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作者:秦汉唐宋
第八卷 天王
第一章 黑白 第二章 失足 第三章 守株 第四章 待兔
第五章 孤灯 第六章 道宗 第七章 骑士  
第八卷 天王 第一章 黑白
    寺院倚山傍谷矗立在山脚下,从远处山林中传来阵阵松涛声。江水从门前绕过,水势倾斜随流而下。古树参天江水翻滚的岸边,这所古寺紧闭着大门,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生气,显得清幽孤寂与世隔绝。

    在翠柏参天,古松挺拔的环境里,只有寥寥几人赏游其中。花开又花落,院中的僧人从不过问。倒是那清澈的流水,同那碧绿的池塘竞相媲美。烂陀寺清幽雅静,在这与世无争的环境里的僧人也过着不过问凡俗的清静日子。

    轩辕天之痕一步步穿行于蔓萝之间,来到了幽寂的小径上。

    莫琼瑶始终闲淡雅致的跟在身后,一路茶花烂漫,一路绿意盎然,寂寥无声,宁静怡人。

    月光下,轩辕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尔却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单。

    莫琼瑶看得有点感动,秀眸露出迷醉的神色。不过,这一点她通常都掩饰得很好,永远不要忘记家族复兴的重任,儿时的训戒,时至今日丝毫没有减轻,反倒更加坚不可摧,这恐怕是最担心女儿叛逆性格的高唐王,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轩辕天之痕悄无声息地停下身来,他默默地瞅着一朵美得炫目的夜叉。蓦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晶莹剔透的花瓣开始迅速陨落,一瓣接着一瓣,轩辕天之痕看得出神,仿佛那就是人生的全部。

    莫琼瑶心中默默叹息着,她是多么喜欢那朵花啊!从小到大最喜欢美丽事物的她,不能忍受任何东西的不完美。伤感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情绪,可惜她永远不能表露到表面上。

    轩辕天之痕没有回头,却好像洞彻了一切,他淡淡道:“你的心有点乱!”

    莫琼瑶淡然道:“是的,师父!”

    轩辕天之痕伸手接过一瓣落花,凝望着花瓣每一丝纹理,柔声道:“做大事者必须擅决断,展铁腕,六亲不认,鸡犬不留。你能做到吗?”他这番话说的是那么温柔祥和,丝毫不能勾起人们对权力斗争的残酷联想,却拥有一股不能质疑的强横气势,让人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莫琼瑶咬紧银牙,冷冷地道:“能!”

    轩辕天之痕淡淡一笑,道:“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情是用嘴说就可以做到的。譬如十年前,高唐三十六郡诸侯在你父高唐王驾崩后纷纷称霸一方,那群百无一用的清流文官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却于事无补,诸侯们依旧视你这正统王室继承人如无物,就是现在支持你者亦寥寥无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助你一统高唐吗?”

    莫琼瑶媚眸中掠过一丝杀机,轻轻摇头道:“琼瑶不知,请师父指点!”

    轩辕天之痕好整以暇地道:“理由唯有五个字,因为你够狠!当年我本准备趁乱夺取高唐全境,做为日后进攻深蓝的踏板。但是当我看到你就改变了主意,征服高唐也在刹那间失去了任何意义。还记得吗?当年你成为家族继承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杀光参予叛乱的一切党羽,并且株连九族邻里连坐。其后十年间再无一人胆敢违抗你的命令,而你才不过八岁。”

    莫琼瑶默然不语,眼神中丝毫没有愧疚不安之色,坦然地道:“我从未后悔过下那个命令。今生不论何时何地,再遇上那种事情,我只会更快捷更果断地下令。若非如此,十年前我就早死在黄泉下,根本没资格在这儿和师父赏花聊天。”

    轩辕天之痕微笑道:“人随着成长,总会多一些烦恼。我问你,是要你记住优点,永不或忘。玛雅星已进入前所未有的混沌,要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中生存,唯一法则就是狠。要狠到不可思议,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你才能幸运的活下来,而不是被敌人生吞活剥。高唐的希望就在你身上,切记!切记!”

    莫琼瑶感到一丝奇怪,油然道:“师父,您……”她不知道一贯镇定自若不信鬼神的师父,怎么陡然间恍如巫师般预测起未来来。

    轩辕天之痕波澜不惊的脸容,倏地有了一丝表情,他仰望着西方最璀璨夺目的那颗红星,幽幽凉凉道:“那颗霸王星沉寂了数万年,终于再度缓缓苏醒,刚刚我甚至感觉到了炽天之翼复活的力量。尽管它还稚嫩,但总有一天会带给玛雅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语调渐渐呢喃无语。

    良久,轩辕天之痕才从深深梦魇中苏醒,淡淡道:“那批魔矿送回来了吗?”

    莫琼瑶苦笑道:“被另一批实力强横的人物半道劫走了,根据幸存者的描述,那伙人极象是帝国军人,而且是南疆最精锐的新月魔骑士团成员。山千重翠九段和真主月宫七段都当场阵亡了。对手是两名非常年轻的男子,一个银发银眸,一个黑发黑眸,都戴着诡异绝伦的面具。据说尸体一个被粉身碎骨,一个被吸成干尸。最糟糕的消息是福卡斯商会的一名资深检验员阿瓦尔还活着,可能已经透露了魔矿的珍贵情报。”

    轩辕天之痕听完眉头微皱,遂展颜一笑轻描淡写道:“那是柳轻侯和他的助手吧!想不到他开始修炼七屏风魔功了,真是有趣。嗯,顺便查查柳轻侯的阵营里有没有冷笑的传人,他最近接触的人非常重要。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吧!”

    莫琼瑶恭恭敬敬道:“是,琼瑶遵命!”

    轩辕天之痕幽寂深邃的龙眸里,倏然爆射出不可思议的奇芒,淡淡补充道:“记住,不仅仅是调查那么简单,既然魔矿已经暴露,事情就得做得干脆一点。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统统干掉。盟里的高手随你调遣,你务必要达成任务。”

    莫琼瑶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勉强强问道:“听说哈里发为干掉秦汉,不惜重金请到深蓝第一刺客孤灯下,并且派遣大批高手潜入南疆准备制造极度混乱,我怕届时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轩辕天之痕摇摇头道:“没关系,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力。我和恺撒帝国准备交割的是整个南疆,柳轻侯和秦汉都死了,南疆立刻群龙无首,一群乌合之众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这才是哈里发和我联手轻轻松松打下郝扎尔群岛,却对袍哥州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整个计划我已经有详细方案,你要做的仅仅是……”

    莫琼瑶听完,秀眸中一抹惊骇神色一闪而逝,脑海里不由闪过一句高唐格言:“姜还是老的辣!天知道他怎能想出这种计谋。”

    蓦然,轩辕天之痕掌中那瓣夜叉,一刹那被无数圆弧型犀利刀气掠过,璀璨夺目的花瓣眨眼就粉身碎骨,消逝于空气中。仿佛预示着所有与“海神”轩辕天之痕作对的敌人,一概都会象那瓣夜叉一样脆弱无依,眨眼间就会烟消云散。

    轩辕天之痕悠悠道:“今夜无云,明天肯定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琼瑶,完成任务后,千万记得带点南疆特产的葡萄酒来,很久没喝过了。”

    “是!”莫琼瑶恭恭敬敬答应着,心脏却情不自禁的战栗着,她无限敬畏地瞅了一眼轩辕天之痕的伟岸背影,才默默退去。

    轩辕天之痕依旧没有转身,仿佛根本不知道莫琼瑶已经离去,也不了解刚刚短暂的谈话会改变多少人的性命,他还是他,像是一名脱离世俗的隐士,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寂寥孤单地负手赏月。

    就当我浑身充满强大无匹的自信,准备挑战轩辕天之痕的瞬间,体内再生剧变。

    “轰!”光翼骤然收敛,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羽,万流归宗似的涌入体内,倏地凝聚成一股光明能量。眨眼间,千百道光能汇聚成不可思议的巨流,好像一只沉睡万年的炽天使悄悄苏醒,震颤着灿烂辉煌的光翼,挑衅似的瞅着不断溃败的暗黑真气。

    另一边意识到前所未有危机的黑暗能量,空前团结起来,象一头头凶猛绝伦的洪荒巨兽,纷纷冲向脑海内精神中枢。“呜……”一声声凄厉无匹的鬼哭神号中,它们倏地壮大成一只顶天立地的堕落天使,同样呼呼震颤着阴暗诡异的十二只黑暗光翼。

    一黑一白两道席卷一切的浩瀚气流,遮盖天地般壮观雄伟,他们毫不避让地凝视着对方,却泾渭分明地隔着一条淡淡的银河。我知道那就是“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之最高境界“锁魂”。它凝聚了一切精神力,塑造出一道奇异无匹的隔断,保护着我脆弱的身体,以免被毁天灭地的黑白能量抹煞。

    这种诡异绝伦的平衡状态里,我目瞪口呆地亲眼目睹一幅奇景。一名呼呼震颤着灿烂辉煌的十二只光翼的炽天使,和一名同样呼呼震颤着阴暗诡异的十二只暗翼的堕落天使,还有一条淡淡的银河,构成了一个独立世界,反反覆覆围绕着脑海循环旋转不停,就像白昼与黑夜的交替般自然流畅。

    在这地老天荒般剧变中,一切心法像潺潺小溪缓缓流过银河,所有杂质都被刹那间吸噬同化,黑白被天道自然地一遍遍去芜存菁,一遍遍提炼升华,直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它们每转一圈体积就缩小一倍,形象就逼真一倍,两“人”栩栩如生地隔河相望,蓦然间,恍如一黑一白两个光点倏地消逝在浩瀚无垠的银河里。

    那一刹象永恒般久远,又像瞬间般容易流逝,当我“醒”来时,眼中的世界与昨夜已又是截然不同。

    扶疏的树影中透射出星星点点的金色阳光,与清晨阵阵凉风相伴,肆无忌惮地闯入宁静的卧室,向人们预示着另一个白昼的降临。我直到此刻才骇然发觉,自己竟然雕塑般纹丝不动,在窗前静谧无匹的伫立了整夜。

    朝阳初升,被薄薄的窗帘轻轻遮住的阳光发出柔和的银白色,懒洋洋地照射在她熟睡的脸上。

    我骤觉眼前一亮,呆瞪着她鬼斧神工般完美侧面轮廓,嗅着她秀发身体散发出来的天然芳香,情不自禁被她那种虚无缥缈,惊心动魄的美丽所震撼。

    蓦然,恍如心灵感应,她紧闭的眼帘忽然慢慢张开,露出一对璀璨夺目、熠熠生辉、谜一般神秘美丽的眸子。

    “啊!”我全身剧震,竟说不出话来,心底同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

    那对眸子绝对配得上绝世容颜,且有画龙点睛的妙用,仿佛一直沉睡的九天仙女倏然复活,从画里步下凡尘。她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倏忽间,倾国倾城的美丽突然臻至另一种级数。

    欧鹭忘机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蓦然谜一般神秘美丽的秀眸也射出无比震惊的神色。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良久,像首次认识我般惊讶道:“天啊,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人家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我苦笑道:“你又何尝不是?”说着故作镇定地缓缓走向床榻,目标自然是地毯上散落四处的衣物。

    欧鹭忘机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我赤裸裸的精壮胴体,一对秀眸涌现出无限迷醉的神色,溺爱之极地上下打量着。那种千娇百媚的美姿,令人平添无限爱怜。

    我陡然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好像被小娇妻顽皮地调戏着,故意尽露俊伟雄躯的所有优点,从容走至床边

    忽然,两只透明如水的美丽柔荑轻轻搂住了我的脖子,一抹慵懒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娇喘道:“轻侯,人家爱死你了。”说着柔软丰润的嘴唇,温柔地印在我的脸上。

    “轰!”情欲排山倒海般涌来,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被惊涛骇浪吞噬,那是一种魂飞魄散的快感。欧鹭忘机宛如感同身受,美丽无暇的胴体舒服得痉挛起来。我们毫无间隙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抵死缠绵。每一次肌肤接触都象灵魂爆炸般畅快,每一个疯狂热吻都象浴火重生般新奇,每一瞬间感官都被无限强化了,快感像是一波连着一波的巨浪,不厌其烦地吞噬着我们,遂又送上一轮又一轮峰巅。

    良久良久……

    欧鹭忘机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懒洋洋地伏在我胸口,唯有纤柔的玉指轻轻滑过我每寸肌肤,画出一幅幅顽皮有趣的图案。她含情脉脉的望着我,那双谜一般神秘美丽的星眸,正闪动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梦幻色彩,可以让任何男人迷恋疯狂。

    我一边尽情享受与柔软嫩滑的胴体最亲密接触,一边也深情凝望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目光交流着彼此无限爱怜,根本不用说话,已经表达出千言万语。

    “啊!”一声惊呼中,欧鹭忘机蓦然闭上那对勾魂夺魄的妩媚明眸,玉颊霞烧嫣红一片。她害羞地轻柔捶打着我的胸口,娇嗔不依道:“你怎么可以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连叫冤枉,急忙狡辩道:“啊,大小姐,我想什么了啊?”

    欧鹭忘机睁开媚眸,幽幽白了我一眼,格格娇笑道:“你这个厚脸皮的混蛋,让人家女孩子怎么说出口啊!反正就是你不应该胡思乱想就是。”说着白璧无瑕的柔荑狠狠拧了一下我最脆弱的部位。

    “哎哟!”我失声夸张地痛叫道:“好痛啊!”

    “活该!”欧鹭忘机嘴上虽那么说,柔荑却温柔无比地爱抚刚刚拧过的部位。

    我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闭眼默默享受着。

    忽然,她软绵绵地靠近我,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蚊鸣般低低声音道:“你真的想要人家吻你的……”

    我故作不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什么?”

    她“嘤咛!”一声埋头在我胸前,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我狐疑地问道:“你刚刚真的看到我脑海里想什么?”

    她不可察觉的轻点一下粉颈,不依地扭动着优美动人的娇躯,吃吃笑道:“你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我一下子就读懂了它的意思。噢,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专门想着让女孩子做那种事情。”

    “我的娘啊!”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仅仅是用眼神表达意思,而不是我顾虑之极的精神互动渗透。这倒是个意外发现,我隐隐猜测那和昨晚锁魂吞噬同化掉所有杂质有关,想不到陡然间精神力就臻至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我贪婪无比爱抚她曲线完美的腰臀,正打算继续……蓦然,一缕清朗隽永的声音穿透层层回廊墙壁,幽幽地出现在耳边,道:“属下有要事启禀。”不用辨认,这段时间唯有两个人胆敢破坏我的好事,一个是麒麟,另一个就是孔龙,而这声音显然没有麒麟那磅礴无匹的霸气,看来只能是后者。

    “好,在客厅等我!”我用一模一样的千里传音回复着,眼前清清楚楚看到孔龙脸上露出一丝暧昧微笑。

    这时,欧鹭忘机刚刚慵懒地坐起,薄被轻轻滑落,缓缓露出无限优美的峰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骄傲挺拔的酥胸,挺直盈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垂涎三尺,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顽皮的皱了皱巧俏的秀挺小鼻子,媚态横生地幽幽白了我一眼,道:“人家也要起床了,轻侯可否回避一下呢?”

    我被那记勾魂夺魄的媚眼,弄得魂飞天外,忙道:“没问题,没问题。这间卧室归你,我换个地方穿衣服。”说着狼狈万分的抱着衣服窜入外屋的浴室,再看下去,我恐怕永远都迷恋在醉生梦死中不能自拔了。

    每座城市都有一种最古老的行业存在,青楼。

    碎星渊当然不能免俗,因驻扎重兵,要塞内青楼更是鳞次栉比,被光棍官兵们捧得益加发扬光大。每月五日官府发放饷银的日子,恰恰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姑娘们也就愈发疲惫不堪,笑得最甜的自然是龟公、老鸨和青楼幕后老板。

    不过人分三六九等,青楼也分低中高档,这一点在碎星渊西城五号街区体现得最明显。这条被称作“五五巷”的地段,是青楼、赌场等特种行业法定经营地点,下至50铜币一宿的廉价流莺,上至10000金币一夜的昂贵红牌,你想要任何女人,任何服务都可用钱来买到。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在一片让人心猿意马的莺莺燕燕声中,无数恩客被迎来送往,也伴随着无数金钱无数青春悄然流逝。不过对过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生活的人们来说,生活惬意而潇洒,浑然不觉颓废与荒诞。

    每当白昼来临的时候,五五巷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整条街道布满大陆各地客商,每一处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叫买的叫卖的,生意红红火火兴兴隆隆,只要你有钱,依旧可买到任何东西。那种说不出的繁华热闹,丝毫不亚于晚上。

    五五巷就像是一位勾魂夺魄的巫女,在黑夜、白昼施展无穷魅力,吸引着四面八方来客,诱惑他们掏尽钱包。唯有在昼夜交替的清晨,整条街道才恢复本来面目,如一名沉睡中的少女,寂寥而安详,神秘而静谧。

    这一刻,正是五五巷“睡”得最熟的时候,整条街道上除了一条饿得发昏的野狗发出呜呜哀嚎,数名宿醉未归的酒鬼潦倒在阴沟旁打呼噜,以及远远传来悠悠扬扬的报时大钟偶尔轰鸣一声外,静悄悄看不见半条鬼影。

    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得像是一张晚娘面孔,从北边刮过来一阵阵刺骨寒风,肆无忌惮地侵略着每一寸土地,吹得屋檐下悬挂的串串风铃,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

    “吱呀!”五五巷最繁华的“天方夜谭”酒吧后门忽然开启,伸出一只毛茸茸大脑袋向四周看了看。“呜~”正赶上锋利如刀的风哨子凌厉呼啸着掠过,那人被寒风迎面灌了满嘴,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头也倏地缩回门内。

    “阿嚏!”他涕泗横流地向身后埋怨道:“老茅,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睡得好好的,你非得发神经,趁着这鬼天气回府吗?”

    借着墙壁上微弱灯光,映照出一张宿醉未醒,仍眯缝着睡眼的脸容。那张脸红扑扑的,脸颊额头都烙着袍袖垫压的痕迹,想必是昨晚整夜都是和衣而眠,刚刚被人从床上拽起。

    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高唐长袍,一看就是那种5个铜币一尺的廉价布料制成的,身材像是一只狗熊般硕壮,脸上看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倒颇有几分威武架势,只是长期谦卑惯了,一时改不掉三分逢人就讨好的小人物神情,正是新近被任命魔镜委员会矿石部部长的阿瓦尔。

    他满腹牢骚地埋怨着背后的茅三重,暗叹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顽固。他本来很气愤茅三重一有机会总是耍弄他,不过昨天抵达碎星渊,柳轻侯兑现承诺,先发放给他2000金币的饷银后,他第一个邀请的就是茅三重。到达人生地不熟的碎星渊,结交强横彪悍的朋友,以便求得照顾,是高唐人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

    茅三重淡淡瞅着这位新“结交”的朋友,一句话都没有说,下巴轻轻努了努,方向仍然指着大门。

    阿瓦尔抗议的呼声立刻烟消云散,在他眼中,温和可亲的茅三重,刹那间浑身弥漫着一股触目惊心的杀机,尽管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却深深印在他脑海里。

    “啊!”他骇了一跳,情不自禁在肚子里暗暗嘟囔着:“你***,喝酒最凶的是你,调戏姑娘最欢的是你,结帐时消失去方便的也是你,现在命令老子顶风冒雪赶路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真是看不透的怪人,有床不睡,有美人不抱,非得日出前赶回府去。”

    不过想归想,茅三重的命令还得照单全收,阿瓦尔咬咬牙硬着头皮狠狠开启后门,迅速闯入寒风中。一刹那,一直站在***映照不及阴影里的茅三重,像一条阴魂不散的鬼影般紧紧靠上阿瓦尔身后一步距离,那是铁血卫魔鬼训练营里,哥舒嫩残亲自指点的最佳安全距离。

    他耳边仿佛仍能回响孔龙大人慎重嘱托:“保护这名高唐人,直到制造出第一批优质魔镜。这关系到整座南疆军区的武器装备更新换代问题,你要明白,其份量丝毫不亚于保护主公。”言罢就将一名尊贵无比的黄金骑士,委派到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高唐人阿瓦尔身边,这恐怕不止在南疆,甚至在风云帝国都是前所未有的礼遇。

    茅三重全神贯注地盯着方圆十丈内的蛛丝马迹,却老是有点心神不宁,仿佛总有人若有若无的影响着他的气场,使他无法保持一贯冷静深沉的气势。他开始有点怀疑,选择黎明时分是否决策正确。本来是为避免经过白昼热闹繁华的五五巷,因为人越多,刺客就越好伪装,就越易偷袭成功,而保镖也就越难防备。现在恰恰被人利用这种心理,若敌人是同等级数的高手,需要的岂不正是放手一搏天时地利。

    想到这儿,他无声无息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僵硬无比地微笑了一下,暗道:“那种级数的高手,谁会来对付他呀,我是否有点疑神疑鬼。呵,回府得找个兄弟换换班,让别人也受受这份洋罪,看到哥哥我接受任务的时候,你们个个都在旁边笑来着,现在应该是你们付出‘出卖’兄弟的代价的时光了。”

    五五巷距城南总督府不远也不近,也就是隔着三条青石路,八九条街道的样子。拐出狭窄偏僻的小巷,走上宽敞通达的青石路,远远地就看见一座马车,孤零零的等在巷口。

    天已蒙蒙亮,却还是看不到一丝温暖的阳光,触目一片片景物皆属青白色,宁静祥和的等待曙光降临。清晨的碎星渊,开始悄然的起雾了,雾霭中远远传来小贩叫卖煎饼油条的清脆喊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阿瓦尔走了几步,脸色突然有点苍白,昨夜狂灌一气的酒水,现在报复一般在肚里汹涌澎湃,酸酸苦苦的胃液一阵阵翻到嘴里。“哇!”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终于按捺不住倚墙狂呕起来。

    “喂,赶车的伙计!”茅三重高声喊叫着车夫,可是或许距离有点远,或许对方睡得太死,那名倚靠在车辕上的车夫对他的召唤,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仍旧头上扣着风帽睡得正酣。茅三重苦笑摇头,只好等阿瓦尔吐完在一起走过去。

    “呜哇!”阿瓦尔吐个底儿掉,半天才直起腰来,用袍袖满不在乎地抹抹嘴巴上的污渍,满脸苍白虚弱的神色,骂骂咧咧道:“靠,想不到南疆车夫都这么大架子,在我们普里斯郡,车夫听到有人叫车,会像狗听到主人的召唤一般飞跑过来。因为叫车的都是贵族老爷,稍有怠慢,人家只要动动嘴到郡里投诉,郡卫和宪兵们就会给他们狠狠一顿生活。唉,哪象这里如此无法无天。”

    他摇头感叹着,似乎世风日下,已经到达不可救药的程度,言词间充斥着贬低南疆抬高故乡的意思。

    茅三重轻描淡写的微笑着不置可否,高唐人的自高自大早已贯彻到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若要一一发现再一一纠正,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于是,他淡淡的点到即止道:“南疆和普里斯郡毕竟是不同的地方。”潜台词却是:“他***熊,你以为帝国人都和你们高唐猪一样奴隶命啊!”当然这句话是憋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的,否则就破坏民族感情了。

    阿瓦尔头摇得和波浪鼓似的,他意气风发地道:“不对,不对,对贱民怎能心慈手软,他们会翻上天的。看我教训教训这个不分尊卑的家伙,贵族老爷来了还敢酣然大睡,简直不可饶恕啊。”说着他晃晃悠悠走向那辆马车,一边走着还将两只袖子全都撸起来挽到肘部,一副痛扁一顿才肯罢休的模样。

    茅三重苦笑摇头:“想不到阿瓦尔这么没有酒品,酒都醒了还闹这么一出?”

    他哪里知道,高唐三十六郡诸侯相互连年征战不休,郡与郡一年都罕有几日和平时光,故民间尚武之风铺天盖地,几乎人人好武,人人以强悍为荣。如此强者为尊的民风下,喝酒打架简直是家常便饭般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昨晚文邹邹干喝了一晚,睡眠也不充足的情况下,现在阿瓦尔是浑身痒痒,非得找人动手不可,偏偏知道自己再乘十倍也不够茅三重一根手指,唯有找别人发泄不满,这车夫是刚巧碰到枪口上了。

    他恶狠狠地冲马车叫嚷道:“喂,赶车的,还不给贵族老爷把车门开开,莫非要老子给你松松筋骨不成吗?”

