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一章 暴雪 第二章 内幕 第三章 灰烬 第四章 天魔
第五章 倾心 第六章 雾隐 第七章 雷藏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一章 暴雪
    他一边笑盈盈地说着,一边变戏法似的在座位下掏出一只密封的小型木桶来,咕嘟咕嘟地倒了三大杯,大方地递给我和安德鲁一人一只道:“尝尝吧,这酒不错。是进货时我偷偷向葡萄农场的老板要求的赠品,嘿嘿,你知道物需管总可以得到一些这样那样的实惠。当然贪污受贿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安德鲁和我相视而笑,看来塞尔肖并不是一名难以相处的麻烦,遂愉快地点头称谢。

    灌下几轮葡萄酒,塞尔肖脸颊微微红润起来,舌头也稍稍僵硬道:“其实商队保镖工作,在佣兵委托里面是最容易的一种了,风险性也是最小的。当然季节、路线和押运货物的价值,有时候也决定了委托的危险程度。不过,这一次你们不用担心。车里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低值农产品,还有未经提炼的初级原矿石。是一批白送给强盗们,他们都觉着累赘的东西。”

    安德鲁不置可否地陪着笑脸,淡淡望向窗外道:“咱们商队一共有多少名佣兵啊?喏大的车队能不能保护得来啊?说实话,光是坐着喝酒领薪水,我老安真有点坐立不安啊!很想出去帮帮忙,以免被说成是吃闲饭的。”

    塞尔肖哈哈大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段路从得土安城至布迪氆城最是安全。车队会经过一座大型驿站、四座小型补给站,其间还有城防巡逻队交汇点两个,没有任何强盗会笨得在这儿打坏主意的。兄弟们出去喝西北风,也不过是看看有没有牲口失足,或者车轮损毁等等小事。你们刚来不熟悉所以不必插手,等晴天了德布灵会布置给你们任务的。当然如果没有,你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喝酒,喝到帝都。不过这种待遇只有特级保镖才有资格,他们是专门出手对付难缠事情的,在全队八十七人里,今趟一个都欠奉。”

    安德鲁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特级保镖?好像是一种不错的待遇啊!”

    塞尔肖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断然决然地拧好木桶盖儿道:“嗯,不能继续喝了,否则以后这段旅程我们就只能咽口水了。对了,那边有厚毯子,如果冷的话可以盖着,我们可能要半夜才能抵达预定客栈呢!这还得没有任何车轱辘陷入泥泞,唉,武卓拉大神保佑!”

    他一边说着一边眯缝起眼睛,身躯全部依靠到车厢板壁上,刚刚脱下的鹿皮袍子包粽子似的裹在了身上。

    我哑然失笑,塞尔肖天性率真、博闻强记、善解人意,绝对是一名协调、组织的一流高手,做一名默默无闻的物需管实在是太委屈它了,如果……我刚刚想要下决心确定一件事情,却蓦然被一种奇怪的预感打断了。

    我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绝伦的冷笑,喃喃道:“看来即使有暴风雪肆虐,我们也不会寂寞呢!”

    “嗯?”安德鲁莫名其妙地瞅着我,不知我在说什么。

    “哦!”塞尔肖醉眼朦胧的瞟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也在耍酒疯。

    不过接下来的声响,即使是白痴也知道其涵义了。

    “啊!”那声凄厉无匹的惨叫,好象就在耳畔响起,尖锐得几乎可以刺破耳膜。

    塞尔肖一个骨碌爬起来,右手紧紧握着刀柄,急匆匆迈步冲向厢门。他刚刚靠近门扉,左手尚未搭上把手,一直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的安德鲁闪电般一把将他拽回身边,冷涩地道:“小心!”

    话音未落,“蓬!”的一声剧响,一柄毒蛇般迅疾的标枪,同时刺破薄薄车门,在碎片纷飞的木屑中幽幽掠过塞尔肖片刻前站立之地。“嗖!”枪风激烈如涛,布下重重封锁的弯弯曲曲轨迹后收回厢外。

    暴风雪夹杂着无俦劲气席卷全车,三人直勾勾地盯着破门未入的那名敌人。

    银头盔、银铠甲、银战袍、银手套、银战靴、雪白绒披风亮银枪配合胯下白马,脸上戴着一副笑容可掬的烂银面具,整个骑士身上透露出一股子身经百战、纵横疆场无敌手的磅礴气势,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下意识的敬畏骇怕。

    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瞅着车厢内三人,胯下战马蓦地高高抬起一对前蹄,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连人带马身枪合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笔直冲入车厢。

    塞尔肖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闪躲攻击,只顾痴痴呆呆地瞅着神勇无敌的白银骑士。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切变化发生并且结束了。

    “轰!”气势汹汹的白银骑士疯子般硬生生冲撞在车厢终端的板壁上,发出一顿令人牙酸的骨断筋折声,然后软软摔倒在地,有如一堆烂泥似的再也爬不起来了。血如汩汩流淌的幽泉,瞬间殷湿了一大滩地板。

    “希律律!”白色神骏战马惊恐无比地咆哮着,四蹄乱蹬乱踹期望能够瞬间远远躲避一名恐怖敌人,可是就在它身边,我轻描淡写地爱抚着颈部鬃毛,用一对深邃难测的龙眸默默注视着它。不一会儿,白马就开始用硕大头颅安静亲昵地拱着我壮硕胸怀,浑然忘记了原来主人惨死与恐惧。

    我目光停滞在深深戳入板壁的银枪上,淡淡吩咐道:“亲爱的塞尔肖兄弟,你能将那柄银枪递给我吗?”

    塞尔肖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我的命令,可是当握紧银枪拔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大的麻烦,那柄乍看华而不实的银枪,居然沉重得差点举不起来,他使尽吃奶的力气,也半拽半拖地送至我手上。

    “谢谢!”我一边客客气气地说着,一边用右手捻根稻草似的拎起银枪,鬼魅般现身上马。

    一旁的安德鲁早就乖巧地递过那幅笑容可掬的烂银面具,血迹早被揩抹得干干净净,它就像是刚刚才出炉的一样崭新而锃亮。

    我将银枪四平八稳地横放判官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戴上了那副烂银笑脸面具,并将八股纯白丝绦牢牢固定在脑后。

    “安德鲁,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塞尔肖,还有别让人伤害到你自己。外边的敌人就全部交给老大我了。”我漫不经心地耍了个枪花,银枪一会儿象疯狂旋转的风车,一会儿象枝枝杈杈的闪电,一会儿象荆棘遍布的刺猬,一会儿象层层叠叠的雪莲,蓦然枪影一收,重新变回一柄银枪。

    我微微叹息道:“好像份量轻了许多,长度也短了不少,打造火候也欠缺几分……简直就是一柄垃圾级数的枪械。嗯,不过外面的敌人好像也是一堆垃圾,正好和这柄银枪很搭配。好了,你们等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塞尔肖和安德鲁瞠目结舌地听着我的话,瞅着我的动作,身躯竟半晌都忘记移动。

    跨上战马、手持银枪、戴上面具后的我,产生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奇变化,前后气势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是沉默无言的游侠,一个是纵横无敌的神将,其间变化绝非语言可以形容万一的。

    这一刻我再不是颠沛流离、亡命异乡的碧胜蓝,而是昔日睥睨天下、谁与争锋的柳轻侯。

    “遇神杀神,遇佛屠佛,再没有人是我一合之将。”我心中升起一缕淡淡惆怅。

    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山野村庄,团团雪片绞在旋风里成了针尖、硬块劈头盖脸地抽打着行人,它们密密麻麻飞旋着,织成了一面白网,天地间融成了一体。

    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战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陡然间,一道银白魅影突破风雪泼刺刺地从我左前方出现,那名白银骑士瞅着我雄躯倏地僵硬了一下,接着蓦然发出一声惊恐尖啸,遂拨马挺枪拼命三郎似的恶狠狠冲刺而至。

    银枪锋刃在超级高速的空气摩擦中,散发出一串耀眼生辉的幽蓝星火,笔直戳向我全身要害。银光闪闪的枪身,诡异绝伦地伸缩不定,运行中象一条蜿蜒起伏、疾进如风的腾蛇,让人根本无法预测它下一步的变化与落点。

    “高手!”我暗暗默念着这两个久违的字眼,在他启动的同时,人马枪三合而一笔直俯冲向那名骑士。唯一不同的是,银枪仅仅是水平端着,枪尖低低下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或者说被敌人吓得丧失了一切斗志也无所谓。

    我“不知死活”地硬碰硬地迎了上去。

    白银骑士那张愁眉苦脸的烂银面具后,一对鹰眸露出不屑一顾的轻蔑表情,沙场对决气势决定胜败生死,这名对手未战先殆已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对手。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敌人如此懦弱,怎么可能驾驭得了最暴躁最骄傲的“银雷”,还有那柄重逾数百斤的“碧血银枪”。最关键的是,“银雷”和“碧血银枪”的原主人哪里去了?

    枪火越来越炽烈,燃烧成一团熊熊幽蓝火焰,枪锋所过之处一片真空,强烈气旋搅动出方圆三尺的漩涡,枪风肆虐范围内一片雪花都欠奉。两匹战马距离越来越近,甚至马鼻喷出的阵阵白雾都清晰可见,我仍低低垂着枪锋,稳如泰山地淡淡盯着对手。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眼看着双方要害岌岌可危,最适宜出枪的瞬间即将到来了。

    白银骑士烂银面具下嘴角浮现一丝狰狞可怕的冷笑,眼神也猝然凌厉万倍,握枪的双臂也陡然膨胀粗大了近一倍有余。

    “杀!”银枪陡然加速数倍,携带着肉眼难辨的无数锋利气旋,一往无前地刺向我咽喉要害。

    我默默地瞅着他飞蛾扑火似的进攻,一直低垂的“碧血银枪”蓦地鬼魅般斜斜挑起。没有刺出枪锋,它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挺立着,稳如磐石地等待。枪锋的高度、倾斜角度、恰巧是白银骑士咽喉位置,不过直线距离还相差七步。除非白银骑士突然改向,冲上来用咽喉撞击枪锋,否则根本就是找死。因为他的银枪绝对会先一步将我挑杀马下。

    盘踞丘陵上的暗影狙击手焦特布,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嗤笑着望着战场,笑吟吟道:“呵呵,那个骑士疯了吗?他以为这是排戏,摆个架势就有人送上门来让你刺穿咽喉?”

    话音未落,战场陡然发生一幕奇迹。白银骑士在就要刺中敌人的刹那,倏地连人带马还有枪锋齐齐转向,笔直冲向那柄本来位置可笑,现在却位置可怕之极的“碧血银枪”。

    焦特布吓得魂飞魄散,他狂喊一声:“不,扎帕斯,你小子疯了吗?”同时右手五指倏忽伸张,一支极品狼牙凤尾箭遵循着不可思议的轨迹,凌空射向那名“魔鬼骑士”的握枪右臂,期望可以提前射落“碧血银枪”,挽救同伴的性命。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噗!”一声沉闷响声清晰传来,漫天飞雪骤然变成大片大片鲜红色,扎帕斯整个人被轻飘飘地挑在“碧血银枪”锋刃上,在半空中脚不沾地地晃晃悠悠荡来荡去,躲过劫难的唯有那匹神骏白马,泼刺刺地冲出老远,才猛然停下茫然四顾着,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脱离马鞍。

    狼牙凤尾箭转瞬即至,眼看要触及“魔鬼骑士”右臂的肌肤,却陡然就那么凝滞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气爆声传入耳膜,空气有如镜花水月朦朦胧胧,涟漪般以箭尖为中心一圈圈不断向四周扩散,最后一只手优雅雍容地“摘”下利箭。

    焦特布头皮发麻地瞅着这一幕,舌头僵硬地结结巴巴道:“天啊,这家伙还是人吗?”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重新撑开“极品狙击弓”,再从箭壶迅速抽出四支狼牙凤尾箭,似缓实疾地搭在蛟筋乌金弦上。他左手稳如磐石,右手畜满功力,一对鹰眸左封右眯,全神贯注地盯着敌人。

    这一刻,他已凝聚全身功力灌注弓弦箭尖,准备给“魔鬼骑士”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让他记住侮辱一名暗影狙击手的箭,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行。

    焦特布期待着敌人血溅当场的悲惨结局,而且他兴奋莫名地发现暴风雪里突兀出现的四名同伴已遥遥包围了那名敌人。那是四名较扎帕斯更优秀的白银骑士,银头盔、银铠甲、银战袍、银手套、银战靴、雪白绒披风亮银枪配合胯下白马,脸上分别戴着一副哭泣、愤怒、害羞、严肃表情的烂银面具。

    四柄银枪轻如鸿毛地拎在白银骑士们手里,在半空中轻描淡写地挥舞盘旋着一道道奇妙轨迹,犹如落花缤纷美丽而危险。

    遍及方圆半丈的熊熊燃烧的幽蓝枪火,一直肆虐不休的暴风雪被枪风搅得一塌糊涂,遂形成一枚硕大无朋的透明圆球,将“魔鬼骑士”牢牢禁锢在场内动弹不得,而四名白银骑士象四堵会移动行走的城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也似的挤压向中心。结局自不用说,“魔鬼骑士”除了粉身碎骨再无第二个结局。

    焦特布窃喜地瞅着这一切,唯一奇怪的是,包围圈中心“魔鬼骑士”连人带马安安静静矗立原地,连银枪都漫不经心地横置判官头,好像根本没将眼前石破天惊攻势放在心上。他倒是莫名其妙地直勾勾望向自己,横亘越过数以十丈计的距离,那对深邃难测的龙眸好像近在咫尺,自己甚至清清楚楚瞧出对方眼里的冷酷无情,还有一丝嘲讽。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是道宗的修行者吗?”焦特布习惯性地自言自语着,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没听到一丝声响,唯有嘴唇哆哆嗦嗦蠕动着,一股致命麻痹迅速从眼睛开始,蔓延至神经中枢,再沿着每一根神经线路光速扩散至每一分神经末梢。

    一刹那,他整座雄躯每一颗细胞都被一股沛莫能御的精神能控制了。

    焦特布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可惜恐怖行动才刚刚开始,最令人惊悸的事件还在后面。毫无预兆地他握弓的左手开始微微调整角度,从“魔鬼骑士”转移到了四名同伴身上,同时握箭的右手微微屈张,夹在指缝间的狼牙凤尾箭错落有致地先后排列起来。

    他费解地瞅着那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控箭手法,恍惚地想起与传说中最神奇的“射日十箭”颇为神似。陡然间,体内真气排山倒海般咆哮起来,一浪又一浪涌向右臂末端的四支狼牙凤尾箭,顷刻间体内如长鲸吸水被吞噬一空,从头至脚一贫如洗。

    “蓬!”一股无名火焰疯狂炙烤着经脉,无休无止地炼化着经脉蕴藏的潜力,然后再次汇聚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排山倒海般的真气灌注“极品狙击弓”弓身弓弦内。

    顷刻间,四支狼牙凤尾箭变做灿烂辉煌的明黄色,整张“极品狙击弓”变做璀璨夺目的深蓝色,弓弦圆若满月蕴涵着庞大无匹的爆元素能量,堪堪抵达崩溃粉碎边缘。

    数十丈外,四名白银骑士布置的透明气球已堪堪大功告成,他们和“魔鬼骑士”已即将抵达最佳攻击距离临界点。焦特布甚至清清楚楚看见四名伙伴们齐刷刷地扬起了银枪,锋刃在暴风雪里精光耀眼……

    “***,魔鬼!不……”他愤怒、惊恐、焦急、彷徨,一时间百味杂陈、六神无主,他想疯狂呐喊提醒伙伴们注意狙击手的箭,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箭还是发射出去了。

    “嗤……”“极品狙击弓”的弓弦疯狂颤动不休,四支狼牙凤尾箭一刹那就融入肆虐大地的暴风雪中渺然无踪。

    焦特布心丧若死,却陡然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极品狙击弓”蓦然无声无息爆裂开来,瞬间粉身碎骨。同时体内亦同时传递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每一颗细胞都宣布独立自主抛弃了主人。他也无声无息爆裂开来,瞬间粉身碎骨。

    弥留之际,焦特布向战场瞟了最后一眼,而在瞳孔中凝结的影像却是,数十丈外四具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们犹安安稳稳端坐神骏白马上,只是胸腹颈头尽数被炸成碎片。

    暴风雪呜呜狂啸着,似乎呜咽悲悯着死者灵魂得到永生,亦团团侵袭着那尊睥睨众生的傲岸“魔鬼骑士”,他横枪立马纹丝不动地凝望着漫天飞雪,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对深邃难测的龙眸,则游弋不定寻找着下一个倒霉目标。

    德布灵这辈子从未遭受过如此严重的打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彻底绝望。

    暴风雪疯狂无度地横扫整支商队,不,是一支被拦腰截成三段的伊什古曼商队,数以百计的白银骑士肆无忌惮地纵横驰骋,银光闪闪的铠甲、精芒烁烁的枪锋、神骏无匹的白马,一名名佣兵、商旅、仆役纷纷血溅三尺,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太快了,突袭毫无征兆地出现,猝不及防的佣兵们第一时间向死神报到了,侥幸第一轮逃过危机的人们还来不及擎出武器,就被高地暗藏的暗影狙击手一击毙命。真正受命运眷顾的是,犹在车厢里或者货物旁的人,他们凭借微弱防御设施,玩命地释放着弩箭利矢。

    不过对于强悍无双的白银骑士们来说,那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别说准头奇差,即使直接命中也仅仅能够让敌人雄躯微微一晃,然后无力地坠落到雪地里,被践踏成一堆烂泥。白银骑士们装备的银铠甲,竟出奇地坚固,弩箭利矢留下的唯有一星半点的白色划痕。

    他们有如一座无休无止猛烈穿梭“织布机”,冷酷无情地清除扫荡着所有障碍物,不只是人连驾辕的牲畜都不放过,一匹匹骏马一头头金牛被银枪瞬息穿刺千千万万洞孔,血水井喷狂涌出来,染红了大片大片雪地。

    伊什古曼商队立刻瘫痪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荒地里,四周是残忍彪悍的白银骑士们,还有躲在暗处,时时刻刻瞄准你致命要害的暗影狙击手们。

    “啊……”“救命啊……”“呜,我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惨叫、哀嚎、痛哭流涕声充斥着旷野,可惜顷刻被寒风呼啸着席卷一空,根本传不到远处。糟糕的坏天气无意中为惨无人道杀戮提供了天然屏障。

    这队象征圣洁无暇的白银骑士们,仍心狠手辣地碾来碾去,将看到的一切生灵统统毁灭殆尽。

    穿梭猎杀渐渐演变成重点进攻,所有负隅顽抗的火力点都被七八名至十五六名白银骑士团团围困,剩余的人将一辆辆货车统统拆得七零八碎,无一能够幸免遇难。眼看局面危若累卵,缓过神来的德布灵无可奈何地命令立即求援。

    “呜呜呜呜!”一声两声三声四声……无数声雄浑低沉的号角突兀地在旷野响起,角声远远传出数里,即使聋子都要听到。

    “嗖嗖嗖嗖!”德布灵恶狠狠地连环射出四支利箭,看着应声坠落地面的四名白银骑士,嘴角露出一抹狰狞诡异的表情:“想要我死,总得拉你们一半人马垫背!***,不知道布迪氆城巡逻队是干什么吃的,现在还不来?”

    白银骑士们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可怕,他们排山倒海似的一波又一波冲击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防御阵地,顷刻间一条条人命魂飞魄散,包围圈也越来越缩小至有限的几个点。

    “嗖!”德布灵身边刚刚探出小半截身子的佣兵蓦地直挺挺仰天摔倒,妖艳鲜血从脖颈汩汩窜射狂喷。“嗖嗖!”另两名佣兵稍稍犹豫是否转移阵地,斜刺里陡然闪电般射出两箭笔直贯穿了心脏和眉心致命要害。

    “小心狙击手!”德布灵怒声断喝着,遂猛然向右侧偏了一下头,躲过了一枚无羽铁箭的偷袭。“嗤!”箭头两端携带的锋利扁钩毫不客气地掠出两道血槽,血径直喷射在他握箭的手背上,再滴滴答答坠落地面。

    德布灵一点擦拭的意思都没有,他眼里只剩下硬弓瞄准下的白银骑士。

    “嗖!”利箭破空而去,那名白银骑士应声栽落马下,战马惊惶失措地继续狂奔着,左脚犹套马镫里的尸体被铁蹄拖着,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宽宽的血红轨迹,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厉悲惨。

    可惜,德布灵根本无暇得意,因为那已是他最后一次出箭致敌,白银骑士们转眼间冲至伸手可及的位置,你来我往的攻防战瞬息变成了残酷可怕的白刃战,唯有枪剑才是主宰一条生命存活的唯一屏障。

    “蓬蓬蓬!”三团耀眼生花的硕大枪花,自左前右三方齐刷刷猛袭而至。空气被凛冽枪劲炸得四分五裂,发出阵阵春雷剧响,来袭者竟无一不是匪夷所思的超级枪手。

    他来不及慨叹,弯腰、兔滚、鹰翻、出剑,剑锋爆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精虹,闪电般刺入左侧白银骑士软肋,再笔直穿刺过心脏,任小半截锋利剑尖突兀地从颈侧冒出。

    那名白银骑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剧烈无匹的痛楚,使他发挥出生命余晖里所有残余精力,直挺挺地窜起半丈高度,才重重摔下马背跌落尘埃。

    “嘶!”一记尖锐无匹的破空剧烈颤抖声里,德布灵背脊上的硬皮甲如一张张碎纸片寸寸皆裂随风飘散,犀利枪锋狠辣无比地留下一道长长血槽,鲜血四处飞溅。不过他还是险之又险地躲过这次灭顶之灾,还幸运之极地从战马四腿间窜射而过,成功躲过右侧白银骑士的偷袭。

    只是,这一刻他不但赤手空拳,刚刚被刺中的那一枪更震伤了五脏六腑,稍微动一动,都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德布灵蜷缩在战马另一端,绝望地从马腹下盯着那八只越来越近的雄浑铁蹄,那两名白银骑士越过战马的那一刻,就是他魂归地府的时辰,中间再无任何商量余地。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静静等待着枪锋触体的冰冷感觉。

    “希律律!希律律!”耳畔先是传来战马疯狂咆哮声,紧接着是四声沉重郁闷的倒地响,德布灵期待的杀戮久久未曾降临,反倒迎来了一个低沉悦耳的铿锵金属嗓音:“你还能动吗?”

    德布灵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触目即是一匹神骏白马,马上稳稳端坐一名伟岸男子,头戴一副笑容可掬的烂银面具,右手捻着一柄硕大特粗的银枪,身上穿着陌生又熟悉的新衣服,竟是一身色彩斑斓的高档锦袍。

    “嘿……是你……救了我?”德布灵用眼角余光清清楚楚看到四截白银骑士的尸体,那是被人硬生生用枪锋劈成两半的痕迹,如此神力简直骇人听闻。他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现在连轻声说话都会牵掣到内腑伤患。

    我轻描淡写道:“好像是吧!”

    德布灵苦笑道:“还有别的幸存者吗?”

    我微微沉吟了片刻,道:“有,不过不多,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德布灵忽然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问道:“那帮白银骑士怎么不进攻了?”

    他挣扎着稍稍挺直了腰板,用右手支撑着微微向右挪了半步,让视线略略避开战马的屁股尾巴。眼前的景致再度让他大吃一惊,甚至忘记了体内剧烈刺痛。

    横在路中央的车厢外围横七竖八躺着数以十计的白银骑士尸体,没有一具完整囫囵,统统都是残肢断体缺胳膊少腿儿的。即使用尸积成山、血流成河这样的词汇形容,也绝对不嫌过分。那一匹匹无主战马,围绕着主人不断发出哀鸣,更增添了这一片凄凉悲惨景象。

    伊什古曼商队车辆被毁坏殆尽,唯有靠近他所在的几辆货车还算囫囵,不过也是半躺在地上轱辘离地。暴风雪依旧肆虐不停,风中隐隐传来一阵阵辛苦压抑的哭泣声,那么无助那么悲哀那么可怜。哭声是从隔壁距离不远的马车里传出的,证明着那里仍然拥有数量超过一名以上的幸存者。

    德布灵眉头紧皱道:“他们想干什么?不会就这么冲锋杀戮一阵就滚蛋了吧?”

    我平平淡淡道:“是的,白银骑士们绝对还有再战之力。除了躺在地上沉睡不醒的这些仁兄们之外,我感觉到剩下所有活口都在西北五十丈外集结编队,那应该是在准备最后一次冲锋。我们的战斗尚远远没有结束,除非撑过这最后一关。”

    德布灵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至少还有数十名白银骑士活着,而且准备用偃月战阵冲锋我们这么寥寥几名老弱残兵?”

    我云淡风轻地纠正了他逻辑错误,道:“不,不是数十名白银骑士,而是整整两百名白银骑士。刚刚他们有整整一百五十名预备白银骑士在观战、狙击且封锁现场,现在那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也参予到正面冲锋中了。还有一点,他们冲锋的不是我们,而是我。因为我招呼了他们不少人免费地狱一日游,这却与他们原来的愿望不符。”

    德布灵半信半疑地眨眨眼睛,苦笑着有点迟疑地问道:“我想你不止是一名刚刚入伍的新兵那么简单,更应该是一名曾经身经百战的高阶骑士才对。喂,你是黄金骑士还是……钻石骑士?”

