里却一定很不是滋味的,可惜那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

    清晨,我和莫琼瑶漫步到新阿吉姆市的中心广场。喧嚣了一天一夜仿佛疲倦了的广场,沐浴在朝阳的金辉中好似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显得那么恬静、安宁。清凉的柔风拂面,吹得人皮肤痒痒的舒服之极。

    顺着中轴线从南向北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一幢幢色彩鲜明、排列整齐的商铺、酒楼、饭店、旅馆、钱庄、戏院……大大小小的楼房,无声无息地炫耀着本地的繁荣昌盛。这里赫然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了,着实是一处最适合归隐潜修的世外桃源。

    新阿吉姆,这座古老的城市此刻犹在熟睡之中,她安静地躺在霹雳河的怀抱里,像银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莲。她显得如此静谧、安详,就在那么一刹那,我心底忽然涌起一种不忍的感觉,差点决定撤销今晨破坏气氛的杀戮行动,不过转瞬之间,这个愚蠢的念头立刻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因为木虎以及一干党羽,今早必须全部擒杀,其间没有半点可容商量的余地。

    蓦然莫琼瑶轻柔地提起纤长白暂的玉手,挽住了我的右臂,她明眸里闪过一丝迷醉颠倒的神色,呢喃道:“道宗圣地果然名不虚传,到处是一片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景象。人家忽然有点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的气氛哩!轻侯,今晨的行动能否不流血就解决掉呢?”

    我看着她盈盈仰起的美丽俏脸,展露出动人心魄的惊艳,不禁心灵微颤,一时冲动地答道:“好,我答应你!”可惜话一出口,我就马上后悔不迭。

    要知木虎乃是一名年逾五十的老牌黄金龙战士啊!如果与以往交过手的段羽、葛-奥克斯、诸葛均、南宫野望、段璧、帕赫萨、萧晚、百孤军等人相比,此人功力将增添二十年左右,而且根据情报显示,他还是青年时期参加的净土宗,那就更可推断出木虎的前身极有可能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黄金龙战士,而绝非是那种毫无战场经验的菜鸟。想要生擒活捉这种级数的高手谈何容易啊?

    不过看到莫琼瑶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再加上我素来一言九鼎的性格,哪管再困难百倍也定要实现她的愿望了。

    莫琼瑶似有觉察般娇躯轻颤,垂下了头,相隔片刻旋又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谢谢你,轻侯!”

    我微微一笑,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小傻瓜,我们之间还谢什么啊?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的,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在内。”

    莫琼瑶闻言忽然霞飞玉颊,以一种近似耳语般的声音,呢喃道:“轻侯,行动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房休息好吗?人家忽然好想和你欢好哩!”

    这番话顿时把我说得目瞪口呆,原来超级美女一旦热情起来,魅力简直就是所向披靡啊!如果是你会拒绝这么美妙的邀请吗?呵呵,我当然是答应下来先了。

    说话间,我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中心广场西侧镜湖大街拐角处的一座三层小楼,即“猎虎”行动的临时指挥部。

    从外观看,这座木制的三层小楼一点也不起眼,普通的就像旁边数以千计的房舍一样,不过仔细观察后,你就会发现它的独到之处。

    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堪称无可替代。从小楼顶层窗户向外望去视野非常辽阔,几乎可以遍览整座中心广场,连带周边里许方圆内的所有建筑物。同时它也扼守住了通往城外码头的最快捷径,而且与木虎驻扎的西宁塔比邻而建,只需穿过一条小巷,再跨过一道围墙就是专门存放净土宗历代先辈遗骸的西宁塔范围了。

    当我们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厅内悄无声息地闪出一名黄袍青年躬身施礼道:“净土宗造化堂弟子逢火,参见公主殿下、常胜王阁下。”

    莫琼瑶挥手示意免礼平身,逢火挺直腰板,神态却依旧恭谨地道:“枯月师叔祖正在三楼等候二位大驾,请随小人来吧!”

    莫琼瑶轻点螓首的同时,默默地望了我一眼,美眸中露出几分惊诧之色。她显然未料到抓捕区区一个木虎,居然会出动到“净土七子”之一。因为尽管他在“荣砚竹风花雪月”里面是排行最末的一位,但在整个高唐道宗内地位也算举足轻重的了,由此足见木虎在净土宗高层心目中的分量。

    我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素来净土宗的“风花雪月”四大长老都同进同退,眼下既然枯月都出马了,那另外三人的去向简直就是昭然若揭啊!除了去“陪伴”木虎的师父净土宗宗主枯竹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去处了吧!

    一念及此,我把刚刚的想法统统传音给莫琼瑶听,她清丽的脸容平静无波,沉声分析道:“嗯,看来枯荣大师请我们加入这次‘猎虎’行动,本意是想多几分把握生擒木虎啊!净土宗本来就没打算就地格杀呢,倒是我们想得太过绝决了,毕竟培养一名种子高手极其不易,其中更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等闲是不会说杀就杀的。”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嘿嘿,我现在只希望木虎不知道这一点,否则抓捕的难度将上升十倍。世上还没人能够生擒活捉一名实力尚属未知之数的黄金龙战士呢!”

    “啊?”莫琼瑶娇躯轻震,眼中爆闪异彩,她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难道以你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都看不透他的真正实力吗?”

    我回望那张秀美无伦的俏脸,再望进那双晶莹清澈的明眸里,幽幽叹息道:“唉,谈何容易啊!木虎能在我第一眼注视下不露丝毫破绽,就说明他的武功已经臻达自给自足的先天境界,而且与木蝶那种初学乍练者不同的是,木虎早把精气神三者完美和谐地结合在一起,晋入更高层次的超凡入圣的玄妙境界。”

    一直凝神倾听的莫琼瑶娇躯剧震,她万万没料到木虎居然厉害至斯,不禁骇然惊呼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木虎的武功已经不亚于四大贤者的级数吗?”

    我沉吟片刻,谨慎地措辞道:“也许跟枯荣大师相比还略有不及,但是与‘净土七子’中的其余六人相比却绝不逊色。木虎外表凶狠狞恶,脾气鲁莽暴躁,不过恐怕这些都仅仅是一种伪装哩。我柳轻侯所接触过的黄金龙战士,他们可个个都是才智卓绝、城府深沉的一方豪雄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是莽夫哩!何况他们都是从恺撒帝国亿万子民中,经过层层筛选最后胜出的超卓高手,怎可能出现白痴给宫廷丢人现眼呢?”

    顿了顿,我继续道:“木虎最可怕之处就是忍耐。他宁愿放弃黄金龙战士的强横力量长达数十年之久,把它封印在体内最深处,而仅以道宗修为面对一切强敌,光是这份意志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如果枯月不能意识到这一点而轻敌的话,肯定要吃大亏呢!”

    莫琼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自言自语道:“木虎在净土宗潜伏数十年之久,究竟想要图谋什么呢?根据年代推算,他入门时恰是菊花王朝末期,社会正处于最动荡不安的时候,那时尚能吸引恺撒人眼球,并派出一名黄金龙战士来做卧底的,恐怕也没剩下几样东西哩!除非是针对宫廷显贵或者是……”

    “乾坤印!”我和莫琼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乾坤印”是落在木虎手中,或者通过他流入了恺撒人手中,后果将绝对不堪设想。即使不是那种最糟糕的结果,根据木虎出现于那么微秒的时期来推断,他也肯定逃脱不了干系。最有可能的结果是,由于某种原因,他得到了“乾坤印”或者相关信息,却没有传递回恺撒帝国,而是私自藏匿下来了。但是有关“乾坤印”的消息又是谁透露出来的呢?木虎当然绝无可能自寻死路的!唉,真是随便想想就让人头大如斗,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哩!

    莫琼瑶幽凉地道:“那时枯砚大师正身居国师高位,净土宗高级弟子个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官场上谁都要卖他们几分薄面不说,甚至连宫廷大内也能行走自如。我看木虎年龄适当,武功超群,当时应是最受重用的一批人之一,也许能够接触到包括秘密宝库藏匿地之类的核心机密,也不算是什么奇事哩!”

    我闻言一震,脑海里蓦然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关键的线索,偏偏一时半刻又怎都掌握不住。

    正郁闷的时候,耳畔蓦然传来一把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道:“启禀师叔祖,公主殿下和常胜王阁下驾到!”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在逢火带领下走上三楼,停在一扇古旧木门前。

    一刹那,我和莫琼瑶均脸容一整恢复正常神态,准备参见“净土七子”排行最末的枯月大师。上次在“纵横号”虽然匆匆地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彼此间的了解却寥寥无几。此番区区“清理”门户的一件小事,已经变成了涉及“乾坤印”归属的国家大事,在对待这位前辈的态度上,当然也要作出相应调整。毕竟人家稍微不配合一下,相关“乾坤印”的重要线索就得插上翅膀飞走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快快有请!”一把浑厚温和的嗓音透过墙壁清晰传入耳鼓,同时“咿呀!”一声轻响木门嘎然开启,露出了室内简单朴素的摆设,还有背窗而立的那名道装老者。

    当我们进屋的刹那,他也刚刚回转身形,但见枯月大师约有五十多岁年纪,脸相威严,中等身材,此刻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中,正透射出足以洞察心肺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和莫琼瑶。

    枯月大师客客气气地道:“贫道因俗务缠身故未能有失远迎,尚请公主殿下和常胜王阁下恕罪!”

    我剑眉轻扬,彬彬有礼地道:“呵呵,晚辈二人岂敢劳动大师法驾啊!一切都以正事要紧,那些繁文缛节就能免则免哩!”言罢上前几步,使莫琼瑶窈窕的娇躯,亭亭和我并肩卓立,齐齐远眺朝阳下闪闪发光的西宁高塔。

    枯月大师望着二人天造地设的般配模样,眸中露出激赏之色,淡淡道:“不知王爷对这次‘猎虎’行动有何看法?”

    我改变视线,望着窗外街道上逐渐变多的行人,悠然自得道:“大师早就胸有成竹,何必让轻侯献丑呢!倒是轻侯很想知道,这次行动中您是如何安排布置的,也想就此在行动中做一马前卒,献上一点微薄之力略表寸心!”

    枯月大师哈哈大笑道:“王爷太客气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天敌’柳轻侯的无敌威名啊?论起行军打仗,枯月敢打包票,世间尚无人能够是你敌手哩!嗯,那曾经号称‘不败名将’的哈-路西法更能确凿无疑地证明这一点啦!”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那纯粹是一次侥幸成功罢了,如果上天再给我和哈-路西法一个对决的机会,恐怕我会立刻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哩!”

    枯月大师初次认识般上下仔细打量我良久,半晌才叹息道:“唉,我现在终于知道,王爷为何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开疆辟土名震天下了。因为你从未看轻过任何敌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才是兵家永葆常胜不败之道啊!”

    我无法掩饰内心的震骇,凝神瞅向枯月大师清癯修长的脸颊,忍不住好奇心大起问道:“大师韬略着实惊人,而且如此精擅用兵之道,莫非出家前是一位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成?”

    枯月大师闻言沉吟不语,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沉痛回忆之中,最后苦涩地道:“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说完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闲言少叙,让我们切入正题吧!为了这次‘猎虎’行动圆满成功,经过元老会批准,除第一百人队仍旧镇守福鼎寺,第二百人队由枯风、枯花、枯雪三位师兄带去钳制三师兄的第三百人队之外,我动用了‘造化堂’剩余的全部力量参与抓捕。行动前,先由四名木字辈弟子率领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百人队,分别埋伏在东南西北四面围墙外的各处要道,负责跟踪、监视、拦截、阻击逃窜的敌人。行动伊始,四队人马立即收缩包围圈向中间合拢,而贫道和二位则负责居中策应,同时全力出手擒拿最棘手的木虎。”

    我不动声色地听着,莫琼瑶忽然截入道:“请问大师,那些镇守西宁塔的逢字辈弟子,是否都属于枯竹大师门下呢?恐怕他们未必心甘情愿助纣为虐,倒是很可能也被蒙在鼓里,或者慑于掌教法令而不敢违抗呢!您看是不是对他们应该手下留情一些啊?”

    枯月大师微微一笑,脸不改容道:“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一定给的,至于听不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军事打击行动中,完成任务是最高目标,我们现在的任务目标就是把木虎以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但凡胆敢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哩!”

    莫琼瑶听罢沉默不语,显然是不太认同枯月大师观点,毕竟这和疆场杀敌不同,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嘛,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呢?

    她却不知道,越是这种内部的大清洗行动,就越是残酷无情,因为往往还参杂着一大堆平时积累下来的私人恩怨在里面。试想此番恰是搬倒枯竹大师掌教地位的最佳时机,像枯月大师这种善于运用兵法权谋之人,岂会不痛打落水狗?

    何况就算他肯手下留情,那些被累及的枯竹门下,乃至枯竹本人事后又岂肯善罢甘休呢?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无谓的麻烦,赶尽杀绝将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估计即使木虎能活着接受元老会的审判,恐怕也仅剩下半条命都不到了吧?争权夺利的派系斗争就是这样残酷的,中间不能有半点良知,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嘛!

    我无言地拍拍莫琼瑶刀削似的香肩,却一时想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她,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沉默。

    枯月大师见三人陷入尴尬的僵持局面,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向室外沉声吩咐道:“逢火,现在马上发射花旗火炮通知所有人员,‘猎虎’行动正式开始!”话音才落,门外立即传来逢火的声音,恭恭敬敬地道:“是,弟子谨遵师叔祖法旨!”

    又过了片刻,窗外半空中骤然炸开一朵七色彩烟组成的菊花,凝固般盘桓在那里久久不散,在整个新阿吉姆市范围内,不论远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刹时间,我感觉到有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波动,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西宁塔汹涌而去。它的速度快到极点,偏偏视野范围内看不出半点异常,寺还是寺、塔还是塔、墙还是墙、树还是树、路还是路,根本不见有半条人影在移动。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道:“好厉害的五行遁术啊!难道这些道宗弟子,可以在泥土中穿梭自如吗?这也有点太离谱了吧!”遂一边想着一边暗暗懊悔没带安德鲁一起来,不然就可以立刻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了。

    枯月大师老奸巨猾地淡淡一笑,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却故意不点破道:“王爷,时辰已到,我们也去瞧瞧如何啊?”他倒是聪明得紧,知道刚刚才得罪了莫琼瑶怕碰一鼻子灰,所以把请示的对象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请大师头前带路,我和殿下紧随其后吧!”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莫琼瑶一眼,见她秀美无伦的脸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涡,毫无半点愠色道:“晚辈刚刚太鲁莽了,请大师见谅,此事就此揭过,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琼瑶现在很想生擒活捉木虎哩!”

    枯月大师连道:“岂敢岂敢,贫道修身养性多年,偏偏却堪不透那权利二字,这才是让人惭愧汗颜到极点的事情啊!唉,揭过去揭过去,我们现在全神贯注到眼前这档子事儿里吧!若叫木虎跑掉了,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喽!”

    三人一瞬间冰释前嫌,表面上都恢复到了最初的友好状态,可背地里却个个暗皱眉头警惕之心大增,心知对方乃是城府深沉,性情内敛之辈,以后打交道可要万分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哩!

    ●●●

    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西宁塔,杏黄色的塔身,青灰色的尖顶,周遭十多棵苍绿色的参天古松,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闪闪耀眼,仿佛是一颗颗流动的水珠。

    这里听不到念经颂道之声,也听不到悠扬钟声,更看不到半个游人,一派威严肃穆的气氛,显得神秘而安静,就连在四周负责站岗巡逻的二十四名净土宗逢字辈弟子,也不敢随便交头接耳,更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惊扰了塔内沉眠的魂灵。

    带队最后巡视了一圈塔周的防御死角,走回西宁塔正门的逢尘“呼!”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稍微活动了一下略带麻痹的手脚,沉闷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因为马上就要换班,终于可以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现在只等逢峪尽快率领另一队巡逻小组赶来交接了。

    这一刻,大家心里皆抱着同样的想法,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塔楼东侧,换班的兄弟即将到来的方向,浑然没发现危险正悄悄地萌生在他们脚下。

    “逢岛,你说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咦?”逢晋刻意压低了声音,向身畔的师弟逢岛说话,可一转眼间,刚刚还哼哼哈哈答话的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逢晋满腹疑窦地原地转了一圈,仍没发现逢岛的踪影,不禁纳闷到了极点,自言自语道:“奇怪啊,他刚刚还在呢,跑到哪里去啦?”

    正寻思间,他愕然察觉整个巡逻小组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员,而那些固定哨位置上,更是空空如也,连半个鬼影也不见。

    此刻,即使逢晋再愚鲁,也知道大事不妙,他急匆匆地想要示警,不料脚下倏地踏空,两只脚踝同时传来无俦巨力,不容分说就把他拽入到泥土中,继而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足,就恶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嘴巴,把惊呼连带惨叫,统统都湮灭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同样的场景,在西宁塔周围接二连三地上演,被袭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人事不知。唯一异状就是他们脚下的泥土,一反往日的坚实形态,有如一潭潭死水突然被微风吹起了阵阵涟漪,露出了一张张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当悄然吞掉猎物后,旋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净土宗逢字辈弟子,却永远消失在这轻微至不可察觉的波动之中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西宁塔方圆百丈内已经看不到一名巡逻者,当然也看不到一名偷袭者,静悄悄地如同一片鬼域。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他仍然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譬如一条条微微凸起的土线,正闪电般向西宁塔内游去。

    ●●●

    “啊!”木虎惊呼一声,猛然从卧榻上翻身坐起,睁开双目,射出两道凌厉可怖的精芒。

    刚刚木虎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条毒蛇快速游动着冰冷的躯体,沿着胸腹笔直攀爬至他的脖颈处,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噬咬向他的咽喉,不过现在那一切都梦幻空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木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呢喃自语道:“唉,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此刻他惊魂初定,一时间不禁睡意全消,索性掀掉被子,把衣袍冠带皆穿戴整齐,匆匆洗漱一番,就拉开房门走出室外。

    “大师伯早安!”房门外司职守夜的亲信弟子逢澜,态度异常恭敬地躬身合什行礼。

    “嗯!”木虎傲慢无比地仅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算作回礼,随即问道:“昨夜有何异常状况没有啊?”

    逢澜陪笑道:“呵呵,有大师伯您老人家亲自坐镇西宁,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送上门来找死啊?现在塔内外一切都风平浪静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木虎遍生横肉的黝黑脸膛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却不知他是满意这位乖巧伶俐的小师侄,还是满意驻守西宁塔多年,却毫无半点闪失的完美记录多一点。

    木虎双目如电,扫过逢澜和他一众把守顶楼走廊各处的六七名师兄弟,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去休息喽!我醒着的时候,你们就不必太过操劳啦!”

    “多谢大师伯恩典!”逢澜眼眸中闪过感激的神色,再次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后,暗暗向走廊左右,飞快地打出一个快速撤离的手势。

    不一会儿,整座西宁塔七层走廊里,除了木虎外,再也看不见半条人影。

    霎时间,木虎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他犹未忘记刚刚那场噩梦。

    “难道说,这个噩梦预示着某种危险即将降临到我头上吗?”木虎轻声地问自己,脑海中的疑云不禁越来越浓厚。

    要知能够臻达木虎这种级数的顶尖高手,个个都是天资聪颖,心智坚毅,神志清明的卓绝人物,他们等闲绝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更不会做任何迷梦。譬如木虎就十余年未曾做过一次梦,甚至差点就忘记了世间还有做梦这种现象存在,睡觉对于他来说,只是修炼真气和道术的时间段罢了,从未象今早般异象纷呈。

    “咿呀!”木虎信步前走几步,随手推开了正面对着他的那扇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精神波动,恰巧划过广阔无垠的空间,一圈圈逐渐微弱的涟漪般无声无息地湮灭在遥远的时空彼岸。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二章 半路
    如果不是他刚好这个时候开启窗户,如果不是他拥有不亚于“净土七子”的强大精神感应,如果不是他深谙净土宗土系的全部法术,这一刻,这一股微不可察的弱小波动,一定会被他粗心大意地忽略过去,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丝不落地映入他脑海之中。

    “嘿嘿,他们居然在圣灵长眠之地,启用土系召唤法术‘土魔’?这些人真可谓胆大包天啊!如果让元老会知道了,恐怕废除武功道法、逐出净土宗门,都是最轻微的处罚吧?难道他们不知道整座新阿吉姆市内,都不允许使用任何类型的法术吗?更何况是历代贤哲长眠的西宁塔啊!”

    木虎幸灾乐祸地笑了片刻,脸容忽然僵硬起来,他猛然甩甩脑袋,失声惊呼道:“不对啊,象‘土魔’这种特殊法术,在整座净土宗内部,也只有‘净土七子’和木字辈弟子中有限几人会用啊!他们可不是初次出道的雏儿,怎敢贸然违反宗门铁律呢!还有召唤土魔时,所需使用的符咒炼制极其不易,若非性命有关,或者发生重大变故,哪个笨蛋肯拿出来胡乱玩耍呢?”

    经过一番仔细推敲,木虎感觉整片背脊都凉飕飕地,不知不觉间被冷汗完全浸透了。他脑海中倏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偏偏又合情合理的想法:“这个人,不不不,应该绝不止一个,那些老家伙都应该知道,任何一个木字辈高手都肯定打不过我的。嗯,应该是这些人,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呢?难道——他们到底还是发现了我隐藏的那件东西吗?”

    此时的木虎,被满腹的疑窦和无限的焦虑,一轮接着一轮互相交替地折磨不休。

    他现在心乱如麻,在新阿吉姆市渡过了悠久的安逸生活后,使木虎逐渐不太习惯往昔的喋血生涯了。尽管那些通过血肉交换得来的经验,还那么深刻地烙印在他记忆深处,可是木虎已经彻底厌倦了朝不保夕,时刻要提心吊胆的可怕经历。如果不是木虎仍旧放不下,对那件得来不易的宝物的眷恋,他倒非常希望能够永远遗忘黄金龙战士的身份,彻彻底底地变成净土宗大弟子木虎,平平安安地在土珠岛上渡过余生。

    “呵呵,我这是怎么了,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片面的主观臆测,一场虚惊罢了。”木虎想方设法地安慰着自己,也尽量做到让那颗欢蹦乱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平静。

    当木虎念完了一段自我催眠式的“清心普善咒”后,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仔仔细细地望向窗外,西宁塔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每一根青草,还有每一个岗哨。

    “轰!”木虎脑海里像是炸响了一道晴天霹雳,眼前浮现的景象,居然正是他最最不愿意面对的状况。

    方圆百丈内,他竟然感受不到半点日常熟悉的精神波动,有的只是无尽的敌意和杀气。初步估计,起码有三百余名逢字辈弟子那种级数的一流高手,聚集在西宁塔周围,其中赫然包括三尊强横无匹的土魔在内。而另一尊土魔和近百名一流高手,正以惊人的速度,从西宁塔东侧飞快赶来。

    木虎缓缓地关上窗户,紧闭双眼,一边全力感应着敌人的行动,一边心中默默念颂道:“木象……木妖……木鱼……木鹰……嘿嘿,除了昨日受伤未能痊愈的木蝶外,造化堂其余五位百人队长,足足出现了四个,而且都是‘风花雪月’四大元老门下弟子。你们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啊,是想一次性地杀得我永无翻身之日吗?我木虎就偏偏不如你们的愿,更让你们瞧瞧,什么样子才配叫做真正的高手,那绝不是像你们那些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小把戏哩!”