    茅三重听得直皱眉头,他见过的“贵族老爷”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豪门阀主,从未见识过说粗口的市井贵族。不过既然是郡,想必只有脑满肠肥的乡绅恶霸,这么说倒也般配。

    他笑眯眯地跟在阿瓦尔身后,准备看看好戏。要知道从数次大战之后,碎星渊全民皆兵,凡是男人基本上都通晓几手骑士基本技能,其中练至正规骑士级数,却甘愿赶马车的市井豪杰大有人在。

    他等着看阿瓦尔出丑。

    一阵阵节奏分明的呼噜声嘎然而止,那顶破旧不堪的风帽却依然盖在脸上,车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稳稳坐在车辕上,似乎根本没将阿瓦尔放在眼里。

    这等赤裸裸的挑衅,惹得阿瓦尔气极反笑,一拳凶猛绝伦地砸向车夫小腹。拳风呼呼作响,遵循一条笔直的轨迹旋风般直槌过去。

    茅三重再次眉头一皱,不由暗暗责怪阿瓦尔下手不知轻重,若车夫挨上这一拳,恐怕半天都要爬不起来,那就得耽误行程了。可惜由于阿瓦尔狗熊般雄躯,几乎遮挡住了所有视角,他没有看见风帽下陡然睁开的那双眼睛,否则他肯定得埋怨阿瓦尔下手太轻了。

    天啊,那简直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两只眸子烈焰般火红,爆裂出缕缕灿芒伸缩不定,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赶尽杀绝的强烈意愿。刹那间,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蓦然增强百倍,牢牢笼罩方圆三丈,像是一潭淤泥般使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好,是高手!”茅三重暗叫不妙准备拔刀相向时,早已不及救援阿瓦尔。

    “嘶!”阿瓦尔雄厚宽阔的背脊蓦然迸裂成两半,伴随着伤口井喷的鲜血,一道宽逾数尺的紫红色彩虹倏地从他背脊窜出,行云流水般直斩茅三重咽喉。这一刹,简直比电光石火还短暂,根本无法形容变化发生的速度,虹光已匪夷所思地挪移至茅三重眉睫。

    “锵!”茅三重险险架住那道紫红色彩虹,锋刃间迸起无数星火将他肌肤烧炙得生疼,可是他根本无暇搭理那等琐屑小事,虹光仿佛意犹未尽地不断前冲过来,那股滔天巨浪般的神力,不断压迫着他肘臂的承受力。

    “喀!喀!……”脚下厚逾半尺的青石寸寸皆裂,随着他不断被迫后移,龟裂得越来越多,破碎得越来越小,渐渐竟成粉末状。

    “蓬!”一声巨响中茅三重背脊恶狠狠撞上一堵院墙,墙砖仿佛爆炸般四分五裂,卸去凶猛无俦的刀劲,这才勉勉强强停止退势。

    蓦然间,他感觉全身压力骤减,一阵天旋地转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五脏六腑好像开锅般沸腾,“哇!”狂呕数口鲜血后,他才真正冷静下来。

    定睛一看,自己距那座马车已有三丈距离,青石砖路上,清晰无比地镌刻着深深的碎裂烙印。那名“车夫”漫不经心地瞅着他,右手轻盈无比的握着一柄狭长战刀,刀身清澈得像是一泓秋水,哪有一星半点紫红色彩虹的影子。

    茅三重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敌人刚才就是用那柄平平凡凡的狭长战刀打败了自己。

    最让人惊骇欲绝的就是,敌人始终未曾移动过半步,完全是刀气实质化,直接延伸到三丈距离远。

    难怪那道紫红色彩虹,越到后期越是雄浑得难以抵御,刀锋自然比刀身力量强悍得多。这等神乎其神的刀技,让茅三重有些瞠目结舌,心中拿不准二哥风萧萧究竟能够完成这一刀。

    阿瓦尔的尸体从胸腹间被刀锋斜斜一分为二,直到现在两截身躯才凄惨无匹地萎然倒落尘埃。

    蓦然,车内倏地探出一只手,闪电般的刀芒骤闪而逝,阿瓦尔的头颅无声无息的失踪了。车厢距离阿瓦尔的尸体起码间隔半丈,那人却一伸手就摘走了阿瓦尔的首级,茅三重偏偏竟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一花一切就结束了。

    茅三重暗暗叫苦,这名刀客迅捷绝伦的手法,和那道紫红色彩虹的神勇平分秋色,今日遇到如此棘手的两大高手。任是其中一人,自己都休想讨得好去,何况两人一照面就心狠手辣做掉阿瓦尔,摆明事情无法善了,也根本不在乎他南疆军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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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天王 第二章 失足
    犹豫不决中,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起逃跑的念头,其实由打吐血起,茅三重就开始盘算这件“丢脸”的事情,可惜“车夫”的刀气,像凶神恶煞一般牢牢锁定着他的精神,稍有异动即刻雷霆万钧攻至,他实在没有把握再抗拒第二次神迹似的刀光,唯有一边潜忍等待时机,一边保持无懈可击的防守。

    “车夫”根本毫不在乎时间长短,猫戏老鼠般淡淡瞅着他,忽然幽幽问道:“你也用刀?”

    茅三重心中暗暗窃喜,嘴上却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他的语调故意飘忽不定,让人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继续听下去的渴望,然后利用“车夫”说话的机会,偷偷崩起右肘肌肉。那处暗附着一封微型黄金冲锋弩,一触即可射出三支尖锐无匹的响箭,他知道附近至少一个团的巡逻队闻声铁定十分钟内赶到现场,问题是他能不能趁“车夫”不注意射出报警箭,还有就是自己有没有能耐扛过射箭后那段要命辰光。

    茅三重紧紧盯着“车夫”的一举一动,表情专注而冷静,像是一头待人而噬的魔豹,右手开始似缓实疾地扬起裂阳刀。

    表面上看,他似乎准备攻击,其实袍袖扬至顶点的刹那,即是冲锋弩箭冲宵而上的时光。他不敢有一点马虎,心神宁静如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泊,静静等待那声尖锐无匹的呼啸响起。

    突然毫无征兆地“车夫”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再度暴涨一倍,袍袖无风自动猎猎狂舞,圈散出点点奇异涟漪。这股磅礴无匹的杀机,宛如一股股铁箍狠狠套住茅三重,使他再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茅三重的动作也嘎然而止,目光宛如锋刃般狠狠盯着“车夫”,心中慨叹:“可惜仅差半尺……”

    “车夫”仿佛读懂了他目光,骤然诡异绝伦地微笑,道:“小辈,在老夫面前耍花招,你还太嫩了点。给我乖乖地站在那里,老夫还能让你多活片刻。”

    茅三重闻言不动声色,体内一直隐而不露的般若功,悄无声息地提升至前所未有的极限,淡淡道:“嘿,那晚辈还要多谢您老人家的手下留情喽!”

    “车夫”不可一世的仰天怪笑道:“小辈,老夫欣赏你。二十年来,你是第三个接我一记‘樱花斩’后,还敢出言不逊的家伙。希望你接我第二刀后,还能说出话来。”

    茅三重闻言不禁蹙起眉头,暗付:“樱花斩,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听谁说过,难道……”

    他猛然想起一个人,那是前阵子兄弟们闲来无事,谈起当世出类拔萃的刀道高手时,提到过的一个人。那人的招牌刀技就是“樱花斩”,传说此人有个规矩,任何人只要能够接下一记“樱花斩”,他就放其一马。不过数十年来,逃过那一刀之劫的寥寥无几,甚至屈指可数,想不到今天遇到这位刀法大师。

    “你是‘刀霸’阴山雪?”茅三重表情骇然脱口问道。

    “车夫”哈哈狂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老夫的威名……”他下面的的话嘎然而止,因为那名听众早已趁杀气稍稍减弱的刹那,猛地挣脱真气枷锁,像一匹脱缰野马飕地窜出十余丈外。

    阴山雪不禁暴怒如狂,想不到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名黄金骑士。对方竟从一开始就隐藏实力,若接“樱花斩”的刹那,就运转全部功力施展“般若功”,他绝对不至于那么狼狈,更不会导致自己判断失误。这阴险狡猾的家伙,竟从打开始就盘算着逃跑了,直到刚刚被杀气所慑都是在演戏。他不禁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茅三重剁成肉泥。不过轻功并非自己强项,尤其对方默运全力逃跑,更非随随便便就能追上,现在只能指望另一名同伴了。

    茅三重惊觉身边景物模糊飞逝,般若功像山洪爆发般迅猛无俦地注入双腿,然后迅速燃烧成无穷无尽的腿劲。刹那间,他晋入梦寐以求的无思无想境界,思感蛛网般迅速延伸向四面八方,感应着天地万物的一切变化。这一刻,他不由得欣喜无限,想不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精神感应技,竟在危机四伏的状态中豁然顿悟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阴山雪仍然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那双火红的鬼眸透射出凌厉无匹的杀人刀气。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对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抬手就要释放久违的响箭通知巡逻队抓人。岂料刚刚举起右手,剧变陡生。

    “轰隆隆!”蓦然一声巨响在茅三重耳畔响起,将他震得七荤八素,遂整条街道都陷入烟雾缭绕、雷鸣电闪。他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蓬!”脚下青石路又毫无征兆地陡然爆炸,一张布满锯齿獠牙的血盆大口疏忽窜出,直咬茅三重双腿。

    茅三重吓得魂飞天外,想也不想一刀迅猛无俦地疾向怪物头颅攻去。

    “铮!”一声清脆无比的金铁交鸣声中,裂阳刀瞬间支离破碎,一股庞大无匹的潜劲倏地灌入茅三重右臂,“喀嚓!”一声脆响,粗壮无比的右臂枯柴般寸寸皆裂。

    茅三重强忍剧痛,借一震之力,鹰隼般弹射高空,这才惊骇欲绝地向下瞅着地底冒出的怪物。

    “嗥!”路面爆裂的破洞中传来一声直入云霄的怒吼,一条崎岖蜿蜒的金黄巨龙迅疾绝伦地窜出,它笔直冲天而起,如影随形般紧跟茅三重斜斜陨落的身影,竟然是一幅赶尽杀绝的场面。

    茅三重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暗付:“我就和你这畜生拼个鱼死网破吧!”想着他将所有残余功力运集至左臂,顷刻间,未受伤的左臂奇迹般猛然暴涨十倍,袍袖寸寸皆裂中,露出一条无数青筋蠕动粗壮得不像人类的手臂,一道雷霆般悍然轰向龙头。

    “呼!”铁拳带起的旋风高速迫近巨龙,想一举将它粉身碎骨。岂料,就在这节骨眼儿,异变再生。那条崎岖蜿蜒的金黄巨龙,仿佛从未出现般豁然烟消云散,反倒露出一张悲痛欲绝的脸容。

    这一刻,茅三重简直有心遇神杀神、遇佛屠佛,可是当他看到这张脸容,却不禁稍稍犹豫了片刻。因为那赫然是阿瓦尔死前那张恐怖扭曲的脸容,这位曾经的“朋友”不禁让他想起愉快的一些回忆,想起总管的一些嘱托,他不禁懊悔不已。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在茅三重心神稍分的一瞬,一抹快得不可思议的刀光,闪电般掠过他的咽喉。

    “飕!”茅三重只觉喉头一凉、眼前一黑恍惚间似乎被装进了一个口袋。

    他呢呢喃喃道:“好快的……刀!”

    这一句已经是他今生最后一次感慨。

    我巍然屹立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院子里松柏繁茂,绿荫如盖,使阁子里充满松子柏实的特有清香。客厅位于紫气东来阁六楼,抬头可见氤氲中的南天门山脉,低眉能俯瞰山下的末日峡谷。阁前有路直通一道人工断崖,断崖处又有石桥相连。从阁顶往上看,山峰绝处,隐隐露出海市蜃楼般的宝塔和殿堂。

    孔龙洒脱不群地屹立在身后,静静等待着我的指示。

    我悠然轻声道:“坐在波塞冬要塞看南天门,是否会有截然不同的感触呢?”说完忍不住哑然失笑,觉得这个想法太也荒谬,且不说帝国绝不会让我参予进攻,即使有朝一日坐上城头,恐怕也绝不会轻松,面对数百万如狼似虎的恺撒士兵,任谁都轻松不起来。

    孔龙淡淡道:“总有一日,主公能如愿以偿,而且就在中央军在波塞冬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挫败的时候。”

    我轻轻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很想看到得知失败后,关山月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那将是我柳轻侯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看孔龙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微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担心,仇恨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若我执着于个人私仇,又怎能领导大家建立千秋霸业?不过若能给老关制造点麻烦,我是定然不会推辞就是。”

    孔龙如释重负地恭恭敬敬施礼,道:“主公如此想实乃南疆之福也!”

    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绝伦的冷笑,道:“刚刚你来找我的时候,可曾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孔龙本以为我绝对不会提起,顿时脸色绯红,不自然道:“这个……没什么!”

    “哈哈……”我得意的狂笑片刻,倏地收起笑脸,半真半假地寒声道:“他***熊,你最好保密,若有其他人知晓,我首先拿你大卸八块。”

    孔龙苦笑道:“是,主公。不过,您需要保密的事情似乎太多了点吧。上次平羌王,这次欧……您是不是表示表示?”他说着说着忽然用右手拇指呵食指捻了捻,做了个点金票的动作。

    我怒目圆睁瞅了他半晌,直到他有点忐忑不安,才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小子,有前途,连老色狼敲竹杠的本事都学了个十足。呜,碰上你们师徒真是遇人不淑啊,那么就发你双倍饷银好了。”

    孔龙欣然接受封赏,刚要转身离去,才走到门口;我也结束这段无聊谈话,正待返身处理桌上一大堆待批文件。

    门忽然被敲响了。

    我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丝警兆,想也不想就大喝一声:“退!”同时雄躯迅捷如鬼魅般冲向孔龙,可是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结束。

    “轰!”厚实笨重的木门爆炸般支离破碎,一条崎岖蜿蜒的金黄巨龙倏忽探入头来,长满锯齿獠牙的血盆大口,凶猛绝伦地咬向孔龙头部;同时一道紫红色彩虹紧贴着地表,以稍稍向上倾斜的角度疾斩孔龙腰腹。这一龙一虹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上距离近在咫尺,饶是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不能躲过这惊天一劫。

    不过今天刺客倒霉,他们遇上的是孔龙,一名在日后有资格号称“天剑绝刀”,独自一人就奠定大陆第一刀剑大宗师地位的绝代强者。这一战也被载入史册,成为日后暗杀历史上最经典的偷袭未遂范例。

    且说浮光掠影般的一瞬,孔龙仿佛神迹般骤然一分为二,一左一右两个孔龙出现了。

    “残像-踏前斩!”左侧空间梦幻泡影般残像纷呈,孔龙化身千万,无数凄惨刀光铺天盖地没入彩虹后的暗影。

    “秘剑-旋风斩!”右侧空间锋刃交错令人目眩神迷,孔龙化作一团模模糊糊的剑影,仿佛一头高速旋转的陀螺,硬生生凿开巨龙头部,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倏地将它由头至尾一分为二,犹去势不尽,横冲直撞向始作俑者。

    “锵!锵!”两声惊天动地的剧响过后,室内室外都静谧得像是坟墓一般。

    我扶住踉跄跌退的孔龙,他受了风寒般不断轻微颤抖着,我知道那是连续两次与恐怖级数的强敌硬拼,造成的短暂振荡,当下连忙籍着搀扶,将昨夜领悟的光之翼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他体内,目光却幽幽凉凉地瞅着来犯的刺客。

    暗影中孤零零站着一名穿着暗黑战袍的黄金骑士,那张粗糙黝黑的脸膛上淡淡的面无表情,却瞪着一双简直不像人类的眼睛瞅着我和孔龙。那两只眸子烈焰般火红,爆裂出缕缕灿芒伸缩不定,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赶尽杀绝的强烈意愿。若非此刻他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刀气,我差点认为他是着魔的茅三重,而他的脸容真的和茅三重一模一样。

    我暗暗一声叹息,心仿佛一颗沉入湖底的石头,再也飘不起来。

    敌人如此有恃无恐地出现,显然茅三重已被杀害,那张脸甚至可能是从……刹那间,一股滔天巨浪般的怒火,轰地熊熊燃烧起来。

    我幽幽凉凉的冷笑着打破沉默,道:“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害我的属下,更从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闯入紫气东来阁暗杀我。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教你们生还,我从此就不叫柳轻侯。”

    阴山雪阴阴寒寒地诡笑道:“小辈,真欣赏你的性格。敢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惭的年轻人,你是二十年来第一个,为此老夫准备留你全尸,尽管让埋伏在阁外的兔崽子们放马过来吧!”

    我好整以暇地微笑一下,一把重金属般铿锵有力的声音,陡然颤音不绝地回荡在紫气东来阁内外,道:“我们亲爱的兄弟,茅三重和阿瓦尔已经被这两名丧心病狂的刺客杀害。现在阁内即将进行的是一场复仇之战,由我和孔总管应付,其他人严格把守各处通道,任何人胆敢走出紫气东来阁,不论是谁一概格杀勿论。”

    “是!”阁外轰然允诺,声若雷鸣。一时间,连镇定自若的阴山雪,都忍不住面容微变,他怎都料想不到阁外顷刻间聚集了至少三千名等级不低的高手,一会儿突围时恐怕要大费周章。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我仰天一声狂喝,道:“杀!”

    那个“杀”字经过“炽天使的祝福”加持,威力蓦然扩大了千百倍,像一道天雷般狠狠轰响在阴山雪耳畔。他情知不妙,却想不到我的攻击竟如此奇特,猝不及防下,那双生生不息、诡异绝伦的鲜红鬼眸,都差点湮灭一般风雨飘摇着。

    几乎同时,我倏地原地消失,奇迹般陡然出现在他身前,毫不怜悯地一拳轰向他被震得苍白的脸容。这一拳在他乌龟般缓慢挪移的闪避中,光速接近他的脸容,他那惊骇欲绝的表情,带给我肆虐的无限快感。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在我认为可以偷袭得手的刹那,一道紫红色彩虹突兀地隔断我和敌人的联系,迅猛无俦地切割向我的右腕。

    “锵!”剧响中人影促分,阴山雪瞠目结舌地瞅着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这世间竟有人可以空手接下一记十二成功力的“樱花斩”。

    我也暗暗庆幸苍天有眼,刚刚要不是用光明能量裹住右拳,今后就只能用一只手抱美眉了。尽管手还在酸麻不已,但这一拳轰得绝对值得,起码阴山雪迷迷糊糊已经不能分辨我的真正实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趁着阴山雪一愣神的功夫,再次毫不停留地占稳先机,雄躯鬼魅般原地消失,同时在阴山雪身旁右侧三尺出现。这一刹,我成功晋入梦寐以求的无思无想境界,看到天地万物都以各种难以形容的速率,或快或慢地进化繁衍、生老病死。

    “嘶!”久违饮血的獠牙剑早就停留在虚空中,像是长了一对光速小翅膀倏地刺向对方眉心。这一剑无声无息将空气,分裂出一道笔直的真空带,剑锋未至,犀利无匹的剑气已经摧枯拉朽得袭至。

    “蓬!”再次剧响中,紫红色彩虹骤然一分为三,忽轻忽重几乎同时斩在獠牙剑上,人影交错,再度相隔三丈静静对峙。他这份炉火纯青的刀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让我空有绝世功力偏偏不能施展,第二次偷袭唯有无可奈何地以失败告终。

    阴山雪双手齐握名刀-雷桐高高举过头顶,这才仿佛首次认识我般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他脚踏奇步,起步刹那骤然缩丈成寸,名刀-雷桐倏地剧变,幻化做一幅诡异绝伦的图画迎面抛来。

    “够胆就接我一记五光斩!”他老奸巨猾地直到施展大半,才慢悠悠地说出招名。不过那口气倒是说不出的恭恭敬敬,仿佛诉说的不是刀招,而是祖宗牌位上的名讳。

    “雨!”随着一声断喝,我眼前骤然异像纷。恍惚间,乡间小路上春雨绵绵,一名手擎花伞的异族少女,闲庭信步地缓缓走来,那丰姿绰约的神韵,婷婷玉立的娇躯,让人神魂颠倒简直不能自已。尤其令人惊异不定的是,她的脸容竟然和慕容无忧一模一样。

    我暗叫不妙:“好厉害的幻术!竟可让人不知不觉地着道。”当下慌忙启动锁魂,骤见一道紫红色彩虹恍惚间差点砍在颈部。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在最后关头,一剑堪堪架住刀光。

    “轰!”劲气四溢,人影骤分。

    阴山雪难以掩饰惊异,由衷地钦佩无比道:“好,二十年来你是第一名接我五光斩-雨,还能立即恢复清醒的高手。嘿,再接我余下四刀吧。”

    我简直哭笑不得,却不能不保持风度,淡淡道:“尽管放马过来。”心下却暗付道:“他***熊,让你再砍四刀?哥哥我又不是靶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你是太阳呢,都得绕着你转。”

    阴山雪哪知我的想法,整个人都陷入切磋武技的兴奋中,名刀-桐霸再次悍然扬起。他仿佛一座险峻嵯峨的高山,刀锋一落一扬间,天道自然完美无缺,一记简简单单的扬刀,就尽展浸淫刀道数十年的深厚功力,使人生出不可战胜的颓废心理,战略之高明,刀技之纯熟,实乃我平生仅见的用刀宗师。

    他面无表情的瞅着我,一对鲜红鬼眸蓦然射出咄咄逼人的神光,刹那间精气神三合为一,仿佛隐隐和某种虚无飘渺的天道规律结为一体,气势陡然疯狂攀升起来。

    我一直没有放松观察,苦苦寻觅着它的破绽,偏偏他就像是一颗鹅卵石般滑不留手而无懈可击。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阴山雪五光斩早已翩然而至。

    “雨!”随着阴山雪一声暴喝,雷桐刀蓦然化作千百道纵横交错的犀利刀光,卷天席地地罩向我全身要害。

    可惜这次我再不受幻像影响心神,他卖力施展的花俏刀法,根本不值一哂。

    “嗤!”獠牙剑遵循着一条玄奥无匹的天道轨迹,光速切入漫天虚影,精确无匹地捕捉到那抹潜藏的真正刀锋。

    眼看剑锋就要劈中刀身中央最难施力的破绽,阴山雪势必要受挫败退落入下风,岂知他脚踏奇步,化腐朽为神奇猛地横移三尺,不但避过破空而至的獠牙,还不慌不忙将刀法骤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其变化之快,衔接之奇,竟丝毫不露刀削斧凿的痕迹,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惊艳感觉。

    “鹤!”阴山雪话音未落,雷桐刀早就像一只孤傲无比的仙鹤,倏地展开双翅急速飞翔而至,那刀尖化作鹤喙,在空中画出诡异莫名的弧度,直啄我周身要害。这一刀看似简单,实际却比上一刀更难应付。那锋利无匹的刀尖落点飘忽不定,倏忽间封锁了我所有退路,更隐隐藏匿着无数匪夷所思的变化,最后落点不管怎样离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我尚是首次遇见这种让人目眩神迷、心烦意乱的刀法,偏偏又拿它无可奈何,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牢牢盯紧鹤喙,獠牙剑倏地扬起,剑光宛如一波波惊涛骇浪汹涌向阴山雪和雷桐刀。

    阴山雪凄厉鬼眸中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鹤喙无可奈何地化作一道最常见的紫红色彩虹,奇迹般一记竖劈狠狠斩在獠牙剑锋腰处。

    “锵!”刀剑交击处冒出无数星火,两人承受不住山洪爆发般的巨力,纷纷步履踉跄地退后。“咔咔……”一阵阵牙酸的爆裂中,每退一步都将足下柚木地板踏得粉碎,足见刚刚都用尽毕生功力,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成分。

    阴山雪这一刀透出熊熊燃烧的火气,他本来万般不愿撤刀变招,可惜我剑剑力道平均,分布更是缜密绝伦,竟采用一模一样的笨办法,将他所有进攻路线封锁逼他就范,他无法破解才出此下策。这也是唯一一种避免两败俱伤对攻的方法。

    阴山雪不由义愤填膺的用高唐语咕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不过大概可以猜出意思。他肯定在骂我混蛋,破不了刀招,就用无赖招数野蛮硬拼。

    我毫不吃亏的也低声咒骂:“靠,你以为哥哥我和你过家家呢,砍倒才是硬道理,我管你什么破招,还是好招,一概拼无赦。”

    “蓬!”“蓬!”两声剧响,我和阴山雪的背脊几乎同时抵触墙上,不约而同地卸去对方劲气,准备新一轮战斗。

    蓦然间,阴山雪发现柳轻侯腾起的刹那,几乎不可察觉的慢了小半拍,这在普通人眼中丝毫没有差别,可绝顶高手的拼斗间,却足以决定生死。

    他阴阴寒寒的冷笑,暗付:“小子,你终究还是年轻了点,终于功力不济了吧?”这个想法仅仅是电光石火般掠过,想的同时手已扬刀而起,仿佛晴天霹雳般大喝道:“刺-日-花!”

