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一章 虎穴 第二章 和亲 第三章 冰释 第四章 狼烟
第五章 风师 第六章 舌战 第七章 魔血 第八章 心脏
第九章 夜叉 第十章 龙吟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一章 虎穴
    “住手!”我一声断喝抬脚踢飞安德鲁,再制止了明娜蠢蠢欲动,然后摆出一副全面防御的守势,这才问道:“你们俩搞什么鬼啊!”

    明娜抢先说道:“轻侯,你是不知道啊!帝国女子最崇拜强者,自你连续挑战关山月和轩辕天之痕成功之后,早就被封为本年度深蓝大陆最危险最具魅力的女性偶像啊!信不信,你在帝都大街上,只要随便喊一嗓子我是柳轻侯,定会有千万纯情玉女向你献身求爱啊?”

    我吓了一跳,遂哭笑不得道:“他***熊,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拍马屁也得有点谱儿吧!我是她们杀死他们叔父、兄弟、情人、老公的不共戴天仇人,她们不联合起来砍死我就不错了,还主动献身?亏你编造得出这么没水准的谎话!”

    明娜媚态横生地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说的情况只适用于风云帝国,却不符合恺撒国情。帝国自建立之初,不论男女都无限崇拜武力。帝国境内百姓,越是强者地位就越崇高,哪怕你奇丑无比,只要你打遍天下无敌手,自然会有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投怀送抱、自动献身的。”

    她顿了顿,接着断然得出结论道:“所以哪管你是风云人,哪怕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要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她们就会崇拜你,封你为偶像,甚至甘愿自荐枕席啊!”

    这番惊世骇俗言论,真令人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哥哥我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娜娜一般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你没事跑过来,又搂又抱又摸的,是不是皮痒了啊?”我虎视眈眈地瞪着安德鲁,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以后懂点规矩。

    他刚刚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爬起来,闻言连忙解释道:“且慢,老大你等等,先听我说啊!那是一场误会,不是断袖之癖,纯粹是一种礼节嘛!对无敌勇士的最崇高礼节!您不信问问明娜小姐啊!对不对啊?”

    我狐疑地望着明娜,只见她巧笑倩兮道:“呵呵,是啊!是一种膜拜战神的礼节!每年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最强壮勇士都要接受这种献礼呢,美其名曰是祈求战神赐予神奇力量,实际上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哑然失笑道:“他娘的,害哥哥我穷紧张了好一阵子。想变强就直说吗,我又不是不想教你武功,嘿嘿,搞什么劳什子的礼拜,害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次不要了!”

    “是!”安德鲁一脸苦笑着答应道。

    嘻笑结束,我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既然你们打定主意跟我走,那我柳轻侯就对天发誓绝不辜负你们的深情厚意。现在咱们看看逃亡路线。”

    我信手拾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迅速划出一幅简单明了的地形图,然后指着代表运河的粗线条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说着将枯枝停留在粗线条某一点,继续说道:“如果我是帕赫萨,一定会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处设置重兵把守,谨防有漏网之鱼逃脱。”

    安德鲁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所以只是鸭子听雷般在一旁呆呆望着我比比划划、夸夸其谈。

    明娜却是曾受过长期严格军事训练的最优秀间谍,乍一听就难以掩饰眉宇间的敬佩神色,因为我随随便便指出的三个地点,恰恰是兵家必争的咽喉要道,只要稳稳守住这三处,休说是人恐怕连只苍蝇都休想飞出重围。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不错,若帕赫萨真像你说的在三地驻扎重兵,再沿途村镇道路遍布侦骑的话,我们岂不是插翅难飞了吗?那该如何是好?”

    我胸有成竹道:“等!前后都是不可力敌的大批精锐战士,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我相信‘白虎’帕赫萨比我们还要着急,也比我们更加等不起。毕竟他的管辖地界是布迪氆城,这里距离布迪氆城超逾两百里,我才不信他胆敢逗留十天半月。”

    诡异绝伦地一笑,我豁然想起白如云那柄淡青神剑,不禁微笑道:“而且就在他的包围圈里,还有一个棘手人物等着他呢。恐怕一个白如云就够他手忙脚乱的,届时他还会发现,与道宗里地位仅次于‘天尊’与‘风师’的‘道子’为敌,是一件多么进退两难的事情。”

    明娜秀眸一亮,幡然醒悟道:“你是说,哪怕‘白虎’帕赫萨再强悍,他也得考虑考虑‘天尊’和‘风师’的感受。毕竟不管怎么说,燕憔悴连一个弟子都没有,白如云理所当然就成了道宗衣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若有人蓄意伤害了他,两位大人物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复仇。”

    我欣然点头道:“所以只要我们挺过几天最艰难日子,帕赫萨就必须撤军,还要严防来自道宗一脉的倾力报复。届时我们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一旁安德鲁听得云山雾绕,莫名其妙问道:“你们说了半天,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啊!谁能告诉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是否是吃饭……我打了老半天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

    明娜哑然失笑道:“活该,谁让你刚刚拼命厮杀啊,人家怎么拦都拦不住呢!”

    安德鲁闻言苦笑道:“嘿嘿,俺还以为早点杀完了,就可以早点回船上吃饭睡觉呢!谁知道敌人那么多,事情还会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呀?”

    我悠悠笑道:“其实我也饿了,也正打算好好吃一顿大餐呢!”

    安德鲁欣喜若狂道:“老大,那一定要带安德鲁一个啊,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明娜若有所思地瞄了我一眼,淡淡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弄食物呢?要知道不管是段璧军还是白虎军,他们的食物都不是好抢的。前者正浴血奋战,且来的时候肯定就带着一日份的干粮。后者嘛,布下天罗地网就怕你不上钩,抢他们的粮食,那还乐不得等你去呢!”

    我不理她的解释,故意卖个关子道:“不止是食物,还有舒舒服服的床榻,你们倒是猜猜,这两样东西哪里会有呢?”

    安德鲁听罢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老大,你不是想潜回‘克罗伊’号吧?”

    明娜也苦笑道:“你真是疯子,亏你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我哈哈大笑道:“没人能想到的方法,或者是最愚蠢的,或者是最聪明的。我刚刚看到岸边数以百计的马车,就立刻联想到了帕赫萨的策略。这以后几天,他一定整天呆在‘克罗伊’号上,沿运河上下游弋。嘿嘿,此时此刻那艘猛虎战舰不但成了临时指挥部,也成了大军唯一的粮草供应基地。试想还有什么地方,比白虎眼皮底下更加安全稳妥呢?”

    “咕咚!”安德鲁一头栽倒在地,明娜也无精打采地瞟着我。

    我没好气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安德鲁和明娜异口同声地问道:“请问尊敬的柳轻侯大人,您想用什么办法混进戒备森严的敌军总指挥部啊?还有,即使我们混进去了,届时又要怎么逃出来呢?”

    我笑嘻嘻道:“进去的办法我早就想到了,不过出来的办法就还没考虑好。呵呵,其实最糟糕的方法不过也就是,凿穿船底、制造混乱再逃出来这种吧,应该没什么太难的。”

    “咕咚!”听完我的话,强自坚持的明娜,不禁再也承受不住沉重打击,一头栽倒在我怀里。

    看着兄弟和爱人双双卧倒“牺牲”,我无奈苦笑道:“你们以为我喜欢深入虎穴啊,可是依照帕赫萨的个性,不出天亮就得带着大批猎犬做地毯式搜索。届时整条流域包括运河两岸,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敌人的指挥中心‘克罗伊’号,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天色渐渐发白,雾霭亦缓缓淡化,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可供我们趁暗夜强登战舰时间,也越来越短暂了。

    “他***熊,你们别装死了,都跟哥哥我渡河吃早餐去!”说完我三把两把脱掉沉重钢甲,一马当先跳入滚滚河水,而安德鲁和明娜也做出同样动作,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上天的安排真是太奇妙了,半夜前我们尚是“克罗伊”号的贵宾,此刻却得偷偷摸摸地才敢回去。

    “也许这正是命运精彩之处吧!”我泡在冰凉河水里深刻反思着这个问题。

    “喀嚓!”一声脆响,货舱的门闩倏地彻底移出滑槽,笔直跌向地面。

    我隔着门板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一边暗悔用力过猛,一边连忙隔空吸住了不住下降的门闩,终于在离地半尺的时候,硬生生将它滞留在那里。

    “我的娘啊!老大,你怎么做到的?”安德鲁目瞪口呆地问道。

    明娜虽然没说话,可那双宜嗔宜喜的妙眸,透露出一种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柔情蜜意。

    “还不快点儿进去!哥哥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催促道。

    “噢!”两人赶紧推门而入,我这才如释重负地缓缓将门闩搁到地上,雄躯鬼魅般窜入货舱。

    此刻,背后走廊尽头,刚刚响起一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来者足有一个小队那么多。

    我来不及擦拭冷汗,遂闪电般捡起门闩插向滑槽,同时运足精神能布下一道隔音结界,避免噪音惊动走廊上的巡逻队。

    当一切搞定了,却见明娜和安德鲁还傻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我暗骂该死,可是当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出现一幕奇景,五十五辆货柜马车满满腾腾遍布整座货舱,在每辆马车厢壁上清清楚楚镌刻着一枚枚恺撒帝国国徽。当然我们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每枚国徽下方都交叉着弓箭标志。

    安德鲁刚想惨叫一声,发表点绝望演说,可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我干净利索地封住了哑穴。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心灵传送道:“你想找死啊?没听见走廊里都是巡逻队员的脚步声吗?”

    安德鲁委屈地点点头,反手自己解开了穴道,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顿时,货舱内鸦雀无声,默默等待着巡逻队走开。

    “嘎嘎!”舱门被狠狠推了两下,接着耳畔传来那群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呼!”长出了一口气,安德鲁忍不住叫苦道:“他娘的,本来以为是粮食,所以千辛万苦地摸进来,现在倒好,全是制式弓箭,咱们这几天吃什么啊?”

    我犹在沉思着这个意料不到的状况,就根本没理会安德鲁的牢骚。

    倒是一旁明娜安慰道:“放心吧,不过几天时间,你那么胖肯定不会被饿死的。就是饿死,也是最苗条的本姑娘第一个啊!”

    安德鲁嘟囔了一会儿,蓦然好奇地问道:“奇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那门闩是怎么锁上的啊?难道有鬼不成?”说着,锵地拔出漏影刀,小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游弋起来。

    明娜哑然失笑道:“你是猪啊?难道没看到那扇舱门奇窄仅能让人通过吗?货柜马车当然是从另一扇足够宽敞的大门进来的啊!”

    安德鲁半信半疑问道:“在哪里啊?”

    明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左侧的整扇舱壁道:“喏,那不就是!”

    安德鲁依照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那长宽高皆超逾数丈的厚实木墙,果然有一丝丝缝隙与旁边板壁隔离开来,但是若非有人指点,却是万万想不到这重逾万斤的木墙,竟是一扇可供出入的门户。

    明娜淡淡解释道:“战舰货舱一般都有两扇舱门。一扇是专供人通过的小舱门,一扇是专供码头装货时货车通过的大舱门。小舱门一般都在装货后封闭,人员则从大舱门退出,再通过机械吊索的力量将大舱门封闭,直到抵达目的地码头才重新开启。所以现在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安德鲁放下心事,赧然收起漏影刀,喘着粗气道:“唉,老子还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啊!帕赫萨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弄这么多弓箭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真缺德啊!”

    听到无意中的牢骚,我脑海中蓦然灵光一现,所有疑问豁然贯通。

    想到这儿,我长嘘了一口气,叹道:“唉,我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嗯?”明娜和安德鲁齐齐望向我,脸上写满了疑问和不满,毕竟没水没饭的境地是我决策失误造成的,他们有权埋怨。

    我尴尬地干笑道:“嘿嘿,你们先听我说好吗?”

    “嗯!”两人再次默契无比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等待起我的下文。

    我无奈耸耸肩膀,一边整理思路一边缓缓说道:“现在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脱离敌军重重包围了。只要再过两天,不,只要再过一天时间,然后逃出‘克罗伊’号,我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可是两位听众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神色,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沉默半晌,我只好用咳嗽来掩饰尴尬场面,这时却听明娜不动声色问道:“那么坏消息又是什么呢?”

    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坏消息是我们若不下船,就会被当作军事物资,直接送往战火纷飞的北疆战场。而迎接我们的很可能是,数以军团计的海量精锐战士。”

    安德鲁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帕赫萨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虚耗时间,他卸载了贡品后,就直接装载了大批军事物资,然后日夜兼程赶往北疆支援其主子勒-路西法。对不对?可是我想不通一件事,仅凭区区一艘‘克罗伊’号能装多少东西,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吗!”

    我从容不迫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支援是支援,可只有一艘船却未必。我想沿途会陆陆续续跟上数以百计的军舰的。它们将满载粮食、弓箭、草料甚至是女人,浩浩荡荡开往运河尽头的‘波赛东’要塞。”

    明娜露出一副古怪表情,迟疑地问道:“轻侯,你不是想一路乘船直抵北疆吧?”

    安德鲁听罢亦可怜巴巴地瞅着我的嘴唇,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苦笑道:“嘿嘿,这的确是目前我最想做的事情。没有盘查、没有追杀、没有骚扰,一路平平安安抵达北疆,然后伺机穿越混乱不堪的战场,直接返回我日思夜想的故乡。可惜……”

    安德鲁虎眸露出激动神色,明娜妙眸也流露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这一刻,两人清楚知道,我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毅然放弃了最容易的逃生途径,反倒选择了一条荆棘遍布的道路。

    我故意顿了顿,遂得意洋洋道:“哈哈……你们不要自作多情啊,我可惜的是早就答应了燕憔悴,帮助她做一件挽救人类危亡的大事,才不是怕你们俩有任何不测呀!呵呵,说到底若那老妖婆存心作梗,我根本就回不了南疆!”

    “你……”安德鲁和明娜知道被耍,气得二话不说,擎刀举枪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

    霎时间,货舱里响起了刻意压制的低微惨叫声。

    太阳下落得飞快,山峦上已经蒙起一片晚霞,树丛的阴影也开始扩大,加深。不一会儿,晚霞已经散尽,树丛全部发暗,四野开始凝聚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一辆货柜马车在官道上高速奔驰着,大路两旁那一片片高高矮矮的白杨林,连续不断飞逝着向后闪去。光秃秃的树冠已能依稀望出淡薄的青色,嫩绿的小草也悄悄地从土地里钻了出来,一小片一小片地染绿了大地,草尖儿被熏风吹得微微摆动,恍若展现着春天里重生的莫大喜悦。

    甘吉兴致勃勃地哼着淫荡小曲儿,手里的马鞭不断落在可怜的马儿身上。眼前不远处,在官道的尽头,巍峨矗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城市,那就是他的目的地-笑花城。

    他略微有些担心地回头瞅了一眼车厢,在确定绳索捆绑得万无一失之后,那一丝担心立即变成了一种喷薄欲出的欲望。

    “嘿嘿,这车葡萄酒运完后,就可以拿到这个月的全部赏金了。嗯,应该有十个金币吧?小桃红,我的心肝宝贝儿,老子就要来好好伺候你了!”

    甘吉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更猛烈地催赶着马车前进,不知不觉地宽阔雄奇的护城河已在眼前。他逐渐降低了行速,慢慢悠悠地跟上了长长的入城队伍。

    高大笨重的城门两侧,依照惯例整整齐齐排列着四排全副武装的绿甲武士,亮堂堂的铠甲配合着明晃晃的刀枪,令甘吉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感到一股无由的紧张,可能是上次那件事情的阴影吧。

    甘吉一边寻思着往事,一边瞟了一眼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箭垛。当他还是见习车夫的时候,他的师父阿利伯就是因为入城时嫌速度太慢而鼓噪,结果被乱箭射成刺猬的。那时阿利伯喝了很多酒,根本就是耍酒疯,若在其他地界是没人管的,可惜这里是城门要地。

    自那件惨案发生后,甘吉每次经过城门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而且他毅然戒掉了喝酒的恶习,不论怎么比较,小命总比美酒珍贵万倍的。

    “下一个!”城门官单调呆板地叫了一声,甘吉连忙屁颠屁颠地牵着马车跑过来。

    他恭恭敬敬地报告道:“小的是‘姆贝亚’商会的,车上装载的是一百桶陈年葡萄酒,准备送到普拉托伯爵府上呢!是献给伯爵大人寿诞的特订饮品!还有这是商会和伯爵府的腰牌!”

    接过甘吉递过来的腰牌,城门官淡淡扫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放行了。只是那双狭长锋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居然敢拿伯爵来压老子!你等着瞧,我就不信你还天天都帮伯爵家运酒了,下回再找你双倍收回入城税!”

    甘吉哪知城门官心里转悠的是这么恶毒的念头,他乐颠颠地催马入城,笔直赶往北城伯爵府。

    晚餐时间刚到,家家炊烟袅袅,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马车,基本上看不到一条人影。那些没有路灯照耀的街道胡同,都阴影绰绰的像是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似的。

    甘吉一心只想快点交差,就没留意周遭环境,也根本就没听到车厢里发出的轻微爆鸣,轱辘与地面间刺耳的摩擦声,掩盖了微乎其微的杂音。

    “飕飕飕!”三条矫健无比的身影蓦地从酒桶里窜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弹射到阴暗僻静的胡同里潜伏下来。他们聆听着马蹄嗒嗒声渐渐远去,这才一个个松懈下来,像一滩滩烂泥似的贴着墙壁坐到地上。

    “喀嚓喀嚓……”一连串骨骼轻响中,两条瘦小人影霍地暴涨成近倍体积,一个声音嘟嘟囔囔地埋怨道:“他娘的,我要是知道谁设计的那么狭窄的酒桶,一定将他撕成碎片!哎哟,腰酸背疼腿抽筋,安德鲁快被憋死了。”

    “嘻嘻,活该!谁让你平时不注意节食,现在终于知道苗条的好处了吧?不过你也真够没用的,看看轻侯大人比你缩骨的时间还长,就一点苦都没叫过啊!”明娜幸灾乐祸道。

    安德鲁呜咽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道:“老大,下一步我们干什么啊?”

    我扭了扭脖子,再活动活动了手脚,这才答道:“你俩先调息一阵,然后我们去搞点钱和体面的衣服,最后再去找我的朋友。”

    安德鲁好奇道:“你居然在帝都还有朋友?”

    我幽幽叹息一声没说话,倒是明娜忍不住讥讽道:“笨蛋,就因为这是帝都,他才有朋友啊!我想他那位朋友不但忠肝义胆,而且肯定神通广大。譬如送我们三个逃出恺撒这类事情,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安德鲁馋涎欲滴道:“既然如此,那来一桌上等宴席恐怕更加不在话下喽,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他吧!”

    “是啊,我带你们来为的就是请他帮助,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重会了,不是吗?我最亲爱的兄弟!”我龙眸里闪过一丝迷惘,目光融化在凄迷夜色里。

    我尚沉浸在伤情感怀里,一旁安德鲁蓦地窜过来,在我耳边神秘兮兮地道:“老大你快看!”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见三、四名锦袍醉汉正头重脚轻地蹒跚行来,目的地赫然是这条胡同。

    安德鲁眸内瞬时爆出一抹寒光,幽幽凉凉道:“有人送酒菜来了!”

    明娜狐疑地望来,我淡淡一笑,遂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退入墙根下暗影里狂吻起来。霎时间,背后闷哼连连,继而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安德鲁狮子搏兔般举手投足间就封闭了四人晕睡穴。他的动作干净利索,力量也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一招之内用指、肘、腿、膝同时命中四人要害,偏偏带着一股闲淡宁静的味道,隐隐透出一代宗匠风范。

    “哗啦哗啦!”他晃着四只装满金币的钱袋得意洋洋地走过来。

    此刻我早已放开了明娜娇躯,略带赞许道:“好功夫,比起在巴尔卡堡的时候,你有显著的进步,继续努力的话,总有一天安德鲁-欧奈的名字会名震天下的。”

    安德鲁喜形于色道:“多谢老大夸奖!呵呵,这和您的栽培是分不开的。”

    难得这小子谦虚一回,我亦心情大畅道:“走吧,大财主!咱们得先去成衣店买几套体面的衣服,然后再到酒楼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久受虐待的肠胃啊!”

    明娜倏地从我腋下钻出可爱的小脑袋来,笑嘻嘻道:“我知道哪里有最流行的成衣和最美味的佳肴,嘻嘻,我来带路好吗?”

    安德鲁和我面面相觑,忽然疑问道:“你认识城内的路?”

    明娜骄傲地挺起高耸有致的酥胸,道:“切,本小姐没告诉过你们两个乡巴佬吗?人家可是在帝都长大的呢!”

    “哦,亲爱的威廉小姐,你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啊!还有……谁是乡巴佬啊?”我和安德鲁有志一同地反问着,脸上还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向她逼去。

    “啊,救命啊!”明娜尖叫着一溜烟向街上窜去,背后如影随形跟着两名彪形大汉。

    即将故友重逢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一路艰辛悲呛,在暗夜长街上狂奔,竟恍若回到了南疆,此时此刻,我再也分不清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了。

    这是一座优雅恬静的淡紫色小楼,它丰姿绰约地临街而立,袅袅婷婷如一位尚在阁中的大家闺秀。那股矜持而高贵的韵味吸引了无数高人雅士前来捧场。这不,晚餐时间刚到,门前已满满腾腾地停泊了数以百计的豪华马车,看得出它的生意红火到了极点,简直是车水马龙、客如潮涌。

    门楣上,“碧落”两个横置的金字招牌,在七彩灯盏反射下散发出耀眼光辉,映得贫苦百姓哪怕看一眼的胆量都欠奉。

    安德鲁哪里见过如此金壁辉煌的建筑物,被明娜挽着向里走时,忐忑不安地问道:“娜娜,买衣服剩下的钱够不够消费啊,要不,咱们换一家普通酒店如何?”

    明娜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道:“放心吧,小安!那些金币足够吃一顿的了!”

    “一……一顿?”安德鲁结结巴巴地反问,马上后悔将金币交给明娜支配了,要知那些金币足够普通人家吃喝数年啊!

    我一眼看破了他盘算,微笑道:“小安啊,不要心疼这点钱!呵呵,你就放心享受吧!别说回到南疆,就是呆会儿见到我兄弟,他款待的级数恐怕也要超逾此间十倍呀!”

    “哦!”安德鲁无精打采地迈进“碧落”正门,马上有两位艳丽迷人的迎宾女郎走来,一个恭恭敬敬开门,一个樱唇含笑着问道:“欢迎光临‘碧落’,请随我来!”说着轻扭丰臀,引领我们走向一楼大厅。

    安德鲁刚要跟过去,后腰早被暗暗扣住,明娜一脸不悦道:“喂,你搞错了!我们就餐从来不去一楼大厅那种地方的。如果楼上有雅间的话,我们立刻包一间,如果没有我们就换‘九州’就餐。”

    那名女郎玉脸一僵,连忙陪笑道:“对不起这位小姐,今夜‘碧落’二楼以上全被人包下了,除非有主人请贴,否则任何人都不便接待的,您看……”

    明娜星眸露出逼人寒意,马上就想动手教训对方,所幸在发作之前仍懂得瞟我一眼征求意见。

    我知她心中恼怒之极,一边轻抚香肩安慰,一边淡淡向侍者道:“那就改日再来吧!我们去‘九州’!”说着左臂轻轻一带,搂着明娜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转身走向大门。

    安德鲁右掌横握漏影宝刀,恍若一尊门神般紧随身后而出。

    “且慢!”我的手才触及木门,背后陡然传来一个娇柔无匹的声音阻止了我们。它听起来那么耳熟,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只是言语间无端带着一种冰凉彻骨的杀意。

    “难道是……她?”

    我惊骇欲绝地想起一个人来,却万万没料到此情此景会遇见她,真是冤家路窄啊!

    “贵客大驾光临,‘碧落’岂敢怠慢?三位何不上楼,与人家一同把盏赏月呢?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人家可是会很生气的哦!”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可言语间暗藏机锋,却令我脊骨升起浓浓寒意。

    我终于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笑眯眯地转过身来,望向楼梯尽头的那名女子。

    莫琼瑶丰姿绰约地站在原地,凝脂白玉般娇嫩的瓜子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闲淡雅致的表情。此刻,那双凤眸里正蕴涵着一股异样情结,是怨恨还是爱慕,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悠然自得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月余不见,小姐风采依然,在下心里着实欢喜呢。”

    刚说到这儿,腰眼蓦然传来一股尖锐刺痛。我用眼角余光瞟去,正瞥见明娜悄悄收回一只柔夷。在她灿烂星眸里正闪过一丝嫉妒和幽怨,似乎在怪我拈花惹草,到处留情。

    “娜娜,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这莫琼瑶可不是俺的老情人,她是高唐郡主,亦是轩辕天之痕的嫡传弟子。我曾经连杀她麾下数名得力高手,现在她一定恨不得将我粉身碎骨呢!”我偷偷传递着一缕意识流,注意力却一点也不敢离开莫琼瑶,生怕她身后随时杀出一群高手来。

    莫琼瑶嫣然一笑道:“亏你还记得,人家当时不知道被你欺负得多惨呢!这段时间,只要想起那件事,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如今真的看见你了,人家又有点舍不得了。你说这就是所谓的冤孽吗?”

    她楚楚可怜地诉说着,好像在讲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唯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杀戮,不但没有一点柔情蜜意的意味,而且包涵的尽是你死我活的宿仇。

    我苦笑道:“郡主把在下说成一名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可公道自在人心,天知道是谁先挑起的争端。唉,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若你一再纠缠不清的话,在下也唯有舍命相陪了。”

    莫琼瑶凤眸爆起一串金星,几乎立刻就要发作,却不知为什么强自压制下去。

    她淡淡道:“看来琼瑶是无法请动你了,不过还有个人你一定想见见吧!”

    我暗呼不妙,心中隐隐感到一股危机即将降临,它是那么突然、那么强大,一瞬间竟牢牢钳制住了我的心神,迫使我动弹不得,唯有乖乖受命的份儿。

    下一刻,一把抑扬顿挫的男声淡淡在耳边响起:“轻侯,多日不见,何不上来陪老夫喝酒赏月?”

    刹那间,我浑身如陷冰窖,精神更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把男声赫然属于一个我最可怕的对手,一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海神”轩辕天之痕。

    我瞬间血色褪尽脸比纸还苍白,不过声音犹然平淡而宁静:“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前辈相约,轻侯岂敢推辞?”

    我默默松开了明娜的柔夷,同时向安德鲁和她传音道:“呆会儿你们见机行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次的敌人是轩辕天之痕,只有自己救自己了。别担心我,我会伺机逃走的!”

    明娜娇躯明显一颤,而安德鲁浑身斗志都灌注进了刀锋,突然间,我感到很放心。因为我知道,至少安德鲁会很好地保护着明娜,那至少免去了后顾之忧。

    我一步一步迈上楼梯,莫琼瑶微笑地望着我,蓦地她眼里流露出一点讥嘲,同时我发现一股强盛无比的气机锁定了安德鲁。

    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银牙,低声道:“秦山的伤势还没好吗?为什么只有楚山一人准备出手呢?希望今天之后,你们八大天王还有人存活!”

    说完促狭地在她耳畔吹了一口气,看着白玉般的粉颈瞬间红透,一股邪恶快感充满了胸臆,一时间连轩辕天之痕都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腾腾腾……”我龙骧虎步地迈上二楼,每一步都凝聚起“光暗之翼”的部分能量。我知道当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功力亦会提聚至巅峰境界,届时哪怕轩辕天之痕都得让我三分。

    楼上,静悄悄没有任何外人,唯有大厅中心开着一盏明黄色花灯。它默默映照着窗前那个人的背影。他痴痴地望着窗外夜色纹丝不动,恍若那里埋藏着前世今生最宝贵的东西。灯光下,轩辕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尔却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单。

    我感到一股莫名震撼强横无匹地冲击着心灵,令辛辛苦苦积攒的“光暗之翼”也瞬间无用武之地。眼前的轩辕天之痕,竟然与夜色与灯光与天地合一,整个人天衣无缝地嵌入时空,让人不知道如何出手对付。

    “坐!”轩辕天之痕淡淡吩咐着,那个字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想不到相隔短短月余,就能与先生再度相遇,世间所谓缘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故意顿了顿,我突然发问道:“只是轻侯有一事不明,您伤势尚未痊愈,为何匆匆而来呢?”

    这句话纯粹是个试探,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一个破绽。现在的轩辕天之痕太强了,强大得让人一眼可以看穿,再非袍哥海滩上那种深不可测的味道,他是否故意示强来掩饰伤势未愈的事实呢?我决定冒险一试。

    轩辕天之痕沉默半晌,坦然承认道:“我太小看你了!不错,你确是千年来继哥舒嫩残后,魔宗最有潜力的青年高手,而且还是一名胆大包天的对手。你居然敢凭借蛛丝马迹,就试探我是否受伤未愈。不过看破仅仅是看破而已,距离击败我还遥远的很呢!”

    说到这儿,他轻叹道:“哪管伤势未愈,我要杀你仍易如反掌。”

    最后那句话好像随随便便说的,可一出口,整座楼宇气温陡然下降至历史最低点,这“碧落”内每人每物也在瞬间和我脱离了干系,宣布支配权是属于敌人的。我生出被重重包围的可怕感觉,轩辕天之痕变成了一个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存在。

    我深吸了一口气,“光暗之翼”百川归海般汇聚在右手掌心处,酝酿着最恐怖的反击。

    轩辕天之痕柔声道:“轻侯,我们打一个赌好吗?若你能逃过接下来的三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另外还送你一件梦寐以求的礼物。如果你接不下,我就拣个风水绝佳的地方好好安葬你,让你来世不会再遭厄运!”

    我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为什么只有三刀,是不是你怕发出三刀后会后劲不继啊?嘿嘿,那墓地还是留给你战败享用吧,我长命百岁,一时还用不到!”

    轩辕天之痕浓眉一挑,一双神威难测的龙眸爆发出骇人精芒,低喝道:“不知天高地厚!”话音未落,他撮掌成刀倏地横扫我的脖颈。

    我和他相距不过一丈,这一刀转瞬及至。

    令人奇怪的是,刀锋行进慢得不可思议,而且变化平平无奇,甚至让人怀疑三流武士都比他砍得精彩。可我仍不敢有丝毫大意,聚精会神地采取完美防御,因为对手不但是深蓝大陆三大宗师之一,还是浸淫刀法数百年的巅峰级高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手,看着它一寸一寸逼近,蓦然它奇迹般释放出万道金芒,将整座楼层笼罩在内。

    我忽地心中一阵迷糊,隐隐晓得上了对方大当,可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轰!”刀锋化作无数分身,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来,每一刀都凝聚着鬼哭神嚎的威力。最可怕的是,每记刀影都静谧无声,在缄默世界里幽幽滑翔,哪怕是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势,外人也根本听不到半点声息。

    “真如!”我暴喝一声,悍然晋入领悟不久的奇妙境界。

    眨眼的万分之一时间,另一个万籁俱寂的世界浮现在脑域,天地万物都是绝对静止的,金芒刀影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金轮光速欺近,直劈我颈部大动脉。

    “蓬!”十二支辉煌灿烂的光翼、十二支阴暗诡异的暗翼汇聚成一圈圆融如意的黑白光环,结结实实地撞在那个金轮上。

    “哇!”我惨哼一声,身形整个往后飞跌,重重掉在数丈外地板上。

    “真如”境界顿时支离破碎,天地恢复了被重重包围的沮丧感觉,我甚至看不到轩辕天之痕的踪迹,只有全身疼痛欲裂,不但乏力,连站起来都有问题。

    蓦然,耳畔传来一声洞金裂石的长啸,一尊傲岸如天神般的雄躯映入眼帘。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比刚才明亮近倍的金轮。

    轩辕天之痕疾冲而至,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也隔空劈来。

    我勉力抬起头来,见到金光万丈的敌人愈来愈近,心底涌起彻底失败了的感觉。刚刚竭尽全力施展出最新领悟的“轮回”环,竟然连一丝喘息机会都没争取到手,那绝对是我出道以来最惨重打击。

    我扣心自问道:“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吗?”

    “嘶!”一股尖锐无匹的厉啸已降临至头顶,把满头乌发激起千层波浪。

    一种熟悉无比的危险感觉,唤醒了体内潜藏的求生欲望,那是我千百次战场死里逃生,培养出的顽强意志。

    “我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去做!”

    一念及此我信心倍增,思感光速延伸过去,紧紧锁定轩辕天之痕的真身后,运集全身“光暗之翼”能量,炮弹般往最脆弱部位撞去。

    整个空间忽地凹陷下去,变成了无底深洞。

    我有一脚踏空跌入万丈深渊的恐怖感受,头锤没有撞中任何物体,因为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天之痕旋转起来,飘飘欲仙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二章 和亲
    继而一个璀璨夺目的金轮出现了,它愈来愈亮,像熊熊燃烧的金色艳阳,在虚无飘渺空间里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辉芒,轻描淡写地印向我胸腹之间。

    生死一瞬,我抛开了个人一切得失,把“光暗之翼”毫无保留地不住循环提升,再一股脑儿地灌输到魔灵镯内。

    这一刹,魔灵剑成了唯一可以挽回败局的依靠。

    “锵!”一道彩虹光速出鞘,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跨越了不可逾越时空,狠狠撞上金阳。

    蓦地整个天地停顿下来。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入脑域,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那盏明黄色花灯仍散发着温柔辉芒,轩辕天之痕也照旧欣赏着窗外凄美夜景。若非胸口隐隐作痛,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斗更若黄粱一梦,从未发生过似的。

    “你醒了?”轩辕天之痕柔声说着,那抹抑扬顿挫的男声略带着一点心力交瘁的味道。

    我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不禁暗暗惭愧:“先生为何不惜耗费功力,治疗我的伤势?”

    这一刻,我再不明白轩辕天之痕的心意。一会儿赶尽杀绝,一会儿悉心救治,这位经天纬地的奇人,究竟想要什么呢?是生是死,还是……

    轩辕天之痕转过俊伟古拙的容颜,朝我瞧来。

    他英俊无匹的脸容,不能说天下无双,但神采丰姿却无人可及,尤其是那双神威难测的龙眸,有若两轮金阳,令人不敢逼视,比之哥舒嫩残也毫不逊色。看到他,只会令人想起所向无敌的战神,一点也不会把他和恶名昭彰的七海盗盟联系到一起。

    我的心脏“霍霍”跳动着,心神全投入到他睥睨众生的气势里,心中却没有丝毫敌意,有的只是无比的尊敬和感激。

    这对冷酷无情的柳轻侯来说,是非常罕有的情绪。

    若说世上有人能毁掉我,寥寥数人里肯定包括这个男子,我甚至难以生出无俦杀意。

    轩辕天之痕深不可测的眼神闪亮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平静地看着这天下最可怕的青年高手,淡淡道:“我们之间的三招赌约,已经彻底结束。你赢了,现在是我支付赌注的时候了。”

    我愕然道:“我……赢了?”