    他双眸精芒剧盛,整个人倏地轻如狸猫般闪到了走廊尽头,轻轻开启一扇天窗后,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清晨的雾似乳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赶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木虎的视线,使他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感觉。塔披着雾,雾笼着塔,绿色透着白色,白色浸着绿色,如同一幅典雅清秀的山水画,巍峨宝塔似乎在酣睡着。

    可是木虎初登塔顶,却连全身汗毛都直竖了起来,因为他感应到从东西南北方向散发出来的,四股恍若实质的浓烈杀机,几乎同时对方也感应到了自己,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式的强大压迫之下,直叫人透不过气来。随后电光石火的刹那,四股意识流汇聚到一起,构成一座铜墙铁壁的牢笼,紧紧地束缚在木虎身周空间,使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虎师兄,久违了!枯荣师伯命你,立刻随我们前去湿婆神殿,有重大事项协商。咱们现在就动身好吗?”一把阴柔飘忽的嗓音,淡淡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倏忽间惊碎了塔顶宁静安详的氛围。那个人语气非常婉转,措辞用句也很客气,俨然就像日常传唤般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木虎一边凝神倾听着音波传来的确切方位,一边不慌不忙地答道:“哦,原来是木妖师弟啊!刚才冷不丁地吓人一大跳,我还以为有敌人入侵,想要图谋不轨呢!呵呵,不知枯荣师伯,找愚兄有何事相商啊?嗯,还有另外三位师弟,你们怎么也突然有闲情逸致,爬上西宁塔顶观看清晨美景啊?不会是害怕木妖师弟一个人请不动我,才和他一起来的吧!”

    木妖听罢不以为忤,仍旧平静淡漠地道:“他老人家的意旨素来高深莫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随便就揣摩得出的事情呢?我看时间紧迫,虎师兄还是速速随我们前往神殿的好,不然枯荣师伯怪罪下来,恐怕谁都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吧!”

    木虎见他话语里隐隐透露出催逼与焦灼之意,木虎心底反倒踏实了几分,起码知道对方出于某种顾虑,不会立刻动手。更深一步去想,木虎顿时幡然省悟,心中暗忖道:“他娘的,原来你们是担心四人联手,并不足以擒住我,所以才在这里废话连篇,等待更厉害的高手赶来支援啊!那不会就是‘风花雪月’四个老家伙其中之一吧?嘿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念及此,清楚认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木虎,想也不想,就向距离他最近那名敌人旋风般卷去。

    “蓬!蓬!”两道狂飙在他欺近敌人后,一翻掌的瞬间骤然成形,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地,一先一后一正一逆一缓一急地涌向那名尚属未知的敌手。

    空气中马上荡漾起暴虐的涟漪,就象平静的湖水中,突然被投进了一块巨石,所有一切都被搅和得乱七八糟,包括四人用于监视的意识流都支离破碎,而裂帛磨刀似的噪音更让人心慌意乱。

    万万没想到木虎会倏然发动进攻,更没想到进攻势头还如此猛烈的木鱼,第一时间选择了躲避,他有如一条畅游水中的梭鱼,轻轻摇摆了几下“尾巴”,就脱离出劲气波及的圈外。他的轻功本就是木字辈诸弟子之冠,所以即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犹然能够游刃有余地成功逃脱。

    可惜的是,这次木鱼的对手不是旁人,而是在西宁塔足足驻守了整整二十年,对此地的一草一木皆了若指掌的木虎,因此他早就算准了木鱼的退路,更知道当木鱼发现自己两脚踏空的时候,定会不顾一切地飞回塔顶,毕竟不论是谁,一不小心从四十五丈高空毫无准备地失足坠地,都只会摔得骨断筋折、五脏离位。

    果然,木鱼按照木虎的预测“游”了回来,尽管在薄雾中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是粗重紊乱的呼吸可以证明,他刚刚提起的一口真气,现在已告枯竭,根本无力抵挡自己全力一击,甚至能够重返塔檐,都是勉勉强强的事情。

    木虎残酷无情地冷笑一声,双掌携带的狂飙便愈趋激烈,在离木鱼还有八尺许时,劲气已波及方圆三丈之外,不但把木鱼身体完全笼罩在内,更把匆匆赶来支援的其余三人排斥在外。这一次他要痛下辣手,利用对方疏忽大意之际,直接干掉这名劲敌。

    “轰隆隆!”地一声巨响中,两道狂飙异变陡生,它们居然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合二为一,变成一股漆黑如墨的龙卷风,速度狂增十倍地席卷向木鱼。眨眼间,四周空气顿时被牵掣向风洞中心,无数条逆流愣是携带着木鱼飘摇不定的身躯,也风驰电掣地飞向那里。

    “嗤!嗤!”风哨子寒冷刺骨不说,那股子锋利更是耸人听闻,木鱼隔着老远身上衣衫就被齐刷刷地截去数段,如果不是有真气护体,恐怕这一刻他早就遍体鳞伤了。

    木鱼眼看着那恐怖无比的风洞式绞肉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半分高手的含蓄矜持,他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道:“救命啊!快救救我啊!”

    木虎听罢不禁哑然失笑,他怎么也没料到木鱼居然如此窝囊。尽管刚刚的进攻,全盘都是他计划好的陷阱,木鱼是被他算计得死死的猎物,可是一名武者的尊严总要恪守吧!在恺撒帝国不管是一名黄金龙战士,还是一名普通士兵,可都是视荣誉为生命的英雄好汉,哪里会有他这般毫无羞耻心的败类存在啊!

    轻蔑不屑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后,木虎再无心情耍弄懦弱无能的木鱼,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恶狠狠地双掌齐推,加速把那股龙卷风送向木鱼。

    眼看着木鱼就要在黄金龙战士的超级必杀技“双龙破”下粉身碎骨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白驹过隙的瞬间,木鱼的身体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牵扯般,迅速脱离了龙卷风肆虐的范围,斜斜地飞向塔顶西方。继而数也数不清的藤蔓凭空出现在他消失的位置,一转眼间,就编织成千百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层层叠叠地罩向龙卷风。

    这个变化快到极点,甚至也快到木虎来不及反应的程度,他原本疾速冲向木鱼露出的空挡,现在却变成了一种自杀式的自投罗网。

    眼前那些藤蔓,乃是木系法术里最著名的“木精守护”防御大阵。

    它们并非无中生有,而是由施法者以自身意识海内的精神力量为媒介,操纵一定范围内的所有植物,疯狂增加它们的生长速度,同时把它们作为坚不可摧的盾牌,抵挡敌人的强大攻势。

    在某种适当的时候,“木精守护”不但能作为一种防御武器,还能作为一种进攻武器存在。譬如就象现在,它团团包裹住了龙卷风,并且迅速收缩变小,有如一只越握越紧的拳头,把无形的风一点一滴排除圈外,渐渐把风洞的全部威势,统统消化得无影无踪。

    而闪电般疾速冲来的木虎,恰恰成为了它第二个准备包裹的猎物,一旦陷入那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的“温柔怀抱”,哪怕是钢浇铁铸的金刚战士,也要被硬生生挤压得支离破碎。

    木虎尽管被吓得魂飞天外,却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发挥出一名老牌黄金龙战士强横实力。

    “喀嚓!”他脚下的瓦片发出一连串爆裂声响,有如一片蜘蛛网般把裂痕向四面八方扩散,与此同时,得到充分借力的木虎,双足使劲一撑,偌大的雄躯恍若一枚陀螺,不断地旋转着离地攀升到半空中,竟然把全部冲刺力量,皆化作螺旋上升的劲力,其真气运转之精妙,时机把握之恰当,直叫一边操纵“木精守护”防御大阵,一边等待猎物上钩的木妖叹为观止,而且追之不及。

    刚刚逃离险境的木虎,在半空中尚来不及喘匀一口气,头顶就倏忽刺来一枪。那柄凌空下刺的长逾一丈二尺的墨绿色千年老藤枪,笔直戳往木虎头顶的百会穴。尽管相隔三尺,一股凛冽刺骨的劲风,就先一步冲至穴道左近,直欲破肤而入。

    此枪厉害之处,在于挥动时能发出强弱不同,飘忽难定的枪风,能使敌方产生极大的错觉,即使你判断出他可能攻击的最终目标,也不敢立下定论,遂导致贻误战机。而且千年老藤枪的材质特殊,只要以独门手法激出劲气,枪身足以做出任何形状的屈伸来变换攻击角度,伤人于不知不觉,端得非常厉害。

    木虎吃亏在正处于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当口,加上又刚拼尽全力攀升,况且长枪突袭前半点也没有先兆,当他察觉时,墨绿色的枪头,已像毒蛇般到了头顶。

    木虎不愧一名恺撒帝国御前钦封的黄金龙战士,纵使在这等恶劣的形势下,反应仍是一等一的恰当和迅速,硬是一偏脖颈且扭动腰身,顺便抡起右臂侧撞枪旁,同时使自己往后仰跌。

    纵使如此,木虎仍是慢了一线,由颈至背血肉横飞,更被枪锋无坚不摧的劲气,撞得歪歪斜斜地向塔顶南侧飞坠下去,但已避过千年老藤枪贯顶而入的厄运。

    “蓬!”背脊着地前,木虎勉力一拳击中瓦面,用来缓冲坠势。

    这时墨绿色枪身已倏忽收回突袭者背后,仅留下半空中一串残影犹未消散,可见这一枪如何准确、刚猛、迅疾了。紧接着,最离谱的一幕发生了,那人两只宽大袍袖轻轻一振,瘦削笔挺的身躯愣是在空中凝滞了片刻,继而不降反升,有如一只烈日孤鹰倏然更飞高三丈,遂再次拔出千年老藤枪,向木虎陨落之地闪电般俯冲而去。

    “藤枪木鹰!”木虎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刚触地,便弹了起来。伤口传来的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使他脑海产生出剧烈晕眩的感觉,但是时不我待,哪有时间供给木虎疗伤静养呢?

    “轰!”背后发出一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随即两股庞大无匹的劲气,隔空向木虎涌至。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与以往任何一次遇到的劲气都截然不同,它们好像是两座巍峨大山,恶狠狠地横蛮撞来。

    木虎紧咬牙关,根本来不及察探敌人是何方神圣,就赤手空拳地连挡对方十二记重拳,到了第十三拳,他再也支持不住,闷哼一声,借力往后疾退数丈,远远脱离了排山倒海般的拳劲威胁,甚至遥遥飞出了塔顶范围,直接坠往最靠近西宁塔的一株百年老树树冠。

    “痛快!过瘾!”背后那人犹在状似疯癫地大叫大嚷,俨然兴奋到了极点。

    光凭他轰轰烈烈的嗓音,木虎就知道那人一定是,木字辈弟子中拥有第一大力士之称的木象,想不到他发动攻势的时候,居然如此刚猛无俦,险些就被他下一拳砸成肉泥烂酱了。

    木象也没想到,受伤后的木虎仍这么厉害,此时见他借力瞬息远遁,倒也不甚着急,因为他知道其他三位师兄弟,绝不会轻易饶过这家伙的,何况刚刚被木虎戏耍的木鱼,乃是四人中最讲究睚眦必报的小气鬼呢!

    果不其然,木鱼腰肌一拧双脚一错,整个人闪电般“游”了过来,紧接着双手一扬,一枚银盘倏忽跳弹三丈,流星赶月般向急坠的木虎飞去。

    木虎惊觉背后劲风凛冽,乍一回头,恰好看到一幕奇景,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眨眼间,那枚银轮赫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万,经历了太极、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足足四十五种变化,顺便也囊括了天地变化的全部奥妙,排列成古今最繁复神秘的阵型图案,铺天盖地地罩向木虎,一时间木虎眼内尽是满天银星闪烁,而且每时每刻都在遵循着某种天道至理变化挪移,叫人永远休想掌握它们的移动轨迹。

    “老混蛋,这回让你尝尝哥哥我的厉害!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木鱼怒不可遏的咆哮声遥遥传来,木虎却一点对骂的心情都没有,此刻在他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木鱼刚刚念颂的净土七大秘咒之“星罗棋布”大阵,究竟要如何破解?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木虎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着,忽然反手一掌拍中自己的天灵盖。

    刹那间,他遍体金芒剧盛,浑身都融入了一团灿烂夺目的明黄光晕里,随即四面八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龙啸,渐渐地那股巨大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当木妖、木鱼、木鹰、木象四人先后跃至塔沿观望时,冷不丁发现声音赫然传自木虎体内。

    这一刻,木虎全身金光缭绕,瑞彩纷呈,恍若有一条团团盘踞的傲世金龙,层层叠叠地护住了他周身要害,而体外三尺更形成一面无形气罩,切断了外界的所有联系,构筑出一座与世隔绝的独立世界。

    “叮叮叮叮……”满天银星有如一轮轮狂风骤雨般无休无止地敲打着那层金色防护罩,可是木虎却恍若不觉,半点也不受其影响,再看那些威力强大的银流星,居然象被某种磁力牢牢粘住了一般,贴在气罩外壁纹丝不动。

    四人瞧得目瞪口呆,一时半刻内,被震撼得全部忘记了要继续攻击敌人。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龙霸体’吗?这也太强悍了点吧,叫人怎么收拾他啊!”一贯逞强斗胜、无所畏惧的木象,生平首次说出了一句心底忐忑不安的话语。

    “可不是嘛!连秘咒都能一动不动就硬扛下来的怪物,恐怕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变态高手啊!嘿嘿,妖老大,您看咱们是不是得……”说着木鱼用右手食中二指,做出了一个快速跑路的姿势。这时的木鱼哪里还有片刻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见到秘咒无效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永远别再和那个混蛋为敌,至于那一点点被戏耍的仇恨,早就被木鱼丢弃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希望亲口向木虎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并且告诉他,自己一点都没报复的意思,刚刚不过是随随便便放个烟花,给他老大开个玩笑罢了。

    “他的气势比刚才强盛了整整十倍,恐怕已经启动了以前禁锢的黄金龙战士的全部力量。我们需要怎么做?”素来冷酷无情、寡言少语的木鹰,一边用犀利无匹的厉眸观察着木虎,一边向四人众里最是冷静、睿智、以及诡计多端的木妖请示着下一步行动方案。

    木妖的瘦削身躯,在微风吹拂下,恍若轻烟薄雾般令人看不真切,可是他阴柔诡异的中性嗓音,此刻却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决,坚定不移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必须拖延住木虎,等待合适的人选来收拾他!”

    话音才落,在身旁三位小弟还没来得及露出失望表情之前,木虎顿了顿,轻松愉快地笑道:“听说这次是枯月师叔亲自押阵呢,而且还有那位号称天下无敌、唯天可敌的‘天敌’柳轻侯前来援手!你们可别忘记了,折损在他手中的黄金龙战士已经不下十人,有这位‘杀龙专业户’出手襄助,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啊?何况我们还有秘密武器未使出来呢,不是嘛!”

    一番话说得诸人眉开眼笑,木鱼甚至差点就要开始欢呼雀跃了,猝不及防地塔下那株百年老树树冠处,传来洞金裂石的刺耳噪音,继而四人眼帘尽被璀璨耀眼的金芒填满,其中赫然还夹杂点点银星,“神龙元气罩”居然在谁也预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爆炸了。

    “飕飕飕飕……”一片片到处胡乱散射的劲气和银星,此刻变成了最具杀伤力的可怕武器。树木被射成蜂窝、土地被凿得坑坑洼洼,甚至连西宁塔都被整整齐齐地削掉了一角,塔身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四人再也无暇顾及什么圣灵长眠之地,闪电般倒翻一个筋斗从塔后飘然落下,犹在半空中,就按照木妖的计划,悍然启动了预先埋伏在西宁塔周围的绝秘武器——四尊“土魔”。

    大爆炸的声响过后,耳畔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个嘎然终止的惨叫,声源从西宁塔北测笔直地向围墙外延伸而去,那是木虎突围时,沿途试图想要拦截他的逢字辈弟子发出的。听到一名又一名亲信弟子濒临死亡前的悲鸣,四人瞬息间眼睛都变成了红色,怒火直冲天灵。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四人不约而同地启用了置精神能量的剧烈损耗于不顾的秘法,毅然加速了“土魔”的行进速度。霎时间,西宁塔北侧的灌木丛林内,土壤象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一波波土浪排山倒海般奔流向前,沿途遭遇的树木花草,一概被摧枯拉朽般连根拔起,寸寸撕碎。

    木虎没料到敌人追踪而来的势头竟然如此迅疾猛烈,脚步稍缓的刹那,一只硕大无朋的巨手倏然破土而出,铁钳般紧紧握住了他的右脚踝。

    木虎处变不惊,空置的左脚重重地在原地一顿,整个人猛然腾空跃起两丈,顺势连那只硕大无朋的巨手,以及巨手所附的庞大躯体也被拉出了地面。

    尽管是第二次见到,净土宗木字辈弟子们梦寐以求的最强大召唤兽“土魔”,但是给木虎带来的精神震撼,却一点也不比二十年前有所削弱,因为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力量和强横的代名词。

    “土魔”除五官模糊外酷似人形。它身高两丈四尺,臂展三丈六尺,肩宽背厚形如城墙,双臂长垂及地,拳大如瓜,双腿粗壮坚实,行走如飞。此物通体深黄犹如晚秋残叶,全身静立也会呈现出一种霸道绝伦的强横气势,使人望而生畏,动辄迅猛如霹雳雷霆,让人肝胆俱裂。

    令木虎感到有点诧异的是,这尊“土魔”与从前见过的那尊颇有几分不同。它居然身着一套颜色黯淡的巨型盔甲,右手也盈握着一把长柄开山巨斧,而且型号显然比军队中狂战士们使用的那种开山斧还要大上五倍左右。

    “从前的那些‘土魔’可都是赤身裸体、手无寸铁的啊!究竟是召唤土魔的法术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还是那帮老家伙,另外在它们身上加持了攻击防御阵势呢?“

    木虎思忖未已,那尊土魔就左手一紧把他重重拽下,同时用右手开山巨斧顺势劈向他脆弱不堪的脖子。这一套动作快逾电光石火,等木虎反应过来的时候,足踝的剧痛差点使他咬碎钢牙,而扑面而来的凛冽劲风,让他感觉好像天灵盖都被劈开了一道缝隙般难受得想要自杀。

    “轰!”开山巨斧重重地劈入土中,尘土漫天飞扬过后,地面上露出一个直径五尺、深度八尺的大坑。木虎看罢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弯腰把整个人攀附到土魔的左臂上,此刻恐怕早已荣升极乐世界了。

    “呼!”一次攻击落空后,土魔幡然省悟般恶狠狠地把左臂上的“寄生虫”抛飞出去,随后开山巨斧再次闪电般高高扬起,轰然向目标劈了过去。与此同时,那尊土魔周围的土壤骤然剧烈波动起来,三尊长相一模一样的土魔相继破土而出,纷纷挥舞着开山巨斧,朝着狼狈逃窜的木虎狂野劈去。

    木虎恨得牙根痒痒,偏偏他师父枯竹大师最不精通的就是五行法术,所以他认识归认识,却丝毫没办法破解,而“风花雪月”四大元老尽属钻研旁门左道的行家里手,此时师父的道行修为,立刻在嫡传弟子身上显现出优劣之处来。

    木虎一边狼狈不堪地闪躲着土魔无孔不入的攻势,一边搜肠刮肚地寻思着破解土魔的办法。他自学成材的一身土系法术堪称净土宗木字辈弟子之冠,除这类即使是同门师兄弟都秘而不宣的召唤秘法外,木虎对其他法门秘诀无不涉猎,而且精通无比。但是仓促之间,任你天纵奇才也哪有办法可想啊!

    眼见四尊土魔构成的包围圈内,可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狭小,而远处木妖等人的精神波动却越来越鲜明强烈,显然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生怕再度被四人围攻的木虎,毅然选择了一种异想天开的突围方法。

    “飕!”木虎鬼魅般没入土中,玩命地向北墙遁去。

    顷刻间,他身后土壤内立时涌现出一波波惊涛骇浪,原来是四尊土魔闪电般反应过来,纷纷重新钻入土中,如鱼得水般欢畅无比地追踪而来。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时速竞赛,一方是土系遁术臻达炉火纯青境界的木虎,另一方是天生土属性的强大召唤兽,双方都竭尽全力试图甩掉和追击对方,偏偏短距离内谁都根本无法实现这个目标。一时间双方开始各出奇招,前面是木虎把行进路线走得蜿蜒曲折,后面是四尊土魔横冲直撞,不时还把那一柄柄特大号的开山巨斧当成暗器投来掷去,使木虎险象环生,有几次差点就被拦腰剁成了两段。

    蓦然,木虎感觉到一阵脸红心跳,呼吸困难,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有如被烈火炙烤般熊熊燃烧起来似的难受到了极点。他知道木鹰那一枪导致的内伤,以及“神龙元气罩”损耗的先天元气,在根本没时间调和的情况下,加诸刚刚还妄动全部残余先天真气一路疾行,此际他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我不服啊!只要……只要给一口喘息的机会,我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一一挫败这帮只会围攻偷袭的卑鄙无耻之徒,可是……可是我还有机会吗?”木虎的心情悲愤绝望到了极点,忍不住猛然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回到了地面上。

    此举大大出乎木妖等人意料之外,因为木虎钻出的地方正是贴近北墙内侧墙根之处,按理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逃亡时都绝不会选择那里出现的,怎都要选择在墙外吧?于是,他们统统地愣了一下神儿,来不及操纵土魔及时地紧随其后出现,竟被它们集体跑出了北墙外的大街上。

    这一刹的失误,短暂如白驹过隙,却给予了木虎自狼狈逃窜以来,一直都苦苦企盼的喘息良机。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努力地想把体内杂乱无章的真气立刻调匀,继续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

    可惜事与愿违,木虎闭目自检到的内外伤势,要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数倍。最糟糕处反倒不是背上被木鹰偷袭的那一枪,而是连续施展十二成“神龙霸体”和长距离极速狂飙的“土遁”后,在体内元气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先天真气根本无力自动愈合伤势,由此导致的多处经脉郁结堵塞。

    依照目前状态来看,木虎根本不适宜继续作战,即使他立刻觅地静养疗伤,也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方能痊愈,那尚且得治疗得法,最好还有一名同级数高手帮忙打通所有淤塞经脉。此时木虎若置伤势于不顾,勉强催动体内真气的话,倒也有一战之力,不过后果会非常严重,轻辄功力减退十年,重辄武功全失,变成一名连走两步都要气喘吁吁的废人。

    面临生死抉择,木虎凶睛闪烁不定,显出心中颇为踟躇。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耳畔蓦然“飕!”地一声劲风劈面。凭借着多年经验,木虎不看也知道那是一条软鞭或长索之类的武器,可奇怪的是,尽管它声势惊人,武器上蕴含的劲道却异常微弱,即使给它触及身体也不会带来任何伤害。

    木虎有些疑惑不解,不过为小心起见,他反手拔出那条一直没来得及施展的黄金棍,施展一股巧劲破空点去。“噗!”黄金棍精确无误地点中索首下方七寸处力量节点,发出一记沉闷交击声,随即整条绳索蕴含的劲道,都被这招四两拨千斤式的格挡倾泻一空,软绵绵地如同一条死蛇般垂落地面。

    木虎扭头一看,见身体右侧距离自己约七丈外的墙头上,蓦然闪出一名身穿素黄道袍,脸戴黑巾的蒙面人。此刻,他掌中正握着一条狭长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则恰好落在木虎脚下三尺外的空地上。

    “大师伯,快,我来救你出去!”一缕熟悉之极的嗓音传入耳鼓,木虎赫然发现那蒙面人竟是心腹亲信逢澜。他万万没想到在濒临绝境的情况下,逢澜居然甘冒奇险前来营救自己,一想起平日里对待他不冷不热且严加提防的态度,一时间不由得追悔莫及,心中亦感到万分惭愧汗颜。

    “轰!轰!”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木虎身后的围墙,突然毫无征兆地四分五裂,残砖碎石疾风骤雨般四散激射,威力俨然不亚于强弓劲弩射出的狼牙利箭,甚至犹有过之。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倏忽临近,四尊土魔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刚刚遭到破坏的围墙缺口处,距离木虎相隔已不足两丈。

    千钧一发之际,木虎再也无暇感慨,更没时间仔细琢磨,突然出现的逢澜,究竟是否值得自己充分信任,眼前他面临的只有两条路生存或者毁灭,换做是你会选择哪条呢?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三章 罗刹
    “蓬蓬蓬蓬!”四声乍听起来就像一声的轰然巨响过后,漫天尘土飞扬。刚刚在木虎脚下还坚固如石的地面,此时愣是被土魔们硬生生开凿出四座直径五尺、深度八尺的大坑来,那股惊心动魄的浩大声势,着实叫旁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幸好这一刻,木虎早抓着绳索,被逢澜凌空扯起两丈,宛如一张人形纸鸢般飘飘悠悠地飞跃所有障碍物,坠落到围墙外的街道上。

    尽管刚才位置最靠前的土魔,仍将手中那柄硕大如车轮般的开山巨斧锋刃,紧紧贴着他的裤裆边沿抡过去,差一点就让他永久丧失掉男性的基本尊严,不过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解除了。虎口脱险的喜悦让木虎兴奋得想要仰天长啸,当然如果浑身上下不被如雨冷汗湿透的话,就更加完美无缺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太富有戏剧化色彩了,导致木氏四人组再度失算,唯有眼睁睁地看着木虎从容逃脱。

    “希律律!”墙外骤然传来一声嘹亮刺耳的骏马长嘶,接应者显然考虑周详,连代步工具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哪管以土魔的惊人速度,也无法追及狂奔中的骏马吧?更何况墙外不远处就是闹市区,根本无法肆无忌惮地施展土魔的强横威力,他们还不想以拆掉半座新阿吉姆市为代价,捉拿一名重伤逃窜的叛徒哩!

