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汉唐宋
欧阳控难以置信地望着神诋似的长官,不敢相信师长也会象普通人一般紧张。不过那是白驹过隙般的短暂时光,短到欧阳控以为那是一个错觉,欧阳紫龙刹那间冷静如昔。
他若无其事地道:“通知亲卫队第十营,即刻发动攻击。命令代号:‘秋决’。”
欧阳控哪敢有丝毫的犹豫,刷地一声身躯笔挺卓立,干净利索地敬个军礼后,恭恭敬敬地道:“是,属下明白。亲卫队第十营,即刻发动攻击,命令代号:‘秋决’。重复完毕!”
欧阳紫龙一挥手,仿佛要赶走缠绕心头多年的阴云般的决绝。
欧阳控迅速地退出了师团指挥部,直奔亲卫队第十营营房。
欧阳紫龙侧耳倾听着欧阳控迅速远去的足音,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欣慰微笑:“真是不错的小伙子,呆在亲卫队太可惜了。嗯,如果不是那天恰巧发现他,可能永远埋没也不一定。最快也要等个数年时光,才能凭借战功崭露头角吧?啊,看来挖掘人才的工作,更要细致确实地落在实处才行啊。要组织一个专门考核军官的部门,破格提拔那些优秀人才。这样才可慢慢充实我的班底,渐渐积蓄力量直到丰满羽翼。”
鉴于多年来决不推脱,想到做到的优良工作习惯,他即刻将构思的部门职能编制,甚至负责人选都安排妥当。这耗费了他半个时辰,无聊地喝了一杯茶,他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悠悠地想着心事。
“天气真不错,非常适合杀人呢。因为鲜血流出后会凝固得比较快。呵呵,这好像是柳轻侯那个家伙最爱说的话呀。”欧阳紫龙初觉很有兴致,慢慢地有点黯然神伤了。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既然宿命安排我们必须倒下一个,那么只好是你了。唉,毕竟交情再好,也不能替代我享尽荣华富贵,日后流芳百世,受千千万万人景仰膜拜吧?人和人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不管是你柳轻侯,还是麒麟。既然你们都成为我的绊脚石,那么就必须去死。”
“一切都开始了吗?”
正当欧阳紫龙脑海里盘旋着如何提拔这个年轻有为、精明强干的小伙子才好的念头时,欧阳控心里运转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想法。他刚刚把口头信函转授给第十营营长。
同是亲卫队出身,欧阳控却不认识那名陌生而冷酷的男子,甚至连任何一名亲卫队员都不认识。第十营上上下下焕然一新,个个如石中诞生的人一般没有来历。
一般亲卫队员都是师团精锐勇猛的卓绝战士,皆享有崇高声誉,在亲卫师堪称如雷贯耳。可这批人他敢用生命来打赌,从未在军中任何一个地方见过。那奇异而深沉内敛的气质,说明其中任何一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战士。别说第三师,甚至第一师都难以比拟。除非是……
第十营营长傲慢无礼地道:“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那态度简直不可一世到极点。
欧阳控暗暗咬牙切齿,心里淡淡地想:“兔崽子,早晚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想罢淡淡地施礼后就快步退出。身后传来一阵嚣张狂妄的大笑声。
欧阳控恢复冷漠冰山的面容,悄无声息地潜回驻地,放飞了一只豢养的秃鹫。沙漠中最寻常的景致莫过于秃鹫盘旋,寻觅地上猎物。所以当那只秃鹫在空中盘旋不休的时候,谁也未料到其中另有蹊跷,更未发觉它旋转飞翔的轨迹,渐渐拼凑成一幅特殊的图案,似乎在预示着某种秘而不宣的情报。
欧阳控理直气壮地迈步回师报告成果,丝毫不理鹰击长空的秃鹫和讳莫如深的十营亲卫队员。因为恶人自由恶人磨,他负责任务不包括杀戮帮凶。发送信号后,他的任务只剩下监视欧阳紫龙,直到他被擒拿。虽微感遗憾不能亲手解恨,但想到对付十营亲卫的是何等凶神恶煞的高手,心中倒也颇感平衡。
“或许比我亲自出手还要痛快淋漓呢!”欧阳控云淡风轻地想道。
一场残酷的杀戮就此拉开序幕。
距离“甘蓝”绿洲不远处,干涸的沙漠河床地带。
“锵!”
雷霆触电般浑身剧震向后狂跌,遂骇然地望向手中仅剩下半截的战刀,以及胸口汩汩流淌的鲜血。这种感觉就好像重返昔日被包围的碎星渊要塞,面对的是恺撒最可怕的比蒙亲卫队。
亲卫们宛如稻草般被一片一片地割倒,甚至连惨叫声都欠奉地扑跌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些趁着自己轻骑巡视防务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刺客,实力非常强横。人数虽仅仅达到数百人规模,手段却凶悍绝伦。无论使用刀剑枪斧,都像经历过千锤百炼一般无懈可击,随便挑出任何一个人都是响当当的第一流高手。
真不知道谁能驱使这许多精锐高手,胆大包天地行刺边疆大员。看他们毫不犹豫地举刀就剁,足见心理素质非常稳定,肯定是经历过最严格训练的战士。比起来自己身边唯有那些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兵,才稍微支撑多点儿时间。
雷霆一步一步地不断倒退着,竭尽全力地承受那七道诡异绝伦的真气的袭击。
忽地间,千百道剑气山洪爆发般向他涌来。
雷霆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连忙保持静若止水的心境,倏忽间已连挡了敌人的三十六记快剑。
“锵!锵!……锵!”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三十六下交击乍听起来恍若一下骤响,可知这三十六剑的速度是如何骇人听闻。
七道霸道无匹的真气,忽牵忽送,忽缠忽崩,每一剑均把雷霆紧紧围困,教他无法抽身后退突出重围。那感觉窝囊无比,就象化身为琴键被人任意弹奏一般。那七股真气宛如七道音符时而高亢入云,时而低沉如诉,随心所欲地连续弹奏着。
雷霆心中焦急,这时他已退到了河床边缘,身后就是高逾三丈的悬崖,如若给敌人再进一步,自己绝难幸免。因为敌人的精神牢牢锁定了他,无论躲到那里,对方均能在气机牵引下,把他赶尽杀绝,除非有人能吸引开他的注意,那怕是一眨眼的光景,他也有逃离生天的把握。
而他仗之横行的比蒙战刀早就只剩下半截,对这位早就臻至大剑师境界的盖世剑手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若斩瓜切菜般的大屠杀已经接近尾声,形势对他们更有利了。凶狠毒辣的刺客们,纷纷围堵上来,看来今日无论如何都难以幸免了。
雷霆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地将半截战刀狠狠射向那名不可一世的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纵身跳下悬崖。一瞬间,他咬破舌尖,借着嗜血大法催动了体内的潜能,奋不顾身地往距离最近的一匹“飞云兽”扑去,只要骑上坐骑,回到“甘蓝”绿洲一切都已值得。可惜背后传来凌厉可怖的七声烈啸,剑气已如影随形般狂卷而至。
那名男子亦知时机稍纵即逝,嘴角泛起一丝可怕的狞笑,掌中的宝剑倏地化作一道长虹,迅疾绝伦地身剑合一,投射雷霆那宽阔的背脊。
一时天地间似乎只剩剑光在呼啸,虹影距离雷霆后心越来越近……
“锵!”
星火爆亮,男子再次劈出五剑,然后鬼魅般横空遁回半崖,卓立如山地望着使他功亏一篑的偷袭者,心中泛起一番断魂滋味。
刚刚眼见锋刃都已刺入雷霆的背甲,岂料陡然被一股凶猛无双的巨力撞飞了。挡第一箭时,已觉对方射出的箭矢重逾万斤,可是对方一箭比一箭重,尤其在自己不断变换身法的情况下,对方竟成竹在胸招招料敌机先,每一箭射来的角度,均刁钻至他无力相迎,可怜他甚至摸不清敌人的真正实力,只能遇招拆招。彼长我消下,挡到第五箭他早就汗流浃背,唯有凭借迅疾绝伦的身法潜回崖上,不然定会被鸟雀般射杀在半空中。
雷霆负伤狂奔,像一只野兽般迅速逃过河床拐角处。
而那名箭法臻至出神入化境界的高手,遥遥站在河床彼岸倏地收弓傲立,动作如日月经天,不留半点刀削斧凿的痕迹。
傲慢男子亦算是一代宗师,他不动如山地单手握剑,幽幽地道:“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插手鄙人俗事?”
锋芒骤起,整片河床迅速绝伦地被一片漆黑闪亮的铠甲填满,无数璀璨烈阳般的刀光映照大地,连天上的骄阳都失去了颜色。那奇迹般的景象,给人惊天动地的骇人感受。偏偏每个人都不发出丝毫声音,静悄悄地宛如木雕泥塑。一股磅礴无匹的惨烈气势弥漫全场。
傲慢男子知无幸理,不由仰天狂笑道:“尔是何人,可敢与我高夕照比剑?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
傲岸男子哑然失笑道:“就你这等卑鄙无耻之徒,也敢要求公平决斗?在杀戮我同胞兄弟的时候,是否给过他们公平一战的机会?不过若我麒麟就这么下令突袭的话,想必你死了也定然不会服气。嘿嘿,给你个机会也好,那我就可以亲手为死难的弟兄报仇。”
言罢他一个旋身,横越数十丈不可逾越的距离,比蒙战刀闪电般朝高夕照额头劈去。同时间,铁血卫宛如猛虎下山般的倾巢而出,怒涛般狂猛地冲击着剩余敌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铁血卫三巨头之二古辉和辛苦。
高夕照对潮水般的铁血卫们视如不见,锋利无比的鹰眸纹丝不动地盯着比蒙战刀的刀尖。
麒麟微微一笑,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道:“这一刀是献给死难弟兄们的!”话音未落,刀光倏地爆散如烟花一般,雄躯也鬼魅般消失不见。
高夕照一声狂喝,掌中剑锋神迹般凌空猛劈而下,遂瞬间凭空消失,等到再次出现时已准确无误地横扫在刀芒最盛处。
岂料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比蒙战刀火山爆发般绚丽夺目的刀芒,诡异绝伦地消散而去,露出简简单单的平平实实的一刀,猛烈地竖劈向高夕照的眉心。
“锵!”
方圆两丈顿时包裹在了猛烈爆起的龙卷风里,把两人的身影也完全笼罩在内。黄沙宛如纠缠不休的毒龙腾空而起直升十丈。
仅仅维持刹那光阴,高夕照惨哼一声往前扑跌,他掌中的名剑早已不知被绞飞到了何处,麒麟忽然奇迹般出现在他身后的右侧,比蒙战刀的锋刃庖丁解牛般婉转如意地抹过其咽喉。
“锵!锵!……锵!”十数声金铁交鸣,比蒙战刀仿佛着魔般不分先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劈中赶来营救的刺客的剑锋。
群敌触电般身躯狂震,当踉跄跌退的时候,高夕照宛如一只破碎的玩偶般重重摔在地上,肢体散落得东一块西一片地死无全尸。而那颗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麒麟脚前,象征着不可一世的绝代剑客也不是他一刀之敌。敌人终于授首,首级也乖乖地臣服在脚下,给他天神般的威武雄躯平添了百倍的杀气。
旁观的诸名刺客个个肝胆俱裂。他们哪曾想到麒麟居然厉害至此,连此行首领都不是他一刀之敌。
麒麟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剑法也敢来南疆捣乱,莫非真的视我军无人吗?”言罢掌中战刀刀气暴卷,将方圆数丈内的刺客统统笼罩在内,鉴于他巨灵大神般威猛强横,一时间众人连指头都不敢动半个,更不要说逃之夭夭。
麒麟望向诸人,柔声道:“你们这群欺软怕硬之徒,难道除了偷袭暗算外就没有一点武士的尊严吗?嘿,滚吧!杀了你们倒是弄脏了俺的宝刀!”
刺客们的脸色一连数变,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蓦然一言不发只是铁青着脸容咬牙切齿地冲了上来。
麒麟哈哈大笑道:“这才有点样子。男子汉大丈夫要生就生要死就死,岂能被人看不起?”
他轻抚着战刀锋刃慨然长叹道:“各位朋友真教麒麟失望,若刚刚再次出手,定可趁我耗费了大量真气未复原之际的那一丝空隙杀我。但是你们白白错过了良机。这一刻已是俺恢复功力大发神威的光景了,都给我去地狱忏悔吧!”
说完刀锋倏转,宛如一枚美不胜收的圣洁白莲一圈圈地扩散开来,连续不断地盛开不止。一时天地间仿佛仅剩下那朵悠然闲适的白莲在不断地盛放。所过之处,刺客体内亦绽开朵朵鲜红夺目的艳丽血花,幽幽地在半空荡漾回旋,久久才坠到地上。那透明无暇的无上刀道,简直堪称是完美无缺的艺术。
杀戮瞬间晋入了白热化的地步。
麒麟淡淡地瞅了一眼遍地尸首,倏地收起战刀,威风凛凛地道:“战况如何,详细报来!”
古辉在老上级面前乖如小兔,战战兢兢地道:“启禀师长得知,本役敌人总数四百七十七人全部阵亡。经割掉首级确认死亡状态无误。请验收!”
麒麟暗暗觉得好笑:“这小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到老子的时候,才有点老鼠见了猫的窝囊样。看来小柳派我来领导这次行动真是英名,否则这般兔崽子个个桀骜不驯不喜欢受束缚,换任何人来都难免吃鳖。还有他们的真正功力难道早已青出于蓝,比昔日禅宗的大师们更厉害吗?怎地杀敌速度这般快法?那个老色狼不知又加了什么魔鬼训练项目!嗯,有时间真得去哥舒堡参观参观学习学习!”
当下他古井不波地道:“嗯,整队出发。目的地三师师部。”
“是,卑职遵命!全体整队出发,目的地三师师部。重复完毕!”古辉,辛苦齐齐来劲地大吼道,说完一溜烟地跑掉集合队伍去了。
现场只留下麒麟一个人在心中暗暗地大骂:“不用这么大声吧?我的耳朵都快被你们震聋了。靠,这般臭小子,是不是借机给我来个下马威呀?哼哼,老子待会给你们好看的,别以为是小柳的亲卫队就可以飞扬跋扈,在老子面前耍横玩鬼心眼,你们可是太稚嫩了。老子玩这一套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嘿!”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微笑,想起了刚刚入伍的时候,捉弄长官的趣闻轶事。
“唉,真值得怀念啊!……哦,我是不是老了?怎么竟是回忆往昔的日子。嗯,欧阳老二这次玩得太过分了,简直有点出格了。我该怎么面对呢?小柳回来一定会找他算帐的!他娘的,总是找这种破事来麻烦我老人家。”
南疆第二十七主力军团第二师的师部位于“甘蓝”绿洲中心地带的紫河河畔。天上白云悠悠,地上绿草如茵,硕大的营盘容纳着第二师第一主力团加上师属第一警卫团共计八千人马。
高逾两丈的三重营墙用的尽是防火的巨大滚木,配合着每隔十步一个,高逾五丈宽厚也有五丈,容纳百人齐齐发射的弩箭箭塔,真可堪称是固若金汤,让那些行家们只要想想攻此营寨,就会不寒而栗。
“站住!师部重地闲杂人等不许擅入!”守卫营门的执勤小队长,尽忠职守地阻拦着这队军容鼎盛的铁血卫。看着浩浩荡荡的足有万人规模的重装铁骑,杀气腾腾地编织冲锋阵型在安全区外空地上虎视眈眈。他的嗓音都开始微微地变形,身子更是哆嗦不已。
那锃明雪亮的极品“裂阳刀”分明已拔出了鞘外,硕长粗壮的漆黑的混沌铁戟,锋刃逼射出一道道森森的寒光,冲锋弩的机头全部大张着,匣内的精钢短弩赫然是不下于二十余支的特殊款式,显然是现代最先进最精良的武器。甚至连那些“飞云兽”都低声咆哮着,头上镶嵌的尖利铁角也狰狞无比地轻轻地摆动着,散发出待人而噬的幽幽的寒光。
人马皆是武装到牙齿的恐怖模样,不愧是南疆乃至风云帝国的最精锐师团-铁血亲卫队。
最可怕的却不是眼前射程外虎视眈眈的铁血亲卫队,而是远方磷磷而来,茫茫无际的泰坦战车的队列。看着集结得越来越多的攻城弩炮,小队长头也不回地返身跑掉直奔师部。
外围的泰坦亲卫队根本不管寨内士兵的反应,只是从容不迫且紧锣密鼓地布置着重重的包围。数千门弩炮密密麻麻地布置在营盘的周围,控制了所有的制高点,封锁了全部的出口。在一堆又一堆整齐划一的弩炮的瞄准下,炮阵的缝隙处留下了相隔十二丈的间隙,那是留给整装待发的铁血亲卫队冲锋突击用的死亡通道。
不到半个时辰,整座营寨就被彻底地包围了,铁桶般的阵势真个是水泄不通。
天空中自由翱翔着数以千计的凶猛秃鹫。不要小看它们,那是专门为了对付营寨释放求援的鹞鹰而准备的杀手。麒麟早就设想到了一切可能性,水幂涛、龙克缍、库索、孔龙、艨艟、龙之息、龙之吻、汤姆所有的南疆将领纷纷出马,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顷刻间牢不可破地笼罩了整座南疆,卡断所有的交通要道,捕杀所有的涉嫌人士,扣留大批的可疑人物,警戒级别瞬间提升到红色。
第一次大规模的清洗行动,对外宣称是年末军事演习。其实除非在南疆拥有超一流的情报网络,不然绝对难以窥睹全豹,也绝对难以了解柳轻侯这一年来在哥舒嫩残的辅助下,将南疆治理成何等森严肃穆的军事疆域。那如神迹般的成绩,非是亲眼目睹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欧阳紫龙淡淡地望着窗外的斜阳,心头涌起了淡淡的惆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嘿,柳轻侯啊柳轻侯,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你。只不过怎么也未想到,即使你身在帝都,我也万万不是你的敌手。”
报信的小队长和副官欧阳控,默然看着枭雄末路的欧阳紫龙,不知道如何地安慰他。或许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事情。
欧阳紫龙笑眯眯地看着欧阳控,轻描淡写地道:“输了就是输了。阿控记住这句话。如果你也有我这一天的话,也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嗯,现在你去宣布投降,顺便请麒麟师长单独来见我。”
欧阳控暗暗咋舌,不管何时何地师长就是师长,始终都是第二十七主力军团,三号大人物。
“大人物都是这样的吗?无论失败还是成功,都是那么从容不迫、视若等闲。那管他多少兵马重重地围困,顷刻覆于巢下完卵无存。”欧阳控情不自禁地佩服起这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卓绝将领,并从此将他作为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终生不殆地永远向他学习。
听闻投降的命令,第三师上下官兵莫不长长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打起来,凭借着坚固的营寨莫偿不可做一番困兽犹斗。但一来对手是曾经并肩作战多年的生死兄弟,二来对手装备着堪称南疆乃至帝国最精良的军火,硬拼是绝对讨不到一点便宜的。说成是对方单方面的屠杀也不为过。何况他们根本不必强攻,只要断绝水源,闭塞粮道,包围困守,就足以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座孤城。
若非身经百战后养成的坚忍不拔的硬朗作风,换支队伍说不定早就投降了。此刻听闻命令,纷纷抛下武器,乖乖地鱼贯走出营盘,顷刻间营内空空如也,再无其他闲杂人等。连投降都是那么地秩序井然、有条不紊,足见这支军队是多么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局面异常诡异,也堪称盛况空前。战胜方丝毫没有吆五喝六的打骂战俘,战败方也丝毫没有垂头丧气,双方都是那么自觉地排列着整齐划一的方阵。同样的威严肃穆同样的军容鼎盛,若说唯一的区别也就是一方刀枪耀眼,另一方则赤手空拳。共同点是数万双贼亮的眼神,庄严尊敬地望着麒麟的背影,仿佛期待着什么,希冀着奇迹的出现。
麒麟慨叹一声,催马孤身一人进入营盘的大门。“飞云兽王”的铁蹄发出孤寂空洞的回音,似乎就那么毫无间隔地冰冷僵硬地直接踏在他的心口。他觉得那么痛苦窒息。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血雨腥风地渡过来,除了损失掉“麒麟营”全部手足的“血月战役”结束后的时光外,他还从未这么压抑难受过。
“靠,这算是什么事情?你***柳轻侯,你小子在帝都享福,叫老子办这种伤心欲绝的蠢事。嘿……”麒麟豁然咬紧钢牙,双腿加紧马腹,催马箭一般地窜入中军帅帐。
“蓬!”帐门紧紧地关闭,麒麟瞬间沉浸在另一个宁静安详的世界,仿佛与世隔绝。
古辉皱着眉苦笑道:“我说小辛啊,你说这他娘的算是怎么回事啊?头儿突然下死命令来,对付欧阳二哥。唉,他也是,居然搞得有鼻子有眼,还联合外地杀手对付雷三哥。这事情有点棘手啊。你看结局会如何?我可有点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啊!”
辛苦沉默无语,半晌才答道:“看看麒麟大哥,能够达成什么协议吧。我感觉哥俩动刀子没那么严重吧?何况也没死人。根据雷三哥的脾气,也许能原谅欧阳二哥也不一定。嘿,不过这次欧阳二哥真的太过火了。头儿既然能在帝都都晓得南疆即将发生的阴谋,事情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怕就怕涉及到敏感的问题,若只是兄弟矛盾,倒是好解决呀。”
古辉点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现在恐怕不止是我们,你没看到吗?亲卫队和第三师的兄弟们都在翘首以待呢。靠,这***真让人义愤填膺,刚刚有点扬眉吐气自己人就干起来了。难道南疆这么大地盘还不够折腾的呀?”
辛苦哑然失笑道:“平时说你单纯,你还反驳我而且不高兴。看看你那点器量,熊样吧!南疆算什么呀?咱们头儿可是胸怀天下的主儿。我跟着头儿那光景,他没少搜集深红大陆的资料。嘿嘿,看他经常研究出海口,还有深红大陆民情的劲头,我看八成对人家的地盘都相当有意思。当然,那是平定深蓝大陆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就从东陵府的港口起兵,携带千万带甲之众,来个远征深红,创造不世的功业。”
古辉也哈哈大笑道:“你他娘的做清秋大梦去吧!现在南疆初定百废待兴。咱们连三十万兵马都不到,哪来什么千万带甲之众?呵呵,没听麒麟大哥说吗,赶快磨兵砺马扩军备战。东陵府那边的海盗联盟,可比盗贼联盟凶悍多了。那个叫什么秦汉的大元帅,率领百万大军都快顶不住了。早晚还得咱们头儿出手。你呀还是顾顾眼前的灭顶之灾吧。别总是不切实际地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辛苦嘟嘟囔囔地道:“鼠目寸光的家伙,就知道眼前。哥哥我可是要做个总督大人来光宗耀祖的。嘿,自从干上了铁血亲卫队副师团长,你都不知道城里的姑娘排着队给我写情书。偏偏个个貌美如花,我都不知道和哪个约会好了,愁死我了!要是哥哥我做了总督那还不得……呵呵……”
古辉看着辛苦的不良的色色的笑容,抬手一个暴栗,笑骂道:“你***,表面满脸正经,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原来一肚子的花花心肠。我说每次要去你的师部看看,你都鬼鬼祟祟地推三阻四。原来是有这么一道暗杠啊?靠,赶快请我吃饭,堵住哥哥我的嘴巴。否则军法处有你受的。孔龙那小子最是正经八百,你呀,就等着他回来,惩罚你吧。”
辛辣苦笑不迭道:“唉,忘了你是最佳损友啦,失误呀失误。不过,说到孔龙那小子,嘿嘿,惩罚我还轮不到他。虽然他掌管监察厅军法处,不过也是监守自盗呢。那个驻守葫芦州的女营长叫什么来着,对,宇文雪!他们俩可是打得火热经常幽会呢。不过,小孔似乎是个菜鸟,那个小姑娘也是情窦初开的模样。唉,连个手都不敢牵,可真的急死我了。”
古辉骇然道:“小辛啊小辛,你可千万小心啊!敢跟踪孔龙那小子你不想混了?呵呵,就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免得被你拖累。那个军法处不管谁去了都是封住穴道,先打一百煞威棒。嘿,你自己玩火吧,老子才不蹚这混水,自求多福啊!”
辛苦唉声叹气道:“唉,看你紧张的,我也就是那么一回呀,还差点被他发现呢。嗯,那小子的武功真不是盖的,我看南疆除了头儿,麒麟大哥,就得算是他最厉害了。”
古辉似乎无意再跟他纠缠不清,打断话题轻皱着眉头道:“麒麟大哥,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里面不是有什么暗杠吧?”