    轩辕天之痕微微一笑道:“没错,你赢了。刚刚三刀里,第一刀我用了六成功力,第二刀用了九成功力,第三刀用了十二成功力。”

    说着仰首望往灯盏,露出一抹怀念之情道:“问天下谁是英雄?昔日纵横无敌的轩辕已经老了,自从你接下我三刀那一刻起,已代表着这个时代,将由你这样的年轻人独领风骚!”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响彻整座二楼大厅,是那么不疾不徐,那么清晰肯定。

    我压下心头的颤动,谦虚地道:“先生谬赞了,轻侯这点微末道行哪堪行家法眼,刚刚一战早就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轩辕天之痕幽幽一叹道:“多说无益!轻侯准备接受我的馈赠吧!”话音未落,一本墨绿色帐册轻轻飘落在桌上。

    我轻轻拾起,随手翻开了第一页,顿时雄躯剧震道:“您这是……”

    轩辕天之痕闭上龙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再张开龙眸时,现出无限缅怀表情道:“这本帐册记载着七海盗盟、高唐诸郡、还有远及深红大陆各条航道的最详尽资料。其中当然也包括数百年来,我逐渐积累的天文数字财富,以及对武功、天道的一点心得。”

    我心中大讶,这时的轩辕天之痕像是满怀感触,全没有往常的冷静深沉,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神态,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轩辕天之痕继续说道:“当我最初掌握天道奥秘的时候,还以为完成了人生梦想。但我发觉自己错了!成为七海盟主后,我更差不多拥有了一切,可是我并不快乐,不明白为何一切都丰足圆满,但仍感觉欠缺了一点什么似的。”

    我用神听着,没有答话,他说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心灵,因为日后,我也将很可能碰到这种心态,此刻多吸收一点经验,将来会受益无穷。

    轩辕天之痕微微一笑道:“直到刚刚一战,我才幡然醒悟到那遁去的缺憾是什么!原来那就是斗志,那就是挑战,那就是不断前进的动力。自从三国鼎立后,我已失去最初的冲劲。三生石一战,奠定了我、关山月、燕憔悴统治天下的超然地位,可也同时停滞了三人修行境界。相信吗?这数百年来,我们不断进行着每百年一次的切磋,可是谁都没有任何进步!决斗变成了不甘落后的鞭策,而非不断超前的动力。”

    我呆了一呆,暗暗反思着一个问题,当初总希望自己拥有更超人的能力,可是即使达到轩辕天之痕的境界又如何?是否换取的仅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呢?

    轩辕天之痕道:“从那一刻起,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我不知道关、燕两人过得如何,但是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很无聊,郁闷得想自杀。大家也开始苦苦寻找新的刺激,例如哥舒嫩残级数的对手,例如推波助澜的你,例如风云变幻的大陆统一。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哥舒嫩残的悄然离去、三大宗师对我的试探、以及三位前辈对大陆事务的频繁干涉,这一切问题我都得到了答案。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轩辕天之痕微笑道:“你说对了。至于选择你,是因为你通过了考验,而我亦将不久于人世。唉,虽然我看破了红尘俗事,但总有几件人事是放不下的。而你恰巧可以替我解决麻烦!”

    我一呆,遂恭恭敬敬道:“请先生赐教!轻侯莫不竭尽全力完成所托。”

    轩辕天之痕淡淡看了我一眼,柔声道:“轻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即使我不说你也想得到吧?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剩下她了。”说到这儿,他默默瞅了一眼楼梯尽头伫立的美艳少女。

    我恍然大悟,瞬间把握到了他的心态。

    一直以来,七海盗盟都全力协助高唐对付自己,究其根本原因,不外乎莫琼瑶这最重要因素。我不知道她和轩辕天之痕之间的关系,但从他命不久长的时候,仍愿付出全部所有换取莫琼瑶安全来看,两人绝非师徒关系那么简单。

    果然,轩辕天之痕道:“我一生中拥有过无数女人,但此刻回忆起来,始终只有棠棠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她是我一生中的至爱,也是莫琼瑶亲娘。琼瑶始终不知道我这个师父其实就是爹爹,她也一直沿用着母亲的姓氏。”

    我点头道:“先生希望轻侯来揭开这层谜底吗?”

    轩辕天之痕微微一笑道:“算了,这件事等我活过这次百年之约再说吧!”

    我骇然道:“什么?”

    轩辕天之痕淡淡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冲突。不管是关山月,还是燕憔悴,或者是我,三人谁都不能逃避这场决斗。失败者必将面临死亡,我预感到大限将至,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为你真正崛起,扫除最后两个障碍了。”

    我心底翻起滔天巨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您……是说……”

    轩辕天之痕沉声道:“老一辈的恩怨自然由老一辈解决,你不需要插手,也根本插不上手。嘿嘿,哪怕我不逼他们就范,为了彼此理想,他们也绝对不肯放我一马的,这就是宿命。”

    我色变道:“可是……”

    轩辕天之痕摇头道:“称霸天下没有可是,你别告诉我自己斗不过那群帮材,信不信我立刻将你击毙当场?唉,我本来看好秦五的,可惜他一方面太心慈手软,放不下兄弟之情,另一方面又太忘恩负义,连情逾恩师的‘邪帝’费心都落井下石。最后,选来选去魔宗唯有你才堪大任!轻侯,你千万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我唯有点头的份儿,遂蓦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晚辈最近见过燕憔悴,她曾经提起‘乾坤五行炉’炼化丹药的事情,还说事关整个人类安危,不知此事是否……”

    轩辕天之痕冷冷一笑,断然挥手道:“嘿,舜妄想违背宿命一步登天,就任由他去疯狂作孽好了,早晚他会得到天遣。你根本不了解个中奥妙,就不要插手恺撒内务。嗯,你倒说说,现阶段大陆战云密布,你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情?”

    我略微沉思片刻,从容道:“我独揽南疆百万军权,新增您麾下的七海舰队和高唐的支持,在帝国东南试问谁与争锋?我的计划是,先联合卡尔-麦哲伦击溃长鲸要塞外虎视眈眈的哈-路西法,然后集合全部兵马,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分海陆两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攻克高唐府。然后等待恺撒、风云大军两败俱伤的时候,牢牢扼守住‘碎星渊’、‘袍哥州’、高唐府一线,断绝风云大军归途。此时再联合西部吐司王,两家陈兵帝都,逼迫秦皇室乖乖让出皇位。”

    轩辕天之痕首次认识我般仔细打量了半晌,才叹息道:“嘿,我总算没有看错人。寥寥几语后,局面就豁然开朗。我现在坚信你可以办到以上几点。可是你忘记了夏侯一贯,还有事后吐司王会尾大不掉!另外,秦、路西法皇室莫不家底雄厚,你以为区区一场战争,他们就再无反击之力了吗?”

    我胸有成竹道:“在轻侯遇到先生之前,这些确实都是难题,不过有您赞助后,一切难题都可迎刃而解了。先说夏侯一贯,他素以对秦室忠心耿耿著称,既奉遗命镇守北疆,就绝不会干涉帝国内部事务。所以我会借扶植一名皇子的名义调兵进京,等到他回味过来,两家早已合兵一处,哪怕他用兵如神,也休想讨得好去。”

    顿了顿,我继续道:“何况若我未料错,此次南征口头上是东、北、西、中央四大军区联手,实际上主力仍是中央军区直属苏、独孤两系兵马,其他人不过是个陪衬,谁都不会真赔上老本儿出力的。所以不论胜败,两大家族莫不实力大损,唯一可顾虑的仅剩下上官一脉掌控的帝都军系,解决了他们,帝都就牢牢在我掌控之中。”

    轩辕天之痕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倒是很容易!嗯,老夫听得也食指大动呢!”

    我不理他是褒是贬,侃侃而谈道:“随后我会提议两家平分战果。这时,我囊括东南全境最富庶城市和土地,而且牢牢控制着所有海上贸易,财富会越来越多,麾下军队也会越来越精良。届时哪管他铁在烧豪勇盖世、夏侯一贯决胜千里,也唯有乖乖俯首听命的份儿!”

    “啪!”餐桌在轩辕天之痕掌下瞬间粉身碎骨,他兴奋莫名道:“好一句俯首听命!男子汉大丈夫要么雄霸天下,要么马革裹尸,那才没枉来世上这一遭。嘿嘿,轻侯的话痛快淋漓,当浮一大白也!琼瑶,上来斟酒!”

    我也被刚刚一番豪言壮语,说得怦然心动。多少年来,一个理想一直徘徊在脑海不去,此时此刻,距离实现它已只差一步之遥,试问我能不激动吗?

    莫琼瑶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充满疑窦,可师命难违,仍乖乖走来斟酒。

    现在她最想不通的是,两人刚刚明明拼了个你死我活,此刻却亲热得好像至交好友似的。拜师以来,轩辕天之痕从未对任何人稍假颜色,可如今对柳轻侯却另眼相看,甚至命自己斟酒给那讨厌鬼,这其中莫非……

    蓦然间,她眼睛一亮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本墨绿色帐册,正服服帖帖地放在柳轻侯手旁。

    “那是师尊片刻不离左右的‘轩辕秘录’,宝贵得连我都舍不得给看一眼,现在却莫名其妙赠给了那个混蛋,难道他老糊涂了吗?”

    莫琼瑶气鼓鼓地胡思乱想着,差点就要当场发作,忽然听到轩辕天之痕沉声道:“琼瑶,我有件事要你做!”

    莫琼瑶连忙恭恭敬敬施礼道:“徒儿在,师傅有命莫不遵从!”

    轩辕天之痕罕见地犹豫片刻,陡然下定决心道:“我要你嫁给轻侯!”

    “啊?”我和莫琼瑶同时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可我万万没想到轩辕天之痕会当着莫琼瑶的面儿,直截了当地提出婚事。我以为他至少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一番,然后再等时机成熟之际提出,看来是我太高估岳父大人的耐性了。

    莫琼瑶则从未想过师父会提出如此荒谬的命令:“晕,师父真的老糊涂了!居然要我嫁给那混蛋?打死人家也不干!他……他杀死了七海盗盟多少高手啊!我身为盟内八大天王之一,若嫁给他,岂不成为天下笑柄?更何况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成亲又不是过家家,难道随随便便说一句,就可以凑合一辈子的吗?”

    我和莫琼瑶各怀鬼胎,心情忐忑地望向“晴天霹雳”的始作俑者,岂料轩辕天之痕一脸郑重其事,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他威严肃穆地问道:“柳轻侯,你愿意娶莫琼瑶为妻,终生不离不弃吗?”

    我硬着头皮道:“愿意!轻侯这一生一世,定与莫琼瑶小姐永结同心、挚爱不改!”

    轩辕天之痕满意之极地点点头,遂望往莫琼瑶,沉声问道:“琼瑶,你愿意嫁给柳轻侯为妻,终生厮守吗?”

    莫琼瑶默然半晌,却始终一言不发。那张娇嫩无匹的脸蛋儿上,凤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地板,透露出倔强无比的表情。

    轩辕天之痕脸色愈来愈难看,甚至袍袖亦无风自动,多少年来,从未有人胆敢违背他任何一条命令,哪怕命令再荒谬再可笑。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可她偏偏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而且还从未得到过一天父爱。

    一时间,轩辕天之痕愁思百转,忽然挥手道:“轻侯,你先到下面用餐吧!”

    我赶紧起身,恭恭敬敬施礼后转身下楼。人家要解决父女间的家务事,我若不识趣离去,恐怕轩辕天之痕的怒火,会第一个倾泻到我这个准女婿头上。

    转过楼梯拐角,我赫然看见了安德鲁和明娜,他们犹站在大厅正门前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呢!

    而在楼梯口,楚山一尊铁塔般横在那里,右手还握着一柄巨型双刃战斧,一副万夫莫敌的可怕气势。

    “借过!”我笑盈盈地走下去,和气生财地说道。

    “嗯?”楚山显然对我心有余悸,一个箭步窜出两丈有余,远远躲开我能触及的攻击范围。而且他浑身肌肉绷紧,一块块如钢似铁地爆起,那千百道蠕动盘虬的狂猛真气,就差随着斧势喷薄欲出了。

    眼看这莽汉就要发作,楼上蓦然传来一声低喝:“楚山不得无礼!还不带贵客去用膳?”

    轩辕天之痕未卜先知般适时阻止了蠢动的天王,我心中真是感激莫名啊!要知道我虽然能够打败他,不过那至少也得是拆掉半座“碧落”之后,以前我当然会满不在乎,可现在这都将隶属于自家产业,打破哪里不得自己花钱修补啊?

    经楚山吩咐后,女侍们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有点殷勤得过了份。餐桌位置特别在临窗处加了一张,而且美味佳肴更是顷刻间就摆满了整整一桌,哪管我见多识广,这里大多半却是连名字都叫不出的。

    我代替了漂亮女侍的位置,殷勤地为坐在身边的明娜和安德鲁加菜、斟酒。我的眼睛亦大感兴趣地打量着她媚态横生的俏模样,心底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来,祝我们的威廉小姐青春常驻、永远漂亮!”我真心诚意地祝福着,举起了盛满极品葡萄酒透明水晶杯。

    明娜闻言立即笑逐颜开,刚刚漫长等待引起的满脸阴云也瞬间散去,露出一幅倾国倾城的艳姿。她风情万种地白了我一眼,柔声道:“谢谢!这回就算你吧!人家不生你气就是了!”

    一旁安德鲁陪笑道:“呵呵,老大回来了就好!我安德鲁这下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唉,我伺候明娜小姐,都不知道多么辛苦呢!一会儿问我一次,一会儿踢我一脚,呜呜呜,老安的小腿都快肿成猪肘子了。”

    我不禁感激莫名,在轩辕天之痕眼皮底下等着救朋友的,试问有几人能做到呢?

    “你的腿本来就像猪肘子,那可不是本姑娘踢的!”明娜被安德鲁一语道破担心我的焦急模样,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指着对方的鼻子娇嗔笑骂起来。

    “唉,这年头好人作不得啊!”安德鲁嘟嘟囔囔着,一口狠狠咬在“翡翠”鹅腿上。

    “不论猪腿还是人腿,我柳轻侯都以拥有你们这样的红颜知己和热血兄弟为荣,干杯!”言罢我一仰脖儿,将那杯极品葡萄酒一饮而尽。

    霎时间,那股清凉甘甜的酒水,就化作一线炽热烈火,一路沿着食道直烧到了喉咙。

    “咳咳……好酒!”安德鲁拼命咳嗽着,仍忍不住赞誉的模样,实在惹人发噱。

    “晕啊,你们男人真是的,没事就干杯,也不看看酒的种类适不适合!这‘妖红’性子可烈着呢!呆会儿醉了,我可背不动你们俩啊!”明娜优雅地浅尝辄止,就开始数落起安德鲁和我来。那是一种超逾亲人的真挚情感,毫无做作和掩饰,不禁让我心中一动,感到弥足珍贵。

    “啊,好久没感觉到家人的温馨了!呵呵,将明娜娶来做老婆,一定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我蓦地想起二楼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小媳妇呢!也不知道,轩辕天之痕这老顽固,现在是怎么说服莫琼瑶的,可千万别搞砸了才好啊!

    我一边陪着两人痛快吃喝,一边胡思乱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菜肴已被安德鲁消灭得干干净净,令临桌的绅士淑女们大皱眉头。他们若非顾忌安德鲁那柄巨无霸似的漏影宝刀,恐怕早就出言不逊了。

    就在这时,楚山一脸古怪表情地走来。

    他靠近我身边的时候,赫然恭恭敬敬尊称道:“属下楚山参见盟主!老盟主现在二楼,请您立即前去议事。”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禁由衷佩服起轩辕天之痕对属下的绝对权威来,如果换我让艨艟管杀他同事的人叫盟主,他定然耍起牛脾气死活不干的。

    “看来棘手问题差不多都解决了。现在就是不知道最关键的人物,莫琼瑶答没答应啊!”我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脸容却波澜不惊道:“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去!”

    我以惊人毅力步上二楼,触目却仅见莫琼瑶一人孤零零伫立窗前。

    她肃穆地凝望窗外,充满雕塑美的侧脸轮廓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丰姿,那绝不是任何人都能臻达的天生丽质。她真是绝色美女中极品,她的气质是触目惊心的,而且让人感到一种勾魂夺魄的震撼力。

    在我短暂的生命里,曾和无数美女接触,可是莫琼瑶仍令我怦然心动,情不自禁。也许她即将成为我小娇妻的缘故吧!刚刚作为敌人时候,我可以将她视若无物,这一刻化敌为友后,我已不知不觉深深陷入了致命诱惑。

    我故意发出稍微沉重的脚步声,宣告着客人来到。

    莫琼瑶纹丝不动,恍若根本没有察觉似的,可我无孔不入的“天眼”马上侦测到,那具颀长婀娜的娇躯微微一颤。

    “嘿,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有绝对把握粉碎你坚硬外壳,俘获美丽芳心的。”我打定主意,龙骧虎步地走到她身侧,并肩而立。

    她清澈智慧的眼神,立刻流露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厌恶,以一种冷酷无情的语调道:“师父有事离去了,他临走前吩咐我,将‘轩辕秘录’亲手交给你!”说着将手里那本墨绿色帐册狠狠摔到我身上。

    “啪!”帐册狠狠撞击在雄躯上反弹落地。

    莫琼瑶略带惊愕地瞅着我,她万万没想到对这本至关重要帐册,我竟连伸手捡起的兴趣都欠奉。她本以为我用花言巧语说服轩辕天之痕,为的就是七海盗盟和高唐的全部力量和财富,所以想要借此大大羞辱我一番,岂料却偏偏失算了。

    我脸容波澜不惊,淡然道:“莫小姐,若因婚事迁怒于我,做出此举实属不智。在下素来不喜强人所难,何况事关终身大事!你若亲口对我说出不愿意三个字,轻侯立即扭头就走,再不纠缠片刻。”

    顿了顿,我目光滑过地面,遂倏地挺起胸膛,睥睨天下道:“至于这本帐册,原本就是作为嫁妆赠送的,恕轻侯受之有愧。嘿嘿,我柳轻侯有今时今日地位,是一刀一枪流血流汗打拼得来,绝非依靠他人施舍获得。有没有结局都是一样,天下必然是我囊中之物,不过时机稍稍延误一点罢了。”

    言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待着那令人心碎的答案。

    此刻,整件事情已完全脱离了掌控,真不知道轩辕天之痕那老混蛋是怎么进行说服的,为何局面变得如此难以收拾。

    眼下,我胜战策略只剩下破釜沉舟一途,希望能够以强横无匹的雄性魅力征服她的芳心。这也是我从她送我帐册的事情上发现的唯一转机。如果轩辕天之痕没有说服莫琼瑶,他绝对不会把帐册留给我,只是莫琼瑶的举动太过奇怪,瞬间迷惑了我的思绪,害我唯有孤注一掷地逼她交出底牌。

    莫琼瑶听得脸色倏忽连变,蓦地俏脸一沉道:“柳轻侯,你在威胁我吗?”

    我望向她的清丽俏脸,沉声道:“轻侯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毫无威胁恐吓之意。我想昔日战斗中,哪怕最恶劣情况下,小姐也未曾有丝毫畏惧,此刻又岂会害怕轻侯寥寥数语呢?现在请小姐答我愿不愿意即可!”

    莫琼瑶美目扫过我的脸容,再度投向窗外茫茫夜幕,用一种心力交瘁的声音道:“唉,你们都在逼我,不停地逼我!师父逼我嫁给你这个混蛋,你逼我说出难以启齿的答案。你们……”

    她娇躯剧颤,美目忽然倾泻出两行幽幽泪影,遂毫不留恋地跌落尘埃。

    我看得肝肠寸断,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眼泪,现在哥哥终于领教了个中威力,果然不是他娘的普通厉害。不过我仍有办法……

    “你……放开我!”莫琼瑶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我的怀抱,可铁箍般的双臂牢牢环抱着她的小蛮腰,让她紧紧贴靠在我雄躯上。

    莫琼瑶怒斥一声,曲起膝头向我小腹顶去,去势疾若星火、劲道狠辣无匹。眼看着色狼就要哀嚎倒地,谁知她眼前一花,对方竟已来到自己背后,还以胸腹和她背臀相帖,姿势亲密到了极致。

    我把头搁在莫琼瑶的香肩上,侧脸望着她精致绝伦的五官道:“琼瑶肌肤又嫩又滑,真让人爱不释手呢!”

    莫琼瑶惊怒交集,藕臂轻振,袖子里立刻滑下一柄犀利短剑,反手疾刺色狼软肋。“噗!”短剑毫无阻碍地齐柄没入雄躯,厅内倏地静得鸦雀无声。

    她大感后悔,呆呆地伫立了好一会儿,这才望向我。

    我一脸诡异绝伦的表情,傻傻地注视着她,喃喃自语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莫琼瑶颤声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我微笑道:“若这一剑能化解你我之间恩怨,轻侯何其荣幸呢?”

    莫琼瑶愣在当场,万万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她呆呆地闭目垂泪,却愕然感到玉颊麻麻痒痒的,好像……好像有人在轻轻舔舐着泪水。“啊!”她倏地睁开凤眸,触目竟是重伤垂危的柳轻侯在搞鬼。

    她一边惊呼着,一边打算狠狠推开对方,结果却发现娇躯被牢牢钳制住了根本动弹不得,而那张贪得无厌的大嘴早已狂野地覆盖住了樱唇。刹那间,脑域传来一阵晕眩,她迷失在浓郁无比的男性气息里,还不由自主地伸出丁香小舌任其肆意逗弄着。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当啷!”一声脆响,惊醒了沉醉在热吻爱抚中的男女。

    “什么东西?”莫琼瑶狐疑地望向地面,当看到那正是她贴身藏匿的短剑,而且剑锋上滴血未染的时候,一股被欺骗的怒火,瞬间将她焚烧得失去了理智。

    “你骗我?”莫琼瑶气得跺脚转身,指着我的鼻子怒喝道。

    我耸肩摊开双手道:“我从没说过自己中剑啊!是你自己认为那样罢了!”

    莫琼瑶气得不肯答话,旋风般疾冲过来,一双粉拳雨点般落下。这可不是明娜撒娇时候,每一拳都充斥着迅猛无俦的力量,若不小心挨上一下,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我鬼魅般腾挪躲闪着,倏忽间已绕着大厅跑了五十多圈。

    莫琼瑶见对我无可奈何,忽然止住追逐脚步,我也气定神闲地停在两丈外。只见她凝神瞧了我好一会儿,猛下决心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不闪不躲接我一拳不死的话,我便和你……嘿!和你成亲!”

    我欣喜若狂道:“此言当真?你可不要临时反悔!”

    莫琼瑶双目神采飞扬,悠然自得道:“哼,七海盗盟与高唐全境有谁不知道我莫琼瑶金口玉言,每个字都可兑换真金白银使用的!”

    我莞尔一笑道:“呵呵,看来娶到你做老婆,哪怕是个穷光蛋也不要紧了。因为老婆大人只要随便说上半个时辰,就足够老公这辈子花销的。”

    “废话少说,接招!”莫琼瑶丝毫不为所动,檀口低喝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激电疾刺而来。

    我连忙收敛心神,瞬间晋入万籁俱寂的“真如”境界。但见天地万物都陷入了绝对静止,只留下一枚纤纤柔夷缓缓破空而至。它遵循着一条玄之又玄的神秘轨迹,每前进一寸都从虚空中吸纳一股强横力量化入掌劲,那不断前进的轨迹,竟赫然变成了疯狂暴涨的过程。

    这一刻,我清晰无比地感到一股震撼灵魂的力量。那一掌无疑是莫琼瑶最可怕的功夫之一,即使以我目前的功力,也休想能够中掌后囫囵幸存。

    “难道我要避开吗?”我呢喃自问,蓦然雄霸天下的美景、还有妩媚无匹的动人娇颜同时浮现脑域,它们瞬间打消了我的犹豫。

    “不,他***熊,哥哥我就赌这一铺了!是生是死都尽管来吧!”

    我沉喝一声:“般若波罗密!”遂双手十指鲜花盛放般展开,双臂似缓实疾地朝天空托起。

    “蓬!”莫琼瑶那一掌结结实实按在我心脏处,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已透体而入。我惨哼一声,半步不退地矗立在原地,眼神里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

    “什么!”莫琼瑶也惊呼失声,甚至忘记了抽回柔夷,连整个人都摔入我怀里。

    我肆无忌惮地搂抱着动人娇躯,轻笑着在她耳边道:“嘿嘿,想不到老天也在帮我,竟让我逃过一劫,还能夺得如此美丽的娇妻。”

    莫琼瑶被爱抚得娇体酥软,颤声抗议道:“谁答应嫁给你了?”

    我轻噬着她柔嫩耳垂,还挑逗性地吹了一口热气进她耳鼓道:“呵呵,刚刚不知谁说过金口玉言,每个字当金银用的,这么快你就要反悔吗?琼瑶还是承认吧,若非你对我颇有情意,又岂会在刚刚最关键时刻,毅然撤回一半功力呢?”

    莫琼瑶玉颊霞烧、情欲高涨,遂紧紧闭着美目,任由我一双怪手四处寻幽探胜。蓦然她惊骇欲绝地惊呼道:“你要干嘛?”遂死死按住我企图剥掉她衣衫的双手。

    我二话不说,将她狠狠挤压到墙壁上,恶声恶气道:“你说我想干什么?为夫当然是要做一件能够找回老公尊严的事情啊!”

    莫琼瑶羞得浑身肌肤都泛出动人无比的玫瑰红,颤声道:“不要……不要在这里……会有人看见啊!”

    我见她彻底屈服了,不禁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畅快感觉,直想仰天长啸发泄心中快感。不过打铁趁热,年轻女子最难抵御外界诱惑,我可不想因一时踌躇,而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征服美女的机会。

    “告诉我,哪里是没人看得见的?”我一边柔声询问着,一边不可抗拒地继续剥下她的衣裳。

    “啊,上面……上面有个卧室……”莫琼瑶断断续续诉说着,一双柔夷早被我撇到一边,唯有紧紧搂住我粗壮的脖颈,避免跌落到地板上。

    “飕!”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窜向顶楼,凭借莫琼瑶若有若无的指示,顺顺利利找到了目标。

    “蓬!咣当!”卧室的门被狠狠撞开,继而又被狠狠关闭上锁。

    我和莫琼瑶纠缠不休地粘在一起,浑忘一切地亲吻爱抚着。眨眼间,一件件衣衫不翼而飞,床榻上只留下两具赤裸裸一丝不挂的胴体。

    “呼!”一只纤纤柔夷倦慵无力地扯过一袭薄被盖过两人头顶,可那销魂无比的呻吟和娇喘,却充斥了整座卧室,甚至连屋外走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我终于得到了她。

    “莫琼瑶,我的明天会因为你更加精彩吧!”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三章 冰释
    我从最深沉睡眠中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团漆黑,连最后一丝光亮都消逝不见了。可身下柔软的床榻和怀内娇嫩无匹的赤裸女体都清晰告诉我,仍在顶楼卧室内的那张大床上。

    记忆慢慢复苏,一幕幕掠过脑海。

    一切是那么真实,刚刚入侵她娇贵处子之躯的温柔触感还记忆犹新,之后是销魂噬骨的抵死缠绵,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连半根手指都无法移动为止。

    我悄悄伸出右手食指,“噗!”指尖变魔术般无声无息冒出一截青蓝焰火。轻轻一弹,它“飕!”地一声划出一道圆弧形轨迹,掠过了墙壁上的七处灯盏,然后消失在虚空中。

    卧室内骤亮起来,莫琼瑶娇慵无力地“嘤咛!”一声,玉臂紧紧搂抱着我雄躯,顺便还将薄被拉过了头顶。霎时间,我感到胸膛最敏感部位传来一股尖锐刺痛,差点疼得从床上跳到地上。

    “你干什么呀?”我连连按摩着差点被咬掉的部位,勃然变色道。

    薄被倏地滑下,露出莫琼瑶一双浑圆挺拔的酥胸,她漫不经心地问道:“疼吗?”

    我没好气道:“废话,不信你让我咬咬看,是否会疼痛彻骨?”

    莫琼瑶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人家现在被你欺负得连路都走不了,这笔帐又怎么算呢?嘿嘿,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利息补偿罢了!”

    “你敢耍我?”我夸张地怪叫着鬼魅般扑了过去,莫琼瑶不及闪躲,瞬间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滚做一团。我熟练无比地挑逗着她的骄傲高耸,顺势向下挪移而去。

    “呜呜呜……”莫琼瑶竭尽全力避过我大嘴的侵袭,骇然叫道:“不……不要……”言语中充满了惊慌失措。

    我连忙停住侵犯,狐疑地望向她道:“怎么了?”

    她再不复刚刚得意洋洋的俏模样,楚楚可怜地望着我哀求道:“就这样抱着人家不动好不好嘛!人家真的受不了了,现在还……还好痛啊!”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低若蚊鸣,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我马上从她身上爬起,双手将动人娇躯带入怀中,无限怜惜地道:“对不起,昨晚我只顾自己快乐,弄痛你了!”说着默默运行“光翼”,借着不断爱抚优美无匹的背臀曲线,一点点渗透到了“患处”。

    “啊!”莫琼瑶娇嫩无匹地呻吟着,一双玉臂小蛇般温柔地缠上我的脖颈,低低声音道:“其实刚刚也很舒服的,只是你太凶了,人家好害怕呀!现在这样就不会了,琼瑶很爱你啊!”

    我动情地拥吻着她每寸肌肤,诉说着无穷无尽的绵绵情话,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甜蜜里,浑然忘记了世间一切。

    “轻侯!”一把充满磁性和雄性魅力的男声,幽幽在脑域响起。

    我浑身一颤,瞬间又镇静下来,连忙用意识流反馈道:“在,先生请吩咐!”

    轩辕天之痕轻轻叹息道:“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真的放心了。琼瑶性格刚烈,以后你要尽量迁就她一点。唉,那本‘轩辕秘录’你们遗忘在大厅里,我刚刚已帮你们拣回来,放在卧室门口。嘿嘿,现在的年轻人啊,一旦纵情声色什么重要事情都可以忘记。”

    我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道:“你个老混蛋,刚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送书的。如果是我和琼瑶交战正酣的时候,嘿嘿……”下面的事情,我已想不下去,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莫琼瑶见我半晌不动,狐疑道:“轻侯,你在干嘛?”

    我干笑道:“是,先生在和我用心灵传送对话呢!”

    “啊?”莫琼瑶羞得将螓首深深埋入我的胸膛,再也不肯抬起。

    轩辕天之痕未卜先知似的,使声音在空旷卧室内回荡起来:“琼瑶、轻侯,为师要走了!今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好自为之!嗯,那本‘轩辕秘录’定要妥善收藏,因为里面记载的秘密,足够颠覆整个国家,改变任何人的命运呢!”

    说到这儿,他的嗓音无声无息地消逝不见了,再也不曾响起。

    莫琼瑶霍然抬起粉脸,难以置信地颤声道:“师父他……终于还是走了!”言罢倏地扑入我怀里,潸然泪下抽泣不已。

    我轻轻拍着她滑腻背脊,深情道:“师父他老人家不过是去闭关修炼,只要回到高唐,你随时都可以看见的,不要难过啊!宝贝儿!”

    “真的吗?”莫琼瑶可怜兮兮地瞅着我,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不确定地追问着。

    “当然!”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尽管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我必须制止莫琼瑶继续悲伤下去。

    “嗯,人家知道了。”莫琼瑶轻而就相信了我的谎言,乖乖地伏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谁说百炼精钢不能炼成绕指温柔?”我喃喃自语着,手指在莫琼瑶的柔背上画出点点涟漪,倾心感受着她的悸动和颤抖,竟不知不觉间有点痴了。

    “蓬!”车门骤然关闭,将凛冽寒风阻隔在车厢之外。

    我爽然若失地望着四楼那扇淡青窗棂,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琼瑶,想不到短暂别离,都让我痛彻心肺啊!可是此行危险无比,我绝不能拖你下水的。乖乖地在这里等我,一旦诸事办妥,我第一时间前来接你回南疆!”

    与此同时,卧室内莫琼瑶失魂落魄地隔着窗帘的缝隙,眺望着承载情郎的马车渐渐远去。

    她柔声祝福道:“唉,人家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可千万不许忘了琼瑶啊!她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莫琼瑶痴痴地望着马车拐过街角,消失在茫茫晨雾里,突然觉得百无聊赖,什么都不想做了。

    “原来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啊?”她呢喃自问着,美目落在洁白如雪的床单上,蓦然玉颊霞烧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但见那上面触目惊心地印着一枚枚鲜艳红梅,预示着自己永远告别了少女时代,成为了幸福的小妇人。

    车厢内,我亦沉浸在昨夜如饥似渴的狂热激情中,一双龙眸不经意地露出无限陶醉神色。

    突然间,一个不冷不热的仙音淡淡在耳边响起。

    “还在回味呀?昨夜是不是过得特别销魂啊!好像丢了魂魄似的,从上车到现在,你可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人家呢!”明娜醋意大发,恶狠狠地拧着我的大腿,不依不饶地撒娇着。

    我雄躯一震,闪电般握住那只娇嫩小手,低低声音道:“呵呵,娜娜莫要吃醋,我和琼瑶真的没有什么的。不信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明娜嘟着小嘴,气鼓鼓地道:“哼,鬼才吃你这个大坏蛋的醋呢!还敢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都没发生过,连称呼都从莫小姐变成了琼瑶。你就不要欲盖弥彰了!”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涎着脸去捏她的粉颊,逗她开心。

    “啪!”明娜一掌拍开我的手,眼圈一红委委屈屈道:“你……你这个大坏蛋,只会欺负人家,知不知道娜娜很担心你,整晚都没有睡过啊!呜呜呜,结果你只知道自己风流快活,却连一个口信都不留下,人家恨死你啦!”

    我暗暗苦笑,心知此事做得实在理亏,不管怎么说明娜都已将处子之躯交给自己,而且辗转千里逃亡都不离不弃,现在还没过几天,就丢下她另寻新欢确实有点……

    我不禁备受良心谴责,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温言软语地安慰起来。起初她还挣扎不依,可渐渐地娇躯愈来愈酥软,最后整个人都腻在我怀里再也不肯起来,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座位对面的安德鲁,鼻观口、口问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对周遭一切都不闻不问的。可是,当我注视他的时候,却立即精神抖擞地“醒”了过来,瞬间将腰板挺得笔直道:“老大,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淡淡道:“呆会儿到了地方,你仍像往常一样保护娜娜吧!”

    安德鲁毫不犹豫道:“是,小弟明白!”话刚出口,他蓦觉气氛不对,讶异地问道:“咱们不是去见您的朋友吗?难道他……”

    我摇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反正一切小心为上!我们一日未回到南疆,一日就不可松懈精神!别轻信任何人,这是保命的第一要义,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安德鲁坚定地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嗯!”我幽幽点了点头,眉宇间浸透出一缕忧色。

    “不知道为什么,此次去见那个人,心头总有阴影挥之不去,莫非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我半信半疑地问着自己,神思却瞬间飞到了南疆,亦同时坚定了心中信念。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见他一面,因为这已是回归南疆的最快途径。他娘的,打仗讲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啊!为可早日攻克高唐府,哪怕再凶险这一关也得闯啊!”

    马车辚辚前行着,冲破了一层又一层浓郁晨雾,最后嘎然停泊在一条狭窄小巷口。

    车夫老早跳下驾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打开车门道:“大爷,您说的地址就是这儿!路费一共是三枚银币!”

    安德鲁率先跨出马车,大大方方地扔给他三枚银币怪笑道:“嗯,不用找了!”

    车夫一脸苦笑,心中狠狠问候着“死胖子”的十八代祖宗,可就是不敢表示一点点不满。因为安德鲁正握着那柄巨无霸似的漏影宝刀,笑嘻嘻地瞅着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我无暇理会他的恶作剧,双臂平平稳稳地抱着明娜下车,笔直走向胡同深处。安德鲁落后半步,紧紧跟了上来,瞬间两人都隐没在朦朦胧胧的晨雾里,消失不见。

    我、安德鲁、还有刚刚苏醒的明娜三人目瞪口呆地瞅着这座府邸。

    雾霭中呈现出的是一座美丽无比的府第,它充满了怀旧的情调,其所在的每一块儿砖瓦都被无尽的苍碧色覆盖,斜飞的重檐、硕高的围墙、厚实的铁门都充满线条优美的花纹和暗雕,院内更传来淙淙水声,巷内最不起眼的地方也植满了绿意盎然的小树。

    最让人惊异的是,建筑材料都是最坚硬耐腐的“铜龙石”和“铁衫木”。形式依照着某种不知名的玄奥至理建成,不但显得特别气势磅礴、而且绝对易守难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暗惊诧道:“这简直是一座战争堡垒吗!他何时变这么张扬了?”