    “他***熊,哥哥我绝不允许任何敌人,这样轻轻松松地在我鼻子底下溜掉!”一直伴随枯月大师和莫琼瑶压阵看戏的我,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参与战斗的激情,雄躯鬼魅般腾空拔起八丈,同时左掌魔幻般变出那张光翼弓,右掌食中二指闪电般抽出一支暗翼箭,在弓弦倏地自动拉成满月形状的时候,似缓实疾地搭了上去。

    这一套动作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全部完成,简直快至不可思议的程度,当身畔的枯月大师和莫琼瑶发现异状时,我早已蓄势待发多时。那一股盖世无双的巨大精神能量,更领先众人一步光速逾越数十丈距离,牢牢锁定了方才仓惶窜上马背的木虎,以及那名刚才突然出现,打乱一切我方事前部署的逢字辈装束的蒙面人。

    此时此刻,我脑海中唯一仍在犹豫不决的事情就是,这一箭究竟应该控制在几成威力下,才能够只是震晕两人,却不取他们的性命呢?

    “箭下留人——”枯月大师惊骇欲绝地叫声,在我右手拇、食、中三指松开箭和弦前的刹那,利刃般刺入耳鼓,几乎快吵得我耳朵都要聋了。意到力止,操纵光暗之翼的灭世魔气嘎然定格在那一瞬间,我的身体也那么笔挺地滞留在八丈高空中纹丝不动,静止如一尊完美无缺的战神雕像,冷酷无情地俯瞰着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间隔片刻,我才以一种缓慢得超乎常理的速度,有如一片羽毛般,徐徐降落到刚才腾空而起的地方,位置分毫不差完全吻合。

    没有说话,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枯月大师,想必他一定明白我要询问什么,并且给出一个合理且让人满意的解释。莫琼瑶也颇感莫名其妙地紧盯着他的脸容,美眸中流露出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

    枯月大师破天荒地老脸微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掩饰窘态后,才恢复正常道:“嘿,请二位原谅贫道的鲁莽之举,不过刚才确有特殊情况发生,使我不得不临时出言阻止。具体缘由事关本宗元老会最高机密,让我们边走边谈好吗?”

    我和莫琼瑶听罢不禁面面相觑,即使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木虎和那名蒙面人怎么能够突然和净土宗元老会的最高机密扯上任何关系,不过碍于前辈脸面,暂且就听他如何胡编乱造一回好了,等枯月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再跟他新帐老帐一起算不迟。

    三人闲庭信步般边走边聊,神态间充盈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写意,偏偏行进速度却快逾奔马,眨眼间就掠过了重重屋脊,临近西宁塔北墙,顷刻间战场尽收眼底。

    “嘭!嘭!嘭!”土魔们惊心动魄的脚步声,随着地皮剧烈的震颤,越来越清晰可闻,恍若近在耳畔回荡。倏忽间,木虎和逢澜右侧十丈外的围墙轰然倒塌,烟尘弥漫中,数团硕大无朋的黑影,挟带着迅猛无俦的劲风扑面而至。

    另外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尽管眼下飞砂走石地动山摇,犹然掩盖不住四道身法施展至极限的破空呼啸声,从正后方迅速逼近,木氏四人组经过短暂的迷惘后,终于再度风驰电掣般追赶了上来。

    同时北墙外预先埋伏的逢字辈弟子们,也潮水般汹涌而至,虽然他们总人数只有二、三十名,但是对于精疲力竭的木虎来说,却是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偏偏此刻唯一的同伴逢澜,根本无法独力抗衡数十名同级数的一流高手。

    木虎思忖未已,逢澜蓦然绝决地道:“大师伯,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来应付就行哩!”

    “啊!”木虎听到这番话语,立时热血上涌,激动万分地道:“逢澜,我们一起杀出去吧!我木虎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焉能将救命恩人弃置不顾,独自一人逃生呢?”

    逢澜勃然变色,狂喝道:“快走啊,难道你想让我功亏一篑吗?”说着不由分说一脚踢在骏马后臀上。

    “希律律!”受惊的坐骑人立而起,差点就把木虎掀下马背,幸亏他用双手紧紧搂抱着马颈,双腿也牢牢夹住马腹,这才幸免于被甩离马鞍的狼狈下场。

    土魔们的身影倏然噩梦般浮现眼前,甚至高高扬起的开山巨斧上,锋刃的每一丝纹路,光凭肉眼就清晰可辨。在这群身高超逾两丈四尺的雄伟巨人面前,逢澜显得异常渺小和脆弱,仿佛土魔们仅用一根手指就可把他碾得粉身碎骨,但他仍旧寸步不移地拦在前路上,还有暇回过头来,冲着木虎露出一抹阳光灿烂的微笑。

    “驾!”木虎含泪收回视线,厉声催动坐骑前行,骏马应声像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尚未形成包围的唯一缺口狂奔而去。

    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土魔们狠狠劈下的开山巨斧,同时命中了目标的颈、胸、腹、腿,逢澜立时被劈个四分五裂。紧接着,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诡异景象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那些伤患处居然半滴鲜血也没喷溅出来,而是整个人随着剧烈打击,就那么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才站立原地的逢澜,居然仅仅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幻象,真人早已不知所踪。

    不远处飞驰来的木氏四人组,目睹此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惊呼道:“障眼法!”

    要知“障眼法”乃是道宗诸流派法术中最基础的一种入门功夫,几乎每名道士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施展得出,即以假相混淆视听,使他人无法侦测真相,遂作出截然相反的错误判断,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若想像逢澜一样,在诸人眼皮底下,虚拟出一尊栩栩如生的幻象,并且骗过四名木字辈顶尖高手,却实在是困难到了极点。那不仅需要冷静的头脑,精密的计算,天大的胆量,钢铁的神经,另外还需要一身炉火纯青的道家修为,偏偏这五项条件都不是区区一名逢字辈弟子所能够具备的东西。

    “高手!”这两个字倏地掠过四人脑海,却仍不足以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哪管强横如木虎,还不是被他们追杀得狼狈逃窜,世间除了元老会的那帮老家伙外,尚且挑不出几名能够让木氏四人组不战而逃的厉害人物来。何况道术终究只是道术,毕竟不是仙法,敌人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时间长了总要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供他们追索行踪的。

    果不其然,在正常人三次呼吸的时间过后,距离策马狂奔中的木虎位置极近的土壤,骤然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继而那条非常熟悉的土黄色身影闪电般窜上了地面。

    “啊,这小子施展土遁潜行时的速度,居然比我们还快了足足一成多!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木氏四人组一边脚下狂追猛敢,一边心里惊骇莫名。

    要知能被选入“造化堂”者,尽属土珠岛净土宗数万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中尤以七名木字辈弟子担当的百夫长最为出类拔萃,乃是抛除“净土七子”外宗内最强横的精锐高手。想不到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名蒙面人,愣是把他们的风头丝毫不留情面地彻底压制了下去,那怎能不叫人惊怒交加啊!

    正当木氏四人组拼尽全力地蹑踪而来,土魔们惊天动地地从斜刺里奔袭而至,逢字辈弟子们也豁出性命围追堵截的时候,战场内蓦然发生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蓬!轰!”那匹承载木虎疯狂疾驰中的骏马,猛然两只前蹄一齐打滑,整座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腾空飞起两丈,恶狠狠地贯到了地上,却犹然阻止不了猛烈的冲势更滑出老远,愣是把一座民居向街的整堵山墙全部弄塌。那颗偌大的马头也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殷红的血液和白腻的脑浆,标射至前方数丈开外,涂抹得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惨厉景象。

    而马背上的木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凌空抛出老远,眼看他就要像坐骑一样撞得脑浆迸裂而死,可令人感到万分诧异的是,他居然半点发应也没有,整个人就像熟睡般直挺挺地飞向石墙,期间连半点武者应有的保护措施都没有,好像存心想试试到底是石头硬还是他的脑袋硬似的。

    “不好!”一直遥遥锁定着木虎身形的我,此时不禁大惊失色,不论我如何推算,也万万没想到木虎会窝囊到要自杀而死的地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贯强横无匹的黄金龙战士风格,可惜距离太过遥远,哪管我施展瞬移也万万救援不及了。

    “我的乾坤印啊!”正当我追悔莫及的时候,奇迹突然发生了。

    “飕!”一条土黄色的瘦削身影,带着扑猎猎的迅疾破空声,以肉眼难辨的高速,抢先一步抵达石墙前。紧接着他在所有人发出惊呼前,硬生生地扭转过身躯,正面面对木虎的冲势,举重若轻地双手一拨一引,愣是将木虎那具重逾两百斤的雄躯,连带迅猛无俦的冲势全部化解于无形,随后像是拎一只小鸡般把他倒提在手中。

    这一幕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发生并结束,真让高速狂奔赶来的诸人心中又喜又忧。他们喜的是目标幸免遇难,忧的是蒙面人是敌非友,若叫他携着木虎成功远遁,将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霎时间,木氏四人组、逢字辈弟子、我、莫琼瑶、枯月等人皆施展出毕生功力,玩命地朝着蒙面人站立的位置冲去。

    突然,预先毫无征兆地,我腹下丹田气海处倏地传来一阵令人感到万分不安的躁动,早前被囚禁后犹如死鱼般一动不动的那缕天魔气,此刻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到处横冲直撞起来,居然试图突破灭世魔气制造的铜墙铁壁跑到外面去。

    我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凝神运气,重新在丹田气海处加固,由灭世魔气构筑的无形枷锁。谁也未曾料到,就在这我心神稍微分散的一刻,异变再次发生了。

    “轰!”以蒙面人为中心的方圆三丈空间骤然塌陷下去,里面的空气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倏忽间形成的那股巨大吸引力,不但牢牢钳制住了蒙面人的身体,同时达到窒息、盲目、晕眩、麻痹、混乱等诸般特殊效果,保证在这座气场内,除施展者外,任何人的战斗力都要减少一半多。

    而最清晰感受到气场威力者莫过于身陷其中的逢澜。当他成功掌握木虎的一瞬间,精气神都处于一种最虚弱、松懈、疲惫的状态,恰恰在此时发动突袭,敌人眼力之高明着实让他叹为观止。更可怕的是,敌人并非直接攻击他的本体,而是先营造出一片稳立不败之地的有利局势,然后才从容不迫地浑水摸鱼。

    眼前残砖、碎瓦、沙尘、树叶构成了一团团大小不一强弱不等的黑暗漩涡,不断遵循着某种玄奥难明的轨迹凌空盘旋飞舞。每一团漩涡每一刻都在上下左右前后移动,并且毫不间歇地向周围释放出一道道锋利无比的气刃,哪管逢澜运足了护体真气,也无法彻底消除肌肤感受到的一股股刀割针刺般的剧痛。此时此刻,他看不见、听不到、嗅不着、也根本无法用精神感应敌人的确切位置,不过他敢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敌人的目标是抢掠木虎,否则根本无需大费周章,直接干掉自己即可,恰恰因为害怕误伤到木虎,这才舍近求远搞出这么多花样。

    这些念头闪电般掠过逢澜的脑海,迫使他当机立断地决定投下这至关重要的一注。

    “呼!”逢澜倏然运足全身功力挣破束缚,并把木虎抡起,恶狠狠地朝身后斜上方砸去,随即如影随形般紧贴在他身后伺机而动。由于木逢二人身形相差悬殊,此情此景象极了体型巨大的棕熊背后攀附着一只瘦小灵巧的猿猱,从正面望去,根本发现不了逢澜的存在,攻击更是无从谈起。这一招显然出乎敌人意料之外,对方怎都想不到逢澜居然为了自身安危,全然不顾木虎的死活,猝不及防下,唯有暂时撤掉了木虎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黑暗漩涡,让出一条通道来。

    逢澜见诡计得逞,立刻得理不饶人地继续挥动木虎开路,同时闪电般逆转前进方向,迅猛无俦地冲向墙外街道。这一正一逆的突围动作疾如星火,简直快到了极点,别人根本看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逃出包围圈外了,可惜此番他遇到的是阴险诡诈的行家里手,早被敌人看破了真实意图。

    一条鬼魅般白影倏然从眼前闪现,盈盈俏立在断墙缺口处,恰好截断了逢澜的突围之路。来者除了那位风华绝代、艳色倾城的魔女,还能是谁呢?

    逢澜呆了一下,他没想到敌人居然是一名遗世孤立、艳压群芳的超级大美女,更没想到这招声东击西之计都没能骗过她,遂只好故技重施把木虎挥舞得风雨不透,硬生生闯了过去,无奈他想用相同的无赖招数对付当前大敌,却是万万不能喽!

    “蓬!”魔女居然不躲不闪,就那么狠辣无情地双掌齐按在横撞来的木虎胸膛,发出惊心动魄的劲气爆鸣。

    逢澜浑身一震,魔女掌劲按下处,传来两股惊涛骇浪般的巨力,沿着木虎的四肢百骸蛛网似的散布开来,遂又快如电闪地汇聚一处,笔直贯透掌心而入,使他顿觉胸口如遭雷殛,忍不住闷哼一声,赶紧松开紧握木虎足踝的手掌,高速往后退去。

    一眨眼的功夫,木虎的控制权就已易手,差点让逢澜气炸了心肺。他双眸炯炯地盯着魔女,脚下生根,迅速运足浑身功力,准备施展平生所学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反观魔女却意态悠闲地倒轻轻拎着木虎的腰带,神情不屑一顾地瞅也没瞅他半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乖乖地有多远滚多远好了。”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深沉内敛如逢澜也忍不住愤然仰天怒啸,双手陡然化作漫天掌影,狂风骤雨般疾攻魔女全身各处要害。

    魔女哂然一笑,霍然把手中完全失去知觉的木虎迎面投掷过来,角度妙到毫巅,恰巧封住了所有进攻路线,同时也挡住了逢澜的视线,使他睁眼如盲看不到魔女的后续动作。

    这一招大大出乎逢澜意料之外,此刻他明知这是接不得的烫手山芋,甚至是敌人早有预谋的陷阱,也不得不嘎然停顿攻击,先保证木虎的生命安全再说。顷刻间,漫天掌影倏然消失不见,只剩一对手掌闪电般抓向凌空飞来的木虎胸口。

    岂料,昏迷不醒的木虎这时忽然在半空中翻转身体,改胸腹为背脊对着逢澜,同时不降反升拔高数尺,让逢澜抓了个空。就趁着他翻身的间隙,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掌悠悠拍至,乍看上去速度缓慢到了极点,但却有种令人怎样也躲不开的感觉,完全封死了所有进退闪避之路。

    逢澜再想变招已然不及,无奈下唯有仓促聚集全身功力于双掌,不情不愿地迎了上去。

    “蓬!”气浪以四掌交接处为圆心,涟漪般向四面八方荡漾开去,但凡触及的物体莫不四分五裂,粉身碎骨,一时烟尘弥漫飞砂走石,近至尺许范围内的景物都看不真切了。

    逢澜狂喷一道血箭,有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似的,遥遥向后飞跌出十七八尺,狠狠地撞在另一堵围墙上才反弹坠地。此时,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内,血液就像开了锅似的沸沸腾腾,真气宛如烈火焚烧般熊熊燃起,逢澜头脑一阵迷糊,好不容易才把喷薄欲出的第二口鲜血压下,随即想也不想侧身滚到一旁,同时偷偷地在地上按了一掌。

    尘埃落定,眼前一切恢复清晰。

    透过破烂不堪的屋顶,一缕灿烂阳光投射进来,笔直地映照在魔女那张美丽至令人窒息的脸蛋上,自然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高贵和冷漠,使她犹如掌握世界最高权力的女王般高高在上,能够裁决天地万物的生死存亡。

    “嘭!嘭!嘭!”伴随着一阵惊心动魄的脚步声,土魔们蓦然在这栋民居的东南西北方同时出现,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而第一批逢字辈弟子们也赶到了,他们人数约三十人左右,设卡拦截在前往码头的城门方向。

    同时,木鱼得意洋洋的嗓音也在二人耳畔清晰回荡:“屋里的人给我听着,立刻交出木虎,走出来投降,不然本队长将下令土魔马上施展毁灭性打击,届时被活埋在废墟里,你们可别怪我木鱼心狠手辣!”

    可惜民居内悄无声息,静如鬼域,仿佛根本没有一个活人似的,哪有谁回答他啊!

    魔女完颜瞾一手轻飘飘地提着木虎,另一手背负身后,傲然卓立。那对颠倒众生的修长凤目,冷冷地盯着角落里的蜷缩成一团的逢澜,对于木鱼的鼓噪则置若罔闻,浑不在乎。

    逢澜顿觉如坠冰窖,全身血液都要冻僵似的停止了流动。刚刚自己与她对掌可谓尽展全力,殊料在接实的一刹那,魔女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化作一眼深不可测黑洞,营造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把他全部掌力“借”走不说,临了还奉送了一股足以撕心裂肺的黑暗真气,虽然依靠师父亲赐的护身法宝化解得七七八八,但终给对方破入体内,受了不轻的内伤。

    多年来,逢澜未曾尝过一败,岂料今日却莫名其妙地输得一塌糊涂,瞧魔女那盯人的架势,恐怕此番甚至有可能连小命都要葬身此地了。

    完颜瞾默默地上下打量了逢澜良久,忽然轻启樱唇,自言自语地道:“你能挡住我全力一掌,当非无名之辈,为什么人家记忆里居然会没有你的资料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净土宗里称得上高手者屈指可数,除了那些老糊涂之外,就剩下木字辈弟子中的寥寥几人了。告诉人家好吗?既然屋外的是木妖、木鹰、木象、木鱼,我手里拎着的是木虎,偏偏你又不是木蝶,那你究竟是谁呢?”

    逢澜下意识地想摸一下蒙面丝巾是否妥当,可手抬到半途又觉不妥地嘎然落下了,结果这些动作一丝不漏地全部落入完颜瞾眼中,使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动人心魄的迷人微笑,恍似想起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逢澜嗓音嘶哑地道:“不必费神了,小姐永远猜不透我来历的。倒是我现在知道了小姐是谁。嘿嘿,想不到高唐八岛上艳名远播的‘织女’完颜瞾,居然深谙最上乘的魔宗武学,若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的话,我倒要看看完颜世家,今后如何在海伦岛上立足!”