辛苦也开始犯嘀咕。若麒麟有个三长两短,头儿回来肯定得要他俩的小命陪葬不可。
时间在忐忑不安中渡过,偏偏不敢打扰老大们谈话的雅兴,只好抓耳挠腮地等着继续打屁。当然一个个耳朵都竖得象狼狗似的,倾听着每一分风吹草动,随时保持着最佳竞技状态,预备冲进中军大帐。
而中军大帐内的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忍受着百倍的煎熬。
麒麟目光落在窗畔卓立如山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到原属于欧阳紫龙的座椅上,一点鸠占鹊巢的愧疚也欠奉。
欧阳紫龙也毫无责怪的语气,他头也不回地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永远都把别人的办公室当作自己的狗窝,那么随便写意。”
麒麟凄然地道:“唉,不过以后是否可以再到你家做客坐你的破椅子,就非常难以确定了。”
欧阳紫龙微感意外,诧异地道:“麒麟兄的话实在让小弟大惑不解。难道出此大祸,欧阳还有性命可留?你为何含糊其词呢?”
麒麟蓦然激动起来,声音哽咽地道:“嘿,你也知道是大祸吗?雷老三差点被你派遣的杀手挂掉老命。临昏迷前还惦记你小子是否安康,要我们急速到‘甘蓝’报信。他***熊,你就对这样对待死心塌地地跟你的兄弟还下死手。你还是人吗?”
欧阳紫龙闷哼一声,身躯剧颤,良久才叹气道:“唉,不必多说了。我自知罪大恶极,恕无可恕。是你老兄给我一刀,还是让我自己了断。总不至于把我拉到大街上砍头吧?那对南疆军区威望一点好处也没有,反倒容易惹来政敌的攻击。”
麒麟恨声道:“嗯,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还知道影响颇大,居然被区区女子蛊惑至此。我麒麟根本不屑与你为伍。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尽管放马过来。”
欧阳紫龙被骂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唉,我没什么好牵挂的。只有在要塞的父母,得要你帮我颐养天年。嗯,借把刀用用好吗?嘿嘿,武器都忘了携带呢。”
麒麟看他心丧若死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咆哮道:“你这副熊样子,哪里像个男子汉大丈夫?死也得死得像个英雄好汉啊!东西留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赌气坐在椅上不再说话。
欧阳紫龙静默良久,才缓缓转身。可当他怀着必死的信念,目光落在桌上物品时,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地呆呆瞪着它,简直呆若木鸡。
那赫然是一封书信,信封的封面端端正正地书写着两行大字。欧阳二哥亲启,弟柳轻侯拜上。
麒麟淡淡地道:“这封信是小柳飞鹰传书捎来的。他说不论你做出什么事情,都要你看完它,才可以决定生死。任何人不可动你半根毫毛。”
欧阳紫龙眼球倏地红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迅速无匹地模糊了虎眸。
等到激动的心胸稍微平复,他才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哆哆嗦嗦地开启信封,凑近日光观瞧。
信的内容不长短短半篇,不过由于书写者过于激动,笔记极为潦草,需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看,才能辨认明白。
书信的内容大致如下:“紫龙兄:见字如面。弟在帝都,遥闻兄长被妖女秦明月蛊惑,将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毕生憾事。弟彻夜难眠特写此信,拜托麒麟兄转交与你。希望兄长见信之时,尚未铸成大错。小弟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忘怀当日并肩作战的蹉跎岁月,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就那么可同患难,却不可共富贵吗?弟心恻然。唉,当日您、小弟、雷霆历经多少战役,仍矢志不改、亲逾兄弟。其实弟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待他日重整山河,区区帝位送于兄长又有何妨?兄为一弱质女流所惑,又待如何面对黄泉路上众位弟兄?兄乃当世智者,弟仅一介武夫,个中道理兄不言自明。故小弟也不愿徒劳无功地多费唇舌。现有一事请兄代为筹谋,事成兄之夙愿亦算达成。事不成兄也算毕生无憾。详情如下:……,请斟酌答复。”
欧阳紫龙再次目瞪口呆,世事变幻莫测可若论曲折离奇,他毕生经历莫过于此宗。明明必死无疑,转眼间脱离了鬼门关,还可一偿夙愿,天底下竟会有这等的好事。他感觉人生宛如梦幻般缺乏真实的感觉,一时间仿佛痴了,那封信也轻轻坠落尘埃,若此刻他的心灵接受着大地的依托一般充实无比。
帝国历八百一十年二月某日,南疆军区第二十七主力军团第三师师长欧阳紫龙,副师长雷霆在巡视边防的过程中,遭遇数目不详的大批刺客的袭击。事后全部击毙当场,欧阳紫龙师长亦力战捐躯,享年二十九岁,雷霆副师长身受重伤。南疆军区军民愤怒要求严惩凶手,总督府特批全疆进入红色警戒状态,直到捉拿到幕后的主使人为止。
陛下闻讯也极为震怒,追封欧阳紫龙师长为军长、侍元帅、三等伯爵衔。第三师由副师长雷霆伤好后继续统领,即刻升职为正师级别,养伤期间麒麟暂时代理日常训练安排。对南疆日常的治安予以更加谨慎态度,勿要轻视盗贼匪患应以民情第一。具体事务请南疆总督府酌情处理。
黎明前夕,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才发现是麻雀,他仍是一副温和有礼、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仿佛任何时刻都可保持最整洁的仪容,这一点我是绝对钦佩的。
麻雀淡淡地递过一封密信后悄无声息地告退了。来去都像幽灵般地诡秘,哪是多年的杀手生涯养成的职业习惯吧。
我缓缓地抽出信纸,轻描淡写地无声阅读着文章的内容。待看完密信,我不禁心怀大慰悠然自得地望着洁白纯净的雪花,似乎它蕴涵着不可思议的玄奥真理。
南疆叛乱事件,麒麟处理得非常妥当,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下一步步走向完美结局。欧阳紫龙的出格,刚好实现了我下一个战略部署。正可谓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安置好后院,全部精力要放在帝都这块一亩三分地上了。说实话,比起南疆的叛乱最让我头痛的还是帝都各派阀间的权力倾轧,皆因每个对手实力都太过庞大,况且不是在我的地盘内,所以要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风云榜排名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十二轮。我每天都要麻雀把最新的战况拿来给我观瞧。这是哥舒嫩残强迫我养成的习惯,从浩瀚如海的信息中寻找实用的情报,以备筹划大事的时候随时调用。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眼前艾丹妮的战绩,唉,女孩子最是鬼灵精、天生的阴谋家,每句话无不蕴涵着深意。若你以为她随便向我透露要准备宫廷剑士总决赛,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是希望我可以去观看,她力战群雄的绝世风姿。
我苦笑着吩咐麻雀准备帝都时下最流行的各种小玩意,以最诗情画意的方式交给艾丹妮。自己则全心投入苦思冥想,准备应付随时随地从天而降的横祸。若秦氏兄妹大手笔后,闷声不响毫无动作,我会更加心惊胆战地坐卧不宁。天知道他们会继续什么惊天的阴谋。尤其是天明开始,都要寸步不离地召开那个见鬼的军部年会。希望会议期间,他们俩都得了痴心症乖巧一些才好。
遇刺事件发生后,孔龙艨艟都是暴跳如雷,再也不肯任我孑然一身地留在帝都,非要派遣铁血卫最精锐高手组成一个整编团,偷偷化妆进驻帝都,气得我拍碎了两张桌子。真是迂腐,老子还不知道孰轻孰重,都给我乖乖地呆在“白骨要塞”等我。在回信中被骂的两人虽然不敢抗命,但通过龙克缍的情报部门,硬是安排了一批最精锐死士进驻京师,美其名曰是交换情报员,实际就是秘密派来了超级保镖们暗中保护于我。我实在不好说什么唯有佯装不知,心底倒也微微踏实一些。
帝都中心内皇城的鼓楼,十二口名震大陆的庞然巨钟,准确无误地开始报时。浑厚悠扬的钟声,响彻帝都尚是雾霭弥漫,大雪纷飞的帝都。六响完毕,我无可奈何地离开温暖如春的寝室,屋外是早早就肃立等候的军部标志的豪华马车。
麻雀神秘莫测地出现在身后,我微笑着点头招呼道:“总管不必相送,府内一切都交予你好好照看。嗯,有客人来的话,安排住下好了。不过不可太多,嘿嘿,本王的俸禄也养不起太多吃白食的家伙。”
麻雀心领神会,知道我吩咐的潜意思是不让铁血卫大举进驻王府,免得被有心人看出破绽徒惹是非,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小人明白!”
我哈哈一笑道:“嗯,那就好。本王去开会了。准备好酒回来吃吃,最关键是找几个漂亮姑娘。”说着调皮地眨眨眼。
麻雀苦笑着暗暗地道:“嘿,我哪敢啊!上回那个艾小姐就够麻烦的了。您老人家还用找,找来的都推卸不完呢!”嘴里当然不敢那么说,当然是乘兴胡乱应付。
我迈步蹬车跨入车厢,笑容顿时隐藏在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容下。即将面对的军部大佬们,堪称帝国最具实力的超级军阀,他们在任何时刻都拥有影响帝国政坛的庞大实力,我莫名其妙地介入其中,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听着清脆均匀的马蹄作响,我的神思不知不觉地飞到九天之外,体会着繁星闪烁、黑暗静谧的奇异空间。这是近来难得一见的机遇,让我重圆旧梦地体会精神离体的感觉。自从擅用“新月”次数达到一定量后,与费心两败俱伤一战,已是最后一次疯狂。自那以后,我稍微动念“新月”,都头痛欲裂简直苦不堪言。
我不敢和慕容无忧诉说此事,鉴于“新月”始作俑者就是她,我不敢排除她故意设下圈套的可能性。说到底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如果她只是平民百姓就毫无顾忌。偏偏她是帝国四大家族之一的一族之长。
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做出根本违背本意的事情来。皆因背后胁迫的人事太多。拿我来说,我就会为整个南疆的未来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包括杀掉素不相识的无仇无怨的陌生人,怀疑任何人自然是更不用提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慕容无忧当然也在我的怀疑之内。皆因她和我是完全相同的一类人。她也有为慕容家族的未来,付出一切必要牺牲的时候。包括我这个情人甚至丈夫在内。哦,这就是乱世的权力法则。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脑海无思无想,一片混沌空白,唯有那颗深蓝的星球触目惊心地美丽无限,完全充塞了每寸每分的思维空间。每当看到它的时候,我都感觉最是深沉浑厚的思念依恋,和最是刻骨铭心的真情挚爱。若用一种感觉确切形容的话,两个字已经足够。那就是-母亲。
马车缓慢而平稳地停靠下来,一颗冰凉的眼泪轻轻地滚落眼帘。我重整旗鼓,精神抖擞地打开车门,迈出龙骧虎步。
这一刻,我再不是痛哭流涕的稚童,而是操纵帝国六分之一领土的封疆大吏、帝国南疆军区总裁、帝国十大元帅之一、帝国战功最显赫的王牌名将-“铁壁”柳轻侯。那是一个不论是谁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名震天下的强横男子。
卫兵恭恭敬敬地施行最标准的军礼,我从容不迫地穿过军部大门,霸道而强横的气势给所有望向我的人,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看着他们尊敬中带着敬畏的眼神,我益发得意洋洋。这正是我需要的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我早预感到此次会议不会那么简单,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一场比真实的战争更加残酷万倍的生死角逐。
军部的早茶足堪称道,素来传说军队待遇与其他公务员迥然有异。早些时候我还不信,真正品尝过才发现,散布“谣言”者是太过含蓄谦逊遮遮掩掩了。岂止是不错,简直超越秦楼名典。
“名人权贵就是好啊!若老子是平民百姓,这辈子都得吃糠咽菜,一个月都难得闻到肉腥,更别提清晨就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了。嗯,不对呀,军部曾经严令办公时间不许饮酒,酒从何来?”我顺着沁人心脾的酒香,目光飘飘悠悠地停留在靠窗吃喝的那个中年人身上。
军部食堂内,吃早餐的人人山人海。但内厅高级军官食堂内,却只有寥寥数人就餐。其他数人一搭眼气势格局就落入下乘根本不成气候。我懒得浪费精神搭理。
唯独他透露出强大无匹的自信,孤身一人却好像掌握雄兵百万兵马大元帅睥睨天下谁与争锋。除了夏侯一贯我还是首次见到如此精彩绝伦的卓绝将领。我敢打赌他定然是我素未谋面的十大元帅之一。
他和我一样没有穿着制式帝国军服,随随便便穿着一件便衣,椅上轻描淡写地斜挂着一套漆黑闪亮的黑豹大衣,那副顾盼谁雄的模样简直是谁也没放在眼里。那种旁若无人的气势,着实让人心生钦佩折服不已。
“咕嘟!”他再次畅快无比地狂饮了一口美酒。我这才看清,他掌中原来竟掌握着一方精致绝伦的银色的扁平酒壶。也就手掌大小,单看那灿烂辉煌、精光闪烁的色泽,就知是帝国第一流巧匠用秘而不宣的神奇方法,将纯粹白金混合贵重金属,经过错综复杂匪夷所思铸造程序制作出匠心独具的极品。运用天眼,我甚至看清酒瓶上赫然镌刻着天然形成的瑰丽图腾,那是一尊翱翔天地间,自由自在的九头怪鸟素描。寥寥几笔,配合泼墨大写意般浓墨重彩,让神鸟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堪称大师级画家手笔。
我还想仔细看看,中年人掌中的白金酒瓶蓦然变魔术般消失不见。换来一双深湛澄碧,精芒爆射的虎眸带着深不可测的猛狞韵味死死地盯着我。
我悠然自得地微微一笑,心头暗凛:“好厉害的直觉反应啊!嗯,武功不错嘛!”
中年人沉默无言,仿佛漫不经心地一瞥,迅疾绝伦地收回目光,继续与饭菜搏斗。似乎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有性格,够酷!不知道你是隆美尔还是秦汉。”我发觉这次会议越来越有趣味了,堪称是群雄聚会。眼前汉子明显武功不在秦五之下,无论为敌为友都精彩绝伦。
我用完膳食,正回味着丰富得难以想象的美味,蓦然看见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轻军官快步行来,笔直地走向我。
他笔直挺拔地站到我身前立正,恭恭敬敬地行使最标准的军礼后,道:“参见元帅阁下,善公有请。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说的是名列十大元帅头把交椅的帝国第一元帅-大善勿血。此公威望之高,堪称帝国独一无二。不论是风云舰队的秦腾、还是同在中央军区的王翦、独孤阔海、或者东方郝连铁树、西边隆美尔-沁都要逊色三分。而四大总督都是青壮实力派,在资历方面更无法比拟战功彪炳的两朝元老。
我欣然地点头起身,准备跟随前往。蓦然回首间,秦汉已踪影皆无。
我暗暗地嘀咕道:“这个家伙手脚倒真是快捷,堪称神出鬼没的身法。如果你秦汉用兵也是那么厉害,我就不必辛辛苦苦急急忙忙地备战了。看来你怎都可以多挺一阵子,给我挪出宝贵时间扩充实力吧。”
四周尽是茫茫的白雪,远近景致皆落入银妆素裹中,不可分辨和赏玩。
经过重重警卫,我终于望见了军部著名建筑,也是帝国军方标志性建筑-白虎堂。
军部建筑群设计得易守难攻,堪称一座小型战争堡垒的缩影。当年设计它的建筑师定然也是军伍出身,任何时候都没淡忘战争的威胁。它的院落层层叠叠,仿佛没有穷尽,厚实坚固的墙垣,给人一种弩炮都望洋兴叹的无力感。而隐蔽在墙头处处凶猛绝伦的暗碉箭楼,更具有危险无比的气息。
整座军部就像一只身着重型装甲,浑身长满尖利倒刺的洪荒猛兽。你别说摧毁,就是想擅自闯入都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分量,鲁莽蛮干只会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白虎堂就位于这只“猛兽”的心脏位置,受到最完善最周密的保护。不论敌人多么强大,从任何角度进攻,想要到达它都要经历地狱般残酷旅程。
我详细地审视着白虎堂的构造,暗暗记下要点。这是老毛病了,遇到奇怪的建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占领和摧毁它。
我哑然失笑地想道:“如果那帮老头子,知道哥哥我心里转的是这种恐怖的念头,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我丢进监狱里终生监禁吧?”不过想归想,白虎堂还是照看不误。
高逾四丈、宽广逾百丈方圆的大礼堂式建筑,采用特产于西部深山老林的“金刚岩”。这种堪称石中之王的晶莹剔透的白玉石料,坚硬无比且重量惊人。
我实在想不出哪个神经病,如此劳民伤财地从遥遥万里外运这种东东入帝都修葺房子。而且最让我看不顺眼的败笔就是,偌大的建筑物居然只有一扇仅容一人穿过的小门。就算是防范间谍渗透加强戒备森严程度,也不用搞得那么极端吧!
怀着满心的疑窦,我跟随领路年轻军官步入白虎堂。
“咦?”饶是我见多识广且身经百战,也被眼前景象震撼莫名。
整座白虎堂居然没有任何的支柱,就那么空空荡荡的凭空而立,完全依靠石块与石块间互相镶嵌相辅相成的粘力维持。未作任何防护措施的“金刚岩”,经历千年风雨洗礼仍保持着白璧无瑕、粗犷豪放的本色。
我忍不住赞叹不已,设计师鬼斧神工般的卓绝的技艺。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还得算是照明通风设备。圆弧型的天棚镶嵌着数以千万计的璀璨明灯,宛如银河倾泻散发出超越尘世的美丽颜色,竟从任何角度都不留下阴影,其计算之精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而暗处毫不起眼的通风口,成就更比照明有过之而无不及。单闻堂内清爽新鲜的空气,就知道多么骇人听闻。皆因穿透厚逾数丈的“金刚岩”谈何容易,还要计算曲折蜿蜒的风道,引进新鲜空气过滤净化,那就更加难能可贵。
不过,我无暇仔细研究建筑物,厅内人类才是我要详详细细观察和了解的重点。
踏着宛如柔软云端的猩红色羊毛地毯,我顺手拿起一杯美酒,沿着延伸到大厅尽头的一大圈美味筵席缓步前进。
我的目光仿佛漫不经心地掠过厅内诸人。
眼下厅堂内人数并不很多,也就是寥寥数十人。他们三三俩俩地聚众聊天,不过偶尔看看肩章都触目惊心,最低级别都是侍元帅。那是军团长的级数呀。换句话说眼前白虎堂内聚集的将领,已是帝国军方中流砥柱,中坚力量。这般骁勇彪悍的将领人数不多,但飞扬跋扈且顾盼谁雄的气势,却把整座白虎堂填充得满满当当。
“呵呵,真冲啊!”我笑眯眯地看着这般冲锋陷阵时横扫千军、万夫莫敌的卓绝勇士,发出源自内心的微笑,遂忍不住想道:“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够拥有这么朝气蓬勃的悍勇猛将啊?”同时目光蓦然和另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神撞在一起,遂面面相觑相视一笑。那家伙正是数天没有露面,神秘莫测的土司王-铁在烧。
他雍容大度地坐在一张特地为他准备的宽大巨椅内,肥胖无比的身躯把巨椅充塞得满满当当,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庞然大物般的雄躯,不得不钦佩做椅的工匠,质量高绝且信誉卓著。还是那身招牌式的雪蚕白袍,戴着银白色的眼镜,晶莹剔透的镜片,当然丝毫无法阻碍我透视黑暗的犀利眼神与他对视。
他出奇地没有往昔般狼吞虎咽,仅仅是漫不经心地端着一杯酒慢慢品尝。看到我凝望过来,轻描淡写地轻扬酒杯算是打招呼,顺手示意厅堂的另一角。我立刻发现了熟悉无比的卡尔-麦哲伦的身影。他优美无匹的身躯,笔直挺拔且玉树临风般的卓然傲立,那股鹤立鸡群的超凡气势,顿时把周遭五大三粗的将领们比较下去。
此刻卡尔正在和一名同样出色的超级美女旁若无人地聊天。
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拥有丝毫不亚于卡尔的高挑修长,优美纤瘦娇躯,那种高度在女子中堪称罕见无匹。配以钟灵玉秀清丽脱俗的玉容,透明无暇而吹弹得破的白皙皮肤,垂洒如瀑的乌黑秀发,那飘飘欲仙的气质让人目瞪口呆,浑然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尤其是她丽质天生的完美玉容宁静恬然,好像不为任何世事有丝毫波动般,让人想到若可以将她征服于胯下,婉转承欢哭泣呻吟,将是做为男人在这世间最希冀的无上美事。
她穿着笔挺陡直的帝国制式军服,没有一丝褶皱。那一丝不苟的站姿,显示出曾经受到过最严厉冷酷军事训练,这不但没有降低她千娇百媚风华绝代,更添加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军人神圣尊严。
看着她足堪媲美广寒仙子的绝世姿容,那闪耀着智比天高神奇光辉的深邃明眸,世间最美丽的樱唇正逸出一丝甜美无比的笑意,好像正说到某项乐事。
她不但是我见识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亦是最优秀的女性高手。
她仿佛漫不经心地侧过脸来,云淡风轻地瞟了我一眼。我报以波澜不惊的淡淡微笑,眼神迅疾绝伦地掠过那侍元帅肩章,直到此刻面面相觑方才认出,她竟然就是陪伴秦大左右的帝国第一美女-苏小桥。
我苦笑不已,暗道:“嘿,穿了军服竟产生戏剧化剧变,差点连我都无法认出这人间尤物。她什么时候拥有了侍元帅军衔,呵呵,苏家究竟有什么图谋啊,真是心怀叵测呀!还有这份尖锐无匹的触觉感应,我都收敛至极点,却仍被发现。她的功力较秦明月有过之而无不及。起码精神力修为要技高一筹啊。”
卡尔-麦哲伦看到我由衷地感到欢喜,眼神中露出浓厚欣慰,他借着欢笑掩饰而过,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我却确确实实深切无比地感受到那份友谊的温馨快乐。我没有借机走过去搭茬,不论何时和苏家混淆在一起,都绝非明智举动。何况卡尔-麦哲伦和苏小桥不知在做什么内幕交易,涉及至高无上家族利益,外人擅自插手怎都算失礼举动,我岂会明知故犯讨人嫌弃。
堂内热闹喧嚣窃窃私语的嗡嗡声响,随着三声清脆激越的钟声倏地收声,厅内猛然静寂若死坠针可闻。所有人迅疾绝伦地找到自己位置笔挺身躯倾听主持者讲话。
坐席的安排是别出心裁的椭圆形会议桌为中心,层层叠叠若圈圈涟漪般扩散。我悠然自得地就坐于会议桌正南方位置,身边赫然是那名餐厅遇见的中年人,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风云舰队现任掌门人-“魔烧焚尽”秦汉。我俩都隶属于南疆军区,不过不是领导关系只是协作。他在海上称王,我在陆上称霸,谁也干涉不到谁的地盘。
我没再打量他,他也根本不注意我。
坐在正对面的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帝国北疆第一名将-夏侯一贯。他始终保持着古井不波深沉内敛的敛容,让人无法揣测其内心真正思想。他身边没有任何陪同人员,标志着北疆地盘是他说一不二当家作主。
我坐侧坐着肥胖如猪,貌蠢心灵的铁在烧。他身边赫然坐着一名瘦削身躯,精神焕发的老人。他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祥和的微笑,仿佛根本就是镌刻上去一般,任何时刻都不会改变分毫。
我尚是首次看到如此奇异表情。那双如封似闭,亲切中透露出修炼多年的狐仙般智慧的眼神,晶莹剔透不暴露一丝精芒,偏偏给人难以置信的压抑窒息。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然是赞布府元帅-隆美尔-沁。
“呵呵,这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怎看都和那个扮猪吃老虎的老铁旗鼓相当,嘿,平常应该斗得精彩绝伦吧?可惜无缘得见。”
我的目光随即落到右侧正东位置,端然稳坐着风流倜傥,洒脱写意的卡尔-麦哲伦,以及表面碌碌无能,平凡庸俗的郝连铁树。这两个家伙一个像是吃软饭的,另一个也像看门房的,不过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超级食肉恐龙,得罪他们一不小心就完蛋大吉。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得算是主位上座的四把交椅。分别坐着凶恶如洪荒猛兽般独孤阔海(左),冷酷如万载寒潭王翦(右),居中稳稳端坐帝国军魂-大善勿血。不愧是帝国最雄浑伟岸的军事权威,漫不经心地淡淡安坐,就完全把在场所有将领磅礴气势,压制得服服帖帖。
令人惊奇的是他身旁还空着一个坐席,迄今空空如也。而且他坐的位置也并非正中,而是偏左明显地让空席居于正中。
在阶级制度森严冷酷的帝国军方,哪怕稍差一级地位都迥然有异。这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坐席位置上,哪怕稍有位移都暗暗预示着地位差异。今天大善勿血的偏移,我预感到某个大人物即将登场,而可以让他毕恭毕敬欣然让位的大人物,简直呼之欲出。我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但却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会驾临白虎堂。
我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落在飘飘欲仙,美丽无暇的苏小桥身上。她恬静淡雅,英姿飒爽地坐在大善勿血身后,明显是隶属姨父系统的最高级别将领之一。她优雅完美,丰姿绰约地回眸凝视我深深一眼,我如遭雷噬般全身发麻,那是禅宗最难修炼的光明宗不世心法-临济喝。
临济喝是一种最古老的禅宗真言,它籍着大喝助人彻悟大道,对修炼魔功的高手,确是致命伤害。
苏小桥没有真的施展“喝”,而只是“看”,想必尚未心生杀意。不知她对禅宗另一项最古老武技-“德山棒”,领悟臻至何等境界,通常来说“临济喝,德山棒”是唇齿相依,禅宗都会寻找宿世有缘人继承衣钵,将其禅道发扬光大。禅宗术语称之为“守护者”,乃是禅宗地位最高的原始尊者,甚至是禅宗宗主都要俯首听命。
想不到苏小桥居然是这一代的“守护者”。
我记忆犹新地想起哥舒嫩残,当日在哥舒堡语重心长的说话。他讲解着“锁魂”境界,同时寥寥数语带过“守护者”来历专长,似乎早就料到今日我会遭遇坎坷。
“这个老色狼真是鬼神难测。”我微笑着想起,他随后诉说的那段话。
“时间万物都是成双配对出现,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禅宗‘守护者’亦不例外,魔道自有‘支配者’与其抗衡。你非常有潜质,是我活下悠久岁月以来,第一次认真培养的‘支配者’种子高手。不过,你要真正领悟魔道精髓,还需等待机缘,得遇真正的魔道至高无上尊者。我始终停留在神魔之间,徘徊不前。这也是输给秦魔舞与断狱-路西法的最关键原因。看你的缘分吧!”