    我漫不经心答道:“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可否留在我活过下一刻后再回答?因为他们来了!”

    “希律律!”一阵阵战马咆哮夹杂着惊心动魄的铁蹄滚滚,暴风雪纷飞肆虐中,一道道银光魅影突兀地窜出迷雾,笔直飙向我和“银雷”卓立之地。一柄柄银枪锃亮如雪,一支支利箭幽蓝如星,统统指向我周身要害。

    我幽幽凉凉吩咐道:“老德,你最好装死好好休息一会儿,否则没有人能够救你那条小命。”

    背后传来德布灵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的话语:“嘿嘿,我正想干你说的那件丢脸之极的事情呢!想不到我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祝你好运,老碧!”

    “呼!”暴风雪陡然剧烈数倍,吹得我漆黑乌亮的长发随风狂舞,一团团雪片锋利暗器似的漫天纷飞,遮挡住了人们的视野。不过这并不阻碍确认每名敌人精准位置。

    我左手轻轻爱抚“银雷”硕大头颅,默默催动庞大无匹的真气,顺着一条诡异莫名的路线迅猛无俦地灌输至它体内。

    瞬息间,“银雷”陡然鬃尾直竖,浑身每块肌肉都呈现完美形状,更坚硬如钢浇铁铸一般,充溢着不可思议的庞大能量。那对硕大马眼更爆射出金光灿烂的神芒,乍看就像一头洪荒猛兽重现人间似的。

    德布灵刚刚有一件事情肯定猜错了,我目前的实力绝对不是黄金骑士,更不是钻石骑士,而是黑骑士。不管天意如何,我已勿庸置疑地再次拥有启动暗之翼的雄浑真气。这一刻,将是我称霸恺撒帝国的崭新起点,世间再没有任何人事可以阻挡我。

    我舌绽春雷,仰天暴喝道:“挡我者死!”

    “希律律!”“银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载着我象离弦之箭迅猛无俦冲向敌群。一倍两倍三倍四倍……速度令人目瞪口呆地狂暴攀升着,我单枪匹马陡然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银光,笔直刺入惊惶失措的敌群。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一连串利刃裁纸的清脆响声过后,我愕然觉得压力骤减,前后左右再无一名敌人,一缕精神能第一时间提醒我,偃月战阵已被眨眼间一分为二,他们仍在浑浑噩噩地向前冲锋呢!

    “他***熊,若不再玩一次,怎对得起他们辛辛苦苦摆设的偃月战阵呢?呜呼,哥哥我又来了!这一次,我决定给你们一个天大惊喜。”

    我手舞足蹈着催马再次展开一场“暗翼之旅”。

    “嗖嗖嗖……”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利箭一窝蜂涌向我和“银雷”,那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声,提醒着我每支箭都蕴涵着一名白银骑士的全部力量,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接下的。而且这一次他们已精确掌握了“银雷”变态速率,肯定不会再次弄错射空了。

    我脸容波澜不惊地凝望着铺天盖地的利箭狂矢,唯一动作仅仅伸出握枪的右手,箭头转瞬即至,中间连一次喘息时间都欠奉,我甚至可以清清楚楚数出箭矢得精确数目,看出每枚幽蓝箭头都是用昂贵钢母打造出的极品。

    箭群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危险,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和“银雷”身前蓦地绽放出一团强烈得炫目光辉,它出现得那么突兀,盛放得那么耀眼,几乎一刹那就膨胀成一轮灿烂辉煌的炽白烈日,所有箭矢一触及白光照耀范围,就消逝得踪影不见,人间蒸发了。

    可惜暴风雪妨碍了白银骑士们的视线,使他们只看到热能剧烈蒸发冷空气导致的,那团螺旋盘升的超级龙卷风,却没发现这一幕恐怖异象的原创者越来越接近了。

    “武卓拉!”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一座严实紧密无懈可击的锥形阵,笔直刺向龙卷风背后。银枪骏马士气如虹,没人能否认白银骑士们无坚不摧的事实,几乎没有人能抵挡这么密集的冲击浪潮,即使是我也要忐忑不安顺应天命,可惜龙卷风背后隐藏的事物,已经超越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轰隆隆!”一声剧响,平地乍起惊天风雷,那团龙卷风陡然携带着漫天冰雪,卷天席地覆盖向白银骑士们。瞬息间,天地寒气似被掠夺一空,白茫茫一片气墙径直迎向敌群。没人可以形容得出它的厉害,就像没人可以描述阿鼻地狱的残酷。

    “蓬……喀嚓……崩……”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声音不绝于耳,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无疑等于迈入死亡深渊了。见势不妙的白银骑士们纷纷勒马停驹,来不及停靠的甚至弃马腾空后飞,一时间锥形阵溃不成军,乱成一锅糊涂粥。

    天地倏地静止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瞅着白茫茫雾墙背后,雪尘终于落定,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古怪生物。

    它雄躯有如一座巍峨高山,竟高逾四丈有余,浑身都覆盖在赤红如火的厚厚长毛下,头上长着一双弯曲螺旋直指天际的锋利长角,一对足有铜铃大小金瞳银眸怒目圆睁,粉红色硕大鼻头呼呼伸缩着炽热烈焰。那张大得离谱的嘴巴,仍是一直裂到了耳垂,只是透过唇缝,可以清晰看到两排锋利无比的锯齿獠牙。

    它仍是人立前行的,两只下肢变得更粗壮结实,俨然就是两根擎天神柱,两只上肢相对短小精悍,不过四瓣前爪,每一枚角质指甲都足足有一尺长短,蓝汪汪的锋刃透射出难以置信的幽幽寒光。

    此时,它粉红色硕大鼻孔正呼呼喘着粗气,顾盼自雄地东张西望,那双金瞳银眸里爆射出的竟是不屑一顾的轻蔑表情,更离谱的是两只上肢正夸张地按在肚子上做捧腹大笑状。

    最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情景是,那整座形体眼神清清楚楚表达出一句话:“就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跟我斗,趁早回家多修炼几年,再看本神兽有没有空吧!”

    白银骑士距离神兽十数丈,中间本是空空如也的雪地,此刻却倏地多出数十尊触目惊心的冰雕。他们或躺或立,或残或碎不过有一点完全相同,那就是每尊人像战马都栩栩如生,可以想见那是在一刹那被光速冷冻的作品。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动静过后,一尊角度倾斜的冰雕,蓦地被狂风恶狠狠吹歪。白银骑士们默默地注视着那尊冰雕倒地的全过程,这一瞬简直象一个世纪般漫长。

    “砰!”冰雕重重摔倒在雪地上,没有发生众人期待的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不过结局让视生命如儿戏的白银骑士们感到更加恐慌。

    那冰雕表面薄薄一层幽蓝冰甲,竟然是摔不碎的。

    哪怕一个人直挺挺地摔倒,恐怕也会鼻青脸肿,更何况那尊冰雕是连人带马一起被封印的,高度足足超逾九尺,那就是用膝盖想也可知晓冰铠的坚硬程度。

    “如果被它封印的话……”所有白银骑士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望着神兽,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即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惜神兽早就不耐烦了,已经不打算给他们最后选择的机会。

    它陡然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喷出三道神焰。

    它们个个颜色迥异,竟有白霜、绿焰、黑光三种,而且每一道都粗长超逾三尺,笔直喷出数十丈亦经久不散。

    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百丈方圆尽被一团深邃难测的黑暗笼罩。

    若你置身于圈外,即可看到惊涛骇浪似的白茫茫雾气翻腾盘旋,漫天飞雪降落至白雾上空,就蓦地加速万倍,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幽蓝光尾,射入迷途。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无数幽蓝光尾编织成一幕举世罕见的流星烟火,无穷无尽地展示着完美奇迹。

    白银骑士们陷入了空前混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触及的是冰冷彻骨的寒气,降落的是重逾千斤的无数暗器,还有地底不时冒出的地狱业火。他们不知道究竟碰上了什么恐怖怪兽,第一轮交锋就已输得一塌糊涂。

    我默默地伫立在神兽雄伟壮观的背影里,周围是一片阳光照射不到的巨大阴霭,因为即使骑上“银雷”也不及它高度的四分之一。

    一道精神环稳稳盘旋在战场上空,光速向四面八方扩散着灵觉,我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白银骑士,一刹那变成一尊尊千疮百孔的幽蓝冰雕,再被炉火纯青的地狱烈焰人间蒸发。

    “天眼”触及更远范围,蓦地十数条狼狈逃窜的矫健身影映入脑海。他们头脑清醒、骑术精湛、厚颜无耻,几乎在刚刚发现神兽的瞬间,就决定了玩命逃亡。应变之快、策马之急、心肠之狠都足以让人侧目。

    我幽幽叹息一声,打断了脑海中赶尽杀绝的想法,凭借改造后“银雷”的变态速度,追上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飞扬跋扈并不是我的习惯,且在异国他乡我更要保持矜持谨慎,刚刚迫不得已出手为商队渡劫,已大大违反了我的初衷,还不知道会引发何等风云变幻。

    “嗷!”神兽仰天狂啸一声,倏地化作一团流光无声无息消逝在空气里。

    我轻轻爱抚着魔灵镯,传递着一缕清晰无比的感谢信息,岂料回馈信息差点让我从“银雷”栽到地上。

    神兽贪婪无比地要求道:“我想吃掉‘碧血银枪’,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到神兵利器的甜美味道了,虽然这次品质差多,不过饥不择食的情况下,也就委屈委屈自己好了。”

    我怒不可遏道:“他***熊,你不说哥哥我还想不起来。我的‘冰螭’、‘炎魃’、‘天涯’都让你吃的干干净净,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一柄破枪你也不放过,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柳轻侯三个字怎么写!”

    ps:每天解禁一万字,今晚11点30分更新第二章。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二章 内幕
    神兽见势不妙连忙求饶道:“老大老大,别动肝火吗!嘿嘿,我只是很饿很饿啊,好久没吃东西了,再说皇帝也不能差遣饿兵啊!何况我刚刚才帮您收拾了那批小瘪三,没有功劳总有点苦劳吧?您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的作风也有点太官僚了吧?”

    他越说越委屈,差点潸然泪下,一副凄惨悲凉的小样。

    我苦笑一声,搔搔后脑道:“嘿嘿,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哥哥我虐待你似的。不过事先声明,你不能随意吃掉我的兵器,要知道赤手空拳和手持利器,战斗力相差有天壤之别。而且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也不能每次遇到麻烦,都将你释放出来解决问题。那也太惊世骇俗了,对不对?”

    神兽眨巴着一双金瞳银眸直勾勾地瞅着我,讨价还价已经到了关键地步,这家伙绝对不肯吃亏的。它保持着罕有的缄默,静静等待最后结论出现。

    我咳嗽一声道:“所以我决定……用光暗之翼补充一次你损失的能量。嘿嘿,你看如何?”

    神兽听得目瞪口呆,当它恍然大悟被我耍弄了的时候,魔灵镯封印已多出一道缺口,精神能排山倒海般涌入虚无空间,一股作气淹没了神兽。

    脑域犹在回荡着神兽的呜咽和悲呼:“不要啊,我才不稀罕!我要美味的神兵利器,不要味同嚼蜡的精神能。快点给我啊!呜呜呜……”

    切断了噪音源泉,我缓缓策动“银雷”奔向队列。

    一个人的心情真的很奇怪,刚刚还在咬牙切齿喊打喊杀,现在雨过天晴了却又迅速变得静谧安详,只想随随便便地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任何人事任何情绪都抛弃得远远的,再也不管天崩地裂沧海桑田。

    暴风雪继续肆虐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傍晚,气温也越来越低,低得足以将人活活冻成冰棍,血液都快凝结成一团停滞不流的固体,可刚刚劫后余生的人们却都像置身在阳光灿烂的海滩上,脸上露出内心深处发出的由衷喜悦。

    他们七手八脚地拼凑着数辆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伤者挪移至车内,所有毛毯、棉被、避寒衣物统统被搜集到一起,优先给患者使用。

    塞尔肖和安德鲁东跑西颠忙忙碌碌地指挥着灾后重建工作,他们甚至将白银骑士们遗留下的无主战马统统赶至一处,用多余的笼头缰绳缚在车辕,改装成免费动力。

    一切井井有条地完成着,我慢慢悠悠策马靠近,那副笑容可掬的烂银面具早已摘下,露出一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完美脸容,还有嘴角那抹懒懒洋洋对一切充满信心的微笑。

    所有人看到我的表情,都爆发出恭恭敬敬的崇拜孺慕之情,现在谁都知道我是挽回败局的超级救星,没有我这里所有人都要魂游地府无一例外。

    我向每个人微笑点头,向每个人鼓励加油,虽然不知道下一刻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劫难,但是当我挽救这批人命的一刹那开始,我已不能随意抛弃他们自己离开。

    “碧先生,队长他醒了!他现在很想见你,请跟我来!”塞尔肖毕恭毕敬地向我禀告道。

    “好的,你快带我去!”我欣然点头应允。

    宽敞密封的车厢内传来一阵阵呻吟痛哼,大约十二三名伤者或躺或坐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两名对外伤颇有经验的老年佣兵,正手忙脚乱地对他们进行最基本止血包扎。治疗已接近尾声,在没有大量可用药物的情况下,他们已用尽所有办法。

    地板上一片狼藉,处处是殷红触目的鲜血,血迹斑斑的绷带,还有劈断木板做固定角架时遗留的木屑。

    乱七八糟的杂物里,德布灵面色苍白地静静靠板墙坐着,冷汗涔涔直流,那对犀利可怕的鹰眸里精芒相应减弱不少,尤其是看到我出现的时候,更罕有地露出一抹充满感激的微笑。那和他一贯予人好感的亲切笑容完全不同,尽管是电光石火般一闪而逝,但我知道他已将我完全当作自己人了。

    德布灵未曾言语,先是一声低沉叹息:“多亏你了,老碧。若不是你关键时刻出手襄助,我想伊什古曼商队没有任何人可以躲过这次劫难。”

    我闻言苦笑道:“对不起,我能力有限,一个人始终不能对付整整数百名白银骑士。”

    德布灵剑眉一挑道:“没关系,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怪你,他们只会感激你所作的一切。而且即使要怪也不能怪你,而是得怪我。是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利用暴风雪施展偷袭伎俩,唉,若让我早一刻预料得到,结局将彻底改写!”

    我摇头不语,遂也沉沉叹息一声。

    德布灵岔开这种沉重话题,扭头对塞尔肖道:“你向老碧报告一下队伍伤亡情况,目前手头可以运用的交通工具数量,还有我们的行程安排。今后一段时间里,我要安安静静调养,队长职务由老碧暂时接替。”

    我刚要推辞,抬头看见那对充满信任恳求的眼神,忽然又不忍拒绝了。

    塞尔肖整理片刻思路,遂条理清晰地道:“伊什古曼商队全员一百二十三人,其中包括五十名佣兵,十九名车夫,五十四名商旅。经过这一轮激战,现存佣兵六人,其中除碧先生和安德鲁安然无恙之外,四名佣兵尽数身负重伤,短期不宜参加任何激烈运动,包括走路在内。”

    他抿抿干裂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继续报告道:“现存车夫三人,由于反应够快躲藏及时,受的都是轻微擦伤不太要紧,但是被惊吓过度,清醒以后一个劲儿说要脱离商队。现存商旅十二人,包括队长和我,还有现在车厢里躺着的三个,其余七人都在外面帮忙整理有价值的货物和工具。”

    德布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知道了,继续往下说!”

    塞尔肖幽幽道:“我们现在拥有缴获的七十二匹纯种白色战驹,还有一共五辆大致完好无损的马车,其中两辆厢车三辆货车。我已自作主张将战驹平均分配给每辆车使用。厢车一辆运载伤员,一辆运载临时保安力量。货车装载的都是……尸体。”

    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道:“最后关于行程,我看过地图罗盘,我们目前距离布迪氆城还有三十四里左右,最安全的方法是原地扎营过夜,日出后再行启程。不过我骇怕敌人会卷土重来,而且伤员中有两名特别严重,现在虽不致命,但我们缺少必需药品,若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延误时机而送命。所以我建议连夜赶路,直抵布迪氆城。报告完毕!”

    德布灵有些精神萎靡地闭上眼睛,顺水推舟地将决定权交予我手,一副“我是病人非常需要休息的架势”。

    看着他铁了心装傻充冷,我唯有暗暗苦笑,无可奈何道:“为伤者考虑,立即出发赶奔布迪氆城。”

    塞尔肖一边点头一边狐疑问道:“不过那些货物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嗯,问问看有谁愿意留下自愿看守货物,佣金就以平常十倍支付吧!实在没有的话,我和安德鲁愿意帮忙,当然时限在布迪氆城巡逻队到来的时候截至。还有,你顺便统计一下剩余未曾破损的货物数量,还有贵重物品要随车一起带走,不能留在旷野,那实在很冒险。”

    塞尔肖一一遵命,另外又询问了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我挥挥手让他自己看着办,将大部分小额决定权统统下放给他,因为凭借塞尔肖的精明干练,有些事情肯定比我处理得更加妥帖。

    塞尔肖得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一身轻松地出门执行去了。

    这一刻,德布灵悠悠“醒”来,淡淡叹息一声道:“我没有看错,你确是文韬武略兼备的奇才,是那种任何组织、任何领袖都梦寐以求的高手。我还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需要我来解答,可是现在远远没到时候,届临适当时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案。另外,对是否具备防卫力量不要太过紧张,我想他们不会再来了,这里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哦?”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遂缓缓伸出一只右手握住他的左手,道:“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这次劫难的原委始末,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最好答案,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却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唯有无聊的人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德布灵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隔了半晌,他蓦然嘴角浮现一抹微笑道:“你绝对是一名最温柔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我尴尬地一阵干笑道:“你用的词汇好像都是形容小娘子的,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

    德布灵哂道:“哪有?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还有大把的恭维词汇待用,相信你肯定会喜欢的。哎哟……”

    末了一句话却是我为截住他太多废话,倏地运集千百缕光明真气齐齐渗透周身每寸经脉,剧烈刺激下疼得他失声惊呼,不过对伤势痊愈却非常有帮助,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个道理。

    马车缓缓启动,满载伤员驶向充满未知的旅程,风雪呼啸不断,不知是否在预示前途坎坷……

    布迪氆城位于京东运河中下游,左依肥沃富饶的库马纳平原,右邻矿产资源的连绵山脉,上贴恺撒第二大城市奥里瓦,下靠跨海贸易之都亚斯沃郡,是方圆千里仅次于亚斯沃郡的、直通大海的最大内陆深水港口。

    它繁华鼎盛商家云集,就像东海二十八郡内一颗璀璨夺目的最耀眼明珠,让世人莫不刮目相看。布迪氆城还汇集着恺撒帝国与东印第安纳群岛、南亚马逊雨林、西冻土高原等三大地区,数以百计少数民族间的正常、黑市贸易,成交量之大常常令帝都研究院的专家跌碎眼镜。

    不过最吸引众商家眼球的不是优越无比的地理位置,而是布迪氆城城防军。

    这支号称恺撒帝国东部最精锐兵团的“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奉命驻守在此,团长虽换了数十届,但一贯强硬凶狠的风格却一直保持完好,而且还有日渐增强的趋势。因为这一代“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团长是,恺撒帝国仅有的百名黄金龙骑士中,最赫赫有名的“白虎”帕赫萨。

    车厢内塞尔肖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言语中自然流露出一份心底涌起的敬畏。

    他幽幽叹息道:“若你没在布迪氆城呆过,就绝对无法想象出‘白虎’帕赫萨有多么出名。这座城市是东海二十八郡里唯一一座,连黑族第一高手黄泉都要望而怯步不敢攻袭的钢铁堡垒。”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就透过车窗观赏着道两旁的景致去了。

    暴雪依旧肆虐,但街道两侧仍是灯红酒绿,装潢考究的酒楼妓寨时不时传出丝竹古筝的悠扬乐声,处处洋溢着一种歌舞升平太平安乐的景象。谁又能想到距此数十里外,刚刚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劫案呢?

    车轮倾轧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悦耳响声,借着微弱路灯,我用眼角余光扫描着陪伴在车队两侧的城防军巡逻队员。

    他们总人数约在五十人左右,人人武器精良、铠甲浑厚、战马神骏,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飞扬,挺拔笔直的腰板后,是一道道猩红天鹅绒披风随风飘舞。

    我轻描淡写道:“见微知著,仅凭这一小队训练有素的铁骑,就知道‘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战斗力是多么雄浑。只不知深夜打扰尊贵无比的帕赫萨大人,是否有违帝国最基本礼节?”

    塞尔肖立刻洋洋得意地摇头道:“嘿嘿,我们伊什古曼商会怎都算是‘正气浩歌楼’正式成员之一,大佬胡默尔-卡瓦更是商盟元老院成员。现在三少爷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支三流商队队长,还是帝国第一商会新贵身份,所以就算是帕赫萨大人,也得卖我们几分面子。”

    “三少爷?”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解地向塞尔肖望去。

    塞尔肖这才陡然发觉失言,匆匆忙忙掩饰道:“哦,反正大家都很给我们商会面子就是了。这件劫案绝对不会轻轻松松结束的。”

    我心中顿时升起疑窦,却恍做根本未曾仔细留意道:“没错,凭借帕赫萨大人赫赫威名,区区数十名白银骑士又岂会放在眼里?”

    接下来塞尔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话题距离德布灵-卡瓦的身份一事越来越远,倒是扯到布迪氆城名闻东海的***街上,贵族们的风流韵事上来。

    我漫不经心地随口敷衍着,脑海里始终盘旋不去着三个字:“三少爷”。

    德布灵-卡瓦是三少爷的话,胡默尔-卡瓦自然就是老爷了。一名恺撒帝国屈指可数的庞大商会少主,率领着一支普普通通的三流小商队,满载着一车车垃圾货物穿城过郡直指帝都,其中若没有阴谋诡计,恐怕白痴都不会相信。

    “老大,我们似乎掉进一场权力漩涡中了。”一直假寐的安德鲁,突兀地用“心灵传送”在我脑域里说起话来。他经历连番苦战,真气精神力都有显著提高,象这种“心灵传送”等小技巧,已足以运用自如了。

    我淡淡凝望窗外,悠悠回传道:“哦,你也看出了破绽?”

    安德鲁沉静地道:“德布灵故意伪装成普通商旅,肯定想要掩饰什么真相。看那帮穷凶极恶的白银骑士到处瘫痪破坏货车,你说会不会是在找某种颇具体积的物品?”

    我伸手接下一片雪花,再任它随风消逝,从容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很奇怪。什么货物足以引起半营白银骑士出马?要知道在普通军团,一名白银骑士代表着一个整编团的首脑,一名随时可以指使两百五十名团长为其效命的人,绝对是掌握无上权力的大人物。”

    安德鲁涩涩苦笑道:“即使不是团长,恐怕也是某个大人物专属的精锐卫队。老大你一次性消灭了绝大多数,梁子恐怕解无可解了。我们今后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呢!”