    闻听此言,完颜瞾脸容迅速恢复冰冷,幽凉地道:“你是在逼人家杀你吗?”话音才落,优美至无可挑剔的娇躯,倏然鬼魅般出现在逢澜右前方三尺处,完美修长的玉掌轻如鸿毛般地飘然落下。

    霎时间,逢澜整个人像被一座无形牢笼罩住似的无处可逃,周遭一丈方圆的空气也陡然变得像一座大山般沉重,压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白皙透明的柔荑一寸寸距离自己的天灵盖越来越近。

    生死立判的一刹那,“轰!轰!”一连串崩塌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屋外的土魔们终于开始发起进攻,并迅速挪动硕大无朋的身躯,悍然闯入了这片静谧而危险的天地。

    “蓬!”与此同时完颜瞾的玉掌,也恰好轻轻爱抚在逢澜的天灵盖上,使其应声支离破碎,化作千百残片随风飘舞。

    “嗯?”完颜瞾意外之极地望向逢澜躺倒的地方,赫然发现自己击中的哪里是人啊,竟然只是一件土黄色道袍包裹下的残砖碎瓦罢了,而始作俑者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惜无暇继续追杀这名可恶的手下败将,完颜瞾必须将全部精神都放在四尊逼得越来越近的土魔身上。

    “呜!呜!”四柄开山巨斧挟带着足以刺破耳膜的狂啸,酝酿成了一轮最可怕的风暴,团团包围了魔女,使完全被笼罩在土魔们庞大阴影下的完颜瞾,显得异常孤单、脆弱和无助。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假相,从完颜瞾轻蔑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根本就没将这些外表和实力都同样强横的土系召唤兽放在心上,她真正顾忌和提防的是,隐藏在它们背后伺机而动的驾驭者——木氏四人组。

    “蓬蓬蓬蓬!”四柄开山巨斧在触碰到完颜瞾衣袂之前,不分先后地同时被她单手挥动长袖拂中,那股力量简直不可思议的强大,四柄重量超逾千斤的巨型武器,犹如纸糊的一般穿过屋顶遥遥飞出十余丈,遂发出四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和无数惨叫,显然屋外在“奇兵”天降下伤亡惨重。

    如此夸张离谱的景象,着实让屋外遥控操作土魔,并想获得渔人之利的木氏四人组惊骇莫名,他们还从没见过能够正面硬扛且挫败土魔的变态高手呢!正当他们在为立即插手,还是等待时机而犹豫不决的时候,“惊喜”再次意外地降临到了木氏四人组的头上。

    仿佛早就料到土魔们会因刚才一击而有刹那的凝滞,完颜瞾毫不停留着启动了第二轮攻势。

    “嗡!”有如一只蜜蜂振翅的声音,悠然回荡在残垣断壁之间,微弱至几乎不可察觉的程度。随即这种声音在一眨眼的功夫里,迅速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而且振动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好像全世界的蜜蜂都聚集在眼前不足十丈方圆的狭窄空间里。

    “灭!”完颜瞾冷酷无情地吐出一个字后,房间里的景致骤然黯淡下来,而且不论远近都变得极度模糊,随即除了她和木虎之外,所有物品都开始扭曲、变形、错乱、分裂,还原成了最基本的颗粒。哪管身体最强悍的土魔们,也难以逃过被秒杀的悲惨命运,瞬间化成了四缕黄烟袅袅飘散,而启动和控制它们用的灵符也在形体毁灭的时候露出本来面目,可惜顷刻又被粉碎于无形之中。

    “啊!”镇守屋外的木氏四人组不约而同地惨嚎一声,嘴里狂喷鲜血,身体摇摇欲坠。这是出道以来,他们遭受过的最沉痛的打击,不但一次性损失了整整四尊珍贵无比的土魔,而且还被敌人将寄存操控者部分精神意识的灵符销毁,立时让四人陷入全身瘫痪状态,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完颜瞾施法过后,本来白玉般晶莹剔透的漂亮脸蛋儿,也不禁泛起一阵潮红,良久才缓缓消逝。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愿意施展师父传授的保命绝招,因为那需要以损耗巨额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体力为代价,有时甚至可能会随机地减少人的正常寿命三到五年。不过这一次需要面对的敌人数量太多太强,若不先下手同时解决掉木氏四人组的话,待会儿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恐怕连逃走的资格都丧失掉了,所以为保险起见,只好破一次例。

    这时,完颜瞾蓦然发觉刚才感应到那股天魔气波动越来越强烈了,可惜总是被另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量禁锢在某处动弹不得。她知道这股天魔气中蕴涵着自己的精神烙印,却怎都想不通为何有人能把狂暴无匹的天魔气成功地禁锢起来,那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哪管深蓝三大宗师亲临也办不到。

    因为天魔气乃是黑暗系真气中最纯粹的终极形态之一,能够与它齐名者唯有传说中的“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葵花宝典”,而且后三者中仅有暗黑不死气能够与天魔气抗衡,另外两种心法仅是精神攻击和物理攻击的巅锋手段罢了,若无暗黑不死气配合,根本威胁不到修炼天魔气的人。

    所以,即使强横如深蓝三大宗师也只能硬扛、驱逐、击溃天魔气,却永远都无法消灭它。而天魔气只要有一息尚存,就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地自动恢复如初,从这个角度来说,天魔气的修练者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原因是只要留给他充足的时间,他根本就不怕真气任何程度的剧烈损耗,他永远都具备颠峰状态的真气储量,

    天魔气的另一个特殊属性就是永不间歇的吞噬掉所有接触得到的异种真气,由于它本身就是黑暗系终极真气,层次与境界都远远高出同类,所以愈发横行无忌,所向披靡,起码自完颜瞾练成天魔气以来,从来都不曾遇到任何一名与之匹敌的对手。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实,无疑彻底粉碎了天魔气的不败神话,完颜瞾心中的震撼,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为解开这个谜团,完颜瞾甚至故意放弃了木氏四人组全军覆没后逃走的最佳时机,而是选择了正面硬撼一下那个人的真正实力。

    她心中暗忖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真气强横,还是我的天魔气厉害!”

    ●●●

    当我、莫琼瑶、枯月等三人赶至现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景象,到处充斥着残垣断壁和哀鸣痛呼的净土宗弟子,最离谱的是,甚至连作为“猎虎”行动执行队长的四名木字辈弟子,居然也个个身负重伤,迄今昏迷不醒。

    枯月目睹如此凄惨的景象,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事情,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飞奔过去,从怀中迅速掏出一瓶丹药,想也不想就全部倒入四人口中,紧接着推血过宫、运气疗伤忙得一塌糊涂。

    我和莫琼瑶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遂把注意力同时投向主战场。

    那栋民居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十丈方圆内干净得连一颗碎石都找不到,好像之前本来就是一片空空如也的白地一般。可是东西两侧被齐刷刷削掉一面墙壁的邻舍,却又分明证实这里曾经也存在过某栋布局一模一样的建筑物。那幅情景诡异绝伦,让人看了不由得毛骨悚然,怎都猜不透究竟要施展何等惊人的力量,才能置办出这么邪门的阵仗。

    在那片新“开发”出的空地中央,作为始作俑者的魔女完颜瞾,居然恍若事不关己地淡然伫立,且对周遭一切显得漠不关心。而距离她身左三尺处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本次“猎虎”行动的头号目标木虎,那副瘫软如泥的身躯让人根本无法探测是死是活,伤势是轻是重。

    仿佛感应到了敌人的来临,完颜瞾在我注视她的一刹那,同时缓缓抬起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用一双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深蓝美眸投射过来。

    “锵!锵!”金铁交击般的爆响,嘎然响彻脑域意识海内的每一个角落,随即我稳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完颜瞾却晃了两晃,脸容倏然失去全部血色,苍白得有如一张白纸似的,终于忍不住倒退了三步,嘴角慢慢溢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第一回合,双方就集中了全部精神能量,通过眼神之间短暂的碰撞,展开了最为匪夷所思、同时也是最凶险莫测的交锋,结果以完颜瞾毫无悬念的落于下风告终。

    我眼中爆出慑人的精芒,望进完颜瞾冷漠无情的美眸里,悠然道:“与小姐‘海神号’一别,不觉已有月余,期间轻侯无时无刻不在思忖,究竟要如何报答,才能对得起您当时馈赠的厚礼。想不到相请不如偶遇,能与小姐在土珠岛上邂逅,这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哩!我愿代七海公主殿下,诚意邀请您在岛上逗留些日子,不知芳驾意下如何啊?”遂一边说着,一边似缓实疾地迈步欺近,使两人间的距离猛然由十三丈变成了不足七尺,臻达最适合近战搏杀的理想距离,彼此间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第十九卷 倾城 第四章 霸王
    完颜瞾对我说的话置若罔闻,颀长俊美的娇躯乍看起来也似一动不动,偏偏又给人感觉,她全身上下每寸每分肌肉骨骼,都时刻在以最微弱的幅度运动不停,构成一座处处漏洞,同时也是处处陷阱的战斗堡垒。只凭着这种包涵了似静实动的奇妙姿势,我就敢断言,此女武学方面的成就,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可惜她生不逢时倒尽霉运地踢到了我这块铁板。

    我仰天一阵长笑,不再多言,双足离奇地悬空二寸而起,左手撮指成刀,居高临下劈向完颜瞾天灵盖。按照二人实际间隔的距离来说,这一掌根本触碰不着完颜瞾,可是当我劈出的刹那,身体却愣是鬼魅般挪移到了她右侧三尺许,抵达伸手可及的位置,掌风携带着铺天盖地的飓风,瞬间“淹没”了她,而同样被笼罩在掌力威胁范围内的木虎,居然连半片衣袂都没被吹起,其控制力道的精湛程度,简直骇人听闻到了极点。

    完颜瞾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丝毫不顾逆风舞动的秀发,直到我左掌欺近半尺距离,一对深蓝美眸方才异芒爆闪,施展出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异武功来。

    “蓬!蓬!”一连串劲气交击引起的空气爆鸣不绝于耳,我和完颜瞾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竟然硬碰硬地交换了足足十八掌,方才因为双方都真气告竭而错身而过。

    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果,让我感到万分地不可思议。因为临战前我早就借着那一轮精神交锋,看穿了完颜瞾由于某种缘由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体力都大幅下降,现在根本没有一搏之力。岂料事实截然相反,若非她损耗在先,凭借着刚才那种稀奇古怪的舞蹈,甚至有可能一举重挫犯下轻敌冒进之错的我。

    我思忖未已,完颜瞾已足不沾地般飞了回来,刹那间一双纤长白皙的玉手,幻化出二十四种手印,而每只手还能在不影响双手合击的同时,分别单独地做出二十八种手印,再加上首、颈、臂、腿、脚的配合,其攻击姿势的变化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最神奇的是,整套动作营造出的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幻像,包括可以虚拟人的七情六欲,种种行为,甚至可以虚拟天地山川,白昼和黑夜等自然现象,总之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在这套舞蹈动作中得到表现,让你稍微分神,立即陷入万劫不复的可怕境地,导致满盘皆输惨淡收场。

    我手忙脚乱地应对着这套博大精深的舞蹈动作,同时深深地为其深厚无比的精神底蕴所震撼。

    高唐的舞蹈历史悠久,在高唐的寺庙中或者工艺品店里,十分常见的神像就是舞神,即拥有整整一千只姿态造型各异手掌的大神湿婆。每当节日庆典中舞蹈演出时,湿婆的舞蹈神像往往要被供放在台前。高唐舞蹈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身体语言异常丰富,尤其是手印更是变化多端。

    曾经阅览过的高唐简史中相关民族舞蹈的内容,闪电般掠过我的脑海,可惜终究于事无补。曾几何时,我想过有人能把区区歌姬们赖以谋生的舞蹈动作,变成杀人致胜的犀利武器啊!偏偏眼前完颜瞾施展的高唐舞蹈,是那么地神秘莫测,甚至了具备“融合”、“和谐”两种特质,与大自然完美契合在一起,彻底摆脱了世俗烦恼,达到自我解脱的“天人合一”境界。

    看着完颜瞾如痴如醉、全心全意投入的专注神态,以及应付起来越来越危险吃力的神奇舞蹈动作,我再也忍无可忍,悍然用左手按住了一直盈握在右掌内,迄今未曾出鞘杀敌的“十方俱灭”魔剑柄端,准备马上大开杀戒。

    白驹过隙的瞬间,十方蕴涵的天崩地裂般的杀气已惊动了完颜瞾,她倏然奋不顾身地欺近,一双白嫩无暇的藕臂,有如两条毒蛇似的盘旋而上,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分别纠缠住了我的左右臂膀。

    “嗤!负!蓬!轰!”两股凶狠霸道的魔气不断交击,四散喷溅,我和她拳来肘往,膝至腿挡,撮指成刀,并指做剑,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险象环生。

    完颜瞾每一招袭来,都给我用最简单的拳打脚踢一招两式截断,致使她每一击都必需耗费数倍心思,方能避免正面硬撼灭世魔气的同时,蜿蜒曲折地偷袭我的要害。

    而每当被我拦截成功的时候,完颜瞾也总是像一片羽毛般弹起,继续保持凌空下击的优势,使我无论前进后退,她都能如影随形地粘贴在我双臂上挥散不去。冷不丁瞅上去,不知道的人准还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要不咋跟连体人似的不肯分离片刻呢!

    此时,远处观战的莫琼瑶心底也惊骇莫名,她万万没想到魔女的武功如此厉害,居然能达到和柳轻侯并驾齐驱的地步。其实她还是过分高估了完颜瞾的真正实力,情势急转直下的原因,仅仅是由于魔女奋不顾身的近身搏杀战术、以及那套博大精深的神奇舞蹈动作所致。

    眼下的完颜瞾就如同走在一根钢丝上,随时都会失足跌入无底深渊,死无葬身之地,除非她能够一直像现在这般及时阻止我拔出“十方俱灭”魔剑。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力有时而穷,凭借她本就远逊于我的功力,再加上每一刻数倍于我的真元损耗,最终先扛不住的一定是她,而不会是我。

    时间一点点地缓缓流逝,渐渐地,我开始掌握到这套“湿婆之舞”的精髓所在,应对起完颜瞾水银泻地般的进攻来,也再非刚才般手足无措了。

    倏忽间,我瞅准了完颜瞾凌空换气的那一丝空隙,猛然聚集了全身功力,原来黯淡无光的躯体同时倏地大放异彩,千百道凝聚着灭世魔气的暗金光芒,好像拥有生命似的不断从体内冒出、生长、增幅,最后嘎然蜕变成两只灿烂辉煌的灭世之翼破背而出,斜插天际。

    与此同时,“锵!”九霄龙吟不绝,我终于拔出了那柄沉寂了悠久岁月的“十方俱灭”魔剑。

    目睹此景,完颜瞾不由得怒叱一声,居然愣是半步不退,两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臂,樱唇轻启,凄厉无匹地吐出一个字来:“裁!”话音未落,她体内的天魔气骤然空前暴涨,直接溢出体表数丈,形成一团硕大无朋的黑暗漩涡,企图把我硬生生地拖拽进去。

    顷刻间,周遭景物忽然黯淡下来,不论远近都变得极度模糊,除了我背后的灭世之翼犹然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外,方圆十丈内皆开始充斥着数也数不清的时空乱流。那是足以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把千百名钢铁巨人一齐撕成碎片的可怕东东,曾经舜就是靠着这一招吞噬了我成百上千枚“宿命针”,想不到完颜瞾居然能够拼着损耗生命力,施展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阴毒招数来,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一直旁观的众人,也马上觉察到了战场上发生的异像。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直径十丈,不断极速旋转壮大的茧状巨型黑暗云团。

    在那片恐怖无比的巨型黑暗云团下方,是一座同样遍布十丈方圆的远古六芒星阵,全阵颜色漆黑如墨,阵中的文字、符号、花纹皆驳杂繁复到了极点,最关键的问题是,在场诸人中,包括那位最喜欢钻研旁门左道的枯月大师,都不识得它们的来历。

    不过他们却知道另外一件事,眼前这座远古六芒星阵,显然是敌人制造黑暗云团的力量源泉。因为伴随着它的出现,黑暗云团开始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密,最后彻底掩盖了灭世之翼发出的暗金光芒。这不禁让他们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柳轻侯就此与世长辞,等下无人能够抵挡那位可怕之极的魔女。

    莫琼瑶忧虑得芳心欲碎,却只能眼睁睁地瞅着那片黑暗云团一动不动。有好几次莫琼瑶都想冲进去帮忙,可理智告诉她,眼前这种层次的较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武功的范畴,绝非普通人能够随便介入得了的,结果只会是越帮越忙。

    另外一个近乎盲目的信念,也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那就是柳轻侯乃永远胜利的象征,不论多么困难的境地,都无法摧毁他求生的意志,最终被他反败为胜,以往无数次的战役都证明了这一点,此番当然也不会例外。

    也许是莫琼瑶虔诚的祈祷,以及坚定不移的信念终于感动了上苍,那片占尽上风的黑暗云团,在几乎膨胀至极限的状态下,嘎然毫无征兆地停顿了一下,因为就在那片黑暗云团正上方的半空中,蓦然凭空浮现出一座与地上阵势截然相反的暗金色远古六芒星阵,其规模和复杂程度居然都不下于前者,甚至犹有过之。

    接下来的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半空中那座远古六芒星阵,居然毫不间歇地投射出一道擎天撑地的暗金光柱,恶狠狠地砸向黑暗云团。乍一接触,地上的远古六芒星阵立时溃不成军,魔女本就属于在透支精神力量勉力维持,哪里能是它的敌手,黑暗云团瞬间被砸裂成无数小块,统统剥离了母体,继而在暗金辉芒包裹下寸寸皆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暗金光柱随即乘胜追击,周身散发出千万股璀璨夺目的辉芒,争先恐后地穿过一道道时空裂缝,利剑般直刺暗黑六芒星阵核心。

    “喀喇喇——轰隆隆!”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天地间白光一闪,炙痛了所有人的眼眸,使得他们暂时失去了原有的视力,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阵嘹亮龙吟,起初尚弱不可闻,片刻后竟惊天动地,直破苍穹。

    在勉强适应了那道强光刺激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望向战场,却不禁一个个木雕泥塑般瞅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战场上,那道无坚不摧的暗金光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伫立在虚空中的是,一尊顶天立地的无敌战神。他双脚踩着一条拥有十二颗巨大头颅,雄伟如山的躯体一直伸至地平线尽头的——黑暗巴士底魔龙王;双掌合擎着一柄映射出红、蓝、绿、黄、黑、白、紫等七彩异芒,灿烂辉煌至令人不敢逼视,强横霸道至让人瑟瑟发抖的盖世魔剑——“十方俱灭”;浑身更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叫人望之就会心折,恨不得立刻双膝跪倒,顶礼膜拜。

    尽管由于距离遥远,诸人谁都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这股惊天地、泣鬼神的霸气,除了柳轻侯之外,人世间还有谁配拥有呢?

    ●●●

    刚刚那一幕惊心动魄的较量,此时仍在我脑域意识海内反复播映,让人片刻不敢或忘。

    在我一生中经历过的大小战役里,除舜和深蓝三大宗师之外,从未曾遇上过像魔女般难缠的高手,更从未试过像现下般惊骇莫名。

    完颜瞾优美无匹的娇躯倏然消失,变成了一团硕大无朋的黑暗漩涡,营造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不由分说地将我向时空裂缝拖拽而去。

    虽然我手擎威力无穷的“十方俱灭”魔剑,背后伸展出的两只灭世之翼,也使体内的灭世魔气运转到了极限,可是谁能告诉我,用这两种天下无敌的武器,如何去对付虚无的时空乱流啊?

    生死悬于一发的瞬间,我思绪电转,最终决定启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第四层境界——“本相”。这样做一来可以凝滞时空,使其以亿万倍的低速缓慢流逝,二来可以全力施展我浩瀚无垠的精神能量,探测一下魔女完颜瞾,究竟是如何凭借区区一介肉躯,导引如此庞大的黑暗能量为其服务的。

    结果孰能预料到,当我如饥似渴地启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来拯救自己小命的时候,“十方俱灭”魔剑居然毫无征兆地异芒剧盛,依次是代表暗之源的黑,代表光之源的白,代表火之源的红,代表水之源的蓝,代表土之源的黄,代表风之源的绿,代表灵之源的紫。

    等这黑白红蓝黄绿紫等七彩异芒轮番闪现一次后,囊括着“十方俱灭”魔剑八尺方圆,骤然形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奇怪结界。说它奇怪是因为,结界内竟然不存在世界上任何已知的基本元素,空荡荡地死寂一片。

    我尚未搞清楚这座奇怪结界的功效,它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演示起来。

    “轰!”意识海内浩瀚无垠的精神能量,以及奇经八脉内无穷无尽的灭世魔气,好像同时得到了某种命令似的,洪水决堤般倾巢而出,尽数涌向“十方俱灭”魔剑柄端。

    这一刻,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禁暗暗后悔拔出了那柄吸精食髓的恐怖魔剑。可惜现在悔之晚矣,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十方俱灭”魔剑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大口大口地将我抽干吸净,偏偏作为主人的我窝囊至只能听任摆布,没有半点办法去阻止它继续肆虐下去。

    眼看着精神能量每况愈下,背后的两只灭世之翼也渐渐萎缩至不足三尺了,“十方俱灭”魔剑却像突然开始吸噬一般,那么突兀地嘎然终止了吸噬动作。紧接着“本相”境界自动宣告破裂,时间也恢复了正常运转,我继续像飞蛾扑火般冲向了那团硕大无朋的黑暗漩涡,唯一不同之处是,浑身包裹在一层八尺方圆的透明结界内。

    顷刻间,“蓬!”透明结界与黑暗漩涡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并未发生能够让人粉身碎骨、永不超生的厄运,在千钧一发的瞬间,所有企图拖拽透明结界的黑暗时空乱流,不知什么原因,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结界范围居然以十倍百倍千倍的惊人速度,迅猛向外扩展开去。

    尽管那团硕大无朋的黑暗漩涡,不断地制造出新的时空乱流,可是却禁不住透明结界消化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广。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当那团黑暗漩涡仅剩下不足拳头大小的时候,突然不再继续制造时空乱流,而是莫名其妙地自动消失了。结果透明结界骤然失去敌对目标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这个主人身上。

    “飕!飕!”根本无法探测到把领地扩展至多么遥远的透明结界,猛然以光速收缩回来,继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填鸭式地把亿兆股奇异能量,沿着“十方俱灭”魔剑柄端重新输回到我体内。

    那种感觉若非身临其境万万不能体会万一,就如同一只被不停吹气的结实皮囊。随着时间流逝,囊内空间越来越狭窄,体积越来越庞大,偏偏就是不破裂,使得气体被压缩得越来越紧凑,慢慢变成液体……变成固体……变得再也无法容纳一丝一毫多余能量。

    而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利用残余精神能量和灭世魔气把它们一点点切割同化,万幸的是居然成功了。可惜没过多久,我这种喜悦之情就荡然无存,因为我同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它填充的速度和数量,最后反倒引狼入室,使得那股奇异能量找到了脑域意识海的入口,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入,大块大块地迅速占领地盘,重复起填充肉体时的恐怖景象。不过应该感谢上苍的是,意识海到底是无穷无尽的小宇宙空间,它们始终无法把它填满。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刹那光阴,也许是悠久岁月,反正我已被那股奇异能量折腾得晕晕糊糊,搞不清时间流逝的速度了。只知道它终于停止了慷慨的“馈赠”,而是把我凝固在一团十丈方圆的暗金光柱内。

    我尚来不及细细打量周遭情况,那股奇异能量就自作主张地,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向着正下方冲了下去,低头望去目标竟是一座庞大无匹的暗黑六芒星阵。

    “轰隆隆!”剧烈无比的冲撞引发了一轮难以置信的大爆炸,偏偏我感受不到半点伤痛,只觉得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曾经束缚我的那层奇异能量,此刻已经全部消耗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体内淤积的部分,也正在从胸口位置慢慢地渗透出体外。

    “嗯,渗透出体外——”我立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低头凝神观瞧,却发现果真如此,原来体内那股奇异能量,正以由缓至疾的递增速率,越来越快地渗入胸前护心的“圣灵盾”内,此时此刻更已臻达至关重要的时刻。

    眼看着“圣灵盾”蕴涵的奇异能量就要趋于饱和状态了,那柄该死的“十方俱灭”魔剑,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凑起热闹来。有一股沛莫能御的庞大精神能量,倏地从“十方俱灭”魔剑内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钻进了“圣灵盾”内。

    “啊,这……这不是神兽的精神烙印吗?难道它……”

    我思忖未已,猛觉得浑身剧震,瞬间被笼罩在一股强横无匹的无敌气势里。而且我还发现它与任何一名大宗师级高手散发出来的气势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敌强者风范,简直是睥睨天地万物,谁都瞧不起看不上,此乃任何人皆休想仿效得出来的奇异特质,

    “吼!吼!”直透九霄的龙吟长啸,接连不断地传入耳鼓,每一声都在宣告着一个崭新的无敌强者诞生世间。我目瞪口呆地瞅着这一幕,连何时被驮升至百丈高空中都全然不知,光顾注视“圣灵盾”的变化了。

    眼前脚下浮现的竟然是,一条拥有十二颗巨大头颅,二十四根深蓝擎天锐角,眼睛大如灯笼,鳞片宽过磨盘,躯体雄伟如连绵不断的天门山脉,一直伸至地平线尽头的——黑暗巴士底魔龙王。

    “老大,俺现在的样子酷不酷啊?”神兽久违的心灵传送蓦然回荡在意识海内,吓得我差点一头栽下百丈高空,摔得粉身碎骨,幸亏及时地被一颗巨大龙头顶了回来。

    “哈哈哈,被吓到了吧?俺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幸运无比地涅槃重生呢!呜呜呜,可怜俺在虚无中游荡了几乎难以计数的悠久岁月,直到今天才能借助三头黄金龙复活的契机,抢先一步投胎转生啊!唉,俺的青春,俺的爱情,俺的财宝……都一一远去了,不过不要紧,全世界的生灵啊~你们都给俺听着,现在俺巴士底魔龙王陛下终于又回来啦!吼!吼!”

