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作者︰秦漢唐宋
第一卷 崛起
第一章 天敵 第二章 名將 第三章 血戰 第四章 子爵
第五章 野心 第六章 邂逅 第七章 混沌 第八章 新生
第九章 頓悟 第十章 叛逆    
第一卷 崛起 第一章 天敵
    面對著排山倒海般洶涌而來的凱撒帝國的最精銳團隊——“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我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其他無數雙望向最高指揮官蒙岩大將的目光里也充滿了驚慌。我們畢竟只是風雲帝國的普通師團,無論裝備還是素質都無法與王牌師團抗衡。

    這次戰役是無數邊境沖突中的一次。因信奉教義的不同,兩國戰爭已持續了數百年,從沒停歇過。可惜雙方都是稱得上龐然大物的超級帝國,分別佔據著大陸的兩端。因此一國若想滅亡另一國,就猶如上天摘月一般永無可能,但為平息民眾的輿論,兩國還是不斷地進行著無謂而可怕的殺伐。風雲帝國和凱撒帝國擁有的軍團規模差不多都是二百個左右,試想一千萬軍人之間的火拼誰能勝利,即使一方不反抗,另一方也要殺個幾年吧。

    我是鎮守在風雲帝國南疆第一重鎮——“碎星淵”要塞的第27軍3師5團4營2小隊的長弓手柳輕侯。

    由于邊疆戰事頻繁,風雲帝國現在實行的是義務兵役制。依照規定,年滿十八歲的男子都必須參軍——當然貴族不在此列。帝國內部的階級矛盾十分激烈,平民、貴族、皇族三者之間的斗爭似乎永無止息。我是孤兒,更加能體會到社會制度的極端不平等,但卻偏偏對此無能為力,只希望能通過參軍建立戰功,被冊封為騎士,那樣就意味著從此脫離貧窮的平民階層,步入物質豐富的上流社會。

    胡思亂想中撤軍的號角吹響了。在蒙岩大將親自率領的精銳鐵甲師團壓陣下,全軍緩緩退入“碎星淵”要塞。隨後“碎星”大炮無情地轟向了“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那可不是人類可以抵擋的力量。自從先知蘭若寺制造了可以瞬間將一里方圓的區域變成煉獄的終極武器後,凱撒軍人的噩夢就開始了。

    我冷冷地注視著在“碎星”大炮掀起的煙霧里倉惶逃竄的殘余敵人,心中的殺意無止境地攀升起來。不知從何時起,我只要和“碎星”大炮在一起,就特別想殺人,而且體內那孱弱得難以啟齒的真氣,也會被另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強橫無匹的力量所替代。雖然不知道那是一股什麼力量,但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可惜我還遠遠不能操縱它,平時甚至根本感覺不到它偉大的存在。

    晚餐後,我都會趁著上崗前的寶貴時間,按照義父留下的羊皮卷,拼命地練習箭術。他臨終前告訴我,卷上記載的箭法是名垂千古的武學大宗師秦憐花畢生鑽研的無上心法——“光之翼”,這是幾乎融合了深藍大陸所有流派武功和大自然浩瀚威力的深奧心法。

    我不知義父是怎樣得到這麼珍貴的秘笈的,但我相信他絕不會騙我。至少,我曾經在一次激烈到只有我一個人生還的慘烈戰斗中使用過它,射出過快到不可思議的一箭。那一箭結束了一名嗜血戰士的生命,而嗜血戰士的戰斗力足以輕而易舉地消滅一個小隊。我知道只要真正地掌握了那股力量,我就會成為深藍大陸上人人敬仰膜拜的強者。

    我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弓手,我晉級的速度和我的箭速一樣不可思議。不到三年,我就從弓箭手學徒晉級為長弓手了,這讓小隊長歐陽紫龍常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實際上我已經擁有了狙擊手的實力,只是由于弓箭手地位很低,不被重視,以致狙擊弓成了稀罕得不得了的寶貝,從未出現在裝備庫里。我做夢都想擁有一把自己的狙擊弓,那樣我就可以隨意地狙殺千步以內的目標了。

    這一夜又輪到我們4營和2營例行巡邏。例行巡邏的範圍為要塞前二十里,每次派出的巡邏隊數量是兩個營的兵力,約二十個小隊一千人。每個小隊都是同樣的編制,合計五十人,其中由一名騎士擔任小隊長,兼見習騎士組長,管轄九名見習騎士;由一名弓箭手擔任見習弓箭手組長,管轄九名見習弓箭手;由一名戰士擔任見習戰士組長,管轄二十九名見習戰士。這種搭配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可保證勝算高出單一兵種的敵方五成左右。如果,實力相差懸殊的話,還是……自求多福吧!

    我們小隊的小隊長是青銅騎士歐陽紫龍。漆黑的長發半遮著淡黃色的國字臉膛,斜飛入鬢的細長劍眉下,是一雙沉默的眼楮,略帶滄桑的皺紋似乎記錄著許多的坎坷往事,挺拔如山的英偉身軀總是給人堅定不移的信任感。的確,這位常年穿著青銅鎖子鎧的騎士,雖然沉默寡言,但卻任勞任怨地為小隊的生存殫精竭慮地奮斗著。

    剛來時,我還奇怪為什麼隊長身為青銅騎士卻沒能夠成為營長。後來才漸漸從別人嘴里知道,原來歐陽紫龍畢業于魔舞學院,還是成績優異的畢業生,被分配到中央軍區任營長,前途一片光明。可僅僅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就被原來的軍團內定為不受歡迎的人物,以至于被一腳踹到了邊境要塞,降職為小隊長。似乎整件事情都和某個女人有關,還涉及到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家族。這年頭,平民出身的歐陽紫龍想要抗拒當朝權貴的支配,實在是一件荒唐可笑的事情,沒把小命丟掉已是萬幸了。

    我身為長弓手,其實和青銅騎士是同一個級別。按照帝國軍團編制的慣例,至少應該是管轄全營所有弓箭手的弓箭手組長,也就是副營級。但現在卻還是小隊里的見習弓箭手組長,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年紀輕、資歷淺、沒有後台、沒有打點……最關鍵的是4營的弓箭手組長郎彪,不但擁有長弓手資格,還是四營營長青銅騎士方虎的小舅子。于是,我的升遷也就遙遙無期了。

    根據在內務部作文職的朋友私下透露,像我這種情況在軍團內也曾經有過,解決的辦法有兩條︰一是找到更硬的後台靠山,硬是把對方擠下去,搶到這個編制;二是讓郎彪“自然死亡”,“讓”出編制。根據慣例,空缺編制由本部人員優先填補,本部無適合人員的時候,才考慮到外部人員。那麼作為4營里除郎彪外惟一的長弓手,我理所當然就填補了空缺,成為新任弓箭手組長。從那時起,我偷偷向郎彪的咽喉瞄準聚焦的時間,驟然增多了十倍有余,可惜,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謀殺長官的罪名可是死罪呀!

    雷霆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作為參軍五年殺敵逾千的狂戰士,他絕對有資格問鼎4營戰士組長的席位,但錯就錯在不應該留在本小隊,受到歐陽老大的拖累。雷霆卻對此滿不在乎,他經常用野蠻人特有的憨厚笑容無聲地表明態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讓我奴顏婢膝地侍奉那兩個蠢貨,日出西方也辦不到。

    要說錯,誰都沒有錯。從這個世界誕生開始,就從來沒有平等這回事兒。平等從來都是強者對弱者的布施,如果你沒有實力,就等著被別人擺布好了。如果我天生弱智,或許會欣然接受這一切;如果我性格柔順,或許也會默默忍受這一切;如果我神經脆弱,或許會用自殺來逃避這一切……可惜,上天給了我聰明絕頂的頭腦、倔強叛逆的野性、如鋼似鐵的神經,使我無法接受、拒絕忍受、鄙視逃避……是它將我推上了一條抗爭到底不懈奮斗的不歸之路!

    不過,我從沒後悔過,就像義父常說的那樣,“實力就是一切。你想比別人說話還大聲,就要比別人更具實力。”義父的話總是那麼充滿哲理,總是可以用最簡單最通俗的詞匯表達出最深奧的意思。可惜,直到他逝去,我才醒悟到他生前是多麼地愛護我、關心我……對自己從前的頑劣是那麼地深惡痛絕……

    輕輕地拍拍我的肩膀,雷霆什麼話也沒有說。他那野蠻人特有的寬容厚道的微笑里,洋溢著最誠摯的鼓勵,我心頭一暖,本來強烈到快要暈眩的悲傷,似乎減輕了許多。恢復了平時的警覺,我才發現騎在馬上的歐陽老大也剛剛收回關切的目光。原來不知不覺間,小隊成員早就排好隊列等待出發了。

    因為最近突然出現的“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取代了以往凱撒帝國駐邊的普通師團,所以要執行巡邏任務的戰友們普遍顯得有些緊張。不知道今晚是否會幸運得踫不到任何敵人,能活著回來吃早飯。其實,所謂巡邏是說著好听的,傻子才會脫離要塞近郊,跑到危險無比的敵控區送死。只要敵方不違反不成文的規定搞突然襲擊,例行的巡邏也就成了例行散步。各小隊通常都有一些固定的地方消遣,例如我們小隊就喜歡夜晚狩獵,打個野兔、獐子、鹿什麼的,帶回去改善伙食。說實話,軍團普通士兵的伙食,簡直糟透了。私底下早就有傳言,蒙岩大將私吞了大量公款,修築豪華官邸、包養情婦……不過,老賊在碎星淵苦心經營多年,手下爪牙眾多,下屬稍有不慎就會被秘密處決。因此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身上披掛著略顯陳舊的硬皮甲,手里握著經過修理、寒光熠熠的長弓,我充滿自信地站在第二小隊的隊列中。老戚輕輕撞了一下我的肩膀,用低低的聲音道︰“臭小子,昨天晚上叫你一起去泡妞,怎麼失約了?”

    我不動聲色地道︰“和我一起去泡妞?上次在‘玉蘭坊’一次就花掉我全部的獎金,害我白殺了那個嗜血戰士不說,現在連吃飯的錢都要向歐陽老大借,你還好意思說……”

    老戚微微發窘,不好意思地道︰“哎,我還你就是……”

    我冷笑道︰“這已經是第四十九次了。你還是省省吧!”

    老戚不再說話了,瞬間沉默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感覺老戚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平常的老戚猥瑣鬼祟,貪杯好色、為老不尊,經常欺騙我的薪金和獎金去大吃大喝,連個謝字也沒有。可是,每當我毫不客氣地指責他時,他卻總是瞬間陷入沉默,那一刻,在他身上總有一股威猛無比的氣勢一閃而逝。我曾經懷疑過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並從那時起無限額地貸款給他。可是,最近實在是失去了信心,這個家伙無論怎麼考驗,也沒表現出超越見習騎士水準以上的功力。

    不管他,現在我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在這次巡邏上。前幾夜相對平靜,雖也踫到了幾次危險的狀況,但由于敵方也是小股巡邏隊,倒也相安無事。可最近情況有點反常,以前三年的巡邏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個月踫到的敵人多。敵人的巡邏小隊似乎緊緊地靠到了要塞的警戒線上,居心叵測呀!說不定……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我微微嘆了口氣,遂不經意地掃過趾高氣揚的郎彪背影,心中驀然升起一絲殺機。嘿嘿……或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一定呢!

    郎彪猛然打了個噴嚏,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哎,晚上是該多加件衣服。”

    夜風不停地搖曳著僅有的數盞氣死風燈,校軍場點將台上宣布例行演說的團長,臉色也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台下一片漆黑,除了最前排的騎士外,其余的人仿佛終年生活在暗處的幽靈似的,不聲不響地等待著毫無用處的廢話早點結束。團長似乎充分地了解大伙的願望,也可能是今夜的氣溫實在是低了點,他匆匆結束後,飛身躍上坐騎絕塵而去。接著是例行的營長訓話,他們比團長更加細致地掌握到了士兵的心理,內容言簡意賅,只宣布每個小隊具體的巡邏範圍。

    “听清楚了嗎?”騎在馬上的歐陽紫龍威風凜凜地大喝。

    “听清楚了。”第2小隊全體人員整齊劃一地回答道。

    “出發!”歐陽紫龍率隊緊隨著第1小隊隊尾開出校軍場,拐入寂靜的南門大街。

    “口令!”“口令!”“口令!”……通過南城門的每個小隊照例都要經過最嚴格的盤查,嚴防敵軍細作趁隊伍回程時混進來。

    終于輪到了我們小隊,歐陽紫龍上前交涉片刻,城門緩緩打開了。

    ※※※※

    城外的夜晚,比校軍場略有生氣。借著朦朧的新月,隱隱可看到“末日大峽谷”碩大無朋的陰影,猶如休眠中的洪荒猛獸,寂靜里充滿了危險。沒有一個人說話,除了偶爾發出的戰馬噴氣聲和沙沙作響的腳步聲,听不到任何和人類有關聯的聲響。其他的小隊似乎一轉眼就被黑暗吞噬掉了,再無音訊。

    我呼吸著泥土的新鮮氣息,耳畔傳來淒厲的野狼嚎叫聲,還有不知名的鳥類振翅的聲音,感到格外的放松。對于常年和義父生活在深山老林的我來說,荒野的一切就像是家一樣熟悉。我甚至擁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經歷了多年的野外生活和艱苦卓絕的殘酷修煉後,它融入了我的本能。

    小隊的前進路線是沿著大陸公路前行數里,然後繞過“百邪崗”、“千羽林”,巡視一圈後再回大陸公路,返回要塞。由于“百邪崗”和“千羽林”皆是人跡罕至之所,野獸極其多,每次我們都可以滿載而歸。不過,那都是在它們的邊緣地帶狩獵,打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小獸,如果深入其中,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活著離開。

    “在前面坡上的樹林休息,時間一刻鐘。見習弓箭手組負責警戒。”一路狂奔的歐陽紫龍,終于說出大伙現在最期盼的話語。

    低低的歡呼聲中,大伙紛紛尋找有利的地形,結成圓陣休息。見習弓箭手爬到較高的樹枝上,以便發現任何可疑情況第一時間報警兼顧狙殺;見習戰士隱蔽在樹下的陰影里隨時準備截擊;見習騎士則紛紛給馬匹摘下口罩、松松馬鞍、喂些草料,騎士槍、劍就放在手邊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對警戒狀態檢查完畢後,歐陽紫龍、雷霆和我三人才有機會坐成一圈休息一下。歐陽紫龍一如往常默默地不發一言,喝了口水後就像是睡著了似的,眼楮也閉了起來。好一會兒,我和雷霆面面相覷無話可說。

    距我們不遠處就是戰友們休憩的地方。

    “唉,總算可以歇會了,這把笨斧頭差點要了我的老命。”年邁的老戰士魯圖克一屁股坐到樹下面,掏出水壺狂灌一氣。在他旁邊的十八九歲的少年卡修無聊地用匕首在樹上鐫刻著古怪的圖形。

    看著老圖克,雷霆嘆了口氣道︰“唉,如果可以不打仗那該多好啊!”“哦?”我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此刻,在戰場上勇猛如虎的雷霆,稀罕無比地露出單純的希冀,“如果不打仗的話,我要在村子東頭種上一大片果林,每到秋天就拿到鎮子上去賣。平時還可以到山上打打獵,家里養養雞、鴨、牛、羊、駱駝什麼的。大概不用兩年我就有錢娶南妮了吧?”

    我瞬間陷入沉默,雷霆的想法只適用于太平盛世吧?現在這年頭,何處有一方淨土啊?卡修的父親被村里的貴族活活打死,老圖克的老伴被貴族的馬蹄踏傷,無錢醫治而亡,自己都被算計到服兵役。按照雷霆的想法,最後只會導致任人宰割。不打仗就太平了嗎?嘿……

    “嗚……”尖利的警笛聲忽響忽斷,宛如打算引頸長鳴的公雞突然被斬斷了脖子。

    歐陽紫龍猛然睜開雙眼,霍然起立道︰“報告東南方敵情。”樹上的見習弓箭手一號立刻喊道︰“報告隊長!發現……發現……好多騎兵!”最後幾個字充滿恐懼地顫抖著。

    歐陽紫龍冷靜無比地道︰“廢話!見習弓箭手二號報告敵人騎兵的距離、方位、數量。”

    另一棵樹上立刻傳來一個勉強忍住恐懼的聲音道︰“距離三百丈、方位大陸公路東南斜坡地帶、數量約五百騎,正在向我們趕來……”

    歐陽紫龍惡狠狠地咬牙道︰“準備迎戰!”

    “啊?”所有人都懷疑听錯了命令,但隨即明了其深層含義。試想,如果撤退的話,在一馬平川的大陸公路上,敵我懸殊的情況下,兩條腿和四條腿賽跑,結果肯定是以慘敗收場。惟有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和敵人捉迷藏才有一線生機。最幸運的當然是安然躲過這一劫,在敵騎通過後,走小路回要塞;最差勁的結局就是干掉幾個敵人做墊背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驟然,地表震動了起來,卻古怪地听不到任何馬蹄聲。歐陽紫龍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深沉地道︰“馬蹄上裹了棉花,這是‘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最喜歡的藏蹤匿跡法。今夜,我們中頭獎了。”他的聲音只有身邊的我和雷霆可以听到。認識數年來,歐陽老大是第一次這麼鄭重地說話。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里浮現出關于這支擁有恐怖實力的王牌師團的資料。“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凱撒帝國騎兵部隊中最犀利的一支王牌師團。他們統一配備著大陸速度最快的“飛雲獸”,裝備是堅韌無比的龍鱗甲,個個是刀、槍、箭全能的一流高手,總人數在三萬左右。

    “嘩!”凱撒騎兵宛如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地獄使者,風馳電掣的駿馬,騎士背後一道道迎風抖得筆直的鮮紅披風,反射著妖異光芒的漆黑龍鱗甲,還有平端的騎士槍,處處透射出令人肝膽俱寒的冰冷殺機。

    敵人來得太快了。我雖也見過騎兵,但如此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士卻是生平僅見。“大家小心!”歐陽紫龍的聲音都不可察覺地露出一絲焦急,因敵人的數量足足是我方十倍以上。幸運的是,敵人的大部隊並沒有片刻停留,反而速度更加迅猛地突進。驟然,就在大伙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敵隊最後部分的數十名騎士,神乎其神地凌空扭轉馬頭,宛如離弦利箭一般射向我們的藏身之所。風中隱隱傳來霸道自信的話語,“焉能放過這群小……本將軍……你們……繼續……待本將……來……”

    “預備!”歐陽紫龍緩緩舉起了右手。與此同時所有見習弓箭手的眼楮都瞄上了各自的目標,見習戰士們早在林間空隙處布置好了十數道絆馬索,見習騎士們也整齊劃一地爬上了馬背,平端起騎士槍,擺出了突擊姿勢。

    我左手緊緊地握著長弓,右手穩如磐石地在弓弦上架上四支狼牙利箭,心中默默地數著敵軍接近的距離。“發射!”眼看敵騎已沖至坡下,進入了見習弓箭手的射程,歐陽紫龍再不猶豫,悍然下令。轉瞬間我射出八箭,箭箭命中敵人的要害︰咽喉、心髒、眉心。

    可是敵人太多太快,更可怕的是龍鱗甲的防護力極其驚人,連“飛雲獸”的身上要害處都裝備著鋼板。見習弓箭手們的箭矢多數落空,少數命中的也是對敵騎毫無損傷。

    “撤退!”歐陽紫龍鎮定自若地命令道。我咬咬牙,將地上插著的十余支狼牙箭,迅雷不及掩耳地連環射出,遂轉身隱入樹後陰影。坡上隱隱傳來慘叫聲和馬匹的哀鳴,我知道那是我的狼牙箭、雷霆的“旋風飛斧”,以及絆馬索創造的戰果。

    驀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宛如利錐戳耳般尖銳地傳來。“老圖克!”我差點咬碎鋼牙,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這群混蛋!”我在憤怒的詛咒中仍極感意外。敵人突進速度之快宛如閃電,而且人數似乎也沒有減少太多,我開始懷疑剛剛那些箭是否真的命中了敵人。

    在黑暗的叢林里,我迅捷地移動著,仿佛障礙物根本不存在似的。通過天生不可思議的視覺、听力,我的狼牙箭毫不留情地射向每一名進入十丈內的敵人。急速奔馳中的他們突然失控,惡狠狠地撞在樹干上,骨斷筋折的刺耳碎裂聲不斷傳來,但幾乎立刻就銷聲匿跡。因為,我的第二箭會如影隨形地射入他們的咽喉,強制封閉那難听的噪音。密林惡斗就在這可怕的靜寂夜色里無情地展開……

    “呼!”我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急速地奔跑,不斷地轉移位置,幾乎耗盡了我的體力。不知不覺間,手習慣地探向背後的箭壺,結果卻摸了個空。

    “嗯!”我肅然拔出了冰涼徹骨烏黑 亮的戰刀。它長約三尺,寬約兩指,刀鋒透射出殺人無數的霸道無比的殺意。我每次拔出它的時候都不得不贊嘆,“不愧是萬人敵比蒙戰士的兵器呀。不知道是用什麼質料鍛造的,簡直無堅不摧,更是從來沒損壞過。”這是那次只有我一人生還的激戰中,在凱撒帝國萬人敵比蒙戰士的尸體旁撿到的戰利品。

    慘叫聲漸漸稀少,熟悉的人也許永遠看不到了。我強忍悲憤,冷靜地躲在樹杈上觀察著敵情。戰友們雖傾盡全力逃避追殺,但兩條腿的速度怎敵得過大陸上最快的“飛雲獸”的速度,餃尾追來的凱撒狼騎頃刻就吞沒了大部分戰友。可恨的是眼下我手里一支箭也沒有,否則我定叫敵人好看。

    “呦!”一名凱撒狼騎宛如玩耍似的揮舞著馬刀將一位戰友的尸體斬為四截。“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雖然明知這是敵人在故意挑釁和炫耀,目的是為了激怒我們出來決戰,但此等滅絕人性的暴行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我無聲無息地沿著蔓藤筆直垂下,比蒙戰刀迅捷無比地刺入那名騎士的頭盔。“嗤!”鋒利無匹的戰刀宛如透過一張紙般沒入他頭顱數寸深。盡管聲音細微,但要瞞過全神戒備的凱撒狼騎們,卻困難至極。

    “ !”左側傳來利器急速劃過空氣的嘶鳴。我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刀,看著雪片似的馬刀閃電般斬到頭頂的剎那,鬼魅一般騰空挪移到偷襲的騎士身前,一腳踢中了他的面門。那名騎士及時用手臂擋了一下,但還是全身骨骼一齊碎裂。

    “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這是秦憐花老師晚年獨創的‘朝天一腳’,爆發出的力量是普通攻擊的數十倍。”我一邊毫無誠意地對飛出老遠的支離破碎的尸體致歉,一邊趕緊坐上“飛雲獸”。

    “嘶!”數道凌厲無匹的劍風從左、中、右三處一齊攻來,“是他的同伴吧?”我毫不客氣反手就是三刀。“鏘!鏘!鏘!”我的手臂幾乎被震得麻木不仁,連戰刀都差點飛了。“原來不是三個人,只有一個。好高明的劍法!力量更是強大得可怖。要不是我憑著直覺集中全力擊中了敵人最難使力的刀柄護手處,我已經變成四半了。”

    “敵人太強,逃命要緊!”眼角余光里,我看到左右兩側的凱撒狼騎迅速地包抄合圍上來,哪里還敢怠慢,反手就刺了飛雲獸一刀。它被劇痛刺激得速度驀然倍增,暫時遠離了背後那個可怕的敵人,從僅差一騎空隙就可完成合圍的間隙躥過。“嘶!”數道刀光緊貼著我的頭皮、馬尾、脊梁掃過。

    由于樹木的阻擋,兩側的凱撒狼騎無奈地勒住馬,先讓過了同伴才跟上來。在戰馬此起彼伏的嘶鳴聲中,我偷眼觀瞧那個落後一丈的家伙。他全身都覆蓋在漆黑 亮閃閃發光的龍鱗寶甲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無匹的眼楮,透射出冷酷無情的殺意。顯示軍階的戰盔上是一只威嚴猙獰的狼頭,它通體是由一種稀罕的白色魔晶石制作的,一雙狼眼絕對是由無價之寶黑珍珠瓖嵌的。