    我微微哂道:“莫要担心,正主是德布灵-卡瓦和伊什古曼商会。你没看德布灵急着要见帕赫萨吗?说不定他们早就认识,来布迪氆城就是为了投靠强力靠山的。我们只要安分守己,届时荣归帝都,自然少不得真金白银美女华厦。”

    安德鲁趁塞尔肖不注意向我翻翻白眼,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心灵传送”间的谈话亦告一段落。

    马车继续行驶了约一盏茶功夫,蓦地速度放缓,拐入一条黑咕隆咚的胡同,这次前进了仅仅十数丈,伴随着轧轧轧的铁门开启声,迅速驶入一座巨大府邸。

    它占地颇为广阔,哪怕我用“天眼”粗略扫描一遍,也被那种恢弘雄伟的建筑群弄得头晕脑涨。车队沿着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宽阔道路笔直前行着,不过原本五辆马车如今只剩下两辆厢车,另三辆满载尸体的货车不知不觉被开到它处了。

    大道两旁是黑漆漆的大片原始森林,一株株高逾数十丈的参天古树形成一道道天然防御墙。暴风雪在庄园里倏地变得温柔许多,再非飞扬跋扈卷天席地态势。

    两辆驷马厢车仍在城防军巡逻小队掩护下,迅速向目的地前进着。

    沿途偶尔传来一声低沉短促而颇具威严的询问:“口令!”回答总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的,配合着细致入微的小动作,好像还得出示身份证明腰牌,确实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到极点。如果不知虚实硬闯,绝对无异于龙潭虎穴,连根骨头也剩不下。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道铁门,眼前又是一副景象。亭台楼阁、花桥水榭不一而足,每座楼阁都是明显模仿皇城大内建筑成三重檐、四重檐。那是权力、地位、身份象征,若背景里没有足够斤两的武勋爵位,擅自挪用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我乘坐的马车,在一座三重屋檐的华美楼阁前停靠,车门被轻手轻脚开启。城防军巡逻队消逝无踪,换成了数十名垂首肃立的青衣小帽家丁。

    一名管事模样的汉子,恭恭敬敬道“小的姓霍,是府里的专职迎宾管事,各位贵宾如有要求尽可吩咐小的去做,一定包您满意。现在请随小的进‘天悲阁’看看住宿之地。”

    他一边介绍着一边头前领路步入楼阁,由始至终只对着我一人说话,似乎认定了我是这群人的领袖,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身后那些家丁们用担架抬着伤员们,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统统进了旁边另一座阁楼。只有德布灵一人来不及和我们说一句话,就被塞入一顶特制豪华软轿,奔向庭院深处拐个弯儿就不见了。

    跟随我身后的是,安德鲁、塞尔肖、还有三名车夫、七名商旅,他们象乡巴佬第一次进程,两眼都不够用了,手足无措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那副不知道怎么好的模样,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

    幸亏霍管事城府颇深,好像早就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材料,倒也装作若无其事。

    带众人走上二层楼,霍管事毕恭毕敬地问道:“各位要先进餐吗?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大爷可以随意点菜,不论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大师傅都可做到非常地道的。当然,如果您没有特别要求的话,还有制式餐饮可供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呆样。显然是被霍管事的言语吓唬住了,包括塞尔肖在内,谁都没见识过这么大场面,不禁瞠目结舌不知所谓。霍管事眼神里掠过一丝轻蔑表情,看来他对我们这群土包子的身份,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我暗暗冷笑,脸容古井不波地道:“霍管事不用记住每个人口味那么麻烦,就送来……嗯,是十三份制式餐饮就可以了。另外米饭多盛两锅,饮料要一些度数高点儿的烈酒,天气太糟糕了,喝酒御御寒气。”

    霍管事略微惊讶地瞅瞅我,遂低眉低眼道:“是,小的知道了。一会儿有人送来换洗衣物,另外三楼每间房都预备着热水可供沐浴。如果各位还有其他吩咐,请拉一下那道黑色绳索,立刻会有人来服侍。最后至关重要一点提醒各位,因为院子里设置多重警戒,随意乱跑很可能会被侍卫误伤,所以夜间最好不要外出。”

    我环顾众人一圈,沉声道:“大伙儿都是懂规矩的人,而且现在想必都已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的,霍管事敬请放心好了。”

    霍管事淡淡陪笑道:“岂敢岂敢,小的这就告退了,祝各位贵安!”说着一步三摇晃下楼去。

    待他走后不久,塞尔肖第一个发作道:“他***,这个势利小人不过是一名仆役头子,却狐假虎威不可一世,根本不拿正眼瞅人,当足我们是乡巴佬土包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德鲁老成持重地安慰道:“老塞,你就忍忍吧!没看见如今我们是站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吗?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更何况若我没猜错,这座府邸很可能就是‘白虎’帕赫萨大人的私人官邸。嘿嘿,凭借堂堂伯爵名衔,平时我们巴结他还来不及,现在被奉为贵宾,也该满足了,是不是?”

    塞尔肖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毕竟隔墙有耳,传到人家耳朵里,将你碎尸万段都是轻而易举的,他还没傻到拿鸡蛋碰石头。

    吃过丰盛晚餐,再回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套纤尘不染的月白色棉制内衣,直接熄灭***,钻到热乎乎被窝里假寐起来。

    隔壁传来一阵阵嘹亮的呼噜声,大伙儿本就疲惫不堪,今夜又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所以个个顺利晋入梦乡。唯有我闭上眼睛,却怎都睡不着,思绪飞快跳动着自动过滤着近几天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仔仔细细寻找着任何一丝破绽。

    “他***熊,我是否有点太过神经质了,‘白虎’帕赫萨与‘狮王’南宫野望齐名,都是恺撒帝国响当当的狠角色,有他在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呢?最多鉴于我战绩特殊好好‘考察’一番,不过除非是‘天尊’燕憔悴亲临,否则谁都休想揭穿我的真面目。不,即使燕憔悴那老妖婆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惹毛了我,就让她和轩辕天之痕一个下场。”

    想到这儿,我幽幽凉凉一笑,思绪转移到回转南疆的路线上。

    透过一缕精神能,我窥探到睡在隔壁的安德鲁正在勤奋练功。他断绝口鼻呼吸,晋入先天至境,完全凭借脑域无限大无限小正负无穷的小宇宙,自动调节着内外阴阳均衡。除了相隔很久很久才传来的一声微弱心跳,安德鲁整个人就像是一具僵尸。

    我哑然失笑道:“嘿嘿,想不到这小子功力突飞猛进,已经晋入道宗先天秘境第五重天了。恐怕过两天又要来烦我教授武功。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谁能想到肥胖如猪的安德鲁,竟会是道宗出类拔萃的一流高手呢?”

    我正感慨万千,蓦地听闻“天悲阁”外传来一阵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惨叫和兵刃撞击声。由于距离太遥远,又夹杂着暴风狂啸,我也听不太真切,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有人闯入官邸并且正发生着一轮残酷可怕激战。

    枕畔静静躺着“碧血银枪”,当我用右手握住枪柄的时候,蓦地哑然失笑自嘲起那份神经过敏。此地是“白虎”帕赫萨的老巢,堂堂“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团长的私人官邸,不是普通百姓民宅,如果刺客或者盗匪能够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话,他哪能积攒下威震恺撒的赫赫威名,早该被变成一只孤魂野鬼了。

    果然,窗外传来的打斗和惨叫渐渐平息归于死寂,只剩下暴风雪无休无止地咆哮不已。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恐怕院子里连一滴血迹都不会剩下吧?”

    我幽幽叹息一声,可命运偏偏要和我作对似的,紧闭的窗户突然发出清脆低沉的爆裂,门闩在刹那间碎成一团尘雾,同时两扇窗门骤然开阖,鬼魅般闯入一条人影。

    对方根本未曾犹豫,脚尖一撑地,身躯和地面斜斜支成一道小小锐角,迅猛无俦地贴地飞掠近床头,右掌金光暴涨恶狠狠斩向我的脖子。黑暗中敌人的准头不可思议地精确,且这一刀太快太狠太猛没留任何余地,就像一只被逼迫得走投无路的猛兽递出利爪。

    我静静凝视着惨金色刀锋,蓦然感到这种刀势、这种打法都充斥着一种熟稔无比的感觉,它们都非常象某一个人专属风格,那是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住手!”我一边低低断喝,同时闪电般刺出一枪。

    我仰天卧倒在床上,枪锋就贴着黑黝黝地面无声无息地刺出去,枪尖微微挑起,笔直瞄准了对方疾扑而来的咽喉。或许我出枪慢了一拍,但是“碧血银枪”长逾丈二,他的刀身加上臂展也不过六尺,如维持原势不变,在刀锋及体前,对方铁定会被先穿刺成一条痛苦挣扎的烤鱼。

    可惜我预料到的只是正常人的反应,却忽略了眼前这名对手神智正陷于疯狂与崩溃的边缘。

    “嗤!”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将枪尖再度右移上挑半寸避开咽喉要害,不过仍毒辣无比地擦过对方左肩。黑暗中,我清清楚楚“看”见一道血箭标射出来,划出一条优美曲线喷射到椅背上,撞击出点点诡丽血花,同时还有数声清脆悦耳的骨骼断裂粉碎。

    他没有躲避,结果用肩膀硬生生承受了所有攻击力,只为保证劈出那一刀奏效。哪怕仅仅是被枪锋擦到,也休想再保持躯体的完整性,这是除了菜鸟外,每一名超级高手都清清楚楚的游戏规则,想不到对方竟会明知故犯。

    我傻乎乎地瞅着刀锋划破空气屏障,带着越来越凌厉、越来越恐怖的尖啸,越来越欺近我柔软脆弱的脖子。尖啸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一瞬间超越了人类耳膜能够承受的极限,我感觉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兴奋无比地颤抖不已。

    眼看着我就要被惨金色刀锋一分为二,对手清澈明亮的眸子里也露出血腥疯狂的表情时,刀身蓦然剧烈扭曲,既定轨迹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改变了。

    “嘶!”惨金色刀锋贴着我右耳半寸,迅雷不及掩耳地切开被褥、切开床板、切开地板,一路畅通无阻地切了下去,直至整柄刀尽数没入地下,只剩下一只古拙浑厚的刀柄,还有握在刀柄上那只白皙娇嫩的柔夷。

    “蓬!”她柔软如水、幽香怡人的娇躯,也同时遏制不住强烈冲势,直挺挺摔入我怀里。我右手犹握着枪柄不及松手搀扶,来得及的左手也刚刚够搂住她充满弹力的腰肢,结果我就一头深深埋入那耸然有致的挺拔酥胸里,被恶狠狠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将她推开后爬起来,我充满歉意地尴尬苦笑,还想解释两句,却发现她早已昏迷不醒。香肩鲜血狂涌,瞬间殷湿了那套价值不菲的名贵夜行衣,情景吓人之极。

    我手忙脚乱地替她止血,一边暗叹倒霉。

    “灵魂风暴”本是保留节目,岂料她太过激动根本不躲不闪横冲直撞,所以只好关键时刻拿出来献宝。所幸威力已减弱到万分之一程度,除了影像一次精神集中外,并没留下任何后遗症。糟糕的是那一枪造成的损害。

    肩骨、锁骨、肋骨根根被震得寸寸皆裂,枪锋携带的庞大暗黑真气,更在攻击前的一刹那强制封闭了附近所有经脉穴道,遏制了其防御自愈双重功能,迫使伤势成倍加重。我甚至有理由相信,若非临时手下留情,她早就在接触我之前香消玉殒了。

    黑暗中我轻轻摘下她蒙面头套,爱怜地瞅着那张妩媚无比、足以颠倒众生的绝世脸容。昏迷中的云采菱别有一种勾魂夺魄的神奇魅力。尤其是一向刚硬倔强的外壳被剥去后,露出一副孩子般纯真无邪的气质,让数日来一直身处血肉横飞中的我,瞬间呼吸粗重欲望也蓬勃燃烧起来。

    “***,我上辈子欠了你好多钱吗?”

    勉强压制住野兽般欲望,我将窗户无声无息闭紧,再将“碧血银枪”和“龙纹刀”,还有一切残破物品、点滴血迹统统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将云采菱上身衣服统统剥个精光。

    或许是碰到了伤患,或许是室内温度太低,当我瞥见一生中最诱惑最骄傲的美丽胴体时候,她长长睫毛微微颤抖,白嫩如玉、柔软如丝的酥胸轻轻哆嗦着,显露出令人毕生难忘的惊艳一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右手覆盖在那座骄傲耸挺的完美椒乳上的,只觉得呼吸、心跳、脉搏都乱得一塌糊涂,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要不是在关键时刻,凭借一股果断卓绝的毅力,用棉被覆盖住风光无限的酥胸,我保不准会作出何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终于,我送出了第一缕神圣高洁、纯净无暇的光明真气,它畅快遨游在骨断筋折处,一寸一寸将她们恢复原状。

    软绵绵的床铺里,她静默得象一尊女神,我无限痴迷地瞅着她。

    眼帘紧闭遮盖住了那对坚强得一塌糊涂的眼神,这时的她显得那么娇弱无助,那么无依无靠,让人恨不得用一生去守护。

    我用空闲的左手轻轻拂开一缕秀发,目瞪口呆地凝视着那张让人心疼的完美容颜,浑然不知道时间的过去,也不知道她微微颤抖着柔夷,缓缓移向床榻边的“龙纹刀”。

    光明真气被运转至极限,我的右手散发出一道灿烂辉煌的光芒,眼看就要功德圆满,重新塑造出一尊完美无暇的女神雕像,一股欣喜涌上心头,我的心神也因过度疲劳稍稍松懈了几分。

    “嘶!”刀尖无声无息没入我的软肋,颀长锋利的刀锋瞬间刺入一小半,血咆哮着井喷而出,迅速浸透了我的内衣,再一股一股喷射在她赤裸裸酥胸上。那一滩滩诡异鲜红的血液,冷冰冰嘲笑着我的愚蠢,比那两点嫣红更加触目惊心。

    “为……什……么?”我直挺挺地缓缓摔倒在地板上,任凭血肆意地奔流,脑海里却仅仅剩下这个疑问。

    刚刚遇袭的时候,我虽然猝不及防,但是仍下意识地提起了运集所有残余功力的左手,它距离云采菱的玉颊仅仅不足一寸,可是我突然停住了手,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安德鲁的狗窝里那双含情脉脉得简直可以说话的大眼睛。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着距离越来越遥远的她,直到一声剧震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你知道你手里那柄‘碧血银枪’是谁的吗?你还记得那名戴着张笑容可掬烂银面具的白银骑士吗?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你为什么要杀掉燕丹?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热血彭湃的白银骑士?你知道它们为了祖国付出了多大非人代价吗?”

    云采菱优美动听的嗓音,在空旷死寂的卧室里铿锵回荡着,一遍遍撞击着我灵魂深处最敏感的神经。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怯懦,心灵更是脆弱得一塌糊涂。

    ps:呵呵,对不起,睡过头了,每天还是继续解禁一万字。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三章 灰烬
    “刷!”龙纹刀笔直地停留在我的咽喉,刀尖抵触在肌肤上,锋利、尖锐、冰冷的触觉让我寒毛直竖,这一次死亡距离我那么临近,我无依无靠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望着下一刻就要捅死我的眷恋情人,忽然感到这个世界那么荒谬,生活是那么无耻,一切都像是一场恶梦,可惜我永远都醒不过来。

    半晌,我听见了一个陌生而沙哑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他是燕丹,我只知道,我和伊什古曼商队的兄弟们碰到了残酷可怕的杀戮。那帮白银骑士对你来说,可能是忠肝义胆的伙伴,但是对我来说他们只是冷酷无情的畜生。凭借他们优胜的武力,其实只要用威胁,就可以逼迫商队那些连普通士兵都比不上的菜鸟们投降认输,然后对你们服服帖帖,可是你们没有那么做。”

    我陌生而冷静地诉说着,看着云采菱越来越轻蔑不屑的眼神,越来越压迫血肉的刀锋,毫不妥协地侃侃而谈道:“所以,我选择了还击。你们想不到会遭受那么大伤亡吧?当你们夹着尾巴逃走的时候,我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心里一点内疚的情绪也没有。我只有痛恨,我恨自己为什么愚笨,为什么没有足够实力将你们赶尽杀绝。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会杀得你们寸草不留,燕丹?白银骑士?我照杀不误。”

    “别听他说废话,菱菱,夜长梦多马上了结了他,帕赫萨就要带人来了。”段璧幽灵般从窗外闪了进来站到云采菱身后,迅速敏捷地将身上衣袍解下来披在裸露着挺拔酥胸的云采菱身上。

    我魂飞魄散地瞅着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掠过那对耸然有致的酥胸峰巅,眼神里充斥着一股得意洋洋的邪恶表情,最可怕的是,被侵犯的云采菱丝毫没有愠怒神色,只是玉颊飞起两片嫣红,一对媚态横生的明眸娇嗔地白了段璧一眼。

    “奸夫淫妇,你们居然在短短数天时间里就……”刹那间,我感到万念俱灰,恨不得马上死去。可是云采菱那致命诱惑的眼神,始终徘徊在脑海不去,如一道道滚滚焦雷不断轰轰作响。如果不是有了床第之欢、夫妻之实,一个处子万万不会任由另一名男人肆意抚摸骄傲酥胸。

    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喷薄欲出,第一个燃烧殆尽的不是敌人,却是那颗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灵。我的心在一刹那化作灰烬,一股酸涩郁闷的气流在胸臆疯狂翻涌着,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无比,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要死,起码不是现在死,要死也得让这对奸夫淫妇悲惨收场之后。

    “嘶!”云采菱恶狠狠挺进刀尖的刹那,我先一步启动玩命贴着刀锋暴退。一攻一守在电光石火间完成,除了我和她,即使高明如段璧也来不及出手阻止。

    我突然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无数股热乎乎的液体淹没了整个右半边身子。那是一道从左肩锁骨开始,一直划到左腿膝盖骨为止的深湛殷红伤口,红白相间的血肉翻涌着,更多的却是鲜红骇人的血液。它们争先恐后地狂涌出来,把我硕壮雄躯统统染成触目惊心的颜色。

    我不顾一切地贴地狂退着,直到遇到一道障碍物,那是一堵坚实牢靠的墙,可惜它现在却成为促使我泅渡鬼门关的最大障碍。

    我绝望地虚弱无比地靠着墙,只来得及看一眼伤口,就迎来了如影随形的一刀一斧。

    刀光晶莹耀眼,斧芒璀璨夺目,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厉,越来越猛……因重伤失去启动“锁魂”能量的我,现在是作茧自缚,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死神降临。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那双曾经对我含情脉脉的妙眸,但是那抹欲语还休、心有灵犀的默契却永远都不存在了。现在的云采菱眼睛里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还有咄咄逼人的杀机。

    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动物,这一刻我也幡然省悟一件事情:“如果我占有她的第一次的话,是否现在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会是段璧?”

    我幽幽叹息着绝望地扬起了右手挡在眼前,那是下意识的反应,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重伤垂危的我陷入一团迷迷糊糊的境地,突然很不喜欢闪闪发光的事物,我想遮住那一片耀眼生花的闪光,于是抬起了右手。

    接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听见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将我硬生生震得晕厥过去了。它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可是我偏偏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我已经太疲倦了,精力像破水壶里的水,一次就泄漏得点滴不剩,只留下一个空壳。

    “咳咳咳……”我剧烈无比地咳嗽着,胸腔内的空气被强劲扭曲统统逼出了体外。

    嗓子干裂得象一把地狱火熊熊炙烤着,雄躯僵硬如死,脖颈以下膝盖以上全都被洁白绷带包裹得结结实实,期间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药香味,迅猛充斥着我的鼻翼。奇怪的是,闻到它我忽然奇迹般止住了咳嗽,终于可以顺顺利利喘口气了。

    “老大,水……”安德鲁急急忙忙端来一杯水,轻轻抬起我的头喂到嘴边。清冽冰冷的液体润湿过干涸的嗓子,顺着食道一鼓作气流到胃肠,我感到思绪突然间清醒了,同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痛苦淹没了我。

    我痛苦无比地闭上了眼睛,心脏痉挛似地抽搐着,指甲死死陷入掌心,任凭一道道纤细血流浸透出掌心,再慢慢渗透到洁白如雪的床单上。

    云采菱的影子阴魂不散地在脑海里跳动着,我想方设法要将她抹去,可是她一次次更加鲜明地映照在眼前,一次次地在我遍布伤痕的心灵上,狠狠撒下盐水,重重踩上几脚。

    安德鲁惊骇欲绝地瞅着我,结结巴巴地道:“老大,老大,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为了那样的贱货,你根本不值得这么伤心!你这样他们只会更加得意,更加嘲笑你。唯有你坚强起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才是对奸夫淫妇最强烈的反击!”

    我瞅也没瞅他,默默地忍受着伤心难过,这一次的打击那么猛烈、那么直接、那么猝不及防。

    看到她仍在人世的时候,我心底不知多么高兴,伤害到她的时候,我又不知多么痛苦。没有人能够了解我对她的感情之深,那是一种患难与共的真情。可惜现在现实的荒谬残酷地向我展示了这个无知女人零度情商,更晓得她由始至终都将我当做一件工具。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的心被熊熊怒火燃烧成一片灰烬,还残留一股永不能忘的深仇大恨。它深深烙印到我的血液、我的骨骼、我的经脉、我的灵魂最深处。如今的我,被纠缠不休的噬骨深仇包围着,唯有用血才能洗净耻辱,恢复我的尊严。

    “安德鲁!”我猛地睁开龙眸,淡淡地盯着他问道:“告诉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安德鲁怔怔地瞅着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容,蓦地发现那对深邃难测的龙眸,这一刻爆发出两道邪恶无比的冰寒,四目接触的刹那,他就立刻溃不成军,再也不敢面对面盯着我看,因为他承受不了那种撕天裂地的压力。

    “对不起老大,我只看到了结尾。在我练功最酣的时候,你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我被吓得差点走火入魔。在收拾妥当脱轨的真气后,就立刻拔刀想冲进你的房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是冲不进去。每次都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场反弹出来,而且身体还遭受到各式各样的异常攻击。黑暗、霜冻、烈焰、爆炸若不是我凭借‘秘典’记载的自然之道卸载,恐怕早已被撕成碎片了。”

    安德鲁记忆犹新地惊恐转述着,隔了半晌,他咽了一口口水,艰辛地道:“说实话,当时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排斥力场意味着打斗仍在进行,而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会是您的对手。我最害怕的是,那种悄无声息的死寂。我非常恐惧顺顺利利进门,然后看到您惨遭不测。我一直等待着能够冲进去机会,一遍又一遍尝试着。”

    当他说到这里,我暗暗送出一缕精神能进入魔灵镯。神兽立刻送返一缕欢愉无比的精神能回应我,那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喜悦。但是我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兽类尚且能够如此专一,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为什么却集合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之大成?

    安德鲁继续诉说道:“后来,我听到一声天崩地裂剧响,你的房间塌了大半。烟尘弥漫中,那对奸夫淫妇正碰上闻声赶来的巡逻队,可惜被他们杀出重围逃走了,不过他们的同党却被全部留下来了,没有活口,即使被活捉,也都纷纷咬碎牙齿内暗藏毒药自杀身亡了。”

    我幽幽叹息道:“是你冲进废墟救了我?”

    安德鲁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小事一桩吗!你不提起,我都忘记了。再说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这是人类基本的良知吗!”

    我冷笑道:“没错,可惜有些人根本就是丧尽天良,所以也就根本没必要让他们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安德鲁默默听着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誓言,暗暗替被诅咒的人们祈祷着,希望他们早死早安乐,若落在老大手里,恐怕死都是一种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

    时间悄悄流逝,我躺在病床上默默潜入意识海深处,徜徉在无边无际的小宇宙内,观赏造化的神奇诡秘。银河、炽天使、堕落天使、无数色彩缤纷的游离能量,它们无私地陪伴着我,静静等待着时空毁灭的极限。

    这一刻,我暂时忘记了刻骨仇恨、忘记了天下霸业、忘记了红颜知己……心中一片空明通透,不知不觉臻至“事事无碍,梵我如一”的禅宗至高境界。真气浑浑噩噩地逐渐恢复原状,那是一种让人终生难忘的极速,一刹那即是永恒。

    “吱呀!”我轻轻推开窗子,一股清新冷冽的空气直沁心脾,多日郁闷压抑的心情陡然得到了释放。极目远眺,长空澄碧如洗,白云悠悠游游,肆虐大地的暴风雪早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人间恢复了一片宁静祥和。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挽回了吧?”我轻轻叹息着,目光逗留在眼前景致上。

    这是一座红栏绿柱、长廊曲回的园林。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不一而足,阁前的喷泉昼夜不息地喷放着水的花朵,潺潺的水声在幽静之中更显得动听,檐下火红的赤龙菊和精灵桃排列在洒过清水的花园里,微风把阵阵清香吹散在空中。

    我暗暗感慨万千,仅仅是这座四季如春的花园,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景致。而与此同时,恺撒帝国乃至风云帝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忍饥挨饿,承受着刺骨严寒,随时可能冻毙街头。

    一阵轻盈明快的脚步声淡淡传入耳鼓,我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德布灵的鲜明形象。

    “咦,还有一个人……”我直到那个人欺近五丈之内,才愕然发觉对方的踪迹。之前他如融化在透明空气里,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这份骇人听闻的天道修为,不禁让我大吃一惊。

    “哈哈哈哈……有劳帕赫萨大人亲自探望,胜蓝盛感惶恐不已,请恕小人失迎之罪!”我霍然转身恭恭敬敬地施礼,顺便打量着那名威震天下的“白虎”帕赫萨。

    眼前是一名年纪与我相若的青年,身躯雄伟挺拔,仅仅略低我半个头。

    他穿着朴实无华的棉制长袍,唯一的装饰是高高竖起的古典脖领,微微遮掩着那张一副古井不波的脸容,即使被我吓了一跳,讶异表情在那双深沉冷静的虎眸里,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若有若无的蛾眉,刀削笔挺的尖鼻,冷酷无情的薄唇,比常人雄阔近半的胸臆,还有粗壮强横的四肢,处处显示出一种饱含爆炸力的潜在威慑。无疑,他是一名能够直接威胁到处于鼎盛时期的我的超级劲敌。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上下仔细审视着我。那目光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小心翼翼观察着同样充满危险和威胁的同类。

    我和他就那么剑拔弩张地静静对峙了良久,直到德布灵都觉着太尴尬,机灵地打圆场。

    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卧室内沉寂的气氛,微笑道:“呵呵,让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团长帕赫萨伯爵……这位是碧胜蓝先生。”

    帕赫萨哈哈大笑道:“幸会幸会!这几天,阿德不断在我面前夸奖你,我一直以为言过其实,想不到今日一见,才晓得他实在是太谦虚了。碧兄比阿德描述的至少还要厉害十倍。欢迎碧兄光临寒舍!”遂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握向我的右手。

    我陪着笑脸道:“大人太客气了,胜蓝岂敢蒙您厚爱!”言罢硬着头皮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喀嚓!”双手接触的刹那,我和帕赫萨脚下的地板纷纷支离破碎,狂暴劲气飓风过境似的扫过半座卧室,搞得大部分家具全部损毁。

    “佩服!”我借着后退一步缓解了那股迅猛无俦的冲势,嘴角却不禁噙着一缕妖艳鲜血,

    “承让!”帕赫萨则只是上身剧烈摇晃了几下,那双深沉冷静的虎眸爆闪出两道狂热精芒。

    德布灵苦着脸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吧?”