    我被它歇斯底里的长啸,搞得头晕脑涨,最后终于忍不住暴喝道:“他***熊,你吼个屁啊!老子都快被你吵死了,不就是复活一回嘛,也不至于像吃了春药似的那么兴奋不停吧?”

    “哦,俺知道了!”巴士底魔龙王没想到我会突然大发雷霆,立时像犯错误的小孩子般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不再继续吼叫。

    相隔半晌,它突然又忍不住冒出了一句道:“哦,必须得提醒老大一声,俺的名字不叫巴士底魔龙王,那仅是以前在魔界里的称号罢了。俺的大号叫做索罗亚斯德,龙语里意思是最强横的龙,你千万别搞错了,否则届时俺可是真会翻脸的哦!”

    言罢不待我发彪,就倏地又扔下一句:“嗯,维持这种最庞大的原型,尽管很酷很酷,但是需要消耗的能量却实在是太多了!唉,老大,俺要挺不住了,去补觉先,一般的小事你就自己搞定,千万别叫俺啊!”说完飕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圣灵盾”上,替代原来的三头黄金龙像,出现了一尊暗金色的十二头巴士底魔龙王像,那副模样简直跟刚才那头可恶之极的巴士底魔龙王,不,是索罗亚斯德一模一样。

    当我终于恢复清醒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已经能够脚踏实地了,真不知道索罗亚斯德那家伙是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地面来的。

    “轻侯!”一直密切关注战场境况的莫琼瑶,第一时间乳燕投林般飞入我怀里,紧紧搂抱着雄壮的背脊,情不自禁地低声啜泣起来,显然是刚才受到了不小惊吓。

    我赶紧连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没事我没事……嘿嘿,旁边有好多人看着呢,难道你想明天整座土珠岛上,都传遍新高唐帝国未来女皇的精彩绯闻吗?如果你不介意立刻公开我俩情侣关系的话,我倒是求之不得哩!”

    莫琼瑶闻言轻啐了一声,随即旋风般离开我的怀抱,脸上犹是梨花带雨,嘟起樱桃小嘴娇嗔道:“谁跟你是情侣啊?你乃朕的未来皇后,此事无论何时都休想能够赖掉哦!”

    “啊!”我目瞪口呆地瞅着莫琼瑶,脑海中幻想着自己身穿霓裳羽衣,扮演新婚皇后,接受百官朝拜的情景,不由得全身鸡皮疙瘩掉落满地,大声惨呼道:“我的娘啊,可不可以不要那样啊?”

    莫琼瑶冷冷地瞅了我半晌,遂终于掩饰不住美眸内越来越荡漾扩散的温柔笑意,格格娇笑道:“好吧,不当朕的未来皇后也可以,但是你要乖乖的哦,若再有像刚才那般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情况被我发现的话,哼哼,就别怪人家事先没有讲明喽!”

    我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是,亲爱的女皇陛下,为夫谨遵圣旨!”

    一轮打情骂俏过后,我开始处理眼前事务。

    其实刚刚自从我能够自由行动开始,精神能量就已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方圆千丈范围,仔仔细细地探测着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可疑的藏身之所,一直试图找出魔女完颜瞾的踪影,可惜结果一无所获,她就像一颗滴入汪洋大海的水珠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常理来说,完颜瞾现在的精神能量、本命真元、以及体力都已消耗殆尽,肉体更是濒临油尽灯枯的绝境,怎都应该无法独力逃生才对,岂料现在仍能脱离众人包围,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真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些修炼天魔功的人,顺便也让我对从前设定的终极标靶——舜的实力作出重新估计。

    “王爷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能够在武功境界上再做突破,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枯月大师满脸钦佩的表情,悠然迈步走近,一双足以洞彻心肺利眸,则难以掩饰地露出极度震骇之色,显然是探测到了我体内突然出现的无穷无尽的奇异能量。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我自己都尚未搞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哪有猛料爆给他听,只好哼哼哈哈地蒙混过去了事。

    在他背后两步外,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一名身穿土黄色道袍,体型瘦削枯槁的汉子。此人相貌普普通通,属于那种你永远都记不住脸孔,且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平民百姓。偏偏我愣是从他身上感应到一股极其强劲的精神波动,若参照净土宗“枯木逢春”的等级排序的话,他现在具备的道家境界,起码是木字辈弟子的级数,而且功力精纯处犹胜木氏四人组,甚至比起木虎、木蝶二人也毫不逊色。

    枯月见我并不答话,却留神观察着他身后的跟班,不由得愈发钦佩得五体投地道:“王爷果然目光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啊!”说着回头吩咐道:“嗯,这里没有外人,你自我介绍一下吧!顺便也说说前因后果,省得我老人家还得多费唇舌解释!”

    那名逢字辈弟子闻言,躬身施礼道:“是,弟子谨遵师叔法旨!”言罢又错开两步走至近前,向我和莫琼瑶再次躬身施礼道:“参见常胜王阁下、七海公主殿下!贫道法号木马,一个身份是净土宗造化堂第二百人队队长,另一个身份是枯荣大师的嫡传弟子,专职负责潜伏派内,侦测所有图谋不轨的叛徒奸细,随时伺机清理门户。此番枯竹、木虎二人联络多股宗外势力,试图颠覆元老会其他成员,已经构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木马才奉命出击,一举擒拿木虎归案。”

    “啊?”一旁的莫琼瑶万万没想到响应安德鲁的第四个条件,实施“猎虎”行动的背后,内情居然如此错综复杂,还涉及到其他势力,一时间不禁满腹疑云渴望得到解答。

    木马先瞅了枯月大师一眼,在得到后者首肯之后,条理清晰地解释道:“此事要从月余前说起,当时枯竹曾经亲率心腹弟子七十二名,假借外出传道之名,前往釜城参予了一轮秘密会谈。根据贫道随行观察,发现会谈诸方居然囊括了当今高唐八岛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以及一些地位显赫的外族权臣。”

    此言一出,连我也忍不住露出凝神倾听的表情,因为木马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说成直接危及到统一高唐霸业的顺利进行,也丝毫不算过分。

    木马侃侃而谈道:“参予会议的诸方代表包括:海伦岛完颜世家家主‘织女’完颜瞾,阁道岛世袭镇国公雨少爷,天堂岛‘自由商业都市联盟’盟主李德宗,金瓯岛朱家家主沈晴,以及最近半年内,在米洛斯大草原西部迅猛崛起的新一代霸主——狴奴族族长基茨-布尔曼的胞弟达姆-布尔曼。”

    我和莫琼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遂面面相觑惊讶得张口结舌,因为从木马嘴里透露出的这个情报,实在太具有震撼性了。参予此次釜城峰会者,几乎涉及了高唐八岛上宗教联盟、贵族联盟、商业联盟、工匠联盟等各个领域的头面人物,还有一只远道而来且野心勃勃的草原饿狼。这些人达成一致的意见,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足以决定高唐帝国未来的历史走向,即使日后我能够积蓄到足够力量去拨乱反正,也肯定要费劲周折,事半功倍。

    木马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釜城峰会仅限各方势力的首脑人物参加,虽经事后多方查证,贫道也没能得到确切内容,仅仅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次会议制定了一项刻意针对高唐八岛全境实施的军事计划,目标所指涵盖了乾罗岛、土珠岛、库州岛、熊岛等一切不可能臣服的死硬敌对势力。”

    听到这儿,莫琼瑶喃喃自语道:“八旗老鬼、枯荣大师、金破天、任鬼神……哼,他们的胃口还真不小哩!”

    木马丝毫不理会众人表现出的惊异,轻叹道:“尽管釜城之行收获甚微,但是在归途中,于海伦岛逗留之时,却让我在无意中探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一言及此,他双眼猝然精芒大盛,一字一字地道:“原来海伦岛完颜世家家主‘织女’完颜瞾,居然是恺撒帝国二皇子勒-路西法派驻高唐八道的全权代表。而更惊人的是,我们‘敬爱’的原宗主枯竹大师,背景也非同小可,他竟是恺撒帝国老皇帝宁-路西法在位期间,亲自派往高唐帝国卧底的最高级别死间,而其徒木虎的前身,更是恺撒帝国御前钦封的一名高级黄金龙战士,奉命来贴身保护他人身安全的。”

    “由于现在老皇帝驾崩了,完颜瞾又不知从何得知了枯竹的真实身份,遂以次要挟其就范,为二皇子勒-路西法效忠。岂料枯竹早已是四皇子林-路西法的铁杆拥护者,终于两者在谈不拢的情况下,相互大打出手,最后斯役仅以枯竹一人幸免结束。这就是枯竹所谓‘遇刺’的真相!哦,另外还有一条附带的绝密情报,是我从魔女完颜瞾的闺房密室内看到的,可惜由于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未能够携带出来作为旁证。原来阁道岛上地位尊崇的世袭镇国公雨少爷,居然还拥有另外一个更加显赫的身份,那就是风云帝国高唐府总督——卡尔-麦哲伦!”

    “什么?”我和莫琼瑶同时失声惊呼,心中震撼简直难用言语形容。

    一直以来,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卡尔-麦哲伦垂涎高唐八岛非只一日,可直至刚才木马一语道破天机,我们才晓得自己错得有多么厉害。

    原来卡尔-麦哲伦居然不是从外部着手侵略高唐,而是早就扮成一名彻头彻尾的高唐贵族,去着手实现统一高唐的阴谋。如此一来,战争一旦全面发动起来,我和莫琼瑶从前假设的“侵略者”这顶大帽子,根本就无法扣到他脑袋上,因为双方皆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关键只看谁有本事先得到那枚至关重要的乾坤印,来确立正统地位罢了。

    我尚在思忖前因后果,莫琼瑶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们知道木虎现在何处吗?”

    枯月大师闻言瞅了一眼木马,眸中倏然闪过一抹似笑非笑且赞赏之极的眼神,果然木马不负众望地道:“贫道知道木虎如今身在何处!呵呵,我趁着常胜王阁下与魔女激烈交战,局面最混乱的间隙,悄悄地施展土遁把他偷了出来,并随同四位师弟的担架,一起送至湿婆神殿,交由枯荣大师亲自料理了。”

    “哦,幸好如此!”莫琼瑶长吁了一口浊气,随即侧扭粉颈眼波流转,娇嗔无比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哼哼,幸好木虎安然无事,否则人家一定要你好看!”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五章 攻心
    我自知理亏,哪敢跟她辩白,唯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其实整场战斗里立功至伟的是我,因为一手包办了无人能敌的魔女完颜瞾者也是我,可惜功亏一篑的是,未能同时也是无暇去关照昏迷不醒的木虎,结果被木马那个专门偷鸡摸狗的家伙占去了首功。当然木虎也算幸运之极,要是一直都无人搭理的话,后来的大爆炸肯定让他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幸亏有木马一直在旁窥视啊!

    一念至此,我幡然省悟到枯月大师在不久前为何突然阻止我射箭,原来那名逢字辈弟子就是眼前的木马啊!照这么推理下去,后来木虎骑乘的骏马失蹄,显然也是木马在暗中做了手脚了。想通此节,我心中不禁豁然开朗,同时暗暗佩服起这位瘦削枯槁的道士来,更忽然萌生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想要全力招揽他成为新高唐帝国的礼部尚书,届时有他负责情报工作,不论我还是莫琼瑶都定将高枕无忧哩!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倏然传来莫琼瑶迫不及待的催促声:“轻侯,快点啊!我们得马上赶回湿婆神殿,万一木虎被枯荣大师恼羞成怒下,即刻斩首示众,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我闻言立即清醒过来,忍不住低呼一声道:“天啊,我的乾坤印!”话音未落,雄躯倏然鬼魅般一闪飘出十余丈,紧紧跟随着莫琼瑶窈窕动人的优美背影,朝着福鼎寺方向玩命狂奔而去。

    ●●●

    这荆园是个极大的园子,进去一座篱门,篱门内是一条鹅卵石砌成的林荫小路,一路朱红栏杆,两边绿柳掩映。过去三重院落后,就可以看见处处都长着柔嫩小草的草地,就像铺满了绿色的地毯。这些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洋溢着春天的气息,谁见了都会喜欢。

    草地四周也充满了小巧玲珑,优雅别致的摆设,假山林立,花木处处,喷泉瀑布如一幅素轴当门披挂,一条小溪涓涓地流着,被阳光打扮得像条金带,还闪呀闪的,也许它也感到了这春日的静态美,便无声地舞动着腰肢,跳起不歇的舞。

    草地尽头是是一座格调典雅的厅堂,厅前是一个方形铺石的天井,其中有石砌的金潭,周围遍生奇花异草,几个湛碧色的大缸内养着数十条色彩斑斓的珍贵鱼儿,旁边是几盆应季开放的鲜花。

    厅堂周围一株株灌木,开出了惹人喜爱的花朵,最鲜艳的要算桃花与玉玲珑了。桃花颜色红红的,像是一枚枚红绒球,玉玲珑更美丽,那盛开的晶莹花瓣舒展着,多得几乎把整个枝条覆盖了。

    整座荆园把怪石、松柏、亭阁结合得这样好,使游览者无论站在哪个点上,眼前总是一幅完美的图画。

    温柔的阳光和春天的景色装饰着荆园,上面配一个广阔的蔚蓝天空。周围充满着鸟儿的歌唱。到处流散着浓郁的,但不熏人的很香的气味。池塘里几对鸳鸯和水鸭在游戏,岸上那只雄孔雀和什么争艳似的展开了美丽的尾巴,一切都是充满喜悦、美丽,调和,而且生动的。

    木虎孤零零地俯卧在胡床上,表情呆滞地瞅着眼前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他迄今为止都没想通一件事,为何数天前还关押在那座昏暗不见天日的肮脏地牢里,一觉醒来后,却被人贵宾似的请到了这座仙境般的庭院内,享受最精湛的治疗,最美味的食物,最赏心悦目的美景……仿佛就像生活在天堂里面一样,让人乐不思蜀。

    “也许这……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吧!”木虎暗暗思忖着,脑海里的意识,却开始自动拒绝继续沿着这条思路伸展下去了。因为现实太美好了,他要抓住每时每刻的光阴享受,否则一旦重新失去自由的话,就得永远和它们说再见了。

    ●●●

    在荆园另一角落的苗圃里,有一棵美丽的树,它叫水杉。初识这种稀有树种,不免得煞是稀罕。看上去,挺拔而秀气,端庄而潇洒,简直像亭亭伫立又似飘然欲仙的少女。青绿色针叶,在熏风中微微闪动,荡漾着一股仙姿妙韵。不曾看见过这绝美的水杉,感叹之余确有几缕相见恨晚的意绪呢!

    不过令我更感兴趣的,当然是树下淡然伫立的莫琼瑶。

    眼下她正玉颊霞烧,美眸喷火地恶狠狠瞪视着我,好像恨不得一把拔出腰畔佩戴的赤霄剑来,将我剁成肉酱才解气似的。当然她只是在那么想,却还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是柳轻侯,柳轻侯做事从来都是有必须如此的理由,她想听过我的理由之后,不满意的话,再把我剁成肉酱喂狗。

    我意态悠闲地耐心等待着,果然没过一会儿,莫琼瑶终于还是没能按捺得住火爆脾气,气呼呼地问道:“柳轻侯,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我闻言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她是动了真怒了,不然绝对不会擅自称呼我的全名。当下赶紧正襟危坐在逍遥椅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是,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琼瑶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倏然按剑欺近,一双美眸冰冷彻骨地望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差点绝倒的话语:“还不让开,人家都快累死了,要歇息一会儿再盘问你!”

    我瞅了瞅她,再瞧了瞧身旁另一张空置的逍遥椅,最终仍是把“那边不是有空椅的吗,你干嘛非要抢我坐的啊!”这句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话语,硬生生咽进肚子里,乖乖地挪动屁股让出位置,起身坐到了旁边。

    莫琼瑶怒气未消,仍旧寒着一张俏脸继续审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把木虎从地牢提出后,就直接带到我们的行宫荆园来,还像大爷一样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简直都快胜过我这个七海公主殿下的规格了。你知道现在别人都怎么说吗?说我们拿木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拼命地讨好他,最好能够让他一高兴把乾坤印的藏匿处招供出来,当然最佳办法是让我去伺候他一晚!”说着委屈得潸然泪下,让人心疼到了极点。

    我脑域轰然剧震,气得五内俱焚,臀下的逍遥椅顿时禁不住庞大压迫寸寸迸裂,随即化成漫天细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琼瑶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火,嘎然停止啜泣,惊骇欲绝地瞅着我,张口结舌地不知说什么话安慰才好。

    沉默半晌,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遂恢复正常神态,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卡尔-麦哲伦并未离开新阿吉姆市,他仍在惦记着那颗乾坤印,试图利用这种流言蜚语来激怒我们,让我们加速严刑拷问木虎,甚至是不惜动用最残忍的方式,最好是使其一命呜呼,让乾坤印藏匿处成为一个永远埋藏在未知彼岸的秘密。”

    莫琼瑶幽幽叹息道:“人家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敌人施展的一条激将法,可他们也说得太难听了一点。另外,人家还是搞不明白,既然有最精湛的治疗做后盾,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严刑逼供呢?”

    我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无可奈何地道:“嘿嘿,若折磨他的精神肉体真有效果的话,我柳轻侯也非慈悲心肠之人,岂会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啊?问题是根本无效嘛!现存的所有刑具手法,都休想能够逼木虎说出我们需要的答案来。一名黄金龙战士,哦不,哪怕是一名普通龙战士,他都具有一种能够在关键时刻爆体而亡的自杀技巧,一旦把他逼急了,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

    莫琼瑶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像老太爷一样供养着他,一直到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主动说出来吗?”

    我被她的形容方式逗得莞尔一笑,胸有成竹道:“当然不是,我这么做其实是在跟木虎赌一把,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莫琼瑶莫名其妙地道:“赌?你和他赌什么呀?耐心还是享乐时间长短?”

    我哈哈大笑道:“都不对,是赌一个人对生命的依恋程度。”

    瞅着若有所思的莫琼瑶,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我参予‘猎虎’行动开始,就一直在遥遥监控着木虎的一举一动,结果发现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平静而美好生活充满了眷恋之情。或许我这么一说,你会认为任何人都是如此,但是我要否定你的说法,因为对于某些特定的人,譬如一名勇往直前的黄金龙战士,尤其是一名抱定舍身成仁的心态潜伏多年的死间来说,那是完全不正常的。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死间的资格了,即固若金汤的心灵城堡,产生了一丝空隙和破绽,只要我们把它无限扩大,很快他就会土崩瓦解,彻底任我们摆布的。”

    莫琼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口道:“你是想用最优质的生活方式,彻底杜绝他求死的信念吗?”说着露出一丝恐惧无比的眼神,战栗道:“天啊,你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魔鬼,把别人的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彻,实在是太可怕了!以后绝不准你那么算计我!”

    “咣当!”我应声滑下逍遥椅仰天摔倒,本来期待她能够充满赞赏地,给我这名“超级狗头军师”献上一个香吻以示褒奖呢,想不到最后竟是得出一个如此截然相反的结论,真让俺一颗扑通扑通狂跳着充满期待的小心肝彻底冰冻,且被凿碎成千百残片,最后丢进了臭水沟。

    莫琼瑶目睹此景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片刻前的怒火全部不翼而飞。这时,她蓦然瞥见把守院门的一名九曜卫忽然疾步行来,连忙想要出言提醒柳轻侯,岂料后者早趁着她一扭头的功夫,重新坐回到了逍遥椅上,神态优雅端庄,哪里还有刚才狼狈万分的模样?

    莫琼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偏偏现在发作不得,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名已行至近前的九曜卫身上。

    那名九曜卫右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刀柄,左手虚按心脏位置,态度恭谨地躬身施礼道:“启禀主公,刚才侍女香蕊前来传讯,说木虎用过午餐后,突然强烈要求见主公一面。她不知应该如何处理,特来恳请主公决断!”

    “啊!”莫琼瑶一呆,脸上遂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转头向柳轻侯望去。岂料后者半点意外表情都欠奉,一副“我早知道如此”的可恨模样,真让莫琼瑶忍不住想要冲过去狠狠踹他几脚泄愤才好。

    我见状不妙,赶紧脸容一整,岔开话题道:“琼瑶,你现在马上联系一下安德鲁,让他以最快速度赶到荆园来。我想一旦木虎道破乾坤印藏匿处的秘密,卡尔-麦哲伦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掠夺良机,我们也誓必将再次面临一番苦战哩!若白白放着安德鲁这么厉害的大日贤者不懂得使用,简直就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嗯,另外你再金雕传书给岛外驻防的纵横舰队,让索佩罗立刻调遣一批精锐高手登陆,最好携带大量‘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以及数量充足的钨钢破甲箭来。这回卡尔-麦哲伦隐藏在暗处的力量铁定会倾巢而出的,我们就用它们去狙杀那些所谓的一流高手,让那帮土包子尝尝当世最先进远程武器的强大威力!哦,差点忘了,把你们以前惯用的‘见血封喉’全部涂抹到箭头上,这次我们不需要任何俘虏!”

    我雷厉风行地连下数道命令,莫琼瑶也聚精会神地倾听和记录,当她把诸般细节全部理顺完毕,再想找我算帐的时候,却发现我早已鬼魅般闪出了荆园范围,远远地丢下一句话道:“琼瑶,我见木虎去了,吩咐你办的几件事情,要赶紧落实啊!”

    莫琼瑶气得直跺脚,偏偏又对我无可奈何,最后倏地哑然失笑道:“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一不小心,又中了他声东击西之计哩!”

    ●●●

    自从在午餐时间向侍女香蕊提出那个觐见要求后,木虎一直觉得忐忑不安,坐卧不宁,甚至连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也开始黯然失色了。

    木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更会引发何种难以预料的后果,但是若让他继续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地享乐下去,恐怕不消一天,仅仅只需一个时辰,他都要郁闷得发疯。因为对未来的不可确定性导致的幻想与猜疑,已经迫使木虎濒临至精神崩溃的边缘,使他宁愿立刻直面生死抉择,也绝不愿意永无休止地继续虚耗时间等待下去了。

    时间一点点慢慢流逝着,当木虎差点以为觐见要求已石沉大海的时候,蓦然眼前一花,看到一名雄伟如山、衣服华丽的青年男子,傲然卓立在天井中央的池塘边上。这是一名拥有不可一世的狂傲和霸道,气势更盖过了木虎以前遇过任何男子的大人物。他的举止风度完美至毫无瑕疵的地步,包括那份与生俱来的狂傲与霸道,居然也并不讨人厌烦,反倒使人觉得那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此时,那张俊伟如大理石雕般轮廓鲜明的脸容上,正闪动着一抹真诚的微笑,向他亲切地打着招呼。木虎则像傻瓜似的呆呆地看了对方半晌,这才恍然发觉失态,赶紧从胡床上站起身来,躬身向那人施礼。

    我饶有兴趣地瞅着木虎,微笑道:“轻侯因为有点事情耽搁,结果累及道兄久等,真是罪过啊罪过!”