    “媽呀,這小子居然是師團長級數的黃金騎士,高手中的高手,快跑吧!”我什麼也顧不得了,再次狂刺飛雲獸兩刀。頃刻間,只覺耳邊風聲狂嘯,樹影撲面而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在林間,我慌不擇路地見縫就鑽。轉眼間,已領先數丈。

    “嘿嘿,兔崽子們,追呀!吃柳爺爺的屁吧!”我正在得意可以馬上甩掉敵人,突然憑借著本身的直覺整個人脫離馬背凌空躍起。幾乎同時,“轟!”飛雲獸已被一支快到沒有聲音的“穿陽箭”炸成肉泥。

    “我的娘啊,真狠啊!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在躍起後,在空中翻了個漂亮至極的空心筋斗,鬼魅般騰空挪移數丈,一腳惡狠狠地踢在從右側抄近路趕上來的敵騎肩頭。“ !”那個騎士哼也不哼就被遙遙地踹出數丈,在半空中爆成血粉灑落。我重施故伎搶了一匹飛雲獸,順手抓起馬鞍上的那壺箭看也不看,就向敵群射去。

    “哼!跟我柳輕侯玩箭,你還嫩了點兒。”我自言自語著,看著東倒西歪的敵騎和手忙腳亂的騎士,紛紛阻擋住了他的前進道路,興奮得意中再射四箭,宛如連弩激射一般,箭箭命中他胯下的坐騎胸口,最後一箭更施展了巧勁,在幾乎平行掠過他的右腿時,箭尾驀然一沉,箭頭驟然翹起,來個空中急轉彎,“噗!”惡狠狠地命中他的心髒。

    “咦?”我難以置信地看到一幅奇景。他中箭後居然若無其事,毫不停留地凌空挪移數尺,坐到另一匹鞍子空空的飛雲獸身上。接著那匹狂暴不安的飛雲獸忽地安靜了剎那,隨即仿佛吃了興奮劑似的,仰天狂嘯一聲,四蹄騰空神乎其技地魚躍數丈,跨過所有障礙物,繼續鍥而不舍地追趕而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恐怖的想法升上心頭,“他***熊!這小子還是人嗎?”我再也不敢看他,手中狼牙箭雨點般不斷密集地射向追兵,雙腿夾緊飛雲獸直奔向西北方向。可直覺告訴我那個家伙真的盯上我了。

    “老兄,不要這樣追我呀。我會害羞的。再說我也不喜歡男人呀。”我苦笑道,“看來這回麻煩大了。不會就這樣死在這里吧?”我胡思亂想著祈禱他放棄,他卻依依不舍熱情如火地追來。“不,是追殺我才對!”我機警地躲進了更加茂密的林子深處。

    他來了。我潛蹤匿跡躲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樹干上,全身氣息都閉塞起來,就像是一根木頭,或者是一塊石頭。我知道黃金騎士級數的超級高手,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一點不亞于比蒙戰士。若非我的心法天生就進入了先天胎息的境界,恐怕這一刻我已經魂歸西天了。胡思亂想著的我卻不敢看他一眼,因為他會感應到我的存在的。“走不走啊?老兄!找不到你就撤吧!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我只是個小兵,對你升官發財沒有一點用處的。”我心里祈禱著。

    終于腳步聲漸漸遠去。我略微放下心來,忍不住微微動動有些麻痹的手指,一道白練似的劍光立刻毫不留情地掠過了樹枝。盡管我躲得不能說不快,但還是為輕敵付出了代價。“嗤!”胸口被劃開了一條尺長的傷口,鮮血涌泉似的濕透硬皮甲。

    滿天樹葉紛飛中,我尚不及墜地站穩腳跟,另一道精虹似的劍光陰魂不散地抹向我的頸子。“鏘!”我手疾眼快在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架住了這致命的一劍。但無與倫比的巨大沖力卻將我撞飛到數丈外的樹牆。

    眼看就要骨斷筋折死于非命,我猛然摘下長弓斜斜地掛在樹干上,一股強悍的反挫力,讓五髒六腑都翻江倒海般難受。“哇!”一道血箭混合著不知名的內髒碎塊一齊嘔出。我飄飄蕩蕩地掛在樹干上晃來晃去,努力凝視著我的敵人,戰刀擺出了無懈可擊的防御招數。他眼楮里透出十二萬分的嘲笑,我冷靜得像是冰鎮了百年的烈酒。這一刻我根本無暇關心流血不止的傷口,甚至任何事情,因為只要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見到上帝。

    “嘶!”萬千劍影以我看不到的高速從四面八方刺來,我只有完全靠著比普通人靈敏萬倍的直覺,揮刀格擋。那是魔鬼似的煉獄,死亡的感覺一直纏繞著我身上每一個部位。他好似擁有無窮無盡的體力,可以無休無止地攻擊攻擊再攻擊……直到我虛脫。

    “這是?”我在無力的掙扎中,心里泛起那陌生又萬分熟悉的驚濤駭浪似的殺意。他好像也覺察到了,正要加緊干掉我的時候,陡然發現已經太遲了。

    戰刀呼嘯著有生以來最狂野的顫音,像是切碎一張白紙似的斬斷了充斥著雄渾真氣的利劍,順手劈中他的脖子。這種狀態中的刀法簡直達到了止境,用奇跡來形容也不過分。緩緩從魔化狀態回歸自我,詭異絕倫地沖著把不信永遠寫在臉上的敵人一笑,疲倦宛如潮水似地淹沒了我……直到人事不知。

    ※※※※

    醒來時,我已躺在熟悉的營房里,身邊是隊長歐陽紫龍和雷霆。歐陽老大的胡茬子長得老長也沒刮,眼里布滿血絲︰雷霆又受傷了,整條右臂都詭異地扭曲著吊在頸下,纏著厚厚的繃帶。我急于想問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微弱得連自己都听不到,仿佛在沙漠中干渴了七天七夜的迷途旅人,嗓子火烤一般炙痛。

    歐陽紫龍淡淡地露出一絲安慰的微笑。笑容一閃而逝,卻讓我感到驚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歐陽老大笑呢。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倒是雷霆按捺不住性子,將事情的經過詳細道來。

    原來從叢林撤退時,因錯誤地估計了敵人的強悍程度,布下的陷阱極少起到作用,敵人很快就餃尾追殺而來。危急關頭,歐陽紫龍和雷霆只好帶領眾兄弟奮勇抵抗,奈何敵我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只好且戰且退。期間我方傷亡慘重,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了的戰友們紛紛奮不顧身地糾纏敵騎,給別的戰友爭得寶貴的撤退時間。

    短暫的叢林戰後,敵騎不知得到什麼命令,忽然潮水般地退卻,一個也沒剩下。同時,在密林的另一側傳來連續不斷的慘叫聲,不知是誰引開了敵人大部隊的注意力。接下來統計人數時發現,整個小隊只剩下不到十個人,其中,還有四個重傷員生命垂危。于是,歐陽紫龍果斷地下令,向密林更深處挺進,目的地是一處隱秘的山洞,平時作儲藏多余的獵物用,現在可以作為臨時的休息和療傷地點,待天亮再伺機回城。

    天亮後,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森林里是那麼的平靜安詳。在雷霆的敏銳觀察下,他們根據蛛絲馬跡逐漸找到了明顯的蹄痕,一直追蹤到我和黃金騎士決斗的地方。戰場的狀況令人觸目驚心。敵人身首異處、劍斷人亡;我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短暫的驚愕後,要不是眾人飛快地收拾殘局立即撤退,差點就被蜂擁而來的數千鐵騎堵個正著,那樣我也就聆听不到那個激動人心的內幕消息了。

    雷霆說到此處興奮至極地道︰“你知道那小子是誰嗎?你肯定猜不到的。他就是‘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團長‘銀狼’段羽。你這回可立了天大的功勞。蒙岩大將親自詢問了你的傷勢,同時指派了最好的大夫專門給你療傷。”

    我還來不及消化,雷霆又迅速補充道︰“戰利品也全部獎勵給你,包括一套黃金騎士專用的龍鱗寶甲、暗影狙擊手專用的朧月弓。因段羽是凱撒帝國右相段真的第四子,是十年來凱撒帝國陣亡的最高級將領,他的陣亡嚴重打擊了敵人的士氣,小道消息還傳說蒙岩大將已決定破格提拔你為第27軍團第2師團第5團副團長,我們小隊全部官升一級,歸你領導呢。你馬上就是一位尊貴的副團長大人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龍鱗寶甲、朧月弓、副團長,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我茫然了一陣,猛地瘋狂歡呼,淚已經流下。
第一卷 崛起 第二章 名將
    正式的任命書在我傷愈後第二天下達。其內容異常簡潔︰“茲撤銷柳輕侯原帝國南疆軍區駐碎星淵要塞第27軍團第3師團第5團第4營第2小隊見習弓箭手組長職務,改任為第27軍團第2師團第5團副團長,賜青銅騎士三等男爵餃,即刻上任。”

    營房內,內務部官員莊重嚴肅地宣讀完任命書後,順手拉起跪了半天的我,淡淡地笑道︰“柳團長真是年輕有為呀。參軍不到三年就榮升副團級,全軍上下從未有過如此迅速的升遷呢。前途無量!前途無量!”

    我也笑眯眯地道︰“過獎!過獎!這還不是陛下的皇恩浩蕩、軍團長的提攜、各位至友親朋的保薦。小弟有什麼功勞可言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我一邊打著馬虎眼,一邊仔細觀察著這位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內務部老官員。根據我的經驗,內務部的這群人渣,個個笑里藏刀陽奉陰違,無不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和他們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戒備才行。最可怕的是,這群人渣名義上隸屬于各軍團,實際上卻是朝廷的耳目,直接听令于帝都的皇帝陛下,監視著所有高級官員的一舉一動。

    老官員笑意更濃,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仍舊淡淡地道︰“柳團長所言甚是。為官為兵都要為陛下為社稷著想,個人的榮辱禍福要統統放在一邊。只有國家富強了,大伙的日子才好過呀。”

    我一時捉摸不透他說這番話的深層含義,借著倒茶的機會,仔細思量著。噢!我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在拉攏我呀!看來蒙岩倒霉的日子不遠了。為了盡量把損失減少到最小,內務部要盡力分化蒙岩掌握的軍隊力量。而我由于是新任軍官,屬于新生的中層力量,故借著迅速的升遷來把我引入反蒙勢力。

    想到這里,我豁然開朗,起身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道︰“您的一席話,讓下官茅塞頓開。日後但有差遣,下官無不從命。違者誓如此杯。”言罷,手中茶杯無聲無息地化作粉末,從指縫間灑落。

    老官員微露詫異神情,遂欣慰地點點頭正色道︰“孺子可教也。很久沒遇到你這麼聰明的後輩啦,一切好自為之!有事可以通過劉澈和我聯系。”我暗暗心驚,料不到連秘密交往數年的“損友”劉澈都輕而易舉地被發現,或者劉澈根本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也不一定。想到這里,背脊迅速被冷汗浸透。

    “嗯,不用送了。”老官員一步三搖老態龍鐘地步出營房。

    我甩甩頭,努力驅趕著心頭的陰影,“唉,原來當官是這麼復雜的一件事情啊。還沒正式上任卻已陷入了權力斗爭的旋渦。管他呢,該來的躲也躲不掉。我還是去練功吧!”

    ※※※※

    密林深處,我第一百零一次挽起“朧月弓”,還是同樣的結果。

    “原來我是這麼柔弱的人啊!”我冷笑著,想不到自己根本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傳說中的名弓。如果我知道即使是黃金騎士段羽,也僅僅是每日不同時間才可以拉滿三次的話,就足以自傲了。因為我起碼可以連續地用兩次,這多虧了“光之翼”心法。

    “不過名弓就是名弓,不但射出的軌跡完全是一條直線,絕對沒有曲折,而且速度更是超越一切,簡直只能以奇跡來形容。”我惡狠狠地射中四千九百九十九步外的那只蚊子,把它定在那株超過五千高齡的老樹第七十三根樹枝的第一百零三片樹葉上。

    “不能否認,它給我帶來了奇跡似的視覺和听覺,讓我可以像鬼魅一樣地進行射擊。我可以確信在千步內,沒有一只蚊子可以逃脫我的魔箭追魂。嘿嘿。”我得意地想著,“而且從軍團里的軍需庫領回來的這張狙擊弓,在使用過程中不存在體力不足的問題,依然可以發揮以前的連射絕技,老天對我還真是優待呢。”

    “小柳!”歐陽紫龍的招呼將我從白日夢里召喚回來了。“什麼事啊,老兄?”我沒好氣地道。忘了介紹,由于本人領導才能極其有限,秉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歐陽紫龍現在已是5團有實無名的影子團長,主管全部團務。但對外的名義依然是代理傳令官。

    “團里的訓練還是請你主持一下。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一定要鎮住那幫桀驁不馴的猛將們。”歐陽紫龍淡淡地道。

    我沉思了片刻,淡淡一笑道︰“我準備在校軍場開一次團里的比武大會,你看如何?”我深知自己資歷淺薄,團里的那幫家伙一定都不服我,不過沒有關系,實力就是公理,我會教訓他們知道服從長官的。

    校軍場兩千人馬軍容鼎盛刀槍似雪地排列成二十個小型方陣。不愧是精銳之師啊!無論是嶄新 亮的厚重全身鎧甲,還是胯下高出同類數尺的神駿大馬,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戰斗力。

    這鼎盛的軍容其實還有一段特殊的來歷。最近數月來,凱撒帝國邊境戰事日漸頻繁。在日積月累的數十次交鋒中,一些小隊、營級單位傷亡慘重,再加之上級劃撥的軍費明顯不足,導致缺編嚴重、潰不成軍,尤其是負責沖鋒陷陣最多的第2725團。眾所周知第272師團長鐵然秉性忠直表里如一,是寧折不彎的剛毅之士,他和蒙岩大將的矛盾已是公開的秘密。此番蒙岩借軍餉、裝備嚴重短缺做文章,想一舉掠奪第272師團的一個團的編制為己用。他卻沒想到鐵然早就先下手為強,直接向內務部投訴,申請重新組建第2725團。

    蒙岩無奈之下,只能依照內務部的指示批準執行,卻附帶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由新立殊功的柳輕侯擔任副團長,並且暫時不設團長,待將來有威望者接任。由于這個要求完全合理,誰也無法推托。于是,這個副團長就從天上掉到了我的腦袋上。

    縱觀這群“敗軍”,可不是省油的燈。它包括第27軍團最驍勇善戰的重裝鐵騎、最擅長遠距離騎射的連弩騎兵、最精于近距離搏殺的野蠻人狂戰士。雖然人數極少,但卻是不容忽視的強橫力量。經歷過數月最艱辛最殘酷的戰火洗禮,此刻仍活著站在此地的都是原屬部隊精銳中的精銳。剩余的大部分兵員是從預備役的學徒當中擇優挑選的,也屬血氣方剛膽識過人之輩。

    我走上點將台,清了清嗓子,運足內力朗聲道︰“各位親愛的兄弟們,為了宏揚武道的精神,騎士的榮譽,我打算在全團舉行一場大比武。優勝者即將獲得本團第一高手的無上榮譽,並將得到這把比蒙戰刀。”我毅然決然地拔出心愛的比蒙戰刀惡狠狠地插在點將台中心。可言罷好一會兒,底下卻鴉雀無聲。

    “不愧是鐵軍啊!在這樣的誘惑面前也能保持沉默,真是訓練有素。”我還未感嘆完,方陣里就傳來了震天的歡呼。“看來還是要多加訓練啊。”我苦笑。

    仿佛是一根羽毛一般,我輕飄飄地垂直飛起,在半空中軟綿綿的一腳輕輕地點在那根足足擁有千年樹齡的鐵杉木上。“那是號稱大陸最堅硬的樹種啊。”所有官兵一齊期待著結果。

    “轟隆隆!”鐵杉木仿佛被雷神之錘狠狠地擊中一般,二十人合抱不過來的軀體,在一瞬間支離破碎,而每一塊殘體在飛散中繼續了爆碎的過程,直到統統變成碎末。

    我冷酷地負手站在那根鐵杉木原來的位置上,做沉思狀。其實,我自己也被嚇呆了。曾幾何時我的功力進步了這麼多?本來我只是想踢斷他就行了。嘿嘿,僥幸。我緩緩掃視著全團將士,發現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與我對視。嗯,看來我無敵的形象已經深深植入他們心中了。以後的日子就好混了。

    我的開幕戲秀完了後,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好拳法,是‘爆拳’!這一腳也不錯,‘裂腿’!啊,還有‘金剛降魔杵’手臂版!”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叫過雷霆低聲道,“那個用雙臂施展禪宗第一氣功‘金剛降魔杵’達到金剛不壞境界的家伙是誰?”我問著雷霆,但眼楮還是盯著擂台,那個家伙就在這時一臂將數百斤重的狼牙棒和它的主人如倒垃圾一般橫掃出擂台,遙遙地落在五十尺外。

    雷霆的臉色很難看地道︰“此人名叫麒麟,本是第271主力師團第1重裝甲鐵騎兵團第1營營長,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麒麟營’營長。因為兩年半以前那場著名的‘血月’之戰戰敗,該營由于他的指揮失誤損失殆盡,被撤消了番號。本來軍事法庭決定判他終身監禁,因上頭念他屢立殊功才破格優待,僅貶為普通士兵,還保留了青銅騎士資格。最近才被求賢若渴的鐵然侍大將網羅過來,之前還在家反省呢!”

    我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起這位排名絕對可以說是第27軍團第一的超級高手——麒麟,驀然低聲驚呼道︰“他不是老戚嗎?”雷霆愕然側目,歐陽紫龍也情不自禁地動容。果然是老戚,但如不仔細分辨,絕難聯想到那個猥褻鬼祟的家伙和眼前威武如天神一般的無敵猛將是同一人。

    他生得不算特別高大,骨架粗壯皮膚黝黑,四肢肌肉鼓凸,宛如身上附著一條虯龍。四四方方的一張大臉古拙厚重,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與冷淡,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那雙眼楮漆黑 亮,透射出森森寒芒,讓人不敢直視。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他更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嗜血猛獸。“對,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一頭凶惡無比的麒麟。”我由衷地佩服給他起名字的那個人,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你偽裝得好像啊,差點騙過了所有人。”我瞄著麒麟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身影,心底陡然生出想要放聲大笑的沖動。“嘿嘿,前不久我還不知死活地對他冷嘲熱諷,現在想想還真是命大。如果當時他真的發起火來就隨手一掌……我恐怕只能自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

    這時,擂台上的比武已經接近尾聲。自從麒麟上台輕輕松松地三招兩式挫敗對手之後,就沒有人再敢上場了。畢竟骨斷筋折吐血十升的味道不是每個勇士都可以忍受的。“沒有人繼續挑戰了嗎?還有沒有?”我等了半晌,見還是沒有人登場,便鄭重地宣布,“從現在這一刻起,麒麟就是第27軍第2師第5團第一勇士,也就是這柄比蒙戰刀的主人。”宣布的剎那,我看到麒麟古井不波的深邃眼楮中閃過一絲銳利無匹的電芒。

    ※※※※

    “不用客氣,請坐!”臥房里我客客氣氣地向麒麟道。這里是我的副團長臥房,沒有任何奢侈的擺設,除了多一套桌椅外,一切和普通士兵的營房沒有絲毫差別。軍中規定團長級別的軍官可擁有一套三居室,住單獨的小院落。我的院子里種了好多的銀杏和丹桂,順著敞開的窗戶,樹木的清香飄渺沁人心脾。環境雖談不上令人心曠神怡,但還算賞心悅目。

    麒麟不客氣地坐下,喝著我親手倒的碎星淵的特產——松子酒,眉宇間的冷意似乎也有些解凍。“大人,您找我來所為何事?”他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無數人包括蒙岩大將、鐵然侍大將都不敢明目張膽地用他,免得給內務部的人渣抓到把柄大做文章。想不到現在居然被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起用,哪能不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我淡淡地一笑道︰“不怕您見笑,我是請您代我統領全團的弟兄的。”一言既出,著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麒麟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您開玩笑吧?”他眼神中那抹驚訝之色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智慧之光。

    我笑嘻嘻地嘆了口氣道︰“說實在的,我只是一名運氣好得離譜的長弓手而已。踫巧老天爺不長眼讓我殺掉了段羽,升遷到了今天的位置。但是,如果讓我統領兩千名士兵參加最艱巨最危險的一個又一個的極端任務,我是絕對不能勝任的。”

    我收起笑臉,嚴肅無比地道︰“畢竟我要對我手下的兩千條性命負責,不能因為我的無能而斷送他們。所以,就拜托給你了。”

    麒麟像是頭一次認識我一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也一點不退讓地回望著他。麒麟詭異絕倫地笑道︰“你不怕我這敗軍之將把你拖累得要撤消番號,再次成為普通士兵,甚至殺頭?”

    我冷笑著回答︰“放心,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自刎謝罪,和你無關。”麒麟明顯地呆了一下,沉吟不語。他臉上忽喜忽悲陰晴不定,似乎正經歷著最激烈的思想斗爭。

    勇敢、果斷、膽量過人。眼前的年輕人多麼像當年的自己呀!對了,還有一種看似玩世不恭,實則老奸巨猾的智慧。這種與年齡完全不相匹配的謀略和魄力,形成一種不可阻擋的魅力,深深地打動了自己。是繼續被埋沒于普通士兵中間,永遠沉淪酒鄉妓寨,還是趁著尚有一股血氣,在老朽之前再賭一把?麒麟的心里宛如翻江倒海似的混亂著。

    看他難受的樣子,我終究忍受不了強迫他人的不快,霍然站起朗聲道︰“算了,就當我沒……”下面的話宛如被利刃截斷般戛然而止。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見,麒麟以前所未有的莊嚴、肅穆、尊敬的態度單腿跪在我的面前,做出騎士最高敬禮——騎士宣言︰“我戚臨淵以青銅騎士的榮譽盟誓,生生世世追隨柳輕侯大人左右絕不反悔。”就這樣我終于擁有了在亂世的第一個輔佐良材,一個半師半友的頂尖軍事家、武學家。

    不過,諸多歷史評論家對此抱有極大的懷疑態度,認為當時的柳輕侯無論是威望、實力、人氣,都遠遠無法打動第27軍團最著名的霹靂火。事件極可能具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情節沒有公諸于世,這種揣測在不久後的一個偶然機會被揭開謎底。

    一位曾經擔任過柳輕侯親兵,後官拜侯爵的某君的子孫,由于家境沒落,無奈出售了祖輩的手抄自傳。自傳中真實地記錄了柳輕侯和麒麟會談時發生的一切。該書的發表引起軒然大波,造成無法估計的影響。現摘錄內容如下︰

    我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後,就退出客廳守在門外。

    廳里傳來大人的聲音,“不知麒兄有無打算幫助小弟打理本團事務呢?”

    麒麟淡淡地謝絕道︰“對不起,大人。下官無德無能恐怕難以勝任。何況下官還是戴罪之身,貿然行事恐有諸多不便。”

    大人朗聲笑道︰“此言差矣!麒兄乃是高瞻遠矚之人,豈能援用世俗眼光欺瞞小弟?當今要塞上下,誰不知危機一觸即發。若不趁此良機崛起,恐怕日後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麒麟仍舊淡淡地道︰“大人所言下官不敢苟同。下官早已對武事心灰意冷,只願畢生如此平平淡淡度過就好。”

    大人勃然大怒︰“難道你忍心繼續看到圖克、卡修這樣的無辜將士,慘死在凱撒鐵騎刀下嗎?”