不过,封印记忆的海孤舟,却是另有一番说辞。
“呵呵,小色狼的话狗屁不通。他懂什么叫做‘支配者’。支配乃指挥万物的领袖,首脑独享的大权也,是面向一切希冀取得的事物,做出积极主观的进攻,是强者的逻辑。‘守护者’,守护什么呀?弱者才去提心吊胆地防御着财产权力不受侵犯,那是弱者的逻辑。如此强弱分明,怕什么怕!以后看到‘守护者’给我打他娘的。”
我笑意更浓,老海的话总是那么痛快淋漓发人深省,不愧是当过天下无双的大魔神皇,足堪称道空前绝后的无敌强者。说的话就是一个字-爽!
我还待浮想联翩,耳边蓦然传来一把重金属般铿锵有力铮铮作响的嗓音,激荡在方圆百丈的圆形大厅内,道:“各位就坐,会议正式开始前,老夫宣布此番会议的主要内容。”
说话的赫然是帝国军方独一无二的灵魂人物-大善勿血,我身不由己地侧耳聆听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皆因他诉说的每个字说话,都将被帝国军事历史记录在案,影响深远流长。
大善勿血高亢激越的独特金属颤音,平静无波地道:“在座各位都是风云帝国军方精英,你们在帝国各条战线上功勋卓著,战绩彪炳。值此新年到来之际,我谨代表帝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向各位说声,辛苦了。”顷刻间白虎堂内掌声如海潮般呼啸而起,良久不息。半晌,大善勿血举手示意下,掌声倏地停止,仿佛久经训练般整齐划一。
我暗暗咋舌,“原来搞这么多侍元帅来,是为了给你说话渲染气氛啊?靠,姜还是老的辣。哥哥我回到南疆也得尝试尝试,呵呵,!柳某受教了!”
耳边继续传来大善勿血的“精彩”演讲。
“纵观去年一年来最令万众瞩目的显赫战功,当然要数收复南疆重归帝国版图,击败恺撒敌寇两次兵力超越百万的大规模突击奇袭,凛然捍卫帝国领土完整。在这里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为此废寝忘食,彻夜不眠地奋战在前沿火线的柳轻侯元帅,您辛苦了。”大善勿血真是渲染气氛的宗师级高手。
我无可奈何地豁然站起,接受“祝贺”掌声。嘴里连声道:“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军部诸位前辈策划有方,还有属下士兵奋勇杀敌报效祖国养育之恩。轻侯才疏学浅,眼高手低万万不敢居功自傲,实在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呀!”掌声更加热烈,良久不息。
过了良久,我被“法外施恩”停止站立“体罚”重新落座,大善勿血继续开始长篇大论的演讲。
“众所周知帝国积弱已久,究其原因皆是四方战乱不休,无时无刻不在耗费帝国库藏财富。不论帝国国内经济如何迅猛发展,都不能弥补无底深渊般的军费开支。那天文数字的压力,始终如锋利无比的宝剑,悬在帝国上方随时都可能落下,让我等一命呜呼。那将是帝国的灾难,也是我风云子民的灾难。”
大善勿血面露痛苦惋惜的神色,沉声道:“陛下英明神武,早已察觉这种不合理状况。力图改制征服四夷蛮邦,老夫年迈就要靠年富力强的你们啦!”说着唏嘘不已,为下面说话酿造气氛。
我象看猴子演戏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唱做俱佳的他怎么完成这出好戏。
大善勿血悠悠长叹道:“眼下恰值恺撒帝国内乱,诸皇子夺权不休。为避免我风云帝国重蹈覆辙,步其后尘,英明无比的陛下准备派遣诸位皇子南征。战功至伟者将被立为皇储。”
全场兴起哗然大波,这可是爆炸性新闻,足以震惊大陆。
我有意无意地看看铁在烧,夏侯一贯,卡尔-麦哲伦,他们没有太大的惊讶举措,仿佛一切根本就在预料之中。我暗暗大吃一惊,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件既定事实呀?
大善勿血充分享受着大家的惊奇讶异情绪,轻描淡写道:“此番南征事关重大,陛下决定从五大军区抽调十个集团军,突袭‘麦哲伦’要塞。战役目标是先攻克那座号称永不陷落的要塞,其余沿后再说。”
厅内瞬间陷入安宁静谧的境界,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四大总督。
大善勿血仿佛看不到四大总督的脸色,他漫不经心地道:“具体抽调兵力如下,中央军区三个集团军,高唐军区,赞布军区,可汗军区各两个集团军,南疆军区由于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就一个集团军,由秦汉元帅的风云舰队派遣。”
大善勿血的这番话,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得意洋洋地刚刚想要继续说下去,土司王-铁在烧忽然插嘴道:“陛下圣明!微臣必将全力以赴支持南征。”
他说得冠冕堂皇,深悉他肚中三味的我却知道,铁在烧定然趁着公然表态获得某种政治利益。果然,夏侯一贯和卡尔-麦哲伦不分先后地说出共同话语。我反应快极趁势捞上末班车,和那两个家伙一齐说出。
大善勿血微微一愣,遂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直深深望入我眼里,才继续言道:“嗯,柳轻侯元帅要继续保证南疆的稳定繁荣。作为南部战场最可靠的后勤基地,你肩上的责任重大呀,万勿以为不上战场就轻视之。”
我毕恭毕敬地道:“轻侯明白!”
大善勿血正以为把我这个初生牛犊算计得步步周全完美无缺,哪里知道我心中转着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大逆不道的念头。他颇为欢喜地点点头,对在场的诸位侍元帅道:“现在你们可以退场了,记住涉及本次的秘密会议,胆敢泄漏半个字者,定斩不饶。嗯,元帅们请留下继续会议内容。”
侍元帅们井然有序地迅速退场,白虎堂顿时清净下来了。除了椭圆形会议桌周围的十大元帅,堂内空无一人。大善勿血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什么,片刻后堂内蓦然响起机关响动的微微震颤,从地底无声无息地升起一座扶梯,梯上稳如泰山般端坐一人。赫然是帝国皇帝陛下秦颐。在他身后静静地卓立一名全身覆盖在黄金铠甲下,不露出一丝半分肌肤的雄伟壮观的骑士。他推着秦颐乘坐的那辆轮椅,一言不发。缓缓挪移到大善勿血身边的空位。
每个人都注意到秦颐的病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治。那消瘦深陷的双眸,已经毫无昔日电光四射的王者威仪,君临天下四夷臣服的浩瀚气势。
他奄奄一息地望着众人,仿佛随时就会咽气。难怪他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择出皇储,继承大位,显然是对自己的健康毫无信心。但即使如此,仍不得不人让人对他肃然起敬。就在众人目露怜悯的时候,从他眼里射出一种磅礴无匹谁与争锋的气势,丝毫没有以为病危而稍稍减弱,反倒更加老而弥坚。
众人齐齐跪倒,毕恭毕敬地施礼叩首道:“参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者永远是皇者,哪怕他仅仅是土掩颈项的垂暮老者,只要一息尚存就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秦颐轻描淡写地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道:“免!”看来多说一个字,对他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不堪重负。
我用“天眼”清晰无比地窥探到,他体内生机全靠背后那名造型夸张而实力雄厚的骑士努力维持,我的探测亦毫无征兆地骤然被隔离切断。我忍不住惊骇欲绝,难道名震天下的“剑神”关山月,竟然屈尊做了秦颐的保镖?
我小心翼翼地剥离偷窥的那缕精神体,却蓦然发现那名骑士,头盔眼睛位置镶嵌着深邃难测的晶石辉芒后,一对无底深渊般凶险莫测的眼神,正对着我微笑。那纯粹是一种精神感应,我差点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能够随随便便侦破我“锁魂”境界的高手,迄今为止除老色狼,海孤舟之外,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可怕的一个。皆因前者两人一个是早就我的良师益友,一个是两魂同体的至亲兄弟,唯独这个秘而不宣的敌人,才是真正威胁到我生存的无敌强者。
我再也不敢看他,垂头丧气地听着秦颐主持会议,心头却永远镌刻不能磨灭的死亡阴影。
这次会议明显因为秦颐的介入,被推入了另一个高潮。我则晓得比别人更多一层秘密。连隐居深宫多年在“养神殿”参悟天道,不露尘世数百年的“剑神”关山月都亲自出马护驾,秦颐即将诉说的秘密,足堪值本年度最俱天价的情报。
秦颐点点头,大善勿血从他座椅边华丽夺目的七彩扁匣内取出一叠纸张,从容不迫道:“此番军部年会意义非同小可,现在我谨代表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宣读详细的作战计划。……”
我勉强收摄心神,肃容听取大善勿血的报告内容,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可就让人反胃了。我听着听着差点睡着了。闲来无事,我波澜不惊地运用“天眼”扫视在场众人反应,发现十大元帅大异其趣。
土司王-铁在烧,卡尔-麦哲伦都是非军伍出身,行军打仗是外行中的外行,鸭子听雷般有听没有懂只能看个热闹,不过表面倒是摇头晃脑,装作听得津津有味。
大善勿血一直照本宣科地朗读着,其抑扬顿挫的语调配合着铿锵独特的金属重音,让闻者莫不热血沸腾。
郝连铁树,隆美尔-沁,王翦,独孤阔海都是一副老神在在,深不可测的表情。
秦汉偶尔喝点瓶内美酒,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又似乎聚精会神地听着。
唯独夏侯一贯微微蹙起英俊好看的剑眉,虎眸精芒爆射,好一会后才回复恬静无波的神态。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大善勿血如诗如歌的朗诵,直到他念完作战计划后,依然保持着古井不波面容。
秦颐淡淡示意大家随便讨论,顺便提出置疑和合理建议,顺手还由匣内拿出一张恺撒帝国军事地图以供参考。
就在大家纷纷瞩目那张微微发黄,但保存非常完好崭新如故的地图时,我简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事实。甚至大逆不道地偷眼观看秦颐是否是开玩笑的。
我看不出任何嘻笑景象,他绝对是非常认真的。所有人都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幅古董级地图。我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微微古怪,肚皮快要笑爆般看着那张“过期”地图。
它的寿命起码有两百年历史吧?看地图那种精致绝伦的画艺和精确无匹的比例,都显示作者乃深谙兵法,每处适宜何种布置都分析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如果时间逆转回到那个时代,凭借这张地图,足以覆灭整座恺撒帝国,将他随心所欲地彻底蹂躏在风云铁蹄之下。
不过如今早已人面桃花物是人非,虽山水依旧,亦沧海桑田诸多变化。问我为何知道那么清楚?嘿嘿,皆因哥哥我连败恺撒敌军时,连续不断地缴获多张恺撒高层专用的军事地图,那可是最新版本啊。不过出于某种私人利益,我并未将它们上缴军部公诸于众,而是偷偷藏匿起来,留给自己观赏。
看来帝国驻扎恺撒的情报官,也无缘观看这张被列为帝国最高机密的“过期”地图,否则定然失声惊呼晕倒在地。
于是,当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围城打援,围魏救赵的时候,我早就一边偷偷计算帝国兵败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咦,我经过深思熟虑愕然发现,按照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不论帝国胜败对我都毫无利益可言啊!这个“威武王”只是个空壳子,徒具盛名实则名下毫无实惠可赚。
之后的事情,走马灯般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我全然没有在意那般混蛋在说什么东东,只盼望讨论快点结束。
出乎意料,会议结束得非常快捷。皆因秦颐那老家伙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还没怎样就有些挺不住了,草草结束会议离开了白虎堂。失去首脑的十大元帅也纷纷失去了讨论的性质,皆因没有发出欣赏鼓励的眼神注目的人了。
原本预料要开整整三天的军部年会,竟如此无疾而终。
我本来预计出现的为利益吵得天翻地覆的场面,也被突如其来宛如从天而降的南征计划搁浅了。十大元帅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明年的粮饷军备的发放,随随便便就签收了军部定制的计划,一个不字都没有。
我收拾妥当了后勤保障计划,心中更加有底了。嘿嘿,老子控制着你们的命脉,手里握着深蓝大陆最大宗的军火,当然更不稀罕明年九牛一毛般的补给。
“我倒要看看你们在南征胜利后,如何着手收编哥哥我麾下的南疆军区?嘿嘿,届时哥哥不给你们一个天大‘惊喜’,我就不叫柳轻侯。”不过说归说,真的面对三百万大军的时刻,绝非眼前说说般轻松愉快。我感到肩上的担子,蓦然重逾万均几乎压得我脊梁断折。政治斗争竟是如此阴险,若我反应慢一点点,都差点死到临头都不清楚身陷何地。
当我漫步走出白虎堂的一刻,仿佛由里到外焕然一新变成另一个人。
帝都竞技场,我坐在东首专门为王公贵族准备的看台里。全身都深深陷入柔软温暖的座椅内,面容则隐藏在冬日惨白阳光照不见的森寒阴影里,场内的比赛我是一点想要观赏的感觉也欠奉,只顾在暗黑光影里,默默地用手指爱抚着名震天下的“獠牙”剑柄,苦思心事。
旁人看起来,我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过当那名宫廷内侍,左顾右盼终于发现我的存在,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的时候,我却没来由地紧张不安起来。
我始终不太通晓内侍的服饰官阶,尤其对这种自愿献身自宫的男人更加不屑一顾。但是眼前这个内侍绝对值得一看,因为他太普通了。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谁都记不住的程度。这种人似乎太适合做杀手,而且还是顶尖杀手。一名顶尖杀手必须忍辱负重,心中不存一丝得失牵挂才行。那样杀人才不会犹豫不决,出刀才迅疾绝伦。皆因他们把杀人视为修行,同样在杀戮中参悟天道。
内侍越走越近,我越来越安宁静止,仿佛陷入沉思里去了。奇怪的是无名杀手,浑身上下没携带一丝一毫杀意,否则绝对瞒不过我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精神勘探。他竟然不是来杀我的,更未携带致命如割草般的喂毒短刀。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奴才隶属西宫侍侯监,特奉陛下口旨,接您到西宫一会。”内侍尖细嗓音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雄躯微震,想不通秦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找我干什么。略微沉吟,遂道:“嗯,好的。头前带路。”
我几乎百分百肯定这是一场骗局,说不定就是秦五安排的圈套,不过依照秦颐的性格,说不定也会搞出这种花样。所以我只好信步跟随内侍去看个究竟。
右手轻轻握上獠牙剑柄,我记起了年前还是一名长弓手的时候,遭遇“末日战狼”黄金骑士团一个小队的惨烈战役,其团长段羽迄今让我记忆犹新。此刻,我心中恰好是当时那种山雨欲来,危机四伏的感受。
我孤身一人,对手却都隐藏在暗处,随时倾巢而出将我粉身碎骨。
瞬间,我亦想起另一件妙事。与段羽决战时的整个过程,最使我感动的就是最后那抛开一切,充满信心,一往无前的全力一刀。
忽然间,我亦感到生机勃勃,充满信心。
我淡淡的提高嗓音道:“我们不是要步行去吧?”
望着我灼灼的目光,内侍苦笑道:“岂敢,岂敢。马车就在场外等候呢,奴才头前带路,请殿下跟来就好。”
一路平安无事,马车顺顺当当地进入皇城。
我更加笃信是个骗局,若非秦五刻意安排,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志的马车,如何能在皇宫大内行走自如。那名内侍坐在驾者的位置,专心致志地驾驭着神骏非凡的良种名驹。
他轻车熟路地前往西宫,和守城的御林军,皇家骑士团都熟稔之极,就知道他是货真价实内廷侍者,偏偏违背内侍不得习武的祖训,拥有不可估量的高明武功。
马车这时经过一道石桥,转入通往西宫的小径。
我心如止水,没有半点波动的情绪地望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致,眼前已隶属后宫禁地范畴,戒备森严的哨岗,巡逻队都设在外围内皇城宫墙处,在此时刻,皇宫有种说不出的幽深可怕。
马车毫不停留直接顺着宫城马道一直笔直地开到尽头,才拐进侧面的另一条幽静如坟墓的小道,两面尽是高不可攀,雄伟壮观的宫墙,绵延不绝,一望无垠似乎直到天边。那狭窄得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着实给人憋屈压迫的感觉,仿佛走不到尽头般遥远孤寂,唯有清脆悦耳的马蹄声伴随耳畔。
不知穿越了多少宫殿楼阁映照下的阴影,走过这条漫长忧郁的长廊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西宫院落组群的其中一座宫院里。
守门的是足足一支小队的皇家骑士团卫兵,没有跟随秦颐的那一批大剑师那么精锐杰出,却也是一群难得的第一流高手。显示出陛下对西宫妃子的特别宠爱。
我油然想起不知谁说过,老狐狸最心爱的妃子不是年老色衰的正宫皇后,而是妩媚动人回眸倾城的西宫懿贵妃。想必这个内侍在西宫非常有地位,所有卫兵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施礼,反倒对我爱答不理的。
他率先进入宫内,过了片刻才带我入宫。殿里空无一人,我迅疾绝伦地用“天眼”审视周遭百丈,除了一些宫娥内侍外,没有任何碍眼人物存在。防御力量也就是门口那些皇家骑士团的卫士。他们未净身是不敢随便闯入内宫的。秦颐虽然颇为信赖皇家骑士团,但是还没有达到把老婆也搭进去的慷慨程度。这或许是老男人的一贯心理吧!
我耐心地等待着皇帝陛下的接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失去信心,却没有本事走出戒备森严的内皇城。来是容易之极,可是走却不容易。我蓦然发现那个内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若说他的消失换来500名刀斧手从殿内杀出,我反倒不害怕,别说是500就是再多10倍,我也等闲视之从容突围离去。天色越来越黑,到了晚上我就是挑战关山月也不在话下。
怕就怕这种难言的寂静,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压抑得我快要窒息了。情景异常古怪,既没有人来倒茶,也没有人来问候。仿佛根本就当我不存在一样。我还发现所有宫娥内侍都远远地避开了主殿范畴,连走路都是绕行的,甚至悄无声息地躲在我视线之外。我终于按捺不住压抑的心情,缓步走到殿门口,透透新鲜空气。
大雪不知不觉停止,天空罕见地放出雪后初晴的阳光,反常地映着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渲染出几片彩色云朵。已是黄昏时分,我长长嘘了一口气,迈步走出正殿,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西宫再说。
刚刚做此打算,却迎面看到一顶宫廷专用的豪华软轿,慢条斯理地悠悠出现在宫门处。我还来不及欣赏抬轿的美丽宫娥,婀娜多姿的窈窕体态,就惊心动魄地听到守门的皇家骑士们,整齐划一,清晰无比,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西宫贵妃娘娘大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瞬间,我蓦然明白了秦五或者秦明月的毒辣计谋。他是想借用秦颐召见的名义,把我引诱到西宫懿贵妃的寝居,届时只要懿贵妃回宫稍微喊叫一声,那我就什么都说不清楚,情等被捉拿问斩。盛怒下的秦颐,为了男人的尊严,帝王的名誉,是根本不会珍惜我这个弃卒的。
嘿嘿,真是最廉价也是最实用的毒辣计策。
我心念电转,最后徘徊在就那么落荒而逃,直接逃回南疆备战,准备迎接300万大军的清剿;还是就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伺机说服懿贵妃找机会脱离险境。
我一生经历过数十惨烈战役,每次都化险为夷死中求生,却首次遇到如此诡异绝伦的计谋,内心不禁深深战栗,脊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不过一贯强硬如我,也瞬间狠下心肠。
“不论如何,死活我都要赌这一铺。人生不过一场豪赌,我才不要不明不白地逃避现实。暴风雨,你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六章交易
软轿厚重帘幕被轻轻挑开,我的目光往垂幕后方瞧去,顿觉眼前一亮。
一位明艳照人可比一轮圆月的美人儿缓缓走出轿外。拥有她,就像拥有整个夜空般令人感动莫名。宫内的人全看呆了眼,宫娥,内侍,甚至相隔老远的皇家骑士团骑士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无限风情。
夜风凉吹,万籁俱寂,我呆呆地伫立殿内,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犹如清澈如水的月光,铺洒在波光荡漾的海面,月辉熠熠闪动,创造出一个格外幽美恬静的意境。我的心都好象溶入在无边空明的月色水光中。那清丽和融,令人赞叹的气质,仿佛就像一道秘不可测的机锋,充满禅的意味。
她穿着色彩秀雅的素淡外袍,内衬月白色紧身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自然流露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般美态,更将她衬托得犹如广寒仙子,月里嫦娥。她仿佛也根本不食人间烟火,一切华美瑰丽的辞藻亦无法形容其风度的万一。
我忍不住梦呓似的道:“我现在可明白为何秦颐是那么重视皇位的继承了。皆因无论谁当皇帝都将变成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可将深蓝大陆最珍贵的财产享为己有哩!”
如此美色,足可和苏小桥、慕容无忧、秦明月、费夜、蒙恬、艾丹妮那级数的美女争一日之短长。
懿贵妃左右各有四名明眸皓齿,青春亮丽的少女宫娥簇拥着,看样子平常排场就是奇大。
奇怪所有人的眼晴均视我如无物一般,连偷眼瞧过来的都没有,在碎星渊要塞享受惯了美女偷窥的我,实在是窝囊之极。
我的心情也紧张起来,既怕她真的来个大喊大叫,那么我唯有鱼死网破地先杀出城再说。
懿贵妃一行终于来到殿门前的台阶,没有任何言语,那些宫娥悄无声息地退却离去。唯独她孤身一人,步步生莲地悠然走进大殿,随手关上殿门。
和超级美女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对我来说并非首次。但素未谋面就如此暧昧,却平生都是第一遭。我的心脏不争气地嘭嘭加速跳动,任是功力通魔也万万无法抑制,或者根本就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偏偏惊悸与兴奋并存,这一刻还软玉温香,下一刻也许就血溅五步,那种矛盾得要命感觉,令人刻骨铭心般难忘。
我遐想联翩的时候,蓦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那晶莹剔透的一对美目像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明月,在两条细长入鬓的蛾眉衬托下,宁静淡泊地打量着我这名不速之客。
蓦然,她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樱唇间现出白璧无瑕的贝齿,以充满清馨爽洌的声音道:“柳兄可否帮个小忙呢?”
我慌忙施礼,谦恭答道:“这是我的荣幸,娘娘请随便吩咐!”
懿贵妃莲步轻移,优雅无比地转过身去,显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好背影,淡淡道:“柳兄可否帮忙卸下外袍?”
我心中一震,想不到她芳驾亲临后,第一个要求居然是宽衣解带。口干舌燥中颤巍巍地去解懿贵妃背后的结带。我鼻端闻到若兰若熏的香味,情不自禁心猿意马,差点意乱情迷。如此人间尤物又如此雍容大方,恐怕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
顺利解完衣带,懿贵妃自由写意地就那么把外袍脱下,随手搭在椅上,轻盈得如飞燕般飘飘坐入椅上。每一个动作每一寸移动都自然流畅,仿佛舞蹈家翩翩起舞一般。能够把日常动作与舞蹈完美结合,生成舞蹈般韵律的人,尚是平生首见。想必她的舞艺亦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我眼睛仿佛被灼痛般炽了一下。眼前的她,宛如鹤立鸡群般高挑优雅身材,那么丰姿绰约,那么苗条婀娜。她简直无一处不美到极点,艳到极点,也清纯到极点。那是一种矛盾之极的感觉,那么完美无缺的契合,毫无间隙可寻的气质,不愧独领风骚的后宫头号艳后。
懿贵妃淡淡道:“柳兄请坐下说话。”
我欣然领命落座,位置恰好是懿贵妃的对面。
懿贵妃以似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我脸上,幽幽道:“人家慕名请您而来,想聊聊家常。想不到将军倒是畏我如虎,好像坐在人家身边就会被吃掉似的。真是让人伤心啊!”
我为之鄂然,怎也想不到懿贵妃第二句说话,就一副郎情妾意的味道,不禁头皮发麻。勾引皇帝爱妃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重罪呀。我连忙一本正经地道:“岂敢!岂敢!”话虽那么说,座位却根本不敢有一丝靠近。
懿贵妃媚态横生地白了我一眼才道:““可知奴家召您前来的用意?”