    我淡淡擦拭着嘴角鲜血,刚刚想要说点什么,蓦然狂呕一声,喷出一道粗大血箭,老半天都溺水般拼命喘息着。

    德布灵大吃一惊赶忙扶住我,脸容变色地盯着帕赫萨,疾言厉色道:“你……”

    帕赫萨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碧兄反击劲道太强劲,我被迫动用了‘白虎’的力量才能抵御。不过吐完这口血,潜劲都释放出来就没有大碍了。”

    德布灵嘴唇微动,却又欲言又止,只是扶住我坐到椅子上,关切地问道:“老碧,你没事吧?”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故作悠然自得道:“我想伯爵大人只是随便伸量伸量小弟的功夫,绝对没有恶意的。否则我现在就根本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白虎’就是‘白虎’,果然名不虚传。”

    德布灵松了一口气,叹息道:“你们俩真是……让我怎么说呢!”

    帕赫萨淡淡道:“请莫怪小弟出手过重。对一名单枪匹马挫败‘暴雪’白银骑士团,再独力抗击风师两大爱徒联手攻袭的超级高手,我帕赫萨真的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崇高敬意。作为一名视荣誉为生命的骑士,全力以赴是对另一名骑士至高尊敬。我想碧兄,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我苦笑点头道:“话是没错,不过我希望这种敬意最好是温和一点的,譬如男子间握手,就不如换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来划算。起码软玉温香,胜过呕血十升对不对?”

    “哈哈哈哈……”德布灵忍俊不住道:“说的好,刀光剑影哪里及得上儿女情长,就让小弟做东,请二位同我去好好潇洒一番,见识见识东海佳丽是何等的温柔动人如何?”

    “不行!”帕赫萨断然回绝,可我和德布灵愕然望向他的时候,却看见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他云淡风轻道:“嘿嘿,你们莫要忘了这里是谁管辖的一亩三分地。谁敢说比我帕赫萨更懂得布迪氆城的***行情呢?若你们不要我帮忙,我担保阿德带着你,肯定连美女的裙子都摸不到,就被扫地出门。”

    屋内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德布灵眉飞色舞道:“莫非你知晓什么超级美女存在?”

    我助兴地追问道:“呵呵,莫要卖关子啦,我可是很久没碰过女人的,就是母猪也有兴趣的。”

    帕赫萨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瞅着我俩,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绝伦的微笑,道:“暂时保密吧!不过我担保你们看见她的时候,一定会连口水都流出来的。只是究竟有没有缘分,能不能一亲芳泽,那就不是任何人能够控制的事情了。要她愿意才行!”

    德布灵和我面面相觑,遂同时嚷嚷着涌向帕赫萨,叫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沐浴更衣后,我穿上一袭崭新精致长袍,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俩都蓦然呼吸一窒,面容僵硬了一下,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地瞅着我的英俊脸容。

    德布灵苦笑道:“未想到老碧大病出愈,气质反倒多出一股沉凝大气来。我想违背良心说你很丑,可惜怎都骗不过自己。看来今晚我有难了,花魁可能要无条件让给你。”

    帕赫萨笑嘻嘻地拍着德布灵的肩膀,安慰道:“若是普通女子也许必被阿碧迷得神魂颠倒,可惜这位倾国尤物绝对与众不同,人品武功才华学识任何一方面都马虎不得,她短暂逗留布迪氆城期间,都不知道有多少风流才俊刹羽而归,所以我并不对阿碧特别有信心,倒是认为我们三人机会一定均等。”

    我哈哈大笑道:“老帕的话不禁强烈勾起我的兴趣,真的很想立即见见这位能让你赞不绝口的女人。”

    德布灵连忙起哄道:“是啊是啊,千万不要耽误了约会美女的时间啊!”

    帕赫萨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道:“一会儿千万不要出丑啊!呵呵,否则届时别说我装作不认识你们俩。嘿嘿,还是美女最重要。”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我和德布灵异口同声地怒斥着帕赫萨,遂整座屋宇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一刻,我心里分外思念一个女人。

    “无忧,不知道你现在正忙什么?尽管相隔万里,可我仍很想你,很想很想……”

    当我跨出车厢的瞬间,立即被眼前景致所吸引。

    这里松柏繁茂,绿荫如盖,使长亭里充满松籽柏实的特有清香。亭子座落在半山腰,抬头可见氤氲之中的远山,低眉能俯视山下的河谷大路。亭后有路直通一道断崖,断崖处又有石桥相连。从草亭尖顶往上看,山峰绝处,露出古刹的宝塔和殿堂。

    德布灵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帕赫萨,道:“老帕,你不是想带我们去尼姑庵吧?”

    帕赫萨悠然自得道:“嘿嘿,布迪氆城多的是烟花柳巷,数不清红灯万盏。不过那些尽是庸脂俗粉,绝对俗不可耐。我带你们来看她,中间不知托了多大人情,不要不识好歹。”

    我忍笑道:“不要争了,时间尚早,最多到前面打个转,我们再去温柔乡吗!”

    德布灵闻言眉飞色舞,帕赫萨却一脸不屑一顾道:“若你们看过她之后,还有心情去见别的女人,那么一切开销皆由小弟负责好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盘山登锋,目标直指那座禅院。

    随着越行越近,禅院轮廓也渐渐雄伟起来。

    四四方方的朱红院墙、鳞次栉比的重重檐顶,处处洋溢着昔日风光一时的鼎盛辉煌,奇怪的是现在香火特别黯淡,看不见一名烧香拜佛的信徒。

    聆听着悠扬钟声、阵阵梵唱,凛冽山风都变得一片宁静肃穆。

    我幽幽叹息一声道:“果然是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好地方。或许唯有此地,才配得上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可惜就是有点太寂寞了。”

    德布灵无知无觉道:“嘿嘿,我倒觉得禅院经营甚不得法,一副坐吃山空的架势。如果我来经营的话,自然……”

    帕赫萨白了他一眼,低声喝道:“阿德住嘴,有人来了。你若想见到真正美女,就莫要再唧唧歪歪的。”话音才落,禅院寺门打开,踱出一胖一瘦两名穿着木棉袈裟的和尚。

    他们相貌普普通通,却双眸凄厉如电,太阳穴更高高鼓起如鸽蛋,唯脸上一片宁静平和。更引人注意的是,他们步履虽急,可总给人闲庭信步的沉稳安详,点尘不惊纤沙不扰。

    胖和尚悠悠合什道:“欢迎三位施主光临敝寺,不知有何贵干呢?”

    帕赫萨淡淡道:“我受朋友所托,特来求见圣女芳驾。这是信物,请代为禀呈。”言罢从袖中变魔术般亮出一枚苍翠欲滴小如意。

    胖和尚脸上掠过一丝讶异,遂恭恭敬敬道:“原来是贵宾驾到,请随小僧前往‘雨浥殿’。”

    帕赫萨波澜不惊道:“那就有劳大师带路了。”

    胖和尚连道:“不敢!不敢!荣幸之至。”

    我和德布灵面面相觑,满腹疑窦地跟在帕赫萨身后,走向座落在后山的一座孤零零殿宇。

    这一刻,我对这位讳莫如深、架子出奇大的美女亦充满了好奇。

    “是她?世界还真是小啊!”当我迈步走入雨浥殿的刹那,看到了一尊熟悉无比的优雅身影。这一刻,我头皮发麻,心中宁愿从未踏入过这座倒霉的禅院。

    苏小桥飘飘欲仙地翩然坐于蒲团,一对洞彻世情的秀眸正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我。

    她的目光平平淡淡地掠过我的脸容,却并没做任何滞留,但是我知道凭借她禅宗圣女的精神修为,我的黑暗能量根本无法瞒过他。

    一瞬间,我从天堂坠入地狱,更不知道即将等待我的是什么悲惨结局。

    帕赫萨和德布灵带着我绕了半圈,鱼贯坐上三个空蒲团。

    蒲团是呈圆弧型排列的,数量约有三十余个,每座蒲团都端坐着一名男子,莫不是气宇轩昂、雄姿挺拔。每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张鹅黄色原木茶几,几上放着一壶一杯,清幽茶香袅袅升入鼻端,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家居感觉。

    我强力压制着忐忑不安心情,硬着头皮坐下,却怎都欠缺愉快心情品茶聊天。

    苏小桥并未因三人加入而稍假辞色,她正和一位瘦高硬朗的男子谈得正欢。

    苏小桥悠悠道:“夜兄对时势有何高见呢?”

    夜青槐从容不迫道:“青槐以为当今大陆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归根结底是一个利字。若利益分配得当,世间又何来那许多纷纷扰扰。若人人生活富足,人人安居乐业,你不比我多一个金币,我不比你多一块砖头,自然一切争斗消逝无形喽。”

    苏小桥饶有兴致地瞅瞅他,只是默然不语,却听斜刺里一个激昂嗓音道:“此言差矣,谢某抱持截然相反意见。我认为大陆久违和平,非是利益不够平均,而是恰恰由于太平均导致。试想若风云恺撒两大帝国非是势均力敌,那么战争天平必定倾斜一方,只要一方得胜统一大陆,请问谁能与其抗衡?即使有不自量力者,也必被消灭殆尽,于是和平自然持久了。”

    我暗暗偷瞧了一眼发话的人,见他雄躯凛凛、双眸如鹰,正是一名典型好勇斗狠之辈。难怪发言如此激进,不过说的话却深获我心。

    夜青槐悻悻地不及反驳,又有一个嘶哑憔悴的声音反驳道:“谢老弟说话似有几分道理,可是详细追究起来,又觉欠妥。试问哪朝哪代强盛过龙皇朝,可是最终它仍未能给大陆带来任何和平。三千年浮华背后,掩藏着多少生灵涂炭,多少无家可归。谁能保证下一个大陆帝国一定可以给天下百姓带来安宁呢?”

    人群安静下来,苏小桥幽幽道:“梅先生忧国忧民,实在让小女子敬佩,却不知您有何使大陆和平昌盛的良策呢?”

    梅先生长长叹息道:“梅某早就脱离红尘俗事,再不想讨论虚妄和平。若一日不能回归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远古生活,这纷争片刻也不会停滞的。”言罢悄无声息,竟再不肯说话了。

    “咳!”角落里蓦然传来一声轻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侃侃而谈道:“回归是万万不可能的,那是一种悲观消极态度,逃避现实而已。试问在座愿意住华厦豪屋,还是草庐茅室呢?樵夫喜欢锋利铁斧,还是愚钝石斧?我承认进步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竞争与压力,但人们同样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

    众人目光齐齐聚焦他身上,我愕然发现那人竟是德布灵,他脸上散发神采奕奕,充斥着一股无往不利的信心。

    德布灵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唯有勇敢面对现实困难,想办法加以解决。我认为统一势在必行,不论谁统一谁,都将促进整座大陆的经济文化交流,提高百姓生活质量,让社会稳定、繁荣、昌盛。战争或许会带来短暂痛楚,却可长治久安,避免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苏小桥浅笑道:“这位兄台是支持武力统一的喽?”

    德布灵受宠若惊道:“在下德布灵-卡瓦,确是支持武力统一深蓝的。”

    夜青槐哂道:“德兄说得不费吹灰之力,可统一大陆岂是一件容易之事?它欠缺天时地利人和,任何条件都必不可得。当年龙皇朝能结束黑暗战国时代,时值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所有声音一致要求和平统一。人心之齐,纵观历史也无出其右,故能一举收拾山河,覆灭国家千百。可现如今风云、恺撒两大帝国除边境干戈不断外,还与四夷六族纠缠不清。根本没有和平契机出现,届时谁也不服谁,打来打去苦的只是百姓,还不如每个国家每个民族正视公平两字真意……”

    场内一片默然,夜青槐的解决方法虽然消极,但分析时势却头头是道、一丝不差,辩得别人哑口无言。只是我想来想去,却又觉得他说的特别牵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我正琢磨着夜青槐的话,陡然间感觉一缕明亮清澈的目光落到脸上,赫然来自我又爱又怕的苏小桥。

    她悠然自得道:“小桥看兄台眉宇挑动数次,想必另有高论,不知可否说来给大家听听呢?”

    我心中暗暗苦笑,道:“该死,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不过想归想,我若不答立刻成为全场焦点,届时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

    想到这儿,我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才道:“小弟认为关键不在统一与否,而是百姓生活安康。只要完成这一点,不管是一州一郡,还是一家一户,那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战争消耗着巨额人力物力财力,故除非事关生死存亡,绝对不要动武的好。不过既然动了,就要速战速决,万万不能拖得经年累月,因为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所以,我不支持目前两国战争,因为那就是一场虚耗物资的无用功,到头来即使一方惨胜,也将导致大陆更加动荡。”

    众人一片哗然,数十双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一遍遍扫描不停。

    苏小桥一双秀眸射出讶异表情,幽幽问道:“那兄台有何治国救民的良策呢?”

    我索性豁出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道:“胜蓝以为,与其做无谓战争,不如安心发展,等待一个统一契机。其实不管国家如何发展,深蓝大陆终究是那么点地方。只要你的国家日渐强盛,凭借实力自然可以得到越来越多的资源和从属民族。届时只要公平对待每个民族,人家自然服你,不会再出现纠纷和战争。哪怕昔日强敌,也会日渐没落衰败。当然一切都建立在强硬无比的武力和以德服人的威望上。”

    说完,我不顾众人看怪物似的目光,倏地长身而起扭头走向殿外,再不管背后任何人挽留。

    这一刻,我忽然弄懂了自己一贯模糊不清的理想,统一不统一深蓝大陆无所谓,但是我必需给百姓,给支持我的兄弟、将士们一个交待。

    “果然高论!听到轻侯一番说话,我差点忍不住软下心肠,想有多远就走多远,再也不管尘世的是是非非。可惜……”一抹平平无奇的低沉悦耳嗓音,自我背后两丈外幽幽响起。

    我吓得全身酥软,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地听着她说话。

    有生以来唯有这个人给我最恐怖压力。因为我仗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精神异能,在她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效用。甚至她欺近我两丈范围内说出那句话,我才愕然察觉她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地转身,赫然再一次看到了“天尊”燕憔悴。

    她穿着一袭晶莹如雪的白袍,赤足离地半寸伫立。朔风狠狠吹拂着及腰秀发,那漆黑乌亮光泽形成一面诡丽魔镜,深深吸引住我的眼神。最可怕的是,她脸上戴着一副半哭半笑的死神面具,质料居然是烂银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白银骑士竟是你的部下?”

    燕憔悴不置可否地道:“很奇怪吗?我竟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从未属于过我个人,只属于英明伟大的道宗。他们是为道宗信念牺牲的最崇高殉道者,他们想要阻止的是蔓延整座深蓝大陆一场恶梦,结果却被你破坏掉了。”

    “恶梦?”我一边嘲笑着对方,一边缓缓握紧了双拳,沛莫能御的光暗之翼让驿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屠杀数以百计的无辜商旅才是恶梦吧?一群双手血淋淋的刽子手,居然堂而皇之说要阻止一场蔓延大陆的恶梦,尊敬的天尊阁下,您是在说笑吧?”

    我不遗余力地讥讽着她,警戒状态亦同时提高到临界点。

    燕憔悴一双星空般美丽秀眸里绽放出一点恼怒,不过立刻就消逝得无影无踪,最后只余下一抹惋惜。

    她幽幽凉凉道:“轻侯,想不想听我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我不禁暗呼一声:“我的娘啊!”

    ps:今天开始继续解禁。前几天网络连接不正常,无法登陆起点。
第十二卷 问鼎 第四章 天魔
    一会儿恨不得要将我粉身碎骨,一会儿又要跟我促膝谈心讲故事,一股窝囊之极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代大宗师果然个个难缠之极,开始迄今,我竟一点主动也没占到,硬生生被她牵着鼻子兜来兜去,恨只恨我不敢抢先出手,去面对一点信心都欠奉的战斗。

    燕憔悴侃侃而谈道:“道家学说认为,世间的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组成,也各自具备其对应的五行属性。在乾坤五行炉内,所有的物品在五味真火的作用下,都可还原到上述的五种基本元素,然后根据一定的规律组合成为新的物品。这就是乾坤五行炉的基本原理。简单地说,就是大家可以把任何东西都丢进五行炉内,得到新的东西。”

    我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问道:“五行生成、相生、相克的顺序这我知道,可乾坤五行炉是什么东西?”

    燕憔悴听罢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深思表情,半晌突然沉声问道:“你居然知道道宗内部都鲜为人知的五行奥秘?说,谁告诉你的?”

    我暗骂自己嘴太快,那五行学说正是安德鲁秘藏道典里开宗明义的世界定义,本以为修道者尽人皆知,岂料听燕憔悴说来,那竟是道宗内部都秘而不宣的超级机密,冷汗瞬间湿透背衫。

    燕憔悴目光里射出咄咄逼人的精芒,刀锋般上上下下刮着我的肌肤。

    我强做镇定,脸容一副波澜不惊表情,不答反问道:“很稀奇吗?世间万物生成的顺序是木、火、土、金、水。相生的顺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克的顺序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燕憔悴强烈不满地撇撇樱桃小嘴,却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她平平淡淡道:“我不管你从哪里得知,只希望今后再不从你嘴里流传出去。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漫不经心笑道:“嘿嘿,敬爱的天尊阁下,我不说您就会放晚辈一条生路吗?那恐怕不是您的初衷吧?”

    燕憔悴闻言微微一呆,遂鲜花盛放般娇笑道:“和轻侯谈天真的很有趣。嗯,我们继续讲故事好吗?你的时间并不多呢!”说完有意无意瞟了背后不远处的“雨浥殿”。

    我自家知自家事,苏小桥与群雄讨论结束的时候,恐怕立即就会联合禅院众高手玩命追杀我,甚至有可能在见到我的刹那,就用一种巧妙无比的方法,将追杀令传达至每个人耳朵里了。

    我苦笑道:“晚辈洗耳恭听就是,请天尊赐教!”

    燕憔悴露出一抹重新把握全局的微笑,悠然自得道:“你既然了解五行学说,那么也定然知道若能操纵五行元素,无异于掌控整个世界。因为世间万物都是由木、火、土、金、水,五大基本元素构成的,任何事物都概莫能外。乾坤五行炉就是一件足以重塑五行的神奇宝物。”

    我点头道:“哦,天下真的有如此希罕的宝物吗?”

    燕憔悴叹息道:“其实你也见过它的,只可惜当时并不知道它有如此珍贵而已。”

    “啊?”我勃然变色,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尊古拙厚重、色彩斑斓的三足九耳青铜炉鼎,鼎身呈七条威武神龙盘踞状,龙头各含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七色彩虹宝珠,说不出的鲜艳夺目、光彩照人。在鼎肚位置三面各有一方透视镜,可供使用者随时观察鼎炉内的火候。

    燕憔悴眸中射出无限向往表情,悠悠道:“乾坤五行炉是道宗世代相传的无上秘宝,它最早出现在群雄并起的黑暗战国时代。其后经历了四千年悠久岁月,几经转折无数人经手,想不到直到今天才能重被道宗掌握。”

    我淡淡道:“似乎还没有吧?”

    燕憔悴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哂道:“不过暂时交由他们保管罢了。此去帝都路途漫长,你试试列举一个人来,看看他能不能阻止我获取乾坤五行炉。”

    我垂头丧气道:“唉,前辈不是强人所难吗!纵观深蓝大陆能与前辈抗衡的对手,不过关山月、轩辕天之痕二人而已。老关坐镇风云,轩辕回家养伤,您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说半个不字啊?”

    燕憔悴凤眸轻挑,狠狠斜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好像还落了一个人选啊!那就是你自己。突破我布置的‘大五行’精神禁制,还能孵化、召唤、驯服无上神兽‘魔灵’。嘿嘿,若不出我所料,假以使日你定然可跻身深蓝大陆顶尖强者之林。”

    说到这儿,她蓦地顿了顿,正经八百问道:“杀了你好吗?那是我现在最犹豫不决的事情呢!”

    我吓了一跳,遂全神戒备着,心脏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她说到做到,当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我痛下杀手。

    岂料燕憔悴只是笑得花枝乱颤道:“轻侯也懂得害怕吗?这副模样真是好可爱呀!你做出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呢?我还以为你已胆大到无畏无惧,想不到仍会怕死,让人家很是失望啊!”

    我害怕继续谈下去终会撕破脸皮动手,遂连忙岔开话题:“前辈,您尚未说完乾坤五行炉的典故呢!晚辈很想听完下面的故事,那也是您找晚辈聊天的初衷对不对?”

    她莫测高深地微笑道:“没错,还是正事要紧。你还记得鹤双飞吧?他利用乾坤五行炉重组五行元素的特性,炼制出几柄破铜烂铁,就妄称什么一代大师,简直令人贻笑大方。更让人捧腹的是,居然还有一群人专门向他求索兵器。”

    我陪笑听着,不敢打扰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宗师。

    燕憔悴目光空濛,极目远望群山怅然道:“跟随‘蓝鲸号’四处漂泊的几个月,给我留下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回忆。我一直在研究着乾坤五行炉的奥秘,也期待着重返陆地,凭借它来振兴道宗昔日辉煌。可惜……”

    我被这一席话勾起无限痛楚,不禁愤然道:“可惜你只是眼睁睁守着乾坤五行炉,任由那帮畜生滥杀无辜是不是?”

    她古井不波地瞅了我一眼,幽幽叹息道:“爆炸发生的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阻止。若你对我有误会,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真正强者绝对不会为任何人事情绪影响。你若尚未臻至永不动情的境界,哪怕精神力量再强大,碰上关、轩辕也唯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我幡然醒悟,可胸臆间那股酸楚却始终不去,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燕憔悴默然半晌,轻声道:“让我继续说下去吧!鹤双飞钻研出的秘密,不过是乾坤五行炉最肤浅奥义,其实它真正的价值在于炼丹。”

    她眸中射出无限狂热神色,声音微颤道:“在黑暗战国时代末期,婆罗门、刹帝利、索罗亚斯德三大宗教开始萌芽,遂逐渐形成了现代禅宗、道宗、魔宗雏形。不过最后只有魔宗脱颖而出,悍然成立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龙皇朝。许多人一直都坚信那是得自魔界强横种族的无私援助,可究其真正原因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从宿敌嘴中也可听到埋没数千年的历史悬疑,不禁激动地问道:“难道和乾坤五行炉炼制的丹药有关吗?”

    燕憔悴点头道:“正是如此。禅宗崇尚光明,道宗操纵自然,魔宗信奉力量,本来三者并驾齐驱、各有千秋,直到一位魔宗天才横溢的炼金术士利用乾坤五行炉,提炼出一种叫做‘奥罗圣玛’的药物。服食者立即变成钢筋铁骨力大无穷的勇士,双手可随随便便撕裂棕熊大象。最可怕的是,孕妇服食后,婴儿一出生就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斗气。魔斗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自动发展壮大,直至增强到体质承受的极限。”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难道现在有人重新发掘出这种秘方了吗?”

    燕憔悴幽幽叹息道:“没错,确实有人找到了修炼‘奥罗圣玛’的秘方,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不是从遗迹里挖掘出的魔宗秘方,而是从魔界直接带来的原版。如果让他得到乾坤五行炉,那么休说出现大一统局面,甚至人类覆灭都是想当然的事情。因为那种‘奥罗圣玛’再非提升人类力量的灵药,而是将人类改造成魔兽的最有效工具。”

    我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条漆黑幽暗的骑士身影,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舜,一定是他。”

    她莫名其妙地瞅着我,惊疑道:“舜是谁?”

    我苦笑一声道:“一名来自魔界的神秘高手,他说自己的名字叫舜,唯一的理想就是统一魔族称霸世界。哦,他最擅长的武功就是‘天魔策’。”

    燕憔悴本来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可听到“天魔策”三个字时,那对秀眸骤然亮了起来。她有点激动道:“没错,就是他。我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可惜没占到任何便宜。我知道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奈何他,所以找你一起出手。”

    我听罢不禁目瞪口呆,跑到异国他乡不说,还要与宿敌联手对付一名异域天魔,命运安排也太离谱了点。

    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努力平复情绪问道:“既是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晚辈自然责无旁贷。只是目前轻侯尚是一级战犯身份,嘿嘿,在恺撒恐怕寸步难行吧?而且,舜比任何人都清楚晚辈的底细,所以轻侯更害怕他运用帝国军力围剿我。届时恐怕您也保不住晚辈吧?”

    燕憔悴哑然失笑道:“狡猾的臭小子,你若要我保护你,明明白白说出来就好,何必拐弯抹角兜这么大***?这一次是我求你帮忙,所以我承诺动用手头一切力量,保证你在恺撒帝国境内的人身安全,而且事后定然送你安全稳妥地回到南疆。”

    我强忍欣喜若狂的情绪,断然伸出右手道:“一言为定!”

    “啪!”一只白皙、修长、完美的柔夷重重击在我掌心,她坚决果断道:“一言为定!”