    “啪啪啪!”安德鲁在略微愣神后,主动地上前扣动门环来。吞兽环撞击在铁门上,发出一阵清脆而悠扬的响声,在寂静的清晨远远地传了出去。

    过了片刻,铁门上的小窗嘎然开启,露出一张平平凡凡的脸容,淡淡问道:“你们找谁呀?”

    安德鲁耸耸肩膀,乖乖地让到一旁,让我这正主上前答话。

    我微微一笑道:“这是莱格勒-阿让先生的家吗?我特地来拜访他的!”

    那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几眼,怪眼一翻道:“你是外乡人吧,懂不懂规矩啊?”

    我不动声色道:“哦,什么规矩?”

    那人不耐烦地道:“我家老爷有三不见!第一、不速之客不见。第二、来历不明不见。第三、看不顺眼不见。我看你既未预约,又行为鬼祟,而且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老爷绝对不会见你的,赶快走吧!要不等一会儿,我可就獒犬伺候啦!”

    “嗯?”我乍听一呆,遂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一旁的安德鲁和明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趴在地上了。

    那人勃然变色道:“你……你们笑什么?”

    我倏地收起笑容,龙眸暴射出两道骇人厉芒,直击他灵魂最深角落,语气却出奇地慢条斯理道:“蠢材,我真的很感激你!多少年来,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是第一个。嘿嘿,真是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啊!”

    那人如遭雷噬般浑身一震,腾腾腾连退三步,骇然道:“你……你不要过来!”

    我幽幽一笑道:“我不过去的话,怎么报答你对我的馈赠啊?”

    那人吓得毛骨悚然,尽管隔着一座厚重逾山的铁门,可是无孔不入的杀意已经牢牢锁定了他的精神,使他生出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可怕错觉。此时此刻,他手软脚软,浑身力气都被抽离身体,唯有可怜巴巴地瘫痪在地,甚至忘记了呼喊求救。

    “没用的东西!”我冷冷一笑,右手遥遥按在铁门上。

    “轰!”横竖六条又粗又重精钢门闩,瞬间毫无预兆地扭曲爆裂,像碎纸片一般飘散在半空。

    “吱呀!”两扇铁门缓缓开启,我终于龙骧虎步地迈进了府宅大门。

    那人哪曾料到对方如此强横,连铜墙铁壁般的府门也阻挡不住片刻,一时间手足并用连连后退着,嘴里还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冲进来了!”话音未落,一大帮手持刀枪棍棒的家丁们从月亮门一侧蜂拥而出,团团围了上来。

    我哑然失笑道:“这倒省却了很多麻烦,不用一层层通传禀告了。”说着闲庭信步继续前行,根本就没理会那只狂吠的白痴。

    安德鲁落后三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前进着。

    他背脊挺得笔直,一只右手稳如磐石般握住刀柄,目不斜视地直勾勾望着前方,周遭一切事物变化莫不对他毫无影响。在他眼里只顾忌身畔明娜的人身安全,因为那是我交给她唯一的任务。

    明娜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四周风景,一边看还一边喃喃自语:“天门紫薇……七心海棠……醉芙蓉……还有日尔曼榛葵。啊,这里有好多名贵花卉呀!如果可以都搬回家,那该多好啊!娜娜嫉妒死了。”

    我们旁若无人的态度,终于激怒了众人,他们二话不说,擎刀举枪就杀了过来。

    我阴森森一笑,浑身上下纹丝不动,仅是淡淡默念了一句:“暗灵缚!”

    一刹那,黑暗结界笼罩了方圆数丈空间,那些家丁不但眼不能见、耳不能闻,而且马上一个个口吐白沫晕厥在地。

    “住手!”月亮门后一声疾喝,可惜战斗结束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了。

    我暗暗好笑道:“他***熊,让你躲在后面装大瓣儿蒜!现在孩子我也打了,你这个大人还不是得露面吗?早点出来多好,简直是多此一举。”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对方。

    那名男子年龄在三十左右,长得非常冷酷。唇上留着浓密的小胡子,高鼻深目,略嫌单薄的嘴唇始终带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头顶镶嵌宝玉的高冠,身穿深黑笔挺竖领长袍,正负手踱着方步走出月亮门来。

    他的眼神犀利狠辣,一眼望来,令人感到一股凉浸浸的感觉直透脊骨。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传入私人宅邸,难道你不怕王法吗?”他义正词严地指责道。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心底涌起一种奇妙感觉:“真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兵啊!看到这家伙,我好像马上就联想到了你!亲爱的兄弟,你过得好吗?”

    那人被我洞彻世情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起来,连忙凝聚毕生功力,疾言厉色道:“本总管在问你话呢,难道你是聋的吗?”

    我微微一笑,用低沉悦耳的声音温柔地道:“嗨,总管大人你好!我终于看到一名可以做主的人了,不像某些看门狗,对谁都是狂吠一通的。”

    那人目光掠过一片狼藉的府门,还有遍地昏迷的家丁,脸色微变道:“废话少说,阁下到底想做什么,开门见山吧!”

    我知他正在重新估计我的实力,遂也不道破,淡淡道:“唉,事情本来很简单!只是有些人太过专横跋扈横加阻挠,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一句话,我想求见莱格勒-阿让先生,仅此而已!”

    那人一呆,遂露出一抹冷笑道:“求见?这种拆门伤人的求见方式,倒也非常别致!”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因为这是我能找到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这不,你来了,我也表明了来意。现在请你转达给莱格勒-阿让先生吧!就说一个老朋友不远万里迢迢来找他叙旧!”

    那人半信半疑地瞅着我,迟疑道:“哦,老朋友?那请问我该怎么转达您是谁呢?”

    我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暂时不用知道,跟莱格勒-阿让先生说,他自然会明白的!因为他好像只剩下我一个好朋友了吧!”

    “嘿!”那人突然闷哼一声,阴惨惨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充随意我家老爷的至交好友!今日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别人还以为爵爷府是菜市场什么人都可以来去自如呢!来人啊,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檐上、墙头、花丛、树后、土里齐刷刷地冒出无数锋利箭硭,一簇簇幽冷靛蓝的光泽无声诉说着,若让它们随意擦破一点油皮的话,绝对是会见血封喉的。

    “飕飕飕……”衣袂猎猎作响,那名总管身旁亦闪现出十六名体魄雄伟、气度沉凝的一流高手。“咣当!”最后甚至连府门也蓦然封闭,给人一种陷身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的可怕感觉。

    一眨眼的功夫,局势急转直下,一直由我掌握的主动也瞬间易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天眼”明显没有侦测到任何异常,显然这些人都隐藏在可以隔绝精神探测的坑道内。这种杜绝高手侦测的藏匿方式非常先进,想不到我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比较起来,那些手持刀枪棍棒的家奴,不过纯粹是一种烟雾罢了,若没有真正高手出现,这群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士,就会一直默默地躲在坑道内等待时机。

    一念及此,我不禁感慨万千:“你还是老样子啊!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埋伏,让人猝不及防!看来那件事情并没有让你丧失斗志,你仍然是所向披靡的绝代名将呢!”

    那人见我精神恍惚,还以为是害怕了,幽幽凉凉施压道:“阁下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迟了我定叫你尝尝乱箭穿心的滋味!”

    我扭头看看安德鲁和明娜,结果安德鲁仍旧无动于衷,而明娜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们根本没将眼前危机放在心上,对我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哈哈哈哈……”我不由豪气顿生,仰天长笑起来。

    那人脸色骤变,就要下令射箭的当口,蓦觉一股凶猛无俦的吸力扑面而来。他根本不及动念,整个人已横跨数丈距离,倏地变魔术般出现在我手上。

    我捏着对方咽喉,将他双脚离地高高举起,那副独臂擎天的架势像足了传说中的盖世魔王。

    直到此刻,那群精锐战士们才骇然发觉首领被擒,可已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我寒着脸道:“总管大人,请问你现在如何让我乱箭穿心啊?”

    他脸色紫胀,呼吸也变得艰难无比,可一双鹰眸里却不见任何一点屈服畏惧神色,正拼命想从我铁腕控制下,发出最后同归于尽的命令呢。

    我暗暗钦佩不已,食指微动射出一股真气迅速封闭了他的哑穴,避免他做出鱼死网破的蠢事。然后悠然自得道:“故友来访,阿让先生为何悭吝一面呢?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万里迢迢赶来,难道希望得到的款待就是利箭和刀枪吗?这也太让朋友寒心了吧!”

    我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也不重,可那声波在一刹那已浩浩荡荡传遍整座府邸,哪怕你藏身十层密室内,也休想躲过只言片语。

    这份超凡入圣的功力修为,让总管在内的所有精锐高手同时骇然变色。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认识到我有多厉害,哪怕是要片刻杀光他们,也绝对不费吹灰之力的。

    府宅内顿时传来轻微骚乱,大清早地扰人清梦,自然有无数谩骂和诅咒闹哄哄地传来。

    但那些杂音浑然掩饰不住一缕清晰、低沉、激动无比的男声:“天啊,是你……你还活……!劳尼,速速请他到‘莲心阁’来!不,不……还是我亲来迎接的好!”

    我亦难以平复壮怀激烈,动情道:“唉,一言难尽啊!我们见面再说。”

    那个声音陡然怒喝道:“劳尼,为何还不请贵客过来,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呢?”

    我连忙放下劳尼,他一手拼命揉着脖子,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恳求道:“大人,可否不要提刚刚发生的事情,小的给您跪下了。”说着双膝跪倒就要磕头。

    他是吓傻了,曾几何时见过冷若冰山的主人如此激动过,照此推断这位功力深不可测的贵客,在他心目中也绝对非同小可。如果贵客稍微搬弄是非,依照主人的脾气,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一念及此,劳尼迅速抛弃了无所谓的尊严和面子,诚心诚意地恳求起来。

    我赶忙搀扶起他,在耳畔轻轻道:“快带我去‘莲心阁’吧!再拖延片刻,他就真的来接了。”

    “是是……小人明白!”劳尼慌忙挥手令所有精锐战士和高手们消失,然后恭恭敬敬地头前带路,引领三人前往庭院深深的内宅。

    匆匆一瞥间,我看到那群人退却的时候,有条不紊秩序井然,而且还将地上晕厥的家奴和门闩造成的碎屑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表现出一支精兵滴水不漏的作战风格,不由更加佩服起他来。

    “唉,若你仍在南疆,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事情过了那么久,是否大家都该遗忘过去,好好盘算一下崭新的未来呢?”

    “莲心阁”位于府邸中心位置,外型像极了一朵乳白莲蓬,边缘呈一圈不规则的圆型。阁楼周围植满了奇花异草四季盛开不断,品种之多简直令人目不暇接,明娜欢喜之极地游弋于花丛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嗅嗅那个,好像稚童得到了最喜爱的玩具般再也不肯离开。

    我扫了一眼阁前楼后隐隐约约露出的喷泉,心中升起一种奇妙感觉。

    这等景致在皇宫大内也堪称少见,他居然能够随手布置出来,显然在恺撒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庞大实力,这对我返回南疆实在是最大的安慰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陡觉阁门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返身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台阶上,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穿着剪裁得体一丝不苟的银白长袍。英俊潇洒、神采奕奕的脸容上,一双虎眸冷静锐利、棱棱生威,古铜色健康皮肤,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一种庞大自信和霸道绝伦的气势,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绝对堪称是少妇杀手。

    “轻……”他激动得哆嗦着嘴唇,半晌才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全部哽咽在喉咙里了。

    “紫龙!”我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几乎瞬间两个大男人就狠狠搂抱在一起,根本不能控制情绪地任眼泪夺眶而出。思念、感怀、激动、欢喜、兴奋……无数情绪在一滴滴眼泪里,肆意宣泄奔流着。谁说男儿无泪,数月辛酸令两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虎将也情难自禁了。

    过了半晌,两人才唏嘘不已地分开。

    “劳尼,你先带两位客人去洗漱、休息、用膳。嗯,都安排在‘翠羽轩’吧!还有给我推掉所有应酬,我今天谁也不见!另外给我吩咐下去,谁都不准谈论此事,违者定斩不饶!”

    欧阳紫龙连珠炮似的发布了一串命令,劳尼总管唯有一个劲儿点头,最后欣然领命而去。

    看着劳尼带着安德鲁和明娜远去,欧阳紫龙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走进“莲心阁”内的密室。

    刚刚坐定,欧阳紫龙幽幽叹息道:“唉,刚刚听到你的声音,我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可是偏偏又那么千真万确,一点也不含糊。当日听到你的噩耗,我只想尽起帐下兵马杀到高唐,和那轩辕天之痕拼个同归于尽,可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说,你还活着,柳轻侯还活着。”

    他虎眸饱含真情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搜集着轩辕天之痕的行踪资料,顺便疯狂壮大着自身实力,每天都期望能快点为你报仇。只是万万没想到,天可怜见终于让我重新遇到你了……”

    我感动道:“紫龙,为我你受了很多苦啊!自袍哥一战后……”当下我从海上获救一直讲到遭遇轩辕天之痕得到天大馈赠为止,其中除与两女翻云覆雨的细节略作保留之外,其他无不原原本本告诉给他。

    欧阳紫龙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当他听到令狐千年化身“黄泉”之后,更是眉头舒展难掩喜色。而讲到与轩辕天之痕化干戈为玉帛,还结为亲家的时候,简直笑逐颜开。

    欧阳紫龙正色道:“好,太好了!看来我担心的事情大部分都已圆满解决,如今唯一可顾虑的就剩下……”讲到这儿,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苦笑道:“嘿嘿,这件事情我尚没有确切证据,不过苗头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若由欧阳紫龙的嘴里说出分析结果恐怕有点不妥,还是我说你听,自己下结论吧!”

    我大奇道:“紫龙为何吞吞吐吐?难道你我兄弟还有不能言语的事情吗?”

    欧阳紫龙虎眸精芒暴闪,一字一字道:“好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从身后抽屉内取出一份详尽无比的军事地图,平平铺开在茶几上。

    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张囊括深蓝大陆全貌的巨型军事地图,其中山川河流、沙漠平原莫不标注得清清楚楚,若说它是兵家无价之宝,恐怕也一点不夸张。

    “好家伙!紫龙从哪里搞到这么个宝贝,快快给我从实招来!”我忍不住爱不释手道。

    欧阳紫龙从容一笑道:“不要眼红,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当初虽花了不少金币,但我知道绝对值得。”

    说到这儿,他略微顿了顿整理思路后,沉声道:“自轻侯送我远赴恺撒以来,我每日每夜都筹备着一张铺天盖地的情报网络。当初我依靠南疆持续不断的财政支持,顺利地买到了一个没落伯爵的世袭称号,还幸运地在皇廷挂了号。从此开始了腐化堕落的‘伯爵’生活。”

    我笑嘻嘻道:“呵呵,这一点我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光是你这座府邸等级,恐怕就有小半座风云皇宫的级数了。刚刚看到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不过也非常欣慰,因为知道你不论在哪里,都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欧阳紫龙淡然道:“官场、商场讲究的就是一个门面,若你衣衫褴褛,住的北街的贫民窟这辈子就休想出人头地、大把捞钱。我只不过彻底反其道而行之罢了。这不,短短数月以来,我通过不断的贿赂和买断,秘密吞并了大小七十八家商会,顺顺利利成为了‘正气浩歌楼’长老院议员呢!”

    我蓦地想起伊什古曼商会,还有惨死剑下的德布灵-卡瓦,一时间感慨良多竟有些痴了。

    欧阳紫龙看破我的心事,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你若知道那小子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一定会恨不得多砍他几剑的。嘿嘿,一剑毙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本来我很有机会借一名元老后继无人荣升元老院议员的,就是因为这个卡瓦老爷说什么太年轻缺乏历练的话,而惨遭淘汰。他娘的,我早晚会亲手做掉那老不死。”

    “噢?”我大感兴趣道:“嘿嘿,我还以为间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呢!可看你喊打喊杀一副社团大佬架势,为何却一点没有鬼鬼祟祟的感觉呢?难道你不怕暴露吗?”

    欧阳紫龙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哥哥我的能耐了。你到笑花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看,若你说莱格勒-阿让老爷是间谍,保准一大帮人给你饱以老拳的。哈哈,如今我欧阳紫龙可是帝都炙手可热的大慈善家,拥护者数不胜数,连朝廷大员也得刮目相看呢。”

    我苦笑道:“算我这个问题问得太蠢吧!您老人家现在也吹嘘够了,可否切入正题了呢?”

    欧阳紫龙收敛笑容,正色道:“我目前掌握的生意包括衣铺、酒楼、客栈、牛马行、赌场、妓院、武器店、粮店、奢侈品店等等等等,可以这么说,凡是赚钱的买卖我无不插上一脚。合得来大家就一块儿赚钱,合不来我就送他去地府黄泉。而情报网就是这么慢慢形成扩散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怎都料不到他手段如此高明狠辣,其中饱含了多少孤魂野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情,每月都有大批精通恺撒风土人情的精锐战士输送给他,看来他一点都没有浪费这帮人力呢。

    欧阳紫龙忽然莫名其妙地对着我笑起来,悠然自得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因为太聪明、太幸运。”

    我淡淡一笑道:“这话怎么说?”

    欧阳紫龙正经八百道:“因为就在刚刚编织成情报网的月余后,我从各行各业的商品价格波动里,收集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有人在大量收购武器装备、粮草马匹。起初我以为是恺撒国内的商人得到了内幕,想要借机狠捞一笔战争财,于是我为确认真假将大半人力统统倾斜到了这上头。结果你猜怎么样?”

    我摇头表示不知,只是隐隐觉得他要说出的秘密定然惊天动地。

    欧阳紫龙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心情后道:“我竟然在一个貌不惊人的家伙嘴里得到了天大秘密。那些物资运输的最终目的地,竟然都是南疆。”

    我豪不惊异道:“从敌国购买军事物资,是一个不错的消耗敌人实力策略。虽然有点愚蠢,但也很难为风云军部的参谋们,能够想出这种办法来了。毕竟南疆粮食产量太过低靡,囤积一些也是好的。只是他们不该购买武器装备啊,帝国造不论质量和材料,都要强过恺撒很多才对,除非是箭矢。”

    ps:没精华了周一给大家补加。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四章 狼烟
    欧阳紫龙目瞪口呆地骂道:“操他***熊,幸亏你不是我,否则咱们被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呢。哥哥我岂会就此善罢甘休,于是毫不犹豫地继续侦察下去。最后发现,这批物资的背后操纵者竟是‘正气浩歌楼’。”

    “什么?”这下我可坐不住了,飕地一声蹦起多高,脸上的血色褪尽地道:“你再说一遍!”

    欧阳紫龙脸色难看地道:“你没听错,确确实实是‘正气浩歌楼’!为了稳妥起见,我刻意亲自拜访了一位关系不错的元老,旁敲侧击中随便谈起我有一批武器卖不出去,打算亏本甩出套取现金。你猜他怎么说?这老混蛋立刻表示愿意有多少收购多少,而且还一不小心泄漏了总共需要十万套装备的秘密。”

    我吓得魂飞天外,心里陡然地升起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喃喃自语地道:“我的娘啊,十万套由‘正气浩歌楼’卖给南疆的制式装备!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啊?这次颠覆计划的目标,莫非就是……”

    欧阳紫龙连忙拍拍我的肩膀道:“轻侯,你先不要着急。冷静,冷静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轻轻擦拭了一把冷汗,颤声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欧阳紫龙道:“半个月前!”

    我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么应该还在路上!啊,你一定通知了麒麟对不对?”

    欧阳紫龙肯定地点头道:“是!我不但通知了麒麟、还告诉了雷霆、水幂涛、孔龙。当然依据的是绝密条例的第二十一款,绝对是单对单的直线通信,而且都收到了确认信函,一切无误。”

    我紧皱双眉,幽幽凉凉地道:“十万套啊十万套,时至今日的南疆谁具有这么大的胃口呢?针对南征三百万大军,十万人不过杯水车薪,所以敌人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他们。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我犹豫着不敢轻易说出那个答案,生怕一旦说出立即变成现实。

    欧阳紫龙却毫无顾忌,斩钉截铁地道:“嘿,男人岂能婆婆妈妈畏首畏尾?如今南疆最脆弱的莫过于群龙无首的四大要塞!你柳轻侯不在一日,大家都如一盘散沙,最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若我是恺撒高层,不动你的脑筋,简直是天理难容。而最简洁有效的办法莫过于从内部收买和破坏,现在你只要提出可能的叛徒名单,然后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就可以了。”

    我如被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到欧阳紫龙说的每个字都是切中要害的至理名言,可是由于感情方面的原因,我内心深处实在不想怀疑任何一名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一时间不禁颇为踌躇起来。

    欧阳紫龙冷冷地道:“如今半个月都过去了,时间也所剩无多。我想那批军火已陆路续续地抵达了目的地,可能人家就要举事了。大丈夫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你想清楚后再告诉我吧!”

    我凄然地苦笑道:“唉,我的心现在好乱!紫龙你帮我想想看吧!你才智不输于我,而且旁观者清,定然会让事实水落石出的。”

    欧阳紫龙冷静地分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恺撒高层出手,其授意者定然是思-路西法这老狐狸。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此人一向胃口巨大,普通人物是勾不起他的食欲的,所以我想他针对的绝对是有能力颠覆南疆的‘大人物’。当然那就是你麾下最重要的干部中的几个。”

    我难过地点头,示意他不要顾忌我的感受畅所欲言。

    欧阳紫龙继续说道:“其中我首先排除了四个人,麒麟、雷霆、水幂涛、孔龙。因为他们都已官拜帝国的侍元帅高位,统率精兵有数十万之巨,他日不管你称王称帝,他们都理所当然是一代元帅。而若投靠恺撒,则怎都轮不到他们那么辉煌,所以不可能被收买。”

    他顿了顿,清清嗓子道:“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想要独力并吞整个南疆,但是四大要塞军力平均,谁都没有能力并吞别人,这就构成了一个微秒的平衡,让谁都不敢妄动。嘿嘿,这是你当初的杰作呢!”

    我补充道:“你还忘了一点,他们是不需要军备的。因为四大要塞都常备着储藏量庞大的军火库,根本不必劳师动众地从恺撒运回,那太引人注目了且极易暴露,最终导致全盘计划的失败!”

    欧阳紫龙欣然地点点头道:“不错,所以剩下的人选就不多了,而且足具实力反叛的更是凤毛麟角。轻侯,你还要我亲口说出是谁吗?”

    我艰难地摇摇头,道:“怪不得他们的,当初宣誓的时候,龙家叔侄就曾经说过,金狼族只崇拜并臣服于当世的强者。我的败亡已宣告誓言的终结,他们做的不过是贯彻自己的信念罢了。”

    欧阳紫龙冷哼一声,不满地道:“话虽如此,背叛就是背叛!若不杀一儆百,他日谁还怕你柳轻侯?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叛逆独立,将你当成摆设和傀儡一般不屑一顾的。”

    我重重地点点头,咬牙道:“我明白!即刻下令给麒麟他们吧!先报告我生还的消息,然后……对龙克缍、龙之息、龙之吻、彭真,还有昔日‘黄蜂’盗贼团的骨干、‘饿狼帮’的成员,以及上述四人的亲戚朋友、门生故吏统统地一网打尽。反抗者格杀勿论!”

    欧阳紫龙赶紧飞快地拿笔记录着,写完后递给我批示一遍。

    我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忽然龙眸露出两道寒光,道:“还有塔卡玛干沙漠的所有社团和世家,尤其是什么古-章一类的家族,也统统给我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让我们用鲜血警告所有窥伺的敌人,惹毛了我柳轻侯,定会被杀得鸡犬不留。”

    “是!”欧阳紫龙默默地注视着被自己一纸情报觉醒的盖世魔王,突然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原来下定决心的柳轻侯,竟是如此可怕而残忍,简简单单的一个命令传出后,被屠杀的人喷洒的鲜血,一定会染遍整座南疆土壤吧?

    看着他迅速离去的矫健的背影,我由衷地感到一丝欣慰,随后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那张囊括深蓝大陆全貌的巨型的军事地图上。

    不知不觉中,它让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心一意只想着征服大陆的宏伟计划。南疆、高唐、帝都、赞布、可汗、恺撒……一个个地区、国家的名称鲜活地跳入脑海,再迅速演变成一场场惊天动地的战役。

    我差点痴迷了,精神恍惚地深深陷入残酷战争中不能自拔。

    “轻侯!”欧阳紫龙幽幽地呼唤,一把将我从噩梦拉回现实。

    我闻言龙躯剧震,艰难地将目光抽离那张勾魂夺魄的神奇地图,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欧阳紫龙大奇道:“你怎么啦?”

    我苦笑道:“他***熊,刚刚我差点走火入魔。多亏你一声召唤,不然最好结果也得是损失一半功力。唉,执着乃是最大的心魔,功力愈高愈是凶险万分。”

    欧阳紫龙目瞪口呆地道:“啊?”

    我恢复波澜不惊的脸容,淡淡地岔开话题道:“嗯,不说它。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莫过于南疆的战事,还有南征的最详细的资料。你快点说给我听吧!”

    欧阳紫龙沉吟片刻,侃侃而谈地道:“袍哥一战距今月余,战事并无太大变化,南疆仍算风平浪静。哈-路西法自艰难攻克袍哥州后,一路挺军西进势如破竹,而风云舰队则节节败退伤亡惨重。直到抵达‘长鲸’要塞才被紧紧拖住脚步。你任命孔龙为临时指挥官,绝对是最英明的决定。他表现得很好,完全符合一名侍元帅的资格。”

    我皱眉道:“可否说得再清楚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消灭嗜血战士师团、比蒙营、龙战士小队、最后决战轩辕天之痕成两败俱伤,这些战果应该让哈-路西法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到最低点才对,为何听你说得好像我方不堪一击似的。”

    欧阳紫龙幽幽一叹道:“不错,本来确实形势大好,甚至很有希望一举歼灭恺撒皇家舰队。最不济也可稳守袍哥,一直拖到哈-路西法弹尽粮绝退兵。可惜风云舰队群龙无首,更没人能钳制三人钩心斗角。马隆、符焱、还有那雷雨个个野心勃勃谁也不听谁号令,只想建立殊功奠定元帅的地位。结果被哈-路西法洞悉内情,逐一诱出城外作战个个击破。”

    “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道:“整整数十万的兵马,难道都赔进去了不成?”

    欧阳紫龙冷笑道:“那倒没有,不过已被彻底打乱建制,只顾一窝蜂涌入‘长鲸’要塞。根据可靠的情报,马隆遇伏阵亡、符焱下落不明、雷雨身负重伤极可能落下残疾再也不能领兵打仗了。风云舰队经此一役可说一败涂地,残兵败将不足四成,其中大部分人都负轻重伤。最可怕的是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根本毫无战志。”

    我一直默默地听着没作声,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张历尽沧桑却永远古井不波的镇定的脸容:“秦兄,我对不起你啊!好好的风云舰队,就这么……”我不由被一阵愧疚情绪淹没,半晌说不出话来。

    耳畔欧阳紫龙淡淡地道:“当时哈-路西法以为胜利指日可待,只要攻克‘长鲸’要塞,他就成为恺撒三百年来第一位入侵帝国成功的将领。可惜他的夙愿被一名无名小卒残酷地破灭了!那人就是……孔龙。”

    我听他跌宕起伏、悬念不绝的讲演,终于抛开了忧郁的心结,忍不住爆笑道:“紫龙,我看你不该经商,若去做吟游诗人肯定一炮而红且前途无量。”

    欧阳紫龙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斯役孔龙表现出不可思议的领袖风范,他先是在短短两天时间,就重新打散整编了风云舰队近三十万精兵,并且充分调动起大军的士气。而后依托要塞强大的防御,给予恺撒军队最无情的打击。那是一场迄今为止最残酷的军事较量,因为双方都是帝国最精锐的集团军,区别仅仅是一个是老牌劲旅,一个是新锐黑马罢了!”

    我幽幽地道:“结果如何?”

    欧阳紫龙无限缅怀地道:“唉,铁壁就是铁壁。恺撒公敌麾下的直属部队岂会是软脚虾?哈-路西法不但无功而返,而且还白白丢下足足十万具的尸体。那对恺撒军队的士气,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啊!我看到情报后,真恨不得代替孔龙打那一场硬仗!”

    我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羡慕,你要打的仗一定会比孔龙更精彩!说不定你的部队将是第一个占领恺撒皇宫的劲旅呢!”

    “嗯?”欧阳紫龙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呢喃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哈哈大笑道:“军无戏言!这么重要的事轻侯岂敢说笑?委屈你暂时留在恺撒,为的正是他日一统深蓝做准备。虽然尚不知令狐千年的意图,但我想他体内流淌的是风云人的血脉,终究是会站到咱们这一边的。只要南征打响,我们的统一大业就可着手进行了,届时就怕你打仗打不过来,拼命找我诉苦呢!”

    欧阳紫龙眉开眼笑地道:“去你娘的,老子我什么时候打仗打到手软过?”话音未落,忽然一把将我紧紧楼住,颤声问道:“兄弟……我听到的是真的吗?”

    他激动无比,泪水沿着双颊滚落在我肩上,迅速殷湿了大片衣衫。这条傲骨铮铮的铁汉,如今哭泣得只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世上没有比兄弟的信任更有效的伤药了。那道因背叛导致的裂痕,就在这一刻奇迹般地被愈合了。

    我动情地道:“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我的二哥,我的小队长,我争霸天下最可靠的搭档。这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事实。”

    欧阳紫龙轻轻松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

    我微笑道:“欧阳大诗人,咱们是不是继续您的吟唱啊?”

    欧阳紫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初战踢到铁板的哈-路西法哪肯死心,他总结经验教训后,立即重新部署兵力准备第二次大规模的进攻。期间他还拼命施展诡计诱敌出城,什么示弱、行险、乱阵、地道、运粮……各种各样的假像层出不穷,可惜孔龙就是雷打不动,一个字守。当他把自己搞得黔驴技穷后,终于组织起声势浩大的进攻浪潮,总兵力投入六十万日夜不停地冲击要塞。”

    我心中一寒,愕然想起了“八天九夜”战役。哈-路西法麾下的皇家舰队号称恺撒第一军,那可比林-路西法和勒-路西法的杂牌军团精锐多了,全力发动后的实力恐怕……

    欧阳紫龙唏嘘地道:“这一战绝对比‘八天九夜’惨烈百倍!要塞城墙都被染成了暗红色,事隔半月护城河水仍飘浮着缕缕殷红,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迄今都残留不去。根据现场的实战笔录记载,敌人曾经九度突破防线攻上城头,最危险一次甚至差点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关键时刻是……”

    我被勾起兴致,这混蛋却欲言又止,气得狠狠卡住欧阳紫龙的脖子,摇晃着问道:“关键时刻怎么了,快说啊!”

    欧阳紫龙艰难地道:“松……手!那要看过东西才……知道!”

    我连忙松手,催促道:“快点,是不是新式装备啊?我想看好久了,想不到你这里居然也有!”

    欧阳紫龙揉揉脖子,嘿嘿地笑道:“慕容炯炯要靠我输入一批恺撒特产的武器原料,哪敢不讨好我呢?不过鉴于产品必需优先供应战场的理由,我只有一套制式的战神套装,别的仅仅是听说而已!你要看实物,必需去‘长鲸’要塞才行。”

    我心猿意马地道:“他***熊,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摆明是想馋死哥哥我吗!再罗嗦攻击笑花城的任务,我到时候就交给麒麟那老小子啦!”

    欧阳紫龙大急道:“别……别啊!我只是开玩笑的!亲爱的兄弟,你快跟我来,我马上给你看还不行吗?”

    墙壁上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暗门,在欧阳紫龙带领下,我迈步走入这间密室中的密室。

    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墙壁上的八盏长明灯外,只剩下室中心一尊盖着厚厚绒布的人形物体。

    欧阳紫龙神秘兮兮地道:“嘿嘿,别眨眼睛啊!好东西就要上场了!”说完一把掀开了那层厚厚的绒布。

    蓦然室内传来一股唯有顶尖高手才能发出的大气磅礴的威势,我目瞪口呆地瞅着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青铜雕像,容貌与欧阳紫龙毫无二致,哪怕最细微部分都刻画得一丝不差。从雕塑的角度来讲,它绝对是出自大师级名匠的第一流的作品,堪称价值连城。可惜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雕像身上穿戴的那套威风凛凛的奇异铠甲。

    它色泽墨绿近黑,呈覆盖全身的重型装甲款式。可乍看上去,装甲厚度却很普通,大概仅仅比重盔稍厚一点。颈、肩、胸、腹、背、臀各部位莫不按照人体的流线打造,整体浑然天成,赫然是一块巨型的铁胎打造出的极品,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眼和好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蕴含着一股绝不亚于三级钻石骑士的能量波动。

    我喃喃地道:“他***熊,这怎么可能?老慕那家伙真造出这种东西来了吗?”

    欧阳紫龙得意洋洋地道:“没错,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胜于雄辩,老慕用战神铠甲一举闭塞了所有置疑的声音。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吗?”

    我慢慢地走近,用手指轻碰甲面,顿时一股熟悉无比的真气狠狠弹开了我企图探测的暗劲。

    我欣然地道:“好家伙,你快穿上让我试试威力如何?嘿嘿,让我看看它能否真像老慕所说的,让使用者功力倍增!”

    欧阳紫龙面露诡异的笑容,干净利索地套上了战神铠甲。

    我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只见他穿上铠甲后并未停止忙碌,而是从雕像的身上扒下很多的零零碎碎的物品,再一一地穿戴到自己的身上。包括两枚外型锯齿獠牙的淡棕色的戒指,两枚龙头衔龙尾、龙身做圆环状的精金手镯,一条苍翠欲滴的绿色项链,一副冷酷无情的黑铁面具。

    “喀嚓!”一声脆响过后,欧阳紫龙的右掌内出现一柄乌光闪闪的黝黑浑厚的铁剑。剑长逾五尺五寸,宽逾两掌有余,剑尖平削如铲,剑身呈一截套一截的鳞次栉比的宝塔状,寸寸皆露出耀眼的精芒,

    他擎天柱地卓立在原地,右手随随便便地拎着那柄黑铁剑,整体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霸气。更可怕的是,那副黑铁面具紧紧地扣在脸上后,隐隐约约地将主人的七情六欲反映得一丝不差。这一刻,他像战无不胜的无敌武士,彻底地融入惨烈无比的战场气氛中,心中再不留半点的怜悯之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穿戴完毕的欧阳紫龙比刚才未穿戴前整整强大了两倍有余,装备效果之神奇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欧阳紫龙幽幽凉凉地道:“准备好了吗?”

    我连忙收慑心神,微微一笑道:“来吧,让我看看养尊处优的伯爵生活,有没有腐化你的战斗力!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因为唯有全力以赴才能检验出‘战神’是否合格!”