    雷桐刀奇迹般裹住阴山雪整个瘦削的身躯,长出无数紫红色锋利芒刺,乍看像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刺猬般凌空横冲直撞奔来,我还未准备破解方法,“刺猬”刀光骤然散发光芒万丈,阴山雪犹如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半空,蓦然加速滚滚飞来。

    我情不自禁眯缝着眼睛严阵以待,岂料阴山雪的把戏还未完毕,“太阳”刀光倏然爆炸成朵朵璀璨夺目、娇艳不可方物的樱花,化作铺天盖地的花海汹涌澎湃袭来。

    这一瞬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阴山雪一招三变,每个变化都是不可思议的绝世刀法,“五光斩”的六成真正威力竟已庞大如斯,我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傻傻等待着厄运降临,那柄爱逾性命的獠牙剑,都只是黯然无光的守护着面门胸腹要害。

    阴山雪狰狞的冷笑着高速欺近柳轻侯,雷桐刀在天女散花般的佛光普照中,稳稳当当地握在他双手中,刀锋高高抡起,一副开天辟地的磅礴气势。

    “喀喇喇!”刀锋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笔直划裂空间,一道燃烧的熊熊火柱,蓦然出现在我头顶。那紫红色彩虹散发出生生世世最是灿烂辉煌的光芒,毁天灭地般疯狂竖劈直下。

    阴山雪狞笑着不断运足真气逼近猎物,就要完成任务的强大喜悦中,其实他心中也有一丝丝诧异,暗付:“不知道为什么敌人好像突然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可能是被五光三连斩吓傻了吧?”即将获得的胜利,使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一丝丝怀疑,数十年的操刀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就算是轩辕天之痕亲至,也绝对无力回天了。

    “小心!”一声急促的喊声隐隐约约传来,在尖锐无匹的刀啸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声音仿佛是同伴的,阴山雪以为是错觉,理所当然认为是一直晾阵的孔龙在提醒柳轻侯注意,可惜他错了,错得一败涂地。那是同伴在提醒他,小心柳轻侯。

    隐藏在阴山雪背后阴影中的汉克斯,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他对“刀霸”阴山雪的刀法极具信心。的确,迄今为止除了尊贵无比的“海神”轩辕天之痕,世上还没有任何一名正面交锋赢过“五光斩”的高手。何况这最后一刀简直臻至阴山雪毕生运刀的巅峰境界,那道燃烧的熊熊火柱已经濒临头顶,换了谁都无力回天。

    可是胜利即将毫不费力的得到,他不禁油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是一种来自多年潜心修炼,才配拥有的宗师级术者的直觉反应,尤其是当他看到柳轻侯低垂的目光中隐隐散发出的强横无匹的自信,他不禁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大声疾呼道:“小心!”可惜纷纷乱乱的刀气纵横中,室内一切家私都顷刻间支离破碎、化为乌有,充塞一切的尖锐刀啸埋没了所有声音,他的声音就像一颗投入急流的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来不及惊起,就悄悄被抹煞了。

    汉克斯想冲过去帮忙,可是一缕自私自利的想法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使他改变了主意:“若是阴山雪活着,我会被善嫉的他误会抢功,若是阴山雪死了,我就自动陷入被两大高手联手袭击的危险境地。还是原地看看好了,随时准备撤离。”他打着如意算盘再次定睛观瞧战况。

    蓦然间,就在他思绪转变的刹那,场面陡然发生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天地万物倏地陷入一片静谧孤寂的境界,时间都悄然变成一件可快可慢随意操纵的事物,那充塞一切的刀啸,像从未出现般消失不见,那道燃烧的熊熊火柱般的刀光,也慢得像蜗牛搬家般迟钝,几乎感觉不到在向下移动。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里,“嗤!”一缕微不可闻的破空声轻轻响起,紧跟着“喳!”一连串披荆斩棘般的骨骼破碎声,石破天惊般清清楚楚传入汉克斯的耳朵。

    汉克斯努力睁大眼睛,拼命使劲聚焦望去,可是他移动的速度竟然连蜗牛搬家都远远不及,一切动作都被上苍控制整整放慢了一万倍。等他好不容易将眼眸挪移到适当位置,眼前清清楚楚看到这样一幅奇景。

    阴山雪的后脑陡然标射出一道细细的半红半白血箭,他甚至清晰无匹的数得出每一滴构成血箭的脑桨和鲜血,它们慢慢遵循着一条剧烈倾斜的仰角轨迹,遥遥喷洒出老远,才缓缓散成一片纷纷狠狠滴在地上,爆炸成四分五裂的更小的小珠。

    汉克斯心中陡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愤慨:“啊,阴山雪完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命,不知不觉间,随着血箭坠地他的动作倏忽恢复成原来的速率。

    “快跑啊!”他心中狂想着一句话,鬼魅般迅疾绝伦地转身,就要隐身潜逃。

    可是,身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年轻人,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对方手里拎着一柄黑黝黝毫不起眼的七尺长刀,刀气无孔不入地渗透了每一寸空间,寒浸浸冰凉彻骨地围绕着他。

    汉克斯记得他是一名劲敌,尤其是刚刚施展的残像分身斩厉害异常,甚至在绝对速度上还稍胜自己潜修多年的无限一刀流术法半筹。

    而背后另一名杀死阴山雪的高手也在缓缓逼近,对于他刚刚杀人的手法,汉克斯始终都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阴山雪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却诡异莫名地被狙杀。

    孔龙和我一前一后编织出一面天罗地网,牢牢封锁住所有退路。

    我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名超级术者的本来面目,结果却大失所望。

    他身材瘦削,骨骼坚韧,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团黑色紧身服内,看不到一丝肌肤,浑身唯一裸露的就是一双冰冷无比的眼神,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天生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我特别观察了三次,却始终没发现他藏匿武器的所在,毫无疑问这是一名极难惹的超级高手。

    汉克斯纹丝不动地瞅着孔龙,却给我一种波涛汹涌的感觉,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海底却是暗流滚滚危险异常,一遇到袭击立刻演变成海啸。

    这时孔龙虎眸里也闪过骇异神色,和我一样感到棘手非常。就在我们微讶之际,汉克斯突然发动了第一次逆袭。

    “蓬!”汉克斯陡然爆炸,每截残肢断体都飞向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我和孔龙又是一惊,当醒悟到是幻像的时候,危机已至。

    “秘术-胧天舞!”一抹快得不可思议的刀光,闪电般疾斩我颈后大动脉。

    “秘术-胧地斩!”一抹厉得难以置信的刀光,雷霆般飞挑我小腹丹田。

    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半条鬼影,幻像消逝时,汉克斯已同空气成功合为一体,整座身躯无影无形。蓦然间,天地间只剩下两道凌厉得匪夷所思的刀光,遵照着两条神奇轨迹高速劈挑而至。

    “轰!”汉克斯的精神倏地再次晋入另一种诡异莫名的境界。天地万物猛地缓慢了千万倍,两道刀缓慢得像光蜗牛搬家般,根本感觉不到移动。

    汉克斯不禁惊骇欲绝,他刚刚看见阴山雪被杀时,也遇到了这种状况,但那时还以为是幻觉,想不到竟是人为事件。只是后悔已经晚了,一抹快至不可思议的剑光,雷霆万钧般狠狠轰在刀锋上。

    “铮!”爱刀-无名寸寸皆裂,碎片遵循着凌乱不堪的轨迹缓缓飞逝。一股浩瀚无垠的光明能量迅猛涌入体内,摧枯拉朽地横扫着一切障碍。

    汉克斯脑际此刻只剩下一个感慨:“那么缓慢的速率中那么迅疾的剑,换作平常环境速度该有多快?”

    “哇!”汉克斯口中倏地狂喷出一道血泉,化作漫天花雨。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剧痛无比,他像是一具失去控制般的玩偶,随时都可能倒下。这场凄美幽凉的“雨”中,他恍惚看见一尊天神般威武的青年,用一种冷冷淡淡的眼神瞅着他,随时都可以再补上致命一击。

    极度悲观绝望中,他下意识地发动了术者最后绝招“秘奥义-影舞-天魔覆灭”。

    “飕!”不由自主打横飞跌的汉克斯,突然找到了依靠,凭借一股神奇力量,陡地在空中稳定下来。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后,汉克斯的身影倏地化身亿兆,无数个汉克斯以千万倍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隐隐约约中,一尊天魔猛地充斥了整座紫气东来阁,恐怖无匹的气势瞬间罩定一切事物。

    “撤!”我不由大吃一惊地狂喝着,同时光速欺近孔龙,,想也不想拦腰抱着孔龙,倏地冲出阁外。

    “轰隆隆!”一声剧响,淡红色薄薄雾霭笼罩下,紫气东来阁像是巨人手中纸杯,瞬间被捏得支离破碎。紧跟着整座空间都疯狂塌陷下去,拼命地吸噬着够得着的一切物品。

    就在大家拼尽毕生功力抵抗凹陷时,现场再生剧变。那股吸噬巨力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倏地以千万倍速度向外爆散。

    “喀喇喇!”无数股浩瀚无垠的强横气流,摧枯拉朽般横扫一切障碍。人,建筑,树木,花草……一切物体像是遭遇了飓风,纷纷拔地而起,被席卷到空中。来不及“飞”起的物体一概被冲击波夷为平地。

    我脸色铁青地瞅着原来紫气东来阁旧址,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瓦砾残垣的废墟。周围鬼哭狼嚎的伤者惨叫,惹得我更加心烦,却无心也无暇搭理,孔龙惊魂初定,就立即着手善后工作,我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风萧萧!”我森寒无比地喝道。

    “卑职在!”风萧萧脸色深沉如水地答应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身后的黄金骑士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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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始更新下一章:第八卷天王第三章守株
第八卷 天王 第三章 守株
    这次事故,黄金骑士要负全责。因为今天总督府被闹得鸡飞狗跳,与他们盘查疏忽有着直接关系。按照军事条例规定,每个人进入紫气东来阁,都用十二时辰不断更换的秘密口令,那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意外”。黄金骑士们倚仗着是主公亲随,就在内部肆无忌惮不遵守规定,这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若一切按照规矩来,刺客早被绞杀阁外了。

    我瞅也不瞅它们,冷笑道:“黄金骑士,好大的名头!让刺客摸进我的办公室,你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熊,哥哥我要你们是吃干饭的?啊!……”谩骂像是狂风骤雨般瓢泼而至。我像是疯了般失态地说着,言词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过了半晌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

    这时,我才愕然发觉,自己骂人花样繁多,引经据典,若论起这门功夫还真绝对一流,可能是平时被压抑太久,自以为不会说罢了。

    这帮平日嚣张跋扈的黄金骑士们听得个个低头无语,犹如木雕泥塑一般。我尚是首次在众人面前狠狠数落它们,一点面子也没给留,而且越听主公骂得越狠,自以为不能善罢甘休,有的都泪流满面,心丧若死。

    过了半晌,我将滔滔不绝的咒骂嘎然而止,轻描淡写地问道:“城门戒严了吗?”

    这句话突兀之极,风萧萧差点反应不过来,顿了顿他才恢复伶俐,立即道:“已……已经戒严了,就在阁内发生战斗的同时。我调动了新月魔骑士团的两个整编主力师,扼守住了南北两座城门,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总兵力共计十万人绝对万无一失。”

    我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冷冷道:“哼!要是你早这么做,何至于连老窝都被掀掉?”

    风萧萧一干人动都不敢动,唯有继续苦苦跪着,不过性命已经有保障了,这一点他们倒是达成了共识。

    这时孔龙急匆匆跑过来,一贯沉稳无比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焦急,他幽幽道:“主公,废墟没有发现黑衣蒙面刺客的残骸,他似乎……逃跑了!”

    黄金骑士们一阵低低的哗然,显然是没想到那名刺客搞出那么大动静,居然还没有死。

    我云淡风轻道:“逃跑才好!”

    包括孔龙在内一干黄金骑士都愣住了,以为我在说反话。岂料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吃惊不已。

    我若无其事道:“他若不跑,我们怎么找刺客老窝啊?难道要将碎星渊翻个底朝天吗?哼,这种笨方法,亏你们想得出来!”

    “啊,主公!您是说……”孔龙万分意外狐疑地问道。

    我柔声道:“我攻击他那最后一剑,之所以施展十成功力重挫他,就是想趁他分神,在其体内种植一枚‘宿命针’。这样他行踪再诡秘,也休想逃出我的掌握。嘿,可笑刚刚还要骂你们,给他可趁之机逃脱。呵呵,辛苦了各位。”说着我看着恍然大悟的黄金骑士,脸色一冷道:“刚刚我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是你们也太不象话了,若这次围剿行动再失败,你们一个个给我提头来见。听到没?”

    “是,主公!卑职定完成任务。”黄金骑士们恭恭敬敬地轰然答道。

    “刷!”地图迅速展开,我沉思片刻,一指戟点北城富人区,暴喝道:“再调两个主力整编师团封锁这个区域,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走。”

    风萧萧就要领命前去,我蓦然关切无比地嘱咐道:“小心,对手属于一流一的超级高手,不要盲目硬拼。嗯,顺便通知城内的高手全部聚集,这次我们就来个捕鼠行动。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是,属下明白!”风萧萧应声答应着,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冰雨像线条一样,倾斜而下,经风一吹,便交互重合,落入水面上得到雨滴,荡起圈圈涟漪。隆隆的雷声不断在天边云际炸响。

    莫琼瑶静谧无匹地站在栏杆前,望着池塘中不知寒冷的暖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冷风幽幽地吹拂着她漆黑如云秀发,此刻她的心亦像发丝一样缭乱不堪。不过那绝美容颜上,丝毫情绪也不外露,这一点让身后肃立久久的枯砚大师看得心中感慨不已。

    他淡淡暗付:“唉,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老成深沉,若将来真能由莫琼瑶继任高唐女王,我族必将繁荣昌盛。只是,轩辕天之痕绝对是一个极大障碍。”

    枯砚大师正在为高唐的前途忧虑着,忽被一缕仙音般美妙无方的声音打断思绪。

    “大师,您怎么看这次狙杀未遂的后果?”莫琼瑶淡淡问道。

    枯砚大师叹气道:“恐怕柳轻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应该尽早撤离险境才好!”

    莫琼瑶幽幽皱眉道:“柳轻侯真的有那么高明?”言下之意颇为不信。

    枯砚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单掌竖起施礼道:“‘刀霸’阴山雪驾鹤西归,‘术尊者’乱影入门即亡。我想两大天王的死,足以表明柳轻侯真正实力了。那绝对不是表面让人看到的那一点点,或者可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吧!”

    莫琼瑶充满自信道:“我们身处之地,乃是碎星渊名流风凉月先生的私人官邸,谅柳轻侯也不敢随便得罪当地名流吧?”

    枯砚大师见莫琼瑶自信满满,也不好反驳,唯有不置可否的淡淡道:“既然您这么说,还请派遣探子出动侦察一番,免得被包围也不知道。”

    莫琼瑶微笑摇头道:“大师真是小心谨慎啊!”

    枯砚大师暗暗苦笑道:“唉,老衲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毕竟是年轻气盛啊,可能还得多磨练几年才能胜任高唐王!”

    莫琼瑶勉为其难地道:“嗯,那就听大师的吩咐吧!”

    她非常技巧地给足了枯砚大师的面子,却仅仅是为了照顾高唐道宗一代名僧的情绪,却非真的从战略角度考虑。

    其实莫琼瑶心中暗暗郁闷不已:“想不到这名弓箭手出身的柳轻侯,居然令我一下子折损了两名天王。到底是撤退还是继续破坏的任务呢?……我也知道危险,可如果就这么撤退回高唐,我第一次独立行动的战果将是彻头彻尾的失败,那么我的威信,我的尊严,我的事业……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她下定决心,恶狠狠咬紧银牙,语气却更加平淡地道:“大师对继续暗杀柳轻侯,有什么好主意吗?”

    枯砚大师差点以为听错了,待确定听到的话一丝不差,不由得开始为老命担忧起来。他老奸巨猾地先瞅瞅莫琼瑶的脸色,遂胸有成竹地道:“等躲过这阵风声,待柳轻侯去长鲸要塞的路上伏杀他吧。我们在要塞外已秘密潜伏不下三千精锐武士,加上‘开天’秦山,‘劈地’楚山两兄弟,还有你我,只要时机得当,干掉柳轻侯绝对不在话下。”

    莫琼瑶紧皱的蛾眉稍稍松懈,却没有舒展开来,她不太满意地道:“可以快些动手吗?”

    枯砚大师无奈苦笑道:“除非我们现在有把握用三千人攻占袍哥州港口,并且还得坚守三天三夜,直接引驻扎岛上的联军来袭,否则基本上绝无可能。”

    莫琼瑶吩咐完也知道自己有点操之过急,淡淡叹气道:“想不到第一次行动就折损了两员大将,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师父解释。”

    枯砚大师陪笑道:“那是没办法抗拒的事情,轩辕先生肯定可以谅解的。柳轻侯手下居然有能够格杀阴,乱两人的超级高手,这本来就是谁都想象不到的情况。我们真的应该重新估计他的实力了!”

    莫琼瑶哀叹一声,遂秀眸中射出咄咄逼人的奇光,道:“回去一定要那名负责收买情报的官员好看,实力相差这么多,情报上却只字未提,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枯砚大师好心提醒道:“您刚刚一说,老衲才突然想起来,似乎那名提供情报的官员,好像是……”

    莫琼瑶玉容惨变,冷冷问道:“你是说,那人是那贱人的部属,故意来陷害我们失败的?”

    枯砚大师不敢吭声,仅仅是不可察觉的点点头。

    莫琼瑶差点咬碎银牙,怒声道:“果然是她算计我,难怪此番行动如此不顺利。等回到岛上,我定要她好看。”

    枯砚大师见状心知一言不慎,触动了莫琼瑶最敏感的那条神经,此际她恐怕什么进言都听不得光顾生气了。当下急速施礼,然后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见,独自一人去布置了。

    亭中独留莫琼瑶仍对着池塘细雨发脾气。

    天越来越阴沉,雨似乎也越来越猛烈,这场冬不冬春不春乱下的冰雨,好像即将变得格外猛烈了。

    风凉月私人官邸斜对过有一家清幽淡雅的茶楼,神秘静谧的氛围特别适合做指挥所。

    柜台上的掌柜老早被铁血卫控制起来,伙计也清一色换成了精锐高手,不久除了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后门外,上板打烊门上也挂起“店主有喜,暂停营业”的牌子。

    不过茶楼的客人却是几乎达到暴满的程度,二楼靠窗的位置至少站立了五名最优秀的情报专家,个个端着魔镜一眨不眨地监视着府邸,时不时还有数百名专职情报员的身影,闪电般来回穿梭于个个制高点的楼宇之间,那是附近所有制高点上的观察员,利用千里加急高速相互传递交流着情报。

    我冷冷地坐在一扇视野最佳的窗户旁,静静地等待着对敌人总冲锋的时刻。

    风萧萧大冷天忙得满头大汗,兴奋和紧张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终于,他跑步过来报告道:“启禀主公,一切布置完毕,可以发起攻击了。”

    我幽幽凉凉地问道:“真的万无一失了吗?”

    风萧萧脸色一紧,赶紧详细报告道:“这座府邸是风凉月的私宅,现在他已被我们控制,并且交出了原始设计图。根据设计图和他提供的最新情报,此番入境的高唐刺客一共有一百零六人,其中除了已经死掉的刀客,还有那个负伤……”

    他刚刚说到这,我嘎然打断他补充道:“那名术者不用考虑了,他回到府宅的一刻,已经粉身碎骨了。”

    “是!”风萧萧面露惊异神色,丝毫不敢停顿地抓紧时间继续报告道:“那名术者也死了,那么还剩下四个首脑级人物。最重要的是一个美丽女子,所有人都听她的。比较特殊的是两名巨人兄弟和一名老和尚。其中巨人兄弟几乎都有一丈三四尺高低,只是一个赤手空拳,一个手持巨斧。老和尚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好像特别受尊敬的样子。那批随行的高级高唐武士们,尊称他什么神僧之类的称号。”

    我点点头示意风萧萧继续说,他咽口吐沫有点紧张地道:“根据敌人数量和分布情况,我咨询过孔总管的意见,最后一致决定正面部署新月魔骑士团两万人,分成四个方阵突击进攻。外围还部署了新月魔骑士团两万人做拦截准备。另外地道……”

    我吓了一跳,惊讶问道:“什么地道?”

    风萧萧看我表情也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这座府宅是战时修建的,是为了防备恺撒真的入侵,风凉月秘密修建了一条通往袍哥州方向的地道。”

    我恢复镇定道:“嗯,你们怎么部署的?用以防止敌人用地道偷渡出去?”

    风萧萧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迹,道:“艨艟大哥已经赶去了,随行的还有汤姆,龙之息,和整编一个团的铁血亲卫队战士。”

    我暗呼不妙,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怎么就带那几个鸟人?万一敌人在地道口有大批人马怎么办?愚蠢!”

    风萧萧吓得扑通一声跪倒,无奈地道:“是……是艨艟大哥说没关系的啊!”

    我无暇细说,气得一把拎起风萧萧,恶狠狠地道:“给我马上发动进攻,立刻找来一名知道出口的人来,给我带路。你,赶快点齐大部队跟上。真是乱弹琴,愚蠢之极!”

    风萧萧差点吓傻,连连应声道:“是,是,属下立刻照办!”说着连滚带爬地传令去了。

    我幽幽望着窗外冰雨,心却一下子沉入谷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以为算无遗策,最终还是棋差一着,不知能否赶得上了,艨艟啊艨艟,这回可要全看你的了。”

    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松林占地极广,一股如烟如幕的雨雾,浓浓淡淡笼罩着它,仿佛一层层神秘面纱掩盖着其真面目。

    枝叶上雨滴滴滴答答地快速坠落土中,发出悦耳之极的声音,一阵阵凉风伴随着清新自然的空气吹入鼻端,总给人一种回归旷野的优美感受。

    艨艟用手遮住迷蒙雨粉,仔细打量着这片低洼密林地带,不禁暗暗发愁:“根据地图上标明,地道口就在眼前这片树林。昨夜开始下个不停的冰雨,使地面泥泞不堪,时时刻刻都有泥足深陷的危险,这对身后五千铁蹄来说,无异于最致命陷阱,入内作战简直就是送死。……何况只看地势就知道,没有比这片密林更适合打埋伏的地脚了,尤其是方便轻装上阵的高唐武士。可是,自己夸下海口,若就此无功而返,岂不令孔龙笑掉大牙,主公恐怕再是爱护,都得降罪于己。这……”

    他有些犹豫不决,不由望向身边的两位同僚。

    左侧汤姆正以野蛮人独有的优雅风度,旁若无人地欣赏着雨景。那种兴致勃勃的劲头,仿佛即使现在高唐武士杀出来,他也会充满诗情画意地劝说对方,错过如此美景,等雨过天晴再打。

    艨艟不由摇头叹气,暗付:“这家伙曾不止一次欣赏着类似风景,同时郑重表明他自己尊贵无比的血统,尽管那已经是他曾爷爷的曾爷爷的曾爷爷的时候的事情了。但是他总是忘不掉祖先曾是一名三等男爵的事实。呜,日耳曼野蛮人!”

    他失望地瞅向右侧马上的龙之息。

    龙之息像是一只地狱归来的魔豹,波澜不惊的脸容,深沉得像是一口古井。那双精光炯炯的虎眸,咄咄逼人地瞅着树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艨艟刚刚想问问他的意见,话还没有出口,他蓦然未卜先知般侧过脸来,淡淡笑道:“艨兄是担心这片树林有埋伏是吧?”

    艨艟仿佛首次认识他般仔细打量了一遍,叹气道:“难怪他派你来,只是这句话,就超过我艨艟多多!”

    龙之息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恭维话,只是礼貌之极地在他说完,才接口从容地道:“这片树林若想诱敌深入,从规模上看,最多可以埋伏三千轻装步兵,且必须埋伏在树林深处,否则肯定无法躲过绝顶高手的精神扫描。首先我们站立的树林边缘是绝对安全的。”

    艨艟点头道:“正是如此!若就藏匿在林边,我们即时退出,敌军的埋伏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且若非轻装步兵,肯定也像我们一般泥足深陷,别说厮杀,恐怕连移动都成问题。”

    龙之息赞赏地深深望了艨艟一眼,继续说道:“若敌军埋伏在密林深处,对付我们的方法将只有一种。诱敌深入!唯有如此这般,他们才能施展开轻装步兵的优势,配合预先设置的陷阱,一点一点瓦解我们的兵力,除此之外一切途径都是徒劳的。出林厮杀,给他们天大胆子,也不敢和号称‘平原恶梦’的超级重装骑士战斗。”

    艨艟闻言微微皱眉道:“龙兄的意思,莫非是我们就这样等下去?要知现在已是过午时分,我们乘坐的飞云兽速度极快,即使敌人和我们同时出发,现在还在地道里爬行,根本来不及现在赶到出口,最多树林里是接应敌酋的伏兵。若一直等下去,不但把敌人的超级高手都等来了,也等来了夜幕降临。光是五千铁骑可不能彻底包围这片树林,我们一直聚精会神守候着,若敌人以逸待劳、将计就计和我们耗下去,待我们人困马乏的时候,再集中力量从我们最薄弱地带突围,届时可就调兵遣将都来不及,万万守不住啦!”

    龙之息轻描淡写笑道:“艨兄所虑极是,小弟也想到了敌人可能的应变策略,所以我们采取的最后策略就是,以退为进!”

    艨艟难以置信地瞅着龙之息道:“你是说……我们主动撤退?那他们冲出来怎么办?”

    龙之息笑眯眯地道:“冲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平原上我们怕过谁来?”

    艨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唉,我真笨。我们不就是让他们出来厮杀吗?……可我担心的是,不晓得他们从哪个方向钻出来。”

    龙之息叹息道:“这更简单,只要各个方向远远地安置精锐侦骑小队,大股部队逃窜绝对休想逃过法眼,届时哪方号角一响,大军就向哪方倾轧过去便了。以飞云兽的脚力准保来得及,两条腿怎能逃过四条呢?”

    艨艟还是没太明白整套战略,不禁狐疑问道:“那他们夜晚突围怎么办?毕竟我们的兵力远远不足合围,他们硬拼的话,几乎肯定落败是大家都能预知的,可我们的任务不是获胜,而是擒拿敌军领袖。只要逃脱一个,那任务就算失败了啊!”

    龙之息莫测高深地道:“这一点就看天意了。”说着还真是认认真真看看天色,言语却是嘎然而止,再不肯多说一句。

    艨艟呢呢喃喃地重复道:“天意?”