我因不知她的所属集团,究竟代表何方利益,唯有以不变应万变。于是根本不理她目光,微笑道:“微臣愚鲁迟钝,真的不知娘娘有何差遣!”
懿贵妃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半晌轻声道:“柳兄入帝都多日,莫非还未有丝毫察觉吗?那可叫奴家失望之极,因为和平素听闻到有关您的传闻相差太远。”
我淡淡的道:“娘娘平素都听到些什么呢?恐怕荒谬可笑的谣言多些,最是混淆视听呢。”
懿贵妃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伸出美丽无暇的透明柔荑,从容不迫地从身畔暗格里取出一本厚厚帐册道:“请柳兄过目。”
我接过定神一看,册面平平无奇登录着柳轻侯三个大字,后面是编号第27。翻开首页看去,只见册子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帝国文字,竟然是有关我的生平世事。从参军开始的所有战役,人事升迁,军事变革,朋友交往,无不历历在目清清楚楚。简直比我的记忆还要详尽可靠。
我有点象是被剥得一丝不挂的感觉,赤裸裸地展示在她面前。不论任何一个敌人,看到这本帐册,几乎可立刻掌握我的习惯特性,随时致我于死地。我蓦然生出给此女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那么脆弱无力。
我迅疾绝伦地翻阅着始终未曾发觉慕容无忧和新军最新装备的字眼出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到底其他事件内务部都有最详尽资料,也不算特别稀奇。若连慕容无忧和数次刺杀事件都被察觉,那才是毁灭性打击,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我看看时间,恰好写到我参加军事会议,并且受到大善勿血的“赞赏”这一栏,日期也锁定到今天,遂彻底放下心来。不过脸色依然装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样子。
懿贵妃柔声道:“对奴家来说,大至国家,小至私人,都只是一场游戏。游戏必须以娱乐为主,有趣才好玩。柳兄以为然否?”
遂目光射往我,抿嘴浅笑道:“柳兄是否认为,奴家有资格要求您再帮一个小忙呢?”
我苦笑道:“娘娘势力如此浩大,几乎将微臣每日解手几次都查个一清二楚。嘿嘿,真个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是您办不到的。”
懿贵妃毫不生气,只是轻叹道:“唉,这件事情非要柳兄出马才可办好。奴家愿意将此仅有的帐册奉送柳兄,并且保证今后停止对您的监控,而且隶属我麾下的情报组织,将向您提供他人同样珍贵之极的情报。那将作为此番任务完成时候的补偿。”
我不禁讶道:“为何偏偏选择我呢?”
懿贵妃秀目异芒闪烁,令人感到她非但貌若天仙,更有常人难及的聪明才智,绝非花瓶那么简单。她语调平静地道:“柳兄已成南疆,甚至整座帝国的第一号无敌猛将。说起柳轻侯,谁敢不说声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我哑然失笑道:“微臣如何担当得起。”
懿贵妃香唇边泛起一丝妩媚动人的笑意,淡然道:“柳兄若置疑奴家的实力,是否可以承担日后的补偿,今日就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不知柳兄是否有兴趣听听?”
我皱眉道:“坦白说娘娘确是令人难以拒绝的说客,不过我仍想先听听娘娘为何认为,微臣一定会接受您的要求,去办那全然不知的任务。”
懿贵妃明眸流转,意味深长地瞟我一眼,悠然自得道:“因为对名震天下的铁壁柳轻侯来说,这个任务充满不能拒绝的诱惑魅力。”
我叹道:“娘娘的说话总是那么引人入胜,让柳某自负铁石心肠都土崩瓦解,情不自禁想要听听那个任务是如何地不能拒绝。”
懿贵妃娇笑道:“若柳兄也肯加入敝组织,定然大放异彩,超越历代组织领袖。”遂盈盈起立,婀娜多姿地走入殿内,片刻后取出另一本聊聊数张的一叠纸,一边递给我,一边淡淡道:“请过目。”
我呆瞪着她递给的纸张,良久才叹道:“啊,难道你们要我做的事情就是此桩?”
懿贵妃轻描淡写地轻垂粉颈,幽幽道:“最后一页是奴家免费赠送的情报。希望对您有用吧!”
我仿佛感到彻底沦为猎物,每一步都被对方设计得动弹不得,唯有乖乖听命的份儿。现在这感觉更感强烈。本来还以为出自秦五的手笔,岂料接触半天才明了是另一个潜藏帝都的权力集团,看上了我的实力。这个懿贵妃的心计堪称足与秦五并驾齐驱,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好似不懂一点武功的柔弱模样。
我苦笑道:“娘娘希望什么时间完成任务最好。”
懿贵妃微笑道,“柳兄认为最快可以什么时候完成呢?”
我无奈道:“放心吧,我柳轻侯答应的事情,从来说到做到,决不拖延。就以三天为限好了。不过条件必须稍微更改。”
说罢虎眸电芒暴涨数寸,深深望进懿贵妃的美眸,霸道绝伦地道:“事后你要陪我一夜,否则前面所说一切全都作废,柳某也随便你如何处置好了。”
这一句异军突起,完全出乎懿贵妃意料之外。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遂欣然笑道:“一言为定。”
我再不理她,转身离去。
临到殿门,蓦然想起一事,头也不回轻轻一掌隔空按在遥距十余丈外的桌上帐册,这才开启殿门走出殿外。
“蓬!”
随着殿门关闭,一股微弱气流轻轻抚过帐册,瞬间无数碎片化作漫天纸蝶,飞舞旋转。每一片碎纸在旋转中都碎裂成更加细微的粉末,分裂无休无止地进行着,直到归于虚无。
偏偏同样受力的桌面了无痕迹,纹丝不动。
这一掌方位拿捏之准,力道使用之精,简直臻至不可思议境界。
借着月光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地上映着荧荧细粉,犹如刚刚下了一场小雪一般。
懿贵妃吓得目瞪口呆,着实想不到年纪轻轻的柳轻侯,武功居然高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一掌……那一掌,谁能抵挡呢?”她苦恼地陷入另一个谜题中。
我看着御用马车没入拐角暗影里,心仿佛也随着沉入海底最黑暗的环境里。
帝都的斗争错综复杂到了极点。
不但秦五明目张胆地狙击我,而且尊贵无匹的皇帝陛下,想要罢免我的阴谋也是昭然若揭。懿贵妃更是鬼魅般突然冒出的另一个实力雄厚的权力集团,再牵掣到皇位之争,我头都大了数倍。
漫步徜徉在黑暗的王府园林,我不知不觉步上通往湖心岛的九曲白玉桥头,俯瞰桥下潺潺流水薄冰随波逐流,悄然消逝。
我轻轻拍着桥栏顶部的栩栩如生的玉狮子头,夜的静谧使人想起许多白昼喧嚣时遗漏的细节。我豁然想起已经有数日没见过“蝴蝶”凯瑟琳,那位亚马逊种族第一女杀手了。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撤掉铁血卫守护的时候,孔龙似乎隐约提了她一句,我当时没有仔细聆听,好像她有些不满意藏匿的生活。
蓦然一股奇异绝伦的气机悄悄临近,对方宁静得象一片雪花,悠扬的象一缕清风,像是大自然万物,就是不像人。
我忍不住暗道:“说她,她就出现。我什么时候,预言如此精准了?”
凯瑟琳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桥头另一端,淡淡地道:“柳兄雅兴不浅,深夜犹然赏雪。”
她穿着质料剪裁极其简单的暖袍,纤毫毕露地勾勒出完美无缺的健美体魄,堪称魔鬼级身材。她美得极其阳刚彪悍,宛如烈日下草原狂奔逐鹿的闪电魔豹,说不出的阳光亮丽。尤其是窄袍阔袖,更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凄厉无匹的金色弯月刀芒,就安安静静地沉睡在她腕底。那和我认识的所有女子的阴柔美是截然不同的,是另一类阳光灿烂中蕴藏不知名危险的奇异风格。
我毫不掩饰眼中欣赏神色,老色狼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重点当然放在那优美纤细充满惊人弹性的腰肢,毫无一丝多余脂肪的小腹。
她亦毫不介意我贪得无厌的眼神,甚至故意挺起胸膛,使饱满浑圆的酥胸,愈加高耸诱人,来吸引我的眼球。那种任人采摘的诱人模样,着实让人垂涎三处,心脏跳动都快速一倍。
我深深吸口气,平缓心情才道:“我是睡不着,瞎逛逛的。姑娘也是吗?”
凯瑟琳挑逗地瞄了一眼我硕壮挺拔的雄躯,淡淡地道:“人家才不是睡不着,是有事情和柳兄商量。”
我微微讶异道:“哦,请讲!”
凯瑟琳目光停留在一株老梅枝头,盯着那被冰雪压抑得欲折未折的枝干,坚定不移地道:“我不能继续留在帝都。我得回到族人身边,他们需要我对抗元老会的侵吞蚕食。”
我欣然点头道:“我支持你。”遂皱眉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身?”
凯瑟琳淡淡道:“现在。”
我颇感意外,微微犹豫道:“这恐怕非常危险啊!刺杀阴云并未完全渡过,朝野上下都在通缉你。首先帝都你就混不出去的,还有帝都到南疆的那段路,肯定到处都是捉拿你的告示。倒是入了南疆好办一点,因为全部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凯瑟琳微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关键还是伤势已经完全愈合,即使寡不敌众,至少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呀。别忘了人家怎都是大陆排行第九名的第一流杀手啊。”
我耸耸肩,也微笑道:“呵呵,总是被你美丽无比的容颜迷惑,忘记了你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的刀法。嗯,那我预祝你一路顺风吧。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当尽力帮你。”
凯瑟琳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缓缓扩展成鲜花盛放般的欢笑,道:“人家才不相信你会被我迷惑。若你想与我欢好,人家愿意明早再走啊。”
我搔头苦笑道:“这个……”
凯瑟琳莞尔一笑道:“逗你的啦,人家走了。要每天都想我一次呀!”说着宛如浮光掠影般就那么奇迹般融化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我继续留在桥上思虑不已,不知不觉直到天明。
“好漫长的夜呀!”
清晨,我洗漱完毕,退开窗子整个帝都简直成了冰窟一座,透入窗内的光线颇呈异色。待我进早膳时,艳美的阳光把雪染作绯红,餐室窗户早已幻作一副迷人的雕塑精品,布满了精雕细刻般的漂亮花纹。窗外幼小的梅树,正灿灿于满眼晴光之下,枝柯覆雪,素里裹红妆,风致绝佳。
我探头窗外,向书斋前面的花园草地以及更远的丘岗望望,但觉大地光晶耀目,不可逼视。高天寒气凛冽,色作铁青,而周围的一切树木也都现出阴森可怖之状。整个景象之中确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骇人气氛。屋顶积雪很厚,一切树木都压弯了腰,帝都皇城最高建筑,钟楼的塔尖此时从阴霾翳翳的空中仍依稀可见。
麻雀一如既往地送来最新通报,没有任何新鲜内容,唯有南疆三大新式军用要塞和四大集团军建制在慕容无忧强有力的后勤保障支持下迅速展开着建设,且已经初见成效。南疆军情也并不紧急,按照秦颐缩略阵线的指导思想,秦汉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许多,南疆所属领地就更加稳如泰山。
一切都等待着新一年开春,南征计划的开始。那也将是我这个名不副实摇摇欲坠的威武王彻底被罢免的时候,想当然铁定会被抄家灭门吧?
在这冷得要命的早晨,我胡思乱想着随便填保肚子,准备开始为我自己的未来,奋勇拼搏。
我蓦然想起哥舒嫩残平常最喜欢挂在口头的话语。
“不论什么时候,人一定要靠自己!”
今天,我将非常忙碌,忙的却是非常琐屑的小事。主要是“拜会”几个老朋友。最关键的人物当然是吏部侍郎邹文远。而且我还准备了厚礼。
麻烦就像是发烧感冒一样,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演变成不可预知的绝症。最好的办法就是刚刚萌芽的时候,扼杀它在摇篮里。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狼”做一桩交易。若非极端被动,我根本想不起“同病相怜”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秦五。若非他预感到南征对他未来巨大的潜在威胁,他绝对不会对我轻举妄动。既然暗杀我的计划没有成功,谈判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而邹文远则是最好的中间人。
我相信他是秦五的心腹,而不是苏晚灯的亲信。
蹄声骤起,长街尽端雪泥飞扬,一座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奔驰而来。
我透过“天眼”淡淡地注视着车内的邹文远。他面无表情地安然稳坐车内,丝毫没有局促不安的举动。想必对我的召唤并不意外,也不紧张。好像一切都是他预料之内的小事,我不禁重新估计起这位与帝国高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实权派人物。
片刻后,邹文远步上小楼,进入硕大的厅堂。
这里是一座我临时买下的小楼,位于帝都最偏僻的贫民区边缘地带。在这个地区里它毫不起眼,与千千万万座小楼一样。它黑暗无光,孤独冷静。每天唯有这个时候,阳光才能通过特定的角度,照射进来,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
我看到邹文远微微皱眉,老式狭窄昏暗的楼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攀登确是一种折磨。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宣泄任何不满。多年的宦海沉浮,使他习惯把所有情绪深藏到内心深处,丝毫也不外泄。
我诚恳地道:“劳烦邹兄大驾屈尊来此简陋小楼,轻侯实在过意不去。”
邹文远淡淡微笑道:“柳兄客气了。您定有万分重要的事情指点于我,否则也不会早朝后,就直接把我接到这里来了。还请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的好。”
我坐回椅内去,漫不经意的道:“邹兄还是那么快人快语。”遂缓缓叹息一声,道:“邹兄想必已经知道南征之事,不知有何良言赐予小弟?”
邹文远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雪色,目光变得呆滞起来,想必脑海里正电光石火般高速盘算着利害得失,然后才给我一个符合切身利益的答案。
“唉!”他也长长叹息了一声,轻声道:“说实话,轻侯让我非常为难。你找我来是想要我引见五爷给你是不是?”
我郑重用力地点头,表示非常肯定和一去不回的决心,道:“正是!”
邹文远苦笑道:“可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五爷是最想要你性命的人啊!”
我直到此刻才相信邹文远真的顾及到了昔日的情分,总算没有说谎。他当然不可能知晓秦五指使欧阳紫龙叛变,顺便暗杀我的消息。但是秦五顾忌我,甚至想杀我的决心,他是肯定可以看得出来的。我也是故意凭借合作事宜来试探一下他的诚意,现在终于信任他一半了。
我轻描淡写地道:“不是最想,而是付诸行动。包括他在内的三大高手联手,不过我还活着,甚至差点留下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呵呵,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邹文远听完一时都不知说什么话才好,道:“那已更成水火,他岂肯再度相见,甚至与你联手?”
我诡秘莫测地微笑,摇头道:“若他如此短视,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就是大家死在一起,若南征成功,我们都必死无疑,仍是没办法扭转乾坤,他需要的是南疆的地盘,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不如我们联手,总好过一个个被新皇通吃。”
遂淡淡道:“从做大事的角度,我非常欣赏他办事的魄力,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政治这个东西,本就没有永远的敌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相信这条游戏规则,他比我还要清楚百倍。”
邹文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是否真的老迈了,有点非常难以接受你们年轻人的观点。”遂语锋一转,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尝试一下促成你们的合作。当然成功与否还在于五爷的抉择。说实话,我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左右他的意见的地步,只能提供建议。”
我点头道:“就这么办,事情因我们而起,应由我们去解决。我相信您的能力,不过即使失败也不会怨您的。其实,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达成联盟的愿望,因为秦五在第一回合以彻底失败告终,而我也永远失去了得力大将欧阳紫龙。严格说来那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两虎相争最后的结果定是两败俱伤,徒然给旁观者留下渔人之利。”
“当!当!……”帝都皇城的大钟轰然回鸣十响,清越激昂的声音响彻帝都每个角落,更添山雨欲临前的紧张形势。
我长身而起,道:“那么一切劳烦邹兄打点,小弟还要赴约恕不远送。”
时间在庸庸碌碌的平淡中渡过两天,除了给慕容无忧和艾丹妮送去截然不同的经典别致的小礼物,倒是一次也没和她们见过面。唯一奇怪的是秦五对我的示好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另有其他打算,我倒也安然自得。毕竟被雷霆知道的话,总是一件尴尬之事。
慕容无忧非常忙碌,主要是面临着南征前庞大的准备工作。慕容世家也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皆因它完全垄断着帝国几乎全部份额的军需供应。战时不论谁的军队,都得仰其鼻息过活。
艾丹妮在剑士总决赛的排名竟也名列前茅,从属于优秀选手队伍,这大大出乎我一贯认为的“娇娇女”评价。这几天她兴致勃勃地为宫廷总决赛备战,差点连我是谁都忘记了。我了解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关心的是新奇好玩的事物,男人还不在她们考虑的范畴之内。即使考虑了,也只是可供向人炫耀的资本。
转眼间,新年夜的重头戏-那个盛况空前的宫廷宴会就要开始了。
碎星渊这类沙漠城市,对季节微妙的变化通常都比较迟钝,但在帝都这座与大运河息息相关,衔接东西南北大陆公路的中枢城市,却毫无遗漏的反映出大自然气候的变化。她就像敏感多情的美丽姑娘,率先感应到了春的气息。平安夜气温反常地高升,与前两日的酷寒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致。反常的气候,通常也影响人们的心情稍稍变异。
我兴趣盎然地乘坐马车,透过车窗浏览着往来不绝的车马行人,享受着那份异乡独特的节日气氛。与东,西,北三疆的短暂和平,以及南疆获得的前所未有巨大胜利,象长了翅膀般散播开去,尤其是我歼灭塔卡玛干盗贼联盟,史上首次收复南疆,更加轰动一时,成为帝都街头巷尾争相讨论的话题。
这从路上的行人姿态神情毫不掩饰地反映出来。他们真的极为自豪而又骄傲。以往都是死气沉沉的,提起恺撒帝国更加无精打采。一直被人家压在门口欺负,和一下子吞噬敌军百万绝对是两种迥然有异的表情。
我突然想到老百姓们还是非常渴望和平的。什么南征北伐,对他们来说真的不如平平安安吃顿晚饭实在。而战争通常都是那群“大义凛然”的贵族,甚至皇族挑起来的。他们最常用的就是百姓的福祉作为借口。
马车风驰电掣地拐入东大街,除了三三俩俩同样是入宫参加盛宴的官家车辆,百姓狂欢的繁华景象被遥遥抛到了脑后。
我轻轻爱抚着虚空中流转不休的那枚“宿命针”,暗暗想道:“很快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吧。不准携带兵器,哥哥我就带暗器进宫。如果真的按照懿贵妃的计划实施成功,帝国的明天又将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
马车的速度缓缓慢下来,不知不觉雄伟壮观的内皇城青龙殿突兀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精神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在内皇城内光速移动着,展开魔道至尊无上的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探察着四周各式各样人的武功深浅,若有秦五之辈在,必逃不过我神妙莫测的灵觉。那是只有到了我这般级数的高手才拥有的神奇触觉。
我豁然“飞”到内皇城钟楼之顶,“看”着眼下最伟大壮观的建筑群落。辉煌灿烂的***仿佛在向我炫耀着秦皇朝统治的八百年盛世。
我站在殿前伫立片刻,却仿佛经历了八百年悠久岁月,无数次电闪雷劈风吹雨打,都好似一缕清泉静静流淌过光滑磐石,留不下一丝痕迹。
蓦然我的精神接触到另一股强横无匹的精神体,一张历尽世事沧桑却仍然充满天真好奇的脸庞悠然浮现在脑海内,无论如何都抹拭不去。
我听到自己淡淡地道:“轻侯参见关前辈。”
关山月却淡淡一笑,没有搭腔就那么蓦然失踪。他一来一去都是那么突兀,我隐约感到他不是随随便便找人开玩笑的人,却怎都把握不到其深藏的意旨。
青龙殿坐北朝南,分为内外两重。那重重巍然耸立的殿尖、和周围层层叠叠的楼阁,数不清的密密麻麻门户,总使人眼花撩乱分不清方向。
我欣然收回瞧着无限壮丽的皇城夜景的精神体,全神贯注到今夜宫廷盛宴。无论对风云帝国或深蓝大陆来说,今晚都是非常特别的一晚。它亦凝结了风云帝国最超卓的一批大人物,聚集一堂。正可谓卧虎藏龙,风起云涌。
关山月就是在这皇城之内,还有病入膏肓的秦颐和野心勃勃的四位皇子,当然尚有助纣为虐的四大家族领袖,四大封疆总督,六大部相,十大元帅。忽然间,风云最杰出的数十个人物都聚集到这代表帝国最高权势的地方来。
还有什么危机比这更加容易一触即发呢?
我缓步迈入青龙殿的门槛,恍惚间从这一刻起将陷入生死抉择。
由于我不打算和众人闲聊打屁,而其他人想必也不愿和即将失势的南疆总督多加纠缠,所以赴会的时间拖延少许,我到达的时候,宴会几乎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入殿门,几双熟悉无比的目光就关切地落到身上。分别是慕容无忧,卡尔,铁在烧。艾愁飞则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然后饶有兴致地继续和苏晚灯寒暄。我微笑着环视一圈帝国王公大臣们,实则是只是向寥寥数人问好。
一声清脆悦耳的钟声从重重帘幕后传来,顷刻间遮蔽殿内重重声浪,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随着钟声,在亮如白昼的清晰灯光下,秦颐以睥睨天下的雄姿,蓦然从重重帘幕之后,缓缓走到众人之前。众人纷纷识相地收声,毕恭毕敬地向风云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施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我用“天眼”继续扫描着他体内病情。表面看他精神矍铄,根本不似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而且体内还蕴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活泼真气,宛如一眼灵泉,源源不绝地供应着活动所需的一切能量。我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骇然欲绝。怎都想不出他怎能允许别人施展这种饮鸠止渴般的霸道心法。
秦颐顾盼谁雄地高举双手,淡淡道:“众卿家平身,今夜举国同庆,大家不必拘束,尽情欢乐便好。”
众臣子连忙欢呼道:“祝吾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只是动动嘴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秦颐深不可测的龙眸内微微泛起波澜,刹那间又死水一潭。我顿生感悟,默默计算着消耗的速度,发现他怎都难以活过明天日出。难道这位举世瞩目的皇帝陛下,他临终前唯一期盼的就是再次君临朝堂,接受万众膜拜吗?我心中油然感到那种寂天寞地,英雄末路式的悲怆。
大家秩序井然地落座,我依照金銮殿的规矩,仅仅比诸位皇子靠下。秦大,秦三,秦五,秦九,则紧紧靠着秦颐的坐席分列左右。他们正代表着秦皇朝的未来。
秦颐淡淡地举起酒杯,道:“为了帝国繁荣昌盛,干杯。”言罢一饮而尽。众人也无不乖乖听命,欣然举杯一齐饮尽。我赫然发现在场居然没有一名女眷。这是一场皆是男子的盛会。女子始终都被作为点缀存在,连秦颐最宠爱的懿贵妃都无资格列席。慕容无忧当然是一个唯一的例外,她与其说是一名女子,不如说是代表慕容世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
秦颐又无悲无喜连续干了两杯,连最是嚣张狂妄的秦大,也丝毫不敢劝阻情绪反常的父皇,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其他王公重臣更是噤若寒蝉。而在座的各位低阶臣卿自然是越发小心翼翼谨慎万分,生怕触怒天颜,节日变丧期。
我油然生出同情其寂寞孤单,而产生的莫名其妙情绪,蓦然脑海中陡发异想天开的念头。这个想法绝对迥异于在场的所有官员。
“如果即刻就要死了,天明即是最后死期,在这一段人生的最后时刻,你想要做点什么呢?是臣子无限敬畏的膜拜,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的思绪飞速旋转起来,似在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刹那间,我整个人都深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充满战火纷飞,凶险难测的暗黑世界,也是激情燃烧,汹涌澎湃的岁月。“锁魂”境界就那么镶嵌入天地秘不可测玄奥状态里,一缕壮烈,雄浑的战歌,高昂激越地曲调,那么热情奔放地冲出我的口腔。
“当黑暗降临大地,当恶魔肆虐人间,当城市变成废墟,当村庄变成地狱,当亲人遭受杀戮的时候,兄弟们啊!怎能继续保持沉默?怎能成为待宰羔羊?拿起你们的武器,砍掉敌人的头颅,让他们的鲜血灌溉大地,让他们的灵魂忏悔罪孽,这一刻,上帝之手指向他们丑陋的灵魂,打入永不超生的深渊。”
我终于将人生最大的一次赌注想也不想地抛出。
懿贵妃的任务就是让我在万籁俱寂的青龙殿上,与众不同地做一番动作。唱这首歌,却是我独一无二的创意,是灵机一动的产物。我甚至无暇考虑任何人的反应,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飞扬的韵律中,那情绪激昂,穿金裂石的歌声,饱含着大海般深湛的情感,在坠针可闻的静谧无比的青龙殿上,远远传出去,响彻内皇城。
这首在整个深蓝大陆广为流传的战歌,堪称家喻户晓。它的发源地就是秦氏的祖籍,奥丁山脉。经过八百年悠长岁月,甚至连皇族内部都只有编撰乐谱的乐师,才懂得这种快要绝传的歌曲。我当初选择这首歌作为第二十七军军歌,明显是抱有政治目的的。奥丁是风云帝国的守护战神,奥丁战歌作为奥丁号召大家奋起抵抗异族侵略的代表作,作为秦皇朝正统传人的秦颐没有学过才怪。
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惊愕,害怕,恐惧,沉思,顿悟……无数情感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更多的人则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浑然不觉手中的酒水完全淋进身畔伙伴的衣领。被淋者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应有的知觉,良久才得以缓解。当然即使有知觉也不敢随便出声,以免步我后尘。被淋和杀头,白痴都知道哪个轻松。
唯独秦颐仍然不动声色,那么古井不波地淡淡望了我一眼,眼神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片刻后竟然闭上了威严无匹的龙眸,沉醉到另一个世界里。青龙殿上鸦雀无声,大家静悄悄等待着胆大包天如我的悲惨结局。就这样,我有幸在帝国最高阶级贵族聚首的“青龙殿”,开始空前绝后的演唱了一曲。
我的歌声自然难登大雅之堂,甚至有些音调还不堪入耳。不过,谁都无暇顾及那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考虑的都是此举背后蕴藏的政治企图。我中气十足地歌唱着,直到唱完歌曲的第四小节,才凛然收声。说余音绕梁三日也不过分,音调嵌入了“锁魂”,想不听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殿上依然静谧,秦颐依然闭着眼睛,所有人都敬畏无比地低头等待着皇帝生死判决。可是良久,秦颐的龙躯都是那么纹丝不动。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感觉仿佛渡过了一生一世般绵长,脖子都有些酸软的时候,秦颐忽然动了。
他蓦然站起身来,缓步走下帝座,笔直地走向青龙殿门口。这一举动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秦颐望着***辉煌的内皇城,悠然长叹道:“谁能告诉朕,人生百年最重要是何物?”