    木虎虽然早有预料来者是谁,但是当他亲耳听见对方承认自己是柳轻侯的时候,仍然忍不住觉得脑袋嗡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重重地向后坐倒在胡床之上。

    “我的娘啊,原来他就是‘恺撒公敌’柳轻侯吗?想不到传说中的杀人魔王,居然如此年轻,偏偏却又那么气势磅礴。唉,看来我输得一点都不冤枉,能够折服在一代天骄手中,也算是一种冥冥中安排的必然宿命吧!”

    木虎脑海里,万千思绪走马灯似的流转不停,最后倏然觉得心灰意冷失去了所有斗志。

    他万念俱灰地道:“阁下是想知道乾坤印的下落吧?木虎立刻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平平整整的白纸,双手递了过来。

    此举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本来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口舌,他才肯乖乖就范呢!怎都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连最基本的交换条件都不谈,木虎就举双手投降了。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接过白纸却看也不看地收入怀中,真心诚意地道:“道兄果真是一条爽快干脆的血性汉子,在下非常钦佩!嗯,既然如此,轻侯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现在立刻提供给道兄两条道路选择今后的生活。其一,是由在下支付一百万金币,并且护送你赶赴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开始过一种崭新的生活。其二,是从现在开始为我效力,我保证你终其一生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恺撒帝国的事情。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啊?”

    木虎愣了一愣,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咬咬牙道:“属下申屠夔拜见主公!”言罢双膝跪倒,根本不顾背脊伤势尚未痊愈,就施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来。

    我赶紧搀扶他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能得将军襄助,我柳轻侯无异于如虎添翼,何愁不能成就一番盖世霸业啊!”

    申屠夔想不到眼前的新主子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居然有些痴了。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两个人就这么把臂相望,暗暗生出识英雄重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情来。

    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吧,难道不是吗?

    ●●●

    我命人重新安顿好申屠夔的居所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返荆园的另一个角落,想与莫琼瑶商议一下关于取印的详细计划。岂料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安德鲁和木蝶正一先一后走下马车,想必是听到莫琼瑶的传唤后,就片刻也不敢耽搁地急匆匆跑过来,才能够如此迅速抵达。

    安德鲁和木蝶一齐躬身施礼道:“安德鲁(木蝶)参见主公(常胜王阁下)!”

    我连忙摆摆手道:“免礼免礼……大家都是自己人,别搞那么多繁文缛节,快点进去,我还有要紧事情和你们商量呢!”

    “是!”二人恭谨地答应着,也许是头回看见我如此十万火急的模样,当下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来。

    当三人步行穿过设于荆园内的临时行宫——玛雅堂的时候,我询问了一下门前巡守的九曜卫,在得到莫琼瑶正在里面办公的肯定答复后,沉声喝道:“传本王号令,即刻起玛雅堂进入一级军事管制状态,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方圆百丈之内,违者军法从事!此项命令除我和公主殿下两个人外,任何人无权撤销!你们明白了吗?”

    “是!”玛雅堂周围二十四名九曜卫轰然应诺,声如雷鸣,隐约可以让人感到一股迫在眉睫的杀势正在迅速凝结成形。

    我头也不回地昂然步入堂口,安德鲁和木蝶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骇然之色,不敢怠慢地匆匆尾随其后,三人一齐走进了玛雅堂正厅木门。

    “咿呀!”推开了虚掩的会议室门,就见莫琼瑶闻声旋风般转过身来,满脸期待神色,迫不及待地问道:“拿到了吗?”

    我欣然点头道:“呵呵,我亲自出马,哪有失败的道理?喏,东西在这里,你自己看吧!”说着取出那张价值连城的白纸,递给莫琼瑶。

    莫琼瑶颤抖着柔荑一把抢过,随即又生怕弄坏似地小心翼翼地展开,仔仔细细地浏览起来。

    我见她暂时无暇搭理别人,就亲自招呼安德鲁和木蝶,在会议桌旁分宾主落座,闲聊起来。

    我挨在椅背上,长舒出一口气道:“嗯,想必二位直到现在仍没搞清楚状况,不过请恕我卖个关子,详情必须由公主殿下亲自说明才好!”

    安德鲁和木蝶同时点头,恭谨地道:“是,谨遵主公(王爷)安排!”

    我虎眸一闪,微微一笑道:“你们俩别那么拘束嘛!刚才我都讲过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说什么哩!在正式议题开始前,我们先解决几个小问题,就先说说关于木蝶的事情吧!”

    说到这儿,见木蝶立时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我不禁暗暗赞叹此子精灵通透,遂略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道:“嗯,我的初步计划是,请你继续留在净土宗内发展。原因不必我说,想来你心里面也很清楚!报仇之事,急是急不来的,必须按部就班,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成功。你说是不是啊?”

    木蝶眼中闪过无有极尽的痛苦,沉声道:“是,木蝶明白!”

    我的眼光在他脸上逗留片刻,遂跨过他,送往窗外花团锦簇的庭院里,淡淡道:“当然我们也不是枯坐死等,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越快完成越好的,譬如一张遍布风云帝国北疆、乃至米洛斯大草原的情报网络。本来这方面的工作,是由南疆礼部司负责统筹安排的,但是帝国南征此刻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们把绝大部分人力都集中在收集双方战场情报上了,另外再加上可汗府总督夏侯一贯的严格控制,我们一直都无法在那里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直到令兄出现,才给我们在阴云密布中带来了一线阳光。”

    木蝶在旁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不时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唉,我实话实说吧!现在南疆对北疆和米洛斯大草原的消息其实非常闭塞,甚至可以说成一无所知都不过分,当然相信夏侯一贯也同样为此头疼不已,因为我们最抵制的也正是他!所以为早日打破这种僵持局面,我想请令兄和韩氏昆仲即日起程,先搭乘纵横舰队的战舰赶赴乾罗岛,再由那儿转乘返程的物资补给舰,直放南疆袍哥州。这件事情令兄已经首肯,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木蝶愣了一下,遂幡然省悟道:“多谢王爷垂询!不过木蝶与兄长是始终保持一致的,他的承诺就是我的承诺,其间没有半点分别。”

    我露出激赏的眼神,微笑道:“呵呵,果然不愧是枯砚大师的嫡传弟子,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干脆利落,否则婆婆妈妈的,岂能干得了什么大事?这里有一封信,是我写给长鲸要塞指挥官楚山的,你转交给令兄带去吧!嗯,信里面我都已安排得妥妥当当,包管令兄会得到一个天大的惊喜哦!嘿嘿,南疆总督府这次可是不惜血本啊,光是总督府邸直辖的铁血卫,我就特调了整整一个营兵力给他,其他金钱和物资更是不计其数。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经过我深思熟虑,决定亲自任命令兄为南疆礼部司副司长,委任状都金雕传书给南疆吏部司正式备案了,相信他登陆袍哥州码头后,马上就可以收到的!”

    “啊!”木蝶惊喜交加,不由得霍然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木蝶谨代表家兄多谢王爷栽培!”

    我心底暗笑道:“看来这木蝶也不傻嘛,起码还知道南疆礼部司副司长的官职非同小可,不是等闲就能够许诺得出的,那可是真正的南疆权力中枢啊!也许起初他心中尚存有几分疑虑,害怕我是在利用他哥哥做一颗探路的棋子,不过现在应该疑虑尽消了吧?”

    坦然接受了木蝶的礼拜,让其重新落座后,我把目光挪移到安德鲁脸上,淡淡道:“现在该轮到我们的大日贤者阁下喽!嗯,在你畅谈前往库州岛的工作计划之前,我得先给你安排一个得力助手!”

    安德鲁愕然回望,不解地道:“得力助手?谁啊?”

    我哈哈大笑道:“一个你永远都猜不出来的人物——木虎!”

    安德鲁吓了一跳,讶道:“啊,是他?”话音未落他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他投降了对不对?”

    我欣然点头道:“呵呵,跟聪明人说话果然可以省却不少口舌哩!不错,木虎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但是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土珠岛,而你前往库州岛又人单势孤,所以~”

    安德鲁苦笑道:“可是——”

    我断然摇头道:“没有可是,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木虎肯投诚,就是我们的好兄弟,你要肝胆相照地对待他。”

    安德鲁脸容一肃,郑重点头道:“是,安德鲁明白!”

    我微笑道:“呵呵,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人以诈待我,我必十倍百倍千倍还之。木虎的职责就是,协助你处理除去恺撒帝国事务之外的所有工作。你们可以一点点开始尝试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那么得来的。嗯,现在该你说说抵达库州岛后,准备如何开展工作了!”

    安德鲁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直至听到最后那句话,才精神一振道:“这几天我除了悉心研究、、以及神道无念流的等四大奇书之外,剩余时间全部用于和古天士谈天说地哩!经过他一番言无不尽的详细介绍后,我对金破天的势力组成有了一些初步了解。”

    我饶有兴致地道:“哦,赶快说来听听吧!”

    安德鲁沉默片刻后,侃侃而谈道:“库州岛乃是高唐八岛中地盘最大,人口最多,民风最悍,军力最强的一个岛屿。它囊括了以库州郡为首的整整十个郡,其中有五个郡所辖的人口规模都超过百万,实力异常强横。另外在金破天的铁碗独裁统治下,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不论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发展,在高唐八岛里都属名列前茅。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乾罗岛宣布之前,金破天就已经开始在库州岛全境,实施了大量前期准备工作,并且在一定范围内还卓有成效。”

    “什么?”我闻言不禁失声惊呼,随即连忙催促道:“快说说详细情况!”

    安德鲁详细说明道:“首先,他取缔了人口自由买卖制度,严厉打击了一批职业人口贩子,并且在库州岛全境范围内清查户籍,禁止任何形式的流浪人口出现,彻底实现了岛——郡——镇——村——户的五级垂直管理系统,同时把相关官吏的政绩按月上报给大将军府审查,使地方官员们谁都不敢玩忽职守。其次,他大力整顿军事,把部队中老弱病残的奴隶兵一律强行开除军籍,配以平民身份遣送回原籍终老,同时还改编了奴隶兵部队,选拔出整整三十万精锐士卒,形成飞龙、飞虎、飞豹、飞鹰、飞熊、飞狮等六大军团,编制皆师从风云、恺撒两大帝国的现行先进体制。”

    “另外为避免部队间的无谓冲突,十郡隶属的所有麻衣武士,皆被归拢至一处,整编成一支总人数约为六万的近卫军团直接由金破天亲自指挥。他还扬言,凡是奴隶兵能够在战场上杀死十名敌人以上者,皆马上赐予平民身份,分封田地、房屋、金钱、美女,而能够树立特殊功劳者,还可以光荣地晋级为麻衣武士资格,结果现在库州军的士气高昂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金破天的个人威望也臻达巅锋境界。”

    我聆听着安德鲁滔滔不绝的陈述,当他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当初的震骇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

    我眼中精芒暴闪,朗声长笑,指了一下旁边默不作声的木蝶,淡淡道:“耶律兄,不知你对刚才大日贤者那番介绍有何想法啊?”

    木蝶怔了一下,显是未料到我会突然问到他头上,不过脸容随即就恢复平静,从容不迫地道:“晚辈窃以为,金破天在户籍、奴隶制度两方面的改革,表面上与我们在乾罗岛的做法颇为相似,实际上却截然不同。因为他的改革范围很小,主要针对的是军队内部,而对于岛上时刻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广大奴隶们却视而不见,显然是害怕引起与大奴隶主间的分歧和矛盾。由此可见,这是一次在承受外部巨大压迫下进行的,不情不愿的被动式改革,其缘由应该与狴奴族在米洛斯大草原突然强盛,以及海伦、阁道、天堂、金瓯等四岛新近组成盟军有关。”

    说到这儿,木蝶忽然面露腼腆之色止住话头,不好意思地道:“木蝶斗胆妄言,请王爷见谅!”

    此时我早对他刮目相看,赞不绝口道:“好,说得太好了!光凭你这份卓越的眼光,就足够成为一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哩!呵呵,有机会的话,我管保叫你尝试一下两军对决的销魂滋味!”

    木蝶被我夸得无地自容,连称:“您谬誉了,谬誉了……”

    我哈哈大笑,放过这脸皮还不够厚实的小子,转而对安德鲁道:“嗯,你继续说吧!”

    安德鲁神态轻松,胸有成竹地道:“针对以上情况,我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继续施行既定计划。第一、整顿神道无念流。第二、以门派力量奠定根基,以军中弟子构成骨干,逐步扩大在库州岛上的影响力,最终达到架空金破天的目标。当然即使不能马上成功,至少也要形成武装割据状态,以便日后主公率两大军亲至时,保证障碍已减低到最少的程度。第三、努力进行解放奴隶的伟大事业,我想凭借神道无念流自身拥有的庞大信仰群体来说,做这件事情肯定是最容易不过的啦!届时金破天自然不战自溃,想不输都不行!”

    我竖起大拇指,暗暗传音道:“嘿嘿,你小子真够阴险的啊!”

    安德鲁表面露出一副坦然接受赞誉的模样,背地里却偷偷传音回来道:“呵呵,那还不是老大您教导有方啊!”

    一句话立时噎得我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之后,安德鲁骤然惊异莫名地传音道:“咦!这才数日不见,老大你咋就武功大进了呢!”

    我不禁苦笑一声,摸摸鼻子叹道:“唉,老子到现在也在莫名其妙呢!你让我怎么解释给你听啊?唉,大概是跟魔女完颜瞾有关吧!”说着把那一战的经过,专门挑拣重点,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安德鲁听。

    好不容易讲完了,安德鲁紧盯着眼前虚空中的某一点,眸中精芒电闪,思虑半晌才道:“奇怪啊奇怪,怎么听你说来说去都很像是那个东西啊!偏偏凭你如今二级魔骑士的水准,怎都要修炼个百八十年才能成功。晕啊,真让人想不通!”

    我被他说得云山雾绕稀里糊涂地,忍不住怒叱道:“他***熊,你就不能说点让人能听懂的话吗?若是再继续这样唧唧歪歪的,老子非把你揍成猪头三不可!”

    “啊!”安德鲁被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抖擞精神,正经八百地道:“对不起,请老大息怒息怒!呵呵,经过小弟刚才的精密侦测发现,现在您体内蕴涵的能量形式颇为奇特,甚至可以说跟从前的灭世魔气截然不同,要至少优胜数个境界以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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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倾城 第六章 神话
    我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生怕漏掉一句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命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鼓励的安德鲁顿时信心倍增,侃侃而谈道:“近日来,小弟潜心研究了高唐道宗四大奇书,并具体结合了‘道德经’上的诸般真理,结果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那就是不论是禅、道、魔三宗,若想要修练至最高境界的话,都必须经过以下几重不可逾越的门槛。从道宗角度来说依次为第一境——化境:譬如枯荣、萨兰、任鬼神等三大贤者,或仙逝的八旗老鬼,小弟尚且略逊半筹;第二境——玄境:如果将化境称作神的入门阶段的话,那玄境就是神的境界,遍览整座深蓝大陆,只有关山月、燕憔悴、轩辕天之痕等三位大宗师方能窥得其中神奥;第三境——生死境:达此境者,超越人间生死,至高无上。”

    “而从魔宗角度来说,应该是第一境——极魔,第二境——脫魔,第三境——生死境。此结论是根据‘屏风十四扇门’得出,至于禅宗嘛,由于资料严重缺乏,所以根本无从推断,不过想来应该相距不远才对!”

    我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插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处于魔宗修炼的第几境呀?”

    安德鲁沉吟片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您是处于魔宗第二境——脱魔的初始阶段,可偏偏受到了某种强横无匹的力量干扰,硬生生地把刚刚大成的灭世魔体压制了下去,同时占领了精神肉体的全部领域。从常理推断,它们应该是属于最秘不可测的生死境能量。尽管短时间内看能让您实力突飞猛进,但长此以往下去,这股您根本无法全部控制的力量,不断自动运行壮大的话,终有一日会……”一言及此,他嘎然止住了话头,眼神再不敢向我望来,流露出尽是同情怜悯之色。

    我哪会不知他的潜台词,但是突闻噩耗,却也不甚惊慌。因为刚刚陈述战斗经过的时候,我刻意略过了巴士底魔龙王拥有自我意识的事情,倒不是担心安德鲁会泄漏出去,仅仅是由于它的存在本身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准备让它烂在肚子里面不说。

    “嘿嘿,实在不行的话,最多让神通广大的索罗亚斯德想想办法呗!若它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也就妄称是什么魔界最强横的龙了不是吗?何况异力皆由那柄‘十方俱灭’魔剑而出,解铃还需系铃人,从它身上总也能找到答案吧?”

    我思绪电转,在连续获得双重保险之后,立即抛开这个恼人的问题,淡淡道:“停,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我已大致想到了解决办法,你不用担心啦!”

    安德鲁心情沉重地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愣当作我的话是在好言安慰。

    我微微一笑也不说破,一抬头恰见莫琼瑶拿着一张地图姗姗走进屋来,关于她何时离开的会议室,我竟全然不知,想必是刚才讨论得太过专注了。

    忽然间,莫琼瑶清脆甜美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经过大家共同的努力,我们终于即将获得高唐帝国最重要的皇权象征——乾坤印了,让我们一齐欢呼吧!”

    “什么?”安德鲁和木蝶目瞪口呆地瞅了莫琼瑶好一会儿,倏然就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们一般欢呼雀跃起来,包括本来还想扮得含蓄矜持的莫琼瑶,此刻也彻底抛弃了伪装,像个疯丫头似的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而此刻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我,正在一边手抚额头作出即将晕倒状,一边又为刚才宣布玛雅堂军事管制的命令暗暗庆幸不已,如果堂堂净土宗未来接班人、第十世大日贤者大人、新高唐帝国未来女皇陛下,被别人知道像现在这般不成体统地欢蹦乱跳的话,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等三人玩闹够了,一个个重新坐回到会议桌旁的椅子上时,我立即切入正题道:“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决定如何运作!现在由谁先来说说看自己的想法?”

    莫琼瑶应声道:“我先说吧!首先是关于乾坤印的藏匿地点,呵呵,我直到现在都对木虎的聪明才智钦佩有加,他怎能想到那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呢?嗯,我的意思是说,乾坤印绝对万无一失,不论卡尔-麦哲伦有何通天彻地的本领,也休想能够在我们之前抢走它。现在的问题是,在乾坤印能够被我们稳稳掌控的情况下,如何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地整治一下敌人,让他们今后看到我们都要瑟瑟发抖才算成功哩!”

    安德鲁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是卡尔-麦哲伦的话,想在强敌环伺的新阿吉姆市,夺取一枚敌人誓在必得的乾坤印,却偏偏又不知道乾坤印藏在哪里,就必须做到以下几件事。第一、严密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并从中查探出蛛丝马迹,以便先发制人。第二、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之内,随时都有一支实力足够强横的人马在伺机待命,随时准备出手夺印。第三、有鉴于敌人狡猾多端,必须凭借其本身的聪明才智,预测出一个乾坤印可能出现的大致范围,最好是能够押注在一个最有可能的地点,集中所有优势兵力一举夺印成功。实际上对于卡尔-麦哲伦来说,他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因为一旦行动失败,净土宗铁定会倾巢而出,不惜把整个土珠岛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抓到他们。”

    我含笑点头,心中暗忖道:“好家伙,恐怕真的卡尔-麦哲伦也不过如此了吧!”遂将目光移向跃跃欲试的木蝶脸上。

    得到鼓励的木蝶,立即发言道:“晚辈完全同意大日前辈的推断!根据他提出的三项条件,我可以帮两个小忙。一是偷偷派人调查一下,最近新阿吉姆市突然出现的所有陌生面孔,以此掌握敌人确切的行踪居所。二是在事先就集结好宗内大批精锐好手,随时准备封锁全岛进行彻底搜捕,包管他们一个人都休想溜掉。”

    我一边听三人畅舒己见,一边用目光迅速搜寻着桌上那张地图。

    蓦然间,一枚三角形图标闪电般映入眼帘,让我忍不住沉喝道:“天,我有一种预感,卡尔-麦哲伦铁定会把全部力量都孤注一掷地埋伏在这里!”

    “啊?”三人嘎然停止讨论,六道犀利无比的目光齐齐向我望来,旋又落在会议桌中央那张新阿吉姆市全景地图,我所戟指的那一点上,一个个表情呆若木鸡。因为那一点代表的地方,恰恰是在场所有人都印象最深刻的所在——西宁塔。

    莫琼瑶第一时间醒悟过来,叫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卡尔-麦哲伦没有把握确定乾坤印的确切藏匿地点,所以只好把赌注全部压在最有可能的一点上。由于木虎是在看守西宁塔的时候,仓促间失手被擒的,所以更是非常可能当时无暇取印潜逃,故尔乾坤印仍旧藏在西宁塔某处,甚至就在木虎起居室内,对不对?”

    我欣然点头道:“完全正确!包括我在内,如果不是现在得到了确切消息,而只是凭空推论的话,也定会如你刚才所说,倾尽全力搜索木虎曾经出现过的每一个地点。当然他滞留时间最长,几达二十年之久的西宁塔,更是重中之重,最值得怀疑之处,不是吗?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让卡尔-麦哲伦确凿无疑地相信,乾坤印就藏在西宁塔内,然后把他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一旁安静聆听的木蝶,突然嗫嚅地道:“可是……可是从明天开始连续七天皆为礼拜日啊!由于此番四大贤者齐聚土珠岛,对高唐道宗来说乃是前所未有的盛况,所以元老会昨晚临时决定,把原为每月一天的礼拜日,暂时更改为连续七天,届时不论是福鼎寺或西宁塔都将宾客云集人山人海,我们怎好展开行动呢?”

    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轰然爆响,狠狠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情势瞬间急转直下,跌落至最糟糕的境地。

    “他***熊,怎么都赶到一起去啦?难道要我现在立即找到卡尔-麦哲伦,然后对他客客气气地说:‘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得到乾坤印,但是你想借机行动的话,能不能稍微延后几天啊,呵呵,最好是七天,等过了礼拜日再说好不好!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从容布置大批人手对付你,同时也不必担心造成太多的平民伤亡了,好不好?’嘿嘿,我要这么说的话,恐怕那小子连大门牙都会笑掉吧?他求神拜佛都等着这样的天赐良机,好搞出大条的事情来让我收拾哩!”

    我无限懊恼地狂抓着头发,恨不得把它们拔光,以便立即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现在已经不是用乾坤印诱敌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敌人铁定会利用礼拜日来浑水摸鱼,形势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天气温馨而清新,但见宽敞而干净的五角街上,车辆人群川流不息,街道两旁青绿如许,幽兰绽放含笑迎人。也许是即将开放连续七天礼拜日的缘故,一点也没有雨后萧瑟的样子,反而在原来的基础上添上了别致的神韵。

    整座街市仿古而建,在充满力感的建筑中透出古朴典雅的情调。街道中心的路面是由各色方块石铺成的,五角街两侧的房子,建造得也颇有特色。庙宇般的小巧玲珑的平房,砖木结构的楼房,飞檐挑角,镂花窗棂,别具匠心心。店面多呈园、方、菱、扇等形状,浸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就连小小的招牌也十分讲究,设置合理落落大方。招牌上的字也都追求着各自的特色,不见雷同。沿着街旁高悬着的白玉底座的路灯,恐怕人们都会有种步入古老街市般难辨真幻的感觉呢!