    龙之息仿佛想从烦人的韬略问题中解脱出来,淡淡问道:“艨兄看今日天色如何?此等良辰美景正是喝酒赏景之时,可惜我等还在旷野枯坐,唉,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也!”

    艨艟正抱着脑袋苦思,根本没听清他的感慨,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呜,我还是想不通,和天意有什么关系啊!……啊,你要喝酒?我倒珍藏了几瓶极品虎牙。”

    龙之息哑然失笑道:“艨兄还在想啊?呵呵,其实这很简单……”刚刚说到这里,他骤然听到了艨艟关于虎牙的嘟囔,本来欲出口的答案也嘎然而止。

    他虎眸骤亮一倍,像是刚刚发现新大陆般直勾勾地瞅着艨艟,吃吃地道:“嗯?虎牙,那可是好酒啊,市价二百金币一瓶。极品虎牙是非卖品,黑市价格在两万金币左右。”

    艨艟好像这才发现说露嘴了,却已经无法挽回,不由脸色立刻黑了一倍,一股失恋般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在心中迅速掂量了一遍任务成败和虎牙酒的轻重,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因为虎牙酒是铁血卫的小弟们,从酒厂查抄的,说不定还有很多,主公的责罚和孔龙的嘲笑却是万万领受不得的。

    他暗暗咬牙切齿,道:“他***熊,这几瓶极品虎牙是老子打算慢慢享用的,想不到今天喂了狼了。”

    不过想归想,艨艟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龙兄要喝酒,尽管拿一瓶去好了。呵!”他勉强笑出声来,却惊觉比哭声还难听,不由连忙止住。

    龙之息连忙答谢,由衷地道:“那就多谢艨兄了,哈哈,咱们兄弟多亲多近啊,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艨艟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好,没问题。”说着暗暗咒骂:“好小子,给你一瓶了,你还来干什么,还不是惦记剩下的酒。呜,我得赶快处理掉才好。”

    正盘算着,一旁被景色陶醉不已的汤姆,倏地回过神来,插一嘴道:“呵呵,见者有份!枉我汤姆和你亲逾兄弟,这极品虎牙怎能我都没有品尝过呢?这传了出去,岂不大损艨老哥豪爽仗义的名声?哈哈,我要求同样待遇,送一瓶再去你家喝一顿,嗯,我也不白喝,以后你艨艟的事情,就是我汤姆的事情,我的阿修罗就为你而挥舞了。”

    艨艟听完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差点破口大骂,暗想:“臭小子,真是比猴儿还精。刚刚看雨,根本就是欲盖弥彰。真正目的就是我的酒。呜,我的酒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旁边的龙之息见汤姆慷慨陈词,连忙也表态道:“小弟对艨艟大哥的敬仰,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尼尔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您有钱大家花,有酒大家喝的豪杰行径,全南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我龙之息老早就如雷贯耳,今日郑重盟誓,就跟您混了。”

    艨艟牙缝里只挤出一句话,道:“好,我都答应就是,龙小弟,你现在该说出那个天意,究竟是什么东东了吧?”

    龙之息笑得合不拢嘴道:“是,大哥吩咐,小弟马上就说。天意就是,我们将有援兵抵达。”

    艨艟不客气地怒声道:“胡说八道,我们一共就五千铁骑,谁能支援我们?”

    龙之息老谋深算地诡笑道:“敢打赌一瓶极品虎牙吗?如果没有援兵到来,我赢的那瓶极品虎牙,就当作废。如果你输了,就……嘿嘿……”他不怀好意地阴阴笑笑。

    艨艟听完这诱惑之极的赌注,差点脱口答应下来,道:“当然……不赌!快说是怎么回事,再罗嗦明天就不请你喝酒了。”

    龙之息苦笑道:“好,我说。其实很简单,我料定援兵到来,是因为艨艟大哥出兵的时候,并没有获得主公将令。根据主公一直以来用兵谨慎的惯例,只要等待一段时间,铁定会有大批援兵到来,届时不论敌人多少,不论昼夜都休想有一人脱逃。”

    艨艟恍然大悟道:“怕只怕我们镇守这段时间内,敌军中有才智卓绝之士,看破你的计谋,不惜鱼死网破地冲出来,逃掉一个算一个。这才是现在唯一值得顾虑的问题吧?”

    龙之息算无遗策般自信满满地道:“这也不难,只要稍加布置,即可达到疑兵的目的。我们派遣部分铁骑,在树林四面远处不断游弋巡逻,敌军就搞不清我们游多少人。说到底,平原这么广阔,根本无法预知我们来袭的总兵力,他们错就错在全军移入林内,遂只好耐心等待我们中圈套。”

    汤姆此刻才接入第二句话,他淡淡道:“我是雇佣兵出身,最善长装神弄鬼。嗯,给我五百铁骑,一定让他们搞不请我们的虚实,乖乖在树林里等死。”

    艨艟脸色稍稍缓和,关切道:“一有状况千万别硬撑,立即吹号角通知我们。”

    汤姆嘴角逸出一抹洒脱无比的微笑,道:“呵,您还是担心极品虎牙够不够吧!我走了。”说着呼喝一营铁骑呼啸离去。

    艨艟苦笑不得的瞅瞅龙之息,发现他竟无聊的瞅着天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眼前根本就是一场游戏。

    此刻,他心中不由暗暗庆幸:“难怪临来的时候,孔龙非得将这家伙也派来,原来是早就料到了我的窘境。呜,看来光凭汤姆和我的匹夫之勇,还真是不够统率大军的资格啊!嗯,得多多读读兵书战策了。”

    历史就像一个顽皮之极的孩童,往往将真相涂改得面目全非。

    就像这后世万古流芳的“刀-斧-手”三巨头,就是从平平常常的极品虎牙产生了极具戏剧性的变化,终于奠定了终生不离不弃的友谊。

    若艨艟知道,区区几瓶极品虎牙就收买了两个人的忠诚的话,恐怕要偷偷笑掉牙齿吧。

    不过根据后世的历史学家夏尔-巴尔兹的分析,却是另一副景象:“陛下的三位超级重将,汤姆和龙之息,之所以毕生效忠于艨艟,唯一的真正原因既是渊源派系的不同导致的。他们一个是日尔曼野蛮人,一个是金狼族少数派,才智虽无与伦比,要想得到重用,却始终缺少一点幸运。事实证明,尊崇艨艟这位陛下最亲信的猛将后,他们的官爵的的确确迅速攀升了数级。也从这一刻起,真正消除了由来已久的鸿沟,轻松被归纳到了陛下亲信的阵营里。”……摘自《论裙带关系与官职升迁的内在联系与影响》。

    这篇见解精辟的文章,在出书后的头一天就被内务部严厉查办,遂连手稿在内都付之一炬,其作者要不是及时找到陛下求情,恐怕都被秘密处决了。原因无他,那时候三巨头已经代表了半个军方,连陛下都要给三分面子,谁敢说半个不字,得罪他们还不如找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恼人的冰雨,淅淅沥沥下个不休。远近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给一直昏暗的冬日,带来了无限生机勃勃。仿佛春天就要来了。

    而我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欠奉,黑着脸等风萧萧集合完队伍就出发。身边除了背后给我撑伞的黄金骑士,其余卫士们都尽量离我远远的,以免殃及池鱼。

    我正在生闷气,忽听车马轱辘转动声隐隐传来,街角倏忽奔来一辆马车,看车身标志竟是南疆军区总部的牌子。

    我有点纳闷,吃不准究竟是谁冒雨赶来,莫非又出了什么岔子?正寻思着,精神能水银泻地般融入车内,这一看却是一个绝对意象不到的人。

    车门骤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主公,您何不上车来一起赏雨。”

    我哭笑不得,暗道:“他***熊,哥哥我这是在赏雨吗?”不过想归想,对这个人我总是怀着一副体谅的态度,听话的迈步走向车门。

    “唉,谁叫人才难得呢?”我一边走着一边感慨万千,等走到车门口,他老早就笑眯眯地给我让出最舒适的座位,口中连连道:“呵呵,您老慢点!”

    我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在白骨要塞呆了没几天,客套话倒是学了个十足啊!你跑回来干什么?”

    “阿嚏!”慕容炯炯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嘟囔道:“呜,这天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冷啊!”说完他搓搓通红的双手,赶紧将车门关上了,厢内立刻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我听到撑伞的黄金骑士,明显的松了一口长气,然后才缓缓离开,继续在周围警戒。

    车厢内真是温暖如春,我摘下被冰雨打得湿漉漉的战盔,舒服地叹气道:“慕容,白骨要塞竣工了?”

    慕容炯炯知机地正色道:“启禀主公,白骨要塞已经全部提前竣工了,估计防御力比碎星渊也差不了多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现成的白骨大炮安装上去,不然连攻击力都和这里有得一拼。”

    我欣慰的点头道:“很好,这我就放下一半心事了。皇室背后捅刀子,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了后顾之忧,南疆才固若金汤啊!”

    我顿了顿,遂关切无比地问道:“那长鲸要塞和落日要塞防御方面还有没有问题?”

    慕容炯炯成竹在胸地道:“落日要塞有雷霆这位天字第一号擅守的将领在,自然是无懈可击的。长鲸要塞吗,得看是谁镇守,如果是您老,我看定能叫恺撒海盗联军吃瘪。”

    我笑骂道:“呵,想不到慕容的拍马功夫,大大进步了啊!既然要塞都没问题,你应该考虑魔镜基地的选址了,跑回碎星渊来干什么?莫非相好的在要塞里?”

    我只是随便说说,可慕容炯炯闻言却老脸一红,道:“呜,这你也知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诧异之极地瞅着他,仿佛首次认识他一般,问道:“呵,你小子行啊,居然金屋藏娇。我随随便便一诈,你就什么都说了。是哪家姑娘啊?我给你做媒去!”

    慕容炯炯见我越说越离谱,连忙截住话头,岔开话题道:“做媒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要谈的是关系到一统霸业的大事,您还是先别开玩笑,专心听我说说吧。”

    我收起笑脸,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道:“慕容兄请讲,小弟聆听教诲。”

    慕容炯炯仿佛没耐心客气,短暂地整理了一遍思绪,好整以暇地道:“主公认为我军战力如何?”

    我微微诧异,遂认认真真考虑了片刻,道:“还算差强人意吧!目前正大力培训发展两个兵种。一个是泰坦亲卫队,一个是铁血亲卫队。两者都采取重型装备为依托,攻击防御力量都没得说,即使是人数,我们也后来居上,在帝国各大军区也算天字第一号啊!”

    慕容炯炯莫测高深地瞅了我一眼,让人不禁感觉好像犯了天大错误。他直到瞅得我心里发毛,这才缓缓地道:“卑职也知道点两大军种的基本情况,不过不敢表示赞同。因为我也经历过铁血卫的地狱式训练,那种以般若功奠基的系统,总是存在一些瑕疵。我下面要说的话,就是专门针对破绽来说的,若弥补了,部队战力顷刻提升十倍。若不弥补,日久天长早晚得吃大亏。”

    “噢?”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容炯炯,发现他丝毫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于是立即恭恭敬敬地道:“轻侯真心愿意聆听教诲。”

    慕容炯炯挺直腰板,目光咄咄逼人地一言定论道:“其实南疆军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大,他依靠的是冲锋弩和攻城弩两种巧器,飞云兽和泰坦战车两种代步工具,再加上改装的比蒙装甲防御无双,这才无往而不利。噢,还有般若功,这可使普通人短时间变得力大无穷的神奇功法。”

    我点点头,一边静静等待着下文。

    慕容炯炯长出了一口气道:“您或许会说,这不就足够了吗?可卑职的看法有点不同。天下敌军并非都是平庸之辈,早晚碰上一些不是装备优良就可以战胜的对手,那么问题就来了。一群速成的士兵,如何依靠蛮力,战胜技巧和力量都炉火纯青的超级战士?……实际问题就是,您走上了一条追求临时利益的歧途,而不是追求长远利益的康庄大道。”

    我有些回过味来,明白了慕容炯炯要说什么,淡淡反驳道:“慕容你说的虽然对,但是也不尽然。我是暂时脱离了骑士晋级制度,且只是在高级将领处做了部分保留。可我的亲卫队计划,可以使大批的普通士兵成为勇猛无敌的战士,为我冲锋陷阵。至少到目前为止,胜利都不是假的吧?”

    我淡淡诉说着,口气一点都不激动,只是就事论事地道:“嗯,我们的话题就当闲聊,我可以反驳你的论点,你也可以驳斥我的观点。总的来说都是为了南疆的繁荣昌盛、长治久安。呵呵,有什么话,尽管放马过来。”

    慕容炯炯淡淡笑道:“您这么想,绝对是我军之福啊!其实我想说的就是,您不应该放弃广泛普及的骑士制度。”

    我狐疑地反问道:“可是你也知道现状,在要塞里,不,即使是整座帝国,也唯有营长阶级才是青铜骑士级数。那是五百人选一的比例,现在的亲卫队计划,基本上一名铁血亲卫队员,或者一名泰坦亲卫队员就可以抵挡,甚至超越他了。你有什么理由说服我,放弃这么便宜的事情。”

    慕容炯炯目光里露出诚挚无比的笑意,他淡淡地道:“成本!”

    “嗯?”我诧异之极地瞅着他,想不出这个商业专用的词汇,和军事建设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慕容炯炯老神在在地道:“请看!”说着从身旁革囊里抽出厚厚的一本帐簿递给我。

    我随手翻看,见是军部装备制造的帐目,是从老早以前就开始的记录。令人惊异的是,每一页几乎都有人用红笔做了批注。只简单看了片刻,我就不禁立刻头晕目眩,呻吟道:“晕,这是什么鬼画符?还是你说给我听吧,那样比较节省时间。”

    慕容炯炯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若无其事地道:“噢,您任命我为南疆军区后勤装备总长,我上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查帐交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从您下令开始亲卫队计划以来,开采、制造、修理武器装备的开支,直线上升了五十倍。尤其有一项决定最是离谱,那就是装备两个集团军七十万人的亲卫队,现在据不完全统计,累计借贷慕容世家的资金缺口,已经占据整个财政收入的50%。也就是说,现在南疆总部每赚取两枚金币,都要分给慕容世家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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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天王 第四章 待兔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叫道:“什么?那我不成了帮别人辛苦了吗?”

    慕容炯炯轻描淡写地道:“这是慕容世家兵不血刃占领南疆的完美计划,而且是主公您自愿上钩的。所谓的亲卫队计划,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卑职斗胆预期,根本不用敌人来打,只要继续维持现状,数年后的财政赤字足以搞垮整个南疆的经济。届时慕容世家可以随随便便就成为南疆主宰。”

    他顿了顿,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道:“而且鉴于要和恺撒盗贼联军长期对峙,我们很难再开辟疆土,一段时间内,唯有不断巩固地盘。那么根据协议南疆最丰富的矿产,都将流水般运给慕容世家。表面上看我们赚到很多钱,可细细算来,我们不但要全部用来支付给慕容世家,作为根本不必要的军费开支。到头来,还得欠一屁股的债。”

    我冷汗涔涔地问道:“难道这是……”

    慕容炯炯幽幽凉凉冷笑道:“没错,这是一个陷阱。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实说,这并不一定就是慕容无忧的伎俩。正相反如果是那倒好办了,反正主公主母之间,钱在谁兜里都一样。怕就怕是暗地里控制全局的慕容神工那老不死。他号称‘鬼斧神工’,不但打造兵器天下无双,小算盘也是精明不二地。他……”

    我一听就真急了,急忙问道:“那究竟有何对策,慕容兄就不要藏着腋着的啦!快说啊!”

    刚刚问到这个问题,门外传来风萧萧必恭必敬的声音:“启禀主公,大队人马已经集合完毕,请指示!”

    我不耐烦地道:“立刻启程,没有极特殊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风萧萧纳闷地连忙答道:“是!”他听出我在忙,识趣地马上消失了。

    马车缓缓启动起来,在泥水中发出阵阵吱呀吱呀的呻吟。

    慕容炯炯脸色微变道:“我们去哪里?”

    我随口答道:“打仗,是去接应艨艟。你不用管那么多,快说啊!”

    慕容炯炯陪笑道:“呵,主公,我是负责装备的总长,不是负责打仗的,就不用去了吧?”

    我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给地道:“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路上继续报告南疆现存的装备问题。……哦,你刚刚说的很有见地,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贸易总长。嗯,就和装备总长兼任好了,薪水也拿双份,福利双倍。如果发现重大问题,解决的好的话,还可以根据挽回损失的量给你提成。譬如这一次,我如果见到确实有成效,嘿,美女、华厦、金砖、宝马……总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且都是最好的,跟我一个级别待遇。怎么样,快说啊!”

    慕容炯炯被突然降临的幸福击倒,想想现在居住的地点,还是慕容世家当年临时租赁的简陋宿舍,不禁热泪盈眶,差点当场跪下谢恩。心中暗付:“真不枉我一番苦心钻研啊,唉,将来我孩子一定得叫他好好学习文化知识,练武有什么用啊?一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再说谁能保证自己能天下第一啊!”

    正当他浮想联翩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他脖领子,高高举起,怒喝道:“你***,倒是快说啊!”

    慕容炯炯被勒得一个劲咳嗽,瞬间从美梦里惊醒,艰辛地用手指指我的手。

    我气得一把将他轻轻放回原地,暗付:“呜,现在你是宝宝啊,换了别人胆敢这么罗嗦,这时定然早就被我撕成碎片了。”

    慕容炯炯重整旗鼓,恭恭敬敬地道:“首先感谢主公委以重任,对于南疆现状属下有如下几点建议。第一是必须现在开始停止从慕容世家进货。”

    我皱眉道:“这倒没问题,但是我军的装备怎么办?”

    慕容炯炯若无其事地道:“估计现有的装备足够我们抵挡联军和守备南疆半年有余,这段时间我将正式设计出产南疆自己的武器装备。”

    我狐疑的问道:“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这批亲卫队装备,可是帝国设计院集体的创意啊!”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地道:“主公请放宽心,卑职别的才能只是末流,唯独武器设计制造这一项,敢说不作第二人想。即使是盛名不坠的主母慕容无忧小姐,擅长的也仅仅是高速热能武器:譬如碎星大炮和精神刀,在冷兵器方面,还是差卑职数筹的。呵呵,将帝国设计院绑在一起,也不及我一晚的灵感。卑职曾经多年苦心钻研,总结出……”

    我听着他侃侃而谈,那副领袖群伦的风范,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脸上洋溢的神采,我情不自禁想起关山月那个老混蛋谈起剑法时的样子。或许某一领域的无敌高手,在诉说自己最擅长技能时,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吧。

    慕容炯炯继续夸夸其谈,大有欲罢不能的态势。我连忙打断他的兴致,直接切入重点问道:“嗯,这些我都略知一二,你可以日后找时间,慢慢地详详细细解释给我听。现在说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个骑士制度的普及问题吧。”

    慕容炯炯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仿佛刚刚还没有说够,还想说却慑于我的威严,只好把话题从“吹牛”转移回到正题上来。

    他神完气足地道:“骑士制度由来以久,拥有近万年历史。经过从遥远的黑暗时代,到现在的帝国时代的演变,它早就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考验,成为当世最具权威的人类四大主力职业之首。它与战士、剑士、弓箭手,都成为军队不可或缺的构成力量,其中尤以骑士最重要,为领袖力量而存在。”

    我暗暗点头,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却从未仔细考虑过,也绝对不能像他那般侃侃而谈,心中不由对他“姗姗来迟”的计划,第一次充满了信心。

    慕容炯炯见我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由信心更足地道:“风云帝国太祖皇帝秦魔舞,就是手使‘毁天’‘灭地’两柄天下无双神戟出身的神骑士,这就奠定了日后八百余年,风云帝国一贯崇尚骑士的风俗,人人都以做骑士为荣。即使是现在每家每户都以出了一名骑士而引以为荣,哪怕他仅仅是一名最普通的骑士学徒而已。”

    我连连称是道:“嗯,这就具备了群众基础,大家都不反对,而且极度赞成,那么发展起来当然是事倍功半。就像我也曾经化装和恺撒商人闲聊,他们国内也是非常尊崇拥有强大力量的高阶战士的,譬如号称万人敌的比蒙战士,简直是家家都想把姑娘嫁给他,好在邻居亲戚们面前,大大露一回脸子。”

    慕容炯炯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赞赏的点点头,道:“嘿,没错。这么好的思想观念不利用太可惜了。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啊!”他感慨不已地摇头晃脑,我差点忍不住敲他满头包,却愣是勉强忍住,因为那会更浪费时间,不如耐心等待下文。

    慕容炯炯笑眯眯道:“最关键还是成本,根据最可靠资料,一名亲卫队员战斗力约等于一名青铜骑士。可是全副装备的成本,却是后者的二十倍,维修费用则高达五十倍。”

    我瞠目结舌地瞅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个数字,你是怎么算出来的?真的可靠吗?”

    慕容炯炯云淡风轻地道:“千真万确!亲卫队的第一次装备,都是从库房的积压中提现出来的物资。那些年久失修的比蒙装甲,几乎经历一次修理,就得耗去修理正常青铜铠甲的五十倍费用。幸亏都是旧货,不然还得更多,最高甚至能达到一百倍。要知道比蒙装甲的原料都是最稀罕的黑铁矿石,对纯度还有特殊要求。”

    我摇头叹气道:“这么复杂啊?”

    慕容炯炯没好气地道:“您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装备出几十万的比蒙战士啊,真要那样的话,恺撒帝国早就横扫深蓝、一统天下多时了。他们的算盘精着呢,这年头老百姓随便一煽动就当兵了,人命如此廉价,何必掏光皇帝自己的腰包保护百姓的生命,国库还得供他们挥霍呢!”

    我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叹息道:“唉,要塞不就是因为差最好的装备,才牺牲了那么多兄弟吗?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出卖部属的卑劣行径的。”

    慕容炯炯肃然起敬道:“主公仁慈为怀,爱惜部属生命,这一点大伙都心知肚明的,所以才舍命陪着您打天下。”他小小地再拍了我一记马屁,继续开始诉说自己的观点,我也舒舒服服的继续听着。

    慕容炯炯正色道:“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条道路,创造出我们自己的骑士装备。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独立起来,不论政治、军事、经济各个方面,都再不用看别人脸色行事。”

    我兴奋无比地问道:“你早有腹案?”

    慕容炯炯一副忍痛割爱的神情道:“这是我苦心钻研半生的精华,名曰‘诸神的黄昏’。”

    我见他欲言又止,不禁心痒难耐道:“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快说啊!”

    慕容炯炯咬牙切齿地下决心道:“嗯,其实就是一种诡异无匹的液体。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可识别外来能量的等级,且自动吸收用来改变本身强度和质量。只要将这种生命液体,分离一滴注入到一块普通铁矿中,不久那块凡铁的质量强度,就甚至超越了珍贵无比的黑铁。我前不久终于下狠心,不惜血本地改变过一次黑铁矿。结果是……天啊,真的难以置信。”

    我辛辛苦苦等待着结果,他却冷不丁发了一句感慨,正题却只字不提,气得我差点将他踢出疾驰的马车之外。

    我耐着性子问道:“嗯,后来呢?”

    慕容炯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梦幻般迷离的色彩,呢喃道:“呜,简直是奇迹。那黑铁矿是纯度达到二十级的终极极品,可惜就是体积太小了,根本不够制造一副铠甲,只够制造一柄匕首的。于是,我用那改造过的黑铁矿,制造出了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打造完成的那一天,我抱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用它狠狠刺向一副比蒙装甲。嗯,没错,是那种万人敌专用的比蒙装甲,足足厚逾三寸。结果是……将盛名显赫的‘钢铁堡垒’,像削豆腐一般砍成一堆破烂。呵呵,爽,太爽了。”

    我忍不住问道:“晕,你在编故事吧!”

    慕容炯炯本来激动不已的心情,陡然被我泼了一头冷水,不禁恼羞成怒,愤然地从革囊中抽出一物递给我看。

    我暗笑:“他***熊,哥哥我不激你,你又得罗嗦半天,哪能这么痛快掏出来啊?呵呵!”不过得意归得意,脸上还是一副根本不信的架势,手却老早将匕首一把抢过来,慢慢端详起来。

    借着昏暗的日光,我仔仔细细观察起这柄“神奇”匕首。

    它仿佛就是一只黑漆漆的手镯,外表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很像是碎星渊街头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呵呵,就是五个铜币一枚的那种。可是触手就是一沉,好家伙!它几乎有一柄重型开山斧的重量。

    我暗暗好笑:“难怪这么好的武器,你小子不戴在手腕上妥善保管。原来是太重了,嘿嘿,如果真戴上,不把你手腕勒断才怪。”

    可当我运足天眼看的时候,却有点笑不出来了。天眼亦只能隐隐约约侦测到一些古怪的地方,譬如镯身上暗刻着无数奇怪花纹,似乎是金属经过冶炼锻造后的纹理,又好像某种天生神秘符咒。

    “符咒?”这个念头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遂谨慎无比地用“锁魂”牢牢锁定手镯,轻轻渗透进一缕光明属性的精神能量。

    “轰!”那缕精神能才触及手镯,就被强劲无匹地反弹出来。若非我早有防备,差点整个人都被震出马车。

    慕容炯炯惊骇欲绝地瞅着我,说出的话更让我绝倒:“呜,小心我的镯子。”

    我差点晕倒,继而想破口大骂,不过还是忍住了,暗付:“他***熊,算你狠。不关心你直属上司的生命安全,而只关心那只鬼镯子有否破损。哼,等我将来慢慢和你算帐。”

    我不理慕容炯炯苦苦哀求的眼神,再次改换黑暗属性的精神能量,一鼓作气输入到镯子内部。

    这一次顺利非常,那缕精神能龙游大海般自由自在地深入到镯内最深处,一下子就探测到一股不弱的另类黑暗属性能量,那是一种与精神能截然不同的能量,却生出一股生命的雀跃。那种诡异绝伦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嗯,就像是在陌生世界,首次遇到同伴喜悦一般。唯一遗憾的是,那是一股冰冷、阴寒、邪恶无比的能量,绝非什么好路数。

    我倏地抽回那缕精神能,面色深沉地道:“你这种药水,是从什么渠道提炼出来的?”