    麒麟呼吸一滯,沉默不語。

    大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麒兄,請恕小弟無禮。小弟知道當晚您也引開了部分追兵,不然歐陽老大他們恐怕也難以苟存至今。可您當時有沒有一種虛弱無力的感覺?感覺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麼的單薄、脆弱?小弟卻感覺過。那時小弟耳邊不斷地傳來平日親如手足的兄弟們瀕臨死亡的慘號,他們是多麼的無辜啊!為了一點點微薄的薪水,夜以繼日地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即使死後,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榮譽,僅僅是蘆席一卷草草掩埋于黃土之下。我倒是活下來了,還成為這勞什子的副團長。可我不想要……我只要他們活過來……”

    大人說到此處,忽然聲音嗚咽了,語調更加悲憤,“我醒過來後的第二天,在兄弟們的墳前坐了一天一夜,期盼听到往日的歡聲笑語。可我再也听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耳邊呼嘯的始終是那如泣如訴的慘叫。我哭了。我本以為從義父死後,再也不會流一滴眼淚,以為眼淚早就在那時流光了,可我還是哭了。但我保證那將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哭泣。我跪在墳前,向蒼天厚土發誓,以靈魂、血肉、生命、榮譽,以我所擁有的最珍貴的一切發誓︰從柳輕侯離開墳墓的這一刻起,我將重新活一次。我要為所有犧牲的戰友,以及所有健在的戰友,爭取到原本就屬于他們的一切榮譽和利益。即使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廳內霍然傳來轟響,我嚇得探頭偷看,只見麒麟雙目血紅地瞪著大人。身邊的茶幾片片碎裂,被砸個粉碎。

    麒麟怒吼道︰“我不知道這些?我爭取過的比你少?你睜大眼楮看看……現在的我就是你日後的下場。誰會同情你?誰會支持你?誰會可憐你?沒有,一個都沒有。沒有人了解你做的一切,永遠都沒有。有的就是落井下石、過河拆橋……那次1營本來是第一個沖出重圍的,但為了挽救其他兄弟部隊,反復沖回去三次。三次呀!嘿嘿……現在說來真是輕巧……”

    “嘩!”麒麟的袍子驀然爆裂,露出雄偉傲岸的上身肌肉,那上面布滿了數不清的傷疤,宛如無數只猙獰的蜈蚣在蠕動著。

    “看到了嗎?這就是那次‘血月’戰役留給我的紀念。可事後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話。如此犧牲又有什麼意義!我真傻,用全營兄弟們的性命換回來的居然是無盡的譏諷嘲笑。戰死的兄弟們啊,你們的英魂不遠,我戚臨淵對不起你們啊!”

    大人靜靜地聆听著麒麟的控訴,陡然冷靜無比地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死?你覺得那麼對不住你的兄弟們,你又為他們做了什麼?”

    麒麟驀然一怔,仿佛不認識地看著大人。

    大人毫不畏懼地對望著麒麟,“你說呀!……不會說話啦?我替你說!”說著隨手將一疊厚厚的借條扔到了麒麟的臉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大人是不是瘋了,這要是激怒麒麟,可誰也擋不住他呀。”

    但我預料的情況沒有出現。

    麒麟默然出神地望著那些借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麼。

    客廳里,傳來大人鏗鏘有力的宛如刀子般的犀利詞句,“從那次‘血月’戰役後,你一直沉迷酒色,不斷地借錢狂嫖濫賭,麻醉墮落自己。對,你是受了委屈。可是,你在兄弟們的家屬還蹣跚地掙扎在饑餓邊緣的時候,自己卻花天酒地地墮落著。你就是這麼對待死去的兄弟的嗎?沉淪的家伙,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和我討論‘兄弟’這個高貴無比的字眼兒?”

    麒麟啞口無言地聆听著,雙目閃耀著晶瑩的淚影。在這個比自己還小十歲,乳臭未干的少年身前,他驀然發現自己那麼的渺小懦弱。

    大人冷靜得像是冰封千年的雪山,一字一字地道︰“戚臨淵,如果你還是條漢子,就和我攜手糾正這不合理的世界,重鑄一個清朗乾坤。如果你是個孬種,現在就爬出這里。明天,碎星淵的每個人都會知道,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不過是個靠借貸飲酒消愁的蠢貨而已。再也不要自稱什麼麒麟,因為你根本不配。”

    麒麟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大人,也是一字一字地道︰“你憑什麼可以實現?”

    大人見終于說動了麒麟,臉上卻依然不動聲色道︰“你又憑什麼認為我不能實現?”

    兩雙犀利無匹的電眸針鋒相對地盯著對方互不相讓,空氣中布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氣息。

    良久,我實在忍不住內急,用最快速的步伐跑去解決問題。

    再回來時,卻已經是另外的一幕景象。

    大人和麒麟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心平氣和地談論著什麼。

    ※※※※

    麒麟正色地道︰“大人對深藍大陸的現狀有何看法?”我想不到他的話題居然遠離了當前的戰事,而轉移到宏觀的方面。這是考我這個老大是否稱職吧?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緩慢地道︰“深藍大陸第一次統一是在三千余年前。‘始皇帝’龍之魂一手統一了數百諸侯紛爭不休的戰國時代,並命名第一個大一統的強大皇權為龍皇朝。之後,龍皇朝的統治經歷了整整兩千多年的悠久歲月,直到暴君龍洗洋統治時期,由于他貪得無厭與橫征暴斂以及大肆殺害忠臣良將,終于導致了絕世強者秦魔舞與斷獄•路西法為首的數千股平民起義大軍的揭竿而起。短短一百三十年的戰爭就將悠久的龍皇朝徹底推翻,建立了一南一北兩大帝國——風雲與凱撒。”

    我頓了一下,深沉地道︰“百姓安居樂業了,但是戰爭卻從未停止過。兩大帝國借著宗教不同的名義,互相指責對方是異教徒,火氣十足地進行了八百多年的‘聖戰’。從建國就開始的這場戰爭,雙方各有勝負,誰也不能奈何誰。兩國都在努力地發展政治與經濟,提高百姓的生活。戰事也始終徘徊于風雲帝國的碎星淵要塞和凱撒帝國的麥哲倫要塞之間廣闊的無人管轄地帶——‘末日’峽谷。其實,戰爭的目的誰都很清楚,那就是為了征服對手,實現祖先留下的宏願——統一深藍大陸。我們只是貫徹執行這個目標的工具。”

    麒麟含笑點頭表示贊許。他又提了一個問題,“那你對現在的戰事及敵我雙方又有什麼看法呢?”

    我不由自主地刻薄地道︰“其實,這場戰爭不過是一個笑話,可悲的是主角是我們。歷來‘碎星淵’要塞的守軍就一直是普通軍團,而‘麥哲倫’要塞也是一樣。這是因為兩座要塞都經歷了近千年滄桑,城池無論堅固程度、規模與防御體系都發展到了無懈可擊的完美地步,幾乎不可能被正面攻陷,除非是擁有二十倍的兵力,相當于一百萬人的集團沖鋒。前提還得是守方沒有任何援軍,只有一個軍團而已。”

    我沉重地述說著存在的事實,“精銳部隊們都控制在貴族、大貴族、王族、皇族手里,為了領地、財寶、女人、面子、權力而進行著內戰。不管是風雲也好,凱撒也罷,因國內的這樣那樣的‘意外沖突’而死亡的戰士比兩個要塞之間沖突死亡的戰士多上十倍不止。而兩國之間的戰爭起因也漸漸變質,它變成皇子們為了撈取戰功而進行殺戮的游戲,往往都會暫時性地投入全國最優秀的軍團參加戰斗。例如︰‘光輝歲月’黃金騎士團的後台是凱撒帝國的四皇子林•路西法,‘末日戰狼’黃金騎士團的後台卻是二皇子勒•路西法。”

    我因為激動歇息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還好,寧•路西法應該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他們不久就要撤回凱撒帝國遙遠的首都。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做好防守,不要被他們有機可乘就好。”

    麒麟搖了搖頭道︰“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據可靠情報,寧•路西法立下了秘密遺囑,聲稱無論哪個皇子惟有攻下碎星淵要塞,才有資格登基稱帝。這個老混蛋至死不忘侵略我國。我們素知寧•路西法數十個皇子要麼不成器,要麼未成年,真正符合條件的只有四個人︰大皇子猊•路西法酒色過度兼熱衷奇花異草多于權勢,早被寧•路西法排除出局,三皇子個性懦弱老實待人誠懇無私,根本不能在骯髒的政治舞台上生存。于是只剩下了陰險毒辣詭異莫測的二皇子勒•路西法和雄才大略運籌帷幄的四皇子林•路西法。你說他們會那麼輕易回去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難道說他們這次是玩真的?”

    麒麟道︰“是的。據可靠消息,這次寧•路西法一共撥給兩個兒子一百個最精銳的師團,任其隨意調用,充分發揮其想像作戰。也就是說,他們每個人擁有五十個師團,加起來是足足一百萬的師團士兵。”

    “上面知道嗎?”我冷靜無比地質問。其實那是偽裝出來的假象,實際上我早已膽寒了。不過為了老大的顏面還得繼續支撐下去。

    麒麟點頭道︰“當然!他們已經向帝都要求了援兵。可最快也要十天以後才能到達。”我苦笑。麒麟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是的,他們聚集軍團行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先前兵力在國內的轉移更是神不知鬼不覺。等到我們發現已經整整晚了十天。前天、昨天的試探性攻擊只不過是要麻痹我們罷了。也許真正的暴風雨就要來了吧?”

    “轟隆隆……”無數焦雷仿佛約好了似的,或者打算開個合唱比賽。地面瘋狂的震動顯示著那恐怖的悸動。麒麟臉上迅速恢復了古井不波的冷酷表情,淡淡地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是‘星碎’大炮的轟鳴。”親兵仿佛一陣風一樣闖進屋子,驚悸地道︰“好、好多……敵……敵人!”
第一卷 崛起 第三章 血戰
    碎星淵要塞修築在綿延數百里的末日峽谷的一頭,兩旁是從來沒有人類可以爬到巔峰的“南天門”山脈。沒有人知道南天門究竟有多高,因為所有不服氣的家伙全部葬身在那山脊的皚皚白雪中了。漸漸地,雲霧繚繞的山上終年不停的暴風雪與龍卷風,也只有在旅人的聊天中才可以听到。

    遙遙相對的是凱撒帝國的麥哲倫要塞,它在末日峽谷的另一端,默默地駐守著凱撒帝國北部最重要的門戶。其地理優勢和碎星淵要塞有著極其驚人的相似。不過,凱撒人血液里流淌著野蠻人瘋狂的血液,這始終鼓舞著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攻掠仿佛永遠不可戰勝的那座千年要塞——碎星淵。

    我一邊感慨著帝國高層的無能和軟弱,一邊也深感無奈。不同于凱撒帝國源起于麥哲倫要塞以南的大草原,在當地擁有廣闊的人脈和衷心的擁戴。起源于帝國西北寒冷的奧丁山脈的秦皇室,對素來有窮山惡水之稱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始終缺少親切感。在他們那里,與其說把塔卡瑪干沙漠當作帝國版圖中的一塊,還不如說當作帝國的垃圾場,把所有的污穢都傾瀉其上,讓大戈壁除了聚結數十萬無法無天的盜匪、異教徒、罪犯、野蠻部落外,一無是處。

    數百年的惡性循環使這片戈壁成了神所詛咒的地方,偏偏它又連接著帝國最南邊的門戶,無法徹底摒棄。加上帝國東、西、北三面連年戰事頻繁,相對地說,南疆算是安靜的角落。因此,朝廷對其始終沒有重視起來,僅僅是督促沙漠邊緣的東西兩大戰區司令官常年派駐重兵,嚴加把守控制事態發展,從未想過要徹底清除這顆毒瘤。相對的,朝廷對要塞更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盲目信任,似乎認為它真的永遠不會陷落。

    ※※※※

    我站在城頭,觀察著戰場的局勢。五十丈高、二十丈厚、滑不留手的城牆,加上所有兵種的噩夢——“碎星”大炮,還有數十道丈厚的萬斤鐵閘門,碎星淵確實擁有足以驕傲的本錢……但我仍被敵人的氣勢震懾住了。米黃色的軍服仿佛成了這天底下惟一的顏色,一直綿延到大地的盡頭。潮水似的敵軍仿佛不知死活也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架起了雲梯,爬向城頭。滾油、利箭、滾木、石、火炭、毒液,夾雜著“碎星”大炮的人間蒸發,戰況是那麼的激烈。

    敵人的攻城車、弩車、樓車、撞木等等器具全部都因為“碎星”大炮的存在而在進入有效射程之前就化為了碎粉。但是,他們沒有放棄,因為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數不清的敵軍團隊,等待在後方,仿佛無邊無際的大海,一浪高過一浪地洶涌澎湃著撲來。

    蒙岩大將的臉色依然保持著慣有的冷酷和肅穆,這多少給會議廳內的師、團級指揮官們以足夠的信心穩定下來,我由衷地佩服蒙岩的平靜。“真不愧是身經百戰、戎馬一生的沙場老將!拋開私斂財物的貪婪秉性,他絕對是一名優秀的軍團指揮官。”我刻意地留心了一下他的穿著。那顯然經過精心修飾的小胡子,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大將軍服,都說明他是成竹在胸、鎮定自若。

    蒙岩精光閃閃的眸子里透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他一字一字地道︰“值此帝國危亡之際,各位同仁要齊心協力,摒棄所有矛盾,齊心抗敵。如有擾亂軍心者、臨陣脫逃者,一律軍法從事,決不饒恕。”說到這里,他淡淡地掃過坐在左右的兩位師團長——鐵然侍大將和辛百壽侍大將。鐵然和辛百壽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那麼默默地听著。坐在後排的團長堆里,我好笑地看著惡虎臨門,還內斗不休的老哥仨,感慨萬千。

    蒙岩似乎也知道軍情緊急,根本沒時間廢話,立刻布置任務。他霍然起身,指著牆上的要塞結構圖,氣勢逼人地道︰“此番凱撒帝國動員了將近一百個師團,準備一舉攻下碎星淵。關于要塞的防御之堅固,本座不想多說了。現在就講講各師團的防御區域。一師負責要塞正面防御,二師負責要塞左翼的防御,三師團負責要塞右翼的防御。預備役負責武器裝備的供給、保障後勤供應、妥善安置傷員,關鍵時刻,要補充正規部隊的消耗……具體的布置就是這些。還有一點本座要補充的就是,援軍最晚在十天後的黎明來臨,是由‘不死蒼龍’赫連鐵樹元帥親自帶隊的整編第38集團軍。嘿嘿……大家可不要讓那幫高傲的家伙把咱們看扁啊!好啦,散會。”

    幾乎連口氣也來不及喘,鐵然侍大將就帶領著麾下的五位團長登上了城牆的左翼。亂箭紛飛中,鐵然傲然屹立城頭,巍峨如山。他淡淡地望著不顧一切舍生忘死般爬上來的凱撒士兵,淡淡地道︰“對于眼前的戰事,我提幾點要求。一不要慌張。因為‘碎星’大炮一日控制在我們手里,他們就無法組織大型攻城器械參與攻城戰,始終只能利用人海攻勢。而我們居高臨下,佔據著極為優異的地勢。二注意休息。你們五個團以三個時辰為限,輪番休息。人數的傷亡要及時補足,箭矢的供應千萬不要出現斷層。三不許後退。凡是違反的,我看到一個殺一個,看到一團殺一團。如果全退了,我鐵然就自刎在這里謝罪,你們給老子墊背。”

    “是!堅決完成任務。人在城在!”五名團長整齊劃一地回答道。

    鐵然滿意地微笑道︰“這才像我鐵然帶的兵。好漢子!”

    返回五團團部,我迎面踫上了麒麟等團里的骨干,分別是主管騎士的麒麟、歐陽紫龍;主管弓箭手的連弩騎士水冪濤;主管戰士的艨艟、雷霆。其中水冪濤是團里首屈一指的頭號狙擊手,箭法之快準狠,令我都有點目瞪口呆;艨艟是團里僅有的一名嗜血戰士,原屬第一師團的‘血獅營’營長,勇猛悍還在雷霆之上。這樣我起碼擁有了實力雄厚的麒麟、狙擊手水冪濤、嗜血戰士艨艟,也算基本具備了團隊最關鍵的三大系統的首腦。

    大帳內,還沒等坐穩,艨艟已迫不及待地詢問︰“老大,我們何時可以上戰場?”

    我暗暗嘆了口氣︰唉,這小子勇猛有余,沉穩不足,終究不是大將之才。當下淡淡地道︰“現在還輪不到我們上陣。加緊休息吧,明天想睡還睡不了呢。”

    艨艟失望地頹然坐到椅上,打不起一點精神來。這個家伙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打仗而生的。一天不打仗,就渾身不來勁,像是得了重病似的。

    歐陽紫龍低沉地道︰“古人雲︰謀定而後動。此刻,正是我們籌辦好一切上陣前準備工作的時候。”不愧是魔舞學院的優秀畢業生,面對大兵壓境仍然穩如泰山,不慌不忙。

    麒麟也淡淡地道︰“嗯!團里大多是新兵,缺乏系統的軍事化訓練。單靠幾名老兵,臨陣絕對是要吃大虧的。”他正說中了我的心事,這也是召開會議最關鍵的議題。真不愧是‘麒麟營’的營長啊!說話一針見血。這句贊賞的話,我僅僅是心里想著,可萬萬不敢說出來,畢竟那是老戚心中永遠的痛。

    我欣然點頭道︰“戚兄所言甚是。想來您早有解決之道吧?”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麒麟身上。麒麟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道︰“我老戚也沒什麼奇謀妙策,想到的都是土辦法。”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考慮用陣型彌補配合生疏以及殺傷力弱的缺點。具體布置如下……”麒麟信手在會議桌上的沙盤上畫起來。他一邊畫一邊講解道︰“俺這個陣勢共分三排。第一排是弓箭手,實施遠距離射殺敵人;第二排是騎士,棄馬用長矛形成矛陣保護第一排;第三排是戰士,清一色的刀斧手消滅闖過一二排的漏網之魚。三排的順序並不是固定的,可依照當時的具體戰況具體調整。”

    雷霆看著看著忽然道︰“如果敵方高手盡出怎麼辦?那必然極大增加我方的傷亡啊!”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水冪濤輕描淡寫地道︰“我想可以特別挑選一組箭法出眾的弓箭手,實施突擊狙殺。”雷霆呵呵笑道︰“那樣最好!我也想特別挑選一組能征慣戰的戰士配合小水,給他抽冷子的機會。”艨艟來勁了,騰地跳了起來道︰“老雷,你要不選我,我可跟你沒完。”雷霆失笑道︰“那還能少得了你呀?”

    歐陽紫龍沉吟片刻,最後才開口道︰“哦,還有一個問題。由于此番敵我力量相差太過懸殊,我提議不擇手段地打擊敵人。”他的這番話說得非常含蓄。艨艟听了個雲里霧里,水冪濤若有所思,麒麟面帶微笑,雷霆面色發白。一瞬間,我把多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應出頭說話了。豈料,我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字,歐陽紫龍已經搶先發言︰“第一,騎士的槍矛一律改用雙面的長戟,可擴大殺傷範圍。第二,所有的武器都喂毒,是足以一擊斃命的見血封喉的劇毒。”

    艨艟第一個想跳起來反對,他面紅耳赤喘著粗氣地想︰這簡直是對戰士人格最大的侮辱。怎麼可以這麼做?但一雙手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肩頭,宛如一座大山般壓制著他。艨艟憤怒地回頭時傻眼了,差點吐出的狂吼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嗚咽。身後是他最敬佩的副團長柳輕侯大人。自從看到校軍場的朝天一腳,他的心就徹底拜服在這位雄霸天下的高手腳下。

    我沒有看他,僅僅是淡淡地掃過每一位參與此次會議的將領,發自肺腑地道︰“各位兄弟,我完全支持歐陽的建議。”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靜寂如墳墓,所有人的眼楮都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坦然自若地道︰“因為戰爭不是過家家,死去的人也永遠不會再醒來。”頓了頓,我驟然把聲音提高八度,飽含磅礡氣勢地道,“戰爭本就是一場生死角逐,是一輪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的游戲,根本不允許任何感情存在。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請各位捫心自問,是要讓凱撒雜種們攻陷要塞大肆燒殺淫掠,還是不擇手段地把他們趕盡殺絕。我數三個數,反對的請舉手。”

    “一!二!三!”我銳利無匹的電眸不可察覺地掃過眾人,很快發現雷霆的臉恢復了血色,艨艟恢復了冷靜,水冪濤露出堅決的表情,才稍稍放松繃緊的神經。終于沒有任何人舉手反對。否則,為了大局著想,說不得我只好……“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麼馬上開始準備。”我艱難地度過了平生第一次軍事會議,與古井不波的面容相反,渾身已被緊張的汗水浸透。直到所有人走出去,營帳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

    時間宛如流水般飛逝,永遠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片刻。終于,輪到5團接班了。一路登城,簡直不敢相信耳聞目睹的一切。到處是忙忙碌碌的民兵和傷員,每張臉上都寫著疲憊和哀傷以及無法掩飾的仇恨。如果不是強行分散開一條過道,甚至無處可通過洶涌的人流。

    好不容易登上城頭,發現麒麟正和一名全身血污、頭上綁著繃帶的人談論著什麼。沒發現其他人的蹤影,城頭太亂了,隱約可以看到4團的士兵正在迅速地撤出城防,交給新來的5團戰士。剛剛發生的戰斗似乎非常慘烈,每個士兵多多少少都負了些傷,士氣低靡、精神不振。

    我搶步走到麒麟身邊,霍然發現那個渾身是傷的家伙居然是4團葛毅團長。葛毅全然不復平日笑逐顏開的神色,用沙啞的聲音道︰“該說的……我全說了,祝……你們……好運吧!”說完,忽然身子歪了一下,軟軟地倒在我身上。“老葛!”我大叫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醫護人員抬走他時才醒悟過來,不過,我知道那已無濟于事了。麒麟望向城下漆黑的暗夜,一絲晶瑩的淚水迅速閃落消失。不怒而威的虎目中是代之而起的滿腔怒火。

    趁著敵軍短暫的休整換防的5團,終于迎來了建團以來最慘烈的鐵血洗禮。敵人仿佛蝗蟲般黑壓壓地粘在城壁上,順著無數雲梯奮不顧身地爬了上來。借著稀薄的月光,根本看不清他們究竟有多少人,惟一知道的就是從黑暗中永無止盡地奔出的敵軍。我嚴密監視著敵人的動向,敵人今夜專門派遣了超過整整二十個師團的敢死隊,有條不紊地兩個兩個沖上來送死。那些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吧?我淡淡地想著,精神進入無生無死無我無相的超然境界,感情沒有一絲波動,仿佛亙古以來就這麼冷靜似的。

    手中狙擊弓一直沒有閑著,精編細織的鎢鋼白金絲弓弦的每一次“嗡——”地震顫,就意味著至少四名敵軍結束了糟糕的人生。我的箭法在不知不覺之間莫名其妙地進步到了鬼神莫測的境界,每一次射出的四支箭,都按照特定的變幻莫測的強力螺旋軌跡,沒入敵人的致命要害。

    “感覺真是好奇妙啊。”我仿佛洞徹了整個戰場,對每一個敵我攻防情況了如指掌,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居然在數十萬大軍交戰的嘈雜聲,還夾雜著大炮轟鳴、慘叫、骨碎等等聲音充斥每一分空間的時候,听到了臥室里那盆聖潔的百合花被一只頑皮的蜜蜂采蜜的微弱聲音。我確定那不是幻覺,因為我同時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遠在天邊似的凱撒帝國二皇子勒•路西法一邊看著城頭的我,一邊冷酷地下命令,那句話的原句是這樣的,“目標,大炮。從左城那個團隊方向突破。第一個登上城頭的人,賞金一千金幣。”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家伙真是厲害!僅僅是淡淡掃一眼,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看破了5團全是新兵的事實。”雖然明知道敵人已抓住了我方致命的弱點,卻偏偏無力抗拒,這種感覺差點讓我吐血。

    我更沒想到勒•路西法那麼看得起5團。“也許只是因為我們阻止了他們登上城頭吧?其實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我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手中的狙擊弓穩如泰山地按著既定的頻率機械似的將身後不斷傳遞過來的一堆又一堆箭矢射入敵軍戰士的咽喉、心髒、眉心。箭矢精確無匹地深深釘入致命要害,無一落空。

    但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會維持太久了。因為敵人的級數已經改變,一批整整一個營的高階戰士沖了上來。他們體格悍雄偉,身材高大威猛,氣質沉凝穩重,身穿的更不是米黃色制式的硬皮鐵甲,而是暗黑色瓖嵌著白銀毒蛇的厚重裝甲。那是勒•路西法的私人近衛步兵團——“銀蛇”。據說每一個團員都是千里挑一的卓絕戰士,全部擁有狂戰士以上的職業稱號。我親眼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去年那一戰後幾乎每晚都會出現在噩夢里的主角——比蒙戰士,而且足足有三個那麼多。

    果然,5團的戰士們遇到了有史以來最艱難最危險的戰斗。這群特殊的敵人幾乎有百分之八十沖上了城頭。血戰是惟一的活路。我毅然拔出了戰刀,精神牢牢地鎖定了“碎星”。與往常一樣,浩瀚無垠的殺意在一剎那就徹底淹沒了我。我感覺眼楮好似被億萬年來未曾融化的玄冰所凍結,全身都冷靜得像是冰鎮了千年,徹底地失去人類的感情,只剩下非人類的無情與殘忍。

    我不知在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我失去了記憶。根據事後歐陽紫龍的描述是這樣的︰比蒙戰士的出現和我預料的一樣,帶來的是恐怖的噩夢。他們就像是傳說里的惡魔,而我們只是善良柔弱的孩童。力量對比之懸殊,根本是無從比較的。如果說狂戰士還可用二十比一1的方式勉強圍住對方的話,那麼比蒙戰士已經展開的單方面大屠殺,效率之高達到了每秒五人的恐怖記錄。很快他們之中的一個就殺到了過道前,同時也踫上了及時魔化的我。

    淡黃色的淒迷月光下,我傲然屹立在過道前,戰刀的刀尖筆直地指著那名在殺戮中得意滿足的比蒙戰士的眼楮。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了一下,然後怪吼一聲,同時,兩道厲電似的刀光交叉錯位閃過。誰都不能形容刀光的急促與凌厲,好像是為了追溯億萬年的時光倒流一般。結局是︰比蒙戰士,死;我,生。根本不允許存在第三個結局。

    麒麟沒有讓我失望,他一個人抵擋住了一名比蒙戰士。“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麒麟營’營長啊。”我贊美他,渾然沒有發現身後另一道刀光的偷襲。不,我發現了。戰刀在我手中宛如鬼魅似的逆轉,奇跡似的架住了那致命的一刀。剩下的純粹是力量的比拼了。我冷冷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比蒙戰士的血紅眼珠,月光下我的眼楮不知何時徹底變成了黑色,越是用力黑色就越是明顯,最後我的頭發,驕傲的淺褐色盡數變成了眩目的黑色。就在這一剎那,我驟然右腳輕輕一點地,手中漆黑 亮的戰刀驀然散發出輝煌燦爛的黑色,仿佛斬碎木偶或者紙老虎一樣,輕而易舉地斬斷了對方的比蒙戰刀,輕描淡寫地將比蒙戰士魁梧悍的身軀攔腰一刀兩斷。

    我想那名比蒙戰士至死也不能了解,為什麼勢均力敵的時候,那個黑發小子能突然在一瞬間功力激增四十倍吧?“要怪請不要怪我。到地獄去找秦憐花說理去吧,是他創造出‘朝天一腳’的。我只不過借用了一下力量而已。嘿嘿。”我勉強咽下洶涌澎湃的血浪,暗道︰原來短時間內用兩次還是有點勉強啊!