    五角街可以称得上是新阿吉姆市乃至整座土珠岛的经济中心,来自高唐各地的商贩都聚集在这里。乾罗岛的墨砚,海伦岛的挂毯,阁道岛的清酒,熊岛的毛皮,库州岛的骏马,土珠岛的首饰,金瓯岛的兵器……货色齐全,琳琅满目。你看,那位高唐姑娘正用不太流利的大陆语同前来观光的风云客商讨价还价;赶着马车的高唐小伙儿正把时下最流行的精美挂毯带到集市上……五角街一副繁荣昌盛红红火火的热闹景象。

    这远离红尘独处一隅的城市,居然如此繁华,大大出乎了达姆-布尔曼的意料,他游目四望,在阳光映照下,不经意间显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膛。

    达姆-布尔曼皮肤晶莹通透,看样子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仅用根亮银飘带懒洋洋地束缚,宽广的额头下,一对浓密细长的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神采飞扬,鼻梁高挺正直,棱角分明的嘴唇,暗示着主人是一名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角色。

    他身上穿着时下高唐八岛最流行且最昂贵的黯红嵌金锦袍,外披一件纤尘不染的银色披风,双手十根手指戴满了异彩纷呈的宝石戒指,加上背后寸步不离的八名彪型大汉,怎么看怎么像一名出外游玩的纨绔子弟,谁都无法把他和狴奴族里最凶狠狡诈的“天狼星”达姆-布尔曼联想到一起。

    时间慢慢地流逝,闲逛了近半条五角街的达姆-布尔曼一行人,在经过某栋毫不起眼的建筑物时,忽然集体消失。抬望眼,从积满灰尘的木制匾额上,隐隐约约尚可分辨出三个古老斑驳的狂草——仙踪林。

    ●●●

    “咚!咚!”达姆-布尔曼的小牛皮靴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嘎然绞碎了室内的宁静气氛。他身后如影随形的八名彪型大汉却并未跟上来,仅是习惯性地守住入口,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

    达姆-布尔曼漫步前行,一双刀锋般犀利的眼眸,缓慢而凝重地巡视过面前所有景物。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酒吧,和新阿吉姆市内其它一千两百四十七家酒吧一样,以椭圆形吧台为中心,四周壁橱和天棚上摆放悬挂着数以百计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空酒瓶,十余副原木座席散置其间。

    由于时值忙忙碌碌的上午,所以整座酒吧内空空荡荡的,仅有一名酒客面墙而坐,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在他身畔桌面上,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空酒瓶,粗略数去竟然不下五十余个,而且全部是半斤装的著名烈酒“英雄血”。哪管在一贯豪迈善饮的狴奴族人中,此等酒量也算惊世骇俗了,但当达姆-布尔曼触及那人雄阔如山的背影时,却连眼神都被狠狠地灼炙了一下,就像被人用烧红的针尖刺痛一般。

    “我的天,此人好强的气势啊!”达姆-布尔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为避免遭至对方误会,赶紧收回眼神,继续朝着吧台走去。

    不知何时,吧台闪出一名青衣小帽的年轻伙计,双手合什高高举过头顶,彬彬有礼地打招呼道:“拉卡斯马纳!愿天尊赐福给您!请问您需要什么酒水啊?”

    达姆-布尔曼温文尔雅地双手合什回礼,口中也说了一句拉卡斯马纳后,微笑道:“呵呵,我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找人的。”

    年轻伙计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大摇其头道:“我想您恐怕弄错了,仙踪林是一间酒吧,提供的服务仅限于物美价廉的酒水,并不包括找人。如果您需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免费告诉您一个好去处,从店门口出去右转,前行两百步左右,就可以看到一栋门前挂着斑斓猛虎旗帜的大型建筑。那是高唐八岛赫赫有名的‘猛虎’佣兵团土珠岛分部,只要您出得起相应的价钱,他们什么人都能找得到哩!”

    达姆-布尔曼极富耐心地一直听他说完了,才淡淡接口道:“不,我找的人就在‘仙踪林’酒吧。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好吗?”说着覆盖在吧台上的手掌缓缓移开,露出了下面一枚半只手掌大小造型奇异的黄金五芒星徽章。

    那枚徽章在抹得光可鉴人的吧台上闪闪发光,映射出难以形容的瑰丽彩芒。尤其引人瞩目的是,在五芒星中央,栩栩如生地凸现着一尊人像。它不是镌刻的,更不是雕镂的,而是运用了某种神妙无方的工艺,把光线折射投影形成的海市蜃楼,永久保存下来的杰作。那是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握羽扇,一副仙风道骨,洞彻世情的模样,让人为之倾倒。

    年轻伙计双眸一凝,陡然射出两道凌厉电芒,伸手就向那枚勋章抓去,速度简直快逾闪电,好像生怕慢一点,它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达姆-布尔曼不动声色地瞅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本来有机会却并不阻止,反倒任由他取走那枚徽章,双眸内更连半点焦虑的神色都没有。

    凑到阳光下,年轻伙计用一枚放大镜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审视了良久,最后把那枚勋章重新搁回原位,深吸了一口气后,脸容严肃地道:“好吧,既然你拥有这枚代表‘先知’的黄金五芒星徽章,那么根据‘神话’佣兵团团规,你可以任意提出一项要求。当然这项要求必须是,‘神话’佣兵团力所能及范围内,并且不违反人族千年公约的事情,否则我们有权力拒绝,同时收回这枚徽章。另外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论事情成败都要收取全额的正常交易费用和这枚徽章,所以请你异常谨慎地提出那一项要求,因为只有一次机会。好了,现在你准备提出那项要求吗?”

    达姆-布尔曼慎重地点头,随后从怀里取出一方香囊,缓缓地放到吧台上。

    年轻伙计拿起香囊,看也不看地收入怀中,同时收起的还有那枚徽章。然后,他迅速弯腰从另一侧吧台钻了出来,转身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此时,达姆-布尔曼眼眸中倏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与此同时,把守楼梯口的两名彪形大汉心领神会,丝毫没有避让之意,两堵门神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年轻伙计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借过!”

    两名彪形大汉咧开大嘴哈哈一笑,一副轻蔑表情,岂料眼前突然一花,随即觉得天旋地转,“砰!砰!”两声脑袋重重地倒贯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待别人反应过来,年轻伙计早已上楼而去,取而代之拦截在楼梯口的,正是刚才那名独自喝酒的酒客。包括达姆-布尔曼在内,愣是谁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撂倒两名彪形大汉的。要知能够追随达姆-布尔曼南下者,莫不是族内一等一的好手,谁知在那人面前,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扛住,对方武功之高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荷!荷!”其余六名彪形大汉见状,不约而同地从东南西三个方向闪电般包抄上去,手中甚至擎出了明晃晃的刀剑。

    达姆-布尔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一举一动,毫无阻止手下进攻的意思,他要彻底伸量伸量,对方的武功究竟高明到什么地步。

    “嘶!嘶!”六柄锋利无比的刀剑,顿时化作漫天精芒,铺天盖地地紧紧劈刺那人周身要害。

    哪知对方这一次却是纹丝不动,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好看的风景似的。

    达姆-布尔曼眼力高明之极,此时不禁大惊失色,急声喝道:“前辈手下留情!”话音为落“蓬!蓬!”劲气交击声连绵不绝,但见那人浑身冒出一层淡淡红光,竟然把六柄武器一齐震得支离破碎,六名彪形大汉也被同时弹出数丈远近,一个个面如土色,万幸的是周身毫无损伤,显然达姆-布尔曼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

    战斗倏起倏落,开始结束都显得那么突然,仙踪林酒吧,再次回复了往昔的安宁静谧。

    此时,窗棂间射入的一缕灿烂的阳光,才把那人的轮廓完整无损地勾勒出来,让所有人触目间都吓了一大跳。因为那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

    那人无疑是六名狴奴族一流高手和达姆-布尔曼所遇见过的,拥有最强壮肉体和精神的家伙。他高大的体格,强健的肌肉,处处体现着天生神力。犀利的眼神,哪管面对再凶猛的野兽也绝不会退却一步,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战胜一切似的。

    最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那身露在衣服外面的古铜色肌肤,包括寸发不生的光头、以及刀削斧凿般轮廓鲜明的脸膛上,都镌刻着某种远古符咒组成的巨大红色图腾。虽然只能窥视部分画面,但是已有一股庞大无匹的压迫迎面扑来,害得他们像是上岸的鱼类般,把嘴巴拼命张大至极限,却仍难以摆脱那种快要窒息的可怕感觉。

    片刻后,那股致命的压迫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那人已经坐回原位,继续一杯接一杯,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般喝着“英雄血”。

    达姆-布尔曼和众手下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暗叹:“家山有福!”

    蓦然间,一缕金铁交鸣般刺耳之极的嗓音,悄然映入了达姆-布尔曼的耳鼓,饱含丰富情感地问道:“希鲁达还好吗?”

    达姆-布尔曼大吃一惊,随即幡然省悟对方定是刚才那人,当下赶紧恭谨地传音回复道:“不知前辈所说的希鲁达是谁?”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略微顿了一顿后,不禁没好气地道:“你拿了他的徽章到仙踪林来,居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简直是糊涂头顶的蠢材!”

    达姆-布尔曼被骂得狗血淋头,心中自是委屈之极,可惜和眼前这位无敌猛男,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于是婉转地道:“哦,您指的是先知大人吧?他老人家一向贵体安康,相貌与徽章上显示亦毫无差别,甚至还要更年轻一些哩!”

    那人听罢沉默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无限缅怀地道:“唉,当年的‘神话’佣兵团是何等人才济济,兴旺鼎盛,哪像现在这般凄凉,做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也不复往日纵横大陆,睥睨天下的风光啦!……闲来无事最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幻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处是豪雄。呵呵,希鲁达偶尔还会念这首诗吗?”

    达姆-布尔曼茫然不知所措,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那人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这首诗是当年我们八人在‘死神镰刀’战役后,俱都饮得烂醉如泥,一人一句凑成的。现在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啦?色狼、狗头、老秦、大寺、小关、燕子、阿痕,还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里,再重见一面哩!”

    达姆-希鲁达乍听不觉如何,只当作老人回忆往事时的唠叨,可当他仔细品味这番话的时候,心底却猛然掀起滔天巨浪,整个人都被震撼得差点魂飞魄散。

    因为刚刚那人嘴里念叨过的七个人,虽然他无法猜到全部,但是凭借蛛丝马迹,达姆-布尔曼还是清楚掌握了至少其中四个人的来历,那莫不都是当今深蓝大陆上跺跺脚天下乱颤的主儿,想不到他们居然都曾经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更隶属于同一支佣兵团。

    “我的娘,这‘神话’佣兵团当时到底得有多恐怖的实力啊?它怎能囊括到如此众多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呢?”达姆-布尔曼有一种马上就要晕倒的冲动,因为这个秘密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简直就是惊天动地啊!

    心神恍惚间,达姆-布尔曼突然听到那人豪情万丈道:“哈哈哈,他***熊,老子怎么突然像个娘们儿般多愁善感起来啦?嘿嘿,小子,你给我记好了,等回去见到希鲁达的时候,替我转告他一声,铁锤十分想念狗头,非常希望他闲暇时来仙踪林一趟,或者在老地方等我!”

    达姆-布尔曼点头不迭,恭声道:“晚辈遵命,一定如实地转达给先知大人,请您放心吧!”

    那人自此以后再不说话了,倒是年轻伙计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吧台里,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职业性的笑容,彬彬有礼道:“您的要求,团长大人已在审阅后批准了。现在请您回去静候佳音,相信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达姆-布尔曼点了一下头,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淡淡道:“那么……祝我们后会无期吧!”说完带领着八名彪形大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仙踪林酒吧。如果不是走在最后的两人仍旧摇摇晃晃,恍若宿醉初醒似的模样,谁都不会相信刚才曾经发生过那一幕可怕的战斗。

    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等待柳轻侯的将是“神话”佣兵团什么样的威胁呢?

    ●●●

    在福鼎寺内,距离湿婆神殿偏东方向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听不到念经颂歌之声,也听不到悠扬钟声的深宅大院,它就是供奉着净土宗历代祖师遗像,只供宗内弟子瞻仰风采的功德园。

    步入功德园后已看不见半个游人,一派幽静肃穆的气氛,触目处四周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让人感觉有如身处一个美丽清爽的绿色世界。

    我和莫琼瑶在木蝶亲自引领下,穿过两重院落,再迈上九重石阶,终于来到了一座金壁辉煌的殿宇前。

    这是一座气派十足的建筑,据说始建于高唐帝国初期,殿高七丈,拔地插天,重檐翘角,雕廊刻柱,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就“叮叮当当”地奏起乐来,殿外处处绘有五彩斑斓的各式图画,辉煌瑰丽,宏伟轩昂。

    不过更引人瞩目的是,在殿前三丈处左右竖立的那两方历史悠久的石碑。

    左边石碑上的浮雕刻着古高唐文字中的“鱼”字,字的旁边有不少鱼儿在任意畅游,右边的石碑上刻的是古高唐文字中的“鸟”字,字的周围有许多鸟儿在展翅飞翔。在石碑中下方位置还分别附着一句话构成完整对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语道破了天道修炼的无上真谛。

    我惊叹之余偶一抬头,殿堂大门上方挂着的一块蓝色镶金边的竖匾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无量殿”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此时,恰巧一缕阳光斜斜照耀在精致绝伦的匾额上,给下方两扇殿门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整座功德园顿时显得愈发神秘而安静了。

    我目睹此景,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忖道:“这里真有一种洗净浮华的味道啊!也许繁华中的朴实,富贵中的清贫才是最可贵的吧!”

    正寻思间,“咿呀!”木蝶已轻轻推开了那两扇封闭的大门,并恭请我二人入内。

    一踏进那木柱明瓦的屋子,我仿佛来到了一个神话的世界。

    迎面而来是一位天尊正立当中,体高五丈,身着道袍,左手悬握一柄玉质令牌,右手微微抬起。头上是珠帘轻垂的黄冠,熠熠生辉;脑后是万道灵光从圆圆的光圈中射出。这尊雕像全用赤金塑造,我凑上去仔细观赏着,见其通体呈古铜色,浑身亮锃锃的,显得整个人物形象慈眉善目,端庄安详,既具雍容华贵的威仪,又具古朴典雅的韵味,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佳作。

    天尊目光炯炯有神,面带微笑,双脚踏在青牛背上。在他两旁,二名侍者身罩甲衣,手执兵器,虔诚肃穆,眼光始终不理开道组,真可谓全心全意。

    在帐幔灵幡遮掩的神像前三尺,青铜炉鼎正飘散出袅袅轻烟,两侧稍远处的高高石架上,一个挨一个,一排接一排的道士们,在顶礼膜拜。他们中间有沮丧的,有微笑的,有站立的,有端坐的,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我真的难以想象当时工匠们怎么设计出了这么多模样,又怎么样精细地一一刻画。

    “嗯噷!”一记轻轻的咳嗽,瞬间把我从无限遐想中拉回到现实,只听耳畔传来木蝶恭谨的声音道:“晚辈到殿外守候,若有差遣请立刻传唤,随叫随到!木蝶告退了!”

    莫琼瑶微笑道:“呵呵,多谢耶律兄带路哩!”

    木蝶连道岂敢岂敢,说完快步消失在殿外,“咣当!”两扇沉重无比的殿门也同时缓缓关闭。

    无量殿内立时陷入绝对静寂之中,唯有天上的斜阳正透过天窗缝隙,懒洋洋地斜射进屋子里,映照出空气中的浮尘翩然起舞,予人一种与世隔绝、自成天地的奇妙感觉。

    沉默片晌,莫琼瑶蓦地哑然失笑道:“这木蝶倒是个非常乖巧懂事儿的人哩!”

    我附和道:“不错,若非有他从旁协助,我们很难如此轻松地找到这里,甚至让路上见不到半个胆敢上前盘查的人。”

    “唉!”听到这儿,莫琼瑶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奇道:“眼看乾坤印就要到手了,你怎么反倒唉声叹气起来?莫非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莫琼瑶低垂粉颈,咬着樱唇轻轻道:“不知为何人家突然感到好害怕,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呢!”

    我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纤长白暂的柔荑,温和地道:“小傻瓜,你就爱胡思乱想哩!天大的事都有我给你摆平呢,怕什么?”

    莫琼瑶娇躯轻颤,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轻侯,谢谢你!”

    我苦笑摇头道:“真搞不懂你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恁多客气话呢!快快根据线索,把乾坤印找出来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毕竟这是瞒着枯荣大师进行的事情,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发现了,届时我们不知道会多么尴尬和被动哩!”

    莫琼瑶听罢立刻重新振作精神,白玉无暇的俏脸上巧笑倩兮地道:“是,亲爱的常胜王阁下,人家明白事情轻重呢!”说着嘴里念念有词,在殿内前后左右踱步丈量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莫琼瑶嘎然停立在无量殿西南方的某个角落里,呼唤道:“轻侯,快来啊,人家找到地方了!”

    我移步走过去,发现莫琼瑶脚下只是一块普通普通的青色方砖,与周遭数以万计的同类,根本没有半点分别。我不由得摸摸鼻子,惊叹道:“木虎果然狡猾透顶,把乾坤印藏到如此平凡的地方,着实是一种最高明的策略呢!”

    莫琼瑶不耐烦地道:“哎呀,人家不是叫你来给木虎做评论的!快挖啊!”

    我愕然相望,张口结舌道:“挖——?”

    莫琼瑶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当然喽,这里就你一个男士,你不挖,难道让人家女孩子伸手鼓捣这些砖头啊,泥块儿的不成?”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闷声把正在偷笑的莫琼瑶赶到一边去,单膝跪地,右掌轻轻地按在青砖上,然后从意识海抽离一缕精神能,闪电般向地下刺去。
第十九卷 倾城 第七章 解脱
    刹时间,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罐状物体,正安静地躺在砖下半尺处的泥土中,可是当精神能接触到罐壁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侵透,显然那是一种利用能够规避精神探测的特殊材料制成的罐子,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出自木虎的手笔,还是他从菊花王朝秘库里偷出时,本身就携带的包装。

    确定目标位置后,接下来的工作就异常简单了。我依次吸出青砖,掘开泥土,掏出罐子,最后再把一切恢复原状,大功告成。

    接过罐子的莫琼瑶,俏脸兴奋得嫣红一片,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去拧开盖子,却冷不丁地被我抓住了柔荑,提醒道:“且慢,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说不定里面另有古怪哩!刚才我用精神能探测的时候,并未能够侵入其中观察,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乾坤印呢!”

    莫琼瑶调皮地轻吐丁香小舌,赧然道:“嗯,人家确实有点太着急了些!那还是你来开吧,即使万一有何机关,也定然损伤不了你分毫的,反正以往的无数事实都证明了,我的夫君乃是超级变态的无敌强者,不害怕世间任何力量威胁的存在呢!”

    我乍听觉得蛮顺耳的,可到后来一品味,却已分不清这小妮子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了,眼前取印要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跟她一一清算好了。

    “嘎崩!”罐盖儿被我用力一拧下瞬间脱落,露出了里面的事物。

    莫琼瑶见没什么危险,立刻凑了过来,急忙问道:“怎么样?到底是不是乾坤印啊!”

    我点点头道:“应该没错吧!你再检查一下好啦!”遂把罐子整个递交给她。

    莫琼瑶欣然接过,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从里面夹出了一件东西。

    顷刻间,两人眼前豁然一亮,整座无量殿都被沐浴在一片神圣肃穆的白光里。稍停片刻,等那团白光自动收敛消逝后,在我们眼前浮现出了这枚传奇印玺的真面目。

    它是一枚四寸见方的玉质印玺,通体苍翠欲滴,晶莹剔透,触手冰寒彻骨,整体被雕琢成一只威猛神兽站在一方平台上仰天咆哮,其形态栩栩如生,气势喷薄欲出,绝对可以堪称是鬼斧神工的杰作。最神奇的是,乾坤印本身清晰无比地散发出了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波动,与我已知的任何能量形式不同,它更纯正,更浑厚,更稳定,绵绵延延无边无际,好像宇宙洪荒般没有尽头。

    莫琼瑶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还从随身革囊中掏出一张泛黄的锦帛,对比了一下神兽足下平台底部的印记和花纹,方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没错,就是它!”

    我故作愁眉苦脸道:“唉,总算全部搞定啦!亲爱的宝贝儿,我们现在是不是立刻离开这里,回家去祭奠一下五脏庙啊,哥哥我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

    莫琼瑶闻言莞尔一笑,道:“好!好!今天夫君大人辛苦异常,想怎样都随便你好了。不过必需得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呵呵,很快的,马上就好啦!”说着举起纤长白皙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下去,瞬间指尖冒出一串血珠,被她慢慢地向着乾坤印上神兽的额头点去。

    我目瞪口呆地瞅着眼前这一幕,顿时浑身如坠冰窖,血液都似冻结成了一团。

    因为我骤然联想起轩辕天之痕曾经在恺撒帝国笑花城碧落楼上说过的话,莫琼瑶不但是他的嫡传弟子,更是他在世上独一无二的亲生女儿,贤德王不过是她的义父罢了。根据这种血缘关系,她根本无法被莫氏嫡系才有能被传承的乾坤印所识别,更无法借助乾坤印内蕴涵的无穷能量来提升自身实力,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可以。

    我脑海里思绪翻江倒海,更紧张万分地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眼直勾勾地瞅着莫琼瑶把手指一寸寸贴近神兽头颅。

    “滋!”随着一声轻响,莫琼瑶的手指终于贴在了乾坤印上,指尖的血珠嘎然化作一阵青烟消失无踪,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跟刚才毫无二致。

    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暗地里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七上八下地,不知道下一刻她将有何激烈反应,只好不停地祈求满天神佛,愿她千万不要暴走才好。

    殊料幻想中的一切异状都没有发生,莫琼瑶仅是呆了一下后,完美无瑕的俏脸上就绽出了一抹妩媚迷人的微笑,淡然道:“奇怪,好像没起什么作用啊?轻侯,快帮人家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嘛!”说完就把乾坤印递了过来。

    她的笑容能使骄阳也失去颜色,何况是诱惑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呢!我依言就要接过来,怎知此时异变陡生,莫琼瑶骤然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般直挺挺地摔进我怀里。我赶紧双手插入其腋下,企图搀扶她重新站起,却猛觉背脊一紧,已被她死死地抓住不放。

    我不知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只知如果换了一个未曾修炼过灭世魔体的人来承受,恐怕此时早被抓得骨肉分离了。可惜现在我唯有一动不动地任她肆虐,因为怀里正传来一阵悲悲切切的哭声。其中委屈、凄凉、辛酸、哀痛等负面情绪,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随着哽哽咽咽的低泣倾数宣泄出来,使人闻听忍不住也要鼻子一酸陪着她伤心落泪。

    我见状赶紧不停地轻拍她的粉背,温言劝慰道:“宝贝儿别哭,别哭啊……乾坤印的传承是有选择性的,也许因为你是女孩子,也许它现在正处于沉睡状态,也许传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也许……总之,很多原因都会造成传承仪式无法完成呢!别伤心嘛,我们慢慢研究总会找到办法解决的。相信我吧,世上还没有一件能难得住柳轻侯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啊?”