    慕容炯炯忐忑不安的瞅着我的表情,手足无措地道:“这……”

    我怒气狂涌,凶狠绝伦地道:“嘿嘿,到现在你还以为得到宝宝了,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看我的眼睛。”说着我运起了刚刚接触到的能量,迅速虚拟出那种生物的原型,冷冷地印入慕容炯炯脑海。

    “嗷!”他刚刚接触精神能,整个人就像中箭的兔子一般窜起来,没我拽住,简直可以穿透顶棚冲出车厢。

    我静静地按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良久,他才恢复过来,整个身躯都被冷汗湿透。

    我缓缓灌输一股强劲的光明属性精神能进入他体内,慢慢抚平他的精神振荡,这才幽幽凉凉地道:“这是一种我们未知的魔界生物,生命力非常顽强。如果你说的仅仅一滴的数量是真的,那么它也就可怕到了极点。长期用这种材料的武器,轻辄生命力渐渐被吸食一空、百病丛生。重辄灵魂被夺舍,成为行尸走肉。嘿嘿!”

    慕容炯炯的反映绝对经典,他绝望地叫道:“呜,我的发明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吗?不要啊,这是我多年的心血!”

    我差点一头栽出马车,暗暗咒骂:“好家伙,不服不行!迄今还没有悔改之心,倒是只关心研究成果的成败,呜,不愧是科学狂人啊,你拽!不过若现在不治治你,说不定连魔神你都敢复制出来,靠,来点狠的,让你清醒清醒,也便于日后控制。”

    想到这儿,我故意卖个关子道:“解决这个技术问题,我刚好有点办法,可是不知道你的配方,嗯,这个,就不好办啊!”

    慕容炯炯捞到一根救命稻草慌忙道:“呜,这‘诸神的黄昏’是用一种奇特的药草配置的,它似乎对依附金属有着天生嗜好,我也是不小心实验出来的成果。呜,我就觉着那药草太邪门,居然长在最黑暗的角落,不但一点阳光看不见,甚至附近一只野兽都不敢靠近。我也是费了千辛万苦才移植成功了一株,养了十年现在一共只有一百多株,每到月圆之夜才能提供一株一滴。”

    我暗暗得意,略施手段就彻底得到了一切需要的情报。

    我冷笑一声,淡淡道:“幸亏你遇上了我,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是否总有感觉头晕无力、心情烦躁,甚至突然暴怒起来,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那都是魔草在作怪,明白吗?”

    慕容炯炯一头冷汗涔涔,仔细回想着连连道:“是啊,是啊!呜,主公,你要救救卑职啊!”说着说着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看来真是被刚刚的异像吓得够呛。

    我在一旁差点笑破了肚皮,暗付:“靠,只要是科学狂人都是脾气暴躁之辈,当然是看谁不顺眼就和谁吵了,呵呵,这都可以蒙混过关,我简直可以去做职业骗子了。还有那颗烂草,在魔界入不入流还不知道的破生物,呵呵,造武器就第一流,要捣乱就生生世世休想。你以为人间结界是水货啊,是个魔物就可以突破?嘿,连大魔神皇和天魔都得付出从零开始的代价,何况别的东东。再说要作乱早就做了,还等你发现。呵呵,你以为你是太阳啊,都绕着你转。”

    看着慕容炯炯服服帖帖的模样,我真是爽得没话说,于是假戏真做地道:“嗯,幸亏我修练的光明属性能量,刚刚可以克制魔草的邪气,你过来我给你注入一道祝福能量,那么今后就不必害怕了,放心地制造魔兵吧!”

    慕容炯炯乖巧地靠过来,我倒是真的将一股光明能量注入他体内,循环不断地游弋了一个大周天。看着他虔诚无比的模样,差点将我当成上帝转世。

    接受完“祝福”的他就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他感激涕零地道:“呜呜呜……多谢主公挽救小人性命啊!”

    我镇静自若地“爱抚”着他的秃顶,淡淡道:“嗯,你尽管尽心尽力办事,再也不必害怕那魔草了。嗯,关于魔草的事,你不许和任何人提起,一切参加研究制造的人员,都得经过我亲自允许。听到没有?”

    慕容炯炯现在简直拿我当上帝使,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小人明白,一切谨遵主公吩咐。”

    我暗笑:“嘿,从卑职变成了小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一边想着一边将匕首没收,忽然想起还不知道怎么开启手镯,于是有点惭愧地问道:“这匕首怎么拔出来?”

    慕容炯炯像儿子一般孝顺地讲解道:“嗯,只要按动那个微微凹进的位置,匕首就自动弹出了。”言语间丝毫没有半点鄙视的意思,看来这次给予的教训真是深刻啊。

    我依言轻轻按下,几乎同一刹那,“嗤!”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黑铁手镯倏地变成一柄长逾半尺的黝黑匕首。剑身通体漆黑如墨毫不起眼,却隐隐笼罩着层层阴寒无比的能量,使人刹那间就变得冷酷无情、仿佛随时可以六亲不认杀掉任何人。

    我低低惊呼道:“好一柄杀人利器!”说着随手切入车厢壁,那厚逾数寸的钢板,竟然被毫无阻碍地刺个对穿,连一丝声响都欠奉,好像刺入水中一般随心所欲。

    我差点咬断舌头,咋着舌珍视异常地将匕首恢复成手镯状,准备交还给慕容炯炯。

    他果然如我所料般慌忙道:“这手镯的制造,小人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若主公看得上眼,还请收下小人这份心意。”

    我喜出望外连连推辞道:“呵呵,这怎么好意思。”说归说,黑铁手镯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戴上左腕。

    慕容炯炯诚挚地道:“还请主公为此镯命名,也算对小人工作的一点肯定吧,小人将非常荣幸!”

    我略略思索,立刻决断道:“嗯,就叫潜龙吧!潜龙匕,不错的名字啊!发现魔草就意味着潜龙升天,我们南疆霸业也将开启新的篇章。炯炯,此番你居功至伟,不论何时我都将记着你的功勋。嘿,只要我柳轻侯掌权一日,你就是我的心腹爱将,你的家人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嗯,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慕容炯炯感激不尽地道:“是,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微笑道:“不要随便提那个死字吗,活着多好啊!你将有世上最令人羡慕的生活啊,好好享受吧!”

    慕容炯炯眼神中掠过一抹水影,咬牙下定决心道:“小人本来不敢奢求,但主公如此爱戴,不由斗胆再请求一件事,希望主公可以恩准。”

    “噢?”我微微惊讶的瞅着他,不知他又有什么暗杠,淡淡问道:“尽管说吧!”

    慕容炯炯炽热的眼神,盯着我的腰际,恳切地道:“小人知道主公有三把爱剑,分别是缴获自欧楚的‘獠牙’、宿的‘炼狱’、雷万里的‘雷神之锤’。现在斗胆请您将三柄爱剑全部赐予小人,让小人完成一件毕生心愿。”

    我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奢侈,却先头把话说满,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口了,只好柔声道:“如果可以完成你的心愿,区区三把剑,算不了什么。即使是三百把也照样送你就是!”

    我嘴上说的痛快淋漓,心中却暗付:“他***熊,真有三百把宝剑才怪啊!呜,你以为是地摊货啊,这都是传说中的名剑啊!”

    慕容炯炯欢喜无限地含泪道:“呜,属下的心愿就是炼成一柄盖世无双的名剑。这三柄剑,主公想必知道其中妙用吧!”

    我看着他一副以为我肯定明白的神情,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只好含糊地道:“略知一二,也不是很详细。”

    慕容炯炯面容虔诚向往地道:“传说中‘獠牙’是魔界最可怕的巴士底魔龙王的锐角。魔龙王每一千年才长一寸角,每一万年才换一次色。其中犹以深蓝色最为珍贵,因为那是几乎寿命永恒的魔龙王,临死前留下的锐角。已经是终极进化过的角质了,是天地之间最最坚硬的物质。”

    我见他仿佛着魔似的诉说着,不由轻轻抽出腰际獠牙,见剑身剑柄,果然通体绽放一股深蓝光辉,幽幽的流转不休,仿佛剑身蕴涵着强横无匹的能量一般,不由深深相信慕容炯炯的话。

    他继续说道:“所以要炼盖世无双的名剑,第一条要素就是深蓝魔龙王的锐角,我们已经具备了。”

    他顿了顿,幽幽道:“传说中‘炼狱’是地狱永恒不灭的业火石,由于某种奇特的原因,瞬间被封印。在特定条件下,将恢复燃烧,成为融化一切物质的烈焰。这第二个要素就是业火,我们也具备了。”

    我听得差点魂飞魄散,不由呻吟道:“你不是想把业火也搞出来烧吧?”

    慕容炯炯仿佛根本没听到,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狂热的宗教信仰中,他虔诚无比地说道:“传说神界有一位执掌刑罚的大神,拥有一柄惩善罚恶的大锤,可以释放‘禁忌之雷’毁灭一切物体。俗语说的天雷勾动地火,就是指‘雷神之锤’和‘炼狱’啊!呜,好激动啊!第三条要素我们也具备了。”

    我的脸色渐渐发青,哭笑不得地想象着无数天雷地火毁灭一切的惨况,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连忙道:“还是算了吧!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邪门的事情呢!”

    慕容炯炯刚刚全身心投入到美丽憧憬当中去,一听我打退堂鼓,岂肯善罢甘休。

    这一刻,他变成了最善于花言巧语的说客,从容不迫地煽动道:“如果不用这三件传说中神器,打造那柄‘十方俱灭’的话,绝对是天打雷劈的事情啊!想想吧,如果您拥有了‘十方俱灭’,等于功力瞬息间暴增百倍,世间还有谁是您的对手啊?届时您就天下无敌,不,简直是宇宙无敌。呵呵,偷着乐吧!”

    我将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如果让整座南疆变成一片废墟,我宁愿不要这种天下无敌。况且谁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成功。若不成功,反倒陪上三柄神剑,那就得不偿失了。”

    慕容炯炯无奈抛出杀手锏道:“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想好了万全之策的,这种修炼方式是一本古籍记载的,论述从头到尾丝丝入扣、滴水不露,而且找个塔卡玛干最荒芜所在,那就不会影响到百姓了,简直没有一点点危险。再说炼剑吗,总是有一点点危险存在的,您不也是刀光剑影里杀出重围,才获得今日声威的吗!如今怎都怕事起来?……”

    他将劝降计、激将计、美男计……三十六计一个个接连不断地施展出来,我却雷打不动。

    慕容炯炯见我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话题一岔奇兵突出道:“您知道关山月的‘屠龙’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我的神色,我猛地听到仇人的名字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次在帝都落荒而逃的奇耻大辱,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刹那间脸色微微一变。

    慕容炯炯知机地继续挑拨道:“小人曾经有幸见识过一次‘屠龙’,哇,那真是一柄绝世神剑啊!您现在拥有的三柄剑,绝对没法和它媲美的。除非炼成‘十方俱灭’,不过您不愿意冒险,那就算了。下次遇见老关,躲着点别惹他就是。他都好几百岁了,小名也叫‘剑神’,咱是小辈躲躲也不算丢脸。您说是不,主公!”

    我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可是帝都那次绝对是顺风顺水的生涯中,最最窝囊的一次惨败。此刻哪还顾虑许多,血气狂涌下,破口大骂道:“放屁!哪个要躲那个老不死?慕容炯炯,给,给,给,这三把剑我都给你。你小子给我去炼,好好炼,一定要炼成‘十方俱灭’,靠,若我柳轻侯不亲手砍死那老王八蛋,哥哥我就挥刀自宫,做太监去。”

    话一出口,才发觉这个誓言有点太毒了,可收口却已来不及,唯有眼睁睁看着慕容炯炯高高兴兴接过三柄神剑,笑呵呵地观赏去了。

    车厢内的气氛不由得立刻变得郁闷之极,我打开车窗大喝道:“他***熊,怎么还没到?”

    风萧萧应声出现近前,小心翼翼地道:“启禀主公,前面那座山岗后的树林就是地头了。”他说话的声音都紧张之极,真不知道平时温和亲切、深有城府的主公,被慕容炯炯什么言词挑拨得如此火爆,这倒是一件新鲜事,一会儿抽空得好好问问。

    我哪管他心里转悠的是什么念头,只是微微皱眉,仔细聆听着遥遥传来的阵阵杀声,不由狂喝道:“糟糕,前面动起手了,你们怎么还这么慢腾腾的。还不给哥哥我吹冲锋号?”

    风萧萧吓了一跳,缩缩脖子拔出冲锋号就吹。

    “呜……”号角顷刻传遍方圆数十里,山岗后几乎同时传来同样低沉悠长的号角声,那是准确无误的确认方位号。

    闻听冲锋号的无数重型骑士,宛如一幢幢会移动的战争城堡,迅速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钢铁洪流,铺天盖地地冲向目的地。

    一场歼灭战即将打响了。

    我冷冷一笑,吩咐道:“风萧萧,你们黄金骑士和铁血卫第一团,别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是给我好好保护慕容炯炯。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剁了你们喂狗,听到没?”

    风萧萧委屈万分地道:“这……”

    我理也不理他,飞身窜上飞云兽王,一溜烟追上冲锋阵型的队尾。

    都狂奔出老远了,我仍是不放心地千里传音道:“嗯,要寸步不离左右,即使他方便,也给我一级戒备状态。”

    风萧萧刚刚以为能够松口气,咋听到我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嘴里不由嘟囔道:“晕,这小子怎么惹主公大发脾气后,反倒身价倍增啊?一级戒备连主公都很少使用的。***,真是傻人有傻福!”

    风萧萧不可思议地瞅着马车里,剑痴般抱着三柄剑流口水的慕容炯炯,说什么也不能够和价值连城四个字联系到一起,不禁也纳闷地瞅着他发呆。

    起风了,山岗后的冰雨蓦然传来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气,战争随着援军的加入,倏地进入白热化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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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天王 第五章 孤灯
    一堵堵厚厚城墙的黑松林,遮蔽了凶狠而毫无人性的血肉搏杀。急行军中,战士们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风雨中接连不断传来的短促惨叫,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那声声嘎然而止的凄厉动静,给闻者带来无比震撼的感官刺激。

    雨中的开阔地狼藉一片,到处是铁蹄践踏过的痕迹。

    我稳稳压住阵脚,瞅着大片杂乱无章的蹄痕,不禁皱起眉头,暗暗心焦:“看来形势极不乐观啊,艨艟团队似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了。嗯,得玩点绝活了,敌人真不简单!”

    我拿定主意,冷酷无情的龙眸淡淡巡视一圈师团长们,幽幽道:“我命令:全军成天蝎阵,左右两翼沿松林边缘包抄敌人,沿途不要理会留恋,看到小股敌人给我就地杀绝,大股的也远远圈起来,暂时别动。注意隐蔽性,谁要贪功冒进,放走一个敌人,哥哥我要他人头落地。一切都等我中军抵达后,再发起总攻。明白没有?”

    四人闻言一律规规矩矩地施礼,凛然道:“谨遵主公号令,围而后动。一概由主公大军抵达后,再发起总攻。”

    恭恭敬敬侍立在身畔的四名师团长,个个面容古井不波,仿佛戴着一张张钢铁铸造的生硬面具。

    我满意之极地瞅瞅他们,脑海中光速掠过一遍四人的详细资料:“嗯,都是铁血卫出身,最好勇斗狠的冷血悍将,无任何违规记录。”确认完毕后,我朗声喝道:“好,去吧!”

    四人再次齐刷刷地做了个漂亮军礼,催马像四支怒矢般激射入两翼阵势,片刻后,整个大军像一只巨大无比的洪荒猛兽缓缓蠕动起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号角声,四万铁骑仿佛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贴着黑松林,乌云蔽日似的黑鸦鸦一片掩杀过去。

    每匹飞云兽都被强迫套上了威猛无匹的钢铁面罩,但那绝非只为贪图好看,而是为防止流矢和禁止马嘶做的工具。黝黑瓦蓝的戟刃,绽放出一道道森寒杀机,每只胳膊都平端得稳如磐石,甚至提起肘部夹在腋下的方位,都分毫不差。

    我不禁感到无比欣慰:“尽管刚被慕容狠狠痛扁了一顿亲卫队计划,但这套昂贵无比的装备加上地狱式训练,造就出的这群精锐骑士,绝对可以问鼎深蓝三甲。如可用新装备换装的话,那就……”

    我嘴角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仿佛眼前已将整座大陆踩在脚下一般。

    “启禀主公,两只蝎钳已抵达指定埋伏地点,接下来的行动,还请主公示下。”传令兵急匆匆地催马跑过来,打破了我美好遐想。

    我微笑道:“这几个兔崽子倒是手脚麻利!鸣冲锋号,蝎尾出针。”

    “呜……”嘹亮雄浑的号角响彻云霄,隶属中军的二万铁骑,早攒足了力气,像一只只猛虎下山般凶狠无比地冲了出去。

    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飞云兽王“幽灵”撒开欢儿欢蹦乱跳地跑着。一人一骑宛如一支犀利无匹蝎针锋尖,挟带谁与争锋的威势,笔直冲向林后战场。

    风雨肆无忌惮地敲打在战盔上,发出刀剑切割的锐利金风。

    我一边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高速,一边开启“锁魂”,精神能马上像一张天罗地网,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每一寸土地。

    “唏律律!”“幽灵”蓦然倏地站定,唯有两只后蹄着地,昂首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嘶。一人一骑睥睨天下的君主一般高高站立在山岗上,俯瞰着岗下不远处的战场风云。

    岗下不远处的平原,是一副不亲眼目睹绝对难以置信的惨烈景象,居然有近一万多名敌对的战士,正在做着殊死搏斗。

    战场的局势异常微妙,竟分成了三层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作战。

    最内一层显然是三千轻装步兵,他们清一色头戴皮盔、身着皮甲、手持狭长锋利的长柄战刀,正拼命抵抗着与之实力相差天壤之别的艨艟团队。

    中间一层就是艨艟团队,他们个个都是全副重型装备的铁骑。本来依据他们的实力,要消灭内圈的敌人,简直像大象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偏偏外围还有一层敌人,不断干扰着他们的歼灭战。

    最外层的兵马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战士,个个体魄彪悍雄伟,浑身皮肤接近墨绿,身上仅仅只有要害处镶嵌了几块硕大、笨重、粗糙的钢板,手里捻稻草般拎着一柄柄巨大无比的重型开山斧,挥舞得风,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那副情景让人看了简直做恶梦。

    艨艟团队的铁骑,寸土不让地用小股兵力狠狠遏制住内层高唐武士,却要用绝大部分兵力,阻挡外层野蛮战士的强力侵袭。

    这场战斗极其血腥,不断有铁骑被重型开山斧劈中,鲜血像泉水一般井喷,连人带马都轰然倒地。这副可怕的情景,不断重复播映着,整整五千名精锐骑士,难承重负一般苦苦支撑着,竟拿那两千多名野蛮战士无可奈何,只能拼命的消耗时间和精力。明眼人简直可以立刻预测出,这场战争胜利的天平绝对是倾斜向敌人一方的。

    我波澜不惊地瞅着这一切,心神倏地分离开来,竟丝毫怜悯悲愤的感觉都欠奉,整个人都冷酷无情到了极点。我唯一关心的只是,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必须是我方胜利。

    我幽幽凉凉地自言自语道:“居然是恺撒帝国的王牌精锐部队‘嗜血战士团’,嘿嘿,哈-路西法啊哈-路西法,你的爪子伸得也太长了,这回我叫你们来得去不得。听说举国上下也就那么几个团队,当成心肝宝贝似的,这次拿出来献宝,我一口气就吞掉它,不知够不够你犯心脏病的啊?”

    蓦然,我身后出现霹雳雷霆一般山摇地动的景象,无数铁蹄隆隆作响,骑士们像潮水般满山遍野汹涌而来。咋看杂乱无章,细看却让人大吃一惊。队伍以五十人一队、五百人一营、五千人一团,组成一个个小、中、大不等的秩序井然的铁三角冲锋阵型,不论遇到什么地形都毫不含糊地变阵而过,顷刻间再次恢复原型,就像是铁打钢铸的一个人似的,根本是摧不垮、砸不烂的架势。

    “呜……”三声号角长鸣,惊涛骇浪般的铁骑,齐刷刷地在山岗方圆数里原地嘎然而止。那副整齐有序,足以让每一名敌人魂飞魄散。与此同时,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地平线上,不约而同地出现黑鸦鸦一片冲锋阵。

    陡然,四面旗帜冉冉升起。迎风笔直展开的战旗上,醒目无比地闪烁着一枚鲜红如血的新月,那正是南疆永远不落的铁血新月战旗。

    我闭目内视,用精神能仔细观察了一遍,见第四层包围圈确无遗漏,这才高高擎起一柄混沌戟,口中龙吟虎啸般狂喝一声:“奥丁!”

    “奥丁!奥丁!奥丁!”三声山崩海啸一般的回应,瞬间响彻大地。同时,四万铁骑向战场中心狂涌而去。那股汹涌澎湃的气势,使舍生忘死交战的三方,都陡然一顿,遂发生了数个匪夷所思的变化。

    首先是中层艨艟团队,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号角一响,整支队伍蓦然高度内缩扭曲,瞬间摇身一变就聚集成一团巨大的刺猬阵,别人还来不及反应,又倏地分裂成近一百个铁三角冲锋阵,像一百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四面出击,恶狠狠从八方刺入嗜血战士团阵营里,搅起阵阵血雨腥风。

    我依照老规矩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位,刚想给艨艟叫好,却蓦然发现第二个匪夷所思的变化。

    一直无精打采的高唐武士,蓦然像吃了兴奋剂精神抖擞起来,阵型变魔术一般从铁桶阵转化为偃月阵,犀利无匹地切入了艨艟变阵的空隙,笔直冲向距离我最遥远的东北方向的南天门山脉。

    我不由大吃一惊,暗暗惊异于高唐指挥官的敏锐直觉。

    东北方由于地处山脉丘陵,非常不适合骑兵冲锋,最多布置区区三千铁骑做密集防守,整个战役都不参加冲锋,这也是此番战略部署中,最最薄弱的环节。她能一瞬间洞彻全局,选择唯一可供逃窜的活路,不论兵法、胆略都是常人难以企及万一的。

    我一边赞赏一边冷笑道:“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依然冷静自若地判断出我军兵力最薄弱地带作为突破口,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帅才。可是三千轻装步兵对三千全副重型装备的骑士,你有命逃出生天吗?”

    这句话像泡沫一般瞬间被杀戮的海洋淹没,迎接我的是一场久违的民族战争。

    “幽灵”硕壮无匹的铁蹄一撑,就鬼魅般窜射出十余丈,它根本不用催促鞭笞,三步两步就一头扎入“嗜血战士团”的阵营里。

    “嗷……”嗜血如狂的恺撒王牌战士们,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般一股脑儿围上来。首当其冲的我,竟同时遭受八柄重型开山斧的偷袭。八柄大斧编制出一道道死亡罗网,冷酷无情地从四面八方劈砍而至。

    我嘴角逸出一丝冷笑,一直稳如磐石般平端的混沌戟倏地有了动作。配合着超越同类战马数十倍恐怖速度,我的混沌戟,骤然弹跳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妙到毫巅的神秘轨迹,疾光电影一般出入于敌人胸腹体腔。

    八戟仿佛一戟似的挥洒自如,刹那间,八名虎背熊腰的巨汉,陀螺般旋转不休打横飞跌出去。八柄重型开山斧,连我和“幽灵”的一根汗毛也没碰到,倒是他们每转一圈都得付出鲜血井喷的代价。

    后面的敌人怎都想不到,实力强横的嗜血战士一个回合就折损了八位,一慌神儿的刹那,我已连人带马像闪电般嵌入缺口,混沌戟倏然化身无数,像一道灿烂辉煌的光明天幕,笼罩了方圆三丈的每寸土地。

    “嘶……”一连串诡异绝伦的声响过后,恶梦般骇人听闻的情景出现了。

    圈内的嗜血战士再无一人生还,连人带斧齐刷刷地被斩成数截,切口整整齐齐平滑如镜,像是用尺子量好后,才用剪子裁出的一般。

    众寇目瞪口呆之际,我早已催促“幽灵”远远遁入另一处,制造起同样凄惨的杀戮。混沌戟无往而不利地出没于敌人身体,神出鬼没地超度着一个又一个胆敢冒犯天威的笨蛋。

    “幽灵”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所过之处血流飘杵、尸积成山,没有任何一名嗜血战士是我一合之将。我虽被暂时围困,受到千夫所指,可是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却油然涌上心头,连痛快淋漓的杀戮,都霍然失去了刚刚震撼人心的刺激感觉。

    我情不自禁地埋怨道:“难道连一名值得一战的高手都没有吗?……垃圾!”