    “哈哈哈哈……”欧阳紫龙仰天长笑道:“轻侯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地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挑战任何人,你千万莫要粗心大意地输掉此局后赖帐啊!”话音未落,他鬼魅般地左右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密室内每寸空间皆被充塞了铺天盖地的厉啸,无数亦真亦幻的猛烈气旋不断徘徊激荡着切割向我的身体。场面诡异绝伦,我的衣袂猎猎地飞扬,四面八方皆朦朦胧胧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休无止的狂风,还有随时随地可能降临的战剑。

    我纹丝不动,干脆闭上了双眼,全凭无孔不入的“锁魂”侦测敌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我愈发感悟到欧阳紫龙的武功着实突飞猛进了,哪怕距离圣骑士也不过一步之遥。单单这份制造“域”的功力,已足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因为那条若有若无的影子,倏忽东南西北,根本无从琢磨和锁定。

    “锵!”我光速拔出魔灵剑,凝视着吞吐不定的深蓝剑芒,淡淡道:“嘿嘿,我是捉迷藏的高手!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了好吗?”话音刚落,对方的漫天剑啸倏地汇聚成一道炽热无比的熊熊火柱迎头劈来。

    “蓬!”整个密室的空气蓦地被吸得干干净净,火柱瞬间粗大暴涨了数十倍落下。这一剑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论劲道还是气势都远远超出了预期,那简直是一记开天辟地的暴斩,除硬碰硬的接触外,中间再无一点盘桓余地。

    电光石火的刹那,我别无选择地唯有双手握剑恶狠狠地迎天撩去。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室内万籁俱寂,只剩下半空中的两柄剑静静地滑行的轨迹。它们分别携带着一道熊熊燃烧的火柱和一团白茫茫、寒浸浸的霜雾,距离越来越近,势头也越来越猛。

    “嗤嗤嗤……轰!”不可一世的熊熊火柱被一举扑灭,两柄雄浑无匹的战剑也毫无花俏地劈在一处。

    我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三步,这才勉勉强强地站稳脚跟。而欧阳紫龙更不继,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地直直飞出数丈,再重重地撞上墙壁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顿时墙上凹陷出一具完完整整的人形凿痕,而被揭落的白色墙皮下,每块儿青砖都寸寸皆裂、粉身碎骨。

    我苦笑一声,迅速调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真气,准备走过去扶起老友。

    岂料他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笑眯眯地道:“如何?可体会到了‘战神’套装的厉害?”说着眼中流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很显然刚刚那可怕之极的反震力道,早已被他统统地集中到背脊,再借一撞之际尽数转移给了墙体承受苦果,其本身却是毫发无损的。

    我幽幽一叹道:“厉害厉害!简直是打不死的怪物。刚刚那一剑除了光暗之翼外,我启动了所有的能量,想不到仍无法将你伤害分毫。他***熊,这也太离谱了吧?我看你和麒麟穿上战神后,都可超越一级圣骑士实力,普通高手再难抵御你们的随手一剑了。”

    欧阳紫龙得意洋洋地道:“嘿嘿,要知道哥哥我现在就快晋级一级圣骑士了!届时再穿上圣战套装,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狐疑地问道:“圣战套装是什么东西?”

    欧阳紫龙一边脱下装备,一边悠然自得地道:“这都是老慕搞出来的装备名称。它们一共分为五大套装:轻盔、中盔、重盔、战神、圣战,分别针对青铜骑士、白银骑士、黄金骑士、钻石骑士、圣骑士。每套都包括:武器、铠甲、头盔、项链、手镯一对、戒指一对,共计八件物品。制作方法是由申请人向魔矿石灌输全部的真气,然后交给老慕兵工厂秘密加工……”

    我幡然醒悟道:“哦,这个我知道!当初在点将台的时候,被老慕设计灌输过一回魔矿的。哈哈,那回哥哥我的作品可是神魔双重的变态属性。唉,也不知道制没制成铠甲。嘿嘿,要让我穿上了,你小子就得轮回转世……对了,如果是神魔级数的成套铠甲,应该叫什么名字啊?”

    欧阳紫龙一呆道:“晕,我怎么知道叫什么呀?……嘿,就暂时叫神魔套装吧!”

    我无限憧憬地道:“他***,根据你使用战神的情况来看,等哥哥我穿上神魔套装后,哪怕是关山月也不在话下了。呵呵,最起码跑起来不会像以前那么窝囊!”

    欧阳紫龙狠狠拍了我一掌,恶声恶气地道:“瞅你那点出息!什么叫逃起来不用那么窝囊,将老关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那才叫本事呢!”

    我疼得龇牙咧嘴,拼命揉着痛处道:“靠,你又没和三大宗师交过手,哪里知道人家的厉害?就是昨晚,我用十二成的光暗之翼出手,也三招内就被老岳弄晕了。唉,那根本不是装备好坏的问题,纯粹是精神境界的高低。他娘的,这帮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实力强横得简直不是人。要知道我才活了二十二年啊,老兄!人家一个零头就够我活到现在的。”

    欧阳紫龙事不关己地冷笑道:“嘿嘿,谁让你是老大呢!你不扛谁扛啊?”

    我听完差点哭出声来,破口大骂道:“这种没义气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欧阳紫龙刚刚摆放好那柄雄浑的战剑,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别这么说啊!你知不知道迎战三大宗师带来何等轰动的广告效应啊?呵呵,你在流亡所以不知道目前柳轻侯三个字的朵儿在深蓝大陆有多响!那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别人送你的绰号?”

    我傻傻地点头道:“说来听听也好!”

    欧阳紫龙一本正经地道:“以前叫铁壁、恺撒公敌,现在换成叫霸王、无敌神将、超级万人迷……最好笑的是,帝都某些好事者已经评你为本年度深蓝大陆最具危险、最有魅力的男性,且得到所有女性的一致拥护。劝你以后进京一定要易容改扮,否则一定被贵妇名嫒们搞得精尽人亡啊!”

    我瞠目结舌地听着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绰号,痛苦地呻吟道:“停!咱们还是说点正经事吧!譬如这五大套装在‘长鲸’要塞的实战效果如何?以及都有哪些部队装备了它,具体数量又是多少?修理和维护装备的后勤工作如何做?碎星渊拥有的兵工厂数量、新式套装的产量,还有……”

    这回轮到欧阳紫龙大叫起来,满脸苦笑地道:“老大,我仅仅是一名驻外情报总长,不是工部尚书。这些除了老慕没人能给你确切数字的。不过根据我最新的情报分析,目前新式装备仍只局限于前线作战的第五十五集团军,连麒麟的‘麒麟营’也只能排在第二位慢慢等待。至于高层干部们倒是人手一套战神套装的,我想他们为了悼念你,神魔套装也应该生产出来了,只不过是放在碎星渊的墓地里陪伴衣冠冢罢了。”

    我眼眶一热差点潸然泪下,连忙转移注意力道:“嗯,那也就是说五大套装每一款都可以让骑士们发挥平时一倍至两倍威力喽?这可是非常可怕的数字啊!想想十万精兵发挥出二十万甚至四十万精兵的力量,那是什么概念啊?这老慕真堪称是南疆军功第一人也!”

    欧阳紫龙搂着我肩膀,笑嘻嘻地道:“那是,我要是有妹妹一定嫁给他做老婆了!这老小子现在别提多威风呢!从上到下不管是官是兵,莫不对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为的不就是得件好装备吗!呵呵,听说他还正在改良步骑弩的发射系统,那才是作战时最犀利的远程武器啊!”

    我哑然失笑道:“呵呵,不说这么多了!咱们聊了一个早上,还没吃饭呢!你不会吝啬到想把米饭都省掉吧?快带我去,我快要饿死了!”

    欧阳紫龙也笑骂道:“我晕了,是你一见面就缠着我问东问西的,现在才腾出时间知道肚子饿!他娘的,还敢诬赖我故意不给你吃的,真是好人作不得啊!”

    清晨雨过天晴,郊野的凉气疏散,草木青翠繁茂,显示出春的生机。青池水满,鱼儿欢快地跳跃。绿柳低垂,黄莺婉转地啼鸣。雨后的春色清新明丽,生机盎然,让人目睹此景时的忍不住欣喜。

    空旷辽阔的江面上,也是春潮翻涌白浪翻腾。绵长碧绿的峰峰峦峦,经一夜春露滋润,拂晓便显得更加青翠欲滴。

    山中迷茫的细雨也已经不下了,烟雾也开始消散。天边的晓云变得绚丽鲜明起来,太阳就要升起了。旭日将出时的黎明前的那种朦胧而清新的景象,有一种勃发向上的力量,令人精神振奋。

    可惜经历过剑与火的考验和千里迢迢的长途跋涉后,白如云等三位师兄妹再没有丝毫恬淡悠闲的心情,哪怕是沐浴更衣后,眉宇间流露出的还是一股股骇人的杀机和刻骨铭心的仇恨。

    在笑花城内短短修整了一夜后,他们就轻骑简从、马不停蹄地出城、渡江、进山,归心似箭地去拜见授业恩师,也就是那位恺撒帝国除“天尊”燕憔悴之外最负盛名的大宗师:风师。

    白如云骑在“逍遥驹”上,一脸遗世孤立的表情,目光始终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边彩霞,不知道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他身旁的段璧差不多也是同样的表情,不过桀骜不逊的虎眸里迸射出的更多是一股屈辱和愤怒。做为一名和“白虎”帕赫萨齐名的帝国侍元帅,被打得急急如丧家之犬般地逃亡千里,这对他自尊心的打击简直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过三人中心情最复杂难明的还得算是云采菱。她万万没想到,貌不惊人的碧胜蓝居然就是“恺撒公敌”柳轻侯。火海中,那冤家撕天裂地般的威势早已深深铭刻在芳心深处,一时间她悔不当初被段璧诱惑失身,而错失了这名真正的英雄豪杰,心中不禁黯然神伤。

    三位领队默默无言,跟随在身后的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嗜血战士自然也不敢高声喧哗。他们是由右相段真临时抽调的家将,奉命随行保护主人及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虽然没人提起,但是消息灵通人士早就知晓此番拜见的将是“老神仙”风师大人,不由得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忐忑不安了。

    清幽秀美的松林细竹相间的小路,曲曲弯弯延伸到深山之中。此刻天边的朝阳已爬到山岗,把淡金色的清辉洒满林间。这一段路鸟语花香,让人禁不住心旷神怡。可惜好景不长,只走了短短一截,领队们就拐入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岔道。

    又行了近半个时辰,山势渐渐陡峭了,栈道也慢慢地盘旋而险峻起来。再没有鲜花绿柳,也没有白兔黄莺,这里连一根多余的杂草都没有生长。马在坡道上行走,因斜立的山石而颠蹶,人在崎岖不平的山脊上,也再也无法直起腰来。

    蓦然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它像一根光溜溜的笔管似的,没有任何道路通向巅峰,那么不协调地愣愣地戳在前方,阻住了大队人马的去路。

    “希律律!”段璧勒住了缰绳,抬起右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他脸容阴沉如水,冷冰冰地吩咐道:“你们暂时留在这里等候,若有事发生,就吹号角通知我。明白了吗?”

    两名小队长级嗜血战士连忙毕恭毕敬地道:“是,属下谨遵二公子号令。”

    段璧淡淡地哼了一声,雄躯霍然拔起数丈,然后在半空中撑开双臂苍鹰般滑翔了十余丈距离,最后紧紧贴附在峭壁上,闪电般地攀向顶峰。

    众人暗暗地咋舌不下,想不到世间竟有此等卓绝的轻功。他们正目眩神迷之际,有眼尖的嗜血战士骤然发现,就在段璧那旋风般的身影上方十丈处,还有一条翩翩如仙的白影跳跃如飞。他并不是用四肢攀爬悬崖,而是仅仅凭借双足的力量交替登攀。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五章 风师
    眨眼间,白影和黑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嗜血战士们正看得心驰神往,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意犹未尽的表情。正哀怨的时候,崖上陡然金光闪烁,另一道淡淡的魅影也消失在茫茫白云之中。

    “是云小姐啊!想不到她的轻功也如此高明!”一名嗜血战士目瞪口呆地叫道。

    他身边的同伴一脸不屑地道:“晕,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啊!难道你不知道云小姐也是老神仙的嫡传弟子之一吗?”

    那名嗜血战士赧然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同伴得意洋洋地道:“嘿嘿,那你就得多请教哥哥我了。知道这座山崖叫什么吗?知道为什么老神仙会住在此地吗?还有……你知道吗?”

    他一连串地问了十七八个问题,问得那名嗜血战士瞠目结舌,最后一脸惭愧地涎着脸道:“哥哥,请您详细指点一下小弟吧!以免我今后再被别人笑成乡巴佬啊!”

    同伴听罢只是嘿嘿冷笑,却一言不发。

    那名嗜血战士哪还不明白其中奥妙,连忙递上一卷价值昂贵的“祥云”烟草,并且亲手用火石点燃。

    同伴狠狠地吸了几口,连声赞叹道:“好烟啊好烟,哥哥我可是很久没抽过‘祥云’烟了。唉,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若是讲故事的时候,烟火断了就容易忘记最精彩的段子,而且很可能张冠李戴弄错典故。你看……”

    那名嗜血战士暗骂奸商,却不得不忍痛割爱地将整整一袋“祥云”烟草递过去。

    同伴欣然地笑纳,顺手就放入怀内贴身处放好,可嘴里却不立刻讲故事,只是拼命地抽烟。

    眼看着那卷烟呼呼直冒青烟,转瞬间只剩下一小截烟屁股了,那名嗜血战士终于忍不住催促道:“老兄,你是不是应该讲讲老神仙的故事了?”

    同伴终于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吸了最后一口,然后狠狠地将烧得红红的烟屁股弹入半空。

    星火飞溅中,他倏地闪电般窜到一群嗜血战士背后,嚣张跋扈地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上当了!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典故,说这些不过是图谋你那袋‘祥云’烟草而已。嘿嘿,若我知道的话,早就拜在老神仙门下了,还用当嗜血战士吗?只有你这个大笨蛋才会相信啊!”

    那名嗜血战士闻言愤怒如狂,狠狠扑向人群后的同伴。

    岂料同伴再次奇兵突出,他大声喝道:“各位兄弟,哪位愿意仗义援手,事后小弟定然奉送一人一卷‘祥云’烟啊!快帮我拦住那大笨蛋!”

    崖下顿时乱做一团,他们熙熙攘攘地打闹着,浑然没有感受到崖上那股沉闷郁结的气氛。

    若非亲眼目睹,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这幅奇异的景致是真实的。

    雪覆盖在崖顶的笋石上,仿佛有万千玉石矗立;桂树间的松萝上挂满雪花,千朵万朵银光灿灿。山巅雪景如玉雕冰砌一般,壮阔中透精美,令人神往。

    乱石则呈现出无数的奇形怪状,横梗在各条通道上。这些乱石好似坠地已久的陨星,光芒渐灭;又经历风吹雨淋,蚀痕日深。

    常人见此美景,早就心旷神怡不能自己了,可三人每前进一步表情就更凝重更肃穆几分,不但丝毫没被春日雪景所迷惑,反倒如临大敌一般步步为营地向前探索而去。

    云采菱苦笑道:“师父他老人家连‘星路迷踪’大阵都启动了,不知是迁怒我们几个不争气,准备磨炼我们一番呢,还是因为要练功怕强敌干扰而设?”

    段璧古井不波地巡视了一眼跟前七块儿乱石的方位,心中只是默默地计算下一步落脚的方位,却没有回答云采菱的疑问。

    倒是走在最前的白如云,淡淡地接口道:“师妹不必担心,尽管跟着我的脚印走好了。这‘星路迷踪’大阵还困不住我们。嗯,想来师父倒不是诚心难为人,我知道最近他老人家正在参悟道宗无上秘法,是非常忌讳外界干扰的,你不要多心!”

    “唉!”云采菱幽幽地叹息道:“我倒希望师父狠狠地责罚一顿才好受些,燕丹师弟的死,大部分都是我的责任啊!我真不知道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他!”

    “别说了!”段璧陡然断喝一声,把脸阴沉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个柳轻侯,若让我知道他还在恺撒境内,定叫他碎尸万断才解我心头之恨。还有那个阴险毒辣的帕赫萨,我也照样不会轻易放过他!”

    云采菱乖乖地闭上了小嘴,生怕再度惹怒这位初恋情人兼二师兄。

    从巴尔卡堡一路北行至笑花城,这位名震西陲的黄金龙骑士团的团长大人,简直没碰上过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

    先是数千人的精锐近卫团被黑族黄泉一把火烧个精光,而后想夺取“乾坤五行炉”却屡屡遭受挫折,损兵折将不说,有时候连正敌的面儿都见不到就一败涂地了。这让纵横沙场多年没有败绩的段璧,简直窝囊到了极点。

    三人陷入了另一轮无言的沉默里,只顾闷头破解着这座上古遗传下来的“星路迷踪”大阵。不知过了多久,白如云第一个走出了无休无止的幻境,眼前赫然浮现出一幅恍若仙境的美景。

    这是一片壮阔而美丽的郊野,极目四望茫茫无际,到处都是红花绿柳、小溪幽径、灌木丛林。曙光从遥远的天际投射到崖顶,云蒸霞蔚、绚烂无比。

    水边的春兰花香四溢,繁枝密叶遮没了小径。溪边的绿柳发芽吐绿,枝条低垂笼罩着长长的水渠。雨过天晴,花儿娇艳欲滴;风息了,树叶停止摆动稀疏可见;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清新、绚丽、多姿,一派盎然勃发的春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轴心地带的那株顶天立地的万年铁杉树。它树姿巍峨,枝干挺拔,遒劲有力地矗立在高高的蔚蓝色的天空下,一看就给人以苍劲无畏的感觉;而且每根细长的枝条上都缀满了瑰丽的花朵,花红似火,蕊黄如焰,英姿勃发。

    极目眺望,白如云一眼望见了风师日常生活起居的屋宇。那是一座精致素雅的木屋,就座落在最高枝的三根最粗壮的侧干上。

    一会儿冰天雪地、一会儿春暖花开、一会儿怪石嶙峋、一会儿小桥流水,崖顶方寸之地像是浓缩了四季的无限美景,纷纷呈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意境。可白如云早已见怪不怪,因为他深知这些景致对道法已经登峰造极的风师来说,不过是区区的雕虫小技罢了。

    他淡淡地伫立在小径旁,幽幽地等待着段璧和云采菱,偶尔目光也会炽热地落在那幢建在参天大树接近树冠处的精舍上。

    昔日每当遇到独自解决不了的困难的时候,他就会爬上“鹰愁崖”,跪拜在“春秋小筑”前,虚心地请恩师指点迷津。风师每次都会不遗余力地传授给他最上乘的道术,突破一个接一个难如登天的症结。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白如云出师的那一天,他继承了风师的全部衣钵,甚至得到了传说中最强大的法器“青龙宝玉”。那一刻,白如云以为天地任我遨游,哪怕是昔日的恩师风师也不再是自己的敌手。

    可时至今日,遭遇过“恺撒公敌”柳轻侯之后他才明白一件事,他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比起在恺撒帝国拥有仅次于“天尊”燕憔悴的崇高声望的风师来说,白如云这三个字是多么微不足道。如今他想要再次步上纵横天下的道路的话,那么就必需继续接受风师的无私指导,直到真正臻至风师的那种登峰造极的境界。

    “你来了?”一把悠悠荡荡、低沉悦耳的嗓音,从旷野的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白如云。

    白如云神色一凛,连忙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口中尊称道:“师父万安,徒儿白如云有礼了!”

    风师平平淡淡地一笑道:“呵呵,你来的正好!为师正有点事情要你去做呢!”

    白如云龙眸亮了起来,喜滋滋地道:“师父有命,徒儿莫不竭尽全力完成!请您吩咐就是!”

    风师哈哈大笑道:“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让你帮助轻袖起兵夺回‘亚斯沃郡’。毕竟那是云家世袭的封地,被黑族霸随随便便地霸占是怎都说不过去的事!起码你我都会觉得颜面无光的,对不对?何况我听说黄泉拥有一块儿‘朱雀宝玉’,你不是一直想和朱雀、白虎、玄武一一较量一番吗?机会难得啊!”

    白如云一呆道:“轻袖也在您这儿吗?”

    话音未落,精舍内轻飘飘地跃下一条倩影。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在枝叶间借力数次,就平平稳稳地降落到了白如云身前不远处,然后袅袅婷婷地移步走至白如云雄躯的右侧,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

    那是一位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有若仙女下凡的超级美女。

    她有一头乌黑闪亮的披肩长发,配合着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秀美的玉颈,神态间说不尽的妩媚多姿、明艳照人。特别是一对水灵灵的眸子里始终保持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英气,顾盼间不但芒采四射,更透露出远超常人的智慧和果敢,实在是动人至极。

    风轻袖幽幽地见礼道:“大师兄,您一向安好吗?”

    白如云顿时变得紧张无比,半晌才勉勉强强地说道:“咳……我……很好!”

    在风师门下诸位师兄妹里,文韬以凤轻袖为状元,武略以白如云为翘楚。恰好两人又是一女一男相貌更是万中无一地俊美,故早被有心人暗中不断地努力撮合到一起去,希望他们能够珠联璧合、白头偕老。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些年白如云一心追求无上武道,丝毫无心于男女私情。尤其是获得青龙宝玉后,这种执着的信念更是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生出了远赴印第安纳群岛历险的念头。而风轻袖见冤家郎心似铁,一怒之下就听从家族的命令黯然神伤地返回祖籍亚斯沃郡,统率“苍穹”舰队积极地展开南征北战。

    这一刻,是两人数年来第一次重逢,霎时间百语千言万种柔情都化作简简单单的问候和回答,哪能不叫白如云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呢?一刹那,两人都陷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微秒境地里,浑然没发觉身后空气一阵波动,段璧和云采菱蓦地出现在背后。

    “徒儿拜见师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音、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突兀地自耳畔响起,饶是白如云一贯波澜不惊、风轻袖素来古井不波,此刻也不禁一个面红耳赤、另一个心如鹿撞。

    风师悠悠地问道:“哦,你们俩也回来啦!燕丹那小子呢,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呀?”

    云采菱和段璧面面相觑半晌,后者毅然地抬头答道:“对不起师父,是段璧没照顾好燕师弟,他……他已经被柳轻侯害死了!徒儿罪该万死!”

    “砰!”他言罢一个头重重地磕在石地上,顿时额头鲜血飞溅,可是段璧不但没有丝毫擦拭的动作,反倒就那么直挺挺地俯颈跪趴在那里纹丝不动。

    风轻袖骇然欲绝地瞅着云采菱,见她哀怨地点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痛不欲生。

    诸位弟子中以燕丹年龄最幼,嘴巴也是最甜,尤其当大家痛苦郁闷的时候,他总能做出很多夸张搞笑的事情让大家开心,是风师门下名副其实的开心果,从上到下无人不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名小师弟。哪管燕丹武功排名在最末,却丝毫无减于众人对他的宠爱。哪曾想今日突闻噩耗……

    四人齐刷刷地跪伏在原地,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风师的最严厉的训斥。岂料等待了许久,风师却像睡着了似的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白如云用狐疑的目光望了一眼风轻袖,后者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刚刚跳出“春秋小筑”的时候,师父确实还待在里面没有离开过。四人唯有耐心地等待着恩师的命令,尽管是那么地枯燥无味,可在风师发布看法之前,一贯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行动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春秋小筑”里的风师像是死去一般沉默着。直到四人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疑窦,准备亲自爬上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风师终于说话了。

    “我知道柳轻侯现在在哪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像一枚突然引爆的炸弹,将四名昏昏欲睡的弟子惊得一愣一愣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最失礼的莫过于段璧,他脱口质问道:“你说什么?”这耸人听闻的好消息,使他甚至忘记了使用敬语。

    吃罢丰盛的午餐,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品茗,脑海里回味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心情颇为悠然自得。

    这一刻,是我离奇地漂流到恺撒境内后,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光。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勾心斗角,一切都可放心地交给滴水不漏的欧阳紫龙去处理。

    金狼族集体叛乱的消息虽然带给我不小的冲击,但是由于我方洞察先机,早早地布置了天罗地网,将来造成的伤害也肯定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现在我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怎样尽快联系高唐府的卡尔-麦哲伦,让哈-路西法腹背受敌且全军覆没。

    想到这儿,我不禁喃喃地自语道:“奇怪!既然哈-路西法胆敢兵临‘长鲸’要塞城下,他就早该想到有一天会腹背受敌。可是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又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自信短期内就可攻克‘长鲸’要塞呢,还是另有妙计拖住高唐府的兵马?难道……他还在信任着‘七海盗盟’?”

    一瞬间,我惊喜交加地从座椅上蹦起来,差点撞翻了身旁的茶几。

    一直以来,我的潜意识里都将轩辕天之痕的“七海盗盟”当作了敌人,此刻蓦然想起那已是我私属的武装力量,不由得欣喜若狂。

    现在我恨不得插翅飞回南疆,亲率大军给予哈-路西法致命一击。可惜愿望虽好,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却至少得半个月之后,那还得是一切顺顺利利,路上不再发生其他意外才行。

    我正打着如意算盘,脑域蓦然升起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人肆无忌惮地窥伺着身体。那纯粹是一种精神感应,若非我臻至“真如”境界誓必无法察觉对方的存在。

    “吱呀!”欧阳紫龙推门而入,看见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用狐疑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就要走过来。

    我吓得魂飞天外,想也不想立即模拟出一道精神屏障封锁住他的气息,同时焦急地传递出一股意识流道:“别动,有人在侦测我们!”

    欧阳紫龙闻言止步,石化般一动不动地凝固在那里。他虽然不太明白我说的状况,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事态非常严重,不然我绝对不会那么急迫地下命令的。

    我谨慎地缠上那缕精神能,小心翼翼地沿原路反侦测回去。我的动作轻柔而舒缓,相信哪怕对手是苏小桥、白如云的级数也休想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

    岂料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刚刚搭上那缕精神能,它就触电般倏地缩了回去,继而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浪潮,铺天盖地般倾轧而来。那股来势恐怖到了极点,恍若高逾万丈的滔天巨浪想要吞噬一叶孤舟,顷刻间就覆盖了所有精神领域。

    “糟糕!”我暗呼不妙,闪电般地抽回那缕用于反侦测的精神能,同时唤醒炽天使和堕落天使,启动了光明与黑暗的双重防御罩。

    “轰……”在眨眼的万分之一刹里,两股经天纬地的庞大能量已毫无花俏地正面硬撼在一处。

    我浑身触电般地剧震,忍不住疯狂地惨嗥一声,五官七窍内汩汩流淌出七条蜿蜿蜒蜒的血蛇,形象凄厉到了极点。

    而表面上的创伤比起脑域承受的打击来说,何止有天壤之别?

    我感觉脑域就像被一百只大象惨无人道地践踏了整整十天十夜似的,再没有半寸空间是完好无损的,那种支离破碎的痛楚更非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明白千分之一。

    经过短暂的晕厥后,我勉勉强强地振作起精神,检测起自身承受的真实伤害。

    炽天使和堕落天使仍旧完好无损,只是光辉的形象黯淡了许多。那是超负荷地耗损精神能的结果,但却并不妨碍抵挡敌人第二轮打击。因为它们正在自动清理着小宇宙内游离的敌对精神能量,同时从“银河”提取天文数字的庞大能量补充着体内的损耗。

    这让我放下了最大的心事。

    我在轻敌且被敌人狙击的危险情况下,幸运之极地存活了下来,这当然要归功于我那天下无双的变态精神力。但是勿庸置疑的是,敌人的精神力之强实乃我平生仅见,恐怕只有舜、燕憔悴等强者才能够稳稳胜出一分半分的。

    刚刚那记猛烈无比的撞击中,我甚至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能量模式。

    “道术!不是燕憔悴,反倒酷似白如云那种虚无飘渺的境界。他是谁呢?为什么一见面就搞出一场殊死搏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厉害的敌人?难道是……”

    我按捺不住心底的惊骇,不禁轻轻地脱口说出一个名字,紧接着我又摇了摇头暗付道:“值此魔宗势力暴涨之际,风师岂会不顾大局,拼着大大地耗损能量与我为敌?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吧?唉,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徘徊不去,可惜我无暇细想。

    这一刻,每一秒钟的时间对双方来说都宝贵无比。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第二轮的打击。因为哪怕他不出手,我也会循原路蹑踪而至对他痛下杀手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脑域中的炽天使与堕落天使的光辉形象已经恢复如初。我不放心地又仔细检测了一遍。在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阴森森的一笑,将魔灵也从镯子里释放出来,然后率领着三股庞大无匹的能量团,遵循着那丝若断若续的能量轨迹,光速潜往敌人的脑域。

    我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岂料敌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十倍以上。眼看着就要攻入敌人脑域,让他也尝尝大象践踏的痛苦的滋味,哪曾想到敌人的那缕负责侦测的精神能竟然不是从对方脑域内直接射出的,而是通过层层叠叠的复杂阵法折射出来的。

    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光速撤离了所有的精神能。

    在光怪陆离的能量世界里,那层层叠叠的阵势像一张张血盆大口等待着可口的猎物自动地送上门来。

    我偷偷地擦拭了一把冷汗,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刚刚只要我有一点点的犹豫,就立刻会被它们将灵魂印记吸噬到阵势里永不超生。

    “咕咚!”一声,我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被鲜血和冷汗浸透,粘粘乎乎地难受到了极点。

    欧阳紫龙慌忙跑过来将我搀扶到椅子上,并且立刻输送真气为我治疗内伤。

    我淡淡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不要紧,我只是感觉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欧阳紫龙欲言又止地问道:“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我苦笑道:“我要知道就好了!不知是道宗的哪位老前辈在开我的玩笑,差点就将我打得永不超生呢!”当下将刚刚发生的一幕用欧阳紫龙能够理解的方式,给他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啊!”欧阳紫龙听罢大吃一惊道:“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功法?那他想要谁死,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可办到吗?”

    我幽幽地叹息道:“唉,话不是这么说!我想对方只能对精神力超逾常人百倍的卓绝高手施展侦测的手段,而对于普通人反倒是无能为力的。这就像是一缸大米里老鼠屎好找,想找一颗普普通通的米粒却难如登天一样,因为相似的选择太多了,所以很难锁定目标。”

    我顿了顿,郑重地说道:“嗯,你的话也提醒了我一点。对方如果要在近距离内杀害普通人的话,那目标简直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不过这一点担心也算多余吧!凡是有这种精神能力的高手,莫不是威震天下的一代宗师。他们等闲是绝不会自贬身份,对普通人出手的。”

    欧阳紫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大叫道:“不好!你刚刚说他一触即退,会不会是……”

    我幡然省悟道:“啊,他可能会立即派遣大批人马前来的。他***熊,对方铁定知道了我是柳轻侯,这才玩命地出手硬拼的!没错,刚刚那个人肯定就是风师!因为唯有白如云见识过‘光暗之翼’,并且知晓我是柳轻侯。算算时日他应该和我同时抵达了帝都,很可能马上就通知了风师,这才会引发刚刚的那一幕……”

    欧阳紫龙倏地冷静下来,淡淡地道:“看来你现在必需离开帝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再晚一步所有人都得遭殃呢!呵呵,不过你不用担心,风师虽然侦测到了我,却被我及时把你给屏蔽掉了。你这个莱格勒-阿让伯爵还是非常安全的!”

    欧阳紫龙不屑一顾地哂道:“那倒是小事一桩!若真被发现了,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和你杀出重围,重返南疆罢了。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全。若风师再次扫描整座帝都,你怎么应付啊?何况这次将绝对不仅仅是风师一个人,他那些徒弟就个个都是难缠的厉害角色,再算上数以万计的精锐战士包抄堵截,你……”

    我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绝伦的微笑,幽幽地道:“山人自有妙计!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包管风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休想再侦测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欧阳紫龙惊愕万分地瞅着我,不知道我所指何意。

    我哈哈大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名捧着金饭碗要饭的乞丐啊!我需要你提供的物品其实很简单,那就是……”

    中午的阳光,垂直地照射着笑花都城。

    运河那泛着涟漪的澄清的水面闪耀着鱼鳞般的光彩,水气随着微风,飘到了河畔村庄的上空。村庄的屋顶被温暖的春阳暴晒着,发散出一阵阵干焦的气息。而凉润的水气恰好调剂了那股干焦的气息,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段璧直挺挺地端坐在神骏的战马上,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全副武装的黄金龙战士铠甲,被阳光晒得都有点烫手了,可他一点点都没有觉察到。此刻,他脑海中唯一翻滚不去的念头就是,我一定要亲手逮住柳轻侯,为死去的燕丹报仇。

    他高高地占据着山岗的顶端,孤零零地极目眺望着四方,侦测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坡上的乱石后、坡下的丛林里,密密麻麻地埋伏着数以千计的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他们刀出鞘、枪在手、马不卸鞍,只等主将一声号令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见到佛组也会剁下一颗光头来。

    可是段璧迟迟都没有发号施令。

    段璧焦急地等待着另外三位师兄妹传递来的消息,只是心情特别地矛盾。他一边期待着听到西北南三道城门外发现有柳轻侯潜逃的行踪,一边又深深地渴望着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能够一举消灭掉号称“恺撒公敌”的帝国第一号战犯。

    “也许到了那时候,思-路西法摄政王阁下会亲自为我佩戴一枚帝国一级断狱勋章吧?”段璧暗自得意洋洋地寻思着,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忽然,运河上掠过的一艘硕大无朋的龙神级战舰勾起了他的注意。

    段璧用低低的声音问道:“咦,这条战舰是帝国最新设计的型号吗?我怎么从没见过呀?”

    身旁的副官连忙细细地端详了一遍,然后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哦,启禀团长阁下,那并不是我国的战舰。若卑职没有猜错的话,它可能是近期访问我国的‘海神’轩辕天之痕的座驾,也就是号称东西方大陆所有战舰中战斗力最强横的战舰之皇:‘海神号’。”

    “哦?”段璧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它一眼,悠悠地问道:“他来帝国做什么?”

    副官谨慎地压低声音道:“根据可靠线人密报,说他来帝都是受到了‘天尊’阁下的亲自邀请,商讨我国和‘七海盗盟’目前有关合作方面的事宜。因为哈-路西法元帅阁下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可高唐方面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尊贵的摄政王阁下对此非常恼火,只好请‘天尊’阁下代为表示强烈的抗议,并且督促对方尽快做出……”

    段璧幸灾乐祸地冷笑道:“嘿嘿,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句话。思-路西法阁下要轩辕天之痕对南疆战事给个交待,可偏偏又害怕他恼羞成怒后,倚仗无人能敌的刀法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最后只好请动‘天尊’她老人家居中递话儿罢了。毕竟他们两位并列为深蓝大陆的三大宗师,谁也不怕谁啊!”

    副官闻言一脸干笑地道:“咳……这个……是……可能是吧!”

    段璧蓦地一皱眉头,岔开话题问道:“哦,对了,我听说轩辕天之痕和柳轻侯拼得两败俱伤,探子对‘海神’的健康状况的评价又是如何呢?”

    副官连忙答道:“对不起,团长阁下!由于是秘密的私人会见,而且地点安排在秘不可测的‘天尊宫’,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得以窥伺到两位大宗师的真面目。”

    段璧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听罢淡淡地点点头道:“嗯,想来轩辕天之痕也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罢了,不然高唐距离帝都迢迢万里,他定然不会欣然前来相会的。”

    副官不敢随便答话,垂手肃穆地坐在段璧半步后骏马上,默默地等待着主子新的问询。但是段璧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只是静静地骑在马上,再没有任何问题咨询了。

    在恺撒帝国数以千计的精锐战士“虎视眈眈”的目送下,“海神号”开足马力浩浩荡荡地驶向运河最东端的入海口“亚吉鲁格港”。

    段璧万万想不到,他恨不得剥皮抽筋的大敌柳轻侯,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躲在“海神号”的头等舱内,肆无忌惮地嗤笑着燕憔悴、风师、以及所有准备擒拿他的敌人们。

    这一刻,是深蓝大陆历史上最具纪念性的瞬间。

    因为柳轻侯终于脱离了被恺撒帝国追捕的丧家之犬般的厄运,重新开始了睥睨天下的无敌霸主生涯。这一次,他将争取的再非是南疆一域。当他重掌百万兵权击溃强敌哈-路西法的时候,铁蹄下蹂躏的将是整座深蓝大陆。

    “吱呀呀……蓬!”货箱的盖子被缓缓抬起,然后一把翻开。当它重重地跌落在舱板上的时候发出了一记沉闷结实的巨响。

    眼前豁然开朗,明媚无比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在身上,我不禁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和温馨。对于一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渡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的人来说,光明确实是一件最奢侈的礼物了。

    莫琼瑶笑吟吟地瞅着我,一双清澈如水的凤眸里洋溢着绵绵无尽的柔情蜜意。

    我阳光灿烂地微笑道:“呵呵,想不到那建造‘狙击地堡’用的金属,真的可以隔断任何人精神扫描。现在哪怕风师和燕憔悴想破脑袋,也休想猜出我是怎么混出帝都重重封锁的。嘿嘿,看来任何事物都有弱点,没有绝对战无不胜的利器。”

    我正说得兴起,莫琼瑶却陡然露出一抹哀怨的眼神,幽幽地道:“轻侯,这七天七夜你让人家担足了心事呢!你……安然无恙吗?”