    我轻轻嘘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蓦见燕憔悴用眼神阻止了我,直接传递一缕意识流道:“有人来了!乾坤五行炉由我搞定,你暂时跟商队入京吧,有事我会找你。”

    我毫不惊讶,立即反馈一缕意识流道:“晚辈明白!”

    “老碧!”德布灵熟悉无比的呼唤在不远处响起,我欣然扭头望去。

    一刹那,站在身后的燕憔悴有如一缕轻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凭借“锁魂”无孔不入的控制,我竟然不知道她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株凤眼梧桐在风中萧瑟颤抖枝条,仅剩的叶片在风中盘旋飞舞,依稀勾勒出那尊诡丽身影。

    “幸亏刚刚她不是来杀我的!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垂头丧气地呢喃着,正巧看到兴高采烈的德布灵和波澜不惊的帕赫萨联袂走出殿来。

    德布灵张嘴就埋怨道:“老碧,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偷偷溜出来,害我和老帕不知多么尴尬呢!唉,不过你的言论和行动,都给圣女留下不可磨灭印象,我想这或许是唯一让她深刻记住你的最高明策略。我德布灵-卡瓦真的好佩服你,因为这才是男子汉泡妞的手段。”

    我听罢不禁啼笑皆非道:“呵呵,老德太过抬举小弟了,我只是不习惯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罢了。那么胡说八道一番,仅仅是赶鸭子上架。总不能被点名后,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让人瞧不起咱们是不是?这不,我嫌太过郁闷,说完就自己跑出来了。治国安邦对我这名终日考虑下顿温饱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帕赫萨剑眉微扬,虎眸射出灼灼精芒道:“碧兄过谦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仅从战略角度考虑,风云确实没有足够实力并吞帝国,它想要的最多是一点点领土,还有解决国内皇位争端的钥匙罢了。这场囊括近千万雄兵的战争,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场政治游戏。”

    德布灵看看我,又看看帕赫萨,忽然哈哈大笑道:“不管是不是游戏,那都绝不是我们几个小人物可以决定的事,及时行乐才最划算。嘿嘿,老帕老马识途,快快带领我们两个路痴前去布迪氆城最出名青楼。先说明啊,我今夜至少要两名一流美女陪寝的。”

    说罢一马当先冲下山去,留下我和帕赫萨面面相觑半晌,遂同时哑然失笑。

    “乱世里朝不保夕,美女柔软娇嫩的酥胸才是男人真正乐土吧?”我无声无息唏嘘着……

    “笃笃笃!”一串节奏分明的敲门声,将我从美梦惊醒。来人不谙一点武功,故没能触及屋内外“锁魂”设置的重重精神禁制。

    我甩甩仍旧晕眩疼痛不已的头颅,好不容易才从粉臂玉股的纠缠中挣脱出来,随手捡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锦袍披到身上,赤足跑去开门。

    “吱呀!”门开了,一名俏丽可爱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当她瞅见我赤裸雄健体魄时候,羞得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将松松垮垮的锦袍束紧腰带,然后故作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俏丫鬟面红耳赤道:“奴婢想问问您需不需要用午膳?”

    我微微一怔道:“现在都是正午了吗?”

    俏丫鬟掩嘴失笑道:“是啊,奴婢不敢怠慢所以特来问候一声,您需要几人份的午餐啊?”

    我搔搔头,回头瞅瞅床榻之上玉体横练的八位美女,赧然道:“九份吧!顺便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俏丫鬟瞠目结舌半晌,喃喃道:“我的娘亲啊,你也太雄壮了吧?八个啊!”

    我眉头微皱道:“你说什么?”

    俏丫鬟风情万种地瞟了我一眼,连声答应着:“没什么,没什么!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言罢心如鹿撞地急匆匆跑开了。

    “人小鬼大!”我哑然失笑地摇摇头,返身关门一屁股坐到桌旁,抓起桌上茶壶慢慢倒了一杯,一仰脖子痛快淋漓地灌入肠胃。

    冰凉彻骨的茶水,让我瞬间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幕香艳场景。

    昨夜和帕赫萨、德布灵去青楼厮混,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荒淫无道。

    原来一本正经的帕赫萨沾了酒水,就不停地灌着我和德布灵,一瓶瓶极品美酒下肚后,“白虎”虎威骤发,竟喝令老鸨将所有红牌美女统统叫来伺候我们。之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似乎是德布灵趁着酒劲,非要三人比试比试床上功夫,于是每人都带着八九名美女回府逍遥。

    “昨夜到底是谁获胜了?”我苦笑着摇摇头,瞅着床上青春靓丽、活力四射的胴体发呆。那一具具肉光致致、艺术品般精美的女体,再次让我领略到一股不可抗拒的诱惑。

    “他***熊,看来午饭要推迟一会儿了!”想罢,我饿虎扑食般冲上床榻,反手放下了床帘和层层帏幕。不一会儿,娇喘呻吟的声浪充斥着整座卧室,连走廊上都隐约可闻。

    密室内,德布灵将耳朵撤离窃听铜管,一脸沮丧表情道:“他娘的,看来我们俩个都输给老碧了。这个变态的家伙,小弟弟真不是普通强横,昨夜迄今做了不知多少次,现在还是那么生龙活虎。”

    帕赫萨懒洋洋地躺在胡床上,眯缝着一对棱棱有威的虎眸,慢条斯理道:“赌局是我们输了,不过现实中却是我们赢了。既然他的弱点是好色,那么就一定可以完美控制。能够活着接下我‘白虎’倾力一击的人,帝国上下也屈指可数。碧胜蓝确是一名难得的优秀人才。”

    德布灵露出一抹古怪神色,问道:“难道你想……”

    帕赫萨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卡瓦也!要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舍不得孩子,也就套不到恶狼。为了他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不会吝惜明娜-威廉那妮子的,对不对?”

    德布灵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心疼地道:“帕赫萨,你还真他妈狠心啊!我爹含辛茹苦培养那么多年,才训练出她一名顶尖间谍。现在你说送就送,那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吗?回帝都后,我怎么向他老人家交待啊?”

    帕赫萨皮笑肉不笑道:“嘿嘿,少在我面前哭丧着脸,你们父子都是一丘之貉,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吸血鬼。碧胜蓝就在眼前,别说到帝都出得起美女的人数不胜数,即使是现在我都想立即用美女收买他成为部下。”

    略微顿了顿,他阴阴笑道:“毕竟美女好找,名将难求。女人吗,早晚都是那么回事儿,名将就不同了。你也听到他高谈阔论了,见识之高甚至超逾你我。唉,我有一种神奇预感,来日他绝非池中之物。若现在你用区区一个女子羁绊住他的心灵,那么将来收获到的将千百倍于付出。”

    德布灵眼睫不停速眨动着,映出心内斗争着实激烈到了极点。

    他犹豫了半晌,蓦然狠狠一掌拍在墙上,恶声恶气道:“操他***熊,我就赌这一铺了!”

    帕赫萨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祝贺你做出最英明决断。做为一名男人,喜爱美女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作为一名枭雄,别说是美女,就是父母妻儿也都得视如粪土。你若今后还象刚刚般犹豫不决,前途绝对一片坎坷!”

    德布灵苦笑道:“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嗯,决定的事我德布灵-卡瓦绝不后悔!现在说说那件东西怎么处理的吧!”

    帕赫萨露出一抹凝重表情,幽幽叹息道:“亚斯沃郡的霍伊着实有几分斤两,竟懂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嘿嘿,大名鼎鼎的‘暴雪’白银骑士团竟也被商队扮成的幌子迷惑,致使它能够无惊无险送往帝都。”

    德布灵闻言冷笑道:“我才不信霍伊那么本事,这条计策肯定出自妖女赛西亚之手。唉,怪只怪风轻袖支撑时间太短,白白让她得了首功。这次回京后,在二殿下面前,恐怕有这婊子得意的了。”

    帕赫萨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我看未必,真正出力的可是黑族黄泉。否则单凭霍伊那点老弱残兵,哪里是风家精锐舰队的敌手?他们不过是幸运地捡漏而已。何况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二殿下、四殿下统统北上支援波赛东要塞,京师空虚无比,凭借风家在宫廷的影响力,谁在亚斯沃郡出力越多,谁就越可能遭到强力反噬。”

    德布灵闻言兴奋地拍案而起,道:“我怎么没想到啊?立功也得看看时机,现在二殿下不在帝都,赛西亚那婊子只要回去,风轻袖那帮叔叔伯伯定然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哈哈,老帕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啊!”

    帕赫萨毫无喜色,反倒微皱眉头道:“我现在顾虑的不是赛西亚!她之所以一直趾高气扬,凭借的仅仅是二殿下的恩宠。关键时刻,真能动用的力量不过尔尔,我随时都可以让她灰飞烟灭。真正令人担心的是……黄泉!”

    “嗯?”德布灵惊诧道:“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再厉害也只是黑族二号人物,他上面还有陀陀可汗压制着呢。何况黑族目前领地仅仅是悬而未决的东海二十八郡而已。一旦朝廷大佬们决议收回的话,他们也只有乖乖地退出东海,滚回那兔子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况且二殿下……”

    帕赫萨摆手阻止他的言论,幽幽冷冷道:“你错了,此一时彼一时也,帝国精锐部队几乎全部聚集北疆,等待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别说朝廷不会在此风声鹤唳的节骨眼儿令生枝节,就算他们愚昧得倾力反对,你想黑族会被一句空话吓得退出东海二十八郡吗?”

    德布灵倒吸一口凉气道:“这……”

    帕赫萨右手摸摸下巴上新生的坚硬胡茬,轻声道:“黑族的飞跃式发展,就是最近短短数年间的事。确切地说,就是黄泉出现后的事。根据可靠情报,我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黄泉根本不是黑族人,起码不是传统的黑族人。他要么是彻底的普通人,要么是普通人与黑族人的混血儿。总之,他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人物。”

    德布灵鹰眸里露出狠辣光芒,厉声道:“那就派人做掉他好了!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卫士们日夜不睡提防着。”

    帕赫萨搔搔后脑勺道:“如果随随便便可以料理的话,我现在就用不着这么伤脑筋了。唉,黄泉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他拥有与‘白虎宝玉’齐名的‘朱雀宝玉’。嘿嘿,我拥有最高阶光明属性的‘白虎’力量,他拥有最高阶火焰属性的‘朱雀’力量。真要打起来,我还真不一定能够占到便宜呢。”

    德布灵目瞪口呆地望着帕赫萨,难以置信问道:“什么?他……他也能运用圣灵力量吗?”

    帕赫萨没好气地答道:“他***熊,问题症结就在此处!传说中四大圣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代表着闪电、光明、火焰、黑暗四种力量极限。它们平常雌伏在一种天外飞来的玉石上,一旦碰到属性级数相当的人就会自动附身其上,与宿主融会贯通后,形成最恐怖攻击力量。”

    他虎眸掠过一丝迷惘,狐疑地道:“而且根据‘钢铁巨人’骑士团营地被毁坏痕迹来看,黄泉自己不但能熟练运用‘朱雀’力量,而且还可依靠某种外界媒体,成百上千倍发挥其威势。他娘的,如果可以清楚了解那种方式,或者‘白虎’就不再只是‘白虎’,而是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了。”

    德布灵摇头苦笑道:“黄泉再笨也不会乖乖奉献秘密武器的。而打入黑族内部窃取机密,更是痴心妄想,光是外貌习俗就杜绝最优秀间谍了。那也是素有‘无孔不入’声誉的帝国内务部,一直不能渗透腐蚀黑族的最关键原因。”

    帕赫萨胸有成竹地微笑道:“谁说一定要渗透呢?那根本就是最愚蠢的方法。呵呵,我们先不谈这个,声东击西计划要继续施行,你尽快率队启程去帝都才是要紧事。”

    德布灵无奈点头道:“明白明白!我就知道老头子亲自派我出马,根本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我现在要货没货要人没人,一点商队的模样都没有,怎么启程啊?难道要我做光杆司令,带着十余人灰溜溜滚回帝都?”

    帕赫萨笑眯眯道:“怎么会呢?我早给你准备了一艘‘猛虎’级战舰,另外配备五百名精锐骑士护航。货物吗?我有一整批要送给二殿下的礼品,你代我押运!”

    德布灵手抚额头惨叫道:“你搞得如此声势浩大,段璧肯放过我才怪!换个计划好不好?”

    帕赫萨幽幽凉凉道:“我就是想要段璧出手!这次老天再没有任何幸运给他,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语气阴冷无比,室内温度骤然因此下降到冰冷彻骨的地步。

    德布灵勉勉强强忍住冻入骨髓的寒意,耳畔窃听铜管内,却要死不活地传来一声声销魂无比的娇喘和呻吟。

    他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暗付:“老碧真他妈艳福不浅!如果我拥有那副龙精虎猛的雄躯……”

    我站在“克罗伊”号猛虎级战舰的四层舰桥上,纵目北望,只见运河象千万匹脱缰的怒马,在广阔平原上嘶叫狂奔。水声浩荡,汹涌澎湃,霎时间就冲过河湾码头。河水撞击着舰身,四层舰桥上悠悠晃晃,使神经稍微衰弱些的人会目眩神摇。浪花卷着两岸的大鹅卵石,一路上溅起千堆雪。

    德布灵默默走到我身边,忽然意气风发道:“我们很快就要回到帝都笑花城了。”

    我微笑道:“回家的感觉总是让人兴奋莫名。”话虽是对他说的,可眼神却落在卓立在他身旁的军人身上。

    那人头戴龙舌扁盔,脚蹬一双光可鉴人的锃亮皮靴,雄躯穿着一袭崭新笔挺的墨绿制式军服。唯一装饰物是,左胸心脏部位暗绣一头斑斓猛虎,背景是一幅海上日出的画面。那亦是“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的团徽。

    脸上看,饶是我身经百战也不由被吓了一跳。那是一张旧伤累累的脸膛,愈合后留下无数赤红疤痕,彻底遮掩了他的本来面目。唯一还算清晰的是,那双精光灼灼的豹眸,隐隐约约爆射出骇人厉电。

    他淡淡瞅了我一眼,眼神特别留意着我的身高,不过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挑衅,仅仅是象看到一棵树或者一块儿石头似的。

    德布灵好像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头,连忙干笑道:“呵呵,望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克罗伊’号猛虎级战舰舰长,格洛兹尼。这位是碧胜蓝,我们伊什古曼商会的首席安全助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了个首席安全助理的头衔,不过想来是德布灵随便给我安的,以避免我被人误会成无名小卒太尴尬。

    格洛兹尼不动声色向我点头,生硬地道:“请多关照!”

    我素知这类铁血军人最厌恶虚伪礼节,遂平平淡淡道:“由您护送,胜蓝感到非常荣幸。”

    德布灵兴致勃勃地叹道:“我尚是第一次乘坐如此宏伟战舰呢!格舰长可否简单介绍一下沿途城市和航线呢?”

    格洛兹尼豹眸骤亮起来,语气却仍古井不波道:“布迪氆城距离帝都也就十天十夜航程,沿途我们只停靠大型港口做饮水补给,其他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擅离战舰。具体安全事务皆由舰上巡逻小队负责,请卡瓦先生约束好您的部下,避免不必要冲突。”

    德布灵苦笑道:“那和坐牢有分别吗?”

    格洛兹尼面无表情道:“卡瓦先生比我更清楚押运货物有多贵重,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晋入二级战备状态。得罪之处,还请您原谅则个。”

    德布灵无可奈何道:“没关系,我只是个商人,你才是战舰舰长。行军打仗你是专家,一切都依照你的意思办吧!嗯,如果我的人,有哪一个违反规矩,你随意处置好了,不用给我面子。”

    格洛兹尼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下官一定秉公办理,多谢卡瓦先生合作。”言罢他冲德布灵和我点点头,告辞转身返回指挥塔去了。

    德布灵沿着舰桥迈步转到右侧,盯着码头上忙忙碌碌运送货物的搬运工,鹰眸露出了几分罕见的凝重神色。

    他沉声道:“格洛兹尼有个绰号,你猜得到吗?”

    我漫步到他身侧立定,瞅着湛碧河水摇头道:“我猜不到。不过他一定能征惯战、勇猛彪悍,而且做人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德布灵失笑道:“‘疯豹’格洛兹尼若听到你的话,一定引你为平生知己。不错,他确是你说的那种人。老帕派他来,绝对是因为唯有他才最适合这趟危险旅程。”

    我微皱眉头道:“难道风师门下还不死心吗?可是我们商队确实没有任何值钱的货物啊?”

    德布灵讶然瞅着我,忽然岔开话题指着码头道:“看,你的宝贝儿们也上船了。”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但见安德鲁正一手牵着“银雷”一手拎着“碧血银枪”步上踏板。

    正午阳光照耀下,“银雷”昂首阔步地骄傲前行着,银色鬃毛散发出一阵阵璀璨夺目光辉,反射出的精芒让每个看它的人眼睛都花了。它浑身每块肌肉都呈现完美形状,更坚硬如钢浇铁铸一般,充溢着不可思议的庞大能量。那对硕大马眼更爆射出金光灿烂的神芒,乍看就像一头洪荒猛兽重现人间似的。

    我不禁看得目眩神醉道:“呵呵,想不到我缺战马,白银骑士就乖乖送来了一匹最好的给我。他们很乖巧呢!老德,你说是不是啊?”

    德布灵没好气地道:“晕,你都不知道在我跟前自吹自擂多少遍了。拜托,换点新鲜的词儿好不好啊?难道你除了‘银雷’就看不到别的东西吗?”

    我无辜地傻笑几声,瞅瞅银雷后面畏畏缩缩跟来的八匹骏马,却没看出一点优秀之处。它们不论身高还是体型,比照“银雷”都差距了至少好几个档次,最糟糕的是那一双双温顺无比的眼神,就跟一只只绵羊似的,哪里像是纵横疆场的战马啊!

    德布灵看我撇嘴一脸不屑模样,冷笑道:“嘿嘿,我说亲爱的兄弟,这回你可真是看走眼了!这八匹马里随便挑出任何一匹,都是价值万金的宝马良驹啊!”

    我轻蔑道:“哦,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只野生山羊都比它们跑得快呢?”

    德布灵“噗哧!”一声喷笑道:“呵呵,土包子一个!就因为它们速度够慢,性格够温顺,所以才能价值万金啊!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逍遥马’吗?”

    我幡然醒悟道:“你是说专门给贵族小姐、夫人们骑乘的‘逍遥马’吗?”

    德布灵欣然点头道:“正是!如果需要优质战马,北疆平原出产的‘乌龙驹’天下无出其右,哪里轮得到帕赫萨献宝呢?不过说到‘逍遥马’,却唯有西域冻土高原上特产。这八匹马就是帕赫萨特地从日尔曼商人处定购,专门送给公主、小姐们纵横驰骋的。嘿嘿,段璧当年也曾想做同样的事情,可惜日尔曼一族最是同仇敌忾,他连一匹也买不到,抢不到的。”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五章 倾心
    我不禁立刻对“绵羊”马们刮目相看,要知有时一件合适的礼物,远比赫赫战功和悬河般口才更吃香。

    “嘿嘿,他***熊,看来老子又学了一招送礼窍门!嗯,回头我也搞几匹逍遥马送给帝都众家夫人千金才好!”

    打着偷学送礼绝招的鬼主意,我别有用心地详细问道:“老德,那‘逍遥马’后面一担担的箱笼里装的是什么?”

    德布灵一搭眼就恍然道:“那是东海雪峰之巅特产的‘仙莲子’茶叶!需要浸透空气才能保持原味的。看到那几个戴着尖耸红高帽的人没有,他们都是专门照料茶叶的工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叹了口气,羡慕道:“‘白虎’就是‘白虎’,这次包括二殿下在内,上上下下都要承帕赫萨的人情了。你知道吗?‘仙莲子’产量本就极低,而且保存极为不易,他能一下子搞到这么多猛料,相信没人会比他更受器重了。”

    我对茶叶一贯一知半解,平时全当白开水喝的,遂随随便便听完拉倒。

    这时码头蓦然出现数十群四名一组孔武有力的大力士,他们用硕粗的木杠“嘿呦嘿呦!”地抬着朱红大箱走上踏板。根本不用细瞅,光看那沉甸甸份量,就无人不知那是整箱整箱的金银财宝。

    德布灵这回反倒一点儿都不动声色,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了。

    甲板上,物资官塞尔肖与“克罗伊”号大副一起聚精会神地一箱箱检查着官封是否完好。旁边是两队刀出鞘弓上弦的精锐战士。

    检验过程缓慢而细致地进行着,码头上的货物一点点减少,“克罗伊”号船舷吃水的程度也越来越深。

    德布灵骤然打破沉默道:“胜蓝,我德布灵-卡瓦待你如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鹰眸精光灼灼地注视着我,不透漏出一点点内心情绪。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小弟只是一名到处流浪的野鸡佣兵。可老德你没嫌弃我,给我钱花,给我女人玩,还待我亲逾手足兄弟。这份恩情,碧胜蓝到任何时候都不会遗忘分毫的。”

    德布灵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我肩膀道:“我能够认识你这么本事的兄弟,也很高兴。我们是自己人,所以我打算交待清楚一些事。因为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在一条叫做‘伊什古曼’商会的大船上讨生活,若不同舟共济,嘿嘿……结局就肯定糟糕之极!”

    我郑重其事道:“德兄,请不吝赐教!小弟现在洗耳恭听。”

    德布灵微笑道:“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详细内容一会儿有人会告诉你,将来你也可慢慢体会。现在你只要记着一条就可以了,‘伊什古曼’商会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他们妨碍我们赚钱,赚大钱。”

    我幽幽凉凉道:“这种人通常都不需要存活在世界上的,胜蓝明白怎么做的!”

    德布灵赞许道:“我就知道胜蓝是一个聪明人,对你也很有信心。呵呵,货物装载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会派人找你的!”

    我恭恭敬敬施礼后,怀着满腹疑窦离开四层舰桥,走回位于二层的独立舱房。

    “克罗伊”号猛虎战舰可最多搭载八百名战士,五十五辆标箱货车。它共分板下五层和板上四层,共计九层两百余间舱房。

    目前人数远远未满,所以住宿条件非常优越。板下二层装载货物,板下一层和板上一层驻扎精锐战士和水手,二层舰桥开始驻扎军官和商队随员。不是想优待商旅,而仅仅是为保障贡品安全考虑。

    我信步走进舱房间狭窄通道,恰巧看见安德鲁鬼鬼祟祟从我房里跑出来,一脸古怪神色。

    “喂,你找我吗?”我出其不意地叫道。

    安德鲁胖脸吓得一哆嗦,瞅见是我结结巴巴答道:“我……我给你送……送枪来了。”

    我看他言不由衷的模样,冷冷道:“哦,是吗?只是送枪,没有别的事情要说?”

    安德鲁脸色迅速恢复正常,不紧不慢地道:“嗯,还有‘银雷’在一层喂养呢!它总是用咆哮来威吓那几匹‘逍遥马’,所以我将它们隔离到两个房间喂养了。”

    我猜不透这小子搞什么鬼,正要施展点霹雳手段逼供,岂料安德鲁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回自己屋里,甚至“喀嚓!”一声连舱门都锁得结结实实的。

    “他娘的,这小王八蛋难道吃错药了?”我嘀嘀咕咕着摇摇头,暂且不想理这点闲事,笔直走向我的卧房。昨夜宿醉,加上将那青楼八艳翻来覆去挨个儿搞了数回,现在确实有点腰肢酸软、疲惫不堪,只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嘎嘎!”本来预计舱门会被应手推开,岂料竟不知不觉被锁得结结实实的。我用的力量不小,结果门锁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刚刚明明看见安德鲁跑出来啊,难道……里面有人?”想到这儿,我心中一动,遂光速启动“天眼”,想看看谁在里面搞鬼。

    这时候,门却突然被拉开了,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我目瞪口呆着瞅着对方,一时竟忘记逼问为何我的舱房,还得别人来给我开门了。

    她袅袅婷婷站在门口,一双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呼吸一窒,遂凭借天下无双坚强意志顷刻恢复神志。不过只是这一瞬,她已在我脑海里深深植下美丽倩影,这辈子都休想能够忘怀。

    严格地说,她的脸型一般、五官普通、身材瘦削、皮肤略白、秀发微红,衣着也是最廉价的布裙,可是当这些平平无奇的部分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立刻化腐朽为神奇,让她焕然一新,整个人都散发出唯有倾城美女才具有的绝世丰姿。

    最迷人的是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它们时而浸透出孩子般的天真无邪,时而暴露出妇人般的风情万种,两者天衣无缝地融会贯通在一起,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无敌魅力。

    她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极品中的极品。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正在迅速崛起,可是此刻,她明眸里透露出的目光竟是那么纯真洁净,让我分外感到自己卑鄙无耻,甚至邪恶得一塌糊涂,脑海里更不应该充满龌龊肮脏的占有欲望。

    “他***熊,哥哥我这回算是碰上了克星了。”

    我暗暗嘀咕着,强制压下疯狂情欲,面无表情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里出现?”

    她轻轻让出门口,恭恭敬敬万福道:“贱妾名叫明娜-威廉,是卡瓦少爷赐给您的奴婢。”

    “德布灵?”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暗付:“好家伙,在舰桥上刚刚和我推心置腹,现在就赏赐了一名倾城美女做间谍监视我。你还真舍得出手啊!”