苏晚灯淡淡答道:“世人皆为名利,超脱者也概莫能外。所以答案是名利吧。”
秦颐饶有兴致地道:“哦,是名利。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名利。比如朕自登九五以来,天下名利尽在我手,却又稀罕它值得几何?艾卿,你说!”
艾愁飞洒然一笑道:“是情欲吧。人世间最难看破的就是七情六欲。让人黯然销魂,永不或忘,甚至终生不悔,誓死相守。”
秦颐哈哈长笑道:“呵呵,艾卿所言颇为矛盾呢。世人皆为情欲死去活来,做大事偏偏得绝情绝义,苦苦钻研无情之道。这最大的欲望偏偏得是没有任何欲望的人才可办到。说到底情欲终究是害人之物,沉迷其中也不过碌碌无为之辈耳。阔海你说!”
独孤阔海脸色阴沉,惜言如金地只说了两个字:“权势!”
秦颐淡漠了一会儿,叹气道:“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何所有乐趣都是那么容易消失而去,永不复来。根本没有永恒不变的快乐。甚至是权力的巅峰,也只是新鲜数日而已?还有谁能告诉朕,人生最重要的是何物?答对的朕大大有赏,错了亦不惩罚。”
这句话极端诱惑,偏偏前面三人的答案囊括了世间几乎所有领域,根本不可能超出那些范畴。土司王-铁在烧也凑起了热闹,他肆无忌惮地道:“臣以为世上最过重要莫过于吃。偿尽美味是微臣最迫切不过的愿望,任何事情都没有吃更加重要。”
秦颐淡淡一笑道:“答案见得真如本性,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嗜饮食。”
卡尔-麦哲伦幽幽地道:“臣喜爱美女,却无情亦无欲,只愿有暇时促膝谈天,余愿足矣。”
秦颐微微点头,连话也懒得说了。
……
接下来的回答千奇百怪,却始终未得到秦颐的肯定,恍惚间,几乎全殿的人都被问遍,青龙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秦颐正打算说出答案,蓦然听到一个人轻轻地道:“微臣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事物,莫过于体会世间最动人事物。不论是名利,情欲,权势,珍馐,美女,不世武功莫不出于一种感悟。人本就靠着感觉生存,人生最重要的也应该莫过于感悟。唯有不断尝试新鲜动人的事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活下去最原始的动力。若每天都重复一模一样的事情,还不如死掉算了。”
秦颐首次动容,扬起斜飞入鬓的白眉,淡淡道:“说的好,继续说。”
众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我身上。我,柳轻侯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其实我本来并不打算出这个风头,但是见到大家那么痛快淋漓的诉说心中索求,忍不住道出藏匿已久的心声。反正秦颐说过不会追究说话的责任。
我不动声色,旁若无人地道:“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还有奋斗的过程。常人都说登上绝顶才是最快乐的,我看其实不然。那种快乐短暂而容易消逝,而且必须不断地去展开新的旅程,才能重新获得,再重新失去,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永恒的快乐是不存在的,唯一接近永恒的事物就是残缺的物体,或者说伤感的回忆。世间最好的事物,都是得不到的东西。就因为得不到,才会日思夜想,永远怀念,甚至把它美化到接近永恒的地步。”
我赧然道:“有些跑题了。人生最重要的事物,应该是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事物吧。”
秦颐仰天长叹,良久不语。
秦颐很长时间都是那么寂天寞地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心底最遗憾的事物究竟是什么?甚至就那么不管众位大臣的感触,甩袖离开了青龙殿。
正式庆贺新年的节目开始,广场的烟火纷纷腾空而起,散发出难以置信的绚烂多彩的花朵,点缀在寂寥的夜空。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银,数不清的颜色纷纷扰扰地争奇斗艳得似夏日的御花园,百花齐放。漆黑寒冷的冬夜,瞬间热闹起来。
没有了威严肃穆的皇帝陛下,大家放松了许多。纷纷互相道贺着新年祝福语,寒暄着,嘻笑着,斗着酒,调戏着宫娥,争抢着去试放烟花。一时间青龙殿也乱了套。我就在着乱糟糟的情况下,被一名秦颐的随身亲卫,“请”到了宫廷某处的积雪凉亭。
秦颐悠然自得地斟着两杯茶水,显然另一杯是给我的。
我豁然发现方圆百丈除了我和秦颐,竟然悄无声息,连一只活物都没有。额头冷汗迅速淌下,被皇帝召见预示着臣子被宠信,但一名随时驾崩的皇帝召见当然是另一回事。如果我离开后,他就死翘翘,或者我在时他就驾崩,嘿,被有心人嫁祸,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秦颐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紧张的样子,淡淡地道:“坐!”
我毕恭毕敬地垂手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如标枪一般。
秦颐微笑道:“不必紧张,我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扑通扑通急速跳动着,枉费身具绝世武功,却在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前半分也施展不出来。皆因他操纵着半个深蓝大陆所有人得生死存亡。
秦颐继续道:“你的说话非常动听,朕多年没有听到那么动人的说辞了。记得朕年轻时,也有一个人曾经对朕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语。你让朕想起了她。嘿,对朕来说,她就是你所说的永远得不到的才是最重要的事物。我岂非正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她。”
我讶道:“陛下乃是微臣见过最具魅力的男子,想不出何等女子可以拒绝陛下的恩宠。”
秦颐哑然失笑道:“轻侯定是最善长拍马之人,偏偏真的很有打仗的本事。让朕都失去控制的心怀大慰。那是朕年轻时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非常象懿贵妃,甚至才智还在她之上。可惜人算及不得天算。”
他幽幽叹息着,柔和的声音淡然道:“那是一段非常动人的男女情缘,结局却非常不好。她死了。”
秦颐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冷冷问道:“轻侯可知人生最难的事情是什么?”
我哭笑不得,心内也紧张万分。这一次,秦颐是认真的。我清晰无比地感应到他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波动,若歇斯底里地突然下令将我斩首,恐怕连神仙都无法救我。不过若我答对,将是另一副光景。
这位当今深蓝大陆最有权势的老人,玩笑间就决定着整座帝国,乃至天下的命运走向。此刻,我的性命也危如累卵,就那么取决于玩笑般的对答。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永恒般长久,偏偏真实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几乎想象到潮水般涌出的“风云卫”,刀剑加身的景象,顷刻死于非命。就在那心乱如麻,千钧一发的瞬间,忽然福至心灵地道:“选择。唯有选择才是最困难的。对则生,错则死。人生还有比这更加艰难困惑的吗?”
秦颐蓦然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喃喃地道:“唉,你又答对了。”遂恢复常态欣然道:“和你说话真是痛快极了,竟然每一次都可答对。嗯,你一共答对了两个问题,我就允许你提出两个要求。不论如何我都会为你办到,时限当然是现在,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先考虑一下。”
我偷偷擦拭冷汗,俗语说伴君如伴虎,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其中奥妙。
时间一分一秒飞快消逝,不知不觉秦颐淡淡打断了我的思绪,柔声道:“轻侯已经有了计较吗?”
我心中一懔,暗骂自己愚蠢,老狐狸顷刻就要归西,岂会为一个“闲杂人等”多多耗费时间。于是立即跪禀道:“请陛下恩准微臣两个要求。一,让臣在有生之年都镇守南疆,捍卫帝国领土完整。臣生于斯长于斯,愿终老于南疆沙漠。二,请陛下再派遣一位贤能担任南疆军区元帅。臣德能浅薄深恐无力领导四大集团军百万带甲之众。愿有一同僚共掌南疆。”
秦颐脸现讶色一闪而逝,道:“轻侯能如此想最好。唉,你想为社稷鞠躬尽瘁,让朕怎能拒绝这拳拳报国之心呢!真未想到你居然一点私利也未考虑在内,要知道你一句话就可终生富贵,位极人臣啊。轻侯果然是国之栋梁也。”遂正色道:“今夜一番畅谈真是意味深长,让朕仿佛看到了帝国未来的希望。轻侯你好自为之。”言罢递给我两样东西,就那么挥手赶我离去。
我不敢现场观瞻,匆匆放入怀中由来时那位“风云卫”带路,回返青龙殿。路上心中暗暗冷笑:“靠,哥哥我若是真个当真,才是万劫不复。恐怕你根本不会给我任何东西,而是一群刀斧手蜂拥而出吧!”
走着走着却感觉路途不对,沿途建筑越来越稀疏,亭台楼阁简单古拙大异于青龙殿周围的雍容景象,反倒有一种飘逸出尘,超凡脱俗的意境。
赫然间,一座孤峰突兀地绽现眼前。
一道道瀑布从高峻的峰巅倾泻而下,远远瞭望宛如来自半天之上,气势雄伟。它汹涌澎湃,轰鸣咆哮,如阵阵密集的响雷,鸣彻云霄。飞流汩汩直下,仿佛是十数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斜斜倚着雄伟的孤峰。垂挂着的瀑布,经风一吹浪花飞溅,洒落开来万千水滴相激,水气蒸腾,组成一道迷迷蒙蒙的水帘,创造了辽阔而瑰异的意境。
走到近处,另有一番滋味。瀑布从山崖流淌下来,就像山中织出的一匹匹白练。它是如此清净而透明,好似寒谷中有数万颗明珠熠熠闪光。青翠的山峰高峻峭拔耸入云中,碧绿的潭水幽深不见底,瀑布从高处留下倾注到潭中,搅动着潭水发出了轰轰的雷鸣声。
这惊险万状的奇景,排山倒海的气势,令人惊心动魄,叹为观止。我目眩神迷,浑然忘了身周事物。连那名“风云卫”何时走脱都茫然不知,仿佛有人牵引般不由自主地走向瀑顶那座殿宇。
一路行来,气候温暖如春,草木如新哪里还有一星半点酷寒冬夜的气象,想必山底蕴涵着丰富的温泉资源,滋养着山中万物,带来不可思议的勃勃生机。
殿门虚掩着,随手就可推开。
我迈步入内蓦然惊愕万分,殿内竟四壁雪白,空空如也。偌大的空间内,居然没有一件装饰品。殿正中央唯有一片蒲团,上面安然端坐着一名白袍男子。借着从天窗泄漏进的那丝清丽月光,我清晰无比地观察到这名贤者的相貌,一丝一毫也未遗漏。这一刻,我激动莫名,皆因终于见到了风云帝国,蝉联数百年无敌盛誉的绝代大宗师-关山月。
他慈眉善目,眉宇间蕴藏着海样的深情,让人联想到世间最仁慈的长者。偏偏他的年纪仿佛一团迷雾般根本无从揣测。不论如何夸张的家伙,都无法把他和数百岁的老人联想到一起。骤然间,我想到了哥舒嫩残那个老色狼,他不就是年轻得像是我的哥哥一样吗?我的目光浏览遍室内每寸空间,始终未曾发现关山月名闻天下的“屠龙”剑。
关山月双目忽然亮了起来,柔声道:“看到轻侯这样子,想必是在寻找老夫的‘屠龙’吗?”
我苦涩一笑道:“前辈英明。轻侯正是在寻找前辈的‘屠龙’。此刻没有看到,晚辈忽然间感到轻松起来。皆因终于知晓前辈并未打算要轻侯的小命。要知道不管死后的世界是否更为动人。我都不打算如此年轻就去报道,晚辈还是想要坚强地活下去的。”
关山月哑然失笑道:“你好像放心得太过早了一点点。我似乎从未说过放你活着离去。有无‘屠龙’和杀不杀你完全是两回事,若你依然执迷于表象,这一战根本不必继续。因为你早已注定败亡的命运。希望一会儿你仍能生龙活虎地走出这座‘养神殿’。”
我尴尬地道:“那为什么晚辈丝毫感觉不到前辈的杀意呢!”
关山月淡淡笑道:“说真的,我早已没有了猎杀的心情,只想修心养性做个不问世事的隐士。天下间还有很多其它有趣的事情可做。真希望秦氏永远不再把皇位传承交予我掌管,我亦可离开这座牢笼般的殿宇,永远放逐于名山大川,也好了无牵挂安心练剑。”
我讶道:“前辈的话,着实让轻侯费解。莫非数百年来前辈的剑法始终有牵有挂,毫无寸进吗?这样的剑法又如何杀人呢?恐怕非是前辈不愿,而是不能吧?”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我终于开始反击,准备抓紧他每一个空隙,攻破这位剑道巨人的心理防线。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好豪气!既然你如此急迫,就成全你好了。希望你莫要临阵退缩。”他显然立刻察觉了我的不良企图,打算马上速战速决,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我连忙拖延道:“且慢!前辈还未告诉晚辈,为何非杀轻侯不可?”
关山月讶然道:“想不到你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竟也有这种愚笨的时候。不过我有个忠告,不知老天爷是否最爱和人作对,通常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往往都不会得到的。秦颐忌讳的是你不世战功,我忌讳的是正在逐步成型的愈见强横的暗黑不死魔功。数百年来我守护的不仅仅是秦氏皇朝,还有剑道永恒不变的真理,灭除一切魔界妖物。你既然已经继承了魔王的衣钵,就要坦然面对全天下正道的征讨。”
我哑然失笑道:“前辈不是开玩笑吧,轻侯和魔王怎会有任何瓜葛。照您那么一说,晚辈好像忽然成为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一般。”
关山月沉声断喝道:“笑话!关某数百年修行若看不破你那三脚猫的伪装伎俩,也就妄称风云第一人了。不过,为避免你师父说我倚大欺小,老夫就和你定下三招之约。若你可以避过我三招不死,今夜就放你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我闻言心情大定,暗道:“嘿嘿,有你这句话哥哥我还害怕什么呀!别说是你,就是哥舒嫩残也不敢大放厥词,妄称三招留下我的性命。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遂涌起万丈豪情,哈哈大笑道:“那就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了。”沉喝道:“请!”
战争本就是不择手段的。
最后一句还未说完,我已蓦然出现在关山月身后的虚空里,一掌往他当后心印去。
景象看来极其诡异,他身前明明傲然屹立着一个“我”,另一个我却奇迹般出现在他身后。身法施展到此等境界,足堪称为独步古今吧。蓦然整座大殿内的空气倏地被我的手掌吸得点滴不剩,甚至连月光都被吸噬得黯然无色,养神殿蓦然陷入绝对黑暗。刹那间,我已营造出最适合进攻作战的环境,夜晚倍增十倍的浩瀚功力,顺着完美无缺抛物线轨迹,似缓实疾地印去。
我的感观也倏地被放大万倍,养神殿内一切变化都被洞悉无遗。那一掌是我出道以来最慎重,也是最决绝的一击,再未有容纳丝毫犹豫不决的余地。皆因面前的人乃是深蓝大陆最可怕的高手之一,动辄可置我于死无葬身之地。
“蓬!”
掌风毫无接触实体的感受,就那么生生穿过虚影,结结实实地印在地板上。整座养神殿都蓦然晃动起来,宛如飓风中摇摇欲坠的濒危建筑。枝枝杈杈的龟裂痕迹,以蒲团为中心风驰电掣的蔓延至天棚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劈叉声。但是,如此威风凛凛的掌风下,关山月却鬼魅般渺然无踪。
我心中大叫不妥的时候,关山月的双掌已按实我后心。两股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掌劲,径直透心而入。这两道掌劲一道至阳至刚,无坚不摧;另一道至阴至柔,沛莫能御。换了以前,在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欺我猝不及防,那是万万难有幸免之理。幸亏我与费心生死角逐时,悍然晋级臻至高级黑骑士境界,此刻恰是午夜时分,我已是拥有初级魔骑士的水准的高手。
气随意动下,暗黑不死魔功自动加速十倍循环起来,在对方掌劲进入心脉前的刹那间,已光速运转了九九八十一次,“灭世魔体”把关山月刻意取我小命的掌劲化掉七七八八,到贯劲及于心肺时,再藉亿万股蝗虫过境般的“葵花”真气,侵蚀一空。遂籍着喷出一口血箭,把对方摧心裂肺的狂劲,敛入那口鲜血尽数送出体外。表面上我惨哼一声,背脊狂撞在后面的殿壁上。
“轰!”龟裂处处的“养神殿”,再禁不住我故意地猛烈一撞,泥屑恍如爆炸般激飞四处,徒留下一面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冷清。我断线纸鸢般继续高速往后倒飞。“蓬!”我好不容易停止后退的身形,背后倚靠着一株古松,喘息不停。每一次呼吸都喷出一团朦朦胧胧的血雾。
关山月闪电般追至,悄无声息地落到我身前不远处,俯首看着半跪半坐颓然无力的我,淡淡道:“轻侯,你也太大意太轻敌了,素闻你狡猾多智,无所不用其极。老夫又怎能让你随随便便偷袭得逞呢?”