    我满腹牢骚地继续闷头向东北方疾冲而去,精神能无孔不入地监视着整座战场。

    四面八方的新月骑士们,正像张开锯齿獠牙的洪荒猛兽,一口一口吞噬着敌人队伍。

    高唐武士们已经不止一次被涌来的铁骑拦截住,可每一次都被首领用壁虎断尾的方式,狡猾无比地逃脱。它的人马经历六次拦截,高唐武士迅速从两千人被消灭至四百人,可东北方的缺口也越来越明显,按照现有的方向笔直突围的话,负责守备的骑士团,很可能难以及时截住他们。那些该死的山路丘陵,对重型装备的骑士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想比乌龟移动快点都难如登天。

    艨艟团队正和其他四名师团长和作,里应外合地绞杀着横行霸道的嗜血战士。

    战役凭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胶着状态。

    强横的“嗜血战士团”,虽然人数占据绝对劣势,可是作风强悍之极,愣是迅速攥成一只铁拳,横冲直撞地四处厮杀,不断试图冲破封锁,逃向西北方的大沙漠。

    亲卫队虽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可单兵作战能力,却稍逊神力惊人的野蛮人种,在敌人飘忽不定的转移和屡屡得手的疑兵之计策下,不断兜着***,每次都是相差那么一线,始终无法圈定对手。不过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嗜血战士团的活动区域也已经越来越小了。

    我见大局渐定,再无心思和嗜血战士们纠缠不清,催马笔直插向东北方。那一柄柄重型开山斧,纷纷中看不中用地劈中掠过后产生的残像上,徒然激起阵阵尘爆和地上一个个骇人大坑。

    我不禁咋舌道:“好家伙,若一不小心挨一下,可绝对不好受。嗯,我个人倒无所谓,可‘幽灵’总会马有失蹄,得保护一下这个宝贝。”

    我皱着眉头,愈发速度惊人地狂策“幽灵”。它四只铁蹄上下翻飞,撒开欢儿跑了起来。

    沿途的嗜血战士,或是根本看不清人马残像,来不及出手;或是看清了,却顾忌我掌中这柄鬼神难测的混沌戟,一时间前方半个鬼影皆无,夹道欢送般只顾远远躲在两旁偷袭。偶尔也有不怕死也不要命的蠢货,倒霉地占据前路,都被我示威般一戟挑飞半空,瞬间碎尸万段,使残肢断体散落一地。

    眼看着嗜血战士的身影,被渐渐抛在脑后,我也如入无人之境似的从队头杀到了队尾。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出了重围,情不自禁戏谑地叫嚣道:“一堆垃圾!”说完我开始将“锁魂”聚焦在东北方,重新注意起高唐残寇踪迹,结果就在这时候,剧变陡生。

    “嗤!”一抹天真无邪的刀光,神迹般乍闪乍灭;同时一缕平淡无奇的男声,从容不迫地反问道:“哦,是吗?”

    “锵!”刀戟相交,千百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真气,一瞬间沿着戟杆狂涌向我右臂。我哪敢大意,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气,刹那间倾尽全力顶了上去。

    “轰!”仅仅稍差一线,一声剧烈爆炸声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混沌戟,就刹那间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而我则连人带马齐齐陷地三尺,全身盔甲都爆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渐渐显露出龟裂痕迹。

    这时候,我仍一动不敢动,聚精会神地观测着周围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左手潜龙匕早就握在掌中,默默潜运毕生功力,静静等待着第二次石破天惊似的攻击。

    可那名刀客早就了无无痕地渺然归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回想起刚刚惊险无比的一幕,我情不自禁地全身汗毛倒竖,冷汗湿透重衫。

    我迄今都不敢相信,世间竟有那么快的刀光。

    若非我老早就开启了“锁魂”,在他杀气爆发的刹那,突然惊觉倏地进入“回归”境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即使是缓慢一万倍的速率里,他那一刀仍然快得不可思议,我甚至看不清那只手的清晰模样,只见一团幻影扑面而来。幸亏混沌戟在“回归”境界里,总比那柄神迹般的刀快了一点点,堪堪架住了它,终于以粉身碎骨的代价,挽救了我的性命。

    “唏律律!”“幽灵”心有余悸地低低咆哮了一声,我安慰地拍拍它雄壮的脖颈以示安抚。这次被偷袭它承受了极强压力,不过我的光明真气,在下意识里同时灌输进了它的体内,一瞬间它已和我连成一体,都是如钢似铁一般坚硬,倒也未受任何实质性伤害,就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而已。

    我惊魂初定,耳畔再次传来那缕平淡无奇的男声,仍旧从容不迫地叹息道:“好快的戟!”

    我绞尽脑汁地遵循声浪来势,去侦测敌人位置,可“锁魂”偏偏失灵了一般,什么都侦测不出来。那人就像是一缕幽魂,根本不存在于人世间一般。

    我知道他一定就在我附近不远处,于是淡淡道:“柳某的戟只是献丑罢了,倒是阁下的刀法才真正快捷,让我差点黯然销魂。”说完就竖起耳朵,将“锁魂”升级到最高境界,静静侦听敌人的回话。

    片刻后,传来了一缕不置可否的轻笑,那人轻描淡写道:“好一个差点黯然销魂,你感到非常荣幸吗?”

    他幽幽诉说着,我却无心细听,全神贯注地侦测着他的方位。他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刹那,“锁魂”就立刻捕捉到了数以千计的地址。我差点气得骂娘,这混蛋狡猾之极,竟懂得利用千奇百怪的真气,制造出无数幻影般的假相,而自己却躲在一旁看热闹。我敢打赌那数千个方位里没有任何一个真实存在。

    忙了半天,结果却是我依然无法侦测到他的方位,这不禁让我感到无比沮丧,遂淡淡道:“嗯,为什么?”

    那人冷冷地自嘲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躲过我致命一刀,你是第一个。”

    我听着他狂妄无比的言论,却又忍不住深信不疑。

    一个原因是那一刀确实无与伦比,换个人想要躲避简直比登天还难。

    另一个原因是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自信。仿佛没人躲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不禁想起了关山月和慕容炯炯的说话神情,他们两个说到剑法和制造的时候,岂不也是同样的狂妄自负,偏偏又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认为他们狂傲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有足够狂傲的本钱。

    一瞬间,我惊骇欲绝地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不禁脱口惊呼道:“你是孤灯下?”

    那人仿佛微微一愣,遂恢复平静道:“是。”

    我心中顿时泛起滔天巨浪,有一种人生如戏的荒谬感,不禁自我解嘲道:“嘿,怪不得。我竟然架住了深蓝第一杀手的致命一刀,真是应该好好庆贺一番。可是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和我谈天说地起来,这不是顶尖杀手的一贯风格吧?”

    孤灯下幽幽凉凉苦笑道:“嗯,我接的生意里,本来你在目标中排名第二,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

    孤灯下自负之极地道:“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不同的杀手有不同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躲过第一刀的目标,就从此排除在我的目标之外。”

    我冷笑道:“可是我听说现在很多杀手都不管这一套,只要给钱多少刀都砍,杀死了再说,毕竟赚钱才是硬道理。唉,人总得活啊!”

    孤灯下默然半晌,才缓缓叹息道:“唉,每个行业都有一些垃圾,杀手也不能免俗。我见到这种人的时候,都是很痛心的。因为杀人根本是一种艺术,他们却将它当成赚钱工具,那简直是杀手最大的悲哀。不过垃圾就是垃圾,怎都不能成为真正的杀手。”

    我微笑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战场似乎不是聊天的地方,你这名杀手好像也有点太不称职了吧。嗯,简直罗嗦得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孤灯下也微笑道:“幸好只是对你一个人罗嗦而已,仅仅破例一次就不要紧。要知道你是我数百年来第一个失手的目标,我对你很有兴趣,真的很想和你聊聊天!”

    我不禁皱起眉头,苦笑道:“前辈,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改天再聊行不行啊?”

    孤灯下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有时间去找你。不过临别我有个忠告,你要追杀的人,是个老怪物最钟爱的徒弟,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战胜他的靠山,恐怕力有未逮。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或者你出钱,我来干掉她。”

    我眉开眼笑道:“那感情好,我真的不想得罪轩辕天之痕,你动手我最开心了。嗯,你杀一个人,哦不,做掉一个目标通常要多少钱?”

    孤灯下轻描淡写道:“唉,现在生意难做,你又破了我的惯例,算是一名特殊客户。这样吧,给你五折优惠再抹去零头,杀她就给一千万金币吧!嗯,我一贯都是先收钱后办事的,这回鉴于情况特殊,属于临时接受订单,你可以事后再付款。够慷慨吧,呵呵,我是绝对讲信誉的杀手!做吧,你可是大大的赚到啦!”

    我听得下巴差点耷拉到地上,连忙摆手道:“不做!五折还一千万金币,你怎么不去抢?”

    孤灯下委屈万分地道:“那你说给多少钱?我可是实话实说,一点都没有宰你啊!”

    我嘿嘿贼笑道:“一千金币一个的话,我可以考虑。”

    孤灯下这回半天没有一点动静,良久良久才悠悠转醒似的,模模糊糊只说了三个字就消失不见了。

    “靠,你狠!”

    我仔细确认没有任何敌人潜伏的反馈信息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暗付道:“他***熊,终于送走这位‘瘟神’了。”

    极目远眺,漫天朦朦胧胧的水影里,高唐武士狼狈逃窜的身影若隐若现,赫然已经开始攀爬山地。

    早就原地待命多时的三千重装骑士随机应变,及时改怒涛阵为锋矢阵,但山地丘陵对飞云兽来说也难释重负,匆匆启动只能堪堪扫到敌人的右翼边沿。被狙的高唐武士,马上悍不畏死地反扑过来。那副拼命三郎的架势,摆明是要护卫主子生离死地,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

    我冷静自若地瞅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体内的光明真气神鬼莫测地循环往复,舒缓温柔地注入“幽灵”雄壮身躯。同时,“锁魂”精确无匹地锁定了敌酋位置,我甚至清晰无比地看见了情报中提到的两名巨人、一名老僧、还有那名美丽无比的女子。瞬息间,“幽灵”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嘶,笔直俯冲向匪首的必经丘陵。

    坐在“幽灵”上,我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高速,一股股强劲无匹的飓风疯狂呼啸而至,若非我如胶似漆地牢牢依附在它背上,仅仅是启动时无与伦比的冲劲,就足够将我甩上半空有余。

    那种超越世间一切战马千百倍的速度,让我激动、兴奋还夹杂着一丝惊骇欲绝的恐惧感,意识变得朦朦胧胧的刹那,我恍然大悟到一件事情:“想不到经过真气改造过的飞云兽,竟可发挥出如此强横的实力。如果……”

    我想到做到,当即源源不绝地将光明真气灌输过去,刹那间“幽灵”的速度再次晋入另一种境界。风骤然猛烈了万倍,我慌忙施展全力运行光明真气,顺势将“锁魂”升级至“回归”境界。一切都慢了一万倍,在一片静谧无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一人孤独地奔驰着,风也温柔得像是初恋情人的玉手。

    倏忽间,眼前不远处就是那座制高点了。数百丈不可逾越的距离,“幽灵”竟可一闪而至。我来不及动念,唯有右掌服从多年养成的习惯,自然而然地搭上了马鞍左侧的裂阳刀刀柄。

    “锵!”龙吟不绝中,裂阳刀如灿烂辉煌的一轮金阳冉冉升起,璀璨无匹的刀光瞬间映照出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庞。

    “飕!”“幽灵”早已在我拔刀的刹那,闪电般切入了敌阵队尾。

    “嗤……”裂阳刀倏地化身无数,毫无阻碍地冒出敌人背脊。那虎入羊群的气势,着实让高唐武士们瞠目结舌,恐惧本能迫使他们慌不择路地逃向反方向,却刚刚落入疾袭而来的重装骑士包围中。

    重装骑士的锋矢阵首,拼杀最凶最狠的赫然是,日尔曼野蛮人中排行第一的混沌战士汤姆。他那柄“阿修罗-霸邪天煌斧”,每一斧劈下至少将四名敌人横扫成八截,任何战刀皮甲都像纸糊般支离破碎,一瞬间方圆三丈连半个敌人都欠奉,竟统统被提前轮回转世了。那种神勇无敌的风姿,让我不禁为之心折,不得不慨叹苍天有眼,竟令这等无敌猛将为我所用。

    骤然,斜刺里同时传来连续不断的惨叫,那声威赫然不下于汤姆,我惊讶万分地望去,见左后方不知何时冒出两名铁骑,在高唐武士群中翻起滔天血雨。

    其中一名铁骑挥舞着一柄圆月弯刀,每一刀挥出都变成一圈硕大无朋的金色月亮,倏地从环绕周身扩散出数丈远,锋芒所向敌人都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眨眼间就清理出一条血路,杀向敌酋。

    另一名铁骑却没带任何兵器,全凭赤手空拳奋勇杀敌。但见他轻描淡写地举手投足间,高唐武士皆手舞足蹈地飞出数十丈,半空中连五脏六腑都咳出口外,更有甚者一声不吭地颓然倒地,七孔流血而亡。仔细一看伤者胸腹间无不留有一枚清晰无比的金色拳印。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人赫然是刚刚还在绞杀“嗜血战士团”的龙之息和艨艟,不禁暗付:“嘿,‘刀-斧-手’三巨头都到齐了,我也不用再顾虑地方高手阻拦,这回倒要看看高唐人怎能逃过这次劫数!”

    “奥丁!”我骤然狂喝一声,催马倏地穿过高唐武士群,直指莫琼瑶立足的丘陵顶端。“幽灵”像一艘逆水行舟的战舰,乘风破浪地奋勇前进,沿途胆敢阻挠的敌人,纷纷鲜血飞溅残躯抛跌,眼见不活了。蓦然间,眼前一空再无一名敌军,唯有丘陵上那名高唐女子波澜不惊地瞅着我,一对秀美无双的明眸中,透射出两道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樱唇微动,一缕仙音般美妙无方的声音冷冷地道:“阁下就是柳轻侯?”

    我一边倾听着仙音,一边漫不经心道:“正是区区,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啊?”

    莫琼瑶嘴角逸出一丝不屑冷笑,遂幽幽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南疆霸主,居然行径宛如一名市井小混混,真叫本宫失望。”说着她不知作出什么暗号,丘陵两侧倏地冒出那两名巨人、一名老僧等三大高手。

    那两名巨人居高临下向刚刚杀出重围的汤姆和艨艟扑击而去。巧合的是他们正好是一人手持巨斧,一人赤手空拳,好像天生就想和汤姆、艨艟配对厮杀一般。高手相搏一搭眼就知有没有,那两股浩瀚雄浑的气势,我看了都不禁微微变色,他们的强横竟丝毫不亚于后两者。

    果然不出所料,斧斧相碰拳拳相撞,强烈无比的狂响犹如一个个春雷惊绽。他们将战场带入到一个如梦似幻的境界,好像时间倒退了数万年,对战双方再都不是凡人,而是顶天立地的巨灵大神在做殊死搏斗一般。第一次交锋,汤姆和艨艟就吃了个大亏,座下飞云兽竟被反震巨力碾成血肉碎片,不过两名巨人也并未讨得好去,一斧一拳受到电殛般剧震,竟一时不能连续出击。

    我立刻看出敌方高手与麾下最神勇大将间的微弱差距,胜利是早晚的事情。混沌战士和龙骑士的实力岂可轻侮,那可是仅次于武神和神圣龙骑士的高阶级数。

    刀斧手瞬间被拦截住两位,唯有龙之息急速策马赶来。

    我默默计算着他接近的速率,静静等待着他与我并肩的瞬间,那一刻刚好是最佳的突袭时间。要知直至此刻,我一直都观察两人虚实,莫琼瑶的实力最多也就是和龙之息持平,可我怎都看不破那名枯瘦老僧的虚实。所以必须用龙之息级数的高手拖住莫琼瑶,这才能够腾出手来全力送老秃驴归西,使围歼行动万无一失。

    于是,我开始施展缓兵之计,嘴里淡淡道:“姑娘倒是法眼无差,我柳轻侯就是流氓混混出身,真让您见笑了。不过,我看贵属的武技平庸之极,恐怕难以坚持多长时间了。芳驾何不也早点出手,和他们作个伴儿,以避免黄泉路上碰到不开眼的色鬼纠缠。”

    莫琼瑶秀眸一瞪,完美无暇的玉颊嫣然掠过两片绯红云朵,她不怒反笑道:“柳轻侯,希望你的功夫像是唇舌般犀利!”说着恍如一团幻影般倏地冲来。

    她突击中的倩影快得不可思议,无数尊残像连接着数十丈空间,竟清晰无比地充满丘陵至我站立的地点。这一式身法不禁让人眼花缭乱,毕竟眼神注视物体总需要时间调节,若物体移动速度超越一定速率,被袭方却仍只顾追逐残像,则极容易为敌所趁,一击毙杀。

    可惜的是,我早就启动了“回归”境界严阵以待。她自以为快捷绝伦的动作,在我眼中却慢悠悠得像是老太太打太极拳。

    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那曼妙无双的骄人英姿,脑海中遂产生种种不良的旖旎场景,浑然没将她的倾情演出放在眼里。

    我瞅着她一点一点高速接近,变幻出种种美丽无匹的运行轨迹,嘴里却仍然不肯放过她,悠悠调侃道:“我的功夫究竟如何,你到床上自然知晓。”话一出口,剑到人到。

    “嗤!”一道粉红色闪电出鞘后倏地化身无数,从四面八方疾刺而至。那漫天虚影如真似幻,加上残像久久才肯消失,愈发使攻击变得扑朔迷离,剑招简直难以琢磨到极点。

    我见猎心喜不禁精神大振,悍然拔出裂阳刀,刀刀针锋相对地劈砍而去。

    “回归”境界中,莫琼瑶的剑路诡异绝伦,尤其可怕的是,携带着一股经天纬地的无俦霸气。这个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尽管每一刀我都可准确无误地劈中对方剑锋最脆弱破绽,可她总是可以险死还生,凭借那股强横无匹的霸气再次发动逆袭。恍惚间,我仿佛在和一条逆世妄为、离经叛道的魔龙作战,她则不断历劫重生一次次反扑,好像根本就是杀不死打不败的。

    ps:每天至少解禁一万字。
第八卷 天王 第六章 道宗
    渐渐地我发现另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我的裂阳刀竟渐渐分崩离析,尽管有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气保护,仍无法挽回它支离破碎的命运,顷刻间,我掌中徒留一截刀柄,片刻后它又自动化为一粒粒尘埃。莫琼瑶掌中的剑,竟隐隐然散发出唯有神兵利器才拥有的气息,换作另一柄没有保护的兵器,恐怕一交手就立刻粉身碎骨了。

    我的预感几乎马上成为现实,闻声赶来救驾的龙之息,第一个照面就被斩断圆月弯刀。若非他凭借“啸月”魔功险险躲过那一剑,此刻定然已经被裁成一剑两截。

    龙之息惊骇欲绝地暴退数丈,用脚尖挑起地上两柄无主战刀在手,倏地重新冲回战圈。这一退一进的身法,好像经过千百遍演习一般,快准狠不说,更如行云流水一般浑然天成。

    “好!”一声断喝中,那名老僧也骤然启动,鬼魅般横在龙之息的必经之路上,一副千百世前就一直卓立在那里的模样,不禁让人为之气结,还得对他那份气定神闲钦佩万分。

    龙之息一直肃容盯着枯砚大师,哪怕他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也将立即被两柄战刀斩成碎片。可是枯砚大师宛如一尊佛法无边的菩萨,处处存在又处处不在,龙之息始终无法确认他确切位置。双刀锋刃侵出的杀气越来越炽,却根本无从入手。无奈下高速欺近中的雄躯,在枯砚大师身前两丈处嘎然立定,恍如一座大山般稳稳地与敌展开对峙。

    一时间两人木雕泥塑般不言不动,方圆三丈内却连半颗石粒都欠奉,一股股强劲无比的旋风和一阵阵静谧无声的佛光同时出现,形成半场龙卷狂舞,半场静如坟墓的奇异景象。这场气势比拼较之一招一式的真实杀伐更加凶险万倍,稍有倏忽立刻万劫不复。

    龙之息将第十重“啸月”魔功运行到极至,双眸露出不可思议的金灿灿神芒,漆黑闪亮的披肩长发迎风高速增长,且抖得笔直宛如一柄柄无限延伸的利剑。龙卷风恍如一团漆黑如墨的黑洞,连续不断地恶狠狠冲击着枯砚大师的气场。

    枯砚大师宝相庄严地淡淡伫立原地,说不出的悠闲自得。他一对眼眸犹如两颗夜明珠般熠熠生辉,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单手捏住神圣印诀,不骄不躁地和龙之息对峙着。那副气定神现的架势,落入下风的根本不是高唐军,而是占尽上风的南疆军一般。

    我一边暗暗钦佩他旁若无人的超人修养,一边暗暗头痛莫琼瑶的野蛮杀伐。

    “锵锵锵……”一串接连不断的剧震中,我和莫琼瑶硬碰硬地互换了七七四十九剑。潜龙匕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硬是没留下一丝伤痕,相反我却注意到莫琼瑶的玉容越来越难看,一对秀眸差点落下泪来。

    蓦然间,莫琼瑶鬼魅般倏地后退,剑锋劈出一道道惊涛骇浪的剑气,霸道无比地截住我能跟踪而至的去路。待我破除层层阻碍,欺近莫琼瑶身畔时,她老早就摆出完美无缺的守势,丰姿绰约地卓立。霸道无匹的剑气有如实质遥拒两丈距离,我想多近一寸都将顷刻引爆蓄至巅峰的剑气。

    正感无从下手,突然我发现了一件令人喷饭的笑料。

    我忍不住仰天长笑道:“姑娘的剑法,柳某是从打心眼里钦佩有加的,想来天下女子中,能胜过芳驾者犹如凤毛麟角不多矣。可是你用的剑,实在是垃圾。哈哈哈……没钱买的话,和哥哥说一声,借你点买好装备也不是不可以……”

    莫琼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夸夸其谈,好看之极地轻撇樱唇,不屑地瞅向掌中剑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柄美丽无暇的粉红色长剑,赫然变得坑坑洼洼,锋刃两侧到处是米粒大小的缺口,且不多不少整好是七七四十九处。眼看爱逾性命的宝剑,恶梦般变成锯齿形状,蓦然间,她发出惊天动地的厉啸,剑气猛地突破极限,失心疯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短暂无比的一瞬,她无懈可击的守势,终于露出一处千载难逢的破绽,我岂肯放过这等良机,鬼魅般原地消失,避过一阵阵疾风骤雨似的先天剑气,“锁魂”倏然启动一枚宿命针奇迹般刺向她心脏。

    莫琼瑶哪曾想到这一切都是我随机应变想出来的诡计,剑剑落空下气势顿泻,再不复纤尘不染的剑道无上妙境。她惊觉不妙之际,也唯有眼睁睁看着那枚宿命针高速逼近,危险迫在眉睫。

    眼看着一代绝色尤物,就要在我亲手导演下香消玉殒,刹那间,一种不忍心的怜悯陡然涌上心头。我盼望奇迹出现,那就不必有几日难过心情。

    正踌躇间,转机倏至,莫琼瑶从未出现过般骤然消失,换之而来的是,一片乌云蔽日般黑影忽然崛起。

    “轰隆隆!”那枚宿命针毫无保留地狠狠刺入那道黑影,发出震破耳膜般的滚滚巨响。

    促不及防下,我被震得头晕脑涨,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只大得离谱的土黄色巨手,早就铺天盖地地抓来。它移动速度快逾闪电,几乎我才察觉,他已袭至我头顶。眨眼间,我眼前黑糊糊一片,看不到一丝阳光,本能地一翻手腕,“潜龙匕”猛然贴地掠起一道冲霄光柱。

    “嗤!”那只土黄色巨手应声被断成两截,我滴溜溜一转游鱼般灵活得窜出数丈。

    直到此刻,我才有机会仔细观看袭击庞然大物。这定睛一瞧,吓得我冒出一身冷汗。但见刚刚战斗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地卓立一物。

    它身高超逾三丈,头大颈粗,五官模模糊糊,只是隐隐透射出古代武士特有的庄严肃穆,四肢雄壮无比,连小臂都有一抱粗细。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道崇山峻岭不可逾越。最特异的是它通体土黄色,体表成一块块厚逾尺许的装甲状,不但坚固无匹,更连一丝杂色都欠奉。这“人”整体动作虽给人慢腾腾的错觉,可细微处攻击动作却真是快逾闪电,让人防不胜防,我就差点被拍成一块肉饼。

    它现在正“含情脉脉”地瞅着我,擎天巨柱似的右腿根部赫然被炸开一个直径数尺的透明,而左手也齐肘被切去整整一截,使它多少显得有些怪异可笑。可我却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全副精神都放在它随时可能发动的闪电战上。

    这位“仁兄”的出现,给战场带来了一幕戏剧性的变化。

    枯砚大师召唤怪物现身救主的刹那,精神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点空隙。

    龙之息本来一直苦苦支撑着,就像喷泉被一压再压。枯砚大师那丝精神空隙,就像是突然在喷泉地表凿出一眼儿,龙之息哪还客气,顷刻间破釜沉舟地施展毕生功力,遵循着气机牵引的方向双刀齐发。忍无可忍的刀光,化作两轮金月毫无保留地爆斩枯砚大师头脚。

    “嗷嗷嗷……”刀锋咆哮着鬼哭狼嚎厉啸,也伴随着龙之息压抑久久的怒吼,天地间仅剩下两轮金月在高速盘旋欺近。由于蕴涵功力太过强横,所过之处空气被裂开一道宽逾半丈的宏阔真空带。刀锋未至,犀利无匹的刀气,已经率先掠向枯砚大师。

    枯砚大师枯槁面容死水微澜,似乎也未料到刻意打压后,一朝爆发的刀气竟强烈至斯。不过危机迫在眉睫,他却犹自不慌不忙地掏出两张红蓝各异的符咒,淡淡释放出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道:“电鸟-光虎!”