    我的戰果帶動了原本低靡的士氣,更因為我加入了對付狂戰士的隊伍。戰刀下簡直無人能過一個回合,我單手拎著黑色戰刀一步步逼向敵人,凡是進入我一丈範圍內的敵人,一定一刀斃命,死得慘烈無比。終于,眾人合力將“銀蛇”步兵團集體攆下城去,而那名與麒麟苦戰的比蒙戰士在戰事不利的影響下依然頑強抵抗,直到我也加入慘烈的殺伐。僅僅一回合,他為了躲避我的戰刀,被“金剛降魔杵”惡狠狠地敲中頭盔,紅白相間的黏液飛濺,他就去見早走一步的兄弟們了。

    這短短一役太慘烈了。“銀蛇”步兵團的這個營生還者僅有三個人,而我的第五5團也僅僅剩下一個小隊多一點的人馬。當然我的死黨們都還活著,只是雷霆受了不輕的內傷,恐怕暫時不能參加戰斗了。

    “給我調預備役上來。”我怒火中燒,真想和城下的敵人拼了,“這麼狠,打算拼掉老子的番號嗎?”

    看著又像螻蟻一樣地爬上來的密密麻麻的敵軍,我掏出折疊的朧月弓,取出好說歹說才從軍需庫半偷半騙來的穿陽箭,看也不看就射向戰場中早已瞄好的目標。八支穿陽箭帶著隱身功能(因為太快),仿佛亙古以前就存在于目標的咽喉或者不自然地瓖嵌在他們的大腦中一樣,完成了它們的使命。七名嗜血戰士無聲無息地被奪去了生命,那七箭實在是太快了。

    最遙遠的那一箭幾乎也是同時到達,這支射向勒•路西法的穿陽箭卻遇到了空前強大的麻煩。當箭尖幾乎觸及勒•路西法白皙柔嫩保養得像是女孩子的皮膚的時候,卻被一只完美無瑕修長秀美的手用食、中二指,不費吹灰之力地夾住了。穿陽箭像憤怒的洪荒猛獸般掙扎著,努力想再向前幾寸,完成它的歷史使命,干掉那個不但英俊,而且將邪氣與霸氣完美地結合起來形成不可阻擋的魅力的年輕二皇子。但是,夾住它的那兩根手指仿佛帶有神的旨意一樣讓它紋絲不動。

    “轟隆隆!”和前七支穿陽箭一模一樣,箭同時自爆。爆炸的面積籠罩了以箭為中心的一丈方圓,其中所有的物質全被摧枯拉朽地化為塵埃。“我的清場還算成功吧!”我喃喃地看著城下驚魂未定的、僥幸站在爆炸圈外而存活的凱撒士兵。“原來只有數尺方圓威力的穿陽箭在朧月弓上射出,居然會有一倍以上的威力呀?”自己也被嚇呆了。

    “咦!那家伙居然沒事!”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年輕的勒•路西法身前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了一名全身漆黑鎧甲,連眼楮也不露出的背劍騎士。他仿佛屬于暗黑的世界,讓人完全忽略他的存在。可是此刻當他擋在勒•路西法的身前的時候,尤其是在一瞬間布置出防御爆炸沖擊的十八重“天魔場”(使空間和時間扭曲產生裂縫)的時候,卻釋放出了無敵武士的本色。“天魔功”來源于魔道至高無上智慧典“天魔策”,而十八重境界是“天魔功”問世以來可以達到的極致。

    想不到勒身邊還潛藏著魔道第一高手啊!那幾乎是相當于聖騎士的實力了,應該是“黑騎士”吧?不過可以將那個家伙的心髒都嚇得快跳出來了,加上掃清了他身邊的重要親信,也算夠本了吧?我冷冷地想著,目中充滿了不太滿足的遺憾。

    “嗤!”一支犀利無匹的狼牙箭,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掠過我耳邊,精確無誤地釘入一名在城頭剛剛露出腦袋的凱撒士兵的咽喉。他手里赫然握著一柄冒著藍汪汪光輝的手斧,正準備偷襲我呢。“多謝!”我頭也不回地感謝著默默保護著我的水冪濤,全神貫注地潛入狙擊弓弓弦的每一次震動。

    預備役填補空當的時機堪稱絕佳。無數寒光閃閃耀眼生輝的長戟,形成一排排死亡的波紋推向城牆的盡頭。讓混戰中的正規軍稍微喘了一口氣。雖然他們的訓練程度還遠遠沒有達到正規軍士要求的水準,但視死如歸的勇氣彌補了一切缺點。我由衷地感謝著在陣後默默指揮的歐陽紫龍,心想,“唉,要不是他們這些生死兄弟,我恐怕連一時半刻也支持不下去吧?”

    凱撒士兵輕蔑無比地看著明顯是新兵的預備役官兵,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幫從未見過戰爭為何物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們,恐怕一見到鮮血就哭爹喊娘,手軟腳軟地尿褲子吧!老子真是撿到了天大的便宜。多謝‘銀蛇’的事前清場。”不過,這個無限美好的願望馬上就破產了。滿天揮舞的長戟,宛如一片戟刃的海洋,詭異的月牙橫掃過的地方,再沒有一名站立的生存的凱撒士兵。月夜中,無數的大戟整齊劃一地旋動出優美的鐵血韻律,濺起的點點血花似乎都被黑夜渲染成魔鬼般的黑色。

    如果不是戰斗力恐怖無比的‘銀蛇’團隊,普通凱撒戰士想要登上城頭,那絕對是痴心妄想。勒•路西法波瀾不驚的臉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剎那恢復原狀的他高貴典雅地道︰“要塞左側的防御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嗯,今夜就到這里了。明天再說。”傳令官豈敢猶豫,馬上吹起了撤退的低沉號角。

    也許是傷亡實在太慘重;也許是我用震撼式的手段將凱撒士兵的士氣降到了冰點;也許勒終于知道了我不好惹,即使能在短時間攻下碎星淵要塞,要想守住也只是夢想;也許勒只是想讓他的兄弟林•路西法來吃吃苦頭。總之,不管什麼樣的原因,不可一世的勒•路西法集團軍丟下了無數同伴的尸體,緩緩撤退了。

    冷冷清清的月光下,如果不是看到那殘肢斷體以及流得像河水的鮮血,我真懷疑剛剛只是一個噩夢。

    不過,我暫時松了一口氣,看著隨著運送食物、物資和武器的居民登上城頭的第27軍團第2師團長鐵然侍大將,我哭都哭不出來。剛剛交給我的第27軍第2師第5團精銳部隊兩千人,半天的戰斗下來,竟然連我在內只生存了五十九個人,我有什麼面目見他呀!

    嚴肅認真地向我敬了一個軍禮,鐵然低沉地道︰“我代表帝國表彰5團的卓越戰功。你們擊敗了‘銀蛇’一營的精銳步兵,戟陣使敵人陣腳大亂士氣全無,誓死捍衛了通往‘碎星’大炮的過道。”

    我一下子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死了多少名戰士,才有這樣的戰果呀?如果這就是戰爭,那是不是太殘酷了?”我默默地自問著。

    鐵然淡淡地道︰“你們抓緊時間原地休息吧!我再調來預備役的一個團和你們協助防守。今夜勒•路西法雖然撤了,但林•路西法不會讓我們好過的。”說完,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鐵然的預見無比準確,他剛走不足一盞茶的工夫,凱撒士兵進攻的雄渾號角就再次吹響了。“武卓拉!”無數凱撒士兵齊聲吶喊著凱撒帝國守護神的名諱,悍不畏死地以集團沖鋒的態勢蜂擁而來。一時間,耳畔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其聲勢之浩大簡直有吞天食地之勢。

    我泰然自若地保持著微笑,滿不在乎地看著螞蟻似的敵軍,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恐懼,但那是萬萬不可表露一點點出來的。因為我現在是一名團隊的指揮官,一舉一動影響著全團士兵的士氣。他們依靠我的鎮定來維持緊張不安壓抑無比的心情,我的些許差錯將會導致兵敗如山倒,並使我最終成為千古罪人。

    “不怕死的兔崽子們又來了。兄弟們,既然他們說‘我煮啦’,就給他們點火焰多煮一段時間。”我的聲音在數十萬敵我官兵人歡馬嘶中,仍然清晰無比地傳入城頭每一位士兵的耳朵里。頃刻間,一團團燃燒的火球宛如從天而降的流星雨,傾瀉到正在瘋狂登攀的敵人的頭上。“武卓拉!”的叫喊頓時弱了幾分,反倒參雜著尖銳無比的慘叫聲。無數敵人在半空中無路可逃地跳下雲梯,或者干脆變成火球慘號著掉下去。

    但好景不長,稻草和枯枝扎起的“火球”的數量終究有限,禁不起無限制的消耗。終于敵人開始再次攀上了城頭,頓時另一場短兵相接的白刃戰拉開了帷幕,鐵戟、長戈、狂刀、戰斧在這混亂的鐵血之夜,閃耀出噬人的怨毒厲芒,毫不留情地插入敵人的胸、腹、頭頸……

    ※※※※

    “團長,團長!”我朦朦朧朧地被親兵推醒,感覺腦袋疼痛欲裂。耀眼的陽光從窗口肆無忌憚地照射進來,已經是新一天的午後了。連續數日的征戰,導致我疲憊不堪,回到臥室,一沾上床鋪就陷入了深沉的夢鄉。親兵小古的臉上寫著萬分的焦慮和不安,還有掩飾不住的悲傷和憤慨。我猛然預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心神倏地冷靜下來。“什麼事?”我緊盯著小古的眼楮,故作鎮定地問道。

    小古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嗚咽地道︰“鐵然師團長,他……”我感覺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迷蒙中听到另一個自己惡狠狠地抓著小古的脖領,凶悍地咆哮,“他怎麼了?”

    小古的哽咽都被我猙獰的面容嚇到止歇,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犧牲……”

    我勉強扶住椅背不讓自己倒下,顫巍巍地道︰“快帶我去。”小古仿佛此刻才恢復平日的機敏,趕忙備馬……

    鐵然侍大將的尸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木里,威嚴冷肅的面容異常安詳,死前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棺木前擺放著數十個花圈,署著第27軍團幾乎所有高級將領的名字。靈堂內的牆腳,乃至整座院落都被一朵朵無聲哭泣的潔白花朵覆蓋,那是軍團官兵們心中最誠摯的祝福。

    我不知道自己戰死的時候,是否會有那麼多的人來祭奠。站在靈堂前,我的心充滿了悲傷,鐵然師團長的突然逝去,帶來了無盡的遺憾,也帶來了對戰局前景的極度不樂觀預測。失去積威多年的領袖人物,第2師團還是否會團結如故呢?

    “你在擔心什麼?”一個淡淡的甚至帶點無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靈堂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半百老人。他腰部以下蓋著厚厚的絨被,明顯是身有殘疾,可是臉上始終洋溢著樂觀向上的積極進取的精神,那雙溫和慈祥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絲悲傷。我似乎被他的樂觀感染了,心情不知不覺地也好了很多。只是,表情更加迷惘,怎麼也想不到第3師團長辛百壽才數天不見,就坐到了輪椅上。

    辛百壽似乎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仍舊淡淡地道︰“老鐵是被偽裝成普通凱撒士兵的敵軍高手刺殺的。我幸運一點,命還沒被收走,只是沒辦法動彈了。”我默默地听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似乎傾听才是最好的反應。

    辛百壽望著鐵然的靈柩,深情地道︰“老鐵呀老鐵,你走得也太匆忙了。許多事情都來不及辦,兄弟我幫你一把吧。”驀然轉首盯著我,“其實,老鐵早就注意你了。他本來期望退休後,讓你接任第2師團長。可惜來不及推薦就……你知道為什麼嗎?”我愕然以對,啞口無言。

    辛百壽倏地嚴肅認真起來,神情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因為你夠狠。不是後天的培養,而是你天生就夠狠。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想要面對戰爭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話,其他的素質都是狗屎。根本只需一個字就足夠——狠。誰夠狠誰才能活下去。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戰爭就像兩條惡狼狹路相逢,除了吃掉對方,只好被對方吃掉,除此別無選擇。”

    我再鎮定也想不到會听到如此驚人的話語。愕然中,辛百壽的聲音仍清晰無比地傳入耳朵,“老鐵已經‘退休’,今後師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年輕人,好好干吧!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那一夜,我徹夜無眠。

    又豈止是那一夜而已?我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只感覺整個人隨便倚著什麼都可以進入睡眠,疲勞像纏身多年的病魔般不肯輕易離去。忘記了射殺多少敵人;忘記了斬殺多少高手;忘記了換了第幾批預備役團隊(根本不記得他們的番號);忘記了有多少戰友的生命悄悄逝去,就像是一首淡淡的憂傷情歌。

    我眼中只剩下通往“碎星”大炮的過道,每當城頭閃著敵軍顏色的戰甲,戰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劈砍過去,刀式在機械似的殺戮中拋棄了花俏與華麗,只剩下純純粹粹的殺意,往往簡簡單單的一刀居然讓人生出不可抵擋、慘烈無比、無堅不摧、恐怖至極的氣勢。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再也沒有敵人可以躲過我這經歷了一百個最精銳師團幾乎所有高手試煉、糾正的一刀。嚴格地說來,與其說這一刀是我自己所創,還不如說是參加這場無聊但是絕對恐怖的戰爭,由所有敵人共同傾注全部智慧與經驗幫我練就的。

    所以,這一刀的名字就叫——“血祭”。

    直到這一天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時刻,敵人的攻擊剛剛結束,還沒有撤回營盤時,鋪天蓋地的蹄聲結束了悲傷屈辱的八天九夜。天崩地裂海嘯山崩般的反攻開始了,無數鐵騎帶著風雲帝國無數英魂的復仇願望,仿佛從地底冒出來一般沖擊著敵人的營盤。局勢的逆轉居然只在一念之間,原來不可能這麼快趕來的援軍,在輕裝突進的輕騎兵的引領下,終于在最黑暗的一刻抵達了碎星淵要塞。

    站在城頭看著撤退得井井有條毫不混亂的敵軍,我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因為我們的騎士也幾乎可以在馬上睡著了。“攻擊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大部隊還在遙遠的山區,起碼還要三天時間啊。如果那兩個皇子真的是作戰多年的老將的話,這點伎倆早被識破了。”眼楮充滿血絲的麒麟居然還有批評的興致。我懶得理他,也無心清點城頭寥寥可數的第2師團官兵,徑直一步三搖地走回那個只屬于我自己的小院落,盤膝運轉起“光之翼”心法來。

    借著八天九夜的觀察與實踐,終于讓我琢磨通透了那可以使我魔化的秘密。原來“碎星”大炮的能源是依靠一種叫做“熾天使之淚”的能量輝石提供的。雖然其中涉及的一連串復雜的反應我不懂,但那股能量刺激了我,我還是知道的。所以只要能夠得到一小塊“熾天使之淚”就足夠激發龐大無匹的潛在能量了。可是,當我終于可以隨意挪用它時,卻愕然發現用盡所有的辦法也不能把“熾天使之淚”分割出哪怕是一點點粉末。“它恐怕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吧?”我暗嘆倒霉。

    不過,我並沒死心。恰恰相反,“熾天使之淚”給我帶來了無比的自信。其實,任何事情從反面來想,壞事也許就是好事。我雖不能得到“熾天使之淚”,但是可以用“光之翼”來模仿它內部能量的運行規律,同樣可以達到奇跡般的效果。只是過程沒有那麼簡單,需要仔細認真地想一想。想通之日就是我柳輕侯問鼎天下第一強者的時間了吧?誰能夠直接跳躍職業和階段直接進軍無上武道成功魔化呢?可惜,我似乎忽略了斬殺段羽的那一刀的狀況。當時,距離“碎星大炮”的距離起碼有數里之遙呢。
第一卷 崛起 第四章 子爵
    奉命前來支援的是第38集團軍,共計二十四萬人。集團軍總指揮是十大元帥中赫赫有名的“不死蒼龍”赫連鐵樹,他兼任著第381主力軍團軍團長。由元帥親自率領來援的集團軍,足見朝廷對碎星淵要塞的高度重視。不過,另一方面用如此眾兵長期鎮守碎星淵要塞也構成了人數龐大的弊病。所以,第38集團軍全部駐扎在城外,這注定是一種短期行為。

    傳奇人物赫連鐵樹元帥的到來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轟動,整座要塞都被歡慶勝利的喜悅充塞,絲毫沒有閑暇照顧那位老元帥的情緒。蒙岩大將給予了第38集團軍的高級將領們最高級別的款待,但對于級別相差太多的團隊級干部來說,惟一能做的卻是等在家里自由活動。他們作為此次戰役的功臣之一,雖有被冷落的嫌疑,可接下來內務部頒布的獎賞令,立刻驅散了沒被邀請的陰影。

    墓碑仿佛是這里惟一的物品,就如它們主人生前的威武不屈的雄姿一樣,無數墓碑傲然屹立于茫茫戈壁間。宛如無邊無際的烈士陵園,總給前來觀瞻的人們一種熱血沸騰的沖動和無限神往的悲傷。它是每名剛入伍新兵宣誓永遠效忠帝國的地方,也是那些真正實現了誓言的戰士們永遠沉睡的溫床。

    每到清明時節,陵園會是一片潔白花朵的海洋,譬如今天。

    在斗志昂揚壯懷激烈的國歌聲中,四萬一千八百九十六名帝國英魂即將永遠地沉睡在這片英雄的土地。隨著棺木沉入地底,我的心似乎也永遠沉了下去。朝夕相伴的戰友,半師半父的前輩,肝膽相照的兄弟……一切都似乎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曾有一面之緣的那名內務部老倌,孤零零地站在地上宣讀著詔書。他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臉上,此刻仿佛戴上了一層厚厚的面具,莊嚴肅穆的面具。在他身前不遠處,是數以千計的帝國士兵們。他們排列成三個整齊劃一的大型方陣,無論是 明瓦亮的嶄新鐵甲,還是胯下神駿如龍的戰馬,即使是最瘋狂的夢想家,也無法把雄壯如山的他們,和剛剛劫後余生的第27軍團官兵們聯系到一起。

    我端坐在神駿如龍的戰馬上,全身都覆蓋在漆黑 亮的龍鱗寶甲下,只露出一雙銳利無匹的眼楮。顯示軍階的戰盔上是一只威嚴猙獰的狼頭,通體是由一種稀罕的白色魔晶石制作的,一雙狼眼瓖嵌的絕對是無價之寶黑珍珠。身後是一字排開的五名形態各異卻悍偉岸的猛將。麒麟、歐陽紫龍、水冪濤、雷霆、艨艟,他們都穿著一塵不染的筆挺的帝國軍服,莊嚴肅穆地守護著我。在他們身後組成方型戰陣的是第2師團僅存的一個團官兵。盡管曾經屬不同番號,但戰爭的鐵血洗禮將這群分屬不同團隊的士兵們牢牢地攥成了一個拳頭。

    “其實他們是怕被當成散兵游勇閑置拋棄,麒麟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自發地投到我的門下。原因無它,因為八天九夜的戰役下來,我成為第2師團幸存的最高長官,其余的團長團副不是陣亡就是殘廢,或者成為植物人。想不投靠我也不行。畢竟我們總算是一家人,總好過投靠別的師團嘗試寄人籬下的滋味。”當然,這番話我只敢在心中想想,永遠也不會公諸于外。

    人嘛,就是那麼回事兒。在瀕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率領大家走向光明前途的就可成為領袖;即使走不到,但可將所有人命運扛在肩頭勇于承擔的人,依然可以獲得眾人無比的尊敬。命運再一次戲劇性地也是萬分殘酷地將我推上了人生的另一個舞台。是機遇還是危機,我都必須坦然承受。因為命運從來都沒有和我妥協過,無論是昨天、今天,還是明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凱撒蠻夷無故犯我天朝神威,幸駐守碎星淵要塞第27軍團將士上下一心齊力抗敵,終以寡敵眾敗退頑敵,其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朕也心懷大慰。特令嘉獎第27軍團全體將士,論功行賞。具體事務概由內務部駐碎星淵要塞劉卿全權處理。欽此!”