我心中暗觉好笑,勉力撑起上身,颤声道:“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我柳轻侯能死在你手里,也算得偿夙愿吧!”说着反手猛拍树干,松针宛如狂风骤雨般激射关山月每寸肌肤。臻至我等级数,飞花摘叶亦可伤人,何况是蕴涵着浩瀚无垠的暗黑真气的松针。恍惚间,天下间最密集的暗器倏然而至。
关山月嘴角悠然逸出一丝把握全局的微笑,浑身豁然溢出一层皎洁无暇的银色光幕,松针触及光幕蓦然爆碎成无数细微粉末,连点点碎渣也未剩下。
他左手缓缓遵循着一道秘不可测的天道轨迹,慢慢握向我的脖颈。天地间一切事物的速率,蓦然随着他的手臂移动而凝滞下来。这一刻世界唯一可以移动的事物,只剩下他不断扩大充塞天地的手掌。
我惊骇欲绝,如此骇人听闻的奇功尚是平生首见。他竟高明得臻至影响万物速率的恐怖境界,难怪胆敢大放厥词,说什么三招内取我小命。这一抓实在是比那第一招阴阳掌力更加神秘可怕。我竟找不出任何可以阻挡他前进的办法。
“嘶!”我的精神力在极度强横压迫下,倏地从浩瀚无垠凝聚成渺小无比的一点,全部寄托在一枚渴望扭转乾坤的“宿命针”上。它芥子纳须弥般倏地牵扯着整个反空间的异动,一往无回地射向关山月的眉心。
关山月终于露出一丝凝重神色,惊天动地的那一抓倏地停滞了一下,似缓实疾地捺向虚空的某一点。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暗暗惊讶于他反应速度之快。不,他简直是操纵了这一领域的全部时空,仿佛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万能之神。甚至连堪比光速的“宿命针”都要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波!”清脆无比的爆响,像是一枚石子投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整个空间荡漾起一波波一浪浪静谧无声的死亡涟漪。我大惊失色地遵循着记忆中的轨迹,鬼魅般遁入虚空中,大地的重力顷刻把我吸引,瞬间象一颗流星般垂直陨落,直挺挺地坠向峰下碧水深潭。
仰面朝天的刹那,我堪堪避过了那死亡涟漪的波峰,清晰无比地看见峰顶每寸空间都在扭曲变形,所有物体顷刻间仿佛从未出现过般被吞噬得无影无踪。关山月顶天立地的神诋般威严肃穆地站在涟漪的中心,那谁与争锋的气势永远镌刻在我脑海里,深深地植下无敌强者的影像。别说现在,恐怕下辈子我也不敢再和他定下什么三招之约了。
当我狼狈万分地从寒冷彻骨的潭水中探出头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
峰顶不知何时聚集了混沌汹涌的浪潮翻卷着的云层,一道道粉红色的闪电,弯弯曲曲,乱摆乱窜,象一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飞过天空,照亮了整个黑夜中的孤峰。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它们就像有亿万个铁球在铁板上滚动跳跃,轰隆隆……刚刚滚到远方,猛然间又是一个个劈雷,象碎星大炮的怒吼,在头上响了起来。
我不顾湿淋淋脏兮兮的模样,狂奔向最近的一座殿宇。刚刚患上沉重内伤,再受寒气逼迫,还敢穿着湿透重衫的衣裳,在午夜闲逛,那种打击绝对不是人可以承受得住的。何况我的精神力经此一役消耗殆尽,没有三天三夜休想恢复原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巢穴供我疗养伤势。
我摸了摸秦颐交付的两样东西,居然意料之外地完好无损。似乎还包裹着密密封存的防水锦囊。我暗暗放下心事,那等若日后秦颐驾崩整个南疆领域的护身符,失去它等待我的将是三百万大军的无情讨伐,叫我怎能不慎之又慎。
我一面哆哆嗦嗦地运功逼出寒气,一面运眼耳口鼻无所不用其极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倒是不怕被宫廷的皇家骑士团发现,怕就怕阴魂不散的关山月再次找上门来,赏我第三招,那才是最可怕的际遇。
我象一只久经训练的猎犬般悄无声息地向目的地前进。蓦然一丝警兆攀升心头,我居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倏地抬头,一道曲曲折折的电光,在墨一般黑的天空中颠抖了两下,奇迹般的掠过我的身体。我唯有完全凭借本能,稍稍侧过身子避过正面的凌厉锋刃。“嗤!”鲜血纵情地从胸腹间奔腾而出,肉脂生涩的铁锈味顷刻满布鼻端,瞬息间浑身都被鲜血润湿。
我感到有点晕眩,“灭世魔体”和“葵花”及时启动,却于事无补。它们只能消弭入侵体内的强横真气,却无法消灭眼前凶悍绝伦的劲敌。
北风忽然静止如死,只剩下笔直的剑风,扯天扯地地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剑影,只是那么一片莽莽剑山,地上铺设的厚实宫砖激射起无数道灿烂星火,方圆丈许落下了万千条垂帘似的瀑布。瞬息间,天地已经分不开,空中的剑影狂风骤雨般往下落,地上的剑影山洪爆发般肆虐横流,形成了一片有时灰暗昏黄,有时晶莹透亮的一个剑的世界。
我蓦地立定寸步不让,身体犹如孤峰之巅那一道道炎蛇般的闪电,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疯狂无比地扭曲摇摆。最骇人听闻的是仿佛浑身没有一根骨头般柔软,扭曲出非人类的软体动物才能做出匪夷所思的姿态来。刺客铺天盖地的剑影,在对上如此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守式下,竟是根本无法施展,因为她根本不知该攻何处,剑落何点。
这是我刚刚顿悟自死亡涟漪肆虐孤峰后引起的连锁闪电身法。乃是悟道自然的极致,令人攻无可攻,是天下无双的守势。刺客立时陷进偷袭开始以来最可怕危机,倘若判断稍为失误,会惹来我排山倒海似的反攻。
我期待着刺客破绽的出现,不过世事总是出人预料之外。
倏地,剑光骤然收敛,那景象恍如拨云见日般神奇诡秘。她仍是活生生站在眼前两丈外,剑锋笔直地指着我的咽喉,宛如磐石般不可动摇,坚不可摧。可是我却再次生出失去她行踪的感觉,皆因她已与剑道,天机三合为一,剑气犹如滔天浊浪正酝酿成型,在片刻后海啸般的剑锋刺来,将是我濒临灭绝的最后一刻。
我还是看不到她覆盖全身肌肤的阔袍下的相貌,却见她双脚淡淡离地一寸,踩着虚空丝毫不用借力。这诡异绝伦的景象让我心胆俱裂。幸而我心神仍是澄明空澈,不着一丝杂念,仍聚精会神于眼前生死搏斗。
那感觉很奇怪,似有似无。对方肯定是秦五那级数的高手,且胜过此刻受伤的我,因为她能清楚感应到我的位置。而且像与某种超凡入圣的神奇力量结为一体,故如真似幻,捉摸不定。若锁魂还可施展,此刻一旦发现敌人位置,我尽可不顾一切地施展最可怕手段摧之毁之,现在却唯有靠着半生不熟的“感应”之法,全神贯注才能确定敌人真是位置。
此间高下立判,我如今根本不配和她交手。缺乏精神力配合的我,等若又聋又盲,她鬼魅般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的身法简直成为我的克星,使我徒负强横无匹的暗黑真气,却对她无可奈何。
如此超凡入圣的卓绝剑客,我还是首次遇上,一方面是猝不及防,抽冷子下手,且手脚上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只是这点怕刺客真的比关山月青出于蓝了。我这时断定了这名刺客乃关上月手下极其厉害的人物,那敢怠慢,目光凝视着剑锋,灵台倏地空广澄澈,世上似无一物可以避开我的感应。忽然间我又感觉到了剑影后那个人的真实位置。
时间在僵持中一秒一秒渡过,我知道时不我待,灵觉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再等片刻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于是倏地踏前一步率先引发了那可怕至斯的磅礴剑气。
“嘶!”那几乎积聚至顶峰的气劲,从剑锋山洪暴发般刺出,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如裂岸的惊涛般铺天盖地往我涌来。
我也摆动得更急更快,就像海啸中颠簸浪尖的一叶孤舟,狂摇乱摆的动作由始至终都是那么无迹可寻。
在剑气的波卷下,刺客的剑却好像拥有可洞悉虚实变化的火眼金睛,遵循着某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自然而然不离不弃地追踪着我的身影,连扶摇直上的频率都一般无二。她始终渴望超越哪怕仅仅一线之差,那样即可瞬间刺杀让我血溅三尺。
我骤然狂喝一声,倏地将双臂舒展开来,好像刚刚睡醒似的伸了个懒腰,速度却比普通人快百倍不止。顿时,刺客一直牢牢锁定我的精神枷锁,宛如一件破烂布衫被随手丢弃,使其石破天惊般的杀势瞬间冰消瓦解。
这一式偷师于南宫野望的“天鸣觉醒”,不愧是恺撒帝国镇国绝学之一。即使如高明如刺客般的超级高手,竟也一时不查乖乖中招。亦可让我蓄谋已久的反狙击终于得逞。此时此刻,局面再非一面倾倒,完全由对方占据优势主动,我第一次在这场凶险莫测的生死斗里,争取到了绝对先机。
刹那间,整座空间都莫名其妙地陷入,仿佛立刻就要塌陷般的,不可名状的螺旋漩涡内,刺客在踉跄后退中如遭电噬雷殛般浑身剧震,那种一脚踏入万丈深渊,虚虚浮浮没有一丝着力之处的感觉,今夜第一次攀升上她的心头。
我完美无缺的雄阔巨掌,轻描淡写地往刺客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刺客终于立定,全神贯注于那一掌的来势上,她知道今夜一战的胜负,就取决于这一掌能否成功。从狙击到反狙击,一直以来凭着她鬼神难测的身法横行无忌,岂知终究还是被我布下难以置信的巧妙陷阱,设计陷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令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胜券在握的感觉,并使她堪称无懈可击的精神大法,终被撬开一线隙缝,露出致命破绽。
她首次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不安感觉,皆因这一掌平平无奇,普普通通至不可思议地步,即使是第九流的武士挥掌都要比我孔武有力得多。按照这种程度得掌力,若真的挨上一下,死得肯定不是她而是我。她困惑而迷惘,怎么也想不通好不容易占据先机的我,为何施展如此愚蠢到家的攻势。
一丈距离,转瞬减为一尺。她的谨慎使我获得了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时间,面对着那倏然扬起的剑尖,我朗声长笑,豁然吐气开声,施展前所未有的爆裂“葵花”,掌影倏地化成掌刀,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无暇的弧线,往刺客疾劈,带起的劲风倏然消散,化作无数道狰狞扭曲的毒蛇气劲,将对手牢牢锁死。
刺客身躯剧震,想必也料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奇迹般的气劲,且在一星半点皆无气势的状态下,陡然将气势积蓄至顶峰的时候同时施展,确有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无敌威势。首当其冲的她终于捕捉到了我的策略,竟是主动放弃追击敌人的时机,而行险使诈诱惑她休要轻举妄动。若她刚刚全力挣脱漩涡真气,就那么逃离而去,或者重整旗鼓与我再次决战,都将使今夜战果变成另一副结局。
可惜已迟了一线,如今就算能勉力挡格,在彼消我长下,她必然十死无生。即使侥幸逃脱死神垂青,接着来的攻势将会更加无可抵御。际此掌锋刹那攻及的一瞬,她倏地加速,以肉眼难辨的惊人高速,一袖拂及掌锋最凌厉的边缘。
“蓬!”我眼睁睁看着只差一线就要劈中刺客,却给她异军突起的一袖扫个正着。我惊骇莫名地望着刺客,皆因我劈中的非是人类手臂,而是一件幼细光滑的短棒。它仿佛潜藏着诸神的诅咒般,带着浩瀚无垠的吸引力,我掌内蕴涵的磅礴无匹的“葵花真气”,仿佛火山爆发般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倾数泻入那道诡异绝伦的黑洞内。
我暗暗冷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葵花真气”如数倾注入刺客体内。“若你能够尽数吃下我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研究明白的‘葵花’,哥哥我今天就跟你姓氏,随你处置便了。”我回忆起当日苦苦侦察独孤禅宗那道“葵花”的情景,嘴角逸出一丝最冷酷最残忍的微笑。
蓦然异变再起,刺客仿佛正如我预料的已经承受不住犹如实质的压力,倏地一脚踢出,足尖轻盈无比地点向我下阴位置。我岂能让她诡计得逞,恶狠狠地抬膝相撞。
“轰!”足尖上,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透膝而入,震得我攻势全消,血气翻腾着剧震退开。刺客则如断线纸鸢般遥遥飘飞,直到三丈远外才一个曼妙无比的姿势重新站稳。
我感觉老脸微热,瞬息后才回复正常。刚刚刺客那一脚将我输出的“葵花”真气一次性如数奉还,还携带着一道清澄明净的至纯至粹的无俦真气,害得我也要花费刹那光阴才能输导化解。不过,我虽失去了追击刺客最佳时机,却终于探测出刺客的来历,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我双目魔光大盛,牢盯刺客负手而立,哈哈狂笑道:“久仰苏小姐盖世无双的绝代风华,能于此良辰美景相见,柳某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此情此景下,如此藏头露尾,岂非与帝国第一美女,御内第一太傅,中央军区侍元帅身份极为不符吗?若要我柳轻侯的性命就明目张胆地杀过来好了,何必如此鬼鬼祟祟呢?”这番话在此时此刻说来,别具一番恣意讥讽的味道,亦宣泄着对世事的不满。
刺客娇躯一震,惶然不知何处露出破绽,居然被我一次就掌握到了身份来历。这样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不过想到今夜或许是唯一可乘狙杀此獠的良机,只好毅然收慑心神,把希望寄托在完全正面的对决上,与敌决一死战。
她轻歌曼舞般扯去身上伪装阔袖长袍,晶莹剔透的美眸射出一往无前的坚定神色,淡淡的凝视着我。月色从乌云缝隙透出,轻轻地笼罩在她温柔似水,虚幻如梦的娇躯上。水色轻袍无风自动,恍如瑶池仙子陡然驾临人间。
我身处的这一边则陷于绝对黑暗中,那不只是因我站立方位是某座殿宇的阴影中,而是“葵花”在苏小桥光明属性的禅宗无上真气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浪潮,附带着将身周空间尽数囊括到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中。
我负手背殿而立,光洁如大理石般的脸容露出一丝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油然道:“苏小姐今夜已经一败涂地,免费仍有兴趣与柳某决战到天明吗?”
“锵!”苏小桥优雅地还剑归鞘,淡淡道:“柳兄若要暂停,小桥敢不遵从。”
我冷酷无情的容颜不透露分毫内心的秘密,从容不迫地封住已经开始自动愈合的胸肌剑痕,淡淡道:“柳某实在想不通,为何令师徒非要我横尸于地才肯甘心。若只是由于所谓的什么魔王降临人间的屁话,我们不妨前言作废,再拼个你死我活。”
苏小桥淡淡皱眉,遂酷寒冬日里鲜花盛放般微微一笑,道:“看在你迷迷糊糊的份上,我就代师傅告诉你好了。神魔之争源于远古神话时代,历朝历代莫不斗得你死我活。龙皇朝是魔界势力最为鼎盛时期,禅道神宗杰出人物莫不被屠杀殆尽,仅剩极少数苟延残喘逃脱追杀。而龙朝末期义军奋起反击,甚至风云恺撒两大帝国的建立,处处都有禅道神宗高手的身影。你既然继承了魔界力量,就休要再说什么逃避或者莫名其妙的话语,皆因这就是宿命,你躲也躲不掉。如今恰好是我们反击的时刻来临了。”
我暗呼冤枉,对于背负历史渊源深厚至斯的孽债,向来都一点兴趣欠奉的我,真是宛如蓦然头顶响起晴天霹雳。苏小桥的提醒看来应属最可靠的实情,不过海孤舟却根本不知道后世神魔斗争如此激烈,故未作点滴警示。而哥舒嫩残秋毫也不提醒,却非常暧昧让人顿生疑窦。他肯定是最熟悉内情的家伙,可恨现在踪影皆无,不知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我瞬间双目杀机大盛,真想顷刻间将对自己构成生命威胁的女子,永远从人间抹去。偏偏自知自家事,实在是无法就那么沙场对敌般绝情绝义地干掉,眼前这位几乎算是人间第一尤物的仙子。
一瞬间恍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蓦然打了个呵欠,道:“你就算说得如何动听亦是废话,生命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没有人会蠢得自动献出宝贵无比的性命。嘿,今夜就到此为止。我们各回各家睡觉去吧!柳某再无兴致打打杀杀。若小姐有空,约俺喝酒,那倒是求之不得的美事。”言罢我全无动作,蓦然溶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苏小桥仿佛要把他看通看透般,死死盯着黑暗,仍有点难以置信柳轻侯就那么放过自己。自己虽对他的人没有好感,更加厌恶他制造出的无数耸人听闻的杀戮战役,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雄性魅力非常动人。
终于脱离凶险莫测地战场,苏小桥感到真气正不断被削弱,入侵的“葵花”真气并未能如数奉还,一丝一毫都未遗留地铲除干净。就像某种顽固之的病毒般,它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滋生繁衍。幸亏自幼开始苦苦修炼多年地禅宗无上秘法,适时做出决绝反应,拼命抵御着那股绝对黑暗属性真气地吞噬。
“如此魔功,确已臻至惊人无比地级数。难怪连师父都无法留下他地性命。假若他没有受伤,单对单恐怕我也只有饮恨收场之结局。”
苏小桥在渡过生死两难的时刻后,心境逐渐平复下来,精神缓缓提升,天下无双的优雅面容仍无动静,全心全意陷入驱逐入侵真气的艰苦征服中,浑然忘我。
瑞雪纷纷,满天飞舞。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洒在宫殿上,有些雪花刚要落地,又被楼阁中传出的歌声托起,重新腾入空中飞舞;还有雪片在清冷月光的掩映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渐渐向舞榭飘去。
呼啸的北风,象一把把挥舞的小锤,敲断了房檐上水晶似的冰溜,发出一阵阵玻璃般的清脆的响声。
我宛如鬼魅般潜入内皇城西卫戍营,片刻后顺手牵羊偷走了一套皇城骑士团军服。
那是崭新锃亮的小队长服饰,恐怕连其主人都舍不得穿呢。不愧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兵种,无论厚实毛皮还是剪裁做工都是无可挑剔的精美。
我轻轻褪下湿透且被冻得僵硬如铁的衣衫,伤处立时传来宛如剥皮般的剧痛。伤口早就开始凝结愈合,胸口衣衫与伤口血肉却冻结成一团,若任其发展,必定烂到整个五脏六腑,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用拔出军刀恶狠狠切下冻伤的肌肉。那一瞬间,我忍不住浑身剧颤,对关山月和苏小桥的愤恨也立即升华到崭新的境界。
“啊!”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惨嚎,我用干净的布条牢牢地捆扎着胸口尺许长短的剑痕。“灭世魔体”迅捷绝伦地愈合着伤口,那道光明真气也被“葵花”蚕食殆尽。它始终潜踪匿迹在伤口患处,是我体内最后一道光明真气。多亏是夜间,我的暗黑真气最是强横无匹,否则伤口的愈合肯定要旷日持久,且会留下后患。
我重新穿上军服,额头已经布满细细的汗迹,湿漉漉地顷刻又被冻成白霜,直到贴身慰籍着温暖的毛料,这才稍稍感到一丝暖意。我重新振作起来,第一时间将换下的衣服裹成一团埋入僻静角落的地底深处。然后,我开始仔细回忆今晚遭遇的每一个场景,一个细节又一个细节地推敲,一个又一个地过滤。那种在无数次生死一线战役中,形成的天衣无缝的思维模式,再一次绽放出辉煌灿烂的光芒,为我在迷途中指引光明道路。
蓦然,我清晰无比地把握到了关山月的动机。
他们针对的肯定不止是我,而是整个魔道,是以费心,秦五,秦明月为首的魔道集团。奇怪的是苏晚灯同样是“睥世君”冷笑的徒弟,却可以得到关山月的绝对信任,甚至得到禅宗第一高手艾愁飞不遗余力的支持,加上女儿苏小桥是禅宗“守护者”的身份,令一切更加扑朔迷离起来。而独孤世家的世子独孤禅宗居然可以使用第三重境界的“葵花”,其来源更是可疑,那绝非是独孤阔海亲自传授的技能,莫非他府内还隐藏着另一名魔道高手?
我再次陷入了迷惘,忍不住头痛欲裂。
孤峰之巅的异变,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或许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真正的高手都在青龙殿内欣赏歌舞吧!而镇守内廷的皇家骑士们,多多少少都会恪守保密原则,尤其是和内廷最神秘的“养神殿”有关的一切。所以,内皇城并没有丝毫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我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秦颐的钦命,事情还是具有转机的,关山月要杀我,那也随便他,我并不是毫无反击之力,逼急了哥哥,就拿新月和他同归于尽好了,其他人若想跟我动手动脚还真是欠缺了那么一点斤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马上逃离这是非之地,养好内伤,恢复精神力,届时要打要逃都是那么得心应手。
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广场,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一个疯狂无比的计划霍然涌上心头。
积雪洁白如玉,浸润着门外苍翠的冬竹;凝挂在墙边的梅枝上的雪花,象盛开的梅花一样晶莹,洁白。听到寒风吹动竹枝发出的响声,顺着墙根看去,大雪把殿宇都覆盖上了,天空中正飘洒着鹅毛似的大雪。这条两面宫墙形成的巷子里非常肃寂,再看墙外院子里厚厚地铺着一层白雪,显得格外清静。
我悄无声息地附在宫墙阴影里,宛如一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穴,吸噬着一切光线,让所有人的视觉都失去效用。我充满耐心地等待着懿贵妃的来临,在内廷地位至尊无上的关山月亲自出手追杀下,任何朋友都不能连累,皆因我没有把握避过老关的可能安置的监视人员,倒是神通广大的西宫娘娘是无论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盟友,反而最是安全可靠。
我迄今都想象不到上次懿贵妃指引生路的目的何在,或许由于我具有某种利用价值。不过,那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人唯有活着才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人吃人的帝国权力巅峰之战中,互相利用才是生存之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渡过,我疯狂吸噬着黑暗能量治愈着受损的经脉,关山月那两掌并未留下任何疑难杂症和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这让我对“灭世魔体”和“葵花”再次充满信心。或许某一天夜里,我真的可以完全凭借自身功力痛痛快快的做掉他也不一定。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我咬牙切齿地想道。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宛如救命的福音,就那么从宫墙的尽头突兀地传来。
我淡淡一笑,对自己料事如神的推测,不得不钦佩得五体投地。秦颐临死前若不和心爱的懿贵妃交待交待后事那才是怪事,我就扼守着这条通往西宫的咽喉要道,怎都可以堵住她一回。尤其是看到地上没有任何马蹄印,车轮和足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绝对正确。
果然,我遥遥望见那辆马车的车夫,赫然是那名曾经假传圣旨邀请我入西宫的内侍。瞬息间,我收敛一切气息和味道,甚至闭塞了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静静等待着马车驰过的刹那。
“嗤!”我鬼魅般窜入车窗。所有衣袂都紧紧贴在身上,保证不发出丝毫破空声响,入窗的瞬间,更将唯一窗帘抖动的声音,嵌入蹄声毫无二致的节奏里,刻意让人忽略掉。
马车仿佛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地继续前行,甚至连车轮的印记都没有深刻半分。我控制了重量,悬浮在车厢内壁。短暂的惊愕后,懿贵妃迅速恢复了端庄雍容的神色,饶有兴致地望着我,那双美丽无暇的明眸里,淡淡的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仿佛她完全掌握到了我冒然闯入的原因。
我淡淡苦笑道:“轻侯变成不速之客,希望娘娘原谅则个。”
懿贵妃优雅地道:“我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嗯,陛下快要驾崩了吧!”
我不禁浑身一震道:“你怎么知道?”
懿贵妃轻轻拂着鬓边那绺秀发,沉静地道:“关剑神给陛下治病,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尤其是对我来说。”
我叹了一口气,取出那两件陛下赐予的物品,幽幽地道:“老关差点在孤峰之巅干掉我,不过我也拆了他的‘养神殿’,算是以牙还牙!苏三小姐在半路出手狙杀我,此刻伤势恐怕也不轻,这一夜真的精彩绝伦。噢,我还未看过老秦给的东西,娘娘猜得到是什么吗?”
懿贵妃淡淡的瞪了我一眼道:“柳兄何必试探我,陛下赐予的东西定与帝国将来有关,我对此不感兴趣。倒是若要杀你,你此刻早就落荒而逃地滚回南疆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调戏本宫。”
我嘻嘻一笑道:“娘娘生气的时候最是美丽,轻侯简直被迷得神魂颠倒呢!”
懿贵妃一对美眸立时亮了起来,没好气道:“就爱贫嘴,男人是否都是一个样子,看到美丽女子都要逞一番口舌之欲,才肯甘心。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轻侯居然仍可以谈笑自若,莫非对南疆的前景非常看好吗?为何如此信心十足的样子?”
我成竹在胸地道:“这还要看看老秦卖的什么狗皮膏药才好下定论!”
懿贵妃哂道:“那不若什么都没说一样。”
我坚持道:“还是看过后再下结论吧!说不定对大家都有好处呢。”
懿贵妃心知不妥,好似局面颠倒,完全被柳轻侯掌握全局,无奈地道:“好吧,看就看。不过若你不清楚说出计划,休想本宫助你。”
“丝!”秘密锦囊被被撕开,看到内藏物品,一时间,我和懿贵妃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半晌,我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竟是这般情形!”
懿贵妃也苦笑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陛下的厉害,导致满盘皆输的结局。”
我失声道:“你竟不知会是这种结果?”
懿贵妃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否则哪用你装神扮鬼去骗取陛下的同情。”
借着天上的月光,地上的雪光,以及皇城的***,我和懿贵妃清清楚楚地看到锦囊内赫然是两封信。信的封皮上分别写着我和懿贵妃的名字,却并没有预料中的任何赦免诏书。
我在她面前颓然盘膝坐下,蓦然阳光灿烂般微微一笑道:“其实未必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起码信的内容还未看过,说不定会有转机。”
遂顿了顿道:“他定然知晓我可以逃脱关山月的追杀,才刻意留下信来,此举倒是颇为耐人寻味,说不定有更加精彩的好戏,写在里面。”
懿贵妃淡淡道:“以轻侯的无上魔功,要躲过苏小桥的狙杀应是轻而易举,但却怎能避过关山月天下无双的神剑呢?陛下是否太信任你的武功了?”
ps:写了好多,也写了好久,开始有点迷惘,不知道什么内容好看,什么内容不好看了。请兄弟姐妹们畅舒己见,把《柳轻侯的故事》里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别列一个明细表出来,留在书评区,以便小弟日后修改和继续下面章节时,让大家看得更舒服更过瘾。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写得详细具体一些,比较空洞的话俺看不懂的。)
我哑然一笑道:“关山月确是我见过的最可怕高手之一,但却不是绝对不可战胜的神仙。而陛下若有重要事情非得假我手去办,肯定和战争有关。倒是想不通陛下委托你的是什么事情,况且他怎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你呢?”
懿贵妃撇过这问题,道:“还是先看信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信函内容如下:
“致柳轻侯元帅:
爱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逃过关山月的狙杀,世上恐怕也再无任何人可杀掉你了。朕亦已长眠地下,帝国安危也从此落在了爱卿和夏侯一贯的肩上。
平生得一知己,是何等幸事,朕死前能得交如爱卿般聪明绝顶的忘年之交,亦老怀大慰。朕素知帝国危机四伏,临终也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围绕皇位继承和征服恺撒这两件事情。
朕庆幸老朽尚未糊涂,已委托工部相慕容无忧,从优从快供给南疆军区的装备补给,使南疆迅速成为帝国南面的安全屏障,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一片期望。
南征行动不要爱卿参予,实乃朕之私心作祟,皆因朕不知应该杀掉爱卿,还是留下爱卿,个中原因爱卿应该知之甚详,朕亦不重复了。
朕犹豫再三,始终无法决定,故全权委托国师关山月处理,由他决定爱卿的生死。若爱卿可以生还,就意味着天意不可违,朕亦全权委托帝国南疆重兵,且由爱卿家族世袭南疆领地。若爱卿无力抵抗此番危机,死也是最好的解脱,免尝被整座帝国倾轧而惨败的苦果。
关于帝位之争请爱卿依照白虎会议的决定,坚决支持南征胜利的皇子。
以上决议朕在诸位皇子,国师,皇后处皆有备份,卿不必有担忧。”
我瞠目结舌地看完信纸上“骇人听闻”的内容,缓缓道:“想不到陛下临终前还和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真不愧那句‘生是人杰,死亦鬼雄’。我怎都没有玩过这位举世无双的老狐狸。”
懿贵妃也刚刚看完信函,她超绝尘世的玉容泛起一抹歉然之色,轻轻道:“柳兄不会怪我故意隐瞒事实真相吧?”
我哑然失笑道:“若世事都毫无秘密可言,个个都知道得通透,做人还有何趣味可言?娘娘让轻侯体验了最惊险刺激的生死游戏,轻侯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娘娘?”
懿贵妃眼中射出感激之色。
我微震道:“娘娘原来也是依照陛下的旨意办事啊,怪不得轻侯怎都想不出朝野谁还可以那么神通广大,连轻侯自以为最秘密的资料都可以调阅自如。”
懿贵妃幽幽一叹道:“但愿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在柳兄面前耍诈吧,今后还要请柳兄多多关照。”
我默然下来,心中想到的是宫廷嫔妃们的命运。只要新皇登基,老皇帝的后宫嫔妃如果没有子嗣,除非身居高位否则一律打回原籍,当然一份遣散费是必不可少的。怕只怕会被要求殉葬,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懿贵妃回复恬然,悠然道:“轻侯是否想到本宫的未来。”
我抬头望往车厢顶端,眼中露出思索回忆的神色,好一会才淡淡道:“正是如此。不知娘娘本家是何方人士?若娘娘不嫌弃,轻侯愿意送您到任何一个地方,安居余生。”
懿贵妃秀目异芒闪现,呼吸微促道:“若你真的愿意,本宫会有求你帮忙的那一天,届时请莫要忘了今夜的承诺!”
她紧紧盯着柳轻侯那张不含丝毫人世情绪的岩石雕刻般的脸容,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道:“柳某说话向来不打折扣,何况若非娘娘提醒到陛下面前在合适时机表现一二,恐怕此时此刻轻侯早已身首异处,还哪有和娘娘谈天说地的荣幸呢!”
遂眼中精芒一闪,平静地瞧着懿贵妃,一字一字道:“所以娘娘不论要轻侯办任何事情,轻侯都无不从命。”
懿贵妃蓦然眼里闪起泪花,垂下头去,好半晌才幽幽道:“多谢柳兄啦!”
我叹道:“陛下新丧必定宫内大乱,娘娘要离开帝都必须在最近拿定主意。如此是非之地,绝对不可久留,若娘娘可以相信柳某,最好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行囊。”
懿贵妃芳心一颤,掠过柳轻侯的脸容,叹了一口气,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我也点头道:“轻侯想说的话就这几句,娘娘请安心在宫内准备,届时只要娘娘知会一声,轻侯会亲为娘娘护法,若我所料不差,陛下驾崩有些人会不择手段杀死娘娘,以免夜长梦多。一方面可扫清新皇登基的障碍,另一方面可绝后宫权力被你划走的那一部分,在新皇登基前,内廷定将有一番风雨,天下苍生的安危,就系于这段日子里。”
懿贵妃摇了摇头,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柳兄放心,他们耍杀死本宫亦殊不容易。”
“到了!”