    我温柔地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凝视着她美丽无暇的凤眸,深情地道:“瑶瑶放心吧,我这几天过得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你陪伴在身边,只能忍受着那种度日如年的滋味。啊,我快想死你了!”说着就张臂抱向她盈盈一握的蛮腰。

    莫琼瑶鬼魅般地一闪倏地横移开三步,蓦然花枝乱颤地娇笑道:“哎呀,你这个脏鬼七天七夜都没洗澡了还想要抱人家!咯咯,快滚去洗干净再来吧!不然今晚休想人家肯理你!”

    我疑惑地嗅了嗅衣袖,遂满不在乎地道:“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啊!”

    “啊!”莫琼瑶惨叫了一声,手扶额头做出快要晕倒的妩媚动人的娇态,道:“你……你快去洗呀!人家都快被你熏得晕过去了。”

    我无奈地点头道:“好的,好的,我去洗,我马上去洗还不成吗?不过……”

    莫琼瑶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疑惑地问道:“不过什么……告诉你休想可以逃避洗澡哦!”

    我苦笑道:“唉,你让哥哥我去洗澡,总得告诉洗漱室在哪里吧?这艘‘海神号’房间何止千百,难道要我光天化日下挨门挨户去推开看看有没有澡盆吗?”

    莫琼瑶可爱地皱着琼鼻,娇笑道:“咯咯,原来如此!洗漱室就在……”

    她话音未落,我早已闪电般地将她捞起横抱在怀里,哈哈大笑道:“我是天生的路痴,还是有劳郡主大人亲自指点路径才好!嘿嘿,最好是能够陪伴小人共浴,那我就快活似神仙喽!”

    莫琼瑶低低地惊呼一声,娇羞无限地不依道:“快放我下来呀,外面还有很多守卫呢!大白天的若让别人看到咱们这副亲热的模样,人家一点面子都没有了,今后还怎么统率七海盗盟的兄弟们啊?”

    我绷着面孔故意凶巴巴地道:“嘿嘿,我刚刚被你嫌这嫌那简直伤透了心,定要就这样抱你出去给别人看看,来平衡平衡自己饱受创伤的心灵。除非你立即做出相应的补偿,不然休想为夫放你一马!”

    莫琼瑶媚态横生地白了我一眼,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我脸颊上啄了一下。

    她幽怨地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六章 舌战
    我目瞪口呆地瞅着她魅力四射的绝世姿容,右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那座几乎喷薄欲出的高耸酥胸,立即隔着薄衫大力地揉搓起来。

    “啊!”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侵犯吓得手足无措,柔嫩如水的娇躯在瞬间就瘫软得一塌糊涂了。继而整个人都只懂得懒洋洋地依偎在我怀里,仅凭一双白嫩无暇的柔夷,紧紧抓住我的衣衫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最诱人的是,那张吹弹得破的漂亮脸蛋儿早已霞烧嫣红,简直是艳丽不可方物。就连我这名见惯绝色美女的大色狼,都情不自禁地目眩神迷起来。此刻,莫琼瑶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神情,早就被我粉碎于无形,眼前只剩下一名任人采摘的最眩目最迷人的超级尤物。

    我心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兴奋,能够让这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倾心于我,更心甘情愿地侍奉枕席,恐怕任何男人都要醺醺然地自我陶醉一番。念及日后连她的喜怒哀乐都会操纵在自己手里,我胸怀大畅地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了。

    这一刻,苍天对我何其厚待?若我浪费这难得的良辰美景,日后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吱呀!”我就那么抱着莫琼瑶拉开室门,一脚踏出了高唐郡主的闺房禁地。

    室外正午的阳光闪亮得耀眼生花,我隔着栏杆从舰桥极目远眺,看到一条横跨大海垂临水面的长虹,好像是在酣饮海水,焕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海面上碧波茫茫一望无际,连硕大无朋的“海神号”都显得有点太过渺小了。

    海风温柔地吹拂着天空中正在狩猎的几只白隼;船边不远处一群群银白色的小鱼儿振翅忽飞忽落,显得出奇地自由自在快活写意;甚至连一层甲板上也不断地传来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偶尔还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欢呼狂喊。

    我愕然问道:“他们在干嘛?”

    莫琼瑶懒懒地眯着眼睛,一边躲避着明亮刺目的阳光,一边倦慵无力地道:“应该是在进行钓鲨大赛吧!呵呵,那是一群闲极无聊的家伙搞出来的名堂,偏偏好像每个人都乐此不疲!唉,你们男人真是不知所谓的动物!”

    我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地苦笑一声,却出奇地没有反驳她的论调。

    如果一个女人肯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你们男人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你最好是默默无言地听她把话说完,而且千万别反驳。因为她已经将你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而即使是再和气的辩论都将破坏这种难得的和谐气氛。

    我正想得出神,莫琼瑶突然狠狠地拧了我一下,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大坏蛋,还不快带人家去洗澡?难道你想就这么傻站着,等别人来瞻仰我们的姿容吗?”

    “哎哟!”我夸张地惨叫一声,赶紧连声答应着,依照莫琼瑶的指点狂奔向洗漱室。

    沐浴更衣后,我焕然一新地走出浴室。

    会议室内早有许多人眼巴巴地等待着我的驾临。其中除了莫琼瑶之外,赫然还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铁臂天王”楚山、安德鲁、明娜,以及另外几名素不相识、沉凝稳重的一流高手,想来必是“七海盗盟”内威名赫赫的统领级人物。

    分宾主落座的时候,我被一致公推坐上了居中的主位。

    左侧首席当仁不让是莫琼瑶,右侧首席则是气壮如山的楚山,其他人依据职位顺次落座。安德鲁和明娜由于跟我关系匪浅,也被列席会议,只是要敬陪末座罢了。不过他们倒也喜滋滋地不甚在意。

    莫琼瑶淡淡地介绍道:“各位兄弟,本次例会正式召开前,请允许我特别介绍一位尊贵的朋友。我想大家近年来或多或少都听过几次他的名字,不过真正见过他本人的却寥寥无几。现在由‘海神’阁下亲自发出了邀请,让我们终于荣幸地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那就是这位风云帝国最年轻的元帅,被敌人誉为‘恺撒公敌’和‘帝国铁壁’的柳轻侯阁下。”

    “啊?”几名尚不知情的统领不禁失声惊呼起来,同时心中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他娘的,这个柳轻侯不就是杀死五大天王,连盟主他老人家都被打得负伤不轻的那个年轻人吗?他怎么登上‘海神号’了,居然还是盟主阁下亲自邀请来的,难道……”

    他们狐疑的念头被热烈无比的掌声淹没了,一贯信仰武力至上的海盗统领们,兴奋无比地端详着心目中的偶像。

    因为柳轻侯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一个神话。

    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队长爬升到帝国四大总督之一的显赫高位;无数次以微弱兵力击溃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敌军;半年内统一混乱了八百年之久的南疆;目前麾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哪管随便抽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孔龙,都能力抗“恺撒军神”哈-路西法的百万大军进攻长达一个多月之久。

    这些有目共睹的神奇战绩,让世人目瞪口呆之余,心中都隐隐地将柳轻侯变成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奋斗目标。因为那是一个普通人在乱世中崛起的神话,改变自身糟糕的出身,一举变成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绝对堪称是一个令人疯狂的存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种观赏珍奇动物似的眼神,差点让我感到无法忍受。不过哪管我心底郁闷到了极点,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古井不波的冷静和从容。

    因为莫琼瑶的介绍绝非是简单的引见,而是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七海盗盟”盟主宝座的权力之门。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将攸关“七海盗盟”的中层干部们对我的支持率多寡。换句话说,我必需用自己天下无双的个人魅力,去征服这群桀骜不逊的老牌强盗。

    想到这儿,我营造催发出一股谁与争锋的强横气势,不知不觉间笼罩了整座会议室。霎时间,被“锁魂”暗算的诸人纷纷撤回了无礼的眼神,武功略逊一筹的已经浑身冷汗涔涔,心脏都差点蹦出腔外了。

    当所有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目光,再没人敢跟我暗中叫板了。

    我这才打破沉默,淡淡地道:“小弟早就听说‘七海盗盟’乃是横跨东西方大陆的最强大最有势力的帮会,今日见到诸位兄弟,轻侯深感荣幸!咱们可谓不打不相识啊,那可是在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里结下的过命的交情!”

    室内倏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莫琼瑶都直勾勾地瞅着我,凤眸里充满了嗔怪之色。

    她气急败坏地传音过来道:“你……你这个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好不容易压制住了他们的不满,你却故意提起,想要活生生地气死人家吗?”

    我没理会她的埋怨,反倒在脸上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悠悠地道:“就在不久前,我有幸和贵盟的五大天王,以及尊敬的‘海神’阁下切磋了一次技艺。我必需承认那是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不论是他们的武功、才智、信仰、忠诚,还是他们坚忍不拔的毅力,都给我柳轻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所有人都倾力缅怀过去,更不知道我弄什么玄虚而莫名其妙的一瞬间,我蓦然拍案而起,大声断喝道:“他们无愧为高唐民族最伟大的战士,是值得所有高唐人毕生学习的光辉榜样。我柳轻侯也不例外,因为我深深地知道,那是一个民族永远不屈的脊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超越的存在。”

    说到这儿,我威风凛凛地扫视了一圈儿会议室内的诸人,只见他们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精力充沛得恨不得找人狠狠地拼杀一场发泄激情。

    眼见诸人的热情和渴望已经被我点燃,我反倒冷静从容地坐回椅子上,冷冷地问道:“可是高唐如今的现状又是怎样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不过我也没期望他们会回答。

    我慷慨激昂地道:“贵族们安于现状,每天除了养鸡斗狗,就是玩命地盘剥平民和奴隶,再不就是无聊地你打我我打你,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平民们每天钻营着蝇头小利,为了区区一点微薄的薪水,辛辛苦苦地奔波劳碌;还有可怜的奴隶们,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没有,却必需超负荷地劳动、连牲口的待遇都得不到!”

    说到这儿,我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地讥讽道:“难道这就是曾经辉煌一时,号称东西方大陆最璀璨明珠的高唐帝国吗?不,不是!现在的高唐只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垃圾场,它充满了枯朽腐烂的臭味,让人作呕、让人绝望、让所有英雄的高唐儿女蒙羞,忍受天大的耻辱!”

    我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爆炸开来,顿时室内“嗡!”地一声,诸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股论调无疑是逆反潮流、违背法律、能在高唐的思想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反动言论。

    我像一个恶魔义无反顾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最后的结果我没有去想,也根本不必去想。既然现在的高唐已经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我就让他们清清楚楚地了解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然后再从混乱中牟取最大的利益。

    不经意间,我瞥见莫琼瑶在用一种绝对陌生的眼神瞅着我。她的眸子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表情。

    我知道刚刚的言论深深地触动了她灵魂中最敏感的部位。这番话一说出口,结果也再不是完全控制“七海盗盟”那么单纯了,我图谋的将是整个高唐八岛三十六郡领土。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没人来得及阻止我,她的选择也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支持,支持一个勇敢地捅破马蜂窝的人。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让大家稍稍消化了这番说辞,这才断然下结论道:“现在是时候进行清理了。而‘历史的清道夫’这种神圣而伟大的工作,将由我们‘七海盗盟’最勇敢最无畏的战士们去完成。这是神赐予高唐儿女最崇高的使命,每个参予此项工作的人,都将永载史册,被世世代代的高唐子孙们顶礼膜拜。你们将是高唐获得重生的缔造者,将流芳百世被人们纪念!”

    讲到这儿,我阳光灿烂地微笑道:“是做一名被人诅咒的盗贼还是一名被人尊敬的英雄,现在就在你们一念之间!未来崭新的高唐八岛等待着你们的决定,那里有无数的鲜花、赞美以及财富和权力。每个人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只看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付出努力了。我言尽于此,大家慢慢考虑吧!”

    霎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可维持不了片刻光景,就被热烈无比的掌声填满了每一寸空间。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儿,但从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上,我看到了无比的尊敬和崇拜,他们终于接受了一个外人,一个能给予他们无限希望和斗志的领袖。

    待一波波掌声完全归于沉寂的时候,莫琼瑶率先打破沉默道:“阁下刚刚说出了当今高唐社会存在的种种弊端,足以堪称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势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逆转的。若我们贸然举起义旗,恐怕会立刻遭到所有高唐门阀的一致反对,那股力量甚至将远远超越‘七海盗盟’。另外阁下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我怕……”

    她欲言又止,倒是一旁的楚山显露出敢说敢做硬汉风范,开门见山地道:“郡主说得不错,柳兄的确非常鼓舞人心,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却极大。以目前‘七海盗盟’的实力来说,就算是能够完成,恐怕也得伤亡惨重。此乃智者不为也!”

    两人一个代表着“海神”轩辕天之痕,一个代表着“天王”级数的元老,一唱一和间就大大地削弱了我刚刚那番令人热血澎湃的演说的影响力。因为莫琼瑶始终是高唐皇室成员之一,我明目张胆地要推翻贵族统治,她反对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表面粗鲁不文的楚山表现出的思虑周详,却叫我颇感意外。

    我闻言哈哈大笑,雄辩滔滔地道:“郡主和楚天王所言甚是,轻侯深表赞同。只凭‘七海盗盟’的实力,要独力完成统一高唐八岛三十六郡的霸业,确是痴人说梦。不过……我柳轻侯难道只是一个摆设吗?风云帝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仅南疆一域就辖有精兵百万战将千员,武器装备粮草战马等不计其数。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做后盾,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莫楚二人面面相觑,却没有立即反驳我的论调,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别人发言。

    我感激地瞅了他们一眼,知道刚刚一番说辞表面上是持反对意见,实际上却是绝对支持我的。那么做也仅仅是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用一些平庸的见解引发出诸人激烈的反应,再适当地做出解释来化解。至于实在化解不了的顽固分子,唯有连根拔起赶尽杀绝。这种防患于未然的手段,着实高明到了极点,若非深擅阴阳之道的高手,肯定用不出来。

    通过这件事情,我对莫琼瑶的认识也深刻了一层。做为一名高棠皇室的末代郡主,她拥有着普通女孩儿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政治手腕和军事韬略。这对我来说是福是祸还言之过早,不过据目前形势来看,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我正胡思乱想的当口儿,耳畔蓦然传来一把镇定自若的嗓音道:“请问阁下,您是以什么身份参予这次会议呢?请恕鄙人鲁莽之罪!但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若没有明确答复,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无从谈起,所以冒昧地请您澄清一下。”

    我定睛望去,见说话的是一名特别高瘦硬朗的男子。

    他的头发编织成了数以百计的乌黑油亮的小辫子,身上穿着一层套一层的鱼皮软靠,手腕足踝处露出一块块儿精铁似的肌肉。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副精壮无比的雄躯,而是眸子里灼灼闪烁的智慧之光。那证明他不但是一名最优秀的战士,还是一名足智多谋的军师。

    我郑重地问道:“请问你是……”

    那名男子倨傲地说道:“鄙人多尔顿-根杰,暂代秦天王掌管‘七海盗盟’的第五舰队。”

    我一听心中就暗暗地一凛,想道:“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原来你小子是秦山的嫡系亲信啊,怪不得说话这么冲!是想借此机会替主子给我难堪吗?嘿嘿,可惜你还远远不够份量!”

    当下我慢条斯理地笑道:“呵呵,我想在座的很多兄弟都在暗暗地揣测着轻侯代表的身份,根杰兄能够如此开门见山地问出来我真的很高兴。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我既然来了,自然有足够的资格参予盛会。不过具体的内容,请恕小弟答应过‘海神’阁下,所以不方便告诉给大家。如果哪位有兴趣,可以直接去请教‘海神’阁下,我想他会很乐意告诉各位的。”

    多尔顿微微一呆,强硬地道:“空口无凭,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充满怜悯地瞅了他一眼,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果然不出所料,“啪!”莫琼瑶一掌重重地拍在会议桌上。刹那间,那张厚重结实的枣红色楠木桌顿时支离破碎,木屑像狂风中的碎纸片一般到处飞射。

    她俏脸含霜,凤眸透射出两道冰冷彻骨的杀机紧紧地锁定了多尔顿,然后一字一字地问道:“多尔顿-根杰,请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空口无凭!柳轻侯阁下是我和楚天王亲自接上船的,难道我莫琼瑶和楚天王都是瞎子是傻子,连师尊的手谕都不能分辩真伪,就把敌人带上‘海神号’吗?你是这么看我们俩的,对吗?嗯?”

    莫琼瑶面无表情地盯着多尔顿,看得后者不禁魂飞天外,更是差点屁滚尿流。

    若让这项目无尊长、藐视盟主及天王的罪名成立的话,就算他是秦山的亲生儿子,也定难逃过盟律的严厉制裁。

    此刻,他心中后悔不迭,暗恨自己太没眼光,没有早点儿发现这是人家设计好的圈套。不论是柳轻侯、莫琼瑶还是楚山,他们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同党,想要整治的也恰好是自己这样的出头鸟。

    一念及此,他勉勉强强地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紧张无比的心情,这才恭恭敬敬地道:“对不起,郡主阁下!多尔顿岂敢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卑职只是担心有心人假冒‘海神’大人的手谕罢了。嘿嘿,这个……这个既然有郡主阁下和天王大人的双重保证,卑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呵呵,刚刚是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卑职对盗盟的忠心天日可表……”

    莫琼瑶不耐烦地摆摆手,嘎然截断了多尔顿罗里罗嗦的解释。

    然后,她幽幽地扫视了一遍会议室内每一张脸孔,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之中谁还有什么疑问吗?请尽管提出来吧!柳轻侯阁下会给你满意的答复,他解释不了的就由我和楚天王代为解答好了。都是自家兄弟,请畅所欲言吧,千万别客气!”

    我暗暗地苦笑一声,心道:“若你这番话在收拾多尔顿之前说出,定然充满了诚恳真挚的意味。可惜如今说出来,却变成了绝对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我想除了白痴之外,在座任何人都不敢向你叫板的。因为那根本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呀!”

    果不其然,穷凶极恶的海盗们个个都是老油条,粘了毛比猴儿还精。他们一见“海神”阁下的衣钵传人、也就是未来的“七海盗盟”盟主大人莫琼瑶都表示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了,就齐刷刷地表示一致拥护她的英明决定。

    这主要是因为,盟内仅剩的两名有资格反对的人,楚天王和多尔顿-根杰保持沉默的关系。其中一个由始至终都站在莫琼瑶这边,另一个则刚刚露头就被她用雷霆手段制得服服帖帖,其他统领们距离天王级数还差那么一级乃至数级,故唯有马首是瞻的份儿。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眼前最难搞定的让盗盟接纳我的问题,已经有惊无险地圆满地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收编、整改、换装、插人、监控等一系列的复杂琐细的技术问题了,那绝非我单枪匹马可以解决的,必需和南疆取得联系,然后再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实施计划。

    这时候,莫琼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示意该轮到我表态了。

    我轻轻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雄姿勃发地道:“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七海盗盟’囊括雄兵近百万,更有诸位统领齐心协力地辅佐,却始终不能打下一片稳固的江山呢?为什么对大家来说,陆地始终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梦想,却根本不能成为现实呢?请大家告诉我!”

    这回甚至包括莫琼瑶和楚山在内,所有人目光里都露出热切的渴望和深思的表情。

    的确,陆地是隶属“七海盗盟”的海盗们心中永远的痛,试问谁想老死在苍茫无际的大海上,谁不想拥有一块儿踏踏实实的土地,可以再不恐惧暴风雨的侵袭啊?甚至连“海神”轩辕天之痕联合恺撒帝国入侵南疆,其最关键协议都是战后将南疆占为己有,为大小海盗们妥善地安置一个宁静的家园。

    陆地对于海盗们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而我老早地就把握到了他们这一致命的弱点,如今抛出这个香甜的诱饵,哪还轮到对方犹豫不决呢?

    我见没人搭腔,立刻大声说道:“答案就是两个字:海盗。”

    我在最后两个字上重重地顿了顿,然后悠悠地道:“没有哪个大陆、哪个帝国、哪个民族、哪个地区、甚至是哪个城市的人民,会欢迎无恶不作的海盗们进驻到领土之内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哪怕我们能够依靠无与伦比的武力暂时地霸占了那里,也总有一天会被彻底地驱逐出境。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这个事实。”

    室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沉浸在淡淡的绝望的气氛里。

    以前,他们隐隐约约地想到过这些道理。只是心中实在不愿意承认,所以一直在逃避面对眼前的事实。而我现在做的则是,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肆无忌惮地揭开了这道血淋淋的伤疤。嘿嘿,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岂能臣服于区区一个外人?

    我倏地挺起雄躯,展露出一股睥睨众生的霸气,大声断喝道:“不过今天,我柳轻侯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我可以让‘七海盗盟’的每一位成员,今后都能堂堂正正地成为土地的主人。然后在暮年的时候,充满自豪地对子孙后代们说,老子我是一位拥有千顷良田、显赫战功的令人尊敬的骑士大人,而非是人人唾弃的强盗。”

    顷刻间,掌声再次淹没了整座会议室,这次是莫琼瑶、楚山、多尔顿带头拍手的,每个人都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热情,皆因我柳轻侯带给了他们最渴望的东西,向他们展开了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黄金大道。

    我入主“七海盗盟”的第一次非正式军事会议,就在白热化的高潮里嘎然结束了,留给众人的是一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无敌霸主形象。

    “对于习惯以强者为尊的海盗们来说,实力是最佳的说服力!若非我是南疆总督,若非我麾下雄兵百万,若非我连轩辕天之痕都敢单挑,恐怕他们会把我当成狗屎一般,不屑一顾地戳到垃圾堆里吧?”

    我哑然失笑地想着这个问题,目光却悄悄地穿过窗外茫茫无际的大海,遥遥地锁定了东方的神秘岛屿。那里将是能使我的雄图霸业更上一层楼的风水宝地:高唐。

    我无限憧憬着……

    吃罢晚饭,我被莫琼瑶邀约到舰桥上观赏夜晚的海景。

    海水一片绿色,没有光泽、不透明、像凝固似的;海面如青绒的地毯,随着微风的韵调而抑扬吟咏;海天一样地澄碧而明镜,锦缎般闪着诱人的光辉。夜晚的大海是黑夜间月亮的一座漂亮的明镜,它丝毫不差地倒映出浩瀚无垠的星空和弯弯的明月,向人们展示难以置信的美丽景色。

    我胸怀大畅,所有烦恼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自然洗涤了我的灵魂,澄净无比的精神领域被倏地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天地万物诸般的复杂变化,皆滴水不漏地反映在脑域里。

    我听到了黑绿色的大海在均匀地呼吸着,微波温柔地抚摸着船舷发出轻轻声响,还有……还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了深不可测的大海里。

    那是莫琼瑶在默默地哭泣。

    我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解。于是,我试探性地从背后抱住了那具窈窕动人的娇躯。幸好她没有丝毫的抗拒,反倒顺势软软地靠在我雄阔坚实的怀抱里。

    这一刻,她完完全全地卸掉了全副武装,思想赤裸裸地展露在我面前。我看到了脆弱和悲伤的情绪,不由得心中一疼,温柔地吻上了她的樱唇。这一吻不蕴含任何情欲的因素,仅仅是一种体贴和关怀。

    短暂的拥吻过后,莫琼瑶仰望着璀璨星空,悠悠地道:“琼瑶现在觉得好安全、好幸福啊!”

    我不解地问道:“难道以前不是吗?”话刚一出口,我就不禁后悔不迭,同时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大美女都说了现在又安全又幸福,从前的回忆肯定是不愉快的,我真是猪脑袋呀,竟然没事找事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莫琼瑶幽幽凉凉地一笑道:“嗯,是的。从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多,只知道父皇将我送给师父教育的时候我才五岁。当时我很喜欢采集漂亮的鲜花,用它们来装饰闺房,可惜船上没有花。我们终年漂泊在海上,除了偶尔补给食物和饮水之外,几乎从不停靠陆地的。”

    “我所有的时间都被要求用来学习本领,包括剑法、兵法、权谋、礼仪……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塑造出一名英明神武的女皇在做准备。师父的要求特别严格,绝不容许有任何瑕疵,他说完美是做事的唯一标准,违反这一规则就意味着失败。于是,我拼命地……”

    她呢喃地诉说着往事,渐渐地闭上了迷人的凤眸,一双娇嫩如水的也柔夷覆在我的手背上,共同按在那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温暖结实的小腹上。

    我静静地聆听着,直到她赧然地止住倾诉,害羞地望了我一眼,娇嗔地道:“哎哟,琼瑶不知不觉把所有事情都对你说了!这可怎么办啊,人家今后一点点秘密都没有啦!”

    我哈哈大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也跟你说说小时候的糗事,算是扯平好不好啊?”

    莫琼瑶欣然道:“好啊,好啊!你快说吧,琼瑶很想知道呢!”

    我沉吟片刻,整理了一遍零乱的回忆,然后淡淡地开始讲道:“我是个孤儿,记事的时候起就住在一座深山老林里。陪伴我的只有义父他老人家,还有无数的飞禽走兽。那里很偏僻,哪怕是距离最近的小镇,也得走上半天的路程。我平时……”

    我报流水帐似的将儿时的点点滴滴讲给莫琼瑶,难为她能够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这样那样幼稚的问题。相对于敏锐的政治眼光和卓绝的军事铁腕来说,莫琼瑶的生活技能低劣得一塌糊涂,甚至连有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我苦笑着解释了一通,不时地因露出“可恶”的笑容,而惨遭她的粉拳捶打。

    就这么嘻嘻闹闹了一阵儿,莫琼瑶忽然轻轻一叹道:“我想义父他老人家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绝对无法培育出你这样杰出的人才!”

    “嗯?”我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

    莫琼瑶郑重其事地道:“你知道吗,琼瑶有时候觉得很难看透你。譬如今天的会议上,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恍若天马行空般自由写意,让人根本无法猜测下一步的步骤。人家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幸亏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想凭借这种级数的权谋,哪怕是策划吞并整座深蓝大陆,也没人会是你的敌手呢!”

    “啊?”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赞美搞得晕头转向,只来得及发出支支吾吾的音节。

    莫琼瑶看到我愣头愣脑的傻样儿,不禁忍俊不住地轻笑道:“咯咯,脸皮这么薄啊!夸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亏琼瑶刚才还在偷偷地感谢师父他老人家没有看错人呢!哎呀,这个评价现在恐怕得降低一两个等级了。”

    我着迷地瞅着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故意唉声叹气地道:“啊,你刚刚才感谢师父他老人家替你做出的明智选择啊?我一直都以为咱俩是一见钟情呢!唉,我现在可要伤心死了!”

    “想得美!”莫琼瑶媚态横生地白了我一眼,巧笑倩兮地道:“大坏蛋,看你把琼瑶说成多么随便的女人啦!一见钟情?这么盲目愚蠢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吟游诗人编造的才子佳人的浪漫爱情故事里。别说像琼瑶这种经受过最可怕的精神修练的一流高手,就算是现实里的普通女孩子,也绝对不会向初次谋面、毫无了解的陌生男子付出真感情的。你以为帅就可以无往不利吗?”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道:“嘿嘿,我柳轻侯是最专情的男人了。你这番话似乎搞错了批判的对象吧?好像我是一个大色狼似的,到处做着诱拐良家妇女的勾当!”

    莫琼瑶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悠然自得地问道:“是吗?”

    我蓦觉一丝不妙,但是刚刚说的话太过圆满,这时候想要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可怜巴巴地瞅着莫琼瑶,希望她嘴下留情。

    结果莫琼瑶诚心看我笑话似的,不依不饶地问道:“请问尊敬的元帅阁下,明娜-威廉小姐和您又是什么关系呢?在你晋入先天境界修炼的七天七夜里,人家可是天天风雨无阻地上门问候,生怕你万一出点什么不测呢!唉,那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儿,连人家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都忍不住要动心呢!”

    说到这儿,莫琼瑶蓦然在我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哎哟!”我惨哼一声,耳畔听到她充满醋意的仙音幽幽地质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和明娜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呀!像你这种大色狼,岂会放过递到嘴边的美食?哼哼,你不说真话也可以,只要我略微施展一点手段,定可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到那时候就别怪我六亲不认了,现在由你自己选择是主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呢,还是人家亲自出手,弄得水落石出后再跟你算帐!”

    我被她一番话说得头痛欲裂,彻底地失去了惯常的分寸。正不知该不该和盘托出的当口儿,骤然间,我窥见到莫琼瑶凤眸最深处强忍着的一股笑意。

    “你在耍我?”我幡然省悟地叫出声来,一把将她拦腰横抱在怀里,大步向卧室走去。

    莫琼瑶娇嫩的藕臂像小蛇般温柔地缠上我粗壮的脖颈,一双凤眸媚眼如丝地望着我,嗲嗲地道:“耍你又怎么样,难道不行吗?”

    我嘿嘿坏笑道:“可以啊,没什么不行的啊。不过今晚你就别想像那天一样跟我求饶啦!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调皮鬼的啊!”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七章 魔血
    莫琼瑶闻言吓得花容失色,忽然螓首低垂附在我耳边轻轻地道:“大坏蛋,人家怕了你啦!要不要琼瑶帮你将明娜妹妹也叫来,一起伺候你啊?”

    我不禁食指大动,脸上却故作颇是为难的表情道:“这个……不太好吧?”

    莫琼瑶狠狠地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娇嗔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对你的惩罚!唉,放心吧,明娜妹妹的那里我去说。我看她非常惦记着你呢,要是今晚不算她一个,你们恐怕会恨我一辈子的。哼,与其将来让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地乱来,还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给你。谁让你那么厉害,人家一个人根本承受不了你的恩泽呢!”

    我听罢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坦无比,心情只能以飘飘欲仙来形容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举头仰望明月,却愕然发现它早已害羞地躲到了云层里。

    “难道你也知道今晚将有一场彻夜不眠的鏖战吗?”我哑然失笑地想道。

    “呜!”浑厚悠长的一声巨螺号角,将我从最深沉的睡眠里幽幽地唤醒。

    窗外天已大亮。卧室内的书案上,那盏长明灯却犹在散发出一缕缕晕黄色的温柔光芒。我伸指轻轻一弹,一道犀利无比的劲风倏地隔空截断了灯芯,空气中袅袅地升起一缕淡蓝色的轻烟。

    卧室内陡然明亮了数倍,借着朦朦胧胧的晨光,我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身畔的两位绝代尤物。

    那是一幅令人鼻血狂喷的动人画面。

    两具粉光致致、魅力四射的胴体上,仅仅毫不设防地遮盖着一层薄被,被下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道道玲珑剔透的曼妙曲线。最诱人的是,从露在被外的刀削般完美的香肩和滑若凝脂的裸背上不难猜出,两人被下的娇躯完全是初生婴儿般清洁溜溜的。此刻,她们正沉浸在最香醇的美梦之中,嘴角上犹挂着暴风雨后那丝满足而甜蜜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慢慢地挣脱了粉臂玉股八爪鱼般的纠缠,蹑手蹑脚地爬下了那张宽大舒适的床铺。地上凌乱地弃置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我好不容易翻到一件罩袍随手披到了身上,然后将其余的一股脑儿都捡起扔到了椅子上。

    “呼!昨夜可真够疯狂的啊!”我回想着那一幕幕令人如痴如醉的场景,心满意足地长嘘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我脑域里除了香艳镜头外,皆是一片空白。

    经历过月余的亡命生涯后,突然陷入绝对安全的环境,我觉得非常地不适应,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明明眼前摆放着许多工作,却千头万绪地不知道从哪里做起才好。

    我信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那是一本高唐文的历史著作,令我眼前一亮的是,每段话下面都用娟秀端庄的蝇头小楷详细地标记着注释,而且注释用的文字赫然是标准的大陆语。

    “啊,这不会是……”我连忙从首页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

    若我所料未差,这定是莫琼瑶刻意翻译出来,供我迅速全面地了解高唐的历史文献。果不其然,书卷内容包罗万象,涉及了历史、地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习俗、风土人情等等各个方面。它在我眼前栩栩如生地勾勒出最生动的画卷,掌握了它俨然就可以做到真正地了解高唐。

    我不禁有点感动,对莫琼瑶无微不至的关怀心中更觉惭愧。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隐隐地将整桩事情当成了一次权力交易。轩辕天之痕霸王硬上弓的做法惹得我非常反感,若非“嫁妆”太过优厚,我万万不会做出任何承诺的。这种心理连带着转移到了莫琼瑶身上,使我根本难以对她产生刻骨铭心的爱恋。我和她燕好也仅仅是为了用男女间最亲密的肉体关系羁绊住她的心灵,避免重蹈覆辙再次出现像云采菱一般的意外状况。

    我正胡思乱想着,脑域的“锁魂”蓦地捕捉到背后床榻上传来的一阵微弱的精神波动,终于有人醒了。

    莫琼瑶赤着双足,悄无声息地走到搁置衣衫处,悉悉嗦嗦地穿戴起来。

    我佯装不知,却窃喜地用天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贪婪无比地浏览着那具窈窕动人的赤裸胴体,直到一道道玲珑剔透的优美曲线皆被衣服覆盖才嘎然而止。

    她袅袅婷婷地行至我背后,一双娇嫩白皙的藕臂小蛇般温柔地搂住我粗壮的脖颈,两只透明的柔夷居然顽皮地从脖领伸入罩袍,轻轻地摩娑起胸膛的皮肤来。

    一股轻微的麻痒和触电般的快感迅速传入脑海,我雄躯微微一颤,猛地转过头来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的樱唇。

    “呜!”她想说什么,可惜被我刻意挑逗得不能言语。顷刻间,我就再次品尝到了那条鲜美甜腻的丁香小舌,双手也毫无顾忌地入侵对方衣内,惬意地逗弄起浑圆挺拔的玉乳和平滑柔软的小腹。一时满室皆春,我和她都情火狂炽,眼看就可以剥掉最后的累赘剑及履及,莫琼瑶突然死死地按住了我做怪的手掌。

    我愕然一呆,不解地望向她。

    只见莫琼瑶闭着双眸,耸然有致的酥胸急剧地起伏不已,滑若凝脂的玉颊更是霞烧嫣红,简直妩媚到了极点。

    隔了半晌,她才悠悠地睁开双眼,歉意地道:“对不起,轻侯我们现在不能继续享受快乐了。”

    “为什么?”我狐疑地问道。

    莫琼瑶迅速整理了一遍衣衫,同时脸上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淡淡地道:“相公,你看看窗外就明白了!”说完再不解释,径自漫步走到一人高的落地镜梳理起头发来。

    我依言望去,窗外微风吹拂,水面泛起绿波涟漪,如同碧蓝的天空一样绮丽。太阳还没有升出水面,但旭日的光辉却映红了半个海面。红日将出未出之时,海面上壮美绚丽的景色极有气魄,令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地赞叹大自然的神奇。

    不过我留意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那几只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的海鸥,以及不远处一片黑糊糊的地平线。不知不觉间,“海神号”竟已距离陆地不过一步之遥。此刻,它正沿袭着一条海岸线迤逦前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懂得提问道:“瑶瑶,难道那里就是高唐吗?”

    莫琼瑶哑然失笑道:“呵呵,你怎么好像还活在梦里啊?我以为你研究过‘高唐史’的地理篇之后,会立刻猜出目前身在何处呢!唉,看来人家还是太过高估你的才智了。没错,这里就是高唐八岛最南端的‘乾罗岛’,也是‘七海盗盟’登陆高唐后的第一个根据地。”

    我现学现卖道:“‘乾罗岛’是不是那个从古高唐起就专门流放重刑犯的黑狱岛啊?”