    老倌念完聖旨,全場靜肅無比,只听得到那地卷聖旨的聲音。這道聖旨與其說是嘉獎令,倒不如說是對內務部駐碎星淵要塞的最高長官劉老倌的委任狀。所有人眼巴巴地瞅著劉老倌的手,終于他不負眾望地又取出一卷聖旨宣讀起來。原來是因為時間的滯後性,他先收到一份聖旨,待統計通報完將士陣亡名單和功勞簿後,間隔了數天又接到了一份聖旨,這才是任命書。

    也不知老倌是故意吊大家的胃口,還是無限尊重皇帝陛下,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也好,任是赫連鐵樹元帥也只好耐心無比地等他折騰完。因為這一刻,老倌代表的就是偉大的英明的正確的皇帝陛下。

    “帝國歷809年5月26日,凱撒帝國發動五十年罕見的特大侵略行動,由凱撒二皇子勒•路西法、四皇子林•路西法攜一百個團隊凶猛來犯我國南疆碎星淵要塞。經歷八天九夜的艱苦卓絕的惡戰,在我英勇無雙的駐塞第27軍團全體將士用熱血和生命的保衛下,要塞完整無損。在這里朕衷心感謝那些英勇戰斗的官兵們,你們是帝國的驕傲,是帝國永不陷落長盛不衰的堅固基石。也感謝奔襲千里不顧疲倦的第38集團軍將士們,你們辛苦了……對于因戰斗導致嚴重缺編的第27軍團,朕決定授予你們光榮的主力軍團稱號,全體將士無論職位高低,官職、爵位皆提升一級,重新組成嶄新的英勇無雙的戰斗集體。

    “具體任命如下︰

    “撤銷原第27軍團長、第1主力師團長蒙岩大將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長,授侍元帥、一等伯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副軍團長、第2師團長鐵然侍大將職務,追授大將、三等伯爵餃,子嗣沿襲一代。

    “撤銷原第27軍團副軍團長、第3師團長辛百壽侍大將職務,授大將、三等伯爵餃,赴京療養,待傷好後再行委任。

    ……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4團隊葛毅團長職務,追授侍大將、三等子爵餃,子嗣沿襲一代。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團隊柳輕侯副團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代理副師團長,授侍大將、三等子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1營麒麟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1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2營歐陽紫龍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2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3營水冪濤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3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4營雷霆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4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餃。

    “撤銷原第27軍團第255營艨艟營長職務,改任新編第27主力軍團、第2主力師團、第5團團長,授一等男爵餃。

    “望各位始終銘記精忠報國,繼續為帝國的和平安定、百姓的安居樂業貢獻心力。欽此!”詔書公布完畢,整座陵園響起了震天的歡呼。

    “奧丁!奧丁!奧丁!”根據帝國的慣例,士兵們高呼的並不是皇帝陛下的稱號,而是象征著秦皇室守護神的奧丁大神的名字。皇帝陛下特批重新招募新兵,還撥發巨額軍費和獎金,當作守城多日的獎賞和犧牲戰士的慰問金。這種做法無疑得到了廣大官兵的一致歡迎。

    而按照內務部一貫以嚴肅認真聞名帝國的功勞簿記載(是內務部官員的實地記錄),第27軍團官兵上自軍團長下至列兵,全體官職平均上升一級,第27軍團還被破格提升為主力軍團,這一點更加出乎絕大部分人的意料之外。雖僅僅是兩個字的差異,待遇卻截然不同,至少薪水、裝備、福利都整整提高了一個檔次。

    蒙岩大將經此一役遂成為主力軍團指揮官,享侍元帥伯爵餃,如有新的特殊功勛就可正式問鼎元帥了。其麾下的各級軍官均官升一級。由于大多數的高級軍官已和敵人同歸于盡,給無數年輕面孔提供了施展才華的機遇。畢竟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役中,無論長官還是士兵他們的心靈第一次那麼貼近。最關鍵的當然還是帝國的軍事鐵律,空缺填補原則第一條︰“首先考慮本部軍官是否有合適人選。”

    蒙岩大將接過老倌遞來的兩道聖旨禁不住老淚縱橫,誰說軍人天生是鐵石心腸,冷血動物啊,他們只是不輕易表露罷了。看著自己一手帶出的部隊七零八落,眼看一個個昔日談笑風生的老戰友、老部下紛紛離他而去,蒙岩最終還是顯示出鐵血軍人的本色,收拾情懷後準備整理殘局。他可不想被軍部的小人們參上一本,說他的第27軍團實際已經名存實亡,然後和許多老友的部隊一樣被撤掉番號後悔終生。軍隊就是他生命的一切呀,要死也得死在沙場上。蒙岩似乎在惡狠狠地自言自語,“誰也別想把我的第27軍團從我手里奪走。我得迅速補充有生力量。”

    接下來是來援的第38集團軍元帥赫連鐵樹發表祝賀詞,具體的內容毫無新意又臭又長,我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倒是感覺赫連鐵樹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奇怪殊異之處,只是一名平平凡凡嘮嘮叨叨的糟老頭,要不是穿著元帥軍餃的筆挺軍服,說他是蹲門房的大爺也不會有什麼人提出反對意見。可偏偏他就是“不死蒼龍”赫連鐵樹,帝國東部軍區最高指揮官,風雲屈指可數的十大元帥之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傳說他還是帝國內寥寥無幾的高級聖騎士之一。

    好不容易听完他老人家的祝詞,新官上任的蒙岩侍元帥閣下開始了新一輪的“疲勞轟炸”……等到所有的大人物全部發言完畢,宣布隊伍各自回到營區解散後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好像比干掉一個小隊的比蒙戰士還累,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老子當上這勞什子的元帥,定要優先改革廢話連篇的陳規陋習。”當時只是一時的氣話,怎料到不久之後竟完成了心中所願。命運之奇妙,莫過于此。

    晚飯後,我正在我的狗窩里孜孜不倦地研究“魔化計劃”時,四個人的腳步聲悄無聲息地傳來。我叫道︰“小古,倒五杯茶來。”小古是我惟一的親兵,叫古輝,雖然歲數比我還小那麼一歲,可是經過了剛剛戰役的洗禮和我沒事閑不住的點撥教導,他的武功此時此刻絕對勝任騎士考試。作為交換條件,日常打掃衛生和準備飲食也要全部麻煩他。

    “不是四個人……咦?”小古開門時發現了除了雷霆、歐陽紫龍、艨艟、水冪濤之外,還有那位讓人害怕的大叔麒麟。

    麒麟一進門就笑嘻嘻地道︰“功力大進啊,居然可以听出我使出‘潛蹤匿跡’大法後的真身。”

    我沒好氣地道︰“幾位大哥不會又沒有銀兩去青樓,才找小弟我舉債吧?”我說這句話是因為前幾天剛剛發獎金不久,這五位損友就讓我到最昂貴的“獅子樓”請了一頓大餐,之後又拐騙了我剩下的一半財產去青樓廝混。

    “哈哈!”五個人里最會插科打諢的艨艟先聲奪人地道︰“錯!錯!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這回我們哥五個是給你報喜來的。”

    我冷笑道︰“何喜之有?死了恁多弟兄喜從何來?”五人瞬間沉默起來。

    麒麟有趣地看著我,似乎想不到我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戰後居然還擁有悲天憫人的胸懷,于是淡淡地打破僵局道︰“其實,這件事是喜是憂還無定數,現在大伙都在一條名叫柳輕侯的賊船上,事情又和你大有關系,才和你商量一下對策。”

    我冷靜思索片刻,淡淡地道︰“莫不是為了升遷之事煩惱?”

    三人驚訝地看著我,雷霆喃喃地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淡淡地道︰“不就是代理副師團長嗎?我做不了嗎?”

    歐陽紫龍這時叫道︰“差點被他唬住了。原來他根本不知道。”

    我這才驚奇道︰“難道……”我心里想的是︰莫非蒙岩還想讓我多磨練幾年?看向五人中最英明果斷的麒麟時,才發現他仿佛知道我想的是什麼似的,緩緩搖頭面色沉重地道︰“唉,如果蒙岩為難你倒也好了,糟糕的卻是他極力向陛下保薦你。”

    我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蒙岩的意思非常明顯啊。蒙岩是擔心軍部趁機發難將他的27軍團收編改制,所以趕快坐實各部各位,同時安插親信。或者老部下如我等,比起外來人資歷還淺,但只要拉攏是很容易感恩戴德的,不是嗎?一下子就落實了六萬人馬,即使被奪取了一個師團長也沒什麼關系了。何況日後慢慢還可以放兩個副師團長來掣肘。

    我認清現實冷靜地問道︰“蒙岩是依靠哪位皇子的?”朝廷里的事情還是麒麟這個當年故交遍布大內的老江湖熟悉一些,這句話我當然是問他的。

    麒麟搖頭道︰“一個普通軍團長還沒有資格投靠任何一位皇子,只能投奔一位家老。蒙岩的靠山是當今的四大世家里的甦家。”他看我好像不太明白的樣子,繼續說道︰“四大世家是指當年幫助太祖秦魔舞統一北方大陸的四姓家臣,分別是如今各霸一行壟斷產業的巨頭,他們是壟斷衣食行業的甦家、壟斷住行行業的獨孤家、壟斷鹽鐵武器行業的慕容家、壟斷天下錢莊的上官家。這些世家不但權傾朝野,更是財大氣粗手眼通天,他們任何一家都對朝廷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而這些世家也聰明地與未來最可能成為皇帝的皇子保持著最密切的接觸,以保證在將來王朝中的地位得以鞏固發展。”

    麒麟最後總結道︰“蒙岩投靠的甦家支持的是可順理成章繼位的大皇子。”我還是疑問地看著麒麟。麒麟無奈地續道︰“我有數年沒去過京里,但是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當今的陛下似乎不太喜歡囂張狂妄、恃才傲物的大皇子,反倒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三皇子最是寵愛,但如果論起統兵打仗,所有皇子加起來也不如現在第九集團軍司令九皇子,而最仁慈最老成持重的卻是五皇子。”

    我听得頭大,連忙搖頭道︰“饒了我吧!該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們這種普通軍團別說是把守邊關,除了發餉打仗外從來沒人理會,就算進得了京師也不會有人重視的。”

    艨艟低低地道︰“已是主力軍團了。”

    我假裝沒有听見,淡淡地道︰“回去等候佳音吧!我想憑大皇子的性格這份任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麼露臉的事情他會打壓嗎?會容忍別人打壓嗎?所以安心地回去睡覺吧,準備下個月發薪水的時候,趕快把欠我的錢還了。不然,嘿嘿,我好像是代理副師團長的喔!”五人怪叫一聲,仿佛見到鬼一樣逃離。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還是最關心“魔化計劃”,孜孜不倦地研究,畢竟我還是很滿足做一名代理副師團長的,因為之前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列兵而已。如果短短不到數年的時間里我從列兵迅速地升遷為副師團長、一個直接指揮三萬大軍的師團總指揮官,我肯定認為任命我的人瘋了,而我自己也瘋了。因為我今年才剛剛二十一歲。不過,好像以前有個小家伙十二歲也當宰相的。

    ※※※※

    此時,就在與我相隔數萬里的帝都,正展開一場辯論會。辯論的主題就是可否任命一個像我這麼“年輕”的小家伙擔任一個主力軍團的師團長。參加辯論的是吏部相甦晚燈和軍部相獨孤闊海,地點是金鑾殿上。

    甦晚燈溫文爾雅地道︰“獨孤大人剛剛的話可是大錯特錯。說什麼年紀小就不能成事。豈不知太祖皇帝13歲已經是百萬雄師的總盟主了。你這麼說豈不是……”

    獨孤闊海嚇了一跳,當下連忙道︰“老臣可沒有那個意思。老臣只是說像太祖皇帝那麼威儀天下的人,世間無人能及,也不是誰都及得。尤其是……”

    甦晚燈淡淡一笑,“獨孤大人所言有理,這柳輕侯確實是比之先祖皇帝天差地遠,但是,作為一名大將卻足夠了。大將者應具備什麼條件獨孤大人想必明了吧?”

    獨孤闊海墨水有限又怕被抓到話柄,索性忍痛听甦晚燈說下去。雖然明明知道不妥,但卻一點辦法沒有,只好望向九皇子秦九。豈料秦九正听得有趣,打算讓甦晚燈說下去。

    其實皇帝也在等甦晚燈說下去。甦晚燈抓住時機,侃侃而談道︰“夫為將者應具備以下幾個條件︰治軍應賞罰分明,明定軍律,識人善用,愛兵如子。作戰要勇猛、機智、料敵于先,退敵殿後,這些還只是慢慢培養也可具備之條件。為大將者不可或缺的則是士兵對你的信任,他肯為你死,你也肯為他死的生死與共的信任。而這里有一份資料恰恰說明了柳輕侯具備這條最重要的可以用兵如神、如臂使指的條件的證據。請看!”

    資料上寫的是八天九夜戰役中柳輕侯所屬的5團寸步不讓地與敵抗爭的絕對真實的戰場記錄。記錄上沒有一絲遺漏地將他臨陣的一言一行記錄了下來,包括所有的指揮命令。甦晚燈末了又加了一句道︰“兵法韜略的不足,大家不用擔心吧。柳輕侯已經表現出其聰明機警的一面,同時他的副手大家也都認識,是麒麟。如果大家對麒麟也不放心的話,恐怕是不太禮貌的事情啊!”

    麒麟是皇帝欽典的魔舞學院早期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由于畢業後,曾經在大內擔任過皇帝寢宮的實習御衛,曾因在實習期間偶立殊功,還被皇帝陛下親自嘉獎過,算是和皇室淵源深厚。甦晚燈的挑撥還真是殺人不用刀啊!如果反駁無疑是指著皇帝的鼻子說其用人不善。獨孤闊海看了一眼九皇子,發現他搖頭示意,此事就此作罷,然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皇帝古井不波深邃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會暴露感情色彩的東西。他環顧了四周才淡淡地道︰“既然沒有人提出別的意見,那麼就這麼決定吧。第27主力軍團第2師團代理副師團長柳輕侯作戰勇猛,謀略出眾,在敵眾我寡兵力相差近二十倍的情況下仍然可以堅守到援軍到達的一刻,並斬殺敵方重要將領多名,小小年紀立下蓋世奇功,是不可多得的帝國中流砥柱之材。朕听聞之後龍心大悅。若我風雲帝國子民,個個肯向柳輕侯學習,何愁凱撒帝國不滅。故為了完成消滅異教徒的神聖使命,特再次提拔柳輕侯為第27主力軍團第2師師團長,仍舊授予柳輕侯三等子爵餃,如再立新功再行加封。欽此!”

    大殿上誰也沒有料到竟會是這種結局。居然將一個普通軍團的副團長,就那麼輕易地提拔到了富貴榮華無限的帝國權貴階層,三等子爵和主力師團的師團長,從此可以擁有自己的府邸近衛和世襲領土。按照大將的級別他可以擁有所率領的兵馬的百分之五作為看守自己領地不被侵犯的武裝力量,那麼他就擁有整整三個整編營級親衛隊,最精銳重裝甲騎兵一千五百人。

    ※※※※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眼前肥沃得流油的近五百里方圓的土地和百姓真的屬于自己了嗎?一切仿佛都像是美麗無比的夢境。想起昨夜劉老倌高誦聖旨時,蒙岩幾乎可以刮下一層霜來的老臉,我心中無由地感到快慰至極。

    對于這個吸血鬼來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不受控制地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本來只是想隨便找個人安插在代理“副師團長”的虛位上,待時局穩定再隨時更換下去。這如意算盤,在最注重資歷的軍方,堪稱無懈可擊,豈料朝廷的任命竟然打破了以往的慣例,索性將計就計把那個“列兵”扶了正。尤其可恨的是,那小子不知施展了什麼卑鄙手段,麾下集結了若干慷慨悲歌顧盼誰雄的“刺頭”們,想要動手鏟除都要考慮會否激起兵變。

    我眯著眼楮替老蒙盤算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恐怕他最近半年內都沒有閑暇下手,因為一來那樣做太過惹人注目,容易引起高層重視,二來主力軍團的籌備工作正熱火朝天地開展著,他忙得喘口氣都難,根本無暇搭理我。“唉,管他呢!”我甩掉這令人煩惱的想法,全身心地融入到眼前的景色里。

    這里是位于碎星淵要塞西北方三十里地,隱蔽在“南天門”山脈與湍急的“天藏河”交匯的三角洲地帶。由于背靠不可逾越的南天門山脈和不可強渡的水勢湍急的天藏河,天生就沒有被萬惡的馬賊群偷襲的危險。加之它正面對著有天塹之稱的碎星淵要塞,所以只要稍加引導,這里肯定會一改貧窮落後的面貌,成為各地商家必經之路,繁榮昌盛指日可待。

    歐陽紫龍等人全都留在要塞里,緊鑼密鼓地為招納新兵入伍忙碌著,因此只有已經習慣忙里偷閑的麒麟和我帶著數十騎親衛隊出來“閑逛”。內務部的劉澈還真是夠“義氣”,在勒索得我僅剩下買陽春面的銅板後,又“慷慨大度”地劃撥給我據說是整座要塞周圍方圓數千里範圍內最肥沃的五百里方圓的土地。

    盡管眼前的事實和他的描述有極大的出入,但有一點他還是沒有撒謊,那就是在這座隱秘的山谷里,有一座用花崗岩石砌成的巨型城堡。它宛如伺機待獵的猛獸,躲藏在終年雲霧繚繞的“龍騰谷”口不遠處。由于當初設計者選擇的地理位置妙到毫巔,以至外人站在谷口也很難發現其中的奧妙。

    傳說此堡的前主人是位常年隱居谷內的公爵大人,因無子嗣加上地理位置實在荒僻,公爵逝世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過。听當地土著傳說,本來也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家伙,到堡中“探險”想要順便撈點值錢的玩藝,卻一概沒有人走出來過。故漸漸傳出“鬼堡”的名頭,從此再也沒有人敢闖進去,甚至連“龍騰谷”都成了諱莫如深的禁忌之地,仿佛提一下,都會冒犯長眠于堡內的公爵靈魂,帶來不可預料的災難。

    “哥舒”是當年那個老公爵的姓氏,我決定沿用這個古老尊貴的姓氏來命名城堡。雖然我並不迷信,但傳說總有一定的原因。佔據別人的房產,還得寸進尺地冠以自己的名諱,這麼厚臉皮的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而且,我並沒有立即入住的打算,只是想把它當作日後統轄領地時的政治軍事中心。這樣非但可獨立于帝國的體制之外,在戰爭期間還可作為要塞的犄角遙相呼應,作為突擊奇襲的根據地。

    其實,說了這麼多好處,不能入住的最關鍵的原因卻是︰維修一幢如此龐大規模的古堡需耗資億萬。我對敵時並沒有機會可以掠奪霸佔,而戰後獲得的獎金又被“卑鄙小人”們洗劫數次,導致現在囊空如洗,故只好先將就看看。

    參觀完“哥舒堡”,接下來就是逐步會見生活在“領地”里的居民頭領們。還是要多多感謝那位“吸血鬼”劉澈,在我主動簽下欠款若干金幣的借條後,他異常“爽快”地提供了一份復制的原始背景資料清單手抄本,上面詳細無比地記錄著領地內所有的山川、河流、湖泊、峽谷、沙丘、綠洲、小鎮、集市,最關鍵的就是人。

    我做夢也沒想到過領地里居然還有這麼多形形色色的人類。從茹毛飲血穴洞為居的原始部落,到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盜賊團;從起早貪黑殷實工作的小商小販,到成群結伙橫行不法的走私商旅;從四處漂泊乞討為生的流浪者團隊,到定點設卡抽佣提成的土豪惡霸高利貸者……

    一時間,我的頭變得有兩個大,根本無從下手。不過,我很快從麒麟那里學會了一整套管理領地的要訣。首先第一課要讓他們認識到我是一個強橫無比的實力派人物,這早在無形之中就完成了。因為無論誰站在一千五百名全副武裝的重裝甲騎士前最醒目的位置,都足以說明一件事情。何況我的戰績早已被這里的人民傳誦崇拜。

    第二課是讓百姓相信我是他們的保護神,可為他們解決所有疑難問題,尤其是需動用武力解決的問題。當然他們要交納稅賦來養活我們。當前領地里的人民還是很少,總人數不到兩萬。但麒麟告訴我︰“很快人民就會多了。因為此地位于邊陲,方圓萬里都是不毛之地。這里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什麼丑惡的事情都會發生,人們需要保護。而皇帝已將土地中心的那塊肥沃的部分賜給了你,根據慣例,貴族尤其是擁有封地的貴族可將不屬于其他貴族的封地圈到自己的領地範圍內,並且第一個發現的人可以擁有世襲權力。而其他貴族可以通過決斗來搶奪其他貴族的非皇帝賜地。”

    麒麟蘊涵深意地一笑道︰“據我所知方圓萬里還沒有任何皇帝分封的領地,除了你這一塊。所以可以這麼說,你是這方圓萬里惟一的一個合法領主。你可以用武力掠奪任何一塊土地,讓任何一個地方的人民服從你的領導,交納稅賦接受我們的保護。”我仿佛被雷劈中般猛地愣了一下,隨即興奮無比地道︰“這就是說我實際上是這里的無冕之王?”

    麒麟嚴肅地道︰“就土地和人民來說你是合法領主,且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當然,要塞的駐軍是個麻煩。不過,我已听說赫連鐵樹元帥將留下第384軍團,協助防守要塞,他們第38集團軍主力則要回到東部戰區那邊的防線去了。所以,蒙岩元帥和384軍團的軍團長令狐千年就應該留下,讓他們和我們一起開發這片廣袤的處女地。”

    麒麟的話仿佛驀然在我的腳下展開了整幅風光秀麗的南疆地圖。盡管它仍然貧瘠混亂愚昧丑惡,但我相信,終有一天南疆會因我而徹底改變容顏。
第一卷 崛起 第五章 野心
    碎星淵要塞完全籠罩著“末日”峽谷北部的出口,死死地遏制了凱撒帝國北上行軍的咽喉要道。只要通過要塞,就是一馬平川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可隨意襲擊帝國東西南北的任何角落。因此它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堪稱帝國最重要的戰爭堡壘。

    同時,它也是帝國南疆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論你是哪個國家、地區的商會,只要想走捷徑到凱撒,而不是多繞一萬多里冤枉路,就必須通過碎星淵要塞,穿越末日峽谷,再通過麥哲倫要塞,挺進武卓拉大草原。短短數百里末日峽谷,堪稱深藍大陸最具價值的“黃金通道”。因為,幾乎所有大商會都必須通過它進行國際貿易。

    這直接導致了另一件舉世矚目的盛事的發生。數百年前,由深藍大陸所有勢力共同簽署的“黃金條約”,條約規定︰“任何國家、任何勢力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阻止、影響、破壞‘黃金通道’的通商使用權。兩大帝國可相應地征收稅費,但征收幅度不可超過貨值的百分之十五。違者將遭到其他所有成員的貿易制裁。”

    由于該條約的實施,在其後的數百年內,要塞人口激增到一百萬,包括深藍大陸幾乎所有種族的身影。可作為帝國南疆最大的稅源地,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碎星淵要塞並不是城市。因為它沒有任何劃歸它管轄的城鎮鄉村,它僅僅是一座龐大無匹的戰爭堡壘,所以,歷來實施的也都是軍事化管理。最高行政長官其實也就是最高軍階的指揮官——蒙岩侍元帥。勿庸置疑,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八天九夜”戰役,得益最大的人就是他。

    以前他因軍階太低,還要受赫連鐵樹元帥的制約。但現在其本身也已晉升為元帥,盡管到現在為止還是候補的,卻已足夠擺脫赫連鐵樹的陰影,可肆無忌憚地統治碎星淵要塞了。也就是說,可完全自由支配和使用每月的稅收。為此他特意地邀請我和令狐千年舉行了碎星淵三巨頭的首次非正式會晤。(此刻,第27軍團第3主力師團長,還沒有最後確定人選,只有一名蒙岩的心腹,暫時代理副師團長。)

    宴席設在侍元帥府花園。花園里數千種奇花異草爭奇斗艷,漾滿了五彩繽紛的波浪,馥郁的香氣像酒一樣地在空中彌漫,使每個人都感到沉醉的滋味。足堪媲美御花園的建築和流水般送上的超過三百道的珍饈佳肴,都讓我和令狐千年——兩名從普通列兵摸爬滾打,才晉升到今時今日地位的土包子感到無比驚訝。

    令狐千年是一名比我略長幾歲的青年。他身軀俊偉雄壯,四肢結實修長,整個人宛如鋼鐵鍛造一般。一塵不染的淡藍色軍服洗得微微發白,肩、領、胸前沒有任何炫耀身份的夸張飾物,處處顯示著他節儉和樸素的特質。臉部大理石般剛毅的線條鮮明冷峻,漆黑的眼神沒有一絲表情。他是一名標準的鐵血軍人,就像我一樣,仿佛就是為了戰爭而生存。

    整個宴會從頭到尾都是蒙岩的專場講座。他說過什麼我記不太清楚了,但主題思想非常明確。一言以蔽之就是“老子是碎星淵要塞的老大,我的意志決定一切”。這種沒有任何技巧性,赤裸裸的立威行為,使我極度反感,且倒盡胃口,什麼美味佳肴也無法下咽。令狐千年仍舊面無表情,但我清晰無比地注意到,他同樣沒吃任何食物。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蒙岩送給我們兩人各一萬枚金幣,作為“紀念品”。大將的薪水不過才一千金幣/月,而侍元帥也只有五千金幣/月。他可隨手拿出如此巨額錢財,其來路不言自明。

    ※※※※

    “小古,這附近有什麼著名的飯店?”我急迫地問。

    小古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我,“大帥會見了三個時辰,連午餐也沒有準備?”