马车嘎然而止。
懿贵妃淡淡的道:“你可以安心乘坐马车离开皇城,据我了解陛下的性情,他要杀人早就碎尸万断,断然不会反反复复犹豫不决。那是本宫跟随他那么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唯有真心欣赏,且要重用臣子的时候,才会如此反覆试探。所以,你可放心大胆的离开帝都,肯定没有任何危机。即使有危险也不是来自他的授意,这一点要牢记在心啊。”
我郑重的点头道:“是,轻侯懂了。”
懿贵妃微微一笑,道:“那就后会有期了。”言罢飘然下车而去。
随着车门关闭,马车也重新启动,随着车轮滚滚,我陷入了彻底放松心防的状态。
我幽幽一叹,自言自语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今夜的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处处山穷水复,每每柳暗花明。我被秦颐那个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偏偏还得感恩戴德,毕恭毕敬的欣然领命,皆因他早就把我算计得死死的,一点余地也没有给我留下。幸好他今晚就要死了,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蓦然间秦五那张深沉无比的脸容,莫名其妙的在脑海里一掠而过。
“不会吧,老子死了,儿子来继承。”一股阴云开始笼罩在我心头,始终不散。
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踏出车门的刹那,瞬间感应到一片熟悉之极的杀气,铺天盖地笼罩住所有退路,顷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院落内仍是空荡荡的鬼影皆无。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刚刚出门迎接的麻雀,沉默着步入内堂。
麻雀毕恭毕敬地道:“是小人怕主公危险,特地调来的铁血卫,正准备随时接应您呢。”
我一边换装一边皱眉道:“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明日朝歌的权力变更。若关山月令皇权不能顺利交接,我们立刻便会陷身险境。”顿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有人找过我没有?”
麻雀恭谨地道:“土司王和麦哲伦大公不久前联袂而来,知悉您不在,滞留了片刻后又匆匆而去。只留言说一旦您回来立刻和他们联系,有要事相商。噢,这里还有一份便笺给您,是一位信史送来的。”
我点头道:“嗯,替我安排见他们两人。”遂拆开了那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内容极其简短,赫然就是四个字:“黎明时分,老地方见!”落款是一弯新月。
我心知肚明他们关心的都是秦颐的健康状态,期望得到第一手资料,以备做出最快捷的反应,以便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若老秦死了,局面愈加错综复杂,我也要和他们攀谈才可了解到大家真正的打算。他们的态度,无疑影响着帝国日后的走向。
距离日出的时间所剩无几,我必须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来做沟通,否则一旦早朝开始,秦颐死讯颁布之时,一切都悔之晚矣。
我勉强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抵御着潮水般渴望休息的倦潮,向恭候在一旁的麻雀命令道:“备车!去土司王府。”
“啪!”
铁在烧宽厚的手掌猛拍在书房的桌上,眼中精芒闪现,望向我和卡尔身上,喝道:“他***熊,关山月既然玩阴的,咱们哥三个,就给他闹个鸡飞狗跳。小柳你一句话,咱们趁夜就做掉这个老混蛋,也省得今后总是提心吊胆,担心被他算计。”
卡尔冷冷道:“莫要太自信!老关若那么容易被干掉,早就死了无数次了。何况柳兄旧伤未愈,战力大打折扣,只凭你我恐怕唯有狼狈逃命的下场。”
我默然肃立着望着天棚的吊灯,凝立如山,气势迫人,脸容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全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半晌才淡淡道:“报仇并非重要事情,只要他活着一天,早晚都会死在我的手上。问题是今日早朝时,颁布陛下死讯的时候,二位立场如何?”
卡尔神色不动道:“那要看情况而定,现在的局势非常微妙。不论是秦大还是秦九,谁都没有联系过我和老铁,仿佛我们根本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相反根据细作的报告,隆美尔-沁和郝连铁树的官邸倒是车水马龙,宾客如潮。很明显这一代的皇子打算走老皇帝秦颐的政策路线,以驻扎东西的两位元帅继续钳制我们。”
铁在烧怒喝道:“老子再不受他这个气了,趁着千载难逢的际遇,定要好好折腾一番。什么南征,该老子屁事。现在是明摆着要消耗赞布府隶属于我的兵力,打击恺撒帝国。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为秦家卖命,当我铁在烧是弱智吗?”
我微笑道:“二位兄弟找我来不止是诉苦这么简单吧?”
卡尔微笑答道:“我就知道瞒不过柳兄。”顿了一顿又道:“对应变我和老铁早有定计,只怕柳兄不肯出手相助。”
铁在烧哈哈一笑,颜面倏地转寒,喝道:“这话休要提起,柳兄英雄盖世,岂会与那帮胆小如鼠之辈相提并论,联手之事乃是兄弟份内帮忙,不肯之类的话再也休提,这是对他的侮辱。”
卡尔眸中露出希冀之色,一闪而逝。
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俨然是一派非逼我应允不可的架势,我神色不动淡然道:“轻侯岂敢让兄弟们失望呢?”
铁在烧嘴角掠过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平静地道:“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随着老秦的死,国内矛盾一触即发,稍不留神就会被其他势力吞噬。如此风声鹤唳的情况下,我和卡尔想与柳兄签订一份攻守同盟的战略协议,以备共同渡过眼前难关。”
卡尔在旁不住点头,表示同意,遂似是闲话家常地改变话题,挨在椅背悠然道:“现在帝国谣言四起,都是关于四疆总督的忠诚与否,这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流言,怕只怕新皇为了立威,私自挑起战端。当然若我们三人联手,足以自保有余。”
我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笑意,淡淡道:“可是凭借哥哥我现在的实力,比起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位兄弟如何会看好我呢?”
铁在烧默然半晌后,蓦然爆笑道:“呵呵,就知道你准备了竹杠。”遂悠然道:“轻侯过谦了!我和卡尔对行军打仗都是门外汉。这方面你是第一流专家,不过说起政治和经商,你骑上千里马也都不是我俩对手。正所谓强强联手,我和卡尔愿意投资给你一笔钱大大的加强军备,唯一的条件是哥俩有难的时候,你要义无反顾的支持。”
我淡淡的道:“你们两个小子也是真不够意思,想合作明明白白的提出来就好,偏偏要故作深沉来个七拐八拐。说吧,打算支援我这个穷人多少钱啊?”
卡尔迅速回答了一个数字,那比我的预想还要多出三倍,看来两人是准备动真格的了。
我满意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带的条件。”
卡尔大喜,连连点头道:“柳兄尽管说就是!”
铁在烧忽地叹道:“好一个柳轻侯,我愈来愈想和你把杯对饮,畅谈心事。是了!你要的是通商条件是吧。”
卡尔欣然道:“我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若可以绕过中央军区繁重无比的苛捐杂税,经过南疆的荒漠区域给西方送货,那将是一箭三雕的好买卖,利润绝对丰厚。”
我眼中掠过复杂神色,语气却出奇平静道:“此举事关重大,明显绕过了帝国财政,事发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啊。”
铁在烧凝坐不动,淡淡的道:“所以必须有你坐镇,万一暴露也可硬碰硬地打一场。咱们三方携手足以抵得上半个帝国了吧。若可以再捧起来一个新皇,那这一切就名正言顺,且可万无一失了。”
卡尔忽道:“不知柳兄最为看好哪位皇子?”
我淡淡道:“小弟也正在犯愁此事,打算中立一段时间看看。”
铁在烧失笑道:“轻侯此举非常有学问呢。”
我无奈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不知道哪方最终获胜,唯有置身事外了。”
铁在烧淡然道:“轻侯你言有未尽,尽管放胆说出来。”
我神色不变,平静地道:“秦大倚仗的苏家势力浩大,更有关山月在背后撑腰,本来极为看好。偏偏若苏家得势,对我等毫无点滴好处,更有可能被一口吞噬。至于独孤家实力不薄,且树大根深。其潜藏的实力更加令人莫测高深。这一番龙争虎斗,小弟实在不知谁可获胜,且谁获胜都没法给我更好的利益,唯有置身事外,保持中立。情等谁当了皇帝,就向谁效忠就是。”
卡尔果断地道:“正是如此!”
铁在烧双目厉芒一闪,道:“这也是大家团结起来的最重要原因。这一轮皇位角逐,四大世家分崩离析,导致帝国陷入最混乱的局面。置身事外,强强联手才是保命之道啊。”遂闷哼一声道:“说不定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惆怅,在权力漩涡的激流中,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全要抛在一旁。唯有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忘记了是谁说的:“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现在不就是这句话的最真实写照吗?
这份条约被后世称为大帝柳轻侯签署的最明智决定之一,它标志着崭新的柳轻侯时代,即将开始。
我如约赶赴慕容无忧的秘密别墅,那是我们第一次幽会的地点,那一晚我得到了噩梦般的超级武器-新月,同时也狙杀了胆敢惹怒她的独孤禅宗,还差一点十死无生。
年前的遭遇历历在目,比任何一刻都清晰百倍。
我蓦然感到一阵疲倦,皆因始终搞不清楚慕容无忧究竟打算如何处理这段感情,新月的后遗症使我极为怀疑她是否故意陷害我,那或许代表着慕容家族最根本利益,再非一个人情感问题那么简单。任何人都会为家族做出一定的牺牲,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家族重要,或者其他的事物比前两者更加重要。
那是这次会晤我必须解决的问题,虽然非常容易导致关系破裂,甚至杀机迸发刀枪相向,我却毫无选择的余地。因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缓缓推开了那扇机关密布的沉重宅门,迈步走进。
这一刻,我好像是迈过了生与死的分界线。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
雪不知不觉地停了。
明月从薄薄的夜云中透出淡淡的银辉,轻轻的洒落在院子里。
错落有致的花圃,顶盔贯甲似的古松,千树万枝挂满瑞雪,雪月相辉映,清光闪耀,宛若重重玉树琼枝与广寒宫阙相接相连,又仿佛是一道银河从天直下。
我凝望着傲霜斗雪,高洁刚毅的梅花,它们迎面东风悄然不语,亭亭玉立独标风韵。那高雅洁净神采焕发的美态,显得格外娇妍。犹如其主人的风韵,在花木繁茂的庭院里面生长着上万株梅花,它们是那么质朴,纯美,不经任何衬饰,却经霜傲雪,吐蕾报春,仿佛大自然有意让她独具风韵,大放异彩,以疏秀,挺拔之美点缀着萧条的残冬。
银妆素裹中,一阵阵幽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我抬头四顾,只见满树梅花满地疏影。
花影婆娑中,慕容无忧淡雅如仙地伫立在一棵苍老的梅树前,透明柔荑轻轻爱抚着花瓣,似是无限怜惜。晚冬时节,芬芳的梅花傲雪怒放,繁茂的花朵开满枝头,。一阵北风吹拂,落英缤纷。人行其中,恍若灵境仙人,落红满身,拂去还满。
慕容无忧俏生生卓立其中,那么玉洁冰清,那么纤尘不染,那淡雅如仙风格,美丽无暇的姿容,让我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我轻轻走近她,生怕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祥和。疑窦蓦然就那么烟消云散,此时此刻若将任何阴谋诡计和她联系到一起,都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深深忏悔着胡乱猜疑的行为,亦感觉到她对我至纯至真的爱恋。
唯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
我轻轻搂住了她娇嫩无比的动人躯体,温柔地抱入怀中浅浅地吻着她的粉颈。
她静谧地感受我嘴唇的温暖,沉默无言。
我们尽情地享受着这一段难得的温馨时光,一切纷纷扰扰的名利争斗似乎遥遥地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刻,我感到那么轻松写意,恨不能变做永恒,再也不会改变。
慕容无忧恬静地问道:“你受伤了?”
我叹道:“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精神力暂时无法运用了,大概要等几天才能恢复正常。”
那双象征着天下最大权势的两只透明柔荑,蓦地紧握成拳,然后缓缓舒展开来,语气温和地道:“是关山月?”
我苦笑着答道:“还有苏小桥。”
慕容无忧沉吟片晌,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他们的决心,这件事情不算完,早晚要讨回公道的。”
我暗忖:“当然不算完,可惜不论是苏家还是关山月,都不是现在的我可以随便摆弄的庞然大物。动辄敌人没咋样,我倒是被粉身碎骨了。”
我再次感到一阵疲倦,伸手轻轻拍着额角,喃喃自语道:“好像有些累了,最近一直精神不太好。”
ps:写了好多,也写了好久,开始有点迷惘,不知道什么内容好看,什么内容不好看了。请兄弟姐妹们畅舒己见,把《柳轻侯的故事》里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别列一个明细表出来,留在书评区,以便小弟日后修改和继续下面章节时,让大家看得更舒服更过瘾。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写得详细具体一些,比较空洞的话俺看不懂的。)
慕容无忧恬然道:“这种状况是从狙杀费心那一役开始的吗?”
我从她宁静无波的语气中,感觉到了最真挚的关切,那是无论如何都假装不出来的真心真意。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答道:“难说得很。新月的威力莫测高深,更涉及到那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反空间。是否有后遗症,我也不清楚。”
慕容无忧点头道:“自研究‘炽天使之泪’和‘末日之刃’以来,这个课题始终困难重重。‘新月’归根结底还是一件实验品。既然出了问题你就不要再用了,可以先给我拿回去检查检查,院里先进的仪器,一定可以侦测出问题出在哪里的。”
我豁然睁眼道:“好吧。我用它屡克强敌,说起来都是贤妻的功劳。可恨我仍旧势单力薄,无法兑现当日娶你为妻的承诺。”
慕容无忧含情脉脉地白了我一眼,透明玉指轻轻掩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她也闭上秀目,不再说话。
我柔柔地吻着透明柔荑,渐渐滑过每一寸娇嫩肌肤,最后轻轻覆盖了她完美无缺的樱唇,开始香舌纠缠疯狂热吻。
过了良久。
我喘息着微微一笑道:“我和铁在烧,卡尔-麦哲伦缔结了攻守同盟条约,不知可否渡过眼前难关。”
慕容无忧张开明媚的美眸,奇峰突起般问道:“他们信得过吗?”
我静若止水般微笑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和她面面相觑,蓦然同时闭起双目,更加疯狂地拥吻起来。这一瞬间,我们都沉浸在相依为命般的温馨境界,但愿直到永恒。
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映照在两人身上,天终于亮了。
早朝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皇太后亲自主持朝政一共宣布了五道旨意。
第一,老皇帝驾崩,立刻举办前所未有的隆重丧葬。
第二,新皇登基依旧贯彻白虎会议,南征胜利者才有资格继位。
第三,各疆域总督从速从快启程回去准备南征,不允许再逗留在帝都。
第四,新皇继位前,一切皇权由皇太后暂代,南征有结果后,即时移交。
第五,帝国各级官员必须以南征为当前首要任务来抓,任何不配和的官吏,即刻撤职查办。
我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混过了最难熬过的关口,当踏上出宫的御用马车,那感觉根本不能用狂喜来形容。
我不禁暗暗佩服得五体投地,暗付:“秦颐啊秦颐,你叫轻侯怎敢不佩服你!连死后的帝国,都被你算计得服服帖帖,面面俱到。你活着的时候,我怎敢有一丝叛逆之心?可是现在你死了,永远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时代终于来到了,不是吗?”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盘算着竟是如何篡夺帝国全部疆域的想法,那种感觉畅快淋漓,就像是脱离牢笼的鸟儿,肆无忌惮的飞翔在广阔无垠的蓝天上。
马车径直驶入威武王府,麻雀早就恭恭敬敬的守候在车门外。
我和他徜徉在林间小路上,积雪掩盖了一切生命的绿色,倔强的松枝却偏偏想要崭露头角,偷偷探出几分。
我呵着寒气微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帝都,作为威武王府的总管,打理这里的一切。二是跟我去南疆,到那里做南疆总督府的总管,打理那边的业务。你选择哪条啊?”
麻雀认真地思考了一阵,道:“不知主公需要属下在哪边?”
我叹气道:“帝都情报网需要一位可靠的主管,这些日子来你也熟悉了运作流程,而且你一直生活在帝都,对此地风土人情都比较熟悉。不过从现在开始,帝都将不再安全了,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余地。”
麻雀深思熟虑后的断然点头,道:“属下愿意留在帝都。”
我拍拍麻雀的肩膀,诚恳地道“嗯,既然你答应,从现在开始可以辞去威武王府总管位置,找个不相干的普通人代理,然后隐姓埋名的作回老本行做掩护,那样或许安全一些。”遂语重心长地道:“帝都的确凿无误的情报,就全靠你了。如果一旦暴露,立刻安排你回来,千万不要勉强啊!”
麻雀感动的低下头,坚决地道:“属下绝对不辜负主公期望,一定完成任务。”
我松了一口气,暗付:“看来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了,现在是应该撤退的时候了。”
我轻轻抚摸着古松冻得结冰的躯干,感觉那抹异样的凉意,幽幽地道:“叫铁血卫准备车马,现在我们就秘密离开帝都。我走后,你再通知有关人等。”
麻雀毕恭毕敬地道:“是,属下明白。”说完迅速离去打点一切。
我看着他被密密麻麻的树木逐渐遮挡的背影,神思倏地飞到久违的南疆:“唉,兄弟们啊,你们还好吗?”
这一刻,我想到了背叛的欧阳紫龙,不知他在那边生活的好不好。逐鹿帝国权力巅峰的斗争,越来越残酷激烈了,今后不知还有多少兄弟会因此反目。我冷汗涔涔地胡思乱想着。
蓦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抹透过积雪映出的绿色,傲然不屈的古松给了我无限的勇气与斗志。
“不管前路危险到什么地步,我都要一直走下去!”
太阳无精打采地挂在天上,被灰蒙蒙的雾霭遮蔽着,散发着幽幽的光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空气中没有一点流动的风,寒意冻彻骨髓地侵入体内。
大街上到处悬挂着洁白如雪的灯笼,上面写着斗大的奠字,一夜之间帝都所有住户都被勒令人人必须佩戴白花,户户必须悬挂白灯笼。东二大街一切都是死寂的,我悄悄地从后门溜出直奔南门大街。
街上一片冷清,国丧搞得满城风雨,连娱乐业都被波及,歌舞欢庆被严厉禁止了,加上此刻正是姑娘们养精蓄锐的时候,更加看不到闲杂人等。
我悠然迈步徜徉于行人稀少街道,远远看到进出城门的乡农小贩们正排队接受检查。
我暗自庆幸着,幸亏国丧并未导致闭锁城门的程度,看着或挑或扛催牛赶马进出城门,百姓一族为生计奔波繁忙的景象,一丝感慨涌上心头。
我疾步赶上排在出城的队尾,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我。
值班督卫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就放行到外城门那个关口,由值班小队长审查过关证件。我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由于事先做过周密安排,故心中毫无不安情绪。
我戴着一张精致绝伦的人皮面具,它薄如透明一般,却可彻底改变容貌特征。我还运功改变了骨骼尺寸。现在的我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穿着七成新的布衣蓝袍,足蹬有点污秽的破损棉鞋,身材比“柳轻侯”整整小了两号,只有普通人高矮。有些散乱的花白头发下,面色带点蜡黄,仿佛旧病未愈偏偏没钱医治的可怜巴巴模样,目光带点乡下人特有的痴呆。
小队长例行公事地询问道:“你要去哪里?作甚么?”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当足我是一名卑微的乡巴佬,如果知道在对帝国元帅讲话,不知他的表情会否变得精彩绝伦?
我演戏演到十足,运功逼迫嗓音变得有气无力,道:“长官,小老儿是到城外的巨岩镇找小儿子家借钱看病。”遂刻意一串咳嗽,唾沫飞溅。
小队长慌忙避开四溢的“口水”厌恶之极看我一眼,本要细看的证件也随手扔给我,叫嚷道:“快走,快走!”
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关卡,一脚迈上了帝都城外的土地。
这一刻起,我就被龙归大海,虎放深山了。
天地都是那么自由。
帝都城外,有一座超级大型的驿站。它是专门为平民百姓准备的快速交通工具。只要花掉少量的铜币,你就可以穿梭于镇与镇,州与州,郡与郡之间,极快抵达目的地,非常经济实惠,因此甚得人们喜爱。
驿站通常都是由官府出资兴建的,始于大陆公路修建竣工的早期。通过驿站的建立,各地的百姓,物资都可以迅速交流,对贸易促进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当然南疆在此范围之外,一是盗贼猖獗,二是地形恶劣,根本没有人愿意投资建立一个注定亏本的买卖。南疆现在只有沙漠外部地区才配备公路,碎星渊至东陵府,以及连接东陵郡内部各州之间的官道,大陆公路仅仅铺设到了塔卡玛干沙漠边缘地带的白骨堆就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十大盗贼团导致驿站永远不能存在于南疆,我却忽然对驿站感到了浓厚的兴趣。之前每次进帝都都是鲜衣怒马,或者一路豪华马车,根本无法体会百姓需要,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我兴致勃勃的看着马车的型号,准备多多了解以备回南疆后立刻着手实施。
帝都四城外都有超级大型驿站,每日早晚人山人海,充斥着发往帝国各地的旅客。
我步入驿站的刹那,立刻感受到宛如滔天巨浪般的喧哗,汗臭,小孩的哭闹,拥挤,让我这个首次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的“乡巴佬”谓为壮观。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一名穿着青袍中年人靠近我,低声问道:“您去巨岩镇吗?”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沉声道:“是的,我去塔卡玛干。”这个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却是正确答案,因为麻雀规定今天的接头暗号就是这个。
青袍人仿佛不知道我是谁,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我有一辆专车去巨岩镇,您坐吗?”
我不动声色的道:“价钱合适的话,当然坐。不过要改道去东陵郡。”这句话根本是矛盾的,根本没有帝都直通东陵郡的马车。第二次暗号也对上了。
青袍人眸中的尊敬神色更加深厚了几分,他领着我东拐西拐绕到庞大车队群落中,亲自送我登上其中一部外型普通的四骏马车。
宽敞明亮的车厢内,只有一张柔软舒适大床,我惬意地躺在上面,一宿未眠的精神极度萎靡,迫切需要休息来调剂。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宁静。
这时车夫位置传来一缕尖细而清晰无比的声音:“属下铁血卫第二十二号寒泣天参见主公!”这份精纯无比的内功,透露出其般若功已经达到极高明的境界,不愧是铁血卫内仅仅名列古辉,辛辣,孔龙三巨头,十八名黄金骑士之下的第一号高手。
我欣赏之极地道:“很好。这次你带了多少弟兄来?”
寒泣天的声音恭恭敬敬地传来,道:“铁血卫第一营所属四百人,第二营所属五百零一人,合计九百零二人。现在已经化妆成一支小型雇佣军团,护送一支货真价实的商队前往白骨要塞。商队是孔总管指定的信得过商会。现在主公乘坐的马车位置就在商队行列中央。”
我听着车轮滚滚,前后左右行进的马蹄声,注意力顷刻转移到了骑士身上,豁然九百多名至少白银阶级的高级骑士的呼吸,传入而中,那毫无二致全部是莫测高深的般若功心法。遂终于忍不住暗付:“这孔龙安排倒是周密,差点连我都被瞒过了。”
我放下心来,淡淡的吩咐道:“嗯,继续保持这个阵型。还有现在开始不要打搅我,有事情我会找你。”
寒泣天立刻必恭必敬地道:“是,属下明白!”
我节奏分明地调节着呼吸,渐渐把所有思绪遗忘,融入到一个空灵通透的世界,黑暗降临下来,吞没了一切……
我做了个梦。
梦见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我高高悬浮在半空,脚下是仿佛是无底深渊。
一阵阵剧烈无比的狂飙不断吹拂着头发,它们来自背脊上生出的十二只光翼,每只光翼都由一片片璀璨夺目的光羽组成,散发出美丽无暇的柔和光辉,每扇动一次翅膀,光华就像无数利箭般射入黑暗,远远的投出去。
我是这个空间唯一的生物,也是唯一的光源。
我寂寞地扇动着翅膀,每扇动一次嘴里就念道着一个名字,声音那么低沉,那么悲伤,我简直听不到自己在诉说着什么。那仿佛对我非常重要,在不断地努力当中,终于听到了那个名字。
我呢呢喃喃地跟着念道:“水静素月!”