    我施展如簧之舌,用尽浑身解数,却根本无法劝她停止悲泣,最后干脆放弃了那些无谓的废话,只是任由她那么紧紧抓着我,耐心地等待她自我疗伤完毕后恢复正常。

    隔了良久,哭声歇止,莫琼瑶缓缓抬起俏脸,玉容仍旧是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幽幽地道:“轻侯,你不要继续欺瞒人家了!其实早在恺撒帝国笑花城碧落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啊!”这句话实在让人感到太意外了,我无法掩饰内心惊骇地朝她望去,想不通她怎能说出如此惊心动魄的话语,更猜不透唯有我和轩辕天之痕才晓得的秘密是如何泄漏出来的,要知道我可是从来不说梦话的呀!

    但见莫琼瑶顿了一顿,怅然叹息道:“其实你和……师尊间的谈话,无意中全被楼内的监听装置捕捉到了。那是一套由屈叔亲自设计制造的顶尖监听系统——‘狼耳’,它可以通过特殊管道,把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细微声音,都清清楚楚地收集汇总。在‘狼耳’一端是音源,另一端则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值班的情报分析员,他们的职责就是,把一切可疑的和有价值的情报整理给我过目,然后归档备案。由于‘狼耳’系统属于那种微不足道的小玩意,我也就没向……师尊汇报过,所以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听罢不禁恍然大悟,却万万不敢在此时插嘴,询问关于那套“狼耳”系统的详细资料。要知莫琼瑶迄今尚未“宽恕”我知情不报的罪行呢!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算了,可绝对不是她一贯强硬刚烈的风格,估计我至少有一顿“生活”是逃不掉了。

    莫琼瑶一双凄迷而朦胧的美眸,缓缓地掠过我的脸颊,挪移到虚空中某一点的时候,骤然变得清澈如明镜。她娓娓动听的声音里也传递出了一种誓死不改的绝决,道:“得到那份情报是在你离开后不久……当时我很迷惘也很痛苦,原来一个人二十年来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居然可在瞬间被全盘颠覆。那一刻我真的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甚至不愿意再相信看到听到的任何事情,更憎恨死了所有人。我脑海中唯一残留的念头,就是尽快找到乾坤印,同时也真正地认清自己究竟是谁!”

    我苦笑着摇头,心中暗忖道:“柳轻侯啊柳轻侯,你是否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呢?连枕边人的心思都看不透,也妄称是一代才俊喽!”随即心底另一个声音反驳道:“此言差矣!你只是从来都未曾想过,要怀疑和提防自己最亲密的爱人罢了!再说女人天生就擅长演戏,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被蒙骗这么久,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啦!”

    在我自问自答式的检讨当中,莫琼瑶心平气和地道:“……不过后来人家终于想通了,无论是父皇还是师尊,其实都是很关心我的人。要不然父皇不会将我临危托孤给师尊,师尊也不会十余年来一直倾尽全力栽培我成材,更把七海盗盟偌大的基业想也不想就全部交给我打理了。师尊之所以一直不肯认我这个女儿,恐怕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作怪,一是他很内疚,觉得对不起父皇,所以更不忍心在父皇逝世后,抢夺他唯一遗留在人世间的女儿,来满足自己的私人感情。二是他很害怕,担心在不久后与‘剑神’关山月的巅锋之战中失利,给我平添恁多烦恼,索性维持现状一直隐瞒下去。”

    “……所以我还是我,既是七海公主莫琼瑶,同时也是师尊的女儿轩辕琼瑶。为了完成另一个父亲贤德王重新统一高唐八岛的遗愿,也为了帮他老人家出一口恶气,我将矢志不移地坚持下去,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决不退缩。轻侯,你会一如既往地继续支持和帮助我的,对不对?”

    这番话让我生出一种首次认识莫琼瑶的感觉。她冷静而睿智、含蓄且低调、深沉并稳健,一位卓越领袖需要具备的优秀品质她几乎全都拥有了,看来轩辕天之痕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宗师啊,选择继承人的眼光着实独到。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莫琼瑶见我呆呆发楞久久也不回话,就突然在我小腹重重地轰了一拳,然后远远逃离开去,银铃般动听地得意娇笑道:“呵呵,这一拳是你一直欺瞒我的惩罚,现在我们扯平喽!”

    我揉揉肚子,唉声叹气道:“唉,早就知道好人做不得啦,会遭报应的!你看,这就来了不是!”说着暗暗挪动脚步,缓缓向莫琼瑶逼去。

    莫琼瑶见状赶紧摆手道:“别闹别闹,这里是天尊殿啊,而且木蝶在外边也等好久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哩!”

    我冷笑道:“嘿嘿,少转移我的注意力,等我施展家法后再撤不迟!”言罢鬼魅般凭空挪移三丈,闪现在莫琼瑶身右三尺,伸手朝她香肩抓去。

    莫琼瑶躲闪不及,一伸手把乾坤印塞到我手里,娇嗔不依道:“停停停……就知道利用自己武功高来欺负人家,你要真有通天本领的话,摆平它来给本公主瞧瞧!”

    我闻言愣了一下,遂停止继续进犯莫琼瑶,凝神向左掌盈握的乾坤印望去,同时迅速从意识海内抽离一缕精神能,准备刺探一番它的虚实。

    电光石火的刹那,整座天尊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骤然剧烈摇晃了一下,我尚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身畔的莫琼瑶不由自主地被斜斜撞飞十余丈,同时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大力量从天而降,狠辣无情地轰向我的头顶。

    “锵!”我想也不想就擎出“十方俱灭”魔剑,凭着直觉朝空中力量最集中的一点刺去。

    眨眼间,“本相”境界光速启动,天地万物的运动速率猛然陷入了绝对静止的状态,可是我仍旧感觉到有两股庞大无匹的能量还在运动之中,一股当然是我体内充斥了每个细胞的奇异能量,另一股却是闻所未闻的红色能量。

    令人感到惊骇莫名的是,它远远比我以前拥有的“灭世魔气”更精纯、更强横、也更暴烈,甚至不受“本相”境界的影响,迅猛无俦地砸了下来,速度简直快逾闪电。

    “轰隆隆!”当敌人的拳头击中我锐不可挡的“十方俱灭”魔剑尖锋时,发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

    白驹过隙的瞬间,我施展精妙绝伦的手法,连续刺出九九八十一剑于拳锋同一点上,试图凿穿敌人的劲道,继而将其粉碎于无形。结果我失败了,就像蜻蜓撼柱一样,“十方俱灭”魔剑原本无坚不摧的剑气,此时居然对它无能为力。眼见大事不妙,我赶紧把左掌盈握的乾坤印匆匆塞进怀里,遂双手握住剑柄,艰难抵抗着敌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攻势。

    猛然间,那只拳头有如一座大山般重逾万均地压下三尺,使拳锋与剑尖牢不可破地粘在一起,而敌人就通过这条通道,用一波波红色能量惊涛骇浪般疯狂侵袭我的身体。

    “噗!噗!”我双脚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嘎然破土而入,瞬间下沉三尺,同时以我为中心的青砖地面上,裂痕就像蛛网般遥遥蔓延开去,顷刻遍及了整座天尊殿的地板、墙壁、以及天棚。

    “糟糕!唉,真不知事后该如何向枯荣大师解释了!”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我就被重新淹没在敌人用红色能量酝酿出的汪洋大海里,浮浮沉沉不能自已。

    我体内的奇异能量不断地急剧消耗着,它们被一股股地送至“十方俱灭”魔剑上,继而一股股地被敌人的红色能量侵蚀、中和、消失……在这个过程中,敌人的红色能量只是被一点点地相应削弱少许,却再未曾出现过像对付完颜瞾的天魔气时,那种吞噬、同化、不断壮大的喜人场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刹那还是永恒,我和敌人一直都保持的这种僵持不下的场面就快被打破了,因为那股奇异能量渐渐快要干涸了,我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它越来越衰弱的势头,而此刻红色能量却依旧强劲如昔,一波波仿佛永无休止地冲击下来。

    正当我以为要命丧敌手的时候,敌人的攻势却突然凝滞了一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我岂肯放过,当即运集全部残余能量,一股脑地灌输到“十方俱灭”魔剑上,由下至上逆攻敌人心脉。与此同时,我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地瞅一眼这位一直都来不及察看的强横敌手真面目。

    殊料,我看到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型鲜红火球,它泰山压顶般垂直落下,迎头痛击在那股残余的奇异能量上。

    霎时间,我如遭雷殛般浑身剧震,喉咙一甜,张口狂喷一道血箭,同时眼鼻耳亦有六道蜿蜒血蛇缓缓溢出,形象凄厉可怕至极点。

    更糟糕的是,鲜血迷蒙了我的眼睛,沉重的内伤分散了我的精神,使我无论是肉眼还是精神能都再也无法感觉到敌人的攻击路线了。

    “蓬!”头顶传来一记剧烈的气爆声,那是巨型火球高速掠过空气时发出的轰鸣,紧接着难以置信的高温扑面而来,我知道自己即将粉身碎骨。

    当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悄然来临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既没有想念娇妻美眷,也没有考虑皇图霸业,只是那么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时间变得像永恒一样漫长难熬,我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催促敌人快点动手之际,忽然发生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眼前豁然一亮,整个人都被沐浴在一片神圣肃穆的白光里。紧跟着胸口一热,一股庞大无匹的白色能量潮水般涌入体内,刹那间就填满了所有空隙,它是那么纯正,那么浑厚,那么浩瀚,就像宇宙洪荒般绵延无际没有尽头,瞬间就使我精神、真气、肉体所受到的创伤全部恢复如初,继而臻达前所未有巅锋状态。

    “啊,是乾坤印!”一丝明悟涌上心头,我尚来不及消化这个意念,那股浩瀚无垠的白色能量已沿着双臂经脉光速填充到了“十方俱灭”魔剑内。刹时间,我“看”到了一幕奇景,凌空下击的巨型火球嘎然顿止了攻势,随即“十方俱灭”魔剑爆发出万丈光芒逆流而上,战斗开始后,首次正面突破了敌人的强大防御,毅然刺入那团熊熊燃烧的鲜红火焰之中。

    “咦!”耳畔清清楚楚地传来一缕敌人充满惊疑的声音,随后情势再变。

    那团巨型鲜红火球,忽然毫无征兆地猛烈收缩为原体积的三分之一大小,凭借更雄厚三倍的炎壁堪堪挡住了“十方俱灭”魔剑进攻之势,继而火焰的颜色骤然从鲜红变成暗红,火焰的形状也从球形变成一枚栩栩如生的骷髅头,一口咬住了“十方俱灭”魔剑尖锋,缓缓向内吞去。与此同时,“蓬!蓬!”连续不断的爆鸣声里,在距离我身周三丈远近的地方,九朵巨大的暗红焰花徐徐绽放,构成一座精致绝伦的九芒星阵,团团包围了我。随着阵图内漂浮闪现的远古咒文越来越多,火焰的温度也随之水涨船高,火势也越来越猛烈了。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怪物啊!”我预感到情势不妙,赶紧奋力抽剑,企图在敌阵形成之前,顺利逃出包围圈。岂料,“十方俱灭”魔剑就像生根了似的,固定在骷髅头的血盆大口里纹丝不动,吓得我差点魂飞破散,幸好乾坤印涌出的白色能量,似乎恰好能够克制红色能量,在九芒星阵内,我并不觉得如何难熬。

    眼见情势越来越危急,火焰慢慢攀升至三丈高度,变成淹没一切的火海了,我却躲藏在一层白色能量形成的球形气罩内安然无事,这已充分说明了物物相克的属性。于是,我再不犹豫,把体内的白色能量统统地全部逼入“十方俱灭”魔剑内,朝着骷髅头口腔深处,恶狠狠地刺了进去。

    谁知敌人早就预料到我会用这一招,“十方俱灭”魔剑像是被镶嵌在骷髅嘴里面了似的,愣是岿然不动。局面再度陷入了僵持状态,与刚才不同之处是,这一次我稳稳地占据了上风,因为有乾坤印在胸前,源源不绝地灌输白色能量给我,随时随地补充消耗的那一部分能量。

    时间一点点地慢慢流逝,不断消磨着敌我双方的耐心和体力。

    蓦然间,凭空发生了一件敌人始料不及,却又偏偏是我企盼已久的事情。

    “十方俱灭”魔剑剑柄上镶嵌的五颗属性宝石,加上光暗之翼新结成的两颗,倏地自动运转,由南斗十字星座变成了漏斗形的北斗七星阵。紧接着,在白色能量催化下,黑白红蓝黄绿紫等七颗宝石遵循着某种秘不可测的天道轨迹,缓缓运行起来。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根本看不清运行方式和轨迹了,只见一团七彩异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盛……

    “喀嚓!”一声脆响清晰地传入耳鼓。我微微一愣,尚来不及观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喀嚓!喀嚓!”之声不绝于耳,有如节日里放的鞭炮般响成一片。

    我定睛观瞧,但见双手高擎的“十方俱灭”魔剑剑身已与刚才截然不同。

    黝黑剑身上的鳞片,正从剑柄开始朝着剑尖方向,一层层地龟裂脱落,响声正是由此而来。在鳞片之下,则闪烁着一道道璀璨夺目的七彩异芒,而在片刻后,当它们也消散无踪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是一截深碧湛蓝的剑身。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壮丽,有如深邃的苍穹、辽阔的大海、浩瀚的宇宙般杳杳冥冥无边无涯。

    这一刻,我忘记了呼吸,全副精神都聚集在崭新的“十方俱灭”魔剑上。

    但见这柄由雷神之锤、炼狱、獠牙三柄神兵合铸,经天雷地火炼制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才大功告成的“十方俱灭”魔剑,直到再次经受乾坤印的洗礼后,才真正散发出了那股一直深藏不露的盖世霸气。

    难怪以前我还郁闷过,为什么刚刚褪化剑衣时,它还灿烂辉煌光芒万丈,一眨眼却又变得那么平凡普通了。原来我当时褪掉的仅仅是一层剑衣啊,还有另外一层剑衣未褪,怎能怪魔剑不够锋快呢?

    “喀嚓!”最后一块鳞片崩起脱落,“十方俱灭”魔剑终于露出了完完整整的真实面目。只见此剑长逾七尺,重约半百,剑脊宽厚,剑刃锋快,通体深碧湛蓝,剑柄上的七颗宝石统统消失无踪,剑身上蕴含的那股盖世霸气直破苍穹。

    “咝!”一记尖针刺破薄纸般的微响过后,我骤觉掌中一轻,遂抬头观瞧,正瞥见那枚硕大无朋的火焰骷髅,此时无声无息地一分两爿,而“十方俱灭”魔剑的残影也刚巧从切口尽处划出。

    “他***熊,真是利得一发不可收拾的盖世魔剑啊!”我看得目瞪口呆,浑然忘记了乘胜追击敌人,光顾为崭新的“十方俱灭”魔剑加油喝彩了。

    正当我为它倾倒迷醉的时候,危险再次悄然降临。

    原来那颗硕大无朋的火焰骷髅不知何时已恢复原状,并把遍布方圆三丈的暗红火海,嘎然汇聚成一根巨大火柱,长鲸吸水般吞入到口中。转眼间,它的颜色从暗红变成了暗黑,表层还不停流动闪烁着一句句艰涩难懂的远古咒文,那副模样狰狞恐怖到了极点。

    眼看着危机就要一触即发,我哪敢有半点怠慢,立刻运足全部功力,源源不绝地灌输到“十方俱灭”魔剑内,同时耗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吸足了乾坤印补充的白色能量,按照以往的老办法全力启动了超级必杀技——“灭世之翼”。

    “蓬!”透过精神能无孔不入的窥视,我霍然发现自己背后展开了一对神圣肃穆的白光之翼。仔细比较起来,光暗之翼最绚丽夺目,灭世之翼最横行霸道,而白光之翼则最浩瀚恢弘,观察那一片白光你就会发现,它仿佛无限大又无限小,浑浑融融地无穷无尽,让人永远触摸不到彼岸。

    “怒炎魔狱!”伴随着一声怒喝,那颗硕大无朋的暗黑火焰骷髅,倏然化作一座倒悬的活火山,疯狂喷发出数不清的地狱烈焰,没头没脑地浇灌下来,范围之广更是遍及整座天尊殿,使我休想能够躲避攻击。

    我见状心中暗忖道:“操他***熊,究竟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铺老子赌得正不正啦!”想罢夷然不惧地双手擎剑,化作一道擎天撑地的深蓝光柱冲天而起,同时毅然启动了体内所有能量,甚至还用一缕精神能牢牢牵掣着乾坤印内蕴涵的白色能量源泉,瞄准了那座倒悬的活火山口悍然冲去。

    眨眼间,暗黑深蓝这两根巨大无匹的能量柱,毫无花巧地,以最野蛮的方式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时间在此刻嘎然停止了流动,空间在刹那忍不住瑟瑟发抖,继而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响起。

    “轰隆隆!”整座天尊殿粉碎于无形,紧接着一团蓝黑相间的蘑菇云高高腾起数十丈高,同时一圈强大的冲击波由小变大,有如静湖中泛起的一点涟漪般,在离地三丈的半空中,迅捷绝伦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顷刻间,所过之处任何障碍物皆被削掉,切口平滑如镜,定睛瞧去,整个场景就像收割完的稻田般整整齐齐,毫无半点遮挡视线之处。

    福鼎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而率先反应过来的正是四大贤者,他们再也顾不得是否惊世骇俗了,纷纷腾空而起,闪电般朝着天尊殿方向扑去。

    在福鼎寺的另一个角落,“咳!咳!”我拼命咳嗽着,艰难无比地从一栋不知名院落中的空地上爬起,心中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当啷!”怀中的乾坤印和圣灵盾同时坠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我赶紧捡起妥善收藏起来,遂犹然心有余悸地想起,在刚才那一轮前所未有的剧烈撞击里,敌人最后偷袭我的那一拳。

    “嘿嘿,多亏老子英名神武,把圣灵盾搁置在心脏位置,吸收了对方物理攻击的全部能量,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唉,可惜乾坤印的能量也被我耗尽了,不知究竟何时才能重新启用,希望期间不要再碰到那个超级变态佬啦!真是太可怕了,虽然无法比较,但也恐怕只有像老色狼和三大宗师那样的高手,才配做他的敌手吧!我柳轻侯可再也不愿与你正面交锋了,那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嘛!我脑子又没秀逗,才不干那种傻事哩!”

    我思忖完了,赶紧潜踪匿影,像是一个偷窃失败的小贼般灰溜溜地跑回了荆园。若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再被四大贤者逮个正着,恐怕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哩!除此之外,我更担心的是莫琼瑶的安危,刚才临近决战的一刹那,我曾经顺着她飞出去的轨迹,偷偷地瞥过一眼,却未曾发现她的踪影,想必是受伤不重自行离去,或者木蝶闻声赶来把她救走了。

    ●●●

    荆园玛雅堂正门外,值班的两名九曜卫蓦然看见一道黑影鬼魅般闪现眼前,顿时“锵!”地一声同时擎出战刀,闷声不响地狂劈过去。

    “擅闯禁地者死!”这六个字不但一直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里,而且随时随地都会化作一触即发的杀气爆发出来,我非常倒霉地触犯了他们最忌讳的事情,结果不得不在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下,艰难地挡住了这两刀。

    “蓬!蓬!”两柄锋利无比的战刀,本来是想切喉、撩阴上下夹攻,岂料眼前一花,莫名其妙地统统砍在了一面颜色暗金的小圆盾上,继而刀锋蕴涵的全部真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手!”这个念头映入脑海后,两名九曜卫一边用空置的左掌反手擎出腰畔佩戴的短刀,一边厉声长啸,召唤起负责巡守其他方向的同伴来,其动作一气呵成,果然不愧是经受过高唐内廷最严格选拔和训练的精锐高手。

    “住手,是我!”我眼见误会越闹越大,赶紧出言喝阻。

    两名九曜卫闻声嘎然停止了继续进攻,四目直勾勾地瞪视着我,脸上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也难怪他们俩惊骇莫名,我柳轻侯何时曾穿着破布烂衫,满脸灰尘血污地招摇过市呢?

    我无暇理会他们的反应,急促地问道:“公主殿下回来了吗?”

    一名九曜卫率先反应过来,恭声道:“回禀主公,公主殿下刚刚回来过一趟,就又和净土宗的木蝶道长带领兄弟们匆匆赶赴西宁塔去了。根据线报,西宁塔周围突然聚集了很多生面孔,怕是敌人想要搞出事端来呢!”

    我听罢心中感到甚是安慰,莫琼瑶能亲自赶赴现场去指挥战斗,起码说明她伤势不重,甚至是安然无恙。最担忧的事情有了答案,我一直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遂转移话题道:“嗯,索佩罗的人全部到位了吗?”

    那名九曜卫对答如流道:“是,已按照您的命令,全部进入了预定作战位置。这次他们登陆了整整两个营的‘海豹’队员,不但人手携带一架‘黑暗精灵’式十字狙击弩,以及五匣钨钢破甲箭,而且每人还配备了一支‘黑寡妇’式雷霆突击弩、一支‘黑蟒’式霹雳手弩,不论单人整体都可谓实力超强啊,足够对抗一支满编精锐师团了。”

    我满意地点头道:“不错,索佩罗这小子办事还蛮利索的呢!”话音未落,我突然脸色一沉,吩咐道:“你们听好了,我回来的事情,除公主殿下外,对任何人不得泄漏,违者一律军法从事!若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我一直在玛雅堂内闭关练功,你们懂了吗?”

    “是!”两名九曜卫,以及后来赶到的六名九曜卫齐齐躬身领命。

    我身心皆疲地挥挥手,让他们返回岗位后,独自一人走入玛雅堂最里面的卧室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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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暖烘烘地照着高高的黑色屋顶,屋檐底下人声鼎沸,戴着宽沿白帽,蓝帽的脑袋攒动着,黑色、灰色和绿色的布袍挨着、挤着、移动着。这小小的街筒子里的人群,达到了饱和程度,再多一个也装不下了。

    达姆-布尔曼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后刚出门,偏僻无人的陋巷,就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尽管颇感意料之外,但是他却依旧不慌不忙,缓缓向前方移进脚步。

    今天他没带任何跟班,那身极度引人瞩目的行头也被统统卸掉,换成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百姓装束:宽沿蓝帽、灰色布袍、黑色布鞋,混到人群里保管没人能够认出,他就是米洛斯大草原赫赫有名的“天狼星”达姆-布尔曼。

    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其他五百六十二名狴奴族精锐战士,早已乔装打扮,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混至了西宁塔左近,只等时间一到就展开行动,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同时强攻西宁塔,搜寻乾坤印的下落。

    达姆-布尔曼花费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才好不容易挤出了居所前人满为患的小巷。可即将要穿过中心广场了,他却再次看到了一幕让人目瞪口呆的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