    不过想归想,我嘴上却道:“哦,这样啊!”说着迈步走进舱房,顺手将房门也关上了。

    “克罗伊”号猛虎战舰体积庞大无比,但是鉴于舱房众多,所以每座船舱实际面积都不大,一切以实用为主。由于二层舰桥舱房是军官专用的,故比起普通舱房大了一半左右。不过那也仅仅可以容纳一张床榻和一桌一椅而已。

    当舱门关闭一刹,房内顿时陷入一个昏暗静谧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她。

    我默默卓立舱门处,距离明娜只有两步距离。我可以清清楚楚听到她如鹿撞的心跳,还闻到惊心动魄的撩人处子体香。

    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她则紧张得一塌糊涂。毕竟舱房空间实在太狭小了,加上我硕壮雄躯占据了仅剩的大半闲赋空间,万一我想侵犯她,她就算想逃跑,也没有多余腾挪空间。

    经过短暂沉默,我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说着旁若无人地开始宽衣解带。

    我穿着一袭颜色暗银、用纯棉丝线手工编织的锦绣长袍,那是帕赫萨送给我的礼物之一。它温暖而厚实,十分适合现在早晚寒冷彻骨的天气。

    当我脱下它的时候,立刻感到一股轻微而料峭的寒意。我也这才发现,舱房是多么的潮湿阴冷,一点都不如岸上房舍那么干燥暖和。淡淡的金色阳光从那小小的椭圆型舷窗投射进来,懒洋洋照耀在床榻上,变成屋内唯一温暖源泉。

    我轻轻嘘了一口长气,一边坐到床榻上,一边习惯性地随手将袍子搭向椅背,不料半途却被一只柔夷温柔地接过去。迅速麻利地翻叠两折后,挂在了板墙上衣钩上。那可以防止衣服出现过多的褶皱,只是我平常很少注意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股深度疲倦如潮水般淹没过来,我重重躺在床板上,踏踏实实的接触,使一股酸麻快感从腰肢传输到了神经中枢。那是全身酸痛肌肉最写意的放松调剂,感觉美妙无比。

    “啊!”我舒服得呻吟出声,顺手扯过被子随随便便盖在身上。

    明娜再次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将被子调整了一下方向,还温柔地将被角掖好。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天眼”,我上床也绝非为了休息。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被委派了什么任务,针对我行动的最坏结果是什么。于是,我按照原定计划继续“睡”下去,同时启动“光暗之翼”修炼浩瀚真气。

    可惜明娜仅仅是掖完被角,就坐到唯一那张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我。

    她的坐姿慵懒而妩媚,偏偏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端庄郑重的韵味儿,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那袭干干净净的布裙,穿在她身上那么熨贴,那么合适,明娜就像天生衣架,不论什么衣服穿上都好看无比。

    “唉,如果她真的属于我,此生才不算虚度吧?”我一边暗暗咽口水,一边狠狠诅咒着这场该死的战争。

    “要不是因为不可抗力,老子怎会跑到异国他乡看着绝色美女都不敢下手呢?不过如果不来恺撒,或许我这辈子都看不到明娜吧?唉,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呢?”

    我胡思乱想着心事,耳畔忽然听到了一丝悉悉嗦嗦的声响,好像有人正在脱衣服。难道是……我惊骇欲绝地将龙眸睁开一条缝隙,瞬间一条肉光致致、精致绝伦的女体迅速映入眼帘。那是明娜-威廉正在宽衣解带。她已完全褪下布衣荆裙,暴露出一件嫩绿色贴身小衣,只堪堪遮住胸腹要害。

    一时间,我不禁目眩神迷,那是一尊无可挑剔的完美胴体,柔若无骨粉臂、修长笔挺玉腿、耸然有致酥胸、跌宕起伏腰臀处处体现出造物主的偏心和宠爱,娇躯每寸都呈现勾魂夺魄魅力。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娜的一举一动,却愕然发现她整齐折叠好布裙后,竟莲步轻移,向床榻走来。这一刻,我停止呼吸,切断思维,甚至忘记了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一具冰凉滑腻的女体,无声无息地钻入了我怀里。

    “轰!”情欲山洪爆发般一下子就冲垮了理智的堤防,我毫不犹豫地用粗壮双臂,搂住了她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把带入怀里,同时狂暴热吻雨点般印在樱唇、粉颈上。

    “啊,不要!”突如其来的攻袭,让明娜失声惊叫起来。但我明显听出了那是羞涩惊慌的自然反应,并不是殊死搏斗的顽抗拒绝。我的动作渐渐温柔起来,可是每次侵犯都坚决而不容拒绝。

    她象一只柔顺的羔羊,默默承受着我撩拨她的情欲。慢慢地明娜浑身火热起来,粉嫩肌肤烧成一种玫瑰红色,那张甜美诱人的樱桃小嘴也发出娇喘细细、呻吟阵阵,还有那只粉嫩丁香,无意识地舔舐着贝齿,那情景特别动人。

    这一刻,我感同身受,那根硕壮无匹的分身竟不可抑止地狂野矗立起来,无声咆哮渴望着蹂躏与征服。那件嫩绿色小衣在施展妙手下,终于不翼而飞。最令人感动的是,她轻抬丰臀玉腿,温柔无匹地配合着褪下那件最后障碍。

    “温柔……温柔一点好吗?人家是……是第一次!”明娜在我耳边呢喃哀求着,十根白嫩纤细的玉指早已深深陷入我雄浑背肌。她柔软娇躯轻微颤抖着,让人自然而然会加倍疼惜她,那娇嫩如水的白皙肌肤,在金灿灿烈日余晖里,散发出心驰神摇的媚惑。

    我终于按捺不住喷薄欲发的情火,恶狠狠地挺进了那个温暖潮湿的狭窄幽谷……

    暴风雨过后舱内一片宁静,我难以置信地瞅着雪白床单上遗留的点点落红。

    明娜-威廉慵懒无力地躺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儿,犹在散发出春潮尚未褪尽的美丽嫣红。

    她轻闭着眼睑,漂亮睫毛动人心弦地微微颤动着,透明玉颊上残留着两道淡淡泪痕,而温柔湿润的樱桃小嘴,还噙着一缕幸福满足的微笑。

    我忽然感到很内疚,因为潜意识里竟将她和青楼八艳当作同一类女人,刚刚更是不遗余力地纵横驰骋,那对一名初经人事的处子来说怎说都太过分了。

    灿烂阳光下,她柔弱得一塌糊涂,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我用舌尖动情地轻轻舔舐着她的泪痕,心疼地爱抚着被我捏出淡青淤痕的酥胸。她浑身肌肤嫩得像是水做的,轻轻一碰柔嫩细滑不说,随随便便都可留下淤伤。

    “嗯!”她对亲吻似有所觉,朦朦胧胧中用雪白藕臂温柔勾住我粗壮脖颈,动情地献上热吻。同时,那尊精致绝伦的女体,也似要融化到我体内似的八爪鱼般紧紧缠了上来。

    我情不自禁地再次冲动起来,她几乎立刻察觉,骇然睁开一双明眸望着我:“碧先生,您……”

    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嘿,这是男性自然反应。不论谁拥着你这么动人绝代尤物,都会冲动的。”

    明娜用一只透明柔夷轻轻掩住我的嘴,羞得差点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低若蚊鸣道:“先生不必强自克制,贱妾非常愿意侍奉您的。将女儿家最宝贵的贞操,献给您这样盖世无双的大英雄,是明娜的福份啊!”

    我温柔地捧着她娇艳欲滴的脸蛋儿,蜻蜓点水般吻了樱唇一下。

    然后一双龙眸深深望入她眼里,悠悠道:“放心吧,我碧胜蓝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深情眷顾!虽然现在我还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佣兵,但是不远的将来,我会让你得到千万人的尊重与爱戴。”

    明娜幽幽道:“贱妾相信先生的承诺。不过即使没有人尊重爱戴我也不要紧,我只要你陪我就够了。知道吗?明娜其实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开始学会走路起,就接受过各种最严格训练,目的是将我培养成一名最优秀间谍。而我接近你就是要监视你,控制你,让你为卡瓦家族效忠。你……”

    我万万料想不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和盘托出,措手不及之下竟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娜伤感地瞅了我一眼,无限眷恋地抚摸着我棱角分明的脸颊,叹息道:“在赶我走之前,可以最后一次爱我吗?”

    我幡然醒悟,看着她幽怨表情,蓦地哈哈大笑道:“你在开玩笑吗?落入我碧胜蓝魔掌里的女子,从未有一人可以全身而退的,你岂能例外?”

    明娜匪夷所思地呆瞪着我,不知道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爱怜地托起她尖尖下巴,龙眸骤然转厉露出一抹睥睨天下的神光:“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世间能够瞒过我这双火眼金睛的人屈指可数。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间谍。只是想不到世界如此奇妙,你竟向我和盘托出所有事实。”

    明娜聚精会神地听着我说话,像是等待判决的死刑犯人,那俏模样温柔可人到了极点。

    我正色道:“告诉我,你为何甘愿自动献身给一名目标呢”

    明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你非常非常吸引我。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崇拜万夫莫敌的英雄。随着岁月流逝,这种崇拜在长大后更加炽烈疯狂。所以当我看到你轻而易举歼灭‘暴雪’白银骑士团的时候,就深深爱上了你。”

    说到这儿,她蓦然勇敢地凝视我的脸颊,一双透明柔夷也轻轻滑过宽阔雄厚的胸膛。

    明娜一边倾情爱抚一边万分迷醉地道:“何况你又那么英俊、那么洒脱、那么雄伟如山,人家从未见过比你更出类拔萃的男子呢!在你身边的时候,人家会感到很安全、很温馨,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怕,因为你一定会保护人家啊!所以人家相信找到了终生依靠,哪怕是被视作坏女人,也要将女子最宝贵的贞操奉献给你!”

    我听得目瞪口呆,亦十分感动。说实话,明娜-威廉这种敢爱敢恨的奇女子,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碰到。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吗?”我喃喃自问,遂立刻得出结论。

    象她这种最优秀间谍,曾经接受过扮演各式各样女子,可是她呈现给我仅仅是温柔贤惠,只懂顺从驯服的小家碧玉,是否她内心中最渴望扮演的就是这种角色?那亦是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明娜-威廉呢?

    我柔声道:“以后人前叫我先生,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胜蓝吧!”说着轻轻扯去覆盖着明娜胸腹的薄被,让那具精致无匹的绝美女体,赤裸裸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啊!”明娜发出轻轻一声惊呼,遂羞涩地遮掩住酥胸,紧紧夹起那双修长笔挺的玉腿。

    舱室内温度直线上升,我淡淡拉开她那双透明柔夷,仔细观赏着媚态横生的女体。她娇柔无力地顺从着我,透明玉颊嫣红霞飞,低垂眼帘更是一副任君采摘的诱人模样。

    我的情欲如熊熊烈火般腾地燃烧起来,遂伏到明娜美丽无限的胴体上,刚准备共同攀登人生最浓烈境界的时候,舱门蓦地被敲响了。

    “笃笃笃!”寂静无声的舱室里,敲门声显得那么突兀和急促。

    我倏地停止动作,慢慢爬下明娜娇躯,脑海里几乎就立刻勾勒出门外那人的形象。

    他中等身材,身穿一袭适合长途跋涉的普通商旅的惯常装束,用结实耐用的帆布染成的蓝袍,脚上蹬着一双老牛皮快靴。脸上看,那是一张历经风霜雨雪的沧桑面孔,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精明干练神色。

    我没和他说过话,可知道他是“暴风雪”战役里幸存的几个人之一,名字好像叫做费西格。

    费西格隔着舱门,恭恭敬敬道:“启禀碧先生,少主请您去四层舰桥商量要事。”

    我朗声道:“失礼失礼,刚刚小弟正在午睡。嗯,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四层舰桥。”

    费西格淡淡道:“没关系,是小的叨扰先生清净了。那我先告退了!”

    我连忙道:“恕不远送,待小弟忙完,请费兄喝酒赔罪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低头看着明娜,正巧她亦瞪着一双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瞅着我。

    我万分沮丧道:“唉,看来不能继续燕好了!”

    明娜温柔环抱着我的熊腰,羞涩道:“那正好啊!可以让人家好好歇息一会儿,刚刚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勇猛,人家到现在都觉得有些疼痛呢!最多等你回来后,我们再继续喽!”

    我无限疼惜地爱抚着她,遂将一缕缕光明能量,光速渗透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甚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内部。瞬间,明娜整个人猝然散发出超凡脱俗的神奇魅力,背脊处更蓦地生长出十二支灿烂辉煌的光翼。

    尽管是短短一瞬,我亦不由得目瞪口呆。有生以来第一次,光之翼竟在别人体内涌现出来。

    “我的娘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暗暗奇怪着,马上利用“锁魂”光速扫描了一遍明娜身体构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体内处处洋溢着一种清澈纯净的光明能源,每颗细胞都亮丽得一塌糊涂。

    “难怪我稍稍刺激一下,就激发了她所有潜能,直接幻化出十二翼炽天使完美残像。原来她早有绝顶高手指点,一直修炼着光明属性心法啊!”

    这时候,我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底突然感到非常不舒服,因为我知道明娜修炼的心法,八成和那讨厌家伙有关。

    明娜瞅着我渐渐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胜蓝,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我勉勉强强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嫉妒。想不到‘白虎’帕赫萨竟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明娜娇容惨白,可怜巴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她轻轻摇着我粗壮胳膊,乞求道:“可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啊!他教我武功,只是因为他说我是千载难逢的纯粹光属性载体,而我唯有彻底变强,才能脱离别人的控制。其中不包涵任何男女私情在内的。”说着她清澈如水的明眸一红,差点落下晶莹泪珠。

    我淡淡道:“别哭,我相信你!”话虽这样说,可是念及“白虎”帕赫萨的恐怖,我暗暗惊悸起来,想必连德布灵都不知道自己辛苦训练的间谍,早已经被那个好兄弟偷偷收买了吧?如此推算,刚刚明娜向我坦白自己是卡瓦家族的间谍,这种坦诚的可信度就微乎其微了。

    我正苦思着事实的真相,浑然没发觉明娜星眸里露出的那抹绝望表情,她缓缓提起右掌,轻轻按向天灵盖。

    “既然你根本不相信我,那就用自废武功来证明,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爱恋!”她呢喃着倾诉着,蓦然狠狠拍下右掌,一股磅礴无匹的力量喷薄欲出,笔直砸向天灵盖。

    庞大的能量波动,瞬间将我从幻想拉回现实。我魂飞魄散地看着那只有去无回的柔夷,心里悔不当初,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她那只饱含毁灭光能的柔夷,距离天灵盖仅仅不足三寸了。

    “不,不要啊!”我心中疯狂呐喊着,眼睁睁看着刚刚将最宝贵贞操交给自己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殒。就在那最关键一瞬,脑海里陡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唯一可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

    “他***熊,我怎么忘了这一招?”我根本来不及责备自己,眨眼的万分之一刹那,“轰!”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归”境界。

    所有事物的运行都缓慢得如同静止一般,趁着万载难逢的良机,我光速探出左手紧紧握住了她那只准备疯狂肆虐的右手。光能排山倒海般涌入体内,那股摧枯拉朽的气势,足以证明明娜求死的决心有多大,若真的击中天灵盖的话,别说是我,就是哥舒嫩残亲临也是救不活的了。

    明娜精神恍恍忽忽的,还以为必死无疑,蓦地眼前一花,遂惊觉掌心光能一泻千里,同时耳畔传来一声清晰无比的惨哼,那赫然是他的声音。

    “啊,你没事吧?别吓我啊!”她赶紧拼命撤回残余光能,手忙脚乱地扶着我躺下,星眸里晶莹泪珠早已急得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我强忍着喷薄欲出的那口鲜血,可是嘴角仍禁不住流出一丝丝血水。

    她吓得魂不附体连声道:“不要,不要啊!我不要你死啊!都是我不好,上天要惩罚的话,让我死好了……呜呜呜,如果你死的话,我也不活了。”

    “咳咳咳!”我剧烈咳嗽着,好不容易咽下那口鲜血,连忙道:“我没事的,刚刚只是血气翻涌,现在好受多了。呵呵,想不到娜娜的掌力如此雄浑,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明娜难以置信地运气扫描了一遍雄躯,半晌才安下心来,娇嗔道:“你好坏,差点吓死人家了!”

    我暗暗苦笑道:“我的娘啊,咱们到底是谁吓唬谁啊?我才差点被你吓死呢!”不过想归想,话不能那么说。

    我温柔爱抚着她赤裸背脊道:“宝贝儿,是我不好惹你生气。唉,要不你惩罚我解解气吧!”

    明娜星眸露出狡猾神色,道:“那你说吧,怎么惩罚你啊?”

    我故作姿态地想了想,然后正经八百道:“嗯,想到了这个惩罚办法,你一定满意的!”

    明娜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满意啊?说说看喽!”

    我微笑道:“就惩罚我做苦工,陪你按摩、洗澡、睡觉好了,呵呵,都是苦力活啊!”

    “啊!”明娜幡然醒悟,不依地捶打着我道:“你坏死了,竟想占人家便宜,还说是苦力活!”

    我享受着轻如羽毛似的敲打,诡异微笑着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不是啊,刚刚我们燕好的时候,你可是很享受很舒服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吃亏了啊!”

    明娜羞得耳根子都红透了,狠狠拧了一下我的大腿,遂连忙捂住耳朵,娇嗔道:“不听、不听、不听,你只会欺负人家,娜娜不理你了。”

    我哈哈大笑着直到逞够手足之欲,这才放过软成一滩稀泥的明娜。

    “我的心肝宝贝儿,乖乖地等我回来啊!”我一边说着一边穿戴整齐,床上明娜慵懒无力地轻轻点点头。

    当我转身带上舱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喀嚓声,门被明娜反锁了。

    这屋子的陈设非常精美,只看墙上的点缀就知道。东墙上挂着四幅锦绣屏风,上面绣着花虫鸟鱼,边沿上密密麻麻绣着各色的小蝴蝶,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灿烂。西墙上挂着一幅彩色的“金戈铁马图”,两边还各有一柄沉重异常的连鞘战剑。

    床榻对面的南墙上有一扇巨大横移式舷窗,窗下有一书桌,桌上展开着一幅详尽无比的军用地图,格洛兹尼和德布灵正聚精会神地对着它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低声细语,即使看到我进来也没打招呼。

    我信步走到两人身边,德布灵幽幽道:“那你决定如何应对呢?”

    格洛兹尼波澜不惊道:“这场大雾来得太不是时候,唯今之计只剩下硬闯一途了。”

    德布灵倒吸一口凉气道:“雾夜伸手不见五指,还要硬闯险滩‘鬼见愁’?格洛兹尼大人,请问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格洛兹尼冷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瞅着地图。

    我被两人搞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道:“不知召小弟前来有何见教啊?”

    德布灵不愧是精明商人,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他见我借问讯给了一个台阶,立即改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道:“事情是这样的,根据沿途秘密驿站传递来的情报,段璧和云采菱那对狗男女并未打算善罢甘休。这回他们聚集了一大批精锐战士,总人数大概在两千名左右,日夜兼程骑马尾随着‘克罗伊’号而来。”

    他顿了顿,皱着眉头道:“现在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已经追上了我们。而且这次准备极其充足,甚至拥有数以百计的海军专用冲锋舟。单从速度来说,我们在运河上绝对跑不赢素有‘闪电飞鱼’称号的冲锋舟。现在我和格洛兹尼正在研究对策,叫你来是希望你也能出谋划策。”

    我好奇问道:“我记得你刚刚说过大雾,那是怎么回事?”

    格洛兹尼抢先答道:“那是我预测的今夜天气状况,从黄昏时分,河面以及两岸定然会起大雾,时间最少会延续到明早。如果敌人趁此机会偷袭战舰,我们逃走的机会绝对是零。所以我坚持连夜强渡‘鬼见愁’。”

    我不动声色道:“大人有信心强渡成功吗?”

    格洛兹尼淡淡一笑道:“世事无常,谁敢保证任何事情有十成把握呢?冒险一搏罢了!不过这条运河每段航道我都了如指掌,‘鬼见愁’起码也逛过数十回,唯一例外的情况是,没在大雾里强渡过,所以颇具挑战性。”

    我哈哈大笑道:“这就成了,小弟恰恰对道术略知一二,其中有一种天视地听之术,哪怕浓雾再大也可将暗礁峭壁看的清清楚楚,届时只要我和你一起掌舵,凭借您丰富无比的操舟经验,强渡‘鬼见愁’不过是小菜一碟耳!”

    “嗯?”格洛兹尼和德布灵顿时竖起耳朵,脸上霍然动容,齐声问道:“此话当真?”

    我收起笑脸,正经八百道:“军无戏言!我还要和很多很多绝色美女睡觉呢,所以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德布灵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道:“他娘的,幸亏我灵机一动唤你前来议事,不然岂不白白错过了保命良机?呵呵,到了帝都我再请你玩玩青楼十二艳好了,定叫你舒服得精尽人亡。”

    我掩饰不住狂喜道:“嘿嘿,军无戏言!你说过的话,可一定要兑现啊!”

    德布灵没好气地道:“那是自然,老子我什么时候赖过你的帐啊?哦,差点忘记了,强渡‘鬼见愁’成功是有了保障,可是我们并没有脱险啊!万一他们再返回陆路,扛着冲锋舟跑到前面截住我们怎么办?”

    格洛兹尼闻言虎眸厉芒骤闪,用食指在地图上沿着运河一路移向西北,最后又折回顿在某处。

    他幽幽凉凉道:“没人比我更了解‘鬼见愁’的湍急,利用冲锋舟是绝对无法强渡的。那么若我是段璧,一旦发现目标失踪,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撤回所有准备夜袭的冲锋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从陆路急行军到第一个自然渡口,登上冲锋舟拦截、或者追逐我们。”

    我闻言眼睛一亮,心中隐隐把握到了格洛兹尼的策略,遂定睛瞧去,发现那是一片树林茂密的荒滩,非常适合用计。

    我忍不住问道:“大人是否打算派遣一标人马埋伏在山林中,届时给予敌人狠狠重创呢?”
第十二卷 问鼎 第六章 雾隐
    格洛兹尼像首次认识我般上下打量我一遍,遂欣然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一旁德布灵急忙插嘴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对方有足足两千精锐战士,我们总人数都不及他们四分之一。这一仗怎么打?万一失利,反被敌人团团围住,那么‘克罗伊’号将彻底变成一艘空船任人宰割啊!”

    我若无其事地听着,却不好意思反驳德布灵的论调,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上级,而且他仅是一名精明商人,根本不是一名铁血军人,所以也就无法了解个中奥妙。如果两军交锋光凭人数论胜败的话,碎星渊要塞早就被数以百万计的恺撒士兵攻克多时了。

    格洛兹尼胸有成竹道:“德兄莫要紧张,岂不闻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更是千变万化无有穷尽,绝非简简单单用人数即可定胜负的。现在我军以逸待劳,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段璧匆匆赶来必然疲惫不堪,届时只要我们布置陷阱、辅助以火攻,熊熊烈焰下,他们定然落得个斗志全失落荒而逃的下场。”

    德布灵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格洛兹尼叹道:“德兄,你现在得认清现实啊!此番埋伏是势在必行的。要知道过了‘鬼见愁’就是一马平川,正好发挥冲锋舟速度上的优势。可以这么说,如果让他们登舟成功,我们绝对是死路一条。”

    德布灵听罢苦笑一声道:“唉,老德我明白了。埋伏一事我同意,但是有个条件必须答应我。”

    格洛兹尼狐疑道:“但说无妨!”

    德布灵鹰眸露出狠辣无匹表情,道:“岸上埋伏一定要算我一份儿,操他***熊,他们刺我那一枪,这回定要连本带利赚回来,否则以后岂能睡得着觉呢?”

    我和格洛兹尼闻言不禁面面相觑,遂哈哈大笑道:“好,就算你一份儿吧!”

    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嗯,我拜弟安德鲁功力仅仅差我一筹半筹的,铁定可以帮得上忙!希望准许他也参加伏击行动!”

    格洛兹尼连连点头道:“嗯,伊什古曼商会的人选你们定下就好,关键是咱们得严格遵守保密条例,切勿泄漏行动细节才好。”

    当下三人继续研究了行军路线、人手调配、武器装备、放火道具、发动时间等等一系列问题。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了,太阳都已西斜多时了。

    格洛兹尼吩咐道:“现在立即去饱餐战饭,顺便准备战斗时需要的物品。嗯,我交待过军需官了,需要任何武器尽管开口,只有船上有的,他一定不遗余力提供给你们。”

    我淡淡笑道:“那可太好了,小弟正缺一套重型盔甲,还有强弓利矢若干。”

    德布灵嘟囔道:“老子还是用自己的剑趁手,盔甲吗就不要了,太累赘!”