    我瞪他一眼,怒道︰“少廢話!”

    小古仍舊笑嘻嘻地道︰“嗯,我想起來了。前面隔一條街就是碎星淵最著名的秦樓。舉國連鎖,童叟無欺,且價錢最是公道,是信用程度為鑽石等級的名牌酒樓。據說廚子全都是御膳房畢業,連陛下都時常光顧它的總店呢。”

    “好,就秦樓吧!”我迫不及待地道。

    “果然不愧是數百年的老字號啊。”我情不自禁感嘆。眨眼間,我已坐在秦樓里。仰觀四面,蕭牆粉壁,畫棟雕梁,金釘朱戶,碧瓦重檐,四邊簾卷蝦須,正面窗橫龜背。秦樓最初的設計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手筆,雍容華貴、高尚典雅中隱隱透出法度森嚴、氣象萬千。盡管素未謀面,但我敢肯定他絕對是一位曠世高手。

    小古難以置信地尾隨而來,為我剛才那連光速都會自愧不如的身法直咋舌,感慨萬千地暗道︰“饑餓的力量原來這麼恐怖啊!”

    “伙計,挑你們最精致的菜肴速速擺上一桌,給大人品嘗。”我隨著那急切的聲音望去,恰好看見一抹冷峻的身影。

    “是兩份。”小古急忙補充道。堂口肅立的侍者見多識廣,看兩人雖穿著便裝軍服,骨子里卻透出無比的威嚴,顯然是常年手握重權的高級將領,豈敢怠慢,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廚房了。我和令狐千年四目對視,都情不自禁莞爾一笑,然後自然地坐到一起。

    我仔細打量著他身後的親衛。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生得齊齊整整,豐潤而白皙的臉龐,濃黑的眉毛,秀美的眼楮,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滿臉流露著年輕人爽朗而又愉快的英武神態。最重要的發現是,他和小古年齡相仿,卻是擁有青銅騎士實力的精銳騎士。

    令狐千年淡淡地道︰“小宋還不見過柳大人,更待何時?”

    小宋聞言趕緊施禮。還是小古聰明,早就恭恭敬敬地道︰“古輝參見令狐大人。”

    我點點頭,隨手從懷里取出一柄通體湛藍色、鋒刃銳利無匹的手斧道︰“送你做近戰防身的兵器吧!”

    小宋大吃一驚,目光遂望向令狐。令狐千年哈哈大笑道︰“愣什麼?柳兄送的東西還會收回嗎?”說著他手中變魔術似的出現兩顆異彩紛呈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魔力鏈錘遞給小古。小古感激無限地接過。

    我忍不住打趣道︰“嘿嘿,你可有點吃虧嘍!”

    令狐千年微笑道︰“為眼前危機、以後合作,這點虧還是值得吃的。”

    我聞言正色道︰“如不是在秦樓遇上你,或許最遲明天,我就會去384軍團駐地找你呢。”

    令狐千年也收起滿不在乎的表情,鄭重無比地道︰“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小古這孩子我已教定,小宋也就拜托給你了。不過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還有一場好戲要演呢。”

    我嘆口氣道︰“先吃飯。”此時秦樓的酒席剛好送上來。

    “兩位大人貴安!召見小人,不知有何吩咐?”秦樓的總管甦扶先深施一禮,然後恭恭敬敬地問道。他心念電轉,月初剛剛接到帝都總部命令,要求嚴密監視剛剛上任的柳輕侯,必要時可提供一切幫助。看來他的來歷不簡單,自己得小心伺候。免得得罪組織內的紅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哪知他心中轉悠著那麼復雜的念頭,淡淡地道︰“沒什麼。我要和令狐大人稍微切磋切磋,想借一塊寶地。”

    甦扶痛痛快快地應允道︰“請跟我來。”

    這是一座灰磚鋪就的長方形小院,極其雅致秀氣︰東廂房百桿翠竹;西牆邊兩株青松;南檐下十幾盆秋菊,含苞待放;花壇旁那棵一丈多高的紅海棠樹,枝條修剪得疏密適度,整個庭院更顯得古樸、靜謐。只有當陣陣清風吹拂,從盆菊和海棠樹上落下的葉子在地上沙沙作響時,才偶爾劃破院中的沉寂。

    令狐千年看完連連點頭道︰“不錯,很安靜的地方呢。開始吧?”

    我一邊從小宋手里借回手斧,一邊淡淡地道︰“好好看著我是怎樣使用它的。”令狐千年對小古說的是同樣的話語。

    “這柄手斧的原主人是凱撒帝國的一名比蒙戰士。斧子的質料應該是六百年左右的高級寒鐵,從打造的手法來推斷應該是名家手筆,它的整個流線都完美無瑕。我叫它‘裂地’。”話音才落,令狐千年也剛好說完。他的原話是︰“這柄魔鏈錘的名字叫做‘生死’。是隕鐵打造,歷經千年洗禮也沒有破損。我希望你可以比我更擅于使用它。”

    氣勢仿佛凝結成了實體,整座院落就像是一杯水在剎那間凝結成冰,院內只剩下兩個可以移動的物體——我和令狐千年。小古和小宋難以置信地觀看著比試,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只隱約感覺,兩股宛如龍卷風一般的幻影,無休無止地幻化出天地最神秘最詭異的影像。那些動作,根本超出了人體可以做到的極限,任意的扭曲和符合天道的協調,形成了致命矛盾的混合體。完美無瑕的招式,隨心所欲地層出不窮,匪夷所思的特殊技藝,更讓人窒息扼腕。

    驀然,兩聲長笑,人影倏地分開。我和令狐千年歡暢地對望著。“痛快淋灕地打一架,什麼煩惱都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看起來,以後我要常跑去找你!”令狐千年歡暢地道。

    “可不,我還可以介紹麒麟給你認識。那老小子的功力可是深不可測。我至今還沒能摸出他的深淺。”我不露痕跡地將麒麟拖下了水。

    “喂,你們兩個學到什麼沒有?”令狐千年轉頭問小古和小宋。小古吶吶地道︰“太快了,什麼也沒看清楚。”

    小宋喃喃地道︰“原來平時您根本就沒使出真正的實力呀?”

    我和令狐听完,差點鼻子都氣歪了。“以後給我拼命苦練。知道嗎?我和令狐大人,剛剛只運用到‘氣勢’,那根本不能和戰場實戰相比。要用到‘殺意’,才可和比蒙戰士過招。你們連這種程度都達不到,以後上戰場,也只會給比蒙戰士送菜而已。要努力,知道嗎?”我故意在最後一句怒喝里摻雜了一絲殺意。兩人心膽俱寒冷汗涔涔,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再有所懈怠。

    我簡單地把領地的事情和令狐千年講了,他淡淡沉思片刻,毫無矯飾地道︰“我的出身你可能也知道。自小就是孤兒,幾經磨難才進入帝都最高學府——魔舞學院學習。畢業後,正值西部幾個大諸侯發生聯合叛亂,趁機撈取了一點功勞,又托赫連鐵樹元帥的提攜才有今日。”說到這里他的眼神驀然綻放出數寸精芒,緊緊鎖定我的精神,語氣卻慢條斯理地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要的僅僅是南疆的沙漠和戈壁灘嗎?”

    他的問題可真大逆不道,抄家滅門誅滅九族也不為過。我卻從心底喜歡這位昂揚激越的同事,相信他決非見利忘義出賣朋友的卑鄙小人。于是,我也毫不回避地盯著他的眼眸,一字一字地道︰“我一直迷惘地生活著,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一個孤兒,沒有擁有不擁有的。一個戰士,需要鐵與血的戰爭。但更重要的,我是一個男人,需要一步一步去實現理想。我的理想很簡單。‘行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你要和我一起干嗎?問鼎世間權力巔峰!”

    令狐千年的眼神熾熱得仿佛可以將天空與大地都燃燒成灰燼,他嚴肅無比地道︰“神啊,我終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可以引導我追求真理的使者了。從今天此時此刻起,我,令狐千年就是柳輕侯的生死兄弟,天地見證,以鮮血盟誓。”

    我隨後跟著念道︰“從今天此時此刻開始,我,柳輕侯就是令狐千年的生死兄弟,天地見證,以鮮血盟誓。”

    原來命運是這麼的奇妙,在遙遠的南疆,一個宛如彗星橫掃大地一般迅猛崛起的少年,第一次擁有了同樣強橫悍的兄弟,結成了事業騰飛的雙翼。可怕的陰影迅速地籠罩了萬里方圓的南疆,在數萬里之外的皇帝也好,還是視他們為無知少年的蒙岩也罷,誰也沒有想到帝國的某塊版圖正無聲無息地改變著所有權,命運的齒輪開始向著岔路前進,或許那才是它的本意吧!

    ※※※※

    我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簽字簽得手都有些軟了。師團長主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從修建兵營,招募士兵,訓練,實戰演習,到防御設施的修葺、加固,武器的更新換代,安排上面的高干子弟……“他***熊,當老子是機器呀?”我一把推開那堆仿佛根本不可能做完的審批和設計,一邊搖頭一邊大喊道︰“叫麒麟來!”

    我走到窗前安靜地望著火紅的太陽。它正在釋放無與倫比的巨大能量,仿佛在證明,自己是世界上無所不能的萬物主宰。“但你這麼厲害,還不是照樣要將黑夜讓給月亮?”我喃喃地道。

    “大人,卑職奉命來到。”麒麟那深沉、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從身後響起。

    我霍然轉身道︰“你要幫我一個忙!”

    麒麟無奈地看了一眼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道︰“大人,不是卑職不想幫您,奈何卑職和您的水平相差無幾,也是看到公文就無比頭痛。”

    我惡狠狠地盯著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說沙漠里發生小股騷亂,是幾個小盜賊團不停地打劫來往的商隊。以前沒人管,不過現在既然我是這片土地惟一合法的擁有者,就有義務去平定它。給你一個輕步兵團,時間就定在七日之內吧。”

    麒麟驚呼道︰“什麼?幾個小盜賊團?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稱呼他們,‘塔卡瑪干盜賊聯盟’是由足足四十萬悍不畏死的游牧民和罪犯匪徒組成的團伙。一個輕步兵團?連擁有整整一千萬精銳士兵的帝國皇帝陛下,也只是采取安撫的政策呢!”

    我揚起眉毛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如果嫌兵力太單薄的話,就再給你加一個小隊好了。”

    麒麟苦笑道︰“閣下,卑職想起一位對處理文件有豐富經驗的人才。此人曾擔任過軍部最繁忙復雜的七個部門的絕對主力,如果不是殺死了戶部相作惡多端的兒子,或許現在已是軍部相,至少是一名S類軍團長。他現在就被發配在我們碎星淵要塞種菜,一直受卑職的照顧。因為卑職以前在京時,一直受他的賞識,他曾在關鍵時刻對卑職提拔了好幾次。如果他同意的話,做這些不費吹灰之力。”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凌厲、果斷地道︰“如果我在明天早上,還是看不到他在幫我處理這些垃圾的話,你遠征沙漠的命令,仍然是有效的。”麒麟為難地道︰“這時間恐怕……”

    我無意義地笑笑︰“如果你認為,今天晚飯前就可以辦好的話,給你發雙倍的獎金,還有津貼補助,以後還可以無息貸款。”

    麒麟咬牙道︰“是,大人。”

    盛夏的子夜,在溫暖清爽的臥床上,我打了好幾個噴嚏,估計是麒麟那個老混蛋正在咒罵我。不過,睡眠與休息還是非常充足的。我的臥室就在“哥舒堡”的最高層—第七層,相鄰的是碩大的辦公室和書房以及練功室。以下六層是27軍團2師師部。蒙岩命令我防範“塔卡瑪干盜聯”的突襲,自從“八天九夜”後他們已經大膽到襲擊輜重部隊了。所以我將新師團設立在哥舒堡,順便發展繁榮領地。

    從窗戶可以俯瞰到整片新修建的兵營、住宅區、商業區、以及整齊的街道。雖然沒頒布宵禁令,但由于許多基礎建設都還沒竣工,故谷內夜里基本上沒什麼人閑逛,除了那條人流始終絡繹不絕的紅燈區。堡內常駐人口包括凶猛悍的一千五百名親衛隊精銳騎士和數千名精悍青年高手,誰叫士兵們全部都是男人,又無法通過戰爭來發泄多余的精力,只好讓他們發泄到女人身上,這總比發生大規模的流血斗毆事件好得多。

    子夜,紅燈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由麒麟陪同,剛剛從新開業的最香艷的酒吧“野獸之家”走出來的那個男子。

    他比麒麟還要高大粗壯幾乎一倍,而且相貌俊偉古拙,乍看根本不像現代人,更像古時的王侯將相。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那雙完美得無半點瑕疵的湛藍色眼楮,透露出強大無邊的自信和強橫無匹的實力。臉上懶洋洋的表情,對一切滿不在乎的神色,恐怕是所有美女的致命殺手吧?

    可當他來到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還是低估了這個家伙,我根本無法看透他的實力。一年來,我見到的高手一共有四人。神秘的“黑騎士”,麒麟,令狐千年和眼前這個叫做哥舒嫩殘的家伙。我有自信盡全力的話,和令狐千年、麒麟至少可以打成平手,“恐怖騎士”嘛,暫時根本不用考慮送死,除非我想自殺。而哥舒嫩殘簡直就是魔鬼,懶懶洋洋無精打采的,可在他面前我連百分之一的功力都施展不出來,連送死的力量也欠有。

    “難道他已擁有‘神騎士’的實力?傳說中職業騎士的終極稱號?”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哥舒嫩殘舒舒服服地坐到我的位置上,開始專心致志地批閱公文。不過,現在即使讓我給他端茶送水也願意,且真的那麼做了。

    他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所有公文批完;然後又用半個時辰在一幅最新的南疆萬里轄區地圖上描繪出一整套的戰略構想;在一刻鐘里制定出內容新穎絕無抄襲嫌疑的,將軍隊應變能力和處理高危任務能力提高整整四十倍的系統性訓練計劃。當然訓練對象包括了我在內的所有高級軍官。最神奇的是,訓練居然和戰略構想能完美地結合起來。

    “他是外星人嗎?”我恐怖地想。

    “如果是敵人的話,那麼……我還是自殺吧!”我絕望地想。

    “……”

    史書記載,不知出于對悠長假期的厭倦,還是希望做點事,好引起世人的回憶,或者真的是為報答長期提供美女醇酒的柳輕侯,帝國歷809年6月27日清晨,深藍大陸三巨頭之一的“深藍魔王”哥舒嫩殘悄悄地加入了柳輕侯的哥舒堡,並被正式任命為柳輕侯的首席顧問,永久性的軍師,地位永遠只低于柳輕侯。

    直到數十年後,柳輕侯幾乎統一了整個深藍大陸,被大陸全民稱頌為“柳大帝”的時候,有一次酒後他問神秘莫測的哥舒嫩殘︰“當年你為何看好我?”

    哥舒嫩殘默然半晌,才道︰“或許因為你和我身上都流淌著神的血脈吧!可能不想你像我一樣荒廢到老。趁著年輕,我助你一臂之力,從你身上找回逝去的歲月。當年如果有一個像我這麼好心的人幫助我,或許,我就不會輸給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

    只是現在的我還根本不知道,這個深不可測的家伙,居然是迄今還幸存于世,擁有千年無敵盛譽的深藍大陸第一強者——“神騎士”哥舒嫩殘。僅僅知道,他是一名好色貪杯、吝嗇奢侈、同時擁有無數陰謀詭計的權術家。
第一卷 崛起 第六章 邂逅
    帝國歷809年8月31日清晨,蒙岩侍元帥府第,同時也是第27主力軍團總部的最高軍事裁決廳上。到場的人員有我、令狐千年、蒙岩。把我們一大清早從被窩里拎出來的原因是,第1師團的1團副團長藍宇指控,我親衛隊的一個小隊士兵襲擊了他和他的1營。而我還來不及知道前因後果,以及事實究竟如何。

    我笑嘻嘻地看著那個鼻青臉腫,躺在擔架上哼哈的軍官,淡淡地看著報告,發現出事地點居然是在碎星淵最有名的妓院——楚館門前。事由寫得不清不楚模糊帶過,我想對方一定是理虧的。其實,這種小事根本不可能勞動我們三巨頭同時出馬。

    只是當時由于年輕人的一時沖動,發展成1師和2師的群毆。總參戰人數是1個營零1個小隊。具體點來說就是1師的各團約五百人對陣2師師團長親衛隊五十人。結果是兩敗俱傷。只不過我的手下全部是衣服破了,手打腫了……等等“嚴重”的傷勢,而對方則是將近一半被抬到急救室,另一半也需要特護,整個失去了戰斗力,一時還讓軍部醫院以為凱撒帝國又來偷襲了呢。

    “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為什麼和兄弟部隊動手?甚至動用了兵器?啊?”蒙岩怒不可遏地吼道。

    藍宇臉色蒼白顫抖著道︰“是他們先動手的。”蒙岩哼了一聲。

    我心里一緊,親衛隊?不就是小古帶來保護我,從哥舒堡來到碎星淵的小隊嗎?昨天說是和小宋他們去玩,我還特意吩咐不許多喝鬧事,萬事忍讓,想不到居然鬧出這麼麻煩的事情來。不過,數月前哥舒嫩殘那個家伙隨隨便便傳授的拈花指也太厲害了吧?那些對手的傷勢全部是非利器造成。唉,那就是說這幫小子的般若功也小有成就了?

    正說著令狐千年已大喝道︰“把親衛隊小隊長古輝給我帶上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沖著蒙岩道︰“大帥,對于這種違反軍紀的害群之馬,一定要殺一儆百。”

    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令狐千年絕對不是蒙岩的奴才,更不是狐假虎威之徒,況且他還是小古的授業恩師,疼他還來不及呢,又怎會陷害他?

    蒙岩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古輝也被抬了上來。“咦?”我暗暗偷笑,這小子的武功我還不知道,在碎星淵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想要他受傷,就算昨晚的人再多點也很難讓他躺下。而這幾個人包括我、麒麟、哥舒嫩殘、令狐千年、蒙岩、歐楚(“行雷”歐楚,27軍團原一號戰將,“八天九夜”戰役前夕到帝都魔舞學院進修學習,直至戰役結束後二十多天才趕回來,錯過了千載難逢的晉升機遇)。不過,毋庸置疑,他受的“傷”確實很重,連我和蒙岩這樣的專家也看不出一絲破綻,看來令狐千年真是厲害角色呀!

    “說,為什麼與他們發生沖突?我平時是怎麼教育你們的?嗯?”我冷冷地盯著古輝,殺意毫不掩飾地籠罩了他。這一刻我絕對動了殺機,即使是裝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學點功夫就不听號令,到處惹是生非,殺之無惜。”我暗暗地想著。

    “大人!”古輝見我動了真怒,聲淚俱下,“卑職知錯,卑職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他昂起頭惡狠狠地盯著藍宇,怨毒地道︰“可是,可是那是因為他們說您的壞話呀!”

    古輝激動得臉色潮紅,一字一字地道︰“昨晚,我和弟兄們去楚館喝酒。遇到他們……”

    原來昨晚古輝和宋智約好在楚館踫面,慶祝古輝升任我的親衛隊長。這項任命意味著他將享有青銅騎士頭餃、營長軍階。那是因為“八天九夜”戰役中他和我一直並肩作戰,確實以命搏命殺死了不少敵軍干將。而他的武功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可是宋智還沒到,他就和早在楚館喝酒的藍宇發生了口角。藍宇也是“八天九夜”幸存者,同時也是我候選第2師團長的競爭者,如今是1師副師團長歐楚的親信。戰斗的起因就是藍宇的一句話,“狐假虎威的小癟三你牛什麼,你的主子也不過是走狗屎運的小王八蛋而已。憑什麼就當上師團長?他哪一點配?老子當兵流血流汗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里撿駱駝糞呢……”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非常簡單明了了。差點被怒火燃燒起來的古輝,在第二招就一爪洞穿了藍宇胸腹。二十個洞穿胸背的透明血洞導致血如噴泉,那是四爪重疊的效果。藍宇之所以沒當場暴斃,完全是因為古輝要折磨他個夠,想讓他把血流光再說。之後,不到五分鐘聞訊趕來的隸屬1師團的巡邏小隊也參戰了。而最初跟隨藍宇來喝酒的官兵,已全部傷重不支需立刻急救。因巡邏小隊吹響了警笛,對方的援兵也越來越多,古輝見大事不好,趕緊下令手下全力突圍。

    于是,最終結果是一個營的戰士失去戰斗力,而古輝等人則一個不落地歸了隊。他們知道惹下彌天大禍,哪還敢找我。事實上也是因為對方封鎖道路,排下重兵搜索。于是,他們找到令狐千年,被他“拿下”,押解到帥府。

    闡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倒不方便說什麼了,只是淡淡地道︰“一切全權由大帥處理。末將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說完,我環視了屋內眾人一眼,當然主要是叮囑似的看了令狐千年一眼,意思相當明確︰都拜托你了,兄弟。

    緩緩步出裁決廳,值班的憲兵恭恭敬敬地向我施了軍禮。我嚴肅地回禮,邁步走入霧氣尚未消散的晨曦。露珠滴答地從清新的草葉上落在鵝卵石路上。我的心情倒不怎麼憤怒,對古輝也早已原諒。想不到我在他們心目中早已不是凡人,而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戰無不勝的英雄。任誰也不能任意詆毀他們心目中的神人,違者必需付出昂貴的代價。

    “你是誰?”一個清脆甜美動人無比的聲音淡淡地在身後三尺外響起。我緩緩地轉身,驚艷無比地愣了剎那,才恢復一貫冷漠、寂寞、波瀾不驚的面容。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艷麗無匹、堪稱完美無瑕的動人嬌顏,配合著修長白皙天鵝般優美的脖頸,誘人無比的高聳酥胸,苗條的腰身,還有起伏的隆臀,修長的美腿,穿著高貴典雅的古武士服,宛如女武神一樣美麗。長期嚴格的武學修煉,也使她透出強大的自信,益發激起別人征服她的欲望。

    “啊,我知道了。你是柳輕侯。”她欣喜無限地道。接著,那將純真無邪和風情萬種完美結合的湛碧色雙眸,好奇地打量了我半晌,無所顧忌地道︰“‘新月魔將’,听說你有那麼嚇人的綽號,人家還以為一定是身高兩丈,青面獠牙,頭上生鋒利長角,說話像打雷,隨便一伸手,就可像捏死螞蟻般捏死一群比蒙怪獸,頂天立地的魔神般的巨人呢!哪知……”

    我忍不住莞爾一笑道︰“大小姐說的那種人,恐怕只有地獄才有吧?”至此,我已猜出眼前的超級美人就是蒙岩的獨生愛女,帝都魔舞學院最杰出的女劍客之一,十三歲就通過最嚴格的測試考核,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空劍士”,被喻為帝國劍壇最有前途的新秀,享譽大陸三百年的劍聖關山月的關門弟子蒙恬。

    根據劍士公會統計︰迄今為止,深藍大陸一共只有三位劍聖存活。其中最老的一位,常年隱居在傳說中的“西昆侖”秘谷,參悟無上劍道,希望成為劍神。稍微年輕一點的,終年雲游大陸,希望借著入世的修行,突破極限成為劍神。最年輕的就是關山月,干脆由帝國供奉,常年居住在皇宮單獨劃出的禁地“養神殿”,想來也是為了劍神的修煉。

    蒙恬天真嫵媚地笑道︰“你這個人還挺逗的。喂,會用劍嗎?”說到劍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神里,綻放出絕世劍客才擁有的狂熱戰意。

    她不是期待著和我一戰吧?我頓覺頭大如斗。如果是沙場對陣,我尚可遙感“熾天使之淚”,使用禁忌力量肆無忌憚地虐殺。偏偏她不是敵人,此戰也純屬切磋。而與令狐千年截然不同的是,蒙恬那大小姐脾氣,恐怕根本不知道輕重為何物。萬一收不住手……

    “看劍!”隨著她的一聲輕喝,一道匹練般賞心悅目的淡黃色劍芒直刺我雙目。每一瞬間都綻放著越來越眩目的黃色劍芒,它竟無時無刻不在變換角度方位。刺到一半距離,不過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它已變成天幕似的劍光,徹底佔據我的視角。此刻,除劍之外,再無它物。

    “劍罡!”我呻吟著嘆息,“原來,天才就是指她這一類人吧?”我黯然銷魂地想。

    “連‘劍宗’的招牌劍技都可玩笑般地隨心所欲施展出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先機一失,根本沒有翻身的本錢了。”我絕望地想。

    “不,好像還有一劍可以破解它吧?”我重燃戰意,在萬劫不復的境地,抱著一絲作為一名鐵血軍人對勝利的執著與迫切渴望,毅然義無返顧地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獻身精神,悍然使出“朝天一劍”。

    蒙恬在勝利的喜悅中,看到了一幅奇異神秘的圖畫。那個低頭作沉思狀的年輕男子,驀然抬起頭來,一瞬間,仿佛成為解脫了一切束縛,立地成佛的佛陀拈花微笑。是的,他手中惟一的武器,居然不是腰際的比蒙戰刀,而是一支含苞待放的小花。“劍罡”,劍宗無堅不摧操縱天道的蓋世劍氣,竟然頃刻消逝得無影無蹤,換來的是寧靜無匹的靜謐境界。

    我很卑鄙,不過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絕對不會放棄這個超級美女心靈失守的那一瞬間,那千載難逢的瞬間。所以,我驀然發動剛剛凝造出的玄妙氣勢,成功地在她腦海里,留下了我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而惟一的感覺是愛慕。“嘿嘿,沒有人可以對你保持色心不動吧?”我感慨著,“幸虧臨場感悟到‘朝天一劍’的精神境界,雖然,殺人還為之太早,但是,做點精神烙印還是力所能及的。再一次感謝友情贊助的哥舒嫩殘大人。那家伙,也是經常這麼干的吧?”