    莫琼瑶淡淡一笑道:“算你本事,居然还可以立刻联想起相关情报。不错,一直到菊花王朝覆灭为止,‘乾罗岛’都是高唐最森严最黑暗的死囚牢。被流放到岛上后,没人敢奢望回到家乡,最好的结局是终生监禁,运气差一点的定被生生打死或被疾病折磨致死。曾几何时,王朝皇室依靠着它威吓着刁民权贵,甚至让人们谈岛色变,不敢稍有逆心。可惜……”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幽幽地道:“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各地连续不断的暴乱,导致了目前这种分崩离析的残局。轻侯,统一高唐的任务就全靠你了,这是爹爹的遗愿,也是琼瑶从小立下的志向。将来你会成为高唐唯一的帝皇,八岛上所有的藩属会如蝼蚁般爬来朝拜。人家真的很希望看到那一天呢!”

    我温柔地抱住她那窈窕动人的娇躯,断然地道:“放心吧,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乾罗岛”的清州郡郡守杜登,领着十多名武艺高强的手下,静静地肃立在码头上,与黎明前的黑暗浑然融为一体。

    他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海神号”的光临。

    此刻,那张肥胖无比的饼子脸上,罕见地收敛起一贯和气生财的笑容,反倒自然流露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杀机。因为从他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起,就要被迫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擒拿贤德王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莫琼瑶殿下。

    杜登战战兢兢地站伫立在原地,心中懊悔不已。

    若是能够选择,他绝不愿意去激怒“海神”轩辕天之痕,可惜自己不去做的话,顷刻间就得人头落地;而若勇敢地去做的话,说不定“乾罗岛”岛主的大位就会不费吹灰之力落入掌心。只要对方说话算数,那就……杜登在踟躇间油然想起了蹉跎的往事。

    自菊花王朝最后一位皇帝贤德王驾崩后,八岛三十六郡纷纷宣布独立。一时间高唐八岛上暗流汹涌、风起云动,每一岛每一郡的郡守都虎视眈眈地窥伺着高唐皇帝的宝座,偏偏任何人都没有一举吞并八岛的实力。于是小规模的局部战争成了家常便饭,人们习惯了用实力代替了讲道理。

    经过近十多年的内战后,高唐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岛上苛捐杂税盛行,蟊贼盗匪四起,各地奴隶和平民也忍受不了越来越残酷的剥削,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有鉴于此,各地的郡守老爷们一边暗暗地在心中叫苦不迭,一边又不得不精疲力竭地压制着“匪患”。长此以往,高唐的整体国力再也无复菊花王朝时的空前盛况。

    不过其中“乾罗岛”算是一个异数,由于它地处偏远物资匮乏,所以反倒被群雄争霸时刻意忽略了,相对来说局势要平静得多。甚至连高唐八岛上无人能够逃避的郡战,在“乾罗岛”上发生的频率也仅仅是每月三五回,远不如其他岛屿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那么惨烈,而且起因多是为了掠夺对方的奴隶和粮食发起的小摩擦。

    因此杜登一直过得很惬意。他凭借手中掌握的四千麻衣武士,加上臻达三万之众的奴隶兵,倒也逍遥快活,丝毫都没人能威胁到他的绝对权威。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海外归来的“七海联盟”,选择了“清州郡”作为第一个停泊和修理战船的海军补给基地的时候才结束。

    莫琼瑶以菊花王朝皇太女的身份亲自赐封他为“一品乾罗侯”,同时对岛上其他四位郡守也依照领地的多寡赐封了一堆有名无实的华丽头衔。虽然因为顾忌五郡郡守会联合起来抵制盗盟势力,所以没有及时接管岛上各处防区,但是仅仅凭借“海神”轩辕天之痕的天下无双的威名,也已足够让诸人服服帖帖地不敢轻举妄动。

    盗盟战士们因为长期陶冶在“海神”天下无敌的神话般的战绩里,警惕心已经降低到了极点。失败对于他们来说遥不可及,近年来除了彗星般崛起的“铁壁”柳轻侯外,从未有人敢触怒他们。对于家乡这群养尊处优的“乡下亲戚”们,自“龙齿天王”秦山以下,更是谁都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就在“七海盗盟”全无防备下,悄悄地酝酿着……

    “呜呜呜!”三声雄浑悠长的的巨螺号角,将杜登从昔日辉煌里惊醒过来。刹那间,他脑际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那号角正意味着“海神号”请求停靠码头接受补给的信号。

    杜登侧脸瞅了瞅不远处那艘大型捕捞渔船的舰桥上卓立的彭多夫大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可惜除了对方一双明亮锐利的鹰眸里,浸透出的那股狠辣无情的杀意外,脸上却丝毫不显露一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

    无奈下,他恶狠狠地咬咬牙,命令手下用巨螺号角做出一长一短的允许停靠的回应。同时暗暗地念遍所有已知的仙圣神佛,祈祷着“断翼”计划马到成功。

    这时候,局面再非他杜登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我、莫琼瑶、明娜、楚山、安德鲁等诸人默默地伫立在舰桥上,极目眺望着近海风光。渐渐地“海神号”距离码头越来越近,从站立处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辨人们穿着的服色。

    明娜兴奋地叫道:“好多大帆船啊!人家还以为只有在‘亚吉鲁格港’那种海上贸易重镇,才能看到这种桅杆如林、锦帆如云的盛况呢!想不到连号称穷乡僻壤的‘乾罗岛’也可以毫不逊色!”

    安德鲁也凑趣道:“是啊是啊,渔船够多是没错,不过就是没什么勤快人!你看看除了码头上那十几个傻鸟外,方圆千丈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嘿嘿,我猜若不是打渔生意太萧条了,就是岛上住民都是懒鬼。要知道冬季刚过一个月,不管是河鱼海鱼都是集群迁徙回温流产卵的时刻,若不趁此机会狠狠地捞一笔,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俩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却没留意到我和莫琼瑶互相交换了一个惊骇欲绝的眼神。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从他们平平常常的观察中,一不小心就暴露出一个危险无比的信号。清州港的黎明实在太寂静了,而且对一个经济落后、海上贸易闭塞的港口来说,码头上停泊的大型商船和大型渔船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如果……

    莫琼瑶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地命令道:“传我号令,‘海神号’立即调头离开清州港!同时全体船员马上晋入一级战备状态,不得有误!”

    楚山微微一愣,遂恍然大悟地飞驰而去。片刻后,“噹噹噹……”一声声清脆悠远的金钟连续不断地响起,顷刻间传遍了“海神号”的每个角落。

    与此同时,舰体骤然向左倾斜了三十度,毫无征兆地在原地划出一条半圆弧型轨迹,奇迹般完成了调头的命令。

    要知道船体越庞大调整方向也就越困难,至于调头逆行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更是难上加难,肯定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酝酿完成。可是我今天真算大开眼界了,负责操舵的不知道是哪位海航高手,竟然说调头就调头,简直比如臂使指还要流畅十倍。

    莫琼瑶看到我脸上的讶色,嫣然一笑道:“他是‘海神号’的影子船长,哪怕是我在海战时,都得对他言听计从。若说航海技术他认第二,纵横七海绝没人敢称第一的。”

    我欣然点头,遂用“锁魂”刻意罩定整艘战舰,仔细观察着有没有不及发现的漏洞。

    结果却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那近两千名船员居然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精锐高手。他们不但行动间缄默无声,而且能够迅速准确地各据各位。在听到警钟后的十刹内,甲板上竟然再也看不到一条人影。

    同时,被搁置在两侧船舷和舰尾舰首的深绿色帆布被齐刷刷地揭掉,露出了一百零八架唯有龙神级战舰才能配备的“波塞冬”式巨炮。

    它们在一瞬间就全部晋入了蓄势待发的状态。

    每架六个深深凹陷进去的巨大的圆型槽体内,分别盛放着一枚枚硕大无朋的猩红色炮弹:“地狱火”。那是一种特殊研制的巨型燃烧弹,专门供给“波塞冬”式巨炮使用。据说因为拥有地狱火般强大无匹的威力,才得到那么可怕的称呼。

    我骇然地瞅着那一架架恍若小山般庞大的巨炮,突然间明白了莫琼瑶嘴边的那抹胸有成竹的微笑是怎么来的。

    蓦然,她淡淡地说道:“他们来送死了!”

    我极目望去,但见码头云集的桅帆骤然齐齐动了起来。那一艘艘“渔船”、“商船”以媲美优质战舰的惊人加速度,势如奔马般冲杀过来。

    途中只听得“嘭嘭嘭……”的声音连响,一块块做为伪装的舱板、鱼缸、水箱纷纷被抛弃在湛碧的海水里。敌人正在倾力减轻船舶的负重,希望臻达最快捷的速度。渐渐地伪装尽去,敌舰露出了本来面目,那赫然是比“猛虎”级战舰还要优胜一筹的“狂鲨”级战舰。

    与“狂鲨”级战舰相比,速度更快的是一艘艘梭鱼状的冲锋舟。它们从战舰的阴影里鬼魅般地冒出来,顷刻间就达到了数以千计的浩瀚规模。

    眼前景像壮观无比,整整两千余艘冲锋舟划出无数道雪白的浪花,铺天盖地地冲来。它们身后是近三十艘“狂鲨”级战舰虎视眈眈地压住阵脚,更隐隐地组成合围之势慢慢地包抄上来。

    莫琼瑶皱着眉仔细地观察了片刻,蓦地露出咄咄逼人的锋芒,冷笑道:“一艘‘狂鲨’级战舰满载三百八十名战士,二十八艘就是一万零六百四十人;一艘冲锋舟满载是十五名战士,两千艘就是三万人。嘿嘿,他们还真瞧得起我,竟然整整出动了一支满编海上军团。轻侯,你可猜出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我苦笑一声,幽幽地叹气道:“唉,这恐怕是令我最难以启齿的答案。若我没料错,能拥有如此数量众多且装备精良的海军舰艇者,大概除了恺撒帝国就只有风云帝国了。其他深蓝六族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物力和财力。嗯,他们定是隶属高唐府麦哲伦家族领导的私家海军舰队。”

    莫琼瑶冷哼道:“想不到卡尔-麦哲伦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欺负到‘海神’轩辕天之痕的头上!难道他就不怕‘七海盗盟’的百万雄师会即刻血洗高唐府吗?”

    我默默地沉思了片刻后,摇头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依照卡尔-麦哲伦本人一贯谨小慎微的性格,他铁定不会同意这项冒险的决定。因为那失败的后果太过严重,他根本无法承担下来。倒是被人胁迫的可能性大得多,譬如郝连铁树那个老狐狸,还有……秦大、秦九两位皇位继承人,甚至极有可能直接出自‘剑神’关山月的授意。”

    说到这儿,我的思路豁然变得开朗起来,侃侃而谈道:“因为唯有他才不会惧怕你师父的无敌声誉。最关键的是,在陆路难保畅通的情况下,现在他迫切渴望得到一个强力的后勤补给基地,来解决三百万大军南征时的粮草问题。高唐无疑是最理想的目标,而要控制高唐则必须先控制你,这才能够稳住整个‘七海联盟’,甚至驱使其为己所用。”

    莫琼瑶目光投往越来越近的敌方舰艇,淡然自若地道:“不管他们用意如何,既然已公开挑战‘海神’的权威,‘七海盗盟’就绝不会轻饶他们。这场战争唯有以一方彻底的失败才能告终。来人啊,给我通知春川、闻庆、金泉、居昌、宝城五地驻军统领,即刻全面接管‘乾罗岛’防务,遇到反抗者给我格杀勿论。”

    “是!”一名通讯官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刚要领命而去,却忽然又被莫琼瑶叫住了。

    她幽幽地补充道:“另外再通知德积群岛、格裂飞群岛、古群山群岛、大黑山群岛、罗州群岛、楸子群岛、所安群岛、草岛群岛八地海上巡逻舰队,给我仔仔细细地盘查过往船舶,一旦发现可疑的和企图反抗的舰只,一律不需警告就地歼灭。”

    说到这儿,莫琼瑶顿了顿,沉声道:“还有,要第一个通知驻扎在承彦的‘纵横’舰队,叫他们立即来清州港见我。索佩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敌人一个整编军团进驻了‘青州港’,他都不闻不见。你给我告诉他,此事的判罚可大可小,完全根据其在此役的表现而定。若他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完这群笨蛋,他就自己割掉脑袋吧!”

    “是!”那名通讯官再次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转身狂奔向通讯室,释放飞鹰去了。

    我瞅着莫琼瑶心底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佩服。

    作为一名东西方大陆最庞大舰队的总指挥官,她不但拥有迷人的脸蛋儿、魔鬼的身材,还具有一种领袖群伦的霸气和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些难能可贵的品质,铸造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灵。

    “大哥!”安德鲁低沉浑厚的嗓音,淡淡地自耳畔响起。

    我微笑道:“什么事?”

    安德鲁右手紧紧握住漏影宝刀,焦急地恳求道:“一会儿敌军的冲锋舟就要冲上来了,小弟想到一层甲板助战,请大哥恩准!”

    我闻言瞟了莫琼瑶一眼,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遂咳嗽一声为难地道:“这个……你好像求错了人吧!要在这艘‘海神号’上做什么事,你不找琼瑶姐姐却来找我……嘿嘿,这可是本末倒置啦!”

    安德鲁连忙转移进攻方向,对莫琼瑶先是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然后甜兮兮地道:“姐姐,您就恩准小弟去参战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您看我连重型装甲都准备好了。”

    我听罢差点笑出声来,心中暗付道:“你小子顺杆往上爬的功夫真是了得。我刚刚说的是‘琼瑶姐姐’,可这一到你嘴里就赫然变成‘姐姐’了。哈哈,佩服啊佩服!”

    莫琼瑶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呵呵,我本来不想答应的,不过看在你一声姐姐叫得够甜的份儿上,就特准你参战。不过有一条你得牢记,战时绝对不允许擅自进退,所有行动必需严格遵守楚天王的命令。否则违犯了军规,哪管你是我亲弟弟也定斩不饶,听明白了吗?”

    安德鲁肃容地道:“是,安德鲁明白,一定谨遵天王号令,绝不敢有丝毫违逆!”

    莫琼瑶点头道:“好,传令兵带安德鲁去一层见楚天王!”

    “是!”背后一名传令兵恭恭敬敬地答应着,立刻带安德鲁前往一层甲板了。

    一旁的明娜忽然插嘴说了一句话,可是我什么都没听清,因为这时候被称为“海神之怒”的战役终于揭开了序幕。

    “呜呜呜……”一道道凄厉无匹的尖啸,狠狠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噪音排山倒海般涌入耳鼓,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受到了爆鸣的影响,而暂时失去了听觉。只见朝阳辉映下,一颗颗西瓜般大小滴溜溜浑圆的“地狱火”,拖着长长的赤红色焰尾,准确无误地砸落在冲锋舟阵内。

    “波塞冬”式巨炮弹射的威力简直骇人听闻,炮弹出膛后不论弹道曲直,都快得迅雷不及掩耳,几乎是刚刚看到就已命中。

    “地狱火”式燃烧弹则更加恐怖,只要让它触及任何实物,哪怕是仅仅是海水,它也会立即爆炸成一片宽长高皆超逾半丈范围的猛烈燃烧的猩红色火墙。

    若非亲眼目睹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凄厉场景。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覆盖了“海神号”后方百丈区域内所有胆敢欺近的冲锋舟。没有惨叫、没有抵抗、甚至连反应也欠奉,数以千计的高唐战士就永远被埋葬在深海里,最后连骸骨都被烧成灰烬。

    火苗笔直地窜起数丈高,偌大的火场形成了一幅难得一见的凄美图画。滚滚浓烟喷墨似的遮蔽了天地,同时也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再也看不到浓烟背后,仓惶跳水逃生的帝国士兵们,只知道火海不断在海上扩散蔓延着,而火势也越来越凶猛可怕。

    “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猩红色火焰在更远的海域内再次迅猛升腾起来。一瞬间,它们吞噬掉了一切被击中物体。我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见,数艘冲锋舟被凶猛无俦的气浪径直掀到超逾十余丈的高空中,然后像撕碎的纸片一般四散零落入火海。

    不论是人是船,都被活生生地炸得粉身碎骨。

    “海神号”战舰上的炮手们,显然得到了赶尽杀绝的命令。这一轮炮火的目的明确之极,就是为了给敌人救援落水者增加难度,同时也扩大火海的宽度和厚度,迫使追兵必需绕过一个大***才能够重整合围之势,为撤退营造出最有利的形势。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中间再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唉!”明娜幽幽地叹息一声,将螓首深深地埋入莫琼瑶的香怀里。

    尽管作为一名杰出的情报官,杀人是在所难免的事,可如此惨烈的大屠杀,她心底仍然无法接受。偏偏她又知道无法避免,所以只好选择不再继续看下去。

    莫琼瑶轻轻地拍了拍明娜的粉背,淡淡地道:“这就是战争,谁挑起谁就得承受苦果。若非‘海神号’拥有独一无二的海战利器‘地狱火’,恐怕被他们逮到的时候,我们的下场会比敌人更凄惨万倍。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我莫琼瑶在战场和政治利益面前,永远不会存有半点妇人之仁。这亦是师父教导我的最有用的真理。”

    我波澜不惊地望着熊熊火海,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如果能把‘地狱火’运用到陆地战争上去,那么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想到这儿,我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地狱火’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为何它如此犀利可怕,我却从未听任何人谈论过它的存在呢?”

    莫琼瑶悠然自得地道:“轻侯终于懂得提这个问题了,人家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我连忙陪笑道:“呵呵,请博闻强记的亲亲好老婆大人,指点为夫一二吧!”

    莫琼瑶娇嗔地道:“哎呀,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就懂得拍马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啦!”她嘴上竭力否认着,一双笑意盈盈的凤眸却透露出无限欢喜,显然是对这“肉麻”的称呼受用之极。

    我笑嘻嘻地道:“哈哈,不就是昨晚……”

    莫琼瑶大急道:“你敢说的话,人家再不理你了!”

    我本来只想逗逗她,一见她真有点薄怒了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岂料一直伏在莫琼瑶怀里的明娜突然插嘴问道:“瑶姐姐,你不让他说什么呀?”

    莫琼瑶顿时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

    不过在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领袖气质掩饰下,她仍强作镇定地岔开话题道:“咳……没什么!其实‘地狱火’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你只要用黏土烧制成一个球状容器和一个边缘带有螺旋花纹的盖子,然后内盛一种叫做‘魔血’的黑色粘稠液体,最后拧紧盖子用蜜腊做密封加工就大功告成。”

    她趁着说话,努力恢复了古井不波的面容,淡淡地继续解释道:“由于‘魔血’易燃、易爆、易挥发、易扩散,而且密封后最受不得强力冲击,故可用做远程攻击最犀利的武器。效果你们都亲眼目睹了,它一砸就爆炸成一片火墙,并且能在海水里迅速地向四周扩散蔓延,直到燃尽最后一滴‘魔血’为止。”

    我皱眉道:“‘魔血’又是什么东西?是高唐的特产吗?”

    莫琼瑶咯咯娇笑道:“不,不是!‘魔血’是深红大陆的产物。它一般深藏在地底,不过找起来却非常容易。因为凡是‘魔血’储藏量丰富的的地方,通常都是一棵庄稼都无法存活的不毛之地。‘魔血’颜色漆黑、液体粘稠、加上气味腥臭刺鼻,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加上那些愚昧无知的土著居民们误认为,是地下沉睡的恶魔的血液导致他们无法耕种,所以就叫它‘魔血’。而‘魔血井’附近的土地,也都会被冠以‘诅咒之地’等骇人的名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幸亏如此!不然被他们统统挖掘出来制成‘地狱火’,恐怕整个深蓝大陆都得臣服在异族的铁蹄之下。”

    莫琼瑶哑然失笑道:“你放心吧!深红与深蓝两座大陆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在那里宗教至高无上,‘教皇’统辖着包括任命国家领袖在内的一切权力。像研究‘魔血’武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够胆敢做的。因为任何一名试图研究者,都会被‘末日审判团’钉到十字架上活活地烧成灰烬以儆效尤。”

    我幽幽一叹道:“唉,那始终只是暂时的状况!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魔血’的真正价值是体现在战争里,而不是煮饭烧菜上。所以我们必需赶在他们觉悟前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以应付将来的灭顶之灾。”

    莫琼瑶严肃地点头,倏忽间又嫣然一笑道:“哦,人家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记得琼瑶刚刚列入门墙不久,师父讲解深蓝大陆地理风貌的时候曾经提过,他在塔卡玛干沙漠深处,发现过一片拥有庞大数量的‘魔血井’群。那里储量之丰,甚至还远超深红大陆最著名的死亡地带‘诸神的黄昏’大戈壁。呵呵,南疆是你的地盘,看来捧着金饭碗要饭吃的人,非轻侯莫属喽!”

    “你说什么?”我瞠目结舌地瞅着莫琼瑶,难以置信地问道。

    莫琼瑶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所有人都太小看师父了。当初他与哈-路西法达成了一项协议,那就是在战争胜利后,将获得得南疆全境作为盗盟出战的唯一酬劳。呵呵,这当然不是为了给‘七海盗盟’谋求一块儿安身之地那么简单。真正的原因你现在知道了。”

    我乍一听浑身剧震,半晌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赞叹道:“‘海神’名列深蓝三大宗师之一,而且数百年盛名不坠,果然非是幸至。原来他看中的不仅是南疆丰富无比的矿藏,更关键的是珍贵无比的‘魔血’资源。嘿嘿,一旦占领‘魔血’井群地区,不出三年即可制造出天文数字的‘地狱火’,并且训练出最精锐的钢铁雄狮。拥有了这种天下最可怕的远程武器,打遍天下无敌手指日可待,届时不论恺撒还是深蓝六族,都唯有乖乖地俯首听命的份儿了。”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八章 心脏
    莫琼瑶叹了一口气道:“唉,轻侯只想到了产量问题,却忽略了实用技术方面的困难。鉴于‘魔血’特别不稳定的性质,即使在‘七海盗盟’以千计的战舰里,也唯有寥寥数艘巨型船舶可以装备。因为唯有类似‘龙神’级规模的巨型战舰,才能躲过海浪的剧烈颠簸,避免‘魔血’遭到剧烈晃动而爆炸呢。”

    我眉头大皱道:“你的意思是说,‘魔血’根本无法在陆上使用?”

    莫琼瑶淡淡地道:“‘魔血’作为定点防守的远程武器还可以,但若要做到像你所说的移动作战就千难万难。首先运输就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早有无数实例证明,‘地狱火’根本禁不起车马的颠簸。若仅仅运输‘魔血’,却又需要制造黏土容器而耽搁时日,而且黏土也并非什么地方都有。它的制作工艺虽然简单,可也必需是专门的作坊才能制作,并非是随处可造的。”

    我心念电转,蓦然哈哈大笑道:“琼瑶担心的问题,对我来说根本不足挂齿!你莫要忘记了一件事。风云帝国数百年来最杰出的两位天才制造大师,如今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的兄弟。嘿嘿,像这种小问题就交给慕容世家处理好了。我绝对相信依靠他们的智慧,定能圆满解决此项技术难题。”

    莫琼瑶双眸闪过异芒,悠然地道:“你的‘老婆’?慕容无忧是你的老婆,那我又算什么?小老婆还是小妾啊?”

    我连忙陪笑道:“呵呵,你们都是我的老婆,地位并驾齐驱,绝对没有孰高孰低的问题。”

    莫琼瑶冷哼一声道:“嘿嘿,没有规矩怎么定方圆?难道将来皇后位置也要搞出数十个来吗?这尊卑是一定要分清楚的。”

    我先是双眸厉芒一闪,旋又敛去,淡淡地道:“唉,这个问题确实让人头痛,不过我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莫琼瑶木无表情,静如止水般地问道:“什么办法?”

    我迅速整理了一遍思路,侃侃而谈道:“琼瑶对深蓝大陆史了若指掌,那肯定应该知道这样一件事。施行奴隶制的龙皇朝,论实力就算拍马也追不上废除奴隶制后的风云帝国和恺撒帝国。同样是在深蓝大陆上,同样是八大民族,为何两大帝国在建国后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即可取得万众瞩目的骄人成就呢?是生产技术的飞跃发展,还是突然有无数金矿从天上砸下呢?”

    莫琼瑶默默地听着,秀眸首次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自问自答道:“不,不是。当初我学习这段历史的时候,曾经苦苦思考过这个问题,结果当我发现问题的症结的时候,却大吃一惊。那竟然仅仅是因为人们的地位改变了的缘故。”

    顿了顿,我唏嘘不已地道:“奴隶变成平民后,他们就开始竭尽所能地生产和研制物品,以臻至最快最省力最赚钱的效果。而奴隶则就是吃喝等死,根本不管日月经天还是江河行地,对他们来说每天都是一样的,永远没有自己。”

    莫琼瑶苦笑道:“唉,你这番话是针对高唐现状所说的吧!”

    我幽幽地道:“嘿,就拿菊花王朝来说吧,它建国与风云、恺撒两大帝国同年,可为何经过整整八百年后,它的国力仍旧比龙皇朝时代毫无二致呢?不仅仅是地域狭隘的问题吧!我想最关键的还是人的问题。一日奴隶制度不废除,高唐就一日不能崛起。”

    莫琼瑶秀眸骤然亮起,坚定无比地道:“嗯,在轻侯说这番话之前,琼瑶还有一点犹豫是不是彻底摧毁奴隶体制。因为那会将高唐现有的所有实力派人物得罪得精光。现在想来却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了。为了高唐的崛起,我愿意做千夫所指的先驱者。”

    我听得她慷慨激昂的言词,不禁赧然道:“其实我最终想说的不是高唐,而是想解释一件事。那就是人们之间的地位差距越大,社会发展就越慢,所以不如真正地做到人人平等!我希望统一大陆后,颁布的第一条法律就是关于人权的规定。届时自然也就没有皇帝皇后一说,大家都是一般地平等呢!呵呵,所以我也就不必头痛你们争大小的问题了。”

    莫琼瑶呆了一下,像初次认识一般把我由头看到脚,动容地道:“唉,为何你总给人家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奴隶平民化的结果导致了两大帝国的繁荣昌盛,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琼瑶就从未想到过呢?轻侯,人家越来越怕你,也越来越爱你了,再也不愿去计较什么虚名。”

    我刚想说话,明娜忽然提醒道:“敌人来袭啦!”

    “呜呜呜……”一连串短促激昂的巨螺号角声,打破了战场上短暂的沉寂。角声未歇,数以千计的冲锋舟绕过熊熊火海,凭借着无与伦比的短程冲刺速度,终于追上了“海神号”。

    滚滚浓烟中,蓦然接连不断地窜出数以百计的冲锋舟,看起来着实有恶梦般恐怖的视觉效果。那是一股令人感到无比窒息的凶猛气势,也是一种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显示。毕竟三万人对两千人,那是十五对一的悬殊比例啊!更何况敌人尚有完整无损的二十八艘“狂鲨”级大型战舰,那表明有足足一万余人的生力军。

    站在舰桥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瞥见,那一艘艘冲锋舟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们。

    他们的表情麻木不仁,眼神冷酷无情,掌中或擎着锋利刀枪、或弯着强弓硬弩,手腕在惊涛骇浪中也是稳若磐石,一看即知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兵。

    我的心顿时悬起,因为我太了解这帮家伙了。若叫他们攻上战舰,恐怕没人能够禁受得住那种排山倒海般可怕的攻势。

    莫琼瑶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咄咄逼人的杀机,幽幽地道:“有兴趣和人家一起到指挥舱观战吗?我敢担保这将是场最经典的一面倒的大屠杀,甚至可以让卡尔-麦哲伦以后只要提起‘七海盗盟’这四个字就头痛无比!”

    我和明娜面面相觑,怎都没料到正处于绝对劣势的“海神号”船长,口气居然如此强硬。那姿态愣像是眼前占据上风的根本就是她自己一般。

    莫琼瑶见此情景,哑然失笑道:“呵呵,你们大概以为我患了失心疯吧?哼,海战遵从的是森林法则,岂是卡尔-麦哲伦那种菜鸟能够明白的?一百只绵羊永远不会是一头猛虎的对手,我今天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海战!凭他那几艘木质破船,也敢和东西方大陆独一无二的巨型钢铁战舰拼杀,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钢铁战舰?”我和明娜惊呼失声。

    莫琼瑶来不及回答,整艘“海神号”蓦地开始在原地盘旋起来。它转动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而且启动时毫无预兆,就像不久前做出的一百八十度调头一样。当我感到有点晕眩的时候,它已经完成了整整一圈的转动,赫然开始继续第二圈旋转了。

    海水伴随着“海神号”的转动,渐渐地被搅起一团硕大无朋的漩涡,舰体周围一切事物莫不第一时间受到波及。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景象,小山般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向四面八方涌去,乍看就像是一座座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原来平静无波的海面顿时变做无数峰峦深谷密布的险恶之地。

    那些本来堪堪触及“海神号”的冲锋舟上,战士们刚刚想要抛出飞爪、绳梯等攀爬工具,却被突如其来的剧变彻底吓傻了。

    距离最近的数十艘冲锋舟,几乎不及做出一点反应,就被硬生生卷入了舰底葬身鱼腹。距离稍微远一点的也难逃厄运,在这场人工制造的惊涛恶浪中,冲锋舟暴露出体积太小、重量太轻的弊病,它们像是一只只玩具船似的被海浪抛起砸下,艰难无比地维持着不被怒海吞噬。

    没有人能预料到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场面,在这场石破天惊的剧变里,敌人彻底失去了冷静。面对大自然的愤怒,人类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苍白无力。

    “海神号”的盘旋直到第三转完毕这才结束。此时此刻,平静的大海早已变成怒涛一片,世界末日般的巨浪铺天盖地地席卷着方圆数里海域。

    这时候,浩劫的始作俑者“海神号”才施施然地调头冲向海湾的出口处。舰体在怒海狂涛中是那么地四平八稳,除了悠悠乎乎如婴儿摇篮般的温柔晃动外,一切都那么安宁恬静,似乎眼前的险恶处境跟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些炮手们甚至满有闲暇地打起落水狗来,一发发“地狱火”炮弹再次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摇摇欲坠中的冲锋舟们。这完全像是一场郊外踏青或者森林狩猎那么轻松悠闲,徜徉漫步中,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也不过就是眼前这种境界罢了。

    当然最可怜的就是那些冲锋舟上的帝国战士了。他们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现在不但要竭尽全力地避免舟覆人亡,还要适时地躲避“卑鄙”敌人的炮弹袭击。两者的危险恐怕谁也分不清孰轻孰重,一边是愤怒如狂的大海,另一边是铺天盖地的烈焰,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舰桥上,莫琼瑶无限陶醉地道:“看到了吗?猛虎发威的时候,就是这般景象。‘海神号’纵横七海数百年盛名不坠,如此无敌声誉岂是幸至。哼哼,换成任何一名在海上混过几天的人都知道,与‘海神号’作对无疑是与虎谋皮。皆因为它拥有操纵大海愤怒如狂的能力,那亦是战舰名称的由来。多少年了?自我拜师以来,尚是第一次看到有白痴要挑战它呢!哈哈,真是不知死活!”

    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它是钢铁战舰?”

    莫琼瑶温和地道:“是啊,‘海神号’整艘舰体都是用一种非常特殊的不会生锈的钢铁制造出来的。具体制造方法我不太清楚,因为年代太久远了,那恐怕要追溯到几百年前,师父立志统一所有看得见的海域开始!”

    明娜惊呼道:“我的天呀,这艘战舰足足有五艘‘狂鲨’级战舰那么大吧?若是全钢制的,那得耗费多少人力才能划得动啊?”

    莫琼瑶莞尔一笑道:“呵呵,娜娜的问题好幼稚啊!别说是‘海神号’这么庞大的钢铁战舰,就是同等体积的木舰,恐怕也没有任何人力可以划得动的。还有你说错了一点,‘海神号’不是五艘而是七艘制式‘狂鲨’战舰那么大。”

    我奇道:“不用人力那用什么?”

    莫琼瑶一声娇笑,柔声道:“囊括眼前那几十艘‘狂鲨’战舰,甚至是风云、恺撒帝国两大皇家海军舰队在内,那些所谓的‘超级战舰’,莫不是使用数百人甚至千人划桨的古老方式为动力源泉。嘿嘿,试想人力有时而穷,若想称霸七海乃至天下无敌,这种落后的动力绝对是一处致命隐患!所以早在数百年前制造‘海神号’时起,‘七海盗盟’就彻底抛弃了人力划桨的愚昧方式,而改用了一种神秘的方法。”

    明娜不依地抱住莫琼瑶的娇躯,撒娇道:“姐姐快说吧,不要卖关子啦!”

    莫琼瑶得意地横了我一眼,叹道:“不是人家卖关子,而是那种方法你一看就明白,却很难用语言形容得出。就像……就像……嘿,总之我说不出来,还是直接带你们去看好了!”

    明娜雀跃起来,顽皮地在莫琼瑶俏脸上香了一口,笑嘻嘻地道:“姐姐对娜娜最好了,现在就去看好吗?”说着暗暗地瞟了我一眼,秀眸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意。

    我心中一荡,暗赞明娜乖巧伶俐。她缠人之举明显是为了避免我亲口恳求莫琼瑶而做的,这既照顾了我男子汉的自尊心,又间接地讨好了心高气傲的莫琼瑶,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呢!

    莫琼瑶顿时玉颊霞烧嫣红,娇嗔地道:“你……你这个小坏蛋,居然偷袭我?”

    明娜老早就跑到舱门边,打趣道:“难道只允许他任意亲吻,就不许妹妹也一亲芳泽吗?”说完丢下娇羞无限的莫琼瑶,鬼魅般窜人了舱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尴尬地搓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琼瑶见状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紧接着又忍俊不住发出一串儿银铃般的娇笑声。

    她美目彩光流溢,故意唉声叹气地道:“唉,这个死丫头真是人小鬼大,人家都快被你们俩欺负死啦!这都怪你,要不是你那么……厉害,人家就不用找她帮忙,也就不会被她牢牢握住把柄,肆无忌惮地调笑耍弄啦!”

    我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苦笑道:“嘿嘿,这个……”

    莫琼瑶怕我说出令她更加害羞的话语,狠狠地一跺脚,便也“嗖!”地一声窜入舱门不见了。

    结果舰桥上只剩下下我和船舷外排山倒海的巨浪为伴,还有就是怒海中亦沉亦浮惶惶不可终日的高唐战士们。

    我幽幽凉凉地一笑,头也不回地步入舱门。

    此时此刻,身后敌人的生死跟我再无半点关系。因为战争本来就是泯灭人性和良知的产物,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事比洞悉“海神号”的神秘动力源更具诱惑力,皆因那已成为我异日称霸七海,甚至远征东方大陆最有力的保障。

    我刚一走近主控室,立即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肃穆气氛。

    透过“天眼”异能,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竟有整整两百五十名精芒内敛的特级高手,分成五层防御阵势,牢牢扼守着五道重钢制造的门户。而且每道门户都是内制暗锁,除非是里面的人在确认无误后给你打开,否则休想从外部着手破坏。

    最可怕的是,舱壁比预计的还要厚实三倍以上,墙面上更密密麻麻地遍布着铜钱大小的黝黑坑洞,那赫然是一架架全自动连弩的发射孔。它们一旦启动哪怕你是绝顶高手,也休想在超短距离内全身而退。单单从这一点就知道莫琼瑶对“神秘动力源”是多么地珍视了。

    “嘎嘎嘎……”一阵尖锐刺耳的启动声过后,第一道防御门自动开启,我走了进去。里面是同外间一模一样的全副武装的五十名特级高手,还有第二扇毫无二致的防御门,不过它一直都紧紧封闭着。

    我正狐疑间,乍听背后再次传来“嘎嘎嘎……”的声响,第一扇防御门开始缓缓关闭了。“砰!”直到两扇厚逾五尺的精钢拉门紧紧闭锁,再不留一丝缝隙的时候,眼前的第二扇防御门才缓缓开启。

    我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付道:“他***熊,关一扇才开一扇,这种安全可靠的办法,哥哥我倒要好好学习学习!”