    说到这儿,房间内陡然陷入一股紧张无比的气氛里,三人默默互望相对无语。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可以打破眼前这难言的静谧,只感觉到“克罗伊”号顺着河道疾若奔马般快速向前行驶着。两岸景物飞逝,还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猿啼,似乎预示着一场惨烈战斗即将来临。

    一层一层淡淡的凉雾从河面上升起,朦朦胧胧,飘飘冉冉,使四周的景物若隐若现,渐渐的飘渺透明的白纱组成了一笼巨大的白帐子,顷刻间在运河上形成了一片雾海。

    大雾来势凶猛,一霎时就填满了所有的空间,“克罗伊”号沿着蛇一样弯弯曲曲的航道,惊险无比地强渡着“鬼见愁”。

    满山遍野都是乳白色的雾气,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像流动的奖液,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战舰行驶在河上,恍若走在迷朦的梦里。

    整艘船无灯无火鸦雀无声,默默向着未知凶险前进着。

    驾驶室内,我不断简单扼要地报告河情,耳畔传来的除了湍急水声,就是格洛兹尼略嫌粗重的喘息声。他嘴上说不紧张,可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珠,却无声诉说着主人每根神经都崩至极限了。

    “蓬!”传来一声沉闷剧响,“克罗伊”号舰体剧烈摇晃了几下,然后船速蓦地缓慢下来。

    我骇然望向格洛兹尼,却见他欣喜若狂地瞅着我,激动地挥舞拳头道:“我们成功了!刚刚是水流落差太大,所以造成的震动,不要紧的。嘿嘿,那也是‘鬼见愁’航道上,数个小船不能逾越的天然屏障之一,即使强悍如冲锋舟,也只能望洋兴叹。”

    我微笑道:“我已侦测到那个荒滩确切位置,格兄想什么时候行动呢?”

    格洛兹尼笑容微敛,虎眸中射出咄咄逼人的杀机,寒声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大副,给我传令,除留下最低控船水手,以及无攻击力妇孺外,所有战士一律按照第一套行动方案,十分钟后乘坐登陆艇上岸。不得有误!”

    大副恭恭敬敬道:“是,属下明白!”言罢转身传令去了。

    我淡淡道:“格兄,小弟也去准备准备!”

    格洛兹尼微笑点头,拍拍我的肩膀道:“多亏你的道术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哂道:“嘿嘿,那不过是自救罢了,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朋友,说多了就见外了!”

    格洛兹尼不再说话,只冲我用力点点头,算做短暂告别。

    我匆匆跑回舱房,沿途所见都是忙忙碌碌的精锐战士。他们有的沉艇河面,有的布置绳梯,有的整备枪剑,有的佩戴弓矢,尽管场面稍嫌混乱,但却一步步井然有序地整军备战着。

    “格洛兹尼带兵果然有两下子,现在看来胜算又多了几分!”我暗暗欣慰着钻入了二层舱的走廊。

    “吱呀!”舱门一开,安德鲁未卜先知似的走了出来,拦住我的去路。

    他穿着一套黝黑锃亮的重型板铠,厚实密封的甲胄覆盖了浑身每寸肌肤,只露出一对厉芒闪烁的豹眸。本来依照他那钢铁方砖似的身材,极难找到合适盔甲,岂料军需官愣是找出了这套由三十六块儿百炼精钢厚板制成,符合人体比例的特制甲胄给他。

    不过最惊异的不是铠甲,而是他选择的刀。

    那是一柄天下无双的巨型武器。

    刀柄如龙尾盘卷,刀锋若凤喙突兀,刀身硕长雄阔超逾三尺九寸。整柄刀颜色深蓝,刀脊至刀刃每寸都遍布着数以千万计的菱形精美暗花。若不仔细观瞧,这小小异端定被忽略过去,唯有我这深擅“锁魂”的人才知道,那绝对是经过大师级宗匠千锤百炼后留下的痕迹。

    我还没说话,安德鲁已经得意洋洋道:“老大,你看我这身装备如何?”

    他浑身覆盖在黝黑装甲下,右手持一柄天下无双的巨型大刀,乍看下恍若一尊地狱修罗陡然出现在眼前,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无敌气势。

    我不忍打击他,遂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最厉害是那柄大刀,你从哪里搞来的?”

    安德鲁哈哈大笑,连嘴都合不拢,半晌才答道:“就在军需库房里啊!军需官得到舰长大人手令,二话不说就送我这套重型装甲。而武器吗,他就让我自己随便挑一样。结果我一眼就看中了它!呵呵,它刚被我从垃圾堆里捡起的时候,刀身还是锈迹斑斑的,可是我一运气灌注进去,它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我苦笑不得地听着,想不到安德鲁运气就是他娘的好,不知不觉都能得到一柄万金难求的神兵利器。

    安德鲁笑嘻嘻道:“它还有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名字呢!老大,你看!”说着他一手横捏刀脊一手半握刀柄,恭恭敬敬递过整柄刀来给我参详。

    “操他***熊,怎么这么沉啊?”大刀乍一入手,我就感觉膝盖关节住“喀嚓喀嚓!”一阵爆响,自动运气抵抗着恐怖无匹的重量。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紧紧握住刀柄,凝神望向刀锷处用古大陆语铭刻的两字:“漏影”。

    看我眉宇间露出疑窦神色,安德鲁兴奋莫名地解释道:“我记得小时候爹曾讲过,传说中有一把神秘莫测的宝刀,刀光过处,所立之物无不摧毁,唯有影子可以躲过。故曰:漏影。嘿嘿,想不到我无意中竟可成为它的主人,天佑我也!”

    我见他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告诫道:“宝刀虽好,但勤修更加重要。试想天下第一用刀高手轩辕天之痕,即使空手也可将你我碎尸万断,足见神兵利器并不足保命啊!”

    安德鲁一边虚心受教保证以后定会更加勤练武功,一边接过“漏影”宝刀锵然还归鞘内。

    我欣然点头道:“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这才是一代高手的胸襟气度。嗯,你在此稍候片刻,我装备整齐就和你一起坐登陆艇上岸!”

    安德鲁恭恭敬敬答道:“是,老大!”

    我轻轻一推,舱门应手而开,只是门开的一刹那,一双龙眸立即被眼前景致吸引,整个人也中了魔法般动弹不得。

    舱内舷窗旁边,傲然卓立着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尤物。

    她一副娇慵倦怠的动人模样儿,山峦起伏、美不胜收的娇躯则裹在一袭紧身白色武士服下,再配合着那双比星光更灿烂的秀眸,整个人都浸透出一种倾国倾城的艳色,让人瞳仁都差点瞪出眶外。

    最令人惊异的是,那只透明柔夷内,轻描淡写地扣着一柄“碧血银枪”。那硕壮粗大的枪柄,在她纤纤玉指把玩下,有如一根稻草般轻盈灵巧。

    “你是……明娜?”我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问话。

    明娜一身戎装打扮,差点让我认不出来了,只顾被她神奇魅力震撼得失魂落魄,恍然不知过了多久。

    她微微一笑,欣然走近道:“胜蓝,你觉得人家这副打扮好看吗?”

    我呆呆瞅着她,半晌才如梦初醒般长嘘了一口气道:“好看,好看,简直好看极了!哪怕是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功德,才能得到你的青睐!”

    明娜格格娇笑道:“人家好喜欢听你说情话呀,继续讲给娜娜听好吗?”说着投入我怀中,动情地紧搂住雄浑背脊,悄悄闭上双眸,献上最热烈香吻。那柄“碧血银枪”则老早就被扔到一边凉快去了。

    鼻端幽幽传来芳馨诱人的女儿体香,手腿胸腹感受到的是,与娇美动人躯体做出的最亲密接触。我施展出最高超调情技巧,不遗余力地挑逗着她的甜美丁香,同时一双怪手在她背臀最优美曲线上肆无忌惮地游弋着。

    一时间,两人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情欲笔直攀向无上巅峰。当我一度将怪手探入衣内,爱抚耸然有致酥胸时,蓦然毫无预兆地被她轻轻按在那里。

    “不,不要……时间快到了。”她娇喘细细地在我耳畔提醒道。

    我幡然醒悟,颇为遗憾地抽回那只怪手,第一次刻骨铭心地恨死了阴魂不散的段璧和云采菱。

    明娜见我脸色不愉,一双娇嫩无比的手臂就那么吊在我粗壮脖颈上,吐气如兰道:“你生人家的气啦?”说着一双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直勾勾地盯着我,透露着一股楚楚可怜的神色。

    我被勾起遭人背叛的不快回忆,虽然仙女在抱,享受着世界上最快乐的滋味,可转瞬间脸色依旧僵硬如故,表情可怕到了极点。

    明娜善解人意地伏到我耳边,柔声安慰道:“胜蓝,不要生气啦!最多人家在战斗结束后,什么都不再管,马上陪着你疯狂好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将仇恨烦恼统统抛到九霄云外,然后重重吻了她樱唇一下。

    “没什么,我只是刚刚想起一次不愉快经历!现在有你在身边安慰我,那些都不重要了。”言罢抱着明娜走向床榻。

    “啊,胜蓝……”明娜娇躯绵软得一塌糊涂,口中低声惊呼着,却不知道怎么拒绝我的非礼。

    我笑嘻嘻道:“莫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想换上甲胄,所以先送你到床上休息一会儿而已!”

    明娜“嘤咛!”一声羞得螓首埋入我颈后,再也不肯抬起,同时一双粉拳不停捶打着我雄阔胸膛,一副娇嗔不依的可爱模样。

    我开心得哈哈大笑,放下她后,将军需库领来的重型铠甲迅速穿戴整齐。

    那是一套雄厚坚实、颜色淡蓝的精钢铠甲,包括头盔、胸甲、护臂、护腿、手套、战靴等十余个零件。每个零件都依照着人体流线型设计,穿戴扣锁后,绝对可覆盖浑身上下每寸肌肤。

    “喀嚓!”我轻轻扣上精钢面具,傲骨铮铮地卓立在窗前。

    明娜无限迷醉地呆瞪着我,那双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内,此时映出的是一尊威武天神般的强横战士。我接近舱顶的傲岸雄躯,宽肩窄腰长腿,在铠甲下呈现完美形状的雄浑肌肉,面具后那双深邃难测的湛蓝龙眸,还有一股睥睨众生、谁与争锋的最可怕气势,处处体现出一位绝代强者风范。

    明娜玉颊升起两朵嫣红,明眸娇艳欲滴地柔声赞道:“胜蓝,人家现在爱煞你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了!”

    我波澜不惊道:“宝贝儿,乖乖在这里等我!待为夫杀得他们片甲不留,立刻就回来和你做爱直到天亮!”

    明娜翘起可爱樱唇,娇嗔道:“不,人家要和你一起去!”

    我闻言差点摔倒在地,天下无敌气势也顷刻冰消瓦解,问道:“亲爱的宝贝儿,为夫是去杀人放火,又不是郊游踏青,你跟着去能干什么啊?”

    明娜鲜花盛放似的娇笑道:“哎哟,夫君大人好像瞧不起人家女孩子哦!不要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会行军打仗!小心哦,看招!”

    话音未落,被甩到床沿的“碧血银枪”变魔术般倏地弹跳起来,枪锋笔挺闪电般直刺我咽喉。这一枪集快、准、狠、稳之大成,枪势启动让人猝不及防,我甚至没看清她如何将小手搭上枪柄的,枪尖距离肌肤已不足半寸。

    “好!”我暴喝一声,鬼魅般左右一晃,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掌凶狠绝伦劈向她颈侧。这时候,我已凭空挪移到她身侧三尺,右掌距离她颈部大动脉仅剩半寸。

    危机一触即发,明娜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从容。

    她凭着枪锋勇往直前的冲势借力使力,右手轻轻一振枪柄,整个娇躯蓦地蜷缩成一团避过我凌厉掌刀。与此同时,一瞬间发动了铺天盖地的反击。无数璀璨夺目的枪影,枝枝杈杈地以她蜷缩娇躯为中心刺出,形成一堵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钢铁森林。

    我见无机可趁倏地暴退近丈,准备站稳阵脚再做打算。

    岂料战斗中的明娜,一改温柔可爱模样,凶狠狡诈如一只雌豹般迅猛无俦地冲刺而来。那漫天枪锋蓦地化作一道耀眼精虹,遵循着秘不可测的神奇轨迹,指向我全身每一处致命要害。哪怕功力臻至神魔骑士境界的我,一时间也不能捕捉到精确落点。

    “好枪法!”我朗声赞美着,傲岸雄躯有如擎天神柱般不闪不避,硬生生迎向越来越凌厉可怕的枪锋。

    “啊,小心!”原本得意洋洋的明娜,此刻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提醒我。眼看悲剧就要酿成,她一边竭尽全力抽取附着枪锋的光明真气,一边悲痛欲绝地闭上了眼睛。

    “嗤!”枪锋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笔直刺入,看得见的只剩下那只柔夷掌握的柄端。

    “啊,胜蓝!”明娜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悲呼着抱着我嚎啕大哭。

    “小傻瓜,你哭什么啊?”我搂抱着她颠倒众生的动人娇躯,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不禁一脸莫名其妙地柔声问道。

    “你……你没事儿?”明娜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哈哈大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的枪法很不错,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枪法最精湛女子。不过,想要伤到我,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了。”

    明娜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我,冷不丁发现“碧血银枪”根本没刺中对方咽喉,而仅仅是从我腋下穿过,齐柄刺入了背后舱壁罢了。那势如破竹的强势,洞穿的也仅仅是墙壁,而不是肉体。

    “吓死我了,你这个大坏蛋!”明娜再次不依不饶地敲打着我,我则一边挨着雨点般的粉拳,一边心里美滋滋的,舒服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忽然走廊里传来安德鲁的声音:“老大,登陆艇快开了!”

    我连忙应声道:“收到,现在就来!”遂可怜巴巴地看着明娜道:“你……”

    明娜不容置疑地道:“你已经见识过娜娜的枪法了,现在没理由拒绝人家跟去了吧?”说着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包裹,三下五除二利利索索就穿戴好了一套暗金色轻型铠甲,随后还将三截晶莹剔透的短棍衔接一处。

    “咔嘣!”一声短促尖锐的厉啸响起,明娜手中赫然多出一柄可软可硬、刚柔兼备的长枪。

    这柄枪从枪尖至枪柄长逾八尺,却皆是透明颜色,恍如一泓清泉幽幽颤动不已。枪杆粗若鸭蛋,枪锋犀利无匹,枪身处处洋溢着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我狠狠打了个喷嚏,狐疑道:“这柄枪是万年寒铁打造的吧?”

    明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马上刷地扣好头盔遮住那张倾国倾城的艳姿,挽着我的胳膊就走。

    我苦笑道:“不用这么急吧?”心底暗暗发愁:“唉,这回可真是留不下这小妮子了。”

    古老森林黑糊糊的一片,暗夜和浓雾使远近景物变得更是模模糊糊的,哪怕近在咫尺都看不清对方容貌。四周异常寂静,除了江水滔滔、朔风阵阵,根本听不到一点声息。

    我暗暗庆幸,幸好冬季刚过鸟雀绝迹,否则行军经验丰富如段璧者,恐怕根据动物们不自然行动,就可立即判断出一个地方是否有敌人埋伏。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趴在我身边的德布灵渐渐有点不耐烦地问道:“老碧,你说段璧他们会不会中计啊?”

    我心中殊无把握,暗道:“老子哪里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不过想归想,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段璧真的率队趁夜来袭,恐怕连一个人都不能逃出生天。所以格洛兹尼甘冒奇险,赌他娘的这一铺。而且,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今夜必有斩祸。

    一念及此,我胸有成竹道:“他们肯定会上钩的。因为段璧知道,失去‘暴雪’白银骑士团后,哪怕他老爹是右相也保不住他。除非他建立殊功,一举歼灭我们,那才能将功折罪,并在大人物跟前挽回面子。呵呵,相信我吧,他现在恐怕急得都恨不得肋生双翅飞来呢!”

    德布灵轻轻扭扭双腿,舒展了一下被半埋在落叶里的身体,忽然问道:“刚刚在四处淋湿火油的时候,你想没想过一会儿怎么点燃啊?光凭火箭引燃恐怕仍有不及之处吧?现在是大雾天气,地面潮湿水分充足,万一届时烧不起来可就糟糕透顶了。”

    我这个气啊,这小子简直就是乌鸦嘴,什么不吉利就抢着说什么,也不怕被旁边士兵听到影响大家的士气。

    我闷声道:“放心吧,哪怕是全淋上水,我也能让它烧得热火朝天的。”

    德布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有点暗暗纳闷,不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愚蠢问题要说,不过转瞬之间注意力就集中在那条乡间小路上了,如果敌人想要从荒滩入河,这条小路附近地带绝对是必经之路,我们的包围圈也就是围绕这条小路展开的。

    不远处安德鲁老老实实趴在掩体里,身上覆盖着厚厚落叶枯枝,只露出那双精光灼灼的豹眸,凶狠绝伦地盯着前方。

    在他旁边靠近我的位置,隐藏的就是宝贝儿明娜-威廉,她的隐蔽技术特别专业,若非我事先知道方位,恐怕根本想不到那片厚厚实实普普通通的落叶层下,会埋伏着一位那么可怕的枪手。

    我轻轻抹了一把脸,擦拭着浓雾黏着的水分,手心传来的冰凉腻滑感觉,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极目眺望着西北角的格洛兹尼,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寒着脸,偶尔才低声询问一下大副。然后,大副迅速地向侦察兵发出信号问讯状况,不过结果总是令人失望,敌人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渺然无踪。

    夜越来越深,露越来越重,镇静如我都有点吃不消了,开始检讨是否当初估计错误。

    就在这时,德布灵身躯猛地一震,低呼道:“来了!”

    我凝神望去,只见一名侦察兵嗖嗖地狂奔几步,刷地窜入掩体躲起来了。紧接着地面传来隆隆颤动之声,那是数以千计的铁蹄狂奔之音。

    “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拉满弓弦声传来,枯枝败叶间隙里齐刷刷探出无数锋利箭簇。

    “克罗伊”号隶属“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精锐步兵营之一,五百战士莫不是精英里的精英,装备更是好的没话说。就拿眼前弓箭来说,都是恺撒最新式的精钢强弩,冰蚕丝制造的绞弦射出箭矢,哪怕铁甲也可对穿而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万分地集中在乡间小路上。

    蹄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待行至树林边缘的时候,却蓦然陷入一片静止。没有喧哗、没有喝斥,只有悉悉嗦嗦踩上落叶、刮碰树枝的声音,渐渐地这种声音越来越大,雾气里倏地钻出十余条影子,逐渐地影影绰绰人越来越多。

    敌人清一色穿着覆盖全身的暗红铁甲,头戴锐角尖耸朝天的狰狞头盔,手里攥着锋利刺枪和战刀,每二十人必分出四人扛着笨重坚固的冲锋舟。他们最可怕的是,头盔透气缝里露出的眼神冰寒镇定、而且绝对冷酷无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暗付:“这场仗可不好打,眼前这帮家伙摆明了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兵,训练度绝对不在我方之下。他娘的,实在想不通段璧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铁血军人。”

    敌人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目标直指荒滩。眼看着他们速度飞快地冲过埋伏圈,时机稍纵即逝,再不下令发动攻击,人家就都下河了,可令人恼火的是,人数不过区区五百人,不过占据情报的四分之一。

    格洛兹尼不愧是沙场老将,他就趴在掩体里,纹丝不动地等待着时机。这是一场耐心与毅力的较量,段璧明显是投石问路之计,想派出一营兵马试探荒滩有没有埋伏,大部队都默默无闻地等在林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熟悉的脚步声才再度从树林边缘传来。这一次,声音明显粗重了许多,方圆百丈尽是悉悉嗦嗦的动静。雾霭里一群群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出现了,他们凶神恶煞地冲向荒滩,粗略估计总人数高达一千五百人以上。

    “点火!”格洛兹尼无声无息地冲我做了个嘴型,我欣然领命,恶狠狠一掌拍向四丈外火油罐。

    “轰!”陶罐蓦地在一声剧响中爆炸了,半空中一蓬蓬璀璨夺目的碧绿焰火四散开来。

    当敌人刚刚醒悟中伏的时候,早先挖好的火道在烈焰勾动下熊熊燃烧起来。那是两圈囊括数百丈方圆、宽逾半丈的庞大低浅坑道,道内灌满一桶桶火油。几乎是匆匆一瞬,暗绿火苗就顺着坑道飞快蔓延了一圈。

    最可怕的是,为防止敌人在火势弱小的初期大批逃脱成功,坑道外围的树木也都被淋漓尽致地泼了个遍。野火燃起,成片成片树木立刻被烧成一堵堵烈焰冲天的火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彻底阻隔了敌人逃生通道。

    “放箭!”格洛兹尼暴烈地一声断喝,千百支怒矢挟带着凄厉尖啸遁入火场。一支支狼牙利箭穿过夜幕、火墙、雾霭,准确无误地钉入敌人致命要害。瞬息间惨叫、哀嚎、慌乱、恐惧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笼罩在敌群上空。

    我嘴角噙着一抹冷酷无情的嘲笑,双手左右开弓,变魔术般循环往复地射出一串串利矢。根本不用瞄准目标,也不用担心射不死,以“天眼”锁定、以“暗翼”灌注的狼牙箭,噩梦般连续贯穿着敌人的咽喉。

    现阶段就是要趁对方慌乱不堪、六神无主的节骨眼儿,大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否则等到第一批抵达荒滩的一营敌人冲回帮忙,或者火场内敌人想到了脱困计策,那么倒霉的就会是我们这区区五百人了。

    时间疯狂流逝而去,箭雨对圈内敌人的杀伤,蓦地跌到了开战以来最低点,因为他们终于想到了抵抗偷袭的办法。一艘艘笨重坚实的冲锋舟被横躺着竖立起来,形成了一堵堵最可靠的巨型盾牌。

    紧接着,他们一步一步冲着火墙欺近,借着“巨盾”掩护,迫使利箭偷袭彻底失效,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尺一尺挪近位置。

    “克罗伊”号士兵们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是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他们唯有眼睁睁看着敌人临近火墙,偏偏射出每一支箭都只能钉在船底板。可偏偏心里明镜儿似的了解,对方这么欺近一定是想到了冲出重围的办法。

    德布灵一边咒骂着,一边问狐疑道:“他娘的,这帮家伙疯了吗?难道他们不怕被烧死?”话音未落,答案已经揭晓了。

    “轰!”一艘冲锋舟炮弹般恶狠狠砸在火墙上,瞬间两棵被烧成红炭的大树,被撞成火树银花分外妖娆。

    在无数火星飞溅,数百双眼眸看得魂飞魄散的时候,数以十计的冲锋舟,接连不断地横跨数丈,一艘艘准确无误地砸在火墙上。“轰轰轰!”一株株大树齐根被撞断,漫天残枝断叶焰火飞舞。霎时间,西北角的火墙顿时弱了下去,敌人将冲锋舟遮在身前,玩命地杀出重围。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不待格洛兹尼吩咐,一蓬蓬密密麻麻箭雨暴雨般洒了过去。

    “砰!砰!砰!”一艘艘冲锋舟在无差别乱射下,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躲在舟后的敌军士兵,在眨眼间被射成了一只只刺猬,鲜血像喷泉般狂涌而出。可是敌人越来越多,那道缺口在冲锋舟冲撞下也越来越大,敌人有如山洪决堤,潮水般汹涌而来。

    “杀!”格洛兹尼狂吼一声拔出佩剑,身先士卒冲出战壕,第一个挡住了冲出缺口的敌人。他身后紧紧跟着一群热血彭湃的精锐士兵,一刹那汇聚成一道滚滚铁流,拼命堵截着缺口溢出的敌军士兵。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其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刀光剑影,枪林箭雨,一蓬蓬血花鲜艳绽放,一具具尸体横飞扑跌,战斗惨烈到了极处。

    我左手攥着“碧血银枪”,一路所向披靡地直冲最前沿阵地。沿途遭遇的漏网敌军,无人是我一合之将,纷纷被枪锋挑得肠穿肚烂。

    左翼的安德鲁,手持巨无霸“漏影”宝刀,展开大开大阖至阳至刚刀法,每一刀光闪过,站立者无不被劈成横竖两段。

    右翼的明娜,双手持透明无暇“嗜魂”宝枪,施展出最简单的刺字诀,每一道枪影过处,敌人莫不肝脑涂地、血溅五尺。

    这样一来,害得在“铁三角”尾端殿后的德布灵连声埋怨起来:“给我留一个……喂,这个是我的!他***熊……不要抢啊!”

    我哪管他胡言乱语,只顾用“碧血银枪”逞尽狠辣残忍之能事,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格洛兹尼奋战的地方。

    目前我军仅仅稍占上风,局势仍旧危若累卵,不管是让敌人冲出火墙,还是让敌人从荒滩往回包抄,这区区五百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急急忙忙寻找格洛兹尼,请他率领部分士兵拖住后面荒滩的反扑,由我率领部分人坚决抵御住敌人冲势,同时有机会就重新弥补火墙。

    “嘶!”我一枪刺穿敌人铁盔,却不立即拔出,反倒鬼魅般疾扑向包围格洛兹尼的三名剑手。

    “呼!”那具可怜的尸体,在半空中陀螺般高速盘旋飞来,大蓬大蓬的血雨痛快淋漓地倾泻下来,三名剑手蓦逢剧变不禁微微一愣,精神防御也露出了一线破绽。

    我哪还会客气,“碧血银枪”恍若流星赶月般连刺三枪,犀利无匹的枪锋也蜿蜒曲折拐了三拐,“噗噗噗!”三具尸体顿时被窜成一串,晃晃悠悠挂在枪杆上。

    格洛兹尼目瞪口呆片刻,猛地竖起大拇指道:“好枪法!”