“轰!”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整个黑暗空间倏地被一刀划破帷幔,露出满天星斗。
我还来不及为眼前美景庆幸,就迎来了数不清的光刀电剑,亿万道灿烂辉煌的黄金色流硭不断的击中我的身体,璀璨夺目的羽毛不断纷飞陨落,蓦然所有攻击中的黄金色流硭汇聚成一道充塞天地巨剑,穷凶极恶的劈中了我。
我吓得魂飞天拼命躲闪,可是一切挣扎都徒劳而无济于事,顷刻间就被分解成了一阵笼罩乾坤的光雨,散落大地各处。
朦朦胧胧地耳边传来一段天龙梵唱,经文充斥着每一寸时空,不论如何都无法摆脱,渐渐我似乎习惯了它。不知过了多少年,蓦然散落的光羽缓缓凝聚起来,它们开始还原成那个“我”。
我雄伟傲岸地站立在无尽虚空中,庞大无匹的身躯足以顶天立地,十二只光翼变成原来的无数倍大,每一次扇动都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偶尔袭击而来的黄金色流硭巨剑,也变成微不足道的牙签状武器,随手就可以捏断。
寂寞再次折磨着我,终于按捺不住对更广阔天地的渴望,我冲破了枷锁闯入了无尽的星空。无数美丽无暇的星球,悠然自得的旋转着浑圆躯体,散发出高贵优雅的神奇光晕。
“好美啊!”一滴冰凉的眼泪轻轻滑落面颊,湿漉漉的触觉,蓦然将我拖回遥不可及的现实。
我倏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颠簸不定的车棚,马车不断地高速驰骋在大陆公路上。刚刚的黄粱一梦那么真实,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精神烙印一般。
我忧郁地思念着一个素未谋面,仅仅存在于梦中那声声呢喃中的女子,暗付:“水静素月是谁?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啊!或者是海孤舟留下的烂摊子,我不要管他了。”
当我收拾心情,立刻就“看”到车马迤逦前行的动人情景。
数百辆厢式货车,排成密密麻麻的方阵迅速前进着,拉辕的都是半兽半马杂交而成的“狂牛兽”。这种兽类原产于恺撒,后被商家购入风云,广泛繁殖起来规模竟然不在恺撒帝国之下,而且逐渐失去了野性,依旧保留了力大无穷的特性,是拉辕最适合的苦力。
耳边传来了清脆悦耳的马蹄声,乍听之下甚至有些亲切感。皆因那不是普通的马,全部都是久经训练的第一流战马,而且尽数出自南疆军区。凭借耳中传来的特殊节奏的蹄点,我就可判断出它们的来历。
近千匹英武神骏的战马上稳稳端坐着腰板笔直如枪的黄麻衣战士,他们不论如何疾驰,道路如何崎岖,都维持着雄躯纹丝不动,仿佛长在战马上一般。得胜钩上紧紧架着铁血卫名震大陆的神兵利器“混沌钢戟”,虽然裹在磨得晶亮的牛皮囊内没有显山露水,但遇上敌寇立刻会让他们后悔为什么降生人世。
铁血卫尽职尽责的策马驰骋在队列每一段,完全做到了首尾兼顾左右呼应。这条一字长蛇阵臻至炉火纯青境界,堪称绝响。
我欣慰地点点头,暗付:“不愧是南疆最精锐团队,从最普通的掩护任务中亦可窥见平时地狱训练的点点滴滴。如果南疆战士个个能达到这等水准,何愁大陆一统啊!”
做过怪梦“重生”后,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天地间的一切都清澈无比地尽收眼底。不知不觉间,“天眼”,“天耳”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恢复了。
我蓦然收回“目光”,淡淡的问道:“老寒,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寒泣天恭谨无比地道:“启禀主公,您睡了四天四夜了。您要用膳吗?”后面一句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的意见。
我摸摸肚皮,哈哈笑道:“他***熊,老寒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真的好饿啊!嗯,车队现在到哪里了?”心中却不禁暗暗骇异,实际恢复的时间比预计还多了一天一夜,不知是关山月的影响,还是“怪梦”导致的。
不过精神力恢复如初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紧锣密鼓地进行检测,没发现任何异常现象,唯有精神力有点凝练浓缩的迹象,不再无边无际泛滥无度。那意味着**纵它可以更迅疾更敏锐了。
寒泣天陪笑道:“属下早就为您预备着呢!车队刚刚过黄泥桥,明天傍晚左右就可到达白骨堆了。”
我听完由衷地感到舒畅,暗付:“白骨要塞近在咫尺,哥哥我终于回到自家地盘了。在帝都畏首缩尾的窘迫模样,也永远都一去不复返了。”遂豁然站起,朗声长笑道:“老寒,陪我吃饭去!”
行军中饮食一切从简,可以果腹的仅有干巴巴的牛羊肉脯和酸溜溜的奶酪,以及一袋净水,皆被我风卷残云地打扫了个干净。
我意气风发地坐在战马上,胯下虽不是骑惯的“飞云兽王”或“闪灵驼”,却是现在找得到的最快最壮的第一流战马。我卸去所有伪装披挂整齐,傲岸无比地高高坐在马上,顾盼谁雄地催马向队伍最前方狂奔而去,感受着耳畔疾风呼啸,我仿佛回到了叱咤疆场的辉煌时刻。
铁血卫们豁然看到阔别已久的黑色闪电倏地掠过,士气蓦然空前高涨,“奥丁!奥丁!……奥丁!”所过之处莫不欢呼沸腾,我挥手致意,一时间眼角不禁有些润湿。
“啊,唯有英勇果敢的战士们是永远不会背弃你的啊!他们永远是充满热血与激情,对兄弟是春天般的温暖,对敌寇是冬天般的酷寒。”
我霍然拔剑,獠牙在烈日流硭下散发出璀璨光芒,几乎同时九百零二名铁血卫战士整齐划一地拔出了裂阳刀,数百道刀光奇迹般编织成一片太阳般辉煌灿烂的光辉。
我金铁交鸣般铿锵地道:“勇敢的战士们,我,柳轻侯,谨以骑士荣誉向伟大的奥丁大神虔诚发誓。你们每个人都将拥有土地,拥有房屋,拥有美女,你们将拥有无上荣誉,你们的家人将过一种无忧无虑的天堂般的生活。今天开始,我将带领你们建设全新的南疆。”我洪亮如雷的嗓音浩浩荡荡地响彻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宛如一场雷暴。
“奥丁!”铁血卫欢呼声突然陷入空前高潮。
商队中旅客,马夫,商人,妇女,小孩,老人,少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炽热起来,无限崇拜地望着在南疆神诋般的存在“铁壁”柳轻侯,想不到传说中的大人物蓦然出现在了平平无奇的商队。望向柳轻侯的人,尽数钦服于那比普通人更雄伟傲岸接近两倍的猛躯,那大理石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如江海般汹涌澎湃的肌肉,仿佛撕天裂地也不在话下。
我倏地撤去“锁魂”境界的精神感染,给愚民们植下天下无敌的形象就足够了。这帮过着平平凡凡生活的无聊商旅,定会将所见所闻散播到大陆的任一个角落,传言会越来越夸大失真,但却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我想要的就是广而告之的效应。今天开始,我要培植一尊永不陨落的偶像,一个比太阳从东方升起更加切实可靠的大人物,那就是我,柳轻侯。
天气晴朗如洗,狂风卷起的沙尘却阻止了商队继续前行。被迷眼的“狂牛兽”发起疯来,绝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靠近塔卡玛干沙漠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天气,大队人马不得不驻扎到一处避风的旧城墙内望天兴叹。
我盘膝坐在车厢内的床上,身前是一张硕大的矮矮方桌,坐上铺着一张空白的巨幅白纸。
我右手执笔,迅速地在上面勾勒着南疆军事地图上每一个战略要地,脑海中不断盘算着可能遭遇的危机。是时候重新策划新的战略结构了,旧的体系已经不足以对付恺撒海军,七海盗盟,风云联军(南征)。新防御体系必须可以防备眼前和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危机。
我吃惊地发现,迫在眉睫的危机来自东陵郡港口,秦汉的战略性撤退直接导致了一个可怕结局,战火迫不及待地烧到了郡属沿海,而最初构想的东陵要塞刚刚动工不长时间,殊不知可否抵御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若秦汉不堪一击,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我首要任务是必须尽快赶去看看具体战况再作打算,不论如何秦汉的合作态度是一个关键因素。
“呼!”我长嘘了一口气,抛开了让人郁闷的烦恼,准备做些轻松的事情。当然最惬意的莫过于和青春亮丽少女聊天解闷,但是商队全员都把我当作神诋一般膜拜,总不能自毁形象变成色狼吧?我苦笑着摇摇头,为自作自受感到无奈。
“笃笃笃!”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幽幽传来。
我“看”到门外寒泣天略带焦急的目光,有些讶异地问道:“老寒,发生什么事情吗?”
寒泣天见怪不怪我的未卜先知行为,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后,道:“启禀主公,旧城内发现了大批人马集结而至。他们全副武装似欲图谋不轨,而且是两股势力。一批是当地豪族的领主武装,另一批是帝国士兵却没有任何番号。”
我镇定自若地道:“哦?非常有趣,你和我去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禁止随意出入,命令铁血卫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风云帝国历八百一十年,在塔卡玛干沙漠肆虐数十年之久毒瘤塔卡玛干盗贼联盟,被雄才大略的帝国第一名将柳轻侯连根拔起,遂大展雄图一统南疆诸郡,期间将原本隶属暗箱操作矿产的一切豪族,一律驱逐出南疆,更甚者干脆屠戮干净。次年一甘战败郡属豪族不甘屈服,集结南疆边境一代,有所图谋等待复辟。
阳光明媚,灿烂骄阳照耀下,一切都那么金光耀眼,夺人二目。
旧城另一端,猛烈的狂风将汹涌的沙暴恶狠狠的敲击在古城墙上,“劈劈啪啪”沙砾不断飞溅,化作灰蒙蒙的一阵阵激射暗器,煞是好看又肃杀。城边低矮的岩石群一遍遍被淹没,连原本傲视群伦的破城墙,也被瞬间卷起的沙流掩埋小半。
一面由两个上下相叠的红色三角形组成的战旗,迎风扑猎猎剧烈飞舞着。它的旗边为深蓝色,上旗中白色的日、月、星代表苍穹,下旗中金色的狼代表着塔卡玛干沙漠最凶狠狡猾的猎杀者,两个三角形的右角表示南天门山脉的两个最高峰——天怒峰和神泪峰。
旗下站立着一名面无表情的灰衣战士,他戴着遮阳避沙的大沿风帽,手握一柄长柄战刀,四棱刀硭弯曲如钩,刃硭狭窄而犀利,布满了淡淡的血色印记,怎都擦不掉,也不知道是浸了多少鲜血的成就。
艳阳下,他左右静静肃立着一排同样是头戴大沿风帽,手握长柄锋利战刀的灰衣战士。在他们身前可以放眼观瞧远方景色的地方,是一群端然稳坐,腰畔佩戴双柄连鞘长短战刀的灰袍武士。他们的腰板笔直如标枪,俨然一副久经训练的军人模样。尽管衣着落魄褴褛,但是精神气魄却绽露出犹如实质的杀气。
放眼望去,这片城墙上或坐或站,充斥了一排排一列列的灰衣士兵。他们若无其事地坐在布满沙砾碎石的墙头,眼神偶尔望向遥不可及的塔卡玛干沙漠,思念着在大漠彼端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还有血雨腥风。
他们手持一柄长柄战刀,或长短两柄战刀,静静的等待着什么。除了偶尔站起身来,自觉接替岗哨的士兵外,一切都那么肃穆,那么秩序井然。一片山雨欲来的肃杀气氛,笼罩着这座边陲旧城。
天空渐渐变得灰蒙蒙的,晴朗的天空由于凛冽的北风,席卷着昏黄的沙尘暴,显得不太清晰。唯有独树一帜的饿狼战旗扑猎猎剧烈飘拂着,旧城坚固的屋檐阴沉沉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顺着漆成猩红色的斑驳的城墙,向下望去,城门前的甬道上静静的对峙着两队人马。一边是杀气腾腾的灰袍武士,另一边是严阵以待的帝国军官。
风沙掠过帝国军官群落吹拂起原本静静垂下的黑色披风,露出洁白如雪的衣领,鲜红如血的腰带,还有制作精良的高级牛皮软靴。最醒目的还是一只只按在刀柄上的手掌,仿佛随时都要拔刀相向。风越来越激烈,渐渐翻开了黑色披风下的鲜红色底衬,颜色就像他们的血一般鲜红。那是一贯横行无忌的南疆豪族人马的标志。
反观与其对峙的队伍,灰袍武士们好整以暇的盘膝坐在地上,他们戴着大沿风帽,身着浅灰色原麻衣裳,一个个仿佛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根本没把眼前即将发生的杀戮放在眼内。身经百战的他们学会了把握每一分钟养精蓄锐,从不无谓的损耗一丝一毫的精力。这群灰袍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腰配长短一对锋利战刀的高级武士,显然是饿狼帮中精选的刀法高手。
ps:写了好多,也写了好久,开始有点迷惘,不知道什么内容好看,什么内容不好看了。请兄弟姐妹们畅舒己见,把《柳轻侯的故事》里好看的部分,以及不好看的部分都分别列一个明细表出来,留在书评区,以便小弟日后修改和继续下面章节时,让大家看得更舒服更过瘾。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写得详细具体一些,比较空洞的话俺看不懂的。)
在灰袍武士队列的最前端,端然盘膝静坐着一名身着深黑战袍的高级武士。他稳如泰山的坐在一方木凳上,与席地而作的灰袍武士是截然不同的待遇,雄伟傲岸的身躯,犹如崇山峻岭一般仿佛不可逾越,让人为之惊怵。
八名豪族近卫军士兵手握着鲜红如血的煞威棒,威风凛凛的站在风沙中。他们严密守卫着在场的豪族联军最高长官宋溪东。宋溪东身边肃立着两人。左面是一名身着独立豪族五品武将官服的壮汉,正是此次带兵的千夫长,右面是稳稳端着托盘的侍卫。托盘中的美酒,正被宋溪东一仰脖痛快淋漓的喝下。他坐在遮阳伞盖下的太师椅上,伞面的明黄色锦布正随风飘扬,伞下宋溪东的脸刚刚被阳光的阴影遮盖。
他将美酒一饮而尽,轻轻将空杯放在托盘上,身畔侍卫赶紧俯身接过来。宋溪东已经失去起码的耐心,对于这帮没有番号没有归宿的流浪武士,他是万般的看不起,瞧不上。深擅权力斗争的宋溪东,信奉的就是成王败寇的成功哲学,失败者就应该臣服。
他那张老脸上流露出一种豪门大族特有的飞扬跋扈。阴森森地道:“我乃南疆豪族联盟宋家大家长宋溪东。他们抢夺的那批武器是豪族联盟向高唐商人买的国有军械,劫持军械者不论情由一律满门抄斩。倘若你们能原数奉还,我尚可向盟主求情,不然格杀勿论。”
顿了顿,他继续傲慢无匹地问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岂料那名灰袍武士首领安之若素的坐在方凳上,双眸低垂仿佛神游物外。
他身穿深黑色麻衣,头发都覆盖在厚实的风帽下,全身肌肤只露出那张刀削斧凿脸颊,还有两只手。其中左手稳如磐石的握着刀柄,右手怕冻般伸入袖子里,仿佛是一种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他静默无声地等待着,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当宋溪东说完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后,他仍然波澜不惊的低垂双眸,一眼都不看向对方,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道:“你说完了吗?”
宋溪东愕然中,蓦然看见首领倏地起身,话音落下的同时左手拇指轻轻一挑,镶满金珠的刀柄骤然弹起寸许,一道锃亮如虹的刀光,迅雷不及掩耳地掠过城墙,犀利无匹的刀气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众侍卫见状不妙立即抢身保护宋溪东,岂料他们刚刚挡在宋溪东身前,锋芒所向的刀硭已至。
“负!”八人连惨叫都不及呼出,就被竖劈成毫无二致的两半尸体。
一刀两段。
一旁惊骇欲绝的豪族近卫军战士猝不及防之下,乱作一团匆匆拔刀相向。
那名首领不慌不忙地看着混乱的敌人,将战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弧线,刹那间运刀高高举过头顶,雷霆霹雳般迅疾竖劈而下。
这一刀充满了谁与争锋的磅礴大气。首当其冲的五名近卫军战士,倒霉的身处一条线瞬息间被劈做十半。那名首领眨眼间就清除了前进的道路,近卫军竟无一人胆敢阻碍其步伐。
趾高气扬的宋溪东立刻大惊失色,遂恼羞成怒腾空而起,落在身后数丈外的城墙之上,举起早就预备停当的暗红色龙头花旗火炮,迅速点燃释放。
“呜!”随着一声尖锐无匹的破空声音,信号炮划过晴朗的天空,在十数丈高的位置爆发出耀眼的精芒。
“让豪族联盟大军收拾你们。”宋溪东恶狠狠地想道。
几乎同时早已经埋伏在旧城隐蔽处的盟军大队人马,迅速出动冲向旧城。那黝黑庞大的方阵立刻遮蔽了大片沙域,带来乌云般的阴影。
蓦然,又是一朵信号弹在半空中发出尖锐无匹的啸声后剧烈爆炸。
宋溪东惊骇莫名道:“这是——”他心底预感到事情有点出乎预料,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蓦然城墙上的烽火台最高处传来一声虚虚荡荡的冷笑,回荡在半空之中,充满了冷酷而残忍的意味。
宋溪东圆睁怒目定睛观瞧,数十丈高的烽火台顶端蓦然鬼魅般出现两条人影。他愕然发现其中一人君临天下般卓然屹立,那股傲视群雄的气势极为熟稔,而他身边那麻衣人态度恭谨无比,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看就知道是部属家将之类人物。
最让他触目惊心的是那人右掌淡淡掌握的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淡黄色的剑鞘上,赫然镶嵌着一尊栩栩如生的六翼魔神王,它睥睨天下地冷冷注视着天地万物,平头鞘尖位置是两只脚,沿鞘身向上渐渐延伸到剑的护手,护手居然是六翼神魔王的两颗硕大无朋的獠牙,剑柄则是它狰狞可怕的面孔。整座雕镂无不显示出匠心独具的大师风范,一看就知出自名家手笔。
那分明是南疆时下风头最劲朵儿最响的第一名剑“獠牙”。
宋溪东的心瞬间支离破碎,仿佛失去最后希望般彻底沉下去,掉往无底深渊。他难以置信自己倒霉至此,居然在最关键时刻碰上了最要命的煞星。
他再次恐惧地审视着“噩梦”般的敌人,赫然发现对方刚刚举起了握剑的右掌,一声雄浑沉凝的号角声在滚滚狂风中分外嘹亮激越。
宋溪东不死心地准备最后确认一次,惶恐地强坐镇定后,颤抖着大声喝问:“什么人?”
得到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柳,轻,侯!”
那冷酷残忍的嗓音,浩浩荡荡地传遍战场每个角落,宛如一场比雷暴更加恐怖的海啸降临,威势足以天崩地裂。
战场中从容屠戮敌人的首领目光中蓦然露出一丝敬畏的神色,尊敬无比地低呼道:“主公!”他万万没料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发现顶头上司悄悄光临。
“奥丁!”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呐喊,从城外清晰无比地传来。一时间无数战马嘶鸣咆哮,铁蹄疯狂踏碎大地的震动,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登高望远的宋溪东赫然望见无数盔甲鲜明的帝国铁骑,宛如从地底骤然冒出的幽灵,结成无数冲锋队形宛如无数把锋利无匹的匕首,恶狠狠插入近卫军的要害。
远处的制高点数千架弩炮愤怒无比地开火,精钢短矛犹如受到过诸神的诅咒,一枚就可洞穿近十名近卫军战士。宋家的子弟兵一排排一列列地被夺去宝贵生命,侥幸幸存的尽数被欺进的帝国铁骑,用狂风骤雨般的冲锋弩箭射成刺猬状,还有不死的则万万避不过“混沌钢戟”和“裂阳刀”。
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不论是部队的数量,装备,素质,精锐程度,战术修养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几有天壤之别。仅仅是一个冲锋,豪族近卫军已经彻底被打散建制,零星的组织反抗各自为战。那就是自寻死路,帝国铁骑犹如铺天盖地的滚滚钢铁洪流,所过之处齐刷刷地铲平一切阻碍,再看不见一名幸存士兵。
宋溪东的奇袭计划被突如其来的粉碎性打击彻底破坏掉了,他呆滞着望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近卫军,呢呢喃喃地道:“完了,全完了,我的家当全完了!”他万念俱灰地想到了自尽。
蓦然烽火台巅峰落下一人,他降落在宋溪东刚刚坐过的宝座上,露出兴奋莫名的嗜血微笑,他刀已出鞘,身着深色麻衣随风飞舞,一股沛莫能御的杀气,犹如实质般笼罩住宋溪东。
“嘶!”一道凛冽无匹的刀气宛如横断时空般猛扫宋溪东颈部,寒泣天的雄躯亦如鬼魅般高速欺进敌人。
宋溪东却蓦然觉得自己被一道铺天盖地的磅礴气势席卷,宛如陷入诡异无匹的漩涡而不能自拔。他抬头仰望,蓦然发现柳轻侯轻若无物般从烽火台巅峰一跃而下,好像一只苍鹰搏兔般直奔自己。
寒泣天眼见裂阳刀就要触及宋溪东的颈部大动脉,骤然发现一道幻影奇迹般高速掠过身旁,抢先一步疾扑宋溪东。
宋溪东怨毒无比地尖叫道:“柳轻……”才说出两个字就嘎然而止,
“嗤!”宋溪东的大好头颅被柳轻侯一把扯去,颈血井喷泉涌。
“侯!”他的六阳魁首被柳轻侯提在手里,仍不甘心败亡地咬牙切齿地倾吐出最后一个字,那声音宛如十八层地狱产来的厉鬼惨嚎,充满了深入骨髓的刻毒憎恨情绪。
也算南疆第一流高手的宋溪东,居然一点反应也来不及,木雕泥塑般站立在那里,竟似根本没有看清哪个出手取他性命的,狂溅四溢的血花仿佛一场凄美的梦,预示着南疆任何一名图谋不轨的不甘臣服的豪族叛逆的下场。
“飕!”寒泣天的刀这才姗姗来迟地掠过宋溪东空空如也的脖颈,他惊愕万分地望着首次落空的裂阳刀锋,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种奇怪的燥热,扭头看向柳轻侯的眸子里闪烁着两道诡异辉芒。
他不禁暗付:“如果我也可以……”遂立刻断绝了这种痴心妄想,若在柳轻侯面前露出一丝破绽,顷刻就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暗暗盘算着计划。
首领也愕然望着柳轻侯的出手嘎然停止挥刀,掩饰不住内心的震骇心情,呢喃地道:“好快的手!”他由衷地钦佩着柳轻侯从容不迫杀戮宋溪东的高明手法,那是一种比年前较量更加卓越十倍武功。龙之吻越来越对柳轻侯崇拜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拥吻他的脚尖,那是大戈壁金狼族对无敌强者最虔诚的膜拜。
就在两名部属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柳轻侯宛如一道擎天柱地的龙卷风,刹那间扶摇直上数十丈,轻盈无比地傲然屹立在烽火台巅峰。整套屠戮宋溪东的过程中,竟没有沾染一丝尘土,甚至根本就没有落地,他宛如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金翅大鹏鸟,划了个优雅无比的曲线,再次违反人体极限定律,悠悠掠回旧城内最高点。
柳轻侯站在烽火台边缘,左手提着宋溪东的大好头颅,俯视着城内广场中无限崇拜地仰望着他的帝国士兵,油然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丝毫不见一丝情感波动。
帝国士兵们依旧敬畏无比的看着至高无上的领袖柳轻侯,整齐划一地施展帝国最尊敬的礼数。
他们脚下是一具具支离破碎的近卫军尸体,根据首领的惯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城外的铁血亲卫队和泰坦亲卫队正在追剿残余敌寇,在预先设计好的埋伏圈内若想逃跑绝对比登天还难。他们根据原定计划,缓缓撤回驻扎的营地,这只是无数次训练计划的一部分罢了,仿佛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做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不过所过之处,原本隶属近卫军的一切马匹,铠甲,兵器,辎重全部被洗劫一空,而且毫无例外地割下了敌人的头颅。这是防止敌军中有企图蒙混过关而装死的幸存活口。
一具具光溜溜的尸体犹如展览般裸露在滚滚黄沙中,大风宛如哭泣般呼啸着掠过战场上空,似乎替死亡的战士们哭诉着败亡的不甘,只是那对具有钢铁意志的帝国铁骑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不能造成任何负担,徒遭耻笑罢了。
城内正是龙之吻和隶属于帝国南疆军团的编外秘密部队。
这支部队代号“饿狼”,其骨干都是铁血卫中退役老兵,所吸收的成员都是久经沙场战阵的卓绝勇士,皆有丰富无比的作战经验。经过年余的发展壮大后,已经初具规模拥有近三万精锐老兵。它属于标准的野战游击部队,从事最机密任务。任何不适合正规军出面执行的任务,都是由他们出马办理。
现时期“饿狼”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铲除被逐出南疆的豪族联盟。
那帮地主老爷就是舍不得原来地盘内的矿山产业,始终盘算着复辟的念头。由于他们活动的地点一般都是在南疆与中央军区的交界三不管地带,而且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时不时地还得到被其收买的中央军官的明里暗里支持,故正规军往往扑空的时候多,交战的时候少,甚至偶尔还会和中央军发生绝对不明智的摩擦,导致事倍而功半。
故类似于民间组织的“饿狼”部队,那帮恐怖分子就应运而生了。
现如今这种外围特别行动部队,一共有三支活动于东西北三处,依次在高唐府,赞布府,中央军区边缘地带活动,名头都叫“饿狼”部队。故“饿狼帮”在南疆一带声威显赫,俨然取代了以往的塔卡玛干盗贼联盟。而且最可怕的是“饿狼帮”组织严密,结构紧凑,成员更是神秘可怕,极少抛头露面,外人几乎根本不能刺探到任何秘密。
最恐怖的是它出现的地方肯定发生骇人听闻的大案要案,受害者都是南疆有头有脸的世家豪门,清一色被洗劫一空,且斩草除根鸡犬不留,手段极其狠辣。由于命案通常发生在南疆辖区之外,故各方治安长官都是头昏脑胀,却根本抓不到“饿狼帮”任何犯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