    刹那间,枯砚大师身前蓦然烟雾缭绕、电闪雷鸣,陡然从迷雾中钻出一红一蓝两道魅影,闪电般噬咬向两轮金月。

    龙之息哪曾料到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不过这一刻他早抱着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心态,反正都是杀,遂毫不留情凶狠绝伦地斩去,同时心中暗道:“老子管你是人是妖,一律杀无赦。”

    “蓬!蓬!蓬!蓬!”一连四声足以刺破耳膜的连环剧烈爆炸响过,龙之息只觉像是劈中两座大山,双臂瞬间麻木不仁,整个人都被震飞十余丈,那两柄临时拣来战刀,更是触及暗器的同时就灰飞烟灭,连一丝碎渣也未留下。他一边倒飞一边惊骇欲绝地想道:“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

    尘埃落定的战场,早已台风过境般面目全非。刚刚交锋的地点,被强烈无匹的连环爆炸,硬生生弄出数丈方圆的巨坑,微风掠过,带起寸寸皆裂的红蓝碎末迎风起舞。

    龙之息简直不敢相信两片符咒就可抵挡他前所未有的倾力一击,遂又幸运之极地发现枯砚大师并没有追踪杀至,这一惊一喜过后,他仔细再看敌人早就踪影皆无。

    我一直监视着整座战场的动静,莫琼瑶和枯砚几乎同时消失,那尊土黄色巨人也倏地变成一张残破不堪的符咒落地,这不禁让我预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刚刚一念至此,汤姆和艨艟同时发出怒吼,我侧目望去,只见两人的对手倏地换成四大天王联手,一时间符剑斧拳卷天席地地攻至,那无孔不入的攻势,饶是两人勇贯三军也唯有节节败退的份儿。

    “不好,他们要逃跑!”我鬼魅般骑上“幽灵”,一道厉电般斜斜切过去,准备断掉四大天王的逃生去路。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战场就在我启动“幽灵”赶去增援的刹那,再生剧变。

    “八歧大蛇!”枯砚声嘶力竭地仰天怒喝一声,天空骤然变得乌漆抹黑一片,青白粉红的霹雳闪电发疯似的一齐涌现,四大天王从未出现过一般踪影皆无,原地骤然地震般山鸣地动。整整数十丈方圆的大地齐齐龟裂沉陷,一声似龙非龙难听至极点,却也嘹亮至极点的狂啸,轰然从地底传来。

    “快退,危险!”我倏地舍弃“幽灵”,十倍加乘的光明真气蓦然超负荷地爆发出来。

    “飕!”我快得像一抹流光,刹那间掠过百丈距离,一手一个抓住汤姆和艨艟的脖领,蓦然闪出险境。几乎同时,背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一条盘起蛇阵高逾近百丈的巨型惨绿大蛇幽幽出现在地洞口。

    “我的妈呀!”也不知道谁发出的一声感慨,却诉说出在场亲眼目睹这幕奇景的所有人心声。这简直是人力难以抗拒的洪荒猛兽。天知道枯砚怎么搞出来超级东东,也太邪门了一点。刚刚我见枯砚其他符咒都轻描淡写,偏偏这一次就叫得声嘶力竭,就知道发作起来非同小可。不过怎都想不到的就是,居然会是如此巨大的动作。

    那条八歧大蛇瞅也不瞅众人,根本就是不屑一顾,蓦然仰天怒号一声,遂巨型三角头颅双颊一鼓,猛然喷出碧绿碧绿的炎芒。眨眼间,一道道排山倒海般的深绿炎芒淹没了方圆百丈内的一切事物,甚至连它自己都难以幸免。烈焰欢快的燃烧着一切物质,那股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让在场的骑士们个个面无人色。

    良久良久……八歧大蛇在火中悄无声息地化作缕缕轻烟,就像从未出现过般消失了。

    当一切恢复平静,人们仍然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胆敢步入那一片灰烬的火圈之内。

    我愕然发现一幕奇景,刚刚被砍死的高唐武士们的尸体,竟一具具全部踪影皆无,连战刀等武器都统统消失不见。

    艨艟咋舌不下道:“好厉害的火焰,即使是传说中的炉火纯青,恐怕也不过如此了。”他的话给人一种启迪,八歧大蛇吐出的火焰真的像是冶炼兵器需要的最纯正火焰。

    汤姆恢复一贯冷静,懒洋洋道:“唉,幸好只是一张超级符咒,而不是真有这么恐怖的怪物。呜,刚刚被吓得有点饿了,你们谁身上还带着干粮?”

    被他注视的人们一副快要晕倒的架势,不禁有人小声嘀咕道:“汤姆大哥,你还真是粗线条啊,现在还有胃口吃东西呢!嘿,野蛮人就是野蛮人!神经简直粗到可以忽略一切恐惧的程度,不服不行啊!”

    汤姆嘿嘿一声冷笑,亲耳听闻一般飕地鬼魅般出现在那人身畔。

    那人吓得赶紧收声,忙不迭地掏出干粮谄媚地陪笑道:“汤姆大哥,这是小弟的干粮,您拿去慢慢享用好了。”

    汤姆闻言淡淡笑道:“呵呵,背后说人坏话这个习惯可不好啊,我现在不是太饿,嗯,晚上回要塞后,你请我一顿秦楼,我就原谅你好了。”

    那人听完差点晕倒,上次请汤姆吃饭赔罪的小子,到现在还没还清秦楼的欠款呢。汤姆可不是普通的能吃,而且是专拣昂贵得离谱的东西吃。

    传说上次他就餐点菜如下:先用一斤极品虎鲨鱼翅漱漱口,然后饭前甜点吃了两斤亚马逊群岛的极品圣梨,正菜要了八头鲍鱼三只、百年结丹龙虾四尾、千年黄金娃娃鱼六条、星宿海蓝珍珠贝七对、万年海龟汤一蛊,酒水点的是风云建国元年封藏的“美人血”一瓶。据说最可气的是,临走前他居然吩咐厨房,将上叙菜肴酒水,重新点齐了一份儿打包,作为夜宵。

    我懒得理他们插科打诨,阳光灿烂般微笑道:“这一役大家打得很不错,尤其是面对‘嗜血战士团’也能毫不手软,坚决打击。这是很大的进步啊!”

    刚刚彻底歼灭“嗜血战士团”余孽,才赶过来的四名师团长,连一杯水都来不及喝,就挤到前排高级将领之间,开始聆听我的总结发言。当他们听到我的真诚赞许的时候,一对对虎眸都情不自禁露出感激莫名的神色。

    其中一名最老资格的师团长动情地道:“要不是主公您大力提倡重型装备普及化,光是这一战恐怕就得有半数战士统统阵亡,另一半也得终身残疾大多数啊。说到底,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还是您平时重视且真心保护士兵性命的结果,卑职等都是铭感五内,时刻都牢记在心的!”

    我首次认识他般仔细端详一遍,想不到新月师还有如此擅于渲染情绪的高手,此前怎都没有发现呢。

    我轻描淡写道:“轻侯岂敢居功,这都是兄弟们不怕流血牺牲,奋勇杀敌赚来的功勋啊。期待大家日后可以愈发努力奋斗,继续发扬优良传统,使南疆世代长治久安,成就我军不朽之霸业!”

    “奥丁!奥丁!奥丁!……”一浪高过一浪的胜利欢呼声中,我结束了简短有力的战役总结。

    战士们士气顿时高涨,刚刚被八歧大蛇引起的消极影响,早就渺然无踪。我却开始感到有点心力交瘁,因为局势正愈演愈烈,历史的车轮也开始向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前进。

    痛快淋漓地宰掉轩辕天之痕的两名天王,挫败其他四名天王,还冷酷无情地吞噬三千高唐武士,这不论是脾气多么好的领袖,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轩辕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人物。

    我淡淡的一声叹息,无可奈何地呢喃道:“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它去吧!”

    回程的马车上,我懒懒洋洋地躺在车座上,对面坐席上,慕容炯炯犹自抱着三柄剑心肝宝贝似的爱抚不休。

    我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老慕,你的潜龙匕还真不是盖的,嘿嘿,那个小姑娘拿了一柄粉红色长剑,本来拉风之极,可我潜龙匕一亮,居然被我七七四十九剑,砍成锯齿形状,倒也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气只气那老秃驴实在难缠,居然搞出八歧大蛇那么超级的东东,害我们差点葬身火海。”

    我说到这儿不禁有点意兴阑珊,因为下次聚首实在不知如何应付他那层出不穷的妖术。

    慕容炯炯宛如从梦中醒来,大吃一惊似的瞅着我,讶异地道:“什么火海,什么八歧大蛇?我怎么统统听不明白?”

    我只好原原本本将战役全过程叙述一遍,直讲到八歧大蛇化作轻烟渺然失踪。

    慕容炯炯听得眉头大皱,脸色凝重地道:“那家伙应该叫枯砚,是高唐末代皇帝的国师。此人门派隶属于与禅宗并列的道宗,现任高唐炎卷流流主,据说有通天彻底之能,且忠心耿耿辅佐高唐公主莫琼瑶复国,一心要奠定道宗超越禅宗的地位。”

    我打断他的话,抢问道:“啊,原来他不是轩辕的八大天王之一啊……哦,还有道宗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慕容炯炯脸色阴沉地道:“风云帝国隶属禅宗控制范围,故道宗之说几乎从来没有人敢提起,久而久之自然闻者全无。其实严格说起来,禅宗、道宗、甚至魔宗都是追求突破人类生命极限的一群人,自发源起的门派。随着悠久历史,不断整合成现如今的规模。其中三家流派的修炼方法迥然不同,结果也就千差万别。”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反正无聊,你就详细说来听听。我只听过禅宗,道宗和魔宗是知之甚少的。”

    慕容炯炯淡淡微笑道:“小人也是略知一二,就给主公讲讲,说的不对之处,还请批评指正。”

    他清清嗓子,略做沉吟整理思绪后,道:“传说三宗源起于历史上最黑暗恐怖的战国时代,那个时候整座深蓝大陆,都处于千百诸侯割据的状态,战争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不断运转运转再运转……大陆各族人民饱受战火蹂躏,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人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一群矢志不渝地追求和平的人们,他们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心、勇气、和大无畏精神,还有超凡入圣的武功、法术,缔造出一门流派。”

    我恍然大悟道:“这就是禅宗的启蒙吗?”

    慕容炯炯摇摇头接着说道:“噢,还不是!这个流派宗旨是平息一切战争,信奉传说中的和平女神婆罗门,于是根据古大陆语人们尊敬无比地叫它婆罗门宗。由于宗旨极得民心,成员数量遂成千上万地迅猛增加,它极盛时期,甚至拥有五百万信徒,俨然超过大陆一半以上的正规军。武力极度的膨胀,大大触动了诸侯最敏感神经,他们直接展开历史上第一次圆桌骑士会议,签署了第一个联合声明,开始共同声讨‘婆罗门’。”

    我淡淡冷笑道:“真正的和平是要用拳头来说话的。谁的拳头够硬,谁说的话就好使。嘿,这一点倒是自古始然。”

    慕容炯炯点头叹道:“正是如此。在外部打击激烈展开的同时,它内部矛盾却更猛烈地爆发了。一群高级元老,强烈不满足于现阶段掌握的权力,在抗议无效后,遂直接拥戴另一尊大神刹帝利成为崇拜偶像,旗帜鲜明地反对起原始教派来。战争再次席卷了整个大陆,这一次的人数规模和激烈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

    我隐隐把握到一点真谛,淡淡猜测道:“莫非婆罗门就是禅宗,刹帝利就是道宗?”

    慕容炯炯动容地瞅着我,不可思议地叫道:“主公真乃奇才也,这也能够想到。不错,婆罗门正是禅宗的原始称谓,刹帝利则是道宗最初的名字。随着战争升级,宗教和政权不断交融斗争,经过一段漫长时期的较量,双方最终两败俱伤,这才意识到联合的重要性。不过稍微不同的地方是,婆罗门和骑士制度结合,刹帝利和战士制度结合。”

    我惊叹不已道:“难怪骑士崇尚光明属性的精神力量,而战士却崇拜猛兽的原始力量。原来这还是历史渊源决定的啊!”

    慕容炯炯微笑道:“和主公谈话真的轻松愉快,很多话都不用小人说明,您就都知道了。”

    我老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是听你说吧,嘿嘿,真的非常长知识呢!”

    慕容炯炯正容继续阐述道:“经历数千年的演变,禅、道两宗分别形成风格迥异的特殊技。禅宗一贯提倡天道自然,遂以光明力量为主,始终崇拜太阳神婆罗门,发展出不断凭借自身力量,来超越生命极限的修炼方法,俗称佛法。道宗则提倡乾坤无极,遂凭借修炼符咒、药剂,来提升自身实力,他们受到战士的部分影响,崇拜操纵大自然的混沌神刹帝利,而这种特殊技巧俗称道术。”

    我暗暗心悸,问道:“照你这么说,风云帝国和恺撒帝国的争端,岂不就是禅宗和道宗的争执?原来八百年战争,仅仅是历史长河中禅道之争的延续啊?”

    慕容炯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点头道:“正是如此!我风云帝国家喻户晓的‘剑神’关山月,就是当代禅宗宗主。他以禅入剑,独领风骚数百年,不老不死天下无敌。这足堪铁证禅宗实力的勇悍啊!”

    我虚心求教道:“那恺撒帝国的‘剑魔’燕憔悴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炯炯哑然失笑道:“非也非也,‘剑魔’燕憔悴擅长的并非是剑,而是道宗法术。他在道术上的造诣,足以堪称震古烁今。传说中即使关山月和燕憔悴交锋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平分秋色。若非如此,风云恺撒北南对峙的局面,数百年前就早已被打破了。我们北方人戏称燕憔悴为‘剑魔’,那是民间杜撰的绰号,凭空创造出来对应‘剑神’关山月的。他们以为两剑交锋才煞是好看,殊不知燕憔悴根本不懂剑法的。而且恺撒帝国百姓称呼他,也用另一个名字‘道尊’哈里发。他少年时,曾经游历大陆所有名山大川,那时的名讳是燕憔悴,故也有人一直叫下来。”

    我不禁茅塞顿开,接着问道:“慕容真是学识渊博,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如数家珍。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慕容炯炯连忙谦虚道:“小人仅仅是练武不成,在魔舞学院的国立图书馆的时候,多读了几本内部资料而已。”

    我刮目相看道:“噢,慕容是魔舞学院毕业生?不知学的是哪个专业?”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小人哪有那等福分,只是曾经在图书馆做了几年杂役,直到设计制造的兵器崭露头角,生活才稍微有点改善。小人出身慕容世家旁系,父母幼年时早丧,能安然活到今天已经是非常知足了。”

    我见他这几句话说得感慨万千,似有说不尽的坎坷曲折,不禁怜意大生,柔声道:“慕容不必哀伤,凭借你不输于无忧的盖世鬼才,在南疆定能大展拳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嘿嘿,你现在可是南疆装备、贸易总长,屈指数来整个南疆也是排得上字号的大员,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呢。怎可再妄自菲薄?”

    慕容眼圈一红,激动地道:“都是主公提拔,小人万死不足答谢您这份恩情啊!”

    我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得慕容这等贤能,实如增添左膀右臂,又好似如虎添翼。我柳轻侯一偿夙愿,可就全拜托慕容的智慧与才能了。”

    慕容炯炯噙泪肃容道:“小人……”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声音却已哽咽地讲不出一句话。

    我见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实在不象话,连忙岔开话题道:“刚刚我们讲到禅道两宗的争执,现在我想了解了解讳莫如深的魔宗,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慕容炯炯不愧智囊型人物,迅速收拾情绪,接茬儿道:“禅道两宗都是深蓝大陆本土诞生的教派,魔宗却不是。它的由来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种说法被现代大多数专家学者所接受,那就是魔宗诞生的同时,也衍生了龙皇朝。那是黑暗恐怖的战国时代末期,禅道两宗犹自征战不休。突然某一年,大陆各地连续不断地爆发瘟疫,随后无数魔兽凭空出现。很多人死去,人们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魔兽是什么东东?”

    慕容炯炯微笑道:“根据古籍上刊载的图鉴和说明,魔兽就是来自异界,也就是所谓魔界的生物。他们不但拥有强横的力量,也拥有由低至高不同程度的智慧。可怕的是,他们攻击任何人和物,所过之处片瓦无存一片狼藉。当时的武技没有现代发达,要应付层出不穷的魔兽,实在是力有未逮。就在这人类堪堪灭亡之际,一个不可思议的种族像魔兽一样凭空出现了。他们拥有比魔兽更加强横的力量,而且拥有匪夷所思的智慧,更是无私帮助各个种族的每一名成员重建家园,甚至传授最上乘武技。”

    我咋舌不下道:“不是吧?想不到龙族祖先竟如此无私伟大!那后来他们怎会因残暴不仁而被灭亡呢?”

    慕容炯炯叹息道:“唉,那是绝对权力使人绝对腐化。人们在魔兽消灭之际,感恩戴德之余集体拥戴龙族成为统治阶级,一心向往着建设一个富足长乐的美好世界。于是,历史上第一个龙皇朝问世了。建朝初期的数百年,深蓝武技获得了长足的发展,甚至拥有了一部分可以抗衡龙族的尖端武学问世。不过人类的劣根性,渐渐感染了单纯无私的龙族,他们在和人类通婚交往的过程中,不断尝试到贪婪、虚伪、狡诈的苦果。这迫使擅于学习总结的龙族,演化出更贪婪、更虚伪、更狡诈的习性。”

    我也长长叹息道:“唉,正是如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乃是千古不变的至理,龙族恐怕是被人类带坏了。”

    慕容炯炯无奈地道:“于是,龙族的统治开始变质,压榨剥削千百倍地强化起来,他们认认真真地执行起新学到的本领。从龙皇朝的中期开始,人类不甘受欺辱,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抗争。但武力的差距是不能短时间弥补回来的,龙族之强横简直不可思议,即使最普通的龙族都可抵挡人类的第一流高手。幸好龙族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我兴致勃勃地猜道:“是否是人数?我猜人类蟑螂一般的繁殖力,绝对是龙族无法抗衡的力量。”

    慕容炯炯眉宇顿开道:“正是。龙族尽管强横无匹,甚至寿命都比人类多出数倍,可其繁殖能力极其低下,通常要人类繁殖周期的数十倍,而且龙族女性受孕成功率接近万分之一,大多数龙族女性也不愿意虚耗生命去尝试生产,因为那太痛苦和漫长。于是,龙族在历届斗争中开始慢慢落入下风,人数开始慢慢减少减少再减少。即使如此,他们仍然坚挺了长达千年的悠久岁月。”

    我接口道:“直到龙皇朝的最后一代暴君龙洗洋的灭亡是吧?”

    慕容炯炯淡淡道:“没错,龙洗洋是龙族罕见暴虐的君主,他甚至屠杀过超越百万的人类平民百姓,双手染满了血腥。不过,秦魔舞、断狱-路西法、哥舒嫩残等人类最杰出的高手一起联手聚众围攻下,即使强横如他,也唯有惨死收场。”

    我一直听得津津有味,此刻霍然醒悟一件事情,情不自禁叫道:“慕容,你说了半天都是龙皇朝的事迹,可我问的是魔宗啊!”

    慕容炯炯不好意思笑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最喜欢研究龙皇朝历史,一提起来就忘了正题。呵呵,是魔宗啊!”

    我气得直翻白眼,怒道:“快说!”

    慕容炯炯整理了一遍思路,幽幽道:“魔宗其实就是龙族最虔诚信奉的宗教,本来它的名字叫索罗亚斯德,据说龙族语的意思是最强横的龙,所以如果你译为龙宗也不算错的。不过由于龙族和人族水火不容,人们干脆叫它魔宗。现代关于魔宗的资料极其稀少,大部分都被义愤填膺的人们,攻克龙皇朝帝都阿兹特克的时候焚毁了。”

    我不禁眉头一皱,道:“那就是根本无从考证喽?上回在帝都,禅宗宗主关山月要宰我,就说我是什么魔宗继承人之类的屁话,我始终没搞懂。看来想破解这个谜底,也是遥遥无期喽?”

    慕容炯炯诡笑道:“非也非也,稀少不等于没有。国立图书馆迄今还保存着关于魔宗的资料。据说魔宗崇拜的神是一头最强横的龙,也叫龙神。我联系魔兽和龙族的出现,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主公应该也猜到了吧!”

    我微微一怔,遂呆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叫道:“你是说獠牙……巴士底魔龙王……龙神……魔兽……龙族……”由于太激动,我的话语结结巴巴地,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而且我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没有说出口。

    慕容炯炯叹服道:“主公就是主公,真是英明神武啊!不错,根据小人多方考证,终于肯定龙族就是来自魔界的魔族,龙神其实就是巴士底魔龙王,对,也就是小人手中这柄獠牙的原始主人。而魔兽破开结界出现人间,恐怕和魔界环境异变有关。”

    我木然听着,嘴里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哥舒嫩残啊哥舒嫩残,你到底是否是魔族出身呢?”

    其实我心里早就肯定了这个答案,否则一名人类怎能随意拥有魔界最尖端的三大武技?“暗黑不死魔功”、“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斩剐剥凌迟车裂”那可都是大魔神皇的看家本领啊。而且他后来指导我们的武功,莫不是人类各大流派的巅峰之作,若他本是龙族一员那么事情就非常好解释,毕竟人类大部分高级武学都源于龙族。

    ps:每天最少解禁一万字。
第八卷 天王 第七章 骑士
    这时,慕容炯炯的声音要死不活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魔宗修炼者本来都是魔族成员,他们信奉龙一样强横无匹的力量。个中超级高手则兼备精神与力量,双重巅峰修为,实力乃是远远超越道禅两宗的存在。不过,基本上不适合体质脆弱无比的人类修行,通常强迫修炼的话,唯有灰飞烟灭的悲惨下场。”

    我摇头道:“这可不对,我曾经亲眼目睹魔宗高手出招,甚至还同他们中间的佼佼者做过殊死搏斗。他们体质平平无奇,却练成绝不输于我的神奇武功。这又怎么解释呢?”

    慕容炯炯轻描淡写道:“小人指的是龙族正宗武功。据古籍记载龙族人平均高逾两丈五尺,且天生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双手可随随便便撕裂棕熊大象。最可怕的是,一出生就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斗气。魔斗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自动发展壮大,直至增强到体质承受的极限。龙族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算真正成年,始能修行本族武功。”

    我惊疑不定道:“好家伙,难怪他们能独家垄断本族武学,想必那魔斗气,是天生用来保护其免受修行时的剧烈反噬之苦。”

    慕容炯炯肃容道:“正是如此,曾经有无数前辈尝试过修炼龙族武学,结果莫不走火入魔经脉尽废。不过经历一次次失败后,终究还是有一名人类最杰出高手钻研出一种心法,可以大幅增强人类体质,用来适应龙族真气的反噬。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始终不曾露出过真面目。不过他创立的新魔宗,却是足堪与禅、道两宗并驾齐驱的厉害门派。他的门下和世人,鉴于他创出史无前例的诡异心法来适应龙族武功的功绩,遂尊称他为魔君。”

    我恍然大悟道:“啊,难怪我总觉得他们的心法稀奇古怪,总有七股真气同时运行,偏偏又丝毫没有交集。想必那是因为必须架起七座通道,才能保证霸道无匹的龙族真气顺利运转,且没有任何反噬存在。”

    一法通百法通,我忍不住欢欣雀跃地道:“嘿嘿,下回秦五兄妹可有难了,我只要集中全力随便破坏其中一条,他们就必然受反噬。再多破坏几条,他们想死得多惨,可就都由我说了算了。”

    遂不禁又有点疑惑,自言自语道:“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若七股真气相辅相成、遥相呼应,我破坏起来肯定顾此失彼,怎都不能得心应手。呜,得找她好好试验试验。”

    慕容炯炯笑吟吟地瞅着我,仿佛看到主公像疯子般喃喃自语,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种神情通常只发生在自己身上,想不到今日从另外一个人身上也看到了,一时间不禁引为平生知己,大有同病相怜的感触。

    我蓦然从狂想中醒悟过来,看看窗外,不知不觉早已是掌灯时分。

    由于宵禁令还未解除,街道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唯有我们一行队伍浩浩荡荡赶奔总督府。大部队早就返回营地,只剩下一个五千人规模的整编主力加强团,密密麻麻包裹在马车周围。听着齐刷刷杀气腾腾的铁蹄声,我倏地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慕容炯炯还在兴致勃勃地瞅着我,却猛然发现我不怀好意地笑笑,不由头皮发麻地道:“主公有令,请随意吩咐,小人无不欣然领命。”

    我微笑着拍拍他瘦弱的肩膀道:“没什么,就是一会儿可能要召开一个临时最高军事会议。你也要列席,并且得准备好正式发言。”

    慕容炯炯苦着脸道:“发言内容不是关于魔草装备方面的吧?”