    我没时间客气,急道:“大人率队阻截荒滩那一营人马片刻,小弟在此重新部署火墙如何?”

    格洛兹尼狠狠拍了我一掌,头也不回道:“第一、二、三、四、五小队,跟老子去荒滩一线,剩下的统统归碧胜蓝先生统辖,堵住火墙缺口。不得有误!”说完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我轻揉着被拍得剧痛的肩膀,更来不及埋怨,就投身于水深火热的夺缺之战。

    安德鲁、明娜、德布灵还有“克罗伊”号五个小队的精锐战士,前仆后继地牢牢钉在缺口,承受着敌军一波波排山倒海般的凌厉攻势。

    此刻火墙缺口已扩大到整整三丈,凭借现有力量仅仅能够维持不溃败而已,幸亏敌军的冲锋舟似乎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否则若再打开一丈缺口溢出,这些人恐怕连一个都休想有命出去。

    我恶狠狠吐口唾沫,聚精会神地念道:“魔灵啊魔灵,全靠你了,给老子一把火补上火墙。”话音才落,身畔倏地惊现一只高逾四丈,浑身覆盖在赤红长毛下的神兽“魔灵”。
第十二卷 问鼎 第七章 雷藏
    它眨眨那一双似魔似幻的金瞳银眸,仰天爆发一声长啸,啸声洞金裂石、直入云霄。在短暂的开场白,用啸声宣布“我来也!”之后,它在我略带责备的眼神中,终于正式开始工作。

    “呼!”魔灵陡然张开血盆大口,略微低头迅猛喷出一道神焰。这道焰火颜色碧绿,长度超逾三尺,笔直喷出数丈亦不消散。

    战场倏地陷入短暂停滞,谁也想不到从哪里钻出这么个怪兽,居然还会喷火。他们正惊疑不定之间,“轰隆隆!”恍如半空中响起一声晴天霹雳,“火箭炮”蓦地在缺口正中位置爆炸了。霎时间,一层层火网铺天盖地升起,炉火纯青的魔焰吞噬了一切生灵。

    没有惨叫、没有抵抗、没有幸存,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将缺口两端士兵玩具娃娃般抛到数丈半空,再恶狠狠地摔到地上。那股声势惊天动地可怕至极点,不过除正面被狠狠击中数十敌人外,其余人等只是被凶猛无俦的强势逼开了而已,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

    惨碧火墙一度窜起十数丈高,横锁七八丈方圆地面,半空中另有一团硕大的黑色蘑菇云冉冉升起,带着无数木屑火炭和正在燃烧的残肢断体落下。缺口再也不复存在,爆炎以前所未有的热度熊熊燃烧不停,哪怕地上寸草不留,仅仅凭借着土壤也顽强支撑着可怕景致。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我和“魔灵”身上,其中饱含着羡慕、感激、敬畏、骇怕等等复杂无比的情绪。

    我见这群呆头鹅不关心如火如荼的战事、却只顾看怪物般瞅我,不禁怒火骤起,狂喝道:“他娘的,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快去支援格洛兹尼大人?”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急奔向陷入浴血苦战的前五小队士兵。

    我刚想随队前往,脑域蓦地传来一股惊心动魄的可怕危机,尚来不及分析危险的源泉,异变陡生。

    “呜!”魔灵惊骇欲绝地哀鸣一声,硕大无朋的雄躯蓦地被四分五裂、大卸八块,随即像一缕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传来的最后一缕意识流,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对道宗憎恶无比的极端情绪。

    它回到了魔灵镯内的异空间,幸亏不是永不超生,仅仅是短暂回避,临时失去变身攻击能力。

    这个念头在电光石火瞬间传到脑海,我尚来不及庆幸,背后火墙猛地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一株粗逾两人合抱的参天火树,轰轰烈烈地直撞过来。霎时间,满眼尽是滔滔烈火,面对如此庞大无匹暗器,我不禁被吓得呆若木鸡。

    漫天星火劲舞使我眼不能看、劈劈啪啪焚烧使我耳不能闻、浓烟炭屑焦味使我鼻不能嗅,刹那间,我甚至连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不过恰恰如此恶劣的环境,才迫使我晋入“事事无碍,梵我如一”的禅宗至境,领悟到了“本性真如”。

    天地间万籁俱寂,一切物体皆陷入静止不动的永恒,这是一种比“回归”更玄奥更高阶的精神境界。它让我清清楚楚透过表像,看到了事实真相。

    参天火树的伪装背后,真正导致危机的赫然是一柄雾霭溕溕的淡青长剑。它笔挺剑尖,稳如磐石般一寸一寸高速前进着,哪怕是在“真如”境界的绝对静止状态下,它依然保持着遗世孤立的高傲,不羁地挺进挺进再挺进着。

    “蓬!”静止画面被炸得粉身碎骨,“真如”境界顿时再不复存,而起因仅仅是一颗星星之火灼伤了我的眉骨,将我一脚从虚幻踢回了现实。

    眼前依然是一片火树银花,偌大空间被一株参天大树填补得满满腾腾。它隔绝了我所有进攻路线,也藏匿了那柄惊天地泣鬼神的淡青神剑。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迫在眉睫地摆在脚下,只等我一步踏上就万劫不复。

    可惜,因有苍天无私眷顾,此刻我已找到了解决目前危机的办法。

    “轰隆隆!”我骤然弓起背脊,离弦箭般反弹射出,奋不顾身地迎撞在那株遮云蔽日的参天火树上。千钧一发的瞬间,被击中那庞然大物蓦地毫无预兆地凝滞了一下,继而在一刹那爆出无数蛛网裂痕,遂寸寸皆裂、粉身碎骨,待它跌落地面的时候,早已变成一颗颗不足盈寸的碎冰渣。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剧变中,我借着冲撞带来的反挫力,在树干上一触即退,整个人蜷缩如球有多远就弹出多远,远远拉开了与那柄淡青神剑的致命距离。

    “哪里逃?”背后传来一声惊天断喝,紧接着倏地剑芒大盛,一股撕天裂地的磅礴剑气,沛莫能御地衔尾追来。

    此时,我的身体恰巧弹射至最高点,正是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尴尬境地。那名高手明显算准了我自由落体的速率,那一剑精确无误地刺向下一刻我降落后的后心位置。

    最可怕的是,“锁魂”反馈给我的信息,我竟被敌人的精神领域牢牢锁定了。

    这说明他不但是一名天才横溢的绝代剑客,更是一名心灵修养足堪比肩大宗师级数的顶尖高手。不知为何,这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脑海里无由地浮现出苏小桥那张宜嗔宜喜、一笑倾城的完美艳姿。

    “若非这家伙十足男音,我肯定以为现在出手的人就是苏小桥。他***熊,恺撒帝国什么时候出现了以为如此难缠的剑客啊?”

    不论怎么抗拒,我始终不能抵御无处不在的地心引力,自由落体运动开始了。

    那柄矫若游龙的淡青神剑,如影随形笔直戳向我的后心。

    剑锋越刺越快,距离后心也越来越近,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只白皙、修长、完美的握剑之手,甚至沿着右臂还瞥“见”了那张冷酷妖异毫无瑕疵的容颜,以及那双充满悲天悯人情怀的动人凤眸。

    “嘶!”那柄淡青神剑终于吐出了最恐怖的锋芒,犀利无匹的剑气所向披靡地直刺后心。

    眼看就要被一斩两段,我却毫不气馁惊惧,只是冷酷无匹地沉喝道:“你上当了!”

    话音未落,也不管敌人多么惊恐,我将雄躯鬼魅般横移三尺避过神剑,同时腋下毫无预兆地反手刺出一枪,枪尖笔挺直奔对方咽喉。

    这一招诡异绝伦的防守反击,哪怕强横如他也是措手不及。

    不过强者就是强者,在眨眼的万分之一刹,淡青神剑堪堪来得及回防,恍若一条毒蛇般一圈圈缠上枪身,剑尖吞吐不定,锯齿獠牙似的直噬我手腕。

    “他娘的,看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枪长?”我嗤笑着他垂死挣扎的举动,正想一鼓作气刺穿他咽喉,耳畔蓦然一连串莫名其妙声响。待我定睛观瞧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喀嚓……”伴随着声声脆响,“碧血银枪”被剑锋滑过的部位纷纷如雪消融,一截截跌落尘埃。匆匆一瞥间,长逾丈二的银枪赫然只剩下不足半尺枪柄,那淡青神剑的剑尖再度神出鬼没地贴近了我的后心。

    “靠,你狠!”我气得咬碎钢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那柄破剑居然锋利到这步田地,猝不及防下,我差点就被莫名其妙地干掉了。

    “飕!”“嗤!”瞬移和突刺同时发生同时结束,我鬼魅般挪移出八丈,幽幽卓立在一株古槐的冠顶,后心铠甲却被剑气粉碎无形,露出了赤裸雄健的背脊。那一剑只差三分就要刺入后心了,若非我望风而逃,此时定已被剑气绞成了一堆烂肉。

    他距离我四丈,稳如泰山地傲立另一株树冠上,袍袖似雪、衣袂悠扬,整个人飘飘欲仙有如图画中人。那柄淡青神剑遥遥地笔直指向我的眉心,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气牢牢锁定着我的心神,哪怕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我似的。

    这时候,战场也陷入了胶着状态,荒滩苦战正酣,火墙内再度传来轰轰烈烈撞击声,敌人不堪束手待毙,重新捡起冲锋舟扑灭着火墙,虽然一时半刻还开辟不出通道,可时间长了就难说了。

    局面对我军极为不利,除非立即收拾掉眼前这个吊靴鬼,否则最后绝对得惨淡收场。可我也知道一件事,要杀这小子真是难如登天,他亦是除三大宗师外,我遇见过的最难缠对手。

    “你是谁?”我眯缝着一双深邃难测的龙眸,幽幽凉凉问道。

    他亦上下仔细打量着我,遂漫不经心吟道:“白云如有意,万里望孤舟。”

    我听了仍旧稀里糊涂,有些不耐烦道:“靠,这诗不诗词不词的玩意儿,能说明什么啊?我问的是你的名字来历,不要故弄玄虚!”

    他闻言一愣,破天荒地笑出声来:“你居然连这两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在恺撒帝国混啊?”

    我没好气地道:“哦,难道很有名吗?”

    此刻恰好经过树下的德布灵插嘴道:“碧兄小心,此子是风师首徒,也是九幽学院千年来最天才横溢的剑客,白如云。他掌中青霭剑是一柄无坚不摧的上古神兵。”

    我笑嘻嘻骂道:“他***熊,你现在才说怎么来得及啊?老子刚刚差点就被那柄破剑刺个透心凉呢!”说到这儿,我蓦地冷笑道:“嘿嘿,原来你是段璧和云采菱那对狗男女的大师兄啊!看来所有新仇旧恨,今天可以一起算个清楚了!”

    白如云不屑地哂道:“就凭你也想杀我,还是先去找件像样兵器吧?我白如云出道以来杀人盈千,却从不杀赤手空拳的弱者!”

    我摸摸鼻子苦笑道:“是吗?嘿嘿,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归纳到弱者一族,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不过这件武器,总配得上你那柄破剑吧?”

    “锵!”一记悠长悱恻、连绵不绝的龙吟声中,我右掌豁然多出一柄漆黑锃亮的长剑。

    普普通通外形,简简单单构造,平平凡凡质地,从剑尖至剑柄上端,根本看不出一点点奇特之处,柄端以下部分被我紧紧握住,唯有自己才知道掌心贴靠着堪称无价之宝四颗神奇钻石:白霜、绿焰、黑雾、爆元素。

    不错,我万般无奈下,终于启动了魔灵镯变身程序,它幻化成了一柄剑,一柄拥有神兽“魔灵”所有异能的神兵利器。

    “魔灵”在剑身内愤怒咆哮着,一雪前耻成了它目前最想做的一件事。道宗“圣言术”可瞬间秒杀任何一只神兽,并将目标送回原来的异空间,“魔灵”刚刚正是一不小心着了白如云的道儿。此际被我幻化成剑,再不惧那狗屁“圣言术”,它哪有不想疯狂报复的道理。

    白如云立即感同心受,不禁大皱眉头道:“你到底是谁?普天之下,唯道宗天尊她老人家才配拥有宠物神兽,你从何得来的兽卵?嘿嘿,若不从实招来,呆会儿误伤误死,也休怪白某剑下无情!”

    我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无知小儿,竟敢在我面前施尽威胁恐吓之能事,真当老子好欺负吗?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剑法!”

    “杀!”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断喝,魔灵剑倏地横跨四丈距离,毫无预兆地从虚空里刺出直奔白如云咽喉。那情景诡异无匹,只看见一柄剑破碎虚空刺来,却看不见任何人操纵它。快逾光速的飞掠,赫然屏蔽了我的伟岸身影。

    “呛啷啷!”两剑相交遂无声无息粘在一处,继而一股铺天盖地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涌去。一株株参天大树连根拔起,一块块磨盘大石迎空飞舞,落叶盘旋半空,爆发出一阵阵鬼哭神嚎的厉啸,战场一副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我和白如云纹丝不动地僵持在半空,既不攀升也不下降,就那么逗留在虚无飘渺的空气里。

    两柄剑恶狠狠交叉抗衡,倾注着彼此所有精神肉体的力量,剑身因过渡灌输能量早已面目全非。青霭剑越来越碧,恍若一块儿苍翠欲滴的祖母绿,魔灵剑越来越诡,白霜、绿焰、黑雾、爆元素轮番登场,循环往复地不断侵袭着对手。

    白如云的真正实力远远超出我意料之外,在施展近七成真气催发魔灵的时候,他竟然若无其事地挺受下来,唯一越来越古怪的是他的肌肤。

    他大理石般光洁白皙的肌肤,越来越绿、越来越碧,后来竟隐隐浮现出一块块儿莫名其妙的苍翠鳞片,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狰狞恐怖,像一头猛兽多于像一个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青霭剑传来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剑锋不可抑止地直割向我的咽喉。

    “操,管你是人是妖,我他娘的跟你拼了!”我嘴里嘟囔着,瞬间将功力提升至十二成,凶狠无比地反噬回去。这一刻,原本念及燕憔悴的那一点香火之情,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哪怕一点点犹豫都将使我粉身碎骨,哪里还容得半点手下留情啊?

    “蓬!”二十四支光暗之翼,在暗夜迷雾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灿烂辉煌,白如云像玩具娃娃般被抛出了老远,直挺挺摔入了火墙之中。

    我亦被一股庞大无匹的反挫力,狠辣无比地拦截住一切进攻路线,根本不能蹑踪追杀他。

    “青龙宝玉?”我幡然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蓦地感到战场内所有人都惊恐无比地瞪着我。

    “他是柳轻侯!”不知是谁发出这一声尖叫,场面顿时大乱。

    我暗付:“大事不妙,终于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一念及此,我匆匆瞥了一眼战场,只见我和白如云激战处,方圆数十丈不过区区数十名“克罗伊”号士兵,荒滩方向敌我双方因距离遥不可及,故反倒没人听到那声尖叫。惊鸿一瞥,确定了再没有其他闲人听到,我蓦然间有一个恶毒无比的计划涌上心头。

    那是一把无比诱惑声音在劝诫:“杀光他们吧!这些人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是柳轻侯了!”

    “嗤!”魔灵剑摧枯拉朽地刺穿一名士兵咽喉,遂毫不停留地追逐起另一名士兵。杀戮闪电般转移着方位,没人来得及出声,没人来得及闪躲,没人来得及看清,一柄漆黑锃亮的剑锋,电闪雷鸣般光速环绕过一条条仓惶逃窜的身影,留下了一朵朵鲜艳绽放的血花。

    顷刻间,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精锐战士,赫然变成了一具具被一分为二的无头残尸。

    我右手拎着魔灵剑,脸容波澜不惊不见一点激动,一双龙眸冷酷无情地光速扫过战场每寸角落,搜索着万中无一的幸存者。

    忽然,一缕微弱无比的心脏跳动声,勾起了我的注意。

    德布灵小心翼翼隐藏在一座掩体里,他闭着眼睛拼命祈祷着神佛保佑,千万莫被那魔王般恐怖无比的家伙发现自己。

    刚刚一连串毫无间断的惨叫,像一把把尖刀剜着心肺,简直痛入骨髓。他做梦也想不到,视若左膀右臂的救命恩人居然就是帝国恶梦柳轻侯。

    周遭环境陡然陷入一片死寂,杀戮刚刚开始就立即结束了,德布灵再听不到一点点人声。

    他谨慎无比地睁开了眼睛,瞬息间,德布灵吓得差点连心脏都从嘴里蹦出来,就在眼前赫然是一双淡蓝色精钢战靴。靴面上滴滴答答流淌着殷红鲜血,显示着曾经战斗多么激烈多么残酷。不过他害怕的不是热血与激战,而仅仅惊恐地意识到,那双靴子分明是属于碧胜蓝的。

    “砰砰砰……”德布灵心脏毫无规则地狂跳着,一双略含一线祈求的眼神,沿着小腿缓缓上移,终于落在了那张古拙厚朴、棱角分明的威严脸颊上。那里一对深邃难测的龙眸,正冷酷无情地瞅着他,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绝望了,并愚蠢地试图做出最后抵抗。可剑锋尚未递出掩体,一道漆黑电光猝然一闪而逝。

    “呼!”一蓬血泉迅猛穿透厚厚落叶层,激烈无比地在半空中绽放开来,其中一滴正巧穿过头盔上的透气孔,粘在我唇边。

    我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味蕾传来一股生涩的铁锈味道。

    “原来只要是鲜血,不论是谁的都是同一种苦涩的味道啊!”我呢喃着最后检查了一遍圈内的是否幸存者,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再没有人能够填补我越来越空虚的杀戮了。

    荒滩上战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格洛兹尼临危不乱的指挥下,还有安德鲁、明娜两位刀枪大师从旁协助,尽管全军仅占敌人总人数的一半多,仍然有攻有守像模像样的。

    只是敌军亦非弱旅,屡次强攻不下的情况下,战场上亦撂倒了多名“克罗伊”号士兵。

    我收拾情怀,正准备飞驰荒滩,去支援我的兄弟和心肝宝贝儿,斜刺里一堵火墙蓦地轰然倾塌,滔滔烈焰夹杂着朽木枯枝,劈头盖脸淹没而来。

    “破!”我怒喝一声,雄躯暴涨倏地释放出千百道冰寒气劲,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漫天火焰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一根根一块块儿被白霜凝结成深蓝结晶状的焦炭。

    “阴魂不散的混蛋,你不觉得这招用过一次就不灵了吗?”我恶狠狠盯着火墙背后突兀刺来的那柄翠绿神剑,右手猛扬魔灵剑硬碰硬迎上前去。

    “锵锵锵锵……”一阵惊心动魄的交击声响起,青霭剑与魔灵剑毫不避让地纠缠在一起。

    白如云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那比较不久前力量更充沛、气势更沉凝、剑气也更犀利了。每一剑劈出都携带着雷霆万钧的劲道,我每接一剑都禁不住感到手臂一阵酸麻,渐渐地右臂整个陷入了麻痹境地,可是我万万不想再次动用“光暗之翼”,因为那要杀掉更多无辜性命。

    就在我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

    “轰隆隆!”东北面的火墙毫无预兆地整片整片瞬间被扑灭了,烟雾弥漫中,一道道迫不及待的魅影闪电般冲了出来。那正是被困火海多时的敌军精锐战士。一时间,我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脱困,却明白这场战役终于以我方失败而告终。

    一念及此,我再无心恋战,利用鬼魅般身法前后左右虚晃一次,蓦地瞬移得无影无踪。

    荒滩处“克罗伊”号士兵看到敌人成群结队冲来,也军心大乱再没有一点斗志。若非格洛兹尼常年铁腕控制,树立了无比威严,此刻早就溃败得一塌糊涂了。

    “一、二小队殿后,向西北方撤退!”他拼命扯着嗓子叫喊着,勉勉强强组织起一道道单薄的防御人墙,可是近三倍的敌人恍若潮水般涌来,哪个不看得肝胆俱裂啊!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明娜身边,半途还顺便扯回杀得兴高采烈、浑身浴血的安德鲁,拼命向密林奔去。

    身旁景物模糊不清地疯狂逝去,身后厮杀惨叫声越来越遥远,就在大家都以为逃出升天的瞬间,我嘎然止步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眼前赫然再无道路,迷雾渐渐消散而去,呈现出的是一条蜿蜒绵长、雄奇宽阔的长河,原来我们不知不觉间跑到了岸边。

    我施展“天眼”积极搜索着周遭敌情,结果敌人连鬼影都不见,却发现了久违的“克罗伊”号猛虎战舰。

    它孤零零地停靠在对岸,舰桥甲板上人影绰绰,不知忙忙碌碌搬运着什么东西。再仔细观瞧对岸上,隐隐约约地停靠着数以百计的货运马车,每辆马车旁边都至少驻扎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那标志、那颜色……竟是“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的制式军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地瞅着对岸,幡然醒悟到这一切事情彻头彻尾是个阴谋。

    “老大,你怎么了?”安德鲁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问道。

    我浑身冷汗涔涔,失去了侃侃而谈兴致,只简略道:“我们都上当了!‘白虎’帕赫萨从未打算将贡品送交到帝都,他的目的仅仅是自己全部私吞而已。不论我们狙击段璧,还是段璧狙击我们,更不论双方谁胜谁败,结果都由他来收拾残局。”

    安德鲁惊诧道:“那‘克罗伊’号上的士兵们呢?他们都是隶属‘海阔天空’黄金龙骑士团的人马啊!”

    我苦笑摇头,一点也没兴趣解释。

    明娜幽幽叹息道:“对‘白虎’帕赫萨来说,区区五百名精锐战士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将劫掠贡品的罪名安加在政敌头上,他能够获取的利益远远不止失去这些。何况仅仅是贡品里的财富,就足够他重新装备十倍百倍人数的精锐师团了。哪怕最糟糕情况发生,他也可以恍做独立侦破此案,重新将贡品交纳朝廷,那同样是大功一件呢!”

    安德鲁大吃一惊道:“若是如此,段璧和格洛兹尼岂肯善罢甘休?”

    明娜默然片刻,沉声道:“你认为他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吗?”

    安德鲁还待争辩什么,暗夜浓雾里蓦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队人两队人,而是成千上万精锐师团特有的呐喊。同时,河面雾海里蓦地冒出千百艘登陆艇、冲锋舟,天罗地网般封锁住了大片河域。

    “伏下!”我迅速扑倒安德鲁,另一边的明娜早就知机趴下。此刻,一艘登陆艇刚刚靠到岸边,船上五十名精锐战士迅速如风飞上泥滩,擎着刀枪成半月状围向厮杀鼎沸处。

    三人一动不动静谧地等待着,直到那一小队战士远远走开,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安德鲁面无人色道:“他***熊,差点就被这帮兔崽子发现了!”

    明娜嫣然一笑道:“放心吧,他们只是一队防范突围者外逃的拦截者。由于我们跑得够快,已远远超出他们的估计,所以只要能迅速脱离森林范畴,逃到官道上,那么我们就有活路了。”

    我连忙摇头道:“不对不对,明娜的分析针对普通将领的话,我担保一定奏效。可是若对手是‘白虎’帕赫萨这种级数的名将,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要不要赌一赌,我敢说森林外定然遍布侦骑,稍有风吹草动立即会引来大批精锐骑士的追杀。”

    安德鲁听得目瞪口呆,明娜则眨眨比星光更灿烂的明眸,不太服气地瞅着我。

    我淡淡叹息道:“就相信这一次吧!数年来,我柳轻侯经历过无数险恶战役,早就培养出一股预知危险的灵觉。刚刚就是它告诉我,林外的凶险较之林内更加恐怖百倍呢!”

    “啊?”“嗯?”安德鲁和明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柳轻侯?”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我漫不经心地微笑道:“是!”

    此时,我的心理异常矛盾,刚刚说出底牌绝非心血来潮,而是蓄意为之。要知道白如云早晚可以杀出重围,待他衔尾追来道出事实真相,还莫不如我自己出言试探一下两人的忠诚度。因为这样做可以彻底杜绝可怕变数的发生。

    话一出口,就等于剑已出鞘,我心中早有了快刀斩乱麻的必杀觉悟。如果他俩任何一个有异常举动,绝逃不过我“锁魂”侦测,届时魔灵剑就有活生生祭品了。

    “哇塞!老大居然是‘帝国公敌’柳轻侯,这也太酷了吧?”安德鲁夸张无比地叫嚣道。

    “胜蓝,我早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你竟这么有名!”明娜风情万种地瞟了我一眼。

    “你们……想干什么?”我万万没料到说出真实身份,换来的竟是这种待遇。

    两个人热情洋溢地注视着我,眼神执着而疯狂,好像见到的不是祖国最恐怖的敌人,而是毕生追求的偶像。那随时准备将我剥光的赤裸裸眼神,简直一点含蓄和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他们不仅仅是看,还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动手动脚的,好像不摸摸看柳轻侯,自己会吃多大亏似的。只是一笑倾城的明娜爱抚我尚可忍受,肥胖如猪的安德鲁也贴靠过来乱占便宜,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