    哥舒堡睡夢中的哥舒嫩殘驀然打了一個噴嚏。

    時光倒流三天,我在堡內孜孜不倦地研究“光之翼”。在羊皮卷最不起眼的位置,無意中找到了一式堪稱無聊無趣到極點的史上最無用的劍法。不知原創者出于什麼卑鄙目的,這一式居然非攻非守全身破綻無數,只是為了——朝天一劍。或許大逆不道的他,感嘆命運的坎坷,才對老天爺的不公允發出無奈謾罵的吧?但為了無意義地保持“光之翼”完整性的想法,最後,我還是練成了它。想不到今天總算派上了大用場。

    其實,這也要歸功于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就在我漫無頭緒的時候,他吃完雞翅膀,無意中將擦滿油污的東西,隨手扔了過來。那是一本厚厚的手抄本,羊皮紙好像是故意磨舊的,其實是剛剛寫出來的。啊,居然還有數個標題呢。嗯,是“從天劍修煉的時間和方法,對原創作者的置疑一萬五千問”,“修煉天劍應注意的十萬條常識”,“修煉天劍成功的三百條支線攻略秘籍”、“天劍二十四小時速成成功案例全程追蹤報道,附九重連續突破成功經驗寫真”……我在接下來的幾天,仿佛還是沉浸在當時那目瞪口呆的無比震撼之中……

    她的眼神痴迷了瞬間,遂恢復清明。“不愧是達到劍宗境界的超級高手啊。如果我憑借真正實力的話,恐怕九成以上,會輸得很難看。”我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名絕對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我可以走了嗎?”我以退為進地道,那是深合兵法的泡妞策略。

    果然,蒙恬自己都不自覺地露出小兒女的嬌嗔模樣,恨恨地道︰“你就那麼討厭人家嗎?要像躲避猛獸一樣匆匆逃離?”听到這大有深意的情話,我剛剛要調侃兩句,忽然,感覺到一股深沉無匹、詭異無比的殺意牢牢地鎖定了我的位置。

    對方的位置,就在十丈外,正閑庭信步似的緩緩走來。每近一步,殺意就增加幾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漫不經心地走到我身前那座美麗花圃前的一刻,就是啟動毀天滅地一擊的最佳時機。因為到那時,他的殺意就積蓄到了巔峰境界。而更可怕的是,我不能逃離,那會導致氣機牽引下的對手的絕對優勢大增。我也不能坐以待斃,那不是無數次逆境求生、險中求勝的我的風格。所以,我再一次卑鄙地使出了下流招數。

    我隨意地牽住了蒙恬嬌嫩無比的膩滑柔荑。這一抓可是大有學問,要抓一個女孩子的手,也許出其不意就可以了吧?但是,如果那個女孩子是堪稱劍道修行里程碑的劍宗的話,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幸虧,蒙恬的心神也因為他的出現有點間隙,而我施展的卻是拈花指第四重境界——“雲雨”。昨夜古輝他們對付官兵只用到第一重境界——“勾魂”的小成水準,這兩者絕不可同日而語,實有天壤之別。

    果然,由于我的動作,妒忌如狂的敵人失去了冷靜,同時也失去了殺我的最佳時機。此刻,他的殺意更加猛烈了,但是卻留下了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我身邊的蒙恬。心理的挫折與憤怒,使他的狀態再不是初現時的無懈可擊。這種狀態下,我真的希望他出手,那麼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干掉心腹大患——歐楚。

    不過,他還是顯示出了27軍團五萬大軍中惟一可以和我抗衡的強者實力,僅僅是淡淡的輕哼一聲,就化解了殺意與妒忌,孑然一身的超然模樣,讓我都有些嫉妒。

    歐楚是一名身材修長相貌俊逸,身上總帶著三分邪氣三分傲氣三分霸氣和一分不可一世的男子。他略微比我高一點點,身穿筆挺的制式軍服,凜然剛毅的氣勢,就像是一座險峻挺拔的絕峰。如果我們不在一個軍團的話,或許會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友,但此刻命運已不允許任何人反對地將我們推到只容一人繼續生存的惡劣境地。

    我驀然感覺到蒙恬的手迅速掙脫開離去,她的人也迅速地消失在爛漫盛開的紫丁香花圃後,她也感覺到我利用她來打擊歐楚的事實了吧。“唉,看來現實還真是殘酷呢!”我苦笑著邁步離開,直奔令狐千年下榻的院落。留下若有所思的歐楚,淡淡地看著我的背影。一陣風吹來,落花繽紛,真是個傷情的季節呀!
第一卷 崛起 第七章 混沌
    沖突已過整整一個星期,判決才姍姍來到。也許是為了維護27軍團的友好團結,蒙岩作出裁定︰“2師親衛隊相關人員,全體無罪釋放,但要賠償一半醫療費用,回師團關禁閉半年,期間服勞役。1師1團副團長藍宇膽敢辱罵上級目無軍紀,念及當日飲酒過量屬于酒後無德,解除所有官職,降級為普通列兵戴罪立功。作為直屬上級的第1師團,對麾下官兵的違法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負擔另一半醫藥費用。並責令1師全體官兵的訓練強度提高到五倍。”

    我坐在餐廳里悠閑地喝著下午茶,不時地翻閱著那本由我親自動手,重新排版印刷精美的書冊——哥舒嫩殘丟的垃圾。我算是用功了,不過絕對不是廢寢忘食的那種。這段時間我的武功每一刻都在突飛猛進,眼看著已經到達瓶頸地帶了,處于止步不前、積蓄力量的階段。“或許突破已迫在眉睫了吧?”我暗暗想到。

    “報告!”一聲干脆利索的男中音在餐廳門口響起。我抬頭看到了一名年紀輕輕氣質英武的小隊長——新培養的、我的貼身警衛辛辣。一名在哥舒嫩殘學習班里最杰出的少年高手,武功之辛辣狠毒,絕對不在古輝之下。

    “講!”我懶洋洋地道。或許,哥舒嫩殘這家伙傳染給了我懶病,而且是無藥可治的那種。

    “軍師大人有請。好像和塔卡瑪干盜聯最近的劫掠猖獗有關。”辛辣簡單明確地道。如果說古輝是狡猾的狐狸的話,那麼辛辣就是精明的獵豹,永遠那麼言簡意賅地表達完整的意思。

    辦公室那張舒適寬大的巨型圈椅里,哥舒嫩殘舒展著四肢,安逸地躺著,雙腳都架在了寫字台上。看到我來,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當然我也熟視無睹。房間里還有一個人——麒麟。

    最先陳述報告的人也是麒麟。“大人,數天前,在哥舒堡九點鐘方向一百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發生了令人非常遺憾的劫案。”麒麟略沉重地道。我古怪地道︰“是哪個倒霉鬼?”

    麒麟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道︰“是從‘東陵府’出發的季度補給車隊。一共二百輛運輸車,準備供應整個秋季的糧食、衣服,還有薪金、武器裝備。”

    一瞬間我所有表情都凍結在了臉上,一言不發轉身看著窗外。

    麒麟無奈地道︰“下手的是‘塔卡瑪干盜聯’排名第七的盜賊團隊——‘吸血鬼’盜賊團。負責押送的3師,包括代理師團長凌風在內全軍覆沒。惟一生還的那名小隊長,全身上下只留下了右手的三根手指是完整的。他在被巡邏隊發現後,只寫了‘吸血鬼盜賊團’六個字後,就自殺了。”

    我淡淡地道︰“很好,繼續!”

    麒麟舔舔嘴唇,又道︰“蒙岩侍元帥無比震怒,當即宣布要塞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向‘吸血鬼’宣戰,並下發了‘懸賞令’,捕殺任何一名普通‘吸血鬼’獎勵十枚金幣,男爵級別‘吸血鬼’一百枚金幣,子爵級別一千枚金幣,伯爵級別五千枚金幣,侯爵級別一萬枚金幣,公爵級別兩萬枚金幣。而抓到或者格殺‘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的賞金是五萬枚金幣。”

    頓了頓,麒麟壓抑地道︰“皇帝陛下也龍顏大怒,給蒙岩下了死命令,限期一個月追回所有失去的軍用物資,並殲滅‘吸血鬼’。還從帝國銀行特別分撥出百萬金幣,作為此次行動的獎勵。吏部相甦晚燈提議,重獎該役有功之臣,嚴懲辦事不力之徒。並特別放出風聲,有可能在南疆設立新番號的集團軍,前提是整合舊有兵團,招募大規模新兵。集團軍的頭頭有可能會兼任整個南疆的封疆大吏——南疆總督。”

    風雲帝國迄今只有三位總督︰東海總督卡爾•麥哲倫,北嶺總督夏侯一貫,西域總督土司王。平均起點都是元帥,萬里自治領地的統治者,帝國顯赫無比、尊貴至極點的公爵閣下。

    我沉思半晌,看向無動于衷的哥舒嫩殘。“蒙岩下發的公文,是同時給我和令狐千年的是吧?”我淡淡地問道。

    “是的,大人。”麒麟恭恭敬敬地道。

    “那麼根據慣例,準備三天後,就該進軍沙漠了?”我淡淡地問道。

    麒麟道︰“屬下已經命令全軍備戰了,明天清晨四點就完全結束。古輝等人也領命參軍,戴罪立功。七點準時在碎星淵要塞外的葫蘆洲集合,舉行戰前會議對戰略進行部署。這次將由27軍團、384軍團協同作戰,赫連鐵樹元帥也會派出部隊,牽制其他盜賊團的支援。朝廷也命令,南疆周邊的所有軍團全部進入一級戰備,同時和塔卡瑪干盜聯交涉,盜聯已發表聲明,此次完全是‘吸血鬼’的私自行動,盜聯根本不知情,絕對沒有參與。”

    我忽然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誰負責碎星淵要塞的留守工作?”麒麟沉默片刻道︰“蒙岩的意思是由384軍的第3奔雷師團和27軍第3師迅雷師團聯合防御,由384軍副軍團長芮覆指揮。可是遭到內務部劉大人的強烈反對,表示那麼做陛下會非常憂慮,並言明︰根據碎星淵要塞的重要性和宿敵凱撒帝國出名的神出鬼沒,惟有大人率領的能征慣戰的27軍第2師團負責防御任務,才能萬無一失。同時,還可以多挪出一個師團絞殺‘吸血鬼’。蒙岩已經同意了。”

    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倒是不太擔心凱撒方面的突襲。因為“吸血鬼”事件是突發的,凱撒想臨時攻擊的話,至少要提前準備三個月,所以可能性極小。而“吸血鬼”盜賊團的實力應該在2至3個師團之間,並且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應該不是27軍團加上384軍團整編5個師團的敵人。盡管第27軍團的兩個師團絕大部分是新兵,但384軍團卻是久經沙場的鐵軍,應該沒有問題吧!惟一不舒服的就是劉老倌的建議,恰好遂了蒙岩的心意。他一定是怕我搶奪剿匪的功勞,這下倒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排除我參與的良機。這個老混蛋,恐怕此時正躲在被窩里偷笑吧。

    我一邊無可奈何地嘆息著造化弄人,一邊望著窗外的落英繽紛。不知為什麼,凝視著隕落的猩紅如血的花瓣,心中立功殺敵的渴望漸漸被一種不祥的預感取代,而且還頑固地揮之不去。沒有理由啊!一切都那麼井井有條,勝利在望。我努力地說服自己,那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深邃微白的天空中散布著幾顆星星,四處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東方現出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戈壁。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于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蒙蒙亮了。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朝霞。山峰也浸染了曙色,連南天門都抹著橙紅和胭脂色的霞光。曙光漸強,要塞的輪廓已影影綽綽地暴露在晨曦之中了。

    就在這寂靜的清晨,兩大軍團十一萬人馬準時開拔,步入險惡無比的大戈壁。沒有人說話,咳嗽的人用手捂著嘴,悶住聲音。一路上,只有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夾雜著沿路驚飛的禿鷹厲鳴。他們排成一路縱隊,沿著泥沙土道,迅速地前進著。我佇立城頭,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著令狐安然歸來。忙碌于換防交接的我,甚至來不及見他一面,只能寫下只言片語,讓古輝帶去祝福。

    略帶西斜的太陽殘酷地停留在半空,散發出炙膚的熱力。在每一塊石頭、每一片沙土似乎都在喘息的時候,我麾下的第272主力師團的三萬將士,已全部駐扎到碎星淵的各個防御工事里面,接手了要塞的整個防務。千頭萬緒需要整理,我忙得不可開交。我習慣了早中晚巡視三遍,特令警戒、巡邏、偵察、戒嚴等活動加強到平時的三倍,並且執行宵禁。聲明三十天內,膽敢掌燈後上街閑逛者,不論任何理由都預以斬首示眾,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每天,都有快馬從剿匪前線帶回即時戰報。遺憾的是已過了七天,“吸血鬼”像是從人間蒸發了般蹤影全無。剿匪大軍已經深入沙漠二百四十里,扇形搜索了該區域的一草一木,還是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補給線拉長到三天的路程了,沙漠作戰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啊!”麒麟嘀嘀咕咕著。

    “奇怪,‘吸血鬼’不可能憑空消失的。再怎麼說也應該有點痕跡吧?”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會有什麼陰謀藏在里面吧?”不舒服的感覺再一次爬上心頭,我感覺會有什麼大事發生,而且必將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第十四天,喜訊終于傳來了。我軍終于在十一點鐘方向四百二十里的地方,發現了‘吸血鬼’小股力量,戰斗終于打響。之後喜訊頻頻,我軍根據俘虜的情報,餃尾追擊到了“吸血鬼”盜賊團主力——“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的直屬團隊,發生了慘烈激戰。戰斗持續多日,敵我雙方傷亡慘重,敵人比想像的更加頑強凶悍。

    第十九日,快馬報告“吸血鬼”集結了大部隊,準備與我軍決一死戰,總兵力三個師,而我軍一共五個師,佔絕對勝算。戰斗異常激烈,進行了整整七天。第二十七日,捷報傳來,我軍成功擊敗了“吸血鬼”。蒙岩、令狐千年、歐楚三人合力格殺了功力高超的“吸血鬼王”斯帝芬•金,現正在追剿殘余部隊。最好的消息是,物資全部被奪回來了,正在陸續運回。負責押運的是我最討厭的、也是最討厭我的歐楚和他的第1師團。

    遠遠地那支綿延數里的大型車隊出現在我視線里,像是一條蜿蜒潛行的毒蛇。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不妥當的感覺,直到隊伍走到城下,我還是被那種仿佛讓毒蛇盯著的感覺纏繞著。歐楚冷冷地有些得意地望著我,眼神里明顯帶著殺意。其實,我們本就是天敵,根本不用如此炫耀,有機會,我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吊橋在我們敵視的目光里緩緩放下,鋼閘一道一道升起,先頭的運糧車已有十多輛走上了吊橋。驀然,我終于發現了一直覺得不妥的地方,那就是歐楚身邊的那個親衛裝束的中年男子。他擁有一張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英俊無匹的臉蛋,還有一雙睿智與瘋狂完美結合得毫無瑕疵的驚人眼神,且顧盼之間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帝王氣概。雖然,他故意地將頭盔半遮住了臉龐,身子也大半隱藏到了歐楚的身後,但是,剛剛城門被打開的瞬間,也許是渴望已久的關系,他情不自禁地探出了隱蔽物,抬起了尊貴的頭顱,被我一眼看穿。

    我只裝作茫然掃過,但腦海里已迅速地掃描了所有的資料,結果是第27軍團從來就沒有這個人的資料。憑借他表現出來的絕對比歐楚只強不弱的實力,簡直是我見過的僅次于哥舒嫩殘的超級高手。于是,瘋狂的設想從腦海深處浮現,我只感覺全身如陷冰潭般徹骨寒冷。再無半點猶豫,我竭盡全力地暴喝道︰“關閉鋼閘!格殺勿論!他們是敵人,歐楚身邊的是‘吸血鬼王’斯帝芬•金。”

    一剎那,仿佛天地間一切生物都窒息了,然後是所有運糧車驀然一起分解,在守城官兵痴呆之際,無數身穿漆黑皮甲紅色披風的敵人潮水般涌向城門。

    “跟我來!”機警無比的古輝第一個明白過來,帶著親衛隊猛虎下山般殺向城門。不愧是我的心腹愛將啊!盡管年紀輕輕,但是對于時局的研判與迅捷的反映都可以比得上一名虎將。我安下心來,盯著敵軍的部署。

    歐楚和斯帝芬•金在第一輪茫茫箭雨中早就退居到老遠,遙控指揮。低沉但雄渾悲壯的號角長鳴不歇,“吸血鬼”盜賊團的盜賊們仿佛非人似的瘋狂沖擊著城門的防御人牆。

    戰斗激烈地進行著,黑洞洞的城門洞里只見刀光閃閃,縱橫交錯地在空中組成刃網,相交時綻放的火花,在黑暗中紛飛。戰斗呈現著白熱化狀態,敵我死糾活纏,互相扭打廝殺,情況緊張、激烈而又復雜。戰士們不斷地發著震天的喊聲,從城內擁入城門洞,直沖向敵人堆里。戰刀和戰刀的撞擊聲、殺喊聲、尖叫聲、呻吟聲織成一片,戰士們血紅著兩眼,用戰刀、雙手、牙齒和已經損傷的肢體拼死地與敵人廝殺。但身經百戰的老牌強盜和新兵菜鳥的區別,馬上殘酷無比地顯露出來了,他們挺進了一百尺,我損失了兩個營。但當古輝與親衛隊到達時,情勢頃刻扭轉了。

    斬瓜切菜似的屠戮,激起了士兵拼死的渴望和忠貞的熱血。局勢向好的方向靠攏了。最關鍵的自然是五道萬斤鋼閘的垂落,成功地切斷了源源不斷的敵人援軍,剩余小股的敵人,頃刻就變成弓箭手箭下的刺蝟和漏斗。接下來就是猙獰殘忍的攻城戰了。

    這個時候,我要衷心地感謝蒙岩,他完全沒有因為勝利而懈怠,準備了甚至超過往年總和的防御武器。“應該給‘吸血鬼’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了。”我淡淡地對麒麟道。麒麟會意,在敵人齊集城下的時候,啟動了“碎星”大炮。天地在一瞬間陷入詭異的橘紅色光影里,那光怪陸離的神秘色彩中,一里方圓的敵軍連一絲殘渣也沒有剩下。

    “轟隆隆!”伴著怒雷閃電,老天爺也震怒地下起暴雨來了。當然這並不影響“碎星”大炮持續不斷地發射無敵的光彈。麒麟看著仍然奮不顧身亡命向上爬的數不清的敵人,感嘆道︰“雖說這次跟隨歐楚叛變的至少有四千人,加上‘吸血鬼’盜賊團的全部兵力,但我還是敢說想攻城比登天還難。只是27軍和384軍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其實,這個念頭早就在我腦袋里盤旋不去,但我就是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那個結果實在太可怕。“歐楚啊歐楚,你這個雜碎,不管我的兄弟令狐千年是生是死,你都要為發生的事情負責。代價就是你的生命!”我狠狠地想。

    箭矢仿佛比暴風雨還要密集,帶走了一群又一群可憐的生命。我殘酷地證明著正面攻擊碎星淵要塞,這個南疆乃至風雲帝國最堅固的戰爭堡壘,對不自量力的人來說,是多麼可悲和恐怖的一件事情。“本來準備的奇襲失效了,就應該撤退,有多遠就跑多遠。想不到還敢攻城送死。”麒麟也搖頭嘆息著敵人的不自量力和盲目的自信。

    “看,重頭戲來了。”我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看著敵軍里整整一個團隊規模的會飛翔的“怪物”,能立即識別他們的身份,主要歸功于戰前的努力研究。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敵人就是“吸血鬼”軍團的王牌主力——“血牙”。“血牙”的領袖由斯帝芬•金親自擔任,那是一群整整兩千名的男爵級別以上的高級吸血鬼族。

    “親衛隊備戰!古輝、辛辣和我迎敵。城防就交給你了,麒麟。”我果斷地命令。果然,普通的箭矢對可以在半空中任意翱翔的家伙來說,根本無可奈何。

    我殘忍地抿緊嘴角,淡淡地道︰“真是討厭的生物呀。”隨著這句話,狙擊弓將身後堆積如山的箭矢堆,變魔術般轉換成一條飛舞盤旋的箭龍,對著特殊的敵人激射出去。水冪濤率領的神射手團隊,驀然從隱蔽的角落冒出來,展開精確無匹的致命射擊。箭雨像是千針萬線,把天地密密集集縫合起來。

    一聲泣血長嘯中,一條光矢般的身影像子彈一樣凌空撲擊我。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竟然沒有任何箭矢能跟得上他的軌跡,頃刻間他已登上城頭。“來得好!讓我見識見識‘吸血鬼王’的絕技。”我單足一點緩慢無比地騰空而起,半空中輕描淡寫地一腳踢出。正中全速飛來的斯帝芬的匯集畢生功力于一擊的右爪——“毀滅咆哮拳”最後一式——“毀天滅地”。

    “轟!”絲毫不亞于“碎星”大炮的爆炸效果,“朝天一腳”對“毀天滅地”的較量結果是︰直沖雲霄的龐大無匹的氣浪將方圓兩丈內的一切都像狂風中的落葉一樣,拋灑揮舞撕碎無痕。

    “也接我一刀!”我保持著冷靜淡淡地道,但聲音卻像沙漠中斷水十天十夜的旅人一樣,嘶啞難听干涸生澀,就像金屬摩擦。同時,我感到耳鼻都流下了粘粘的液體。

    幾乎沒有下墜,我的身體像是突然長出翅膀的魔鬼,詭異莫測地在半空挪移三丈,奇跡似的追上了重傷準備逃逸的斯帝芬,玄之又玄的一刀刺向他的心髒。“血祭”!刀式在機械似的殺戮中拋棄了花俏與華麗,只剩下純粹的殺意,簡簡單單的一刀居然讓人生出不可抵擋、慘烈無比、無堅不摧、恐怖至極的氣勢。這經歷了凱撒帝國百個最精銳師團幾乎所有高手試煉、糾正和校對的一刀,再次出現。

    “哧!”我的戰刀完全插入了斯帝芬的心髒,而斯帝芬垂死反撲的瘋狂一爪也插向我的小腹,但是半途中已沒有任何力量,因為我掌握了他吸血鬼功的命脈——心髒。但殘余的真氣仍然強大到使我到了超負荷的境地,那是他臨死反擊時啟動了“血魔重生”,催化燃燒了所有生命潛力的原因。殊不知這正好遂了我的意。瞬間魔化的我,將深入他體內的戰刀,當作一根貪婪無比的吸管,瘋狂無比地吸收著他暴虐的生命力。近在咫尺的斯蒂芬•金再也沒料到終生打雁,卻在臨死前被雁兒啄了眼楮,感覺著體內的生命力迅速地消逝著,他終于可以體會到,從前那些被自己吸光功力而死的敵人的恐怖想法。可惜一切都太遲了,這一刻,已經是吸血鬼遇到魔的時刻。

    我恣意地享受著功力暴漲的喜悅,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悄悄地降臨。“小心!”听到古輝的驚呼已太晚了。“嘶!”犀利無匹的劍鋒已洞穿了我的後背,從胸膛透出半尺。本來當它接觸到背脊時,我已察覺到甚至凝聚了部分功力自動凝結肌肉硬似鋼鐵,卻想不到敵人的功力之高甚至不在我之下,全力偷襲下攻勢之猛烈更不能以常理去衡量。

    不過,難以置信地看著劍尖,我還是做了一件事情。我呢喃地說了一句︰“熾天之翼!”十二只燦爛輝煌、璀璨眩目的熾天使羽翼遮住了整個天際,恍惚間,仿佛真的有熾天使降臨人間般,堪稱神跡。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神跡的始作佣者,此刻已陷入昏迷的狀態,完全憑借本能進行著一切活動。

    “光之翼”最高境界——“熾天之翼”,要燃燒全部生命力,才可以施展;也是我惟一可以控制住歐楚那柄劍——凱撒帝國十大神劍中排名第四的“煙雨蒙蒙”,防止他將我粉碎成離子的方法。生命的潛能,讓我超越一切悍然地晉入人生最濃烈的境界。我居然越過無數阻礙,幸運地連越無數級,提前三百年闖入了“光之翼”的最高境界。這恐怕是震古爍今空前絕後的記錄吧!