    我笑得更甜了,淡淡道:“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啊!根本不用点明,孺子可教也。”

    慕容炯炯狐疑地问道:“关于魔草,现在将制品统统算起来也不过潜龙匕一件,而且它是20级极品黑铁炼制,根本没有普遍性。主公,您看是否等小人打造出一副普通铁矿制造的铠甲,那样才更有说服力啊?”

    我哈哈大笑着,声音却压制到最低点,道:“慕容啊慕容,作为科研人员我不如你,但是权术运用你就不如我了。全军换装岂是儿戏,更非一蹴而就的简单小事,那得南疆各个部门统统全力配合才行啊!等一会儿开会你就知道了。我要提醒你的只有一点,那就是……”

    慕容炯炯听完目瞪口呆地道:“啊,这个主意好像是我……”

    我幽幽凉凉地道:“没错,就是出自你的观点。”

    慕容炯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可是如果失败……”

    我云淡风轻道:“没有如果,一定要成功。我们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你则是我们能够走完这条路的唯一保证。嗯,拜托了,慕容!”

    慕容炯炯闻言差点晕过去,仅仅瞬间之后,他那一对浑浊无力的眸子,却倏地爆发出咄咄逼人的神采,恶狠狠地道:“靠,赌了!”

    我仰天长笑道:“这才像鬼才慕容炯炯的样子啊,风萧萧,请在要塞的各位总管前来开会。”

    风萧萧应声出现在车窗不远处,朗声应答道:“是,属下明白!”遂刚想转身施行,猛然回头问道:“主公,紫气东来阁没了,会议召开的地点设在哪里啊?”

    我悠然自得地说出两个字:“白屋!”

    白屋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座水上楼阁。它有十二层梯子,登上楼顶,人可与白云相齐。从窗子向外望去,只见满窗湖水流向南方,倩影倒映水中,由水中斑斓的色泽又侧面表现出白屋的灿烂多姿。

    白屋这个地方是在太白金星正对着的位置,传说在这里兴建楼阁,可以积攒天下的精粹。

    它造型峻逸,气势伟岸宏大,天空中那长长的银河就好像依挂在楼阁的斗拱旁边。

    古雅清淡的阁楼,低垂着层层帘幕,多层结构的楼阁高高耸峙,曲绕的红栏杆像是萦回楼身的彩带非常鲜艳,重檐翘角一片青翠。

    这安适恬静的居住环境,让我第一次产生一种遁世隐居的念头。不过那也仅仅停留了刹那光阴,就永远被抛弃脑后。

    陪我一起欣赏湖光山色的慕容炯炯,从容不迫地道:“真是奇怪,小人看这白屋不论格局气势,都远远超越紫气东来阁。奇怪的是,蒙岩却舍弃它不要,偏偏住起后者。”

    我幽幽辩驳道:“不是眼光问题,而是心境。紫气东来阁金壁辉煌,时刻提醒人这一切荣华富贵得来不易,要牢牢把握。而白屋是一种遁世隐居的意境,呆久了难免生出出家的念头。蒙岩的抉择肯定是正确无误的。倒是这一动一静莫不显露大家手笔,看来设计者绝对是顶尖高手。”

    慕容炯炯欣然道:“这个人我知道,是帝国极有名的建筑大师雪傍竹,现在魔舞学院专职教授建筑。”

    刚刚聊到这儿,一声豪迈爽朗的仰天长笑,远远就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麒麟等人到了。我遂招呼慕容在东侧第三把交椅坐下,面无表情地等着开会。

    在要塞的大佬们都到齐了,齐刷刷恭恭敬敬向我请安后,分东西两侧落座。

    照惯例东侧第一位是龙克缍,他身后坐着副手彭真;第二位是库索,他身后坐着副手欧鹭忘机;第三位是慕容炯炯,还没有副手。

    照惯例西侧第一位是麒麟,他身后坐着艨艟;第二位是孔龙身后无人。西侧空置着两张椅子,其后排并肩坐着汤姆、龙之息、古辉、辛辣。

    按理来说,水幂涛和雷霆现在都是身份不亚于雷霆、孔龙的人物,可惜远在万里之外,只好按缺席会议处理,日后再通知讨论结果。后排人物中,还缺少龙之吻,现正执掌饿狼帮帮主,专门执行特殊人物。

    我轻描淡写做开场白,道:“首先宣布两件事情,嗯,一是为庆祝战败高唐军,会后秦楼贵宾厅我请客,大家可以开怀畅饮。二是我提名慕容炯炯兼任装备、贸易总长。嗯,明日一早,各部长官将此役立功官兵名单报上来,交给慕容总长从速审批,然后立即给予奖励。嗯,好了,下面本次会议正式开始,议题是南疆军区编制改革草案,慕容,你宣读一下必要性和展望。”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地站起身来,侃侃而谈道:“关于亲卫队计划的弊端有如下几条……我们南疆的财政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恢复骑士制度是目前唯一解决途径,关于装备问题解决方案如下……所以我倡议改革目前编制现状。”

    他从容不迫地将马车上向我说过的话,重新组织有序地演讲开来。这次不同以往,他要说服的是全部是南疆顶尖的实力派人物,非是朋友之间私人建议,故引经据典将论断说得头头是道,连我这听过一次的人,都不禁再次被巨大震撼所淹没。

    我默默地听着,心神却早就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扩展开来,观察着在座每位高官任何一丝细微表情变化。

    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连素来有铁面人之称的龙克缍,都不禁为慕容炯炯宣读的统计数字冒出一头冷汗。而其他人则个个面面相觑,相顾骇然失色。

    慕容炯炯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知机地短暂停顿了一会儿,给众人心理承受的空闲。

    这一刻,屋内十双犀利无匹的电眸,瞬间全部聚焦到他身上,仿佛看怪物一般瞅着慕容炯炯,好像怎都想不出,外表平凡如他竟能发表如此惊心动魄的言论。

    我脸容波澜不惊地环顾众人一圈,遂淡淡道:“各位有什么疑问,尽管向我们的慕容总长提。啊,集思广益吗!”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如坟墓般的宁静,作为老大哥的麒麟率先发问道:“刚刚慕容老弟提到,打算搁浅亲卫队计划,不知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他顿了顿,脸色沉重地道:“这亲卫队诸有千般不是,可现在战事吃紧,联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袍哥州防线西进或南下,我们南疆怎都是首当其冲。如今匆忙改革,恐怕士兵们一时不能适应之下,大大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呀。”

    麒麟不愧是在座最卓越将领,这番话说得大家频频点头,显然将所有人顾虑的焦点,一股脑讲了出来。

    慕容炯炯淡淡一笑道:“戚元帅提到的问题,下官也曾考虑过一二,现在跟您这位带兵打仗的行家里手讨论讨论,希望可以得到您的点拨,弥补其不足。”

    麒麟一听慕容炯炯对自己这么恭顺有礼,毫无新官上任的傲气,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微笑,道:“慕容老弟莫要客气,尽管说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有商有量!”

    慕容炯炯欣然道:“下官敢不从命!我先说说亲卫队的缺点。它太费金钱,这属于经济层面的问题,我刚刚已经详细阐述过,在此就不再说明了。现在我主要说说它的实用性。目前我军亲卫队序列中,一名铁血亲卫队员的标准装备,包括重型比蒙装甲、混沌戟、裂阳刀、冲锋弩、飞云兽。一名泰坦亲卫队员的标准装备,包括重型比蒙装甲、泰坦战剑、塔盾,每五名队员还配备一台攻城弩、一辆泰坦战车。”

    麒麟点头道:“完全正确,目前第55、56集团军已全部装备完毕,总人数是70万人。其中两大军种比例大约各占一半左右。”

    慕容炯炯幽幽叹息道:“唉,这得浪费多少上好钢铁啊?”

    众人目瞪口呆,傻傻地瞅着他,根本不知道慕容炯炯突然发什么神经,说出的话也驴唇不对马嘴,装备完毕和浪费钢铁有什么直接关系啊。

    会议室内唯有我一人知道慕容炯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装傻充愣乃是他看家本领,这一招施展开来,为的就是引起大家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地诱入预先设计好的圈套。

    果不其然,慕容炯炯咄咄逼人地扫视众人一圈,无限惋惜道:“唉,对不起,下官刚刚失态了。只因实在是心疼那些上好钢铁用的不是地方啊。”

    艨艟笑呵呵插嘴道:“不是啊,我就觉得挺不错的。那比蒙装甲穿在身上,等闲刀剑枪斧根本无法穿透,箭矢也像隔靴搔痒一般无济于事。嘿嘿,那可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慕容炯炯轻笑道:“艨将军豪勇盖世,比蒙装甲的重量自然不在话下,不知您穿着它能持续战斗多长时间啊?”

    艨艟挠挠头,憨笑道:“若是骑战,飞云兽恐怕最多能坚持三个时辰;若是步战,老子恐怕最多能坚持一个半时辰吧!”

    慕容炯炯咋舌不下,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可若超过您刚刚所说的限度,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艨艟明显一愣,呆呆道:“这倒从未试过,因为每次亲卫队出战,敌人都在限度内被轻松解决了。如果……”下面的话,他嘎然而止说不出来了。

    一旁沉默寡言的汤姆,淡淡道:“如果继续下去,飞云兽将因过度疲劳而累毙,人吗,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欠奉,只能听任敌人宰割,最终惨淡收场。”

    艨艟脸色一紧,想反驳几句,偏偏知道汤姆说的千真万确,根本无法违心说出谎话。

    孔龙慨然长叹道:“比蒙装甲的防御确是固若金汤,可其体积和重量,恐怕也唯有比蒙战士的强悍体魄可以承受,普通人类是万难坚持长久的。嗯,重绝对是一个缺点,现在军中长途奔袭,都是用战车搭载装甲,到目的地之前再穿戴。若遇到意外情况,甚至得在没有穿戴护甲的情况下,应付危机。”

    慕容炯炯悠悠笑道:“这是装甲方面的缺点,那么武器方面呢?混沌戟、裂阳刀、泰坦战剑足以堪称二流兵器中的佼佼者,但距离一流兵器,仍有天壤之别。首先它先天不足的还是重量,一柄混沌戟相当于十柄普通铁戟重量,一柄裂阳刀也相当于十柄普通铁剑,泰坦战剑呢,恐怕更加恐怖,它的每柄重量甚至超过两柄混沌戟。”

    艨艟听到这儿不禁嘟囔道:“重也不错啊,骑战中冲刺的力量,往往是步战的两倍甚至三倍,重型兵器最擅长适应这种惯性,杀敌绝对远远超过轻型兵器的。这可没什么不好的。”

    慕容炯炯笑眯眯道:“艨将军说的观点也对,但就是不太精确。尽管上述三件武器重量如此惊人,但杀伤力却也平平无奇,我曾做过一个实验,结果显示每杀一万名敌人,它们的效果仅仅比普通武器强一点点,也就是多杀一百名左右。那等于是说,每杀一百人,它只能多杀一个敌人。请问一场大战下来,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谁能一口气杀掉敌方数百人呢?”

    汤姆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威风凛凛的三宝,其真实杀伤力竟是这般平庸!我以前还一直羡慕,一刀两断的强横杀势呢!嘿,都是妄想罢了。”

    慕容炯炯瞧了汤姆一眼,这金毛狮王两次插嘴,都是大力捧场,心底不由产生几分感激之情。不过,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间如此帮忙,其用意不说自明,他定是有求于己。

    慕容炯炯心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嘴里却不闲着,他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武器、装甲都说了,第三项是冲锋弩。”

    一时间厅内众人鸦雀无声,脑海中同时闪过的想法都一模一样:“冲锋弩乃是亲卫队王牌杀手锏,这大半年不知立下多少赫赫战功,你慕容炯炯要是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我们这才服了你的本事。”

    万种瞩目中,慕容炯炯不慌不忙道:“冲锋弩还是不错地,现装备的是全自动连发型,箭容五十发。每支短钢弩长三寸七分、重四两八钱,通体都用优质乌钢铸造……”

    他说了一大通冲锋弩的好处,大伙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想不到慕容炯炯随口道出的好处,比他们这帮成年累月弩不离手的家伙,还要多出数十条,俨然冲锋弩就是他发明的一般。

    就在大伙有点赞叹,还参杂着一点失望的时候,戏肉终于来了。

    慕容炯炯话锋一转,说出另一番骇人听闻的说辞:“冲锋弩算不错了,威力也算入流。可从整体配合角度来说,它还是太重。试想武器装甲已经那么沉重,它本身超越普通弓弩十倍的重量不说,每名队员起码还要携带八封备用弩箭吧,那不是给飞云兽雪上加霜吗?要知道飞云兽虽是擅长负重奔跑的猛兽,但是它也是血肉之躯,也有疲劳度的。亲卫队员一整套装备下来,再加上骑士本身的重量,这就极度限制了战斗时间。噢,还有一点潜在隐患,那就是飞云兽长期过度疲劳,将导致其寿命大大缩短,估计已经服役一年的飞云兽,经过亲卫队员的折腾,能活够原来预期的一半寿命也就不错了。”

    这番话让厅内诸人不禁齐齐动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良久,麒麟豁然站起身来,开朗长笑道:“慕容老弟莫非早有通盘解决之道?嘿嘿,快快说来,可把老戚憋得郁闷好久了。”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迎合,叫得最起劲儿的是艨艟,他嚷嚷道:“老慕快快说来,不要再打哑谜了。最多艨艟给你认错,呵呵,有什么宝贝先给俺装备上就是。”

    古辉、辛辣见机不可失齐声道:“慕容大佬,您这个月的开销,不管多少我们兄弟都买单了,装备方面还请多多照顾啊!”

    巨大诱惑下,汤姆、龙之息、甚至是欧鹭忘机都伸出了橄榄枝……我见场面越来越乱,气得一拍桌子。

    “轰!”一声巨响中,会议室瞬间万籁俱寂,窗外月光幽幽凉凉地照进室内,平添几分清冷素雅的气氛。

    我霸气十足地大喝道:“混帐,这是南疆最高军事会议,不是菜市场买菜。看看你们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儿像帝国高级将领!嗯?简直连半兽人都不如,他们起码还知道尊老爱幼,长辈在场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敢随便乱放。我堂堂一疆之主还没提要求,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忙什么?嗯?”

    诸人马上垂手肃立,噤若寒蝉般聆听我的教诲。大半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锋芒毕露的杀气,瞬间提醒了诸人,眼前这位可从不是笑呵呵的和事老,而是纵横天下驰骋沙场,戟下从无一合之将的主公。

    我见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却因刚刚表演得太过火,不知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艨艟搔搔后脑勺,赧然说道:“老大,都是俺们不对。那你先说吧,俺们都排在你后面好了。不要生气啦!”

    我听完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却刚好找到一截梯子下台。

    于是,哭笑不得道:“他***熊,哥哥我是为了和你们抢装备吗?”此言一出,室内再度恢复一片欢声笑语,两位大美女被艨艟的话逗得花枝乱颤,仿佛连肠子都笑抽筋了。

    我微笑道:“慕容,继续刚刚的话题说。”

    慕容炯炯知机地道:“鉴于亲卫队制式装备的非实用性,我打算开发一批新式装备来替代它们。这批新式装备,在保证超越原来装备的基础上,还将避免我提到过的所有缺点。概括地说,将实现轻、快、硬三个优点。”

    麒麟听罢喜上眉梢,心痒难耐道:“嘿,老戚我早知你有暗杠,快点儿详细说说!”

    慕容炯炯一对眼眸熠熠生辉,露出一股强大自信,顾盼谁雄道:“新式装备照旧分骑步两种。骑兵装备包括装甲、枪、刀、冲锋弩。步兵装备包括装甲、剑、盾、车、攻城弩。骑步装备将统统分为轻型、中型、重型三个阶级,质料分别为青铜、钢铁、黑铁三种,可适合青铜骑士至黄金骑士的需要。”

    孔龙心细如发,淡淡质疑道:“噢,普通士兵的装备好像没有提到啊!”

    慕容炯炯淡淡微笑道:“孔元帅,这得请主公回答您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暗叹慕容老奸巨猾,懂得时机让大牌露脸,说到底这种事关全局的命令,还得我这掌舵人发言。

    我清清嗓子,扫视群雄一圈儿,淡淡道:“说了半天,今天的议案可能大家都忘了。我们讨论的问题是南疆军区编制改革草案。装备更换只是副议题,最重要的还是改制。我动议建立新型骑士团,具体隶属四大骑士团:青铜骑士团、白银骑士团、黄金骑士团、钻石骑士团。”

    麒麟奇道:“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和以前可没什么区别啊!”

    我哈哈大笑道:“老戚啊老戚,总算把你也蒙过了,此骑士团非彼骑士团也。我这番改革的重点,就在于发展真正的精锐骑士团。青铜骑士团就意味着,整团五千骑士清一色都是青铜骑士。其他白银、黄金、钻石三大骑士团也莫不如此。这可绝非恺撒帝国那些,仅仅只有团长副团长才是黄金、钻石骑士的团队。”

    包括麒麟在内诸人都是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良久,龙克缍才醒悟过来,狐疑道:“可根据下官掌握的资料,我南疆军区高阶骑士的数量恐怕……不容乐观啊!”

    我悠然自得道:“嘿,这就要大大感激哥哥我的亲卫队计划了,我让70万人个个感受了一次青铜骑士的实力。这种亲身体验是一种万金难买的精神财富啊。”

    龙克缍恍然大悟道:“啊,我懂了!他们虽然还不是青铜骑士,但个个拥有超越青铜骑士的实战经验,只要稍加引导不难步入正轨,成为数量惊人的优秀青铜骑士。唉,主公才智真乃我辈难以企及,想不到般若功加亲卫队,这两项计划合二为一就是培养高阶骑士的捷径啊。”

    我老脸微红,连忙谦虚道:“哈哈,老龙莫要夸我,这还得慕容出谋划策,否则岂能变废为宝?只凭哥哥我的计划,恐怕南疆破产指日可待呢。”

    一直沉默无言的库索,画龙点睛般问道:“慕容兄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换装,装备生产地点又在哪里?”

    慕容炯炯不假思索道:“我打算在全军先施行确认骑士资格计划,同时大批量生产新式武器装备。至于装备生产地点,最好是在南天门山脉的玄武矿区。据我勘测得到的数据,玄武矿产出的铜、铁、金、银都是第一流品质,而且背靠南天门的第一峰南斗,地势易守难攻,距离碎星渊要塞也不过百里之遥,是绝佳的原矿石采集地。”

    库索冷冷淡淡道:“嗯,那请慕容兄尽快将参与开发计划的人员名单交给我,好安排过滤,防止敌方奸细混进来。还有玄武矿区方圆三十里将划为禁区,由安全部全权负责保安。这里先跟戚元帅、孔元帅、以及各位大将打招呼了。”

    慕容炯炯微微一愣,却发现大家都是泰然自若,仿佛库索说的话都是天经地义一般,早就料到了似的。他哑然失笑道:“就是就是,不然我的心血将很可能付之东流啊。”

    这时库索身后的欧鹭忘机,优雅好看地蹙起蛾眉淡淡问道:“慕容总长,您刚刚还提到过骑士资格认证的事儿,据小女子所知,骑士资格认证,整座风云帝国唯有魔舞、天翔两大学院拥有,且认证完毕后,还要给骑士公会登记备案。若我们大张旗鼓请他们来操办,岂不街知巷闻,毫无隐秘可言了吗?小女子在这方面,很想听听您的处理办法!”

    换一个人问这种近似挑衅的问题,肯定得到的是慕容炯炯的白眼,可大美女提问题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慕容炯炯在这位大美女的密切关注下,不禁容光焕发,恍如换了一个人般神采熠熠地答道:“这一点我早就盘算在内,我们也搞骑士资格认证,不过方式与传统的晋级式认证不同。他们是由一名准青铜骑士,同时挑战十名正规骑士,获胜就晋级。这种一比十晋级方式有利有弊。利就是晋级者铁定实力超群,可以以一敌十;弊就是仅限小规模晋级。像我们一次要检验70万名准青铜骑士,要到哪儿找来700万名正规骑士陪练啊?这等耗时耗力、旷日持久的赔本买卖,我是绝对不干的。”

    欧鹭忘机若有所思地瞅着他,一对秀眸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像首次认识慕容炯炯一般,问道:“那慕容总长的赚钱买卖是指……”

    慕容炯炯诡异绝伦地微笑道:“谜底就是……呵呵,请恕在下卖个关子,明日自有分晓。戚元帅、孔元帅明日清晨请分批在校军场阅兵,一个主力师团三万人,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测试结束,还请时间上预先做好安排。”

    麒麟、孔龙瞅着慕容炯炯,都觉着这家伙深不可测,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他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分辨出三万骑士的优劣。

    艨艟插嘴道:“呵呵,那可太好了。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否也插队试试,好有个正式的名分?”

    慕容炯炯胸有成竹道:“没问题,在座各位都可放心参与,测试结果在下以人头担保,绝对精确无误。”

    彭真一直负责会议笔录,这才有暇提议道:“既然慕容总长如此自信满满,我们南疆何不成立一所专门的骑士学院。反正拥有骑士认证资格,不利用白不利用。而骑士公会方面,只要我们缴纳一定数额的金钱,办公费用提襟见肘的他们,一定欣然应允。学员方面就更简单,认证完毕肯定有不合格的骑士,他们就进入骑士学院进行再教育。而潜在学员就更加数不胜数,只要军区下一道指令,唯有青铜骑士以上才能入伍,那么数百万在职骑士肯定闻风而动,学院门槛想不被踏平都难上加难。”

    我拍案叫绝道:“彭副总长不愧是专业情报巨头啊,这一招可谓得天独厚,定将在南疆掀起骑士狂潮。一直以来,我军训练费用都居高不下、只出不进,士兵素质却没有显著提高。嘿,骑士学院一建立,没有根基的奠基,有根基的晋级,提高我军战力不说,还可赚取大量金钱弥补费用开支,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嗯,这件事情就由你们情报部负责,彭副总长就暂时兼任骑士学院院长好了。”

    龙克缍老奸巨猾地道:“这份公告的草拟,请交给下官负责。具体内容就写:凡隶属南疆子民男性,年满八岁必须成为骑士学徒,年满十四岁必须成为见习骑士,年满十九岁必须成为正规骑士,年满二十三岁必须成为青铜骑士,并且参军服役四年。嘿嘿,骑士要从娃娃抓起吗!”

    库索老谋深算地补充道:“我南疆疆域广阔,少数民族众多,时有流血摩擦发生。究其原因都是相互沟通太少,与外部交流也太闭塞所致。不如趁着这次骑士学院的建立,我们修建一座巨型城市,骑士学院也建造在那里,以后专供那些游牧民族定居。天下父母心思都是一样望子成龙啊!我想这个伟大感召下,南疆民族间的凝聚力绝对可以上一个新台阶。”

    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库索对人性了解之透彻,以及对安全事务的操纵,都已经臻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只看这招兵不血刃的民族融合方法,就够别人受用一生。

    我欣然道:“库总长说得太好了,兴建工作就交给慕容总长吧!嗯,那批修建三大要塞的施工人员先别遣散,就趁势修葺这座城市。资金方面不用担心,先由疆财政预支,然后从骑士学院的每一期学费中扣除就是。嗯,龙总长你的公告要快,顺便草拟一下学院的规章制度。库总长你的移民计划也要快点儿拿出来,孔元帅将配合你进行疆域内治安整治工作。呵呵,慕容总长的一个提议竟能带出这么多好主意,真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啊。”

    龙之息幽幽站起,恭恭敬敬道:“属下也有点建议,不知可否提出?”

    我闻言淡淡道:“此番会议正是要大家畅所欲言,龙将军尽管说。”

    龙之息一对虎眸露出一丝极度的渴望,道:“刚刚库总长提到民族融合问题,属下认为最关键问题还是各民族平等。这一条若能由主公钦定为南疆宪法,少数民族定然闻风而动,潮水般投降归附。龙之息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他们定将死心塌地辅佐主公,促成不朽霸业。多少年来,少数民族一直受欺压凌辱,求的莫过于公平两个字而已。”

    他说着说着不禁热泪盈眶,我亦眼角湿润起来,动情道:“嗯,正该如此啊。联系各族酋长的工作,就由你来负责。宪法修改方面,也要从快从速完成,孔元帅完成文书工作。”

    一时间大伙讨论得兴高采烈,差点连吃饭都忘记了。

    我见时候差不多了,连忙起身道:“今晚会议就到这儿,赶快去吃饭吧,秦楼掌柜肯定以为我们放鸽子呢。呵呵……”

    静静的流水,悠悠的白云,赏心悦目,令人流连忘返。

    在那连绵不断、宛若神山的岩壑深谷中,轩辕天之痕独驾轻舟,在寒江上垂钓。他身着蓑衣,舒适、安闲,自有乐趣在其中。水波浩淼,信船泛舟水上,让人感觉世间一切荣誉、羞辱之类的俗事都离得远远的。

    蓦然,水影奇迹般分开,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幽幽跃到那叶孤舟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且快得不可思议,连水中游玩的小鱼都不曾惊动。

    那名不速之客冷冷瞅着轩辕天之痕的背影一言不发,恍惚间,宛若变成了一尊木雕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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