    当我忍受了第十次噪音折磨后,终于看见了莫琼瑶和明娜。她俩正站在一座超巨型的奇怪物体前面,指指点点地讨论着什么问题。

    明娜眼睛最尖,她瞥见我来了立刻欣然道:“快来看啊,这就是所谓的‘海神的心脏’了。原来‘海神号’要全靠它才能遨游七海呢!可惜即使姐姐讲了数遍,娜娜还是不太明白个中蕴含的复杂原理。你来听听好吗?”

    我淡淡一笑走近她,抬眼仔细打量起神圣而秘不可测的“海神的心脏”。

    乍看下它酷似一座道家专门炼药用的古鼑,只是体积庞大无匹,比一般鼑炉要整整大上十五到二十倍的规模。三支圆柱型鼎足中,任何一支的直径都足足超逾两尺,支撑着硕大无朋的鼑腹。鼑身通体呈现出一股神圣无比的亮银色,每寸都打造出一块疙疙瘩瘩地凸起的龙鳞状物体。在鼑腰附近,则依照某种奇异顺序分布着数片透明晶石视窗,用于随时观察内部运行状态。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巨鼎的最上端延伸出的八条粗大无比的圆柱型密封管道。它们的直径足足超逾一尺,通体黝黑深邃,呈现出一朵盛开的菊花状深深地延入四周的地板下方,让人搞不清其实际功能。

    我立即施展“锁魂”境界,令八缕精神能沿着管道光速向下方飙去。

    霎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场景变成了无边无尽的海底世界。船底以八卦方位镶嵌着八幢小山般大小的风车状旋叶,此刻正不断飞旋着刨动海水,让“海神号”高速遨游于苍茫的大海之上。而催动这帮大家伙的力量源泉,却是八条管道内一股接一股绝不间断地喷出的雄浑气浪。

    我聚精会神地“瞧”着旋叶翻飞,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

    就这样呆了半晌,我陡然龙眸放光地问道:“老婆快告诉我,这‘海神的心脏’究竟有何古怪?那气浪又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

    莫琼瑶香唇旁逸出一丝笑意,美目深深地瞧了我一眼后,柔声道:“归根结底还是依靠‘魔血’。刚刚你也看到了‘魔血’爆炸时产生的无俦威力,现在不过是变相地将户外爆炸改为鼑内燃烧而已,然后再通过八条管道疏导至旋叶上作为动力。”

    话音未落,我心底顿时涌起滔天巨浪,终于明白了轩辕天之痕选择我做继承人的最关键理由。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魔血”资源。若非亲眼目睹“地狱火”和“海神的心脏”,我做梦也梦不到“魔血”这种东西存于世上,更加想象不出“魔血”对“七海盗盟”是多么地重要。

    在强攻不下南疆的情况下,索性采取联姻和禅让的方法,让拥有无尽“魔血”资源的我来完成毕生心愿。轩辕天之痕果然是老奸巨猾,不动声色间已经把握全局稳操胜券了。

    我心中暗暗地苦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饶有兴致地问道:“刚才‘海神号’能够做出一千零八十度度原地急转弯,是不是因为暂时关掉了一侧四个旋叶的缘故呢?”

    莫琼瑶脸色微变,惊讶道:“天啊,轻侯是随便得出的结论,还是以前对船舶动力深有研究呢?当年人家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你在刹那间就可猜出真像。唉,你……”

    我迎上莫琼瑶询问的目光,淡淡地道:“这一点无关紧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是否有人知道‘魔血’井群的确切位置,还有就是能否顺利将‘海神号’停靠袍哥。”

    莫琼瑶皱眉道:“师父肯定知道位置的,可惜现在找不到他老人家。至于‘海神号’停靠袍哥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必需那么做吗?要知道它是整个‘七海盗盟’的灵魂,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数以百万计的战士目光哩!”

    我雄立如山,双目闪闪地瞧着高高矗立的“海神的心脏”,浑身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慑人气势,沉声道:“查探‘魔血’井群的事情,就交由四大要塞去做吧!我想凭他们对辖区的熟悉,很快会有眉目的。至于‘海神号’必需停靠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我需要‘海神的心脏’做一项研究。”

    莫琼瑶点头道:“你想制造出另外几艘‘海神号’吗?”

    我听得她的猜想,不禁豪气冲天地哈哈大笑道:“这回琼瑶可猜错了,我需要的不是一艘乃至数艘巨型无敌战舰,而是成千上万可供大规模集团冲锋的大中小型‘魔血’战舰和‘魔血’战车。试想千百辆陆地战车和海上战舰,以超逾战马十倍乃至二十倍的速度,不知疲倦地奔跑徜徉于陆地海洋之上,那将是多么雄伟壮观的场面啊!”

    莫琼瑶和明娜目瞪口呆地瞅着我,凤眸中齐齐地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们万万没有想到,我计划的蓝图居然如此庞大宏伟,若真能顺利完成,那简直会给深蓝大陆带来天翻地覆的剧变。一念及此,两人看我目光都心迷神颤了。

    最终仍是莫琼瑶率先恢复冷静,叹了一口气道:“唉,轻侯的话着实叫人心动。可是你有何办法将‘海神的心脏’变成陆上战车的动力呢?我们曾经试验过无数次,可是‘魔血’燃烧时释放的热量着实太高,除非是这种银白色金属,否则必将融化成铁水一堆的。”

    我丝毫不为所动,悠然自得地道:“嘿嘿,那就和哥哥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南疆矿产之丰冠甲深蓝,慕容炯炯和慕容无忧总能找出一种金属来替代的,这一点勿庸置疑。倒是战舰改战车,我颇有点馊主意的。呵呵,只要将旋叶驱动改为车轮驱动即可。同样是释放气浪,随着冲击点的不同,我就不信车轮它转不起来。”

    莫琼瑶怔怔地瞧了我好半晌,像首次认识清楚我般,肃容道:“若轻侯的设计圆满成功,统一深蓝再非是遥远的梦想,而是伸手可及的诱人果实。琼瑶还知道南疆军区的‘泰坦战车’名震天下,若经过‘魔血’改良动力源,再配以自动重射连弩,平原之上还有谁是敌手呢?届时恐怕连两大帝国的王牌部队,也变成可随意屠戮的纸老虎了。”

    我欣然点头道:“正是如此!现在最重要的关键是,关于‘魔血’井群在南疆的情报必需准确无误,否则咱们只能空欢喜一场。到时候若需要我们万里迢迢赶去先征服深红大陆,得到大量‘魔血’后,才能回过头来完成征服深蓝大陆的梦想,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明娜哑然失笑道:“数年来,你做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一帆风顺水到渠成的?呵呵,娜娜想这一次也肯定不会例外的,你就放宽心吧!现在咱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摆脱这群讨厌的跟屁虫,尽快赶至南疆实现伟大的理想才是!”

    刚说到这儿,室外陡然传来“笃笃笃!”三记敲门声,紧随其后的是一把沉静淡漠的声音报告道:“启禀殿下,出海口附近发现敌方十余艘‘玄武’级战舰死死地扼守住了去路。简天王请您速去定夺!”

    我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一场殊死搏斗再所难免了。

    因为“玄武”乃是比“狂鲨”更优胜一筹的超大型战舰,它的速度、攻击力、载重莫不远胜后者。其满载时士兵总数能臻达八百人之巨,而且甲板上通常都配备着二十八架“彗星”式巨型投石器,在短距离正面交锋的时候,数百块小山般的巨石弹同时砸来,岂容任何人等闲视之。

    莫琼瑶秀丽无匹的玉容闪过不悦之色,但语气声线仍是那么温柔婉转,淡淡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言罢,她略带歉意地微笑道:“看来咱们商讨的‘魔血’大计,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呵呵,高唐的指挥官竟懂得切断退路,倒也有几分真才实学。可惜他们整体的海战技术太过粗糙,恐怕连伤害‘海神号’的一分本领都欠奉呢!唉,先干掉这帮讨厌的吊靴鬼再说吧,他们快要烦死人家啦!”

    我叹口气道:“琼瑶莫要轻敌!敌人此番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阴谋诡计没施展出来呢!”

    莫琼瑶“噗哧”失笑,掩嘴嗔道:“哼,轻侯妄称是‘帝国铁壁’,打起仗来来竟如此畏首畏尾。若非人家早知道你货真价实,定会当你是浪得虚名的冒牌货!”

    我苦笑道:“嘿嘿,我能够历次化险为夷、反败为胜的秘诀就是一句话:不骄不躁,小心谨慎。如今敌势强劲,我军虽然在战舰性能上占优,仍得小心翼翼避免阴沟里翻船才好。最关键莫过于别让敌兵等舰,否则……”

    莫琼瑶柔声道:“夫君,琼瑶知道错了!咱们现在可以去指挥舱了吗?”

    我尴尬地搔搔头,嘎然止住了关于战略方面的长篇大论。

    霎时间,莫琼瑶和明娜都被我的窘态逗得花枝乱颤,掩着香唇笑个不停。可惜在轻松写意的气氛中,我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杀意。那远比常人敏锐万倍的灵觉告诉我,此番敌人定有暗杠,可惜我用“天眼”探索了方圆数里海域,始终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唉,他***熊,最好是我瞎操心!”

    我跟着莫琼瑶一路走向设在五层舰桥上的指挥舱。沿途碰到的不论男女职位高低,一律都停下手边的工作毕恭毕敬地向她施礼,态度着实谦卑到了极点。

    明娜眸中露出奇怪的神色,我淡淡地传递一股意识流嘱咐道:“娜娜不要随便问话!高唐等级制度森严无比,你的琼瑶姐姐是目前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高唐皇位继承人,这些部属自然侍奉她如至高无上的帝王。明白了吗?”

    明娜冲着我顽皮可爱地伸了伸丁香小舌,一副不以为然的娇憨模样。不过转脸间,魅力四射的脸蛋儿上,立刻就多出了几分庄重肃穆的表情,真不愧是出类拔萃的女间谍。

    我微微一笑表示赞许,慢条斯理地缓缓踱入指挥舱。

    指挥舱内恭恭敬敬地垂手肃立着十个人:除了威猛雄壮的“铁臂天王”楚山、安德鲁外,还有八名身姿挺拔、气度沉稳的青年,标枪般卓立在舱厅东西南北四面的窗口处。他们的脸容古井般波澜不惊,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浑身浸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凝重肃杀。

    不经意间,我赫然发现其中四人右掌都暗藏着一支湛碧色的巨螺号角,而另外四人颈间则悬挂着外观精致绝伦的双筒魔镜。由此我暗暗推测,这八人一定是“海神号”指挥官专属的传令兵和侦察兵,专职向战舰前后左右各方下达指令,同时也将搜集到的战场情报第一时间反馈给上司。

    我的目光淡淡地掠过这十个人,最后落在哪怕莫琼瑶进舱厅也没抬头看一眼的傲慢中年男子身上。他自顾自地趴在桌上,用鹅毛笔在地图上迅速勾勒出一道道笔直的线条,然后随口发布一条条连续不断的指令。

    此刻,我愕然发现一件事。不论传令兵和侦察兵竟对命令都无动于衷,中年人似乎在对空气发号施令。但是经过短暂扫描后,我却发现舱厅中心文案下的地板上,赫然露了一个椭圆型大洞。洞下若有若无地传来十余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原来“海神号”的总控制室,竟然就在指挥舱的正下方。

    一名侦察兵蓦然报告道:“发现四艘‘狂鲨’级战舰徘徊在射程范围外,请指示!”

    中年男子淡淡地道:“继续侦察!报告出海口方位的十艘‘玄武’级战舰的动态。”

    他的嗓音浑厚无比,音域极其宽广,虽然仅仅是寥寥两句,却让方圆数十丈内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不禁心中一凛,暗暗付道:“此人内功早已臻至化境,丝毫不亚于八大天王中的任何一位高手。嘿嘿,‘七海盗盟’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连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家伙,都拥有令人不敢小觑的强横实力。今趟真没白来,我拾到宝贝啦!”

    片刻后,另一名侦察兵急促地报告道:“十艘‘玄武’级战舰全部启动了,它们呈二三五品字型,正迅速向本舰欺近。估计半刻钟后,将全部晋入射程范围。”

    紧接着剩下三名侦察兵接二连三地报告道:“发现……‘狂鲨’级战舰徘徊在射程范围之外!”一瞬间,“狂鲨”级战舰的数量已经从四艘激增到了二十八艘。奇怪的是它们竟无一例外地徘徊不前,只是稳稳地保持在不会被“地狱火”覆盖的边缘之外。

    中年男子皱眉道:“继续侦察,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嗯,命令了望塔密切地注意水面有没有异常的飘浮物,一旦发现可疑的不需报告,立即进行炮火覆盖。还有总控制室现在起立即全速甩掉‘尾巴’,与敌人保持在两倍安全距离以外。”

    “是!”传令兵雷厉风行地吹起号角,以一种特别古怪的韵律传达着领袖的意旨。

    莫琼瑶默默地听着,丝毫没有干预的意图。看来这名中年男子,就是那位所谓的“影子船长”了。表面上看来真的颇有两把刷子,他不但将整座战局洞悉无遗,而且每一步作战计划都谨慎而小心,根本不给敌人留下丝毫空隙。

    可是,我脑域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起来。

    透过窗口望去,水天一色的大海是那么平静那么温柔,根本看不出蕴藏着任何可怕的威胁。飒爽的微风吹拂下,一道道粼粼的碧波划出无数片灿烂的金鳞,不断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几只海鸥任意遨游在海面上,偶尔还低颈疾若流星般投入水中衔起一尾鲜鱼果腹。

    一切显得那么正常,若非四面八方皆有隐成合围之势、始终徘徊不去的战舰群,此情此景,就算当作海上假日悠闲地渡过也丝毫不嫌过分。我差一点就被眼前和平的假相所迷惑了,幸亏脑海里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冰雪般的冷静。

    我再次启动了“锁魂”,光速掠过了方圆数里内每一寸可疑的海域,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正当我暗笑自己杞人忧天的时候,一件载沉载浮的物品蓦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外观精美、皮质优良的深绿色防水革囊。它约有一尺见方,里面鼓鼓囊囊地装满了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朝着天空一面囊壁上,赫然镌刻着一幅色彩艳丽夺目的图画。

    ps:没有精华了,周一补足。
第十三卷 逐鹿 第九章 夜叉
    不过画上主角既不是花虫鱼鸟,也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一只头生锐利双角,面目狰狞恐怖的夜叉魔王。夜叉魔王在图画里头顶着蓝天,脚踩着大地,嘴角尚噙着一串鲜艳欲滴的鲜血,有一股说不出的凶猛彪悍的气势。

    我看罢立时皱起眉头。因为脑海中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夜叉”标志,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出处,着实令人懊恼不已。

    莫琼瑶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低声问道:“轻侯,你有什么不妥吗?”

    我点点头,骤然伸手握住她滑腻的小手,然后不待对方羞涩地挣脱,就马上解释道:“老婆,你快帮我看看,那个‘夜叉’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莫琼瑶娇躯微微一僵,倏地剧烈狂震,整个人都陷入了“锁魂”神奇无比的视野里。她惊呼失声道:“我的天啊,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幽幽地道:“这一点我稍后再向你解释,现在你快告诉我关于‘夜叉’的来历。我预感到危险越来越临近了,可是偏偏不知道来自何方!”

    莫琼瑶迅速地冷静下来,凝神观察起那副防水皮囊,可隔了半晌却颓然说道:“唉,我也从未见过啊!不过看起来精致绝伦,绝非是普通作坊可以制造出的。”

    这时候,中年男子闻言愕然望来,淡淡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倒是莫琼瑶马上详细无比地描述了一遍皮囊的形状和标志,最后恭恭敬敬地问道:“屈大哥,您知晓此物的来历吗?”

    屈五牙听罢,顿时面露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颤声问道:“你们真的没有看错?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夜叉魔王图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遂以一缕意识流,将刚刚看到的影像原封不动地传送到屈五牙脑海里。

    “砰!”屈五牙倏地拍案而起,暴喝道:“嗨,想不到让屈某苦苦寻觅数十年不得,今日终于天可怜见,让我在海上重遇这帮畜生。来人啊,立即传我号令,全舰马上晋入特级战备状态。”

    “是!”传令兵呜呜地吹响巨螺号角。

    角声乍起,船头、船尾、左右两舷同时传来惊心动魄的金钟齐奏。那赫然是遭到不明数量的敌人入侵的危险信号,一时间“海神号”上警钟长鸣,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境地。

    侦察兵们接二连三地急禀道:“发现大量来历不明的‘水鬼’,人数在一百……一千……伍千……一万……继续疯狂增加中。请指示!”

    指挥舱内,除了我和屈五牙之外,所有人的脸容齐齐变色。因为敌人来得太突然、数量也太多了。而且根本毫无半点预兆,就像是突然从异空间里窜出来的妖魔鬼怪一般,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不过各人的表现颇不相同。

    “铁臂天王”楚山和安德鲁,是满脸写着“我喜欢杀戮和太过瘾了”的兴奋表情;明娜的俏脸上则稍稍露出了一点怯意;莫琼瑶却在微微一惊后,顷刻间恢复了波澜不惊的镇定,一双凤眸亦投射出锋芒毕露的精光;八名亲兵则面不改色,心跳脉搏也毫无增减,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铁血军人本色。

    当然诸人里表现最杰出的还得算是屈五牙。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颔下的山羊胡儿,从容不迫地下令道:“控制舱密切保持和敌舰的安全距离,自动连弩发射点立即施行无差别乱射。所有舰载武装战斗人员,立刻进入防守区域,未得到命令前胆敢擅自退后半步者,定斩不饶!”

    这时的屈五牙,脸上喷薄欲出的怒气早已渺然无踪,冷静得像是一尊冰雕一般,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且毫不犹豫,显示出一股所向披靡的无敌统帅气质。

    舱内寂静得坠针可闻,除了偶尔侦察兵的报告和传令兵的号角外,再没有半点声息。

    敌人来势异常凶猛,在人数上更超逾了我方五倍乃至十倍规模,却一时间也不能撼动转战七海从未遇到过敌手的盗盟战士们。

    战事顿时陷入了胶着状态。不过那仅是暴风雨降临前短暂的宁静罢了,一旦被敌人调集精锐战士做出多管齐下式的攻击时,局面将再无法控制,唯有以“海神号”惨淡收场结束。

    “嗤嗤嗤……”漫天飞矢密密麻麻地激射四方。从空中俯瞰下去,“海神号”恍若一只被激怒的刺猬,面对挑衅突然炸起了浑身上下每一根尖针般犀利的鬃毛,强行登舰的“夜叉”部队,乍一露面就遭受到了强有力的打击。一架架全自动连弩编织成一片片死亡箭网,让敌人每前进一步都必需留下数以十计的生命为代价。

    可惜好景不长,弩箭终会告竭,当它们需要重新填充利矢才能发威的时刻,也就是“夜叉”部队最恐怖打击来临的一刻。

    站在舱厅正中央,屈五牙的一双虎眸爆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沉声道:“尽管连弩阵采用了四重循环式连射技法,但‘海神号’可供消耗的弩箭终究有限,所以白刃战是在所难免了。我希望诸位分赴四方协助他们防守,一直等到‘纵横’舰队赶来支援为止。拜托了!”

    众人皆被他语气中透露出的惨烈气氛感染,心中顿时涌起无限豪情壮气,轰然应道:“谨遵舰长大人号令!”

    “蓬!蓬!”钢制舱门被轰得支离破碎,“夜叉”部队潮水般涌入狭窄的走廊。

    他们清一色穿着玄黑色的鱼皮水靠,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眸。稳若磐石般的掌心里,牢牢地握着一柄柄雪亮耀眼的分水刀和三叉戟。最可怕的是,哪管人数超逾数百,而且后援亦源源不绝,可是除了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外,却不闻任何喊叫之声。

    在通道尽头的掩体后面,盗盟战士们惊骇欲绝地望着这群与众不同的敌人,从他们身上明显可以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庞大气势。那是与以往任何形式的部队都截然不同的杀意,哪管未曾交手已教人心胆俱裂。

    不过死战已在所难免,就算舰长大人不下命令,为了“海神号”的安全,为了骷髅旗的荣誉,也容不得他们有半点退缩。

    敌人的来势越来越猛,冲刺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着距离掩体只剩下不足五十尺距离,我突然打出一个全军撤退的手势。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瞅着我,表情充满了迷惘、轻蔑、愤怒和不甘。他们万万想不到被临时委任为前线指挥官的“铁壁”柳轻侯,竟是一名打算临阵退缩、不战而逃的胆小鬼。若非慑于我天神般威武的气势,恐怕背后几柄刀子早就捅入后心了。

    我懒得去解释,嘴角逸出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柔声道:“宝宝,这里就全靠你撑着了。我刚刚已扫描过所有敌人的精神领域,保证没有上次白如云那么变态的家伙存在。你就放心地干活吧,给哥哥我好好地露一回脸!”

    伴随着我的殷切嘱托,掩体前方的空气蓦如涟漪般波动不已,一切景致都变得影影绰绰、光怪陆离起来。当人们被眼前奇异现象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片庞大无匹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座走廊。

    “天啊,那是……”夜叉战士们冰冷邪恶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愕和恐惧,甚至连勇往直前的脚步,都有点踟蹰不前了。

    一切皆因为眼前骤然出现的恐怖神兽。

    它的雄躯恍若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余,浑身都覆盖在赤红如火的厚厚长毛下。

    头上长着一双弯曲螺旋直指天际的锋利长角,一对足有铜铃大小金瞳银眸怒目圆睁,粉红色硕大鼻头呼呼伸缩着炽热烈焰。那张大得离谱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过唇缝,可以清晰看到两排锋利无比的锯齿獠牙。

    它的两只下肢粗壮而结实,俨然就是两根擎天神柱,两只上肢相对短小精悍,不过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质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长短,蓝汪汪的锋刃透射出难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骤然响起,惊碎了人们千奇百怪的臆想。

    神兽好像在提醒他们现在不是做白日梦的辰光,而是身处在你死我活的杀戮战场上。不过唯有我这当主人的才知道,宝宝其实是在抱怨走廊太狭窄了,根本容不下它那硕壮如山的健美雄躯。

    我苦笑一声,传递过一缕意识流道:“呵呵,亲爱的宝宝,你暂时先忍耐一阵子吧!收拾这帮小蚂蚁,对你来说还不是吹一口气儿的事情吗?再说了,你莫非忘掉自己会变身了吗?体积变得小一点这里就能容得下你了,可别找借口偷懒啊!”

    宝宝被我识破诡计,不禁郁闷地哼了一声,鼻端也立刻窜出了两条伸缩不定的翠绿色烈焰。而那对铜铃般大小的金瞳银眸,则凶光四射地瞥向缓缓欺近的夜叉战士们,准备好好整治一番这群打扰它宝贵睡眠时间的小蚂蚁们。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吩咐道:“千万别用火啊!这是我老婆最珍视的一艘船,若船舱里到处都是人肉串烧的味道,哥哥我以后都不用上床潇洒了。宝宝,拜托你啦!”

    神兽嗔怒地回头瞪了我一眼,脸上明显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好像在说:“你***怎么那么多要求啊?罗里罗嗦没完没了的,有这时间哥哥我早就料理完这帮小蚂蚁,回床上睡大觉去了。瞧你那点儿出息,怕老婆的没胆鬼!”

    我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要说世上还有谁能激怒我的话,那么这头老不死的神兽,理所当然地能名列第一位。因为除了把它封印在魔灵镯里外,我也只能用“光暗之翼”不定期地略作惩戒,却根本无法彻底消灭它。

    这时候,误以为有机可乘的夜叉战士们,趁着神兽回头的时机,陡然加速掩杀上来。刹那间,一蓬蓬牛毛般的细针,狂风骤雨般罩向宝宝的整座雄躯。同时,数十柄刀叉编织成一道死亡光幕,凶狠无比地锁定神兽全身每寸肌肤。

    敌人的攻势启动得太快,盗盟战士们别说提醒,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兽挨打。岂料事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毒针刀叉及体的一瞬,神兽竟未卜先知般倏地回过头来,同时雄躯腾地窜射出长逾数尺的碧绿烈焰。

    “啊……”一阵非人的惨叫声响彻走廊。

    眼前一幕简直令人置信。

    毒针刀叉在接触碧焰的一刹那,就融化成一团铁水被瞬间蒸发;而夜叉战士们甚至是被整块儿整块儿融掉手臂和小腿。那种拥有恐怖高温的青焰,似乎一下子将所有人一起带入了阿鼻地狱,领略无限凄惨的风景。

    惨剧犹未结束,被敌人冒犯“神”威的宝宝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开始真的发火了。

    “呼!呼!呼!”它陡然张开血盆大口,笔直地喷出三团白茫茫的雾气。它们刚出口的时候,尚保持着一颗西瓜大小,可每前进一尺却足足暴涨三倍有余,转眼间整条走廊都沉浸在朦朦胧胧的寒雾之中。

    盗盟战士们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喷火怪兽搞出的“雾霭”又是什么秘密武器。正疑惑间,某人突然响亮无比地打了一个大喷嚏,紧接着喷嚏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走廊内的温度不知不觉间,已臻达滴水成冰的程度,而且还有不断下降的趋势。

    “好……冷啊!”我身旁的一位副统领牙齿打颤地道。

    我没好气地道:“哼,哥哥早就下令全军撤退了,是你们自己不想走!嘿嘿,现在就怪不得我喽!”

    副统领勉强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可是敌人……怎么办?”

    我笑眯眯地道:“够胆就自己去查看吧!不过小心别冻成冰棍,届时可没人去救你哦!”

    话音未落,好像要证明我说的话似的,通道内陡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声。紧接着,“砰……啪……喀嚓!”一阵杂乱无章的坠地碎裂声,接连不断地在耳畔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经意间,一个圆咕隆冬的物体滚到了掩体附近,眼尖者立刻失声惊呼起来。

    因为那赫然是一颗冻结在层层玄冰内的夜叉战士的头颅。

    它自颈下齐刷刷地脱离躯体,断口处尚保持着最原始的形状。只见血液早就凝固成一团殷红色的坚冰,明显是冻僵后,再摔倒在地板上,被硬生生裂成两截了。

    副统领吃吃地道:“这……难道……他们都……死了?”

    我写意地舒展了一下腰腿,笑骂道:“废话!不信你摘掉脑袋瓜子,像他那样滚来滚去地试试,看自己能否还是一个鲜蹦乱跳的大活人?”

    副统领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赧然地低下头去。

    趁此时机,我脊背一挺,龙躯倏地爆发出一股顶天立地般的浩瀚气势,暴喝道:“他***熊,刚才老子下令全军撤退,你们个个心口不服。哼,现在谁还有疑问?”

    盗盟战士们不论职位高低一律鸦雀无声,默默地聆听着我的训斥。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我靠着神兽把关,确实可以牢牢地扼守住走廊,根本不需要盗盟一兵一卒帮衬。所以说,刚刚我的命令绝对英明,而刻意违反军令的他们,则都得承受严厉的军法制裁。

    我双眸神光炯炯地扫过每一张脸孔,斩钉截铁地道:“这一次是柳轻侯统兵无方,没有在事前提醒大家,算我的错。下一次,你们再敢违令不遵,就准备接这一掌吧!”说着头也不回地反手拍出一掌。

    “轰隆隆!”千百道雷霆霹雳一齐滚动着涌向走廊入口。沿途所有冰雕、残肢、碎体一概被炸成无数碎片,再一股脑儿地被龙旋风席卷一空送出户外。那一掌的声势骇人到了极点,连我自己都大出意料之外,就更别提那帮呆若木鸡的盗盟战士们了。

    霎时间,走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垃圾和雾霭也被一扫而光。除了傲然屹立在掩体前,摆了一个自以为酷毙造型的神兽外,只剩下远处隐隐传来的惊呼声。夜叉战士们终于看到了那些同伴的尸体了。尽管他们会惊骇莫名,但是我知道距离第二次冲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暂了。

    于是,我振臂高呼道:“此地留给神兽把守,所有人立刻跟老子去支援其他兄弟。他***熊,让夜叉知道知道咱们盗盟也不是好惹的。你带路!”

    最后一句话是对副统领说的,他感激莫名地望了我一眼,倏地运转身法带头狂奔起来。

    身后走廊内再度嘈杂起来,敌人密集无比的脚步声伴随着神兽惊天动地的怒吼,形成一曲扣人心弦的动人乐章。

    我一边紧随副统领身后狂奔,一边心中暗暗祈祷道:“宝宝啊宝宝,你可千万别一发狠,就施展碧焰啊!哥哥我的床第之欢,就全靠你嘴下留情了。”

    眼前是一派狼藉的景象,到处弃置着残刀断剑,舱内舱外也满布了敌我双方的尸体,更有一部分变成了仅可辨认的血肉模糊的一团。

    激战在混乱中持续升温,身着玄黑色水靠的夜叉战士们惊涛骇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汹涌向舱口,而身着淡蓝色武士服的盗盟战士们,则舍生忘死地抵抗着超逾十倍乃至十五倍规模的敌人。对伤者和死者再没有人有兴趣瞅上一眼,因为只要是生者早已尽被卷入惊心动魄的狠辣搏杀中,根本无暇他顾。

    这条走廊是“海神号”内部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不论你要前往任何地点,都必需经过它才能臻达。其中包括舰长室、控制室、高层炮塔……等等一系列的枢密要地。当初设计者考虑到全舰的安全问题,故意设计了这么一条易守难攻的钢铁通道,想不到竟成了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

    “蓬!”一名盗盟战士被恶狠狠地打飞数丈,笔直地撞在舱壁后反弹落地,再也爬不起来。瞬息间,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就七窍流血眼见不能活了。

    我胸臆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目光迅速锁定了那名凶手,鬼魅般欺上前去。

    那人显然是“夜叉”部队中的一流高手,在我锁定的一刹那,竟然再次结果了两名盗盟战士。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行为,让我深恶痛绝的同时,心中亦萌生出铺天盖地的杀意。他就像一根钉子深深地嵌入了防御阵的要害,而且越陷越深,已经臻达必需拔除的危险境地了。

    现在能够挡住他的高手亦一个个陷入苦战,眼下唯有我这名生力军颇有空闲,一切都注定要经过我的手掌,结束掉这条卑微的生命……我正犹豫应该用哪种惨厉手段对付他好呢,斜刺里倏地卷来一道疯狂的刀影,刀尖充满玄奥至理地疾点向对方软肋。

    我情不自禁地怒哼一声,暗骂道:“他***熊,谁敢跟老子抢着杀人?”

    当下脚底加速,整个人一弓一弹间已奇迹般攀升到敌人头顶一尺左右的高度,右脚重逾万斤般重重地踩了下去。

    “喀嚓!噗!”头骨碎裂和利刃破膛这两种美妙绝伦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那名高手毫无悬念地被我和刀客联手屠戮了。

    我心情郁闷地瞥向那位半路上跑出来捣乱的刀客。结果这一看不禁被气乐了,原来对方竟是小弟安德鲁。

    他的卖相特别夸张,竟将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覆盖在厚重无比的精钢板铠下,甚至连手套和战靴都一般无二地采用重金属制品。乍看之下,他从头到脚处处散发出漆黑的金属反光,右手威风凛凛地横握着“漏影”宝刀的模样,倒真有几分问天下谁与争锋的骇人气势。

    安德鲁瞅也不瞅地扬手劈翻了两名企图绕过自己的敌人,脑海里却赧然地传递一缕意识流道:“对不起老大,刚才安德鲁只顾痛痛快快地杀敌,却没瞧见您来了。嘿嘿,这个一不小心就抢了您的猎物,还请原谅则个。”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他***熊,你少在那里水仙花不开装蒜!想试试老大我真正的功夫,就摆明车马硬碰硬地来过几招,不要总是偷偷摸摸地抢着杀人!”

    话音未落,我鬼魅般疾冲八尺,到胸口快要贴上数名夜叉战士的兵刃时,双手闪电般探出,握着了正准备攻向我的两刀一叉。霎时间,我内劲狂吐下,那三人一声不响地瘫软在地,浑身骨骼早已寸寸皆裂。

    身后不远处,随我而来的盗盟战士们,迅捷无比地填充到各个防御薄弱的环节上,一下子弥补了绝大多数漏洞。他们虽然不能像我和安德鲁这种高手,动辄跳人敌群内冲锋陷阵,但是只要能稳稳地保住阵地不失,那已经足以让人偷笑了。

    目前的战况一点都不容乐观。因为此番参加进攻的敌人总兵力臻达三万人至四万人之间,而且攻击点的选择精确无比。他们好似对“海神号”的防御体系了若指掌,处处都能针对弱点进行最强有力的打击。若非“海神号”从建成那一天起就是易守难攻的格局,恐怕盗盟支撑不了半个时辰就得全线溃败。

    眼下对战舰上十多条狭窄甬道的攻守,成了决定战争胜败的焦点。一端是排山倒海式的攻击,一端是舍生忘死式的防守。在区区弹丸之地,尸体迅速积累起来,渐渐地阻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他们倒也干脆,索性分拨出一批人专门清理尸体,剩下的依旧是玩命地冲击着防御人墙。

    我和安德鲁站在防御阵最前沿,一剑一刀摧枯拉朽般切割着人体。我们制造出一幕幕血肉横飞的场景,手中锋刃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狠辣无匹地旋舞飞扬。周身的神经都好像麻木不仁了,搏杀也变成了纯粹机械式的重复的动作。

    我用“锁魂”罩定了方圆数丈范围,但凡妄入者莫不是被一剑两段的结局。一旦碰到汹涌而入的敌人数量过多的时候,我甚至会毫不留情地施展一次“灵魂风暴”。

    望着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夜叉战士,在一瞬间脸孔痛苦地扭曲,然后无声无息地萎然倒地,我心中涌起了一种淡淡的快乐。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的生死,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特而美妙。

    不经意间,我想起了那场名震天下的“八天九夜”战役。

    当时也像眼前这般双方的实力相差非常悬殊,而且我们必需坚守长达十天十夜的漫长时光,才能等到援军。现在却简单无比,我们只需再坚守半天,甚至是短短几个时辰即可获得最后的胜利。因为当“七海盗盟”最精锐的“纵横”舰队抵达战场的时候,哪怕高唐舰队兵力再多十倍,也必然惨淡收场。

    “锵!锵!”魔灵剑左右挥闪,首当其冲的两名敌人应声溅血飞跌。他们的尸体在落地前一刹,就已斜斜地拦腰迸裂成两截,两柄分水刀亦被劈得支离破碎,断刃漫天飞舞。

    这一刻,凭借无处不在的“锁魂”境界,我的剑法已臻达化腐朽为神奇的无上境界。哪怕敌人只暴露出一点点微弱的破绽,都将被我成功地捕捉到,然后在一瞬间将其碎尸万断。魔灵剑就像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锋芒所向之处所有人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蓦地一队夜叉战士从左侧杀至,交锋至此刻,敌人尚是第一趟做出有组织有规模的突袭。

    我厉喝一声,身先士卒地朝冲来的敌人杀去。掌中的魔灵剑顿时黑芒大盛,我的精神亦晋入了高度集中的“回归”境界。此时此刻,我不但对敌人的动静强弱了如指掌,更一朝将他们全部拖入了迟缓万倍的恐怖速率里。

    “锵!”魔灵剑闪电般朝前直劈,一敌立时溅血往后仰跌。紧接着我趁隙逼近,剑法大开大阖,配合着幽灵般神出鬼没的瞬移身法,肆无忌惮地笔直嵌入敌阵。眨眼间,敌人好不容易组织起的攻势已被彻底粉碎,战场又恢复了混战不休的局面。

    身后的安德鲁、副统领和众战士均以我马首是瞻,始终保持着无懈可击的防御阵型。当我突入敌阵的刹那,他们也毫无预兆地猛然全线压了上来。由于敌人已经习惯我们只挨打不还手,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顿时搞得他们手忙脚乱溃不成军,一直退出三四丈距离,才能勉强地站稳阵脚。

    激烈的战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鲜血洒遍甬道,伏尸处处,失去战斗力的伤残者竭尽全力地四处躲闪,更凭空给战场增添了几分混乱和凄厉的景象。

    倏地精光暴闪,一把三叉戟朝我右肋戳来,戟未至劲气已先把我牢牢锁紧,显示出对手卓绝的功力修为,这是防御战开始以来对我最具威胁的攻击了。

    我知有敌方高手出马,遂将雄躯鬼魅般左右一晃,让过了两侧袭来的数件武器,接着纯凭“锁魂”境界判断出长戟走势,在戟尖尚差半寸刺进软肋的一刻,重重地劈中戟锋最难着力处。

    “锵!”三叉戟应声被劈得往外荡开三尺,敌人也触电般狂跌出足足七步开外。

    我幽幽凉凉地瞅着对手,足下却丝毫不放松地踏出诡异莫名的步法,只跨出数寸距离,龙躯就变魔术般出现在对方右侧三尺处,魔灵剑朝他面门疾挑而去。

    对方大吃一惊,在踉踉跄跄后退中,长戟蛟龙出海似的翻腾不已,一时间戟影漫天,嘶嘶裂空之声大作。他在试图用三叉戟带起的劲气将右方完全封死,以阻止堪称神来之笔的那一剑。

    我冷哼一声,魔灵剑忽然再生变化,就在接触被对方戟刃的前一刻,奇迹般地蓦然下沉两寸,沿着戟杆迅雷不及掩耳地改向他心脏刺去。这一剑变化之精妙,端地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对方施尽了浑身解数,戟势频改,仍然不能羁绊剑尖前进的势头。

    现在哪怕他想破脑袋,恐怕也猜不透世间竟然有一种“回归”境界,是可以千万倍地减缓敌人速率的。我就是施展了这种绝学,准备一招之内杀他立威。

    岂料那名在劫难逃的敌人,就在这种十死无生的境地里,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横功力。他整个人倏地变成一尊不断高速旋转的陀螺,每一圈都增添出数以百计的戟影。眨眼间,魔灵剑力图刺杀的目标再非一个活人,而是一座庞大无匹的戟山。

    “砰!”剑戟相交,敌人全身剧震往后挫倒,还控制不住地连退两步。

    在他后退的瞬间,我不但丝毫无损,还从他霸道雄浑的戟劲里借得一半真气,化作疾速横移的动力,鬼魅般朝安德鲁的方向飞去。临别之际,我特意将左脚悄无声息地飞起,疾踢对方丹田重地,同时手中魔灵剑也幻化万千光影,迷惑敌人的视线。

    可惜的是敌人极为了得,竟能在一瞬间重整阵脚,二度攻来。

    “嘭!喀嚓!”劲气四溢的闷闷爆炸声和金属迸裂的脆响中,三叉戟硬生生挡住了那记阴险毒辣的无影脚,同时戟身一分为二。只见两柄短戟幻化出千百道似拙实巧的玄奥轨迹,毫不留情地全力向我攻来,挡脚抢攻的节奏更是拿捏得分毫不差。

    我暗暗地郁闷,终于知道自己错估了对手的实力。

    这名用戟高手实力之强横,实乃擅使龙枪的秦五之外,我所遇到过的最可怕劲敌。起先他至少暗藏了七成功力以上,以备瞅准时机将我一举置于死地。孰料我比他预想的还要厉害十倍,所以只好不再藏拙,无奈地选择全力出手强攻。

    若说一对一地单挑,他万万不是我的对手,恐怕十招内就得向死神报到。不过眼前战况瞬息万变,我根本无暇聚精会神地收拾一名敌人。我的任务是支援全场,若被他一人羁绊在此,那就是最大的失策了。他打的是如意算盘,我却岂能中了敌人诡计。

    就在我胜券在握,以为可脱身溜走去支援安德鲁的当口儿,异变忽起。

    骇人至极的劲气以席卷天地的可怕威势从四面八方涌至。霎时间,我不但全身针刺般剧痛,而且呼吸困难,飘往安德鲁的雄躯也顿时受牵制转缓。那种感觉有如陷身泥潭,每移动一寸距离都得付出平时千百倍的力气。

    我心中先想起舜的“天魔场”,接着联想到魔界四大圣典之“天魔策”,然后脑海里浮现出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的鲜明形象。

    她是一位身穿黑色紧身水靠,肌肤如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

    她的一对眼睛长而妩媚,轮廓精致得毫无瑕疵,配合着那身单薄柔软的服饰,勾勒出的无数令人惊叹美丽曲线,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到了也会立刻变得目瞪口呆。

    她的美丽完美得教人窒息。黑衣白肤强烈的对比下,使她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出来的美态,连苏小桥、莫琼瑶这类超级美女似也要给比下去了。

    眨眼间,她鬼魅般从夜叉战士群后现身,一对深蓝色明眸幽冷地凝视着我,同时将一只白玉无暇的柔夷,似缓实疾地劈向我后心。

    此女不愧是舜的衣钵传人,竟可在我毫无所觉下藏身人群内,际此全无防备的要命时刻,才施展十二成“天魔功”,一举置我于死地。

    我脑海一片空灵通透,纵在这等绝对的劣势下,仍平静宁和得恍若一潭死水,丝毫不差地映照出天地间一切变化玄虚。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我已通过“真如”境界捕捉到对方的能量轨迹。于是斜飞的雄躯在半空中嘎然而止,魔灵剑闪电般映出重重剑幕,反手罩向魔女。

    “噗!”的一声轻响,一只白玉无暇的柔夷毫不费力地穿幕而出,继续似缓实疾地印向我的背脊。凛冽的劲气如万千利针激射,偏偏满舱空气都被它吸噬得点滴不剩,整座走廊都塌陷般斜斜地涌向她那只不断行进中的手掌,情景诡异至令人心寒的地步。

    在玉掌及体前,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是瞬移还是硬抗,这个决定将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死存亡。若换做任何一名高手,我都可选择暂避锋芒以图后报,唯有对同样地精擅无上魔功的敌人却行不通。他们好像天生可以洞悉一切魔功制造出的迷障而直指本源,若我勉强地班门弄斧,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牢牢地锁定,继而直被追杀至死无葬身之地为止。

    一念及此,我猛一咬牙,恶狠狠地提聚十一支“光之翼”的能量化为一拳,笔直地迎向她那只咄咄逼人的玉掌。这已是我目前能够凝结的最强横的力量。不过在仓促运作下,真实威力只能臻达鼎盛时期的四成左右。若要以此对抗一名将“天魔功”练至第十七重境界的敌人的倾力一击,实在是有点痴心妄想,但是时间已不允许我有任何犹豫了。

    顷刻间,拳掌悄无声息地紧紧贴在一起,甬道内外也同时陷入了一片宁静至极的境地。

    位于离地半丈处的我,最后一口真气已尽,一股软弱的感觉侵袭全身。但我的心灵仍保持在空灵透彻的境界里无惊无怖,因为这一拳击出后,后势再非自己所能掌控,一切都要等待老天爷的慈悲了。

    “喀喇喇!”晴天霹雳般一声巨响,僵持之势顿告破灭,而短暂的安宁也被排山倒海似的气浪一瞬间粉碎于无形。

    一时间我全身有如刀割针刺,如坠入冰窖,耳鼓贯满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我不知道伤势有多重,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断线风筝遥遥地倒飞出数丈,身前魔女和用戟高手先后腾身而起,凌空追来。两翼的盗盟战士们见状,也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阻拦,可惜只是白白地送死。
第十三卷 逐鹿 第十章 龙吟
    “轰!”的一声,魔女的双手奇迹般编织出一张天罗地网,任何人一触劲风边缘莫不七窍流血而亡。她一边从容地屠戮着每一名欺近三尺内的盗盟战士,一边仰头往我瞧来。那对深蓝色明眸里竟射出两道诡异莫名的异芒,充满了挑衅和轻蔑的意味。

    就在此身陷劣境的时刻,莫琼瑶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冷喝道:“谁敢伤他!”

    下一刻我已感到给人拦腰抱个正着,接着是兵刃劲气不绝如缕的交击声响起,夹杂着魔女的闷哼怒叱,然后被莫琼瑶凌空而起迅速远离令我差点阴沟里翻船的凶险战场。

    当我勉强地挣扎着离开她的怀抱,定睛观瞧战场时,赫然发现出手者不止是莫琼瑶,更厉害的是“铁臂天王”楚山。那一双仿佛可以开天辟地一般凶猛炽烈的掌劲,竟恶狠狠地催逼得魔女寸步难行。

    目睹此景,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付道:“嘿嘿,原来你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啊!他***熊,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堪堪及得上舜那个老妖怪了呢!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你!”

    当下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真气,光速启动了完整的“光暗之翼”,默默地修复起遭受创伤的内腑和经脉。

    不经意间,耳畔突然传来一把优美动听的仙音,嗔怪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不然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焉能打得你落荒而逃?”

    我闻言被气得差点走火入魔。

    刚刚被她抱在怀里救离险境,已是一个大男人生平最丢脸的事情。现在又被她“诬陷”成贪慕美色的卑鄙小人,真是委屈得满肚子都是苦水。

    可惜等不到我稍加解释,莫琼瑶已“锵!”地一声拔剑出鞘,刹那间就裹入层层叠叠的璀璨剑芒里,迎向蹑踪而至的用戟高手。

    时间飞速流逝,战况愈发晋入白热化状态。敌方高手层出不穷,却再没有超逾魔女和用戟高手的水准。在两名首脑人物被莫琼瑶和楚山牵制得难以动弹之下,夜叉战士再无惊人战果,只是不断地蚕食着我方阵地,一寸一寸挪近走廊更深处。

    片刻后我疗伤完毕,一双龙眸射出深邃难测的暗芒,紧紧地锁定了魔女和用戟高手。

    “锵!”我擎出暗藏右腕的魔灵剑,小宇宙立即与手上魔剑联成一体,无分彼此。乾坤万物也蓦然从须弥纳入芥子,再落在我的完全掌握之中。霎时间,我脱离了整个战场,至乎脱离了整个宇宙,融入到一个无限大又无限小,生生不息无穷无尽的神秘境界里,那种感觉非常动人。

    不知不觉间,我由外呼吸自动转为内呼吸,心底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顿悟,就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哥舒嫩残说过的“混沌”境界。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够保持多久,于是趁着感觉良好,悍然迈步逼向魔女。

    魔女脚不沾地似的凌空飞舞,一双白玉无暇的柔夷化出无数精奇奥妙的掌法,紧紧缠绕着楚山的周身要害。但是不论如何变化,她的纤纤素指总是绽放闭合如空谷幽兰,不断呈现出盛开凋零的完整过程。

    那是一种凌驾于人间之上的不可思议的美丽,恍若囊括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等一切人生历程。面对如此深奥难懂的魔幻掌法,楚山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抵御不住败下阵来。

    但对于楚山的窘迫我恍若不见,只是不断地向前迈进,一步两步三步……我无比耐心地调节着动作的韵律,待掌握了“混沌”节奏的刹那,才骤然一声长啸,驾驭着魔灵剑破空而起,光速刺向魔女。

    此时此刻,在魔女能覆雨翻云的玄妙招数的庞大压力下,楚山只余全力迎击一途。他晓得对方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力图在数招内分出胜负,置他于死地。

    一念及此,楚山悍不畏死的海盗脾气发作,双掌蓦然暴涨了近三倍大小,而且掌缘更幻化出重重叠叠的惨金色虚影。一瞬间,两只硕大无朋的暗金巨掌并在一处,携带着铺天盖地的劲气浪潮,劈头盖脸地拍向魔女的胸腹要害。

    “蓬!”劲气交击,发出一连串儿闷雷般的爆炸声。两人在空中错身而过,四只手掌在刹那间交换了十多记匪夷所思的凌厉招数。

    落地后楚山想要站稳脚跟,岂料却一个踉跄虚弱无比地坐倒在地。这一刻,他怎都抑制不住侵入体内的那股诡异莫名的庞大暗劲,“哇!”地标出一道血箭,仰天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魔女也是闷哼一声,脸色难看之极地坠地,在跌跌撞撞地向后倒退了三四步后,这才勉勉强强地站稳阵脚。

    她先是硬接我十一支专门克制魔功的“光之翼”,再承受楚山十余记排山倒海般的“破山掌”,若换做旁人早就粉身碎骨了,也就是身具秘不可测的“天魔功”才能堪堪忍受。不过魔女目前也仅剩下不足一半功力了。

    这时,横跨数丈骤然出现的魔灵剑,距离她耸然有致的酥胸已堪堪不足半尺。

    我这一剑没有带起任何风声,真气全蕴藏在剑身内,包括刚刚顿悟的“混沌”境界的精气神在内。所以哪管她“天魔功”盖世无双,也休想在剑影出现前,发现任何不妥。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乘人之危,更不应该对一名女流之辈暗下毒手。可惜战场不是竞技场,根本没有点到为止那么便宜的事。她杀害了恁多盗盟战士,还使我在兄弟们面前颜面扫地,更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阴沟里翻船,累此种种“深仇大恨”,我根本毫无理由手下留情。

    何况我还窥探到就在不远处,莫琼瑶正用憎恨无比的秀眸瞪着魔女,若我出剑时犹豫不决,恐怕她会第一时间和我翻脸。

    岂料我枉费脑筋寻找了无数借口,结果却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

    蓦然间,魔女置身于剑尖所指处,全身衣服和长发展现出逆风而行,往后狂舞乱拂的诡异情景。她竟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启动了“天魔功”,营造出一股能把我吸摄过去的庞大气场。

    这本是没有可能的,偏偏却又活生生存在于眼前。

    顿时,我无懈可击的一剑变成了破绽处处的失着,若我仍是原式不变,当卷入气场核心的一刻,就是我命丧魔女掌下的瞬间。

    魔女的“天魔功”确是威力无俦,最可怕处是她操纵整座空间和时间的能力。

    我忆起当日小楼一战,千百枚“宿命针”被舜一一摄入时空裂缝的骇人场景,不禁暗暗大骂自己愚蠢透顶。对于同样精擅“天魔功”的魔女而言,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被偷袭这三个字。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时空的主人,凡是晋入领域内的异物,绝对休想能瞒过对方耳目。

    魔女一对白玉无暇的柔夷倏地在眼前不断扩大,似缓实疾地击向魔灵剑。周遭气流也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似的狂暴气流,从四面八方向我吹来。不知不觉间,我发觉自己已陷身于飓风攻袭的核心地带,等待我的将是被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

    大难临头的刹那,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一剑劈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唯有这么做才能挽回败势,至乎救赎这条岌岌可危的小命。

    恍惚间,一件奇妙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透过右掌与手上魔灵剑结合后的我,进而与那传说中秘不可测的天道结成一体,这一剑不但超出了剑法的范畴,更超出了武功的范畴,只剩下混沌未开时朦朦胧胧的能量状态。魔灵剑带起的剑气,神迹般把及体的气流统统捣散,然后义无反顾地狠狠撞上了魔女一双白玉无暇的柔夷。

    “轰!”魔女应劲往后踉跄倒退,伴随着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了一枚深逾三寸的足印,且樱桃小口连续不断的呕出一道道血箭。直至第七步她终于立定的时候,那张毫无瑕疵的完美容颜血色早已褪尽,苍白得就像一张透明的薄纸一般。

    我亦向后一阵摇晃,虽没有挫退半步,但也因而不能乘胜追击,给予了魔女喘息之机。

    她低垂着一只白璧无瑕的柔夷,用另一手揩掉嘴边血迹,双眸投射出两道诡异莫名的异芒,狠狠地盯着我道:“哥舒嫩残的徒弟也不过如此!错过今日,小妹定当重新领教高明,后会有期了!”话音未落,鬼魅般一闪消失在汹涌如潮的夜叉战士群的大后方。

    我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的地步,一对眼睛却是杀机大盛,追溯着她离去的方向淡淡地道:“轻侯衷心地希望芳驾的玉体能恢复如初。可惜的是大海茫茫,你认为濒临油尽灯枯之境的自己还能捱多久呢?”

    这段话通过“锁魂”境界一字不露地传递给正跃入大海的魔女,她却仅仅是冷冷哼了一声,就再不搭理我了。眨眼间,她彻底消失在一浪高过一浪的万顷碧涛中,瞅那方向赫然是游向距离最近的一艘“玄武”级战舰。

    “锵!”魔灵剑嘎然恢复成一枚黑铁手镯状重新扣回右腕,我迈步逼向用戟高手。

    岂料对方狡猾无比,早在魔女撤退的当口,已经情知大势不妙预备好了退路。但见一对短戟像正月十五的焰火一般爆发出千百道令人眼花缭乱的璀璨光辉。

    当莫琼瑶试图用剑气突破对方防御时,却愕然发现那仅仅是一记虚招,对方早已趁着她犹豫不决的刹那光景,急急地暴退入身后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我的紧逼动作,不过是加速了他的逃亡罢了。

    莫琼瑶没好气瞪了我一眼,娇嗔地道:“都怪你啦!人家本来三招后就能将他刺杀于剑下,可你一跑过来,却把他吓跑了。哼,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自卡尔-麦哲伦以下,麦哲伦家族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基塔-麦哲伦?若能趁此机会杀掉他,将来要攻陷高唐府的时候,都不知会轻松多少倍呢!”

    我苦笑一声,目光穿过她飘逸无比的秀发,望着潮水般缓缓退去的夜叉战士们,幽幽地叹道:“唉,这件事远远没有琼瑶想得那么简单。知道吗?和我交手的那个魔女的师父,乃是恺撒帝国二皇子勒-路西法麾下最可怕高手舜,他拥有绝对不亚于三大宗师的实力。”

    顿了顿,我整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而且这个人的立场很奇怪。单看他平素鼎力支持勒-路西法,这回却莫名其妙地帮助卡尔-麦哲伦对付我们,就可初见端倪。我现在头好痛,始终想不通这次突袭究竟是出自关山月的授意,还是麦哲伦家族和恺撒有了私底下的交易。”

    莫琼瑶玉容一沉,道:“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不管是关山月,还是舜,反正卡尔-麦哲伦总是逃脱不掉干系。琼瑶发誓绝对不会轻饶过任何一名挑战‘七海盗盟’尊严的敌人。一旦触怒我们,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能洗清过节。这是海盗的逻辑,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改变。”

    我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报仇雪恨之事暂时搁置一边,咱们还是应付过眼前危机再说吧!”

    莫琼瑶移近少许,与我并肩卓立在走廊尽头,微微一笑道:“轻侯不要担心,刚刚我已收到‘纵横’舰队发出的信号,他们已顺利抵达出海口。同时驻扎八大群岛的巡逻舰队,亦已封锁了方圆五百海里,现在猫捉老鼠的游戏角色互换。嘿嘿,该是他们拼命躲藏的辰光了。”

    我双目奇光迸射,仰天狂笑道:“哈哈,琼瑶此言当真吗?凭借‘海神号’超逾普通战舰十五倍乃至二十倍的航行速度,现在岂不是可以衔尾追上,将他们挨个宰杀干净吗?”

    莫琼瑶古怪地瞅了我半晌,苦笑道:“嘿嘿,问题是……刚刚为了阻挠敌方舰队欺近,‘海神号’上的‘地狱火’已经告竭了。”

    我浑身一震,遂哑然失笑道:“呵呵,看来‘魔血’资源匮乏的问题一日不解决,海战上我们就一日不能纵横无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要回到南疆其他事情都会放到一边,首先搜索这神奇无比的‘魔血’井群再说。”

    莫琼瑶欣然道:“真令人期待啊!如果有足够数量的‘地狱火’,这群三流战舰根本就不值一哂,‘海神号’能分分钟消灭整支舰队呢!”

    我点头道:“没错,琼瑶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次遭遇战也暴露出一个明显的缺憾,‘海神号’海战能力无与伦比,但是一旦被敌人登上甲板,却会陷入尴尬无比的境地。盗盟战士的训练度和武器装备都有点……这个差强人意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偷偷地瞄了一下莫琼瑶的脸色,见她正若有所思地品味着我的话,脸上并无不悦的表情,这才放下心事。不知为何我越来越害怕这位手握重兵的老婆大人了,也许是因为她具备一种领袖群伦的独特魅力吧!

    隔了一会儿,莫琼瑶幽幽地叹道:“唉,人家是有苦难言啊!你当海盗组织那么好经营吗?就拿盗盟来说,它势力遍及七海、麾下雄兵百万,还有数以千计的战舰需要保养维修。而且光是这些还不算,组织内部总有一些人试图独立分裂。琼瑶现在撑得很苦呢,哪里还有时间管他们装备的升级换代,能够保持原状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这一刻,莫琼瑶再不是名震天下的海盗领袖,而仅仅是一名楚楚可怜的绝代尤物。她神色间散发出的那种心力交瘁的模样,让人分外感到心疼。

    我爱怜无比地搂住她的香肩,柔声道:“琼瑶放心吧!有我柳轻侯在世一日,你就不必再为这些琐事烦恼。此番战役结束后,咱们就率领全部人马前往南疆整顿。届时要装备有装备、要补给有补给,而且可以借机将松散的盗盟组织,重新整合为正规的集团军战斗群。呵呵,那就根本不存在独立和分裂,自有宪兵队和军法处专门负责纠察和审判,将他们扼杀于摇篮状态了。”

    “海神号”重新陷入往日的宁静祥和,不过血迹处处、伤痕累累的舰体,却无声诉说着刚刚的战斗是多么惨烈。甲板上到处是忙忙碌碌的盗盟战士。他们或打扫战场、或清理尸体、或救治伤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悲痛和愤怒,显露出的只是一股淡淡的无奈和忧伤。值此乱世,哪怕是最普通的百姓都看惯了生离死别,何况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们呢!人命好像变成了一件最不值钱的事物。

    我和莫琼瑶悠然地步上五层舰桥,站在最理想的观战位置,凝望着刚刚编阵完毕的敌方舰群。

    雄浑的号角响起,高唐舰队由三艘“玄武”级战舰开道,六艘“狂鲨”级战舰殿后,在警钟长鸣中,浩浩荡荡地驶向出海口。那阵仗严密无比,教人生出一种难以攻掠的可怕感觉。

    这刚刚经历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战场,此刻风平浪静,敌我舰队相安无事地渐渐远离对方。乍看起来颇有一种依依不舍的送别味道,只是骨子里却恨不得将对方砸得稀巴烂,可惜一方是追不上,一方是炮弹告竭。

    莫琼瑶微笑道:“敌方的舰队指挥官确是个厉害角色!他能在屡战屡败后迅速收拾残局,重新鼓舞部队士气,然后作出如此无懈可击防守,实属难能可贵。唉,想不到卡尔-麦哲伦手下,也有这等人才!可惜!”

    我哈哈笑道:“能让琼瑶动了怜才之心,此人定然非同小可。不过枪炮无眼,战场亦瞬息万变,是否命令索佩罗对敌人的旗舰特别手下留情呢?不然万千‘地狱火’倾泻下去,恐怕就算他功力通天也得尸骨无存了。”

    莫琼瑶若无其事地道:“他不过是区区一名敌将,投降、听命与否都还是未知数。琼瑶绝不会为了捕风捉影的事情,白白错过眼前能够重挫敌人的良机。哼,他若有命活下来,再讨论是杀是留不迟!”

    蓦然,一阵巨炮轰鸣声响起,提醒着两人战争正在出海口处激烈地进行着。

    “呜呜呜……”无数颗拖着耀眼光尾的“地狱火”射上高空,迅疾若流星火雨般洒向敌群。

    紧接着敌舰纷纷还击,在一阵阵尖锐凌厉的破空声中,一架架“彗星”式投石器弹射出千百颗磨盘大小的巨石,恶狠狠地砸向对方战舰。可惜的是效果微乎其微,由于射程太短,巨石根本无法命中盗盟战舰,只能无奈地在近舷十丈处溅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相反体积小、重量轻、威力无穷的“地狱火”,却可遥遥地射出,然后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

    第一个回合才过,高唐舰队序列里就整整减员四艘战舰。它们都位于最前沿,本打算凭借“玄武”级战舰优异的速度、凶猛的炮火,给予敌人最残酷的打击。可惜事与愿违,反倒统统栽在敌人不可思议的远程大炮下。

    滚滚的浓烟遮蔽着天际,尚能露出海面的半截战舰上火光熊熊,四艘“玄武”级大型战舰就那么缓慢而不可抑止地沉没下去,最后连桅顶都消失在蔚蓝色海水里。

    海面上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黑影载沉载浮,拼命挣扎着游向己方战舰。他们都是沉舰上的士兵,侥幸逃过灭顶之灾,却又徘徊在生死边缘。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双方指挥官的目光都集中在敌人下一步的动作上。

    蓦然,“纵横”舰队一分为二,左右两侧各有十二艘“银龙”级大型快舰运桨如飞,离弦之箭般飙射向敌方舰队尾部。

    它们的速度可怕之极,凭借着两舷下侧探出的三百二十支硕长铁桨,在一阵白浪翻涌中,飞一样扑向猝不及防的高唐舰队。阳光下,一艘艘银光熠熠、色彩眩目的剑型龙头战舰,竟透露出一股直迫眉睫的杀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奇地道:“天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就像在海面上飞一样!”

    莫琼瑶悠悠地道:“答案很简单,因为‘银龙’级快舰上有两样事物是非常特殊的。第一是掌舵者,他们皆参予过为期数年的跨洋航行,经历过无数次糟糕的天气和洋流。若像眼前这种小海湾,他们都不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那就太让人失望了。第二是铁桨,它形状奇特,是专门为攀升极限速度而制作的。呵呵,若同时启动的话,在一定距离内就算是‘海神号’也要瞠乎其后。”

    话音未落,二十四艘“银龙”级快舰已顺利地插入敌方腹地,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近战。

    它们像一群嗜血魔狼,逮到机会就群起而攻,逮不到机会就频繁骚扰来创造机会。最可怕的是,它们忽聚忽散忽进忽退,整支舰队都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这让敌人看得眼花缭乱、叫苦不迭。因为炮弹一次次瞄准一次次落空,最后连舰影都砸不到半个,而每一颗“地狱火”却长了眼睛似的接连不断地命中同一目标,顷刻间就击沉一艘战舰。

    那根本就是一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窝囊场面,敌方愤怒如狂地将战阵一变再变,可惜始终都无法锁定那些舰体狭长、迅捷如鬼的“银龙”级战舰。

    我骇然想道:“好厉害的狼群战术!默契的配合、诡诈的变化、冷酷的杀戮,‘纵横’舰队简直具备一支王牌部队所需的一切要素。唉,我想不出谁配做它的敌手,高唐舰队这回有难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纵横”舰队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高唐舰队渐渐地濒临崩溃的边缘。舰与舰之间的走位越来越进退无据,甚至炮手们在心慌意乱下,误伤友舰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最糟糕的是,二十四艘“银龙”级战舰皆有意无意地混在敌舰堆里,接连不断地抽冷子暗下毒手。这种卑鄙战术搞得敌舰个个疑神疑鬼、人心惶惶,而且让他们根本无暇听命于旗舰的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此消彼长之下结果不言自明,我忽然间失去了继续观战的兴致,淡淡地道:“唉,想不到高唐舰队如此不堪一击!嘿嘿,哥哥我要去补充一下昨晚欠缺的睡眠,琼瑶会陪我一道吗?”

    莫琼瑶闻言一呆,片刻后醒悟过来,娇羞无比地嗔道:“你……你这个荒淫无道的大坏蛋,整天就想着那个。现在可是大白天啊,人家绝不会陪你去疯的。”

    我哑然失笑道:“非也非也,我的老婆大人!苍天可证,现在轻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脑海里连半点男欢女爱的想法都没有的。不信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莫琼瑶连忙摇头道:“不去不去,战后一大堆烂摊子得收拾,你叫娜娜陪你好了。人家恐怕直到明辰都抽不出一点时间呢!”

    我叹了口气,惋惜地道:“我知道,待你忙完就回来睡觉吧!”

    莫琼瑶歉然一笑,道:“对不起,人家忙完后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

    紧接着,她语气转冷,凤眸透出一股凉浸浸的杀气道:“唉,是该处理掉一批垃圾了!你放心,待盗盟开往南疆的时刻,你再不会看到一个碍眼人物。”

    我暗暗地打了个寒战,想不到前一句还柔情蜜意,后一句就变得杀气腾腾。莫琼瑶显然是想告诉我一场大清洗迫在眉睫,可惜气氛场合都那么不协调和突兀。

    我心中苦笑,脸上毫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步入舱门。

    一阵微风吹来,轻轻拂过后颈肌肤,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点温暖,只觉得深入骨髓的寒意。是因为乌云遮蔽了阳光,还是因为风雨欲来的压抑感作怪呢?

    我默默地问自己,答案却是……不知道。

    在塔卡玛干沙漠的东北方,阿雷佐河的两道支流和北天门山脉,界划出一片呈三角形的庞大绿洲。耸入白云、绵延千里的北天门山脉,遮挡住了来自海洋的热带飓风,充足的日照使峰巅的雪水汇聚成一道道潺潺流过的河水,灌溉着两岸沃土,最后汇入汹涌澎湃的大海。

    这里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物产富饶,其中苏卡达纳镇所在的原野,更恍若人间仙境。

    四面低洼中间高耸的地势,被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东西斜坡的尽头隐隐露出高高耸起的了望塔和坚固厚实的女墙,死死锁住了可供进出的道路。险要的地势,形成了苏卡达纳镇天然屏护,据说塔卡玛干盗贼联盟活动最猖獗的时候,也不敢轻言攻克它。

    当龙之吻率队经过坡道,来到可俯瞰全镇的丘陵上时,见到原野里一片嫩嫩的绿色,十多个形状各异的湖泊明镜般点缀其中,岸边装典着红、黄、蓝、粉、橙、紫无数鲜艳夺目的小花,构成了一幅幅色彩缤纷的美丽图画,不由得心旷神怡。

    在这恍若仙境的世外桃源中,密布着数以万计的骏马,它们优游憩息在草场上,懒洋洋地打发着无聊的午后时光。数十名牧人骑乘骏马游弋四方,漫不经心地做着放牧工作、一切显得那么安宁静谧,浑然没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前的紧张气氛。

    满载物品的货运马车,一辆辆川流不息地经过哨卡,笔直地驶向东北方的一座市镇。

    它背靠陡峭无比的北天门山脉,前临一条蜿蜒迤逦的小河,隔河相望是一大片红墙绿瓦、鳞次栉比的房舍,一条横贯东西的街道宽敞整洁人来人往,给人一种安居乐业、繁华热闹的和平景象。

    龙之吻傲然端坐马上,望着眼前卫兵们皆是一种毫无戒心的懈怠情绪,不禁微皱眉头,有些不满地问道:“今天是谁负责镇上的巡逻?”

    紧随身畔的副官吓了一跳,连忙答道:“是古-章家的私人卫队。”

    龙之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都不知道叔叔怎会选择这群笨蛋携手做事的!要不是因为……嘿!”他嘎然截住话头,自行中断了差点泄漏的军事机密,双眸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副官的脸。

    此时此刻,假若对方露出一丝紧张不安的情绪,都会立即被他无孔不入的“啸月”魔功侦测到,既而以雷霆万钧的重手法把他撕成碎片。

    幸亏副官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只是恭敬地聆听着训斥,脸上始终都不动声色。

    龙之吻暗暗地松开了在袖中凝聚了十二成功力的铁拳,淡淡地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继续指挥,务必让整支车队在日落前一辆不落地全部进入镇内待命。明白了吗?”

    副官躬身施礼道:“是,属下明白!”

    龙之吻幽冷地一笑,头也不回地催马向镇内呼啸而去。

    紧随其后,立刻泼风般飙射出一支超逾二百人的铁骑士。他们盔明甲亮刀枪耀眼、人如猛虎马似蛟龙,不但武器装备质地优良,而且个个精气内蕴意态沉雄,显示出唯有精锐高手才具备的强横气势。

    副官望了一眼龙之吻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绝伦的微笑,呢喃地道:“他***熊,想不到第十一重‘啸月’功竟如此可怕,吓得哥哥我差点尿了裤子。嘿,如果刚刚他真的施展杀手,恐怕……呸呸呸,想这些干什么,总之我欧阳控运气不错,又逃过了一劫就是。”

    他嘴里嘟嘟囔囔着,目光却漫不经心地挪移到晴空万里的蓝天上。

    此时,在离地百丈的高空上,正有一只矫健的雄鹰展翅滑翔。它比常见的鹞鹰体积庞大近一倍有余,双翅展开更长逾三丈,两只犀利如电的鹰眸始终都是那么狡猾机警。此刻,它不断围绕着一个无形的中心点盘旋不已,画出一幅深奥难懂的图案。

    欧阳控瞅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右手也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腰刀柄端。

    “希律律!”二百余名铁骑士齐刷刷地勒紧缰绳,钉子般矗立在街道中央一座巨大府邸门前。

    龙之吻根本不管周遭百姓惊诧无比的目光,飞身下马后龙骧虎步地硬闯宅门。在他身后是一群精神抖擞的玄甲骑士,杀气腾腾地扶刀跟进。

    把守宅门的八名家将本要拦阻,可一瞥见龙之吻凶狠狞恶的眼神,顷刻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乖乖地让出一条道路。

    龙之吻淡淡地哼了一声,旁若无人地穿过宅门步入天井。

    “哗啦!”玄甲骑士训练有素地马上封锁了现场,只留下十余名最强悍的高手继续跟着龙之吻入厅。整个行动疾若星火一蹴而就,转瞬间府邸的前半段已被彻底控制在龙之吻手中。

    “嗯?”龙之吻刚抬起脚准备迈上台阶,倏地又收回来,然后整个人都嘎然止步,若有所思地盯着从客厅里缓缓踱出的一群人。

    他们人数达三十名之众,个头高高矮矮参差不齐,服饰豪华奢侈色彩绚丽,但臻至龙之吻这种级数的高手,却可一眼就看出对方居然个个都是功力卓绝的一流高手。

    他们威严肃穆地走出客厅,当行至台阶尽头的时候,倏地向两旁避让挪出一条通道来。

    “哈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中,通道里昂首阔步走出一人。

    他穿着一套金灿灿、银闪闪的里衣外袍,每一件都极尽奢华之能事,不但剪裁合度、而且刺绣精美,给人一种色彩缤纷、富丽堂皇的感觉。更夸张的是,他头戴的高冠、腰束的玉带、双腕十指,均缀满异彩纷呈的夜明珠和宝石,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片片璀璨夺目的光辉,耀得别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不是衣着,更不是饰品,而是他本人。

    这位被一群高手众星捧月般伺候着的大人物,长相绝对不敢令人恭维。他身材矮胖肥硕不说,还挺着一个怀胎十月似的大肚腩,双眸几乎被满脸横肉埋没不见,嘴角时刻保持着一抹暧昧促狭的微笑。他整个形象庸俗不堪,若非刚刚那记先声夺人的长笑,显示出特别深厚的功力,龙之吻肯定会对此人不屑一顾的。

    龙之吻眯起双眸,细细端详着这位“暴发户”,心中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迎接我的人怎么不是古-章呢?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财主啊?”

    他疑窦丛生,却见那人踏前一步,呵呵笑道:“能得龙二少大驾光临,我章克拉倍感荣幸。来!让我们到厅内商谈要事吧!孩儿们,还不去准备美酒佳肴吗?”

    龙之吻眸内厉芒一闪,抬手阻止道:“且慢,鄙人从不和陌生人饮酒取乐!若古-章临时变卦,委派你来接洽这笔生意,就请你先出示相应信物。若不是的话,嘿嘿……来人啊!”

    “在!”院内顿时传来一阵轰雷般的应诺声,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龙之吻精光灼灼地盯着章克拉,一字一字地道:“别怪我心狠手辣!”话音未落,他身后传来一片腰刀出鞘的龙吟声。

    不论一呼百诺,还是整齐拔刀,都显示出一种如臂使指的默契,凭空给人增添了庞大压力。

    霎时间,狂风骤起,战云密布,似在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