    歐楚驀然難以置信地發現,掌中劍已被我用左手牢牢夾住,恍惚間對神兵利器的執著,使他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然後毅然決定放棄。但是太晚了,我已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成功地將左腳搭上了他的小腹,“朝天一腳!”歐楚仿佛支離破碎的布娃娃般,飛出數十丈撞擊在峭壁冒出的石筍上,“噗!”胸口冒出一截粘滿鮮血與淋灕破碎內髒的石筍尖。

    “一切都結束了嗎?”我呢喃地道,然後自然落體。意識恍惚間,我掉到了一個人的懷里。
第一卷 崛起 第八章 新生
    我甦醒過來已是半個月後的某天深夜。“活著真好啊!”我不由地感慨著。我躺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啊,是蒙岩的臥室。”體內的經脈正在以迄今未知的方式,詭異莫測地進行著翻天覆地般的重組,運行中的真氣仿佛宇宙一般浩瀚無垠。可悲的是,我居然一點也不能操縱它。而且,我甚至失去了對肉體的支配權力,沒有一點知覺。

    這一夜,我徹底失眠了。雖然想盡了所有辦法,卻沒有任何效果。“或許哥舒嫩殘會有辦法吧。這個老色狼,總是出人意料地給人帶來驚喜。”我自我安慰著。

    “你醒了?”哥舒嫩殘幽靈般出現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仿佛知道我的感受,洞悉一切似的道︰“小朋友,你現在的狀況很復雜。難以用淺顯易懂的道理讓你明白。因為,那對我這個生存了千余年的老家伙來說,都是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他仿佛從我眼里讀懂了“別羅嗦!”三個字,禁不住苦笑道︰“真的不知道應該恭喜你還是為你祈禱。”

    “什麼意思?”我用眼神示意。“你的淺薄與膽大妄為是導致這場劫數的根本原因。”哥舒嫩殘的廢話惹火了我。他卻不自覺仍在自言自語道︰“幸運之神異常眷顧你。本來非自然越級是必遭天劫的,你剛剛才步履蹣跚地步入人界的上段瓶頸,就妄想跨入至高無上的神的領域——天界,本應碎尸萬段。可你幸運地度過了最可怕的噩夢。說實話,我非常非常嫉妒你,知道嗎?我當年十三歲進入人界巔峰,然後耗費了足足二百六十八年才進入地界巔峰,後來在那里滯留了整整八百六十一年才晉升天界。”

    “現在,你惟一的問題就是被接近魔的力量統治了你的身體。雖然,從此你會不老不死,不吃不喝也無所謂,但如果想自己活動的話,最好研究一下我的語錄,時間只有三天。三天後,如果你還是只能待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話,那就意味著你將失去一切。朝廷已在研究你的升遷問題,因你一直昏迷,所以這件事情我也就瞞著大家,但如果你真的一直這樣癱瘓的話,那麼也就沒必要隱瞞下去。”

    哥舒嫩殘的離去和來臨一樣無聲無息。可那番話卻留給我無限啟示。我運用精神力使自己慢慢地從煩躁騷動中安靜下來,寧靜無匹地感受著這個靜謐的天地。感覺就像脫離了束縛的小鳥,飛出了牢籠一樣,延伸到了外界廣袤的天地之中。

    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了元帥府里早起的長工,聞到了廚房里飄散的香氣。花園里盛放的花朵,每一瓣都展示出驚人的美麗;圍牆旁那棵千年老樹剛剛顫巍巍抽出的嫩芽,還有精神飽滿的士兵們艱苦鍛煉武功的汗水,城外原以為荒蕪一片的不毛之地上,仙人掌通過深深的根須向大地吸取養分……

    感覺像一只展翅九萬里的大鵬,振翼飛翔翱翔于九天之上,俯瞰著蒼茫的大地。恍惚間,我飛得越來越高,飛到了雲層之上,那是一個只有白雲的仙境。陡然我加速了,一切變得那麼模糊,“轟!”眼前出現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玄異世界,無數碩大的星球充滿了這個靜謐的空間,而我身處的大地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藍色星球,另類的美麗與超然使我不知不覺地流下了冰涼的眼淚。

    “眼淚?”我腦海里出現這個詞匯的同時,感覺如拉到極限的弓弦,在一瞬間釋放,穿越天地不可逾越的距離,光速般地回到我的體內。“我終于可以動了。”我感謝上蒼。體內的真氣伴隨著我的“神游”,耗費著數以億萬計的能量,瘋狂地轉化為精神力,支持著我的行動,彈指一揮間(其實已經過了三天三夜),那得來不易的龐大能量,已全部轉換為精神力。惟一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未失去武功,比起接近魔的力量小得可憐的真氣,緩緩地衍生壯大,終于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是種闊別已久的感覺,讓我對它感到親切又陌生。不知道它在我的身體失控的十八天里躲在什麼地方,居然可以躲過被轉化成精神力的命運。但不管如何應該是好事,因為古輝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是︰“頭兒,你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簡直像哥舒大人的孿生兄弟。”

    鏡子里的人,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了。比原來還要高大粗壯近一倍的身軀,俊偉古拙的容貌,皮膚宛如極品大理石一樣光滑透明,簡直讓人羨慕得發狂。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天然鑽石般完美無瑕的深邃漆黑的眸子,透露出強大無邊的自信和強橫無匹的實力。臉上懶洋洋的表情,對一切滿不在乎的神色,恐怕是所有深藍美女的致命殺手吧?

    “天啊!我居然和那個色魔變得一模一樣了。”說完連自己都笑了。驀然,我“看”到了麒麟、歐陽紫龍、雷霆、艨艟、水冪濤五人攜手走入回廊,“難道我獲得了‘天眼’的能力?”果然,四人在我注視之下,緩步入屋。“咦?”他們都驚疑不定,顯然我的改變是令人震撼的,他們差點以為我就是哥舒嫩殘。其實,我們的相貌是完全不同的,只是氣質卻徹底地相同,簡直分辨不出真偽,或許,兩個推測都是真的呢。

    “你康復就好了。朝廷的使節明天就要到了。這次的事情是這樣的……”麒麟說完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飯局就設在客廳,我們六人邊吃邊聊。

    原來,一切突發事端都和凱撒帝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寧•路西法沒看到攻克碎星淵要塞就猝然駕崩,使得凱撒帝國形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應該立即讓皇太子登基,另一派認為老皇帝的遺囑說得明明白白,攻克碎星淵的才是法定繼承人。結果差點發生大規模沖突,不過局勢被眾人之中威望最高的三朝元老,老皇帝欽封的攝政王、皇太叔思•路西法控制,並立下約定,半年之內無論哪位皇子可以攻克碎星淵,都將馬上繼承皇位,受到他的絕對擁戴。如果到時還沒有結果,就以古老的“圓桌會議”解決,那是指皇帝由帝國地位最高的三百位家老進行投票選出。

    結果,勒•路西法就施展出了詭計,先是以重金和凱撒帝國的顯赫地位許願,買通了“吸血鬼王”斯帝芬•金和歐楚兩個人。然後,掠奪戰略物資,引誘駐守碎星淵要塞的第27主力軍團和第384軍團傾巢而出。在歐楚這名主力師團副師團長的刻意掩護下,兩大軍團當然遍尋不見“吸血鬼”。在勞頓疲勞至極點的情況下,敵軍以同樣規模甚至更強大的生力軍團偷襲了我軍。蒙岩當場戰死,令狐千年拼死突圍,但是敵人派出三位名宿級別的“吸血鬼”公爵,在一死一殘一傷的代價下,殺掉了令狐千年。

    該役我軍全軍覆沒,一個生還者也沒有,戰報全是歐楚的親信投遞的。我潸然淚下,“兄弟,我為你報仇了。”而奇襲失敗後的一戰,由于我親手干掉了歐楚和斯帝芬•金,敵人士氣低落到了臨界點,不戰自亂。被麒麟伺機追殺出三百里沒有任何一人漏網,奇怪的是凱撒帝國沒有任何動靜,本來他們應該配合著攻城的。後來,才知道原來勒•路西法擔心失敗後損失慘重,屆時爭奪皇位的軍事力量受損太大,沒敢出兵,以致失去了最佳戰機。可能上次的創傷還未痊愈吧?我淡淡地想道。

    艨艟雀躍地道︰“老大,這次物資全部奪回來了。他們就藏在離這里不遠的山谷里,是我發現的。”

    “我軍的傷亡怎麼樣?”我淡淡地問。

    麒麟嚴肅的臉上首次露出微笑,道︰“因為是守城,加上哥舒嫩殘前輩的魔鬼訓練,我軍陣亡不到四千人,輕重傷一萬三千余人。”

    我嚴肅地道︰“今天開始,訓練強度提高到現在的三倍,我也要參加訓練。知道了嗎?”

    “是!”五個人苦著臉道。

    這里是“紫氣東來閣”,蒙岩最喜歡的地方。它位于侍元帥府中心,以昂貴得離譜的紫檀木為主原料建造,壯麗的廊柱,淡雅的色調,琉璃屋檐黃綠相間,構成了一幅絢麗的圖畫。秋冬來時,遙觀它那金黃的牆,黑色的瓦,位置卻永遠那麼妥帖,且與四圍環境極其調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實在非常愉快。里面的設施更是奢侈無度、富貴豪華得離譜——舒適怡人的臥室,富麗堂皇的起居室和氣魄很大的會客室。水曲柳制成的拼花地板,鋪著大幅的紅色暗花地毯,牆上瓖嵌著工藝精致的護牆板。穿過房間,有一條晶瑩透明的暖廊,憑窗眺望,絢麗多姿的園地景色像油畫一般映入眼簾……這一切讓此次來訪的欽差大臣吏部侍郎鄒文遠和刑部首席提督雷笑都暗暗咋舌。

    他們此番前來是絕密行動,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人,是經由內務部劉老倌直接通知我的。倉促的會見,極可能是皇帝陛下的聖意,要借兩位當朝重臣的眼楮,仔細掂量掂量我的分量。

    貴賓室中陳放著許多華麗的沙發、茶幾,四壁上懸掛著一些山水、花卉圖,迎門立著一排雕花裝飾的屏風,屋角是棕櫚、菊花、萬年青和玲瓏的盆景,地板上鋪著深紅色地毯。花環狀的水晶吊燈沒有點燃,室外的光線穿過絲帷和一尺多寬的縫隙,進入室內已經所余無幾。因此,高大寬敞的貴賓室內倒像是朦朧冷寂的黃昏時節。

    我保持著一貫的波瀾不驚、絲毫不透漏一絲情感的面容,同時也打量著第一次見面的兩位帝國權貴。

    吏部侍郎鄒文遠是一名矮小、精明,還不到四十歲的儒雅男子。這個人尖臉寬額,鼻梁上擱著一副只作裝飾用的金絲平光晶片眼鏡,全身上下穿著一套白蠶絲直領文職官服,腳下蹬著縴塵不染的潔白皮靴,走起路來腳跟不沾地。而刑部首席提督雷笑則是五短身材,赤紅臉,高鼻梁,一雙細長眼楮炯炯有神,看去有五十上下年紀,說話聲音像敲鐘,走起路來滿身是勁,顯出一副久經修煉、堅韌矯健的勁兒。

    除了剛見面的官場禮節上的寒暄,他們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似乎也根本沒仔細打量過我。不過,我直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兩人的眼楮。

    侍奉二位高官上座,親手奉上茶水點心後,終于言歸正傳。他們帶來了皇帝曾經許諾的百萬金幣的票據和三道密旨。第一道密旨是“原碎星淵要塞指揮官,第27軍軍長蒙岩侍元帥,指揮不當,用人不明,導致帝國損失了十一萬熱血青年,特命刑部和吏部協同嚴查此事,定罪論處。”原來朝廷早已發現,蒙岩利用多年在碎星淵要塞駐守,無人監控之機,大肆掠奪國家資產,累計達到以千萬計的天文數字。如今利用他的戰敗做文章,新賬老賬一塊算。具體處罰是,勒令沒收所有財產,並將其全部作為啟動資金建設碎星淵要塞與駐軍。而蒙氏子女一律發配邊疆服苦役,終生不許解脫。但是,插曲是劍聖關山月早早地出面保下了蒙恬。

    第二道密旨是“素聞第27軍2師師長柳輕侯子爵,忠心耿耿熱血報國,在先後兩次碎星淵要塞保衛戰中顯示出驚人的智力和武功。鑒于愛卿又立殊功,與蒙岩之流實有天壤之別,朕特賜封汝為第59任碎星淵要塞指揮官、侍元帥、整編第27主力軍團軍長,兼第27主力軍團第1主力師團師長,三等伯爵餃,加封領地千里。”這一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再怎麼說即使是天大的功勞,也不能在不到數月內提拔一個副團長變成師團長,再變成軍團長吧?說實話,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前兩名欽差大人的真實性。不過,第三道密旨給了我答案。

    而第三道密旨內容則是“鑒于匪患猖獗,朕深感憂慮。望愛卿不辜負朕的破格提拔,早日徹底鏟除塔卡瑪干盜聯以示我風雲國威,告謝天下。剿匪一事望秘密進行,不可鹵莽行動。一切愛卿可自主行事,當以籌建軍團事為先。祝愛卿馬到成功,凱旋之日早日歸來,一睹風采。”

    我暗暗嘆氣︰哼!徹底的陰謀。原來是先給老子一個甜棗,然後讓老子賣命啊?說得輕巧,什麼鏟除塔卡瑪干盜賊聯盟?那麼簡單的話,以前又不見你派人來做?欺負我年少無知,還是因為我是老實人?不過,皇帝那個老狐狸倒是個極有魄力的鐵腕人物。膽敢打破常規,完全以軍功破格任用下屬,光是這一點恐怕就很少有人學得來。嘿,原來當皇帝有個好處,那就是封官許願,讓屬下用實際成績來換取官爵。難怪這個老狐狸這麼罩得住,確實有兩把刷子。嗯,我也得好好學學這套理論才行。

    領受了三道密旨,安排二位大人在府第休息,順便還想安排安排節目,豈料鄒、雷二人都是婉言謝絕。我親自將他們送上馬車,殷切道別,並約好此日起即迅速處理蒙岩貪污、瀆職之案件。

    經過數日數夜的連續作戰,關于蒙岩的案子就基本上查清完結。這要歸功于內務部往日搜羅的如山鐵證。在將查封的財產全額授權第27軍軍部全權管轄後,鄒文遠和雷笑沒待幾天就起程回帝都了。我率領眾將歡送,當然少不了厚禮,即使是京官見慣世面,但還是充滿了驚喜。我的大手筆給二人留下了深刻至極的印象。

    我微微羞慚地道︰“二位兄長請慢走,小弟雖然與二位初次見面,但卻一見如故啊!無奈皇命在身不可違抗,他日小弟入京定要準備大禮奉上,今日的小禮真是羞殺小弟了。”

    鄒文遠、雷笑連忙道︰“哪里哪里。言重言重。”心里早就樂開花了。

    我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道︰“還望二位兄長為小弟多多美言,提拔提拔小弟啊!逢年過節我會差人帶去問候的。”

    鄒文遠、雷笑真心道︰“賢弟如此聰明,陛下又如此器重,發達之日不遠矣。到時別忘了愚兄就行了。至于京城里的各位大人,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了,我想賢弟如此豪爽,多著人願意認識你呢。”

    我微笑著看著鄒文遠低聲問道︰“不知此次任命的詳細情況是……”我揣測著︰畢竟這個家伙是吏部的副手,應該知道許多秘密吧?

    鄒文遠淡淡一笑,老奸巨滑地道︰“賢弟,太子殿下和吏部甦相、刑部艾相(艾愁飛)的保舉可是起了大作用啊!”一句話就點醒了我,原來,太子看到蒙岩的貪婪與無能,為了擺脫他是自己陣營的人的陰影,索性下大力氣拉攏和提拔我,原因不外乎是我的才干和資歷,都是他迫切需要的可以控制住碎星淵乃至南疆勢力範圍的重要棋子。我,一個本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因為趕上了碎星淵統治上層最是青黃不接的時局,和確實無人能及的顯赫戰功,終于借著權力傾軋的歷史車輪,攀登上南疆本地權力的巔峰。

    雷笑不甘寂寞地道︰“賢弟,你的成就可真是無人能及呀。想想一年之內連升十余級,可謂空前絕後啊!”

    我連忙賠笑地道︰“不敢當!不敢當!小弟能有今天,上有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恩寵,下有甦相、艾相的提拔,還有像兩位哥哥這樣俠肝義膽的前輩扶植。小弟是銘感五內,終生不忘。”

    雷笑淡笑片刻,才道︰“賢弟真乃一方人杰,無怪乎艾相在臨行前再三吩咐愚兄,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對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帝國每十年才舉行一次的大閱兵。屆時舉國歡慶,盛況空前。尤其是今年,托陛下的洪福,凱撒帝國兩次受到嚴重打擊,而且他們國內皇帝新喪,只要做好充足準備,就無須擔心其反撲。所以,軍方乃至各方的諸侯都會只留下副手在防區,全體參與大閱兵式。你是今年將壇冉冉升起的最耀眼的新星,更是帝國最年輕的侍元帥,不參加是絕對不行的。屆時,我們有得聊呢!”

    鄒文遠也含笑道︰“嗯,所言正是,愚兄在要塞數日,滿耳灌的都是賢弟的赫赫戰功和無敵威名,屆時可要一睹你的風采。”從正規的官場禮節到此時此刻的愚兄賢弟的親切稱謂,我都有點啼笑皆非,心中由衷地感覺到財富的魅力。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身上都有一個價格。如果無法打動,只不過因為你出具的價格不合適而已。連連謙遜著,我終于送走了兩位權貴。

    看著二人的隊伍走遠,我臉上的笑容也徹底消失,肅然地望著藍天,感慨地想︰“我終于踏入了險惡的權力漩渦,大佬們又會怎樣拉攏或者扼殺我呢?未來,真是撲朔迷離呀!”

    麒麟淡淡地道︰“我參軍二十四年,參加過兩次大閱兵式。每次都是轟轟烈烈的各方勢力的殊死爭斗啊。好像,大閱兵式的比武大會,原來那切磋進步的性質完全被抹殺了,變成各方顯示自身實力的舞台。對此,陛下也是完全無動于衷的。想必,也是想從各個部隊代表個人的素質,來評定整個軍團乃至集團軍的戰力吧?”

    我淡淡地看著悠閑的白雲,平靜地道︰“這次的任命,可不平凡啊。陛下要求我們組建完軍團後,在最短的時間里徹底剿滅塔卡瑪干盜聯。他的七十壽誕是三年後的7月1日,如果屆時還拿不出成績來,恐怕沒有人會放過我們的。”

    麒麟微微驚訝道︰“陛下還真是計劃宏偉呀。莫非,其潛在的意思是要你以此為資本,問鼎南疆總督的職位?”

    我呆了半晌,點頭道︰“看來陛下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麒麟驀然豪性大發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我們就攜手干他個轟轟烈烈吧!要知道侍元帥全國足足有三十余個,但是,南疆總督的地位,可是顯赫得只有三個人能與之平起平坐啊!咱就搏他個平步青雲或者是傾家蕩產吧!”

    我看著豪氣干雲的麒麟,真摯地道︰“昨天,我已經把擬好的奏折交給了鄒文遠。內容無非是論功行賞。我申請你擔任第27軍副軍長,第2師師長、兼任軍部參謀長,大將餃;由艨艟擔任你的副手,請務必嚴格監督他,不要留情面給我。第3師師長由歐陽紫龍擔任,由雷霆擔任他的副手。水冪濤嘛,來擔任我的副手。古輝和辛辣仍留在我的親衛隊任職。嗯,親衛隊的規模,應該是一萬三千五百人嘍。大家要互相扶植啊,另外要對哥舒嫩殘大人言听計從,任何人有違抗的事情發生,我決不放過他。還有新軍招募與訓練要嚴格把關,寧可錯過一千,也要選出一名精兵。我要第27軍不輸于什麼見鬼的王牌。明白了嗎?”

    身邊的麒麟、歐陽紫龍、雷霆、艨艟、古輝、辛辣一個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我含笑不語,心道︰你們以為鄒文遠和雷笑的錢是白給的嗎?如果不能搞定你們的職位,算我是白痴好了。嘿嘿!我趾高氣揚地道︰“愣著干什麼,還不給我去干活。”眾人歡呼一聲,躍馬絕塵而去。

    ※※※※

    天氣近秋,午後的太陽還是很毒。大地釋放著吸收的太陽能量,把人熱得汗流浹背。當然我是例外,哥舒嫩殘也是例外。以前的帥府,還是帥府,不過名稱改為柳府了。我將哥舒嫩殘安排在最奢侈的“紫氣東來閣”的第七層,和我比鄰而居。望著窗外肆虐的驕陽,哥舒嫩殘半天不說話,眯著眼楮半晌才莫名其妙地道︰“我以前一直自負是千年一出的練武奇才。即使是秦魔舞和斷獄•路西法也沒看在眼里。但是今天,我真是服了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看到他近似執著與頑固的眼神,我不解道︰“辦到什麼?”

    哥舒嫩殘像是看到怪物一樣呻吟似的道︰“就是古今第一精神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那根本就是傳說中的東西,我一直堅信它是不存在的。你知道嗎?從這一刻起,鑒于有至高無上的‘鎖魂’的幫助,擁有了‘鋪路石’的特殊技能,你的練武效果是別人的十倍。而且,‘鎖魂’會幫助你把恢復速度加快很多。所以,平時你的真氣恢復速度也將是以往任何最佳狀態的十倍。你明白嗎?”

    我整個人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不是說我可以隨時隨地保持著比敵人還快的恢復狀態?”我盯著哥舒嫩殘的眼楮,固執地問。

    哥舒嫩殘揮手道︰“不要問這種白痴問題。你以為‘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憑什麼成為可以和‘暗黑不死魔功’、‘天魔策’並列魔界三大無敵魔功?”

    哥舒嫩殘淡淡地恢復懶洋洋的表情︰“你小子趕緊利用兩個月時間,把我給你的書好好看看,趕得上平常數年的修行呢。別到時進了京城,被秦魔舞的徒子徒孫揍扁。畢竟你以前的武功真的是很不入流,每次憑借的都是‘朝天一腳’之類,動不動就用事後陷入昏迷的爛武功和不要命的精神戰勝敵人。要知道京城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功力高一分就多一分的把握,可不像這里那麼好混的喲。還有那個魔化最好不要再用,你原來的使用方式根本就是極其錯誤的,後患無窮。如果不想死得很難看,就按部就班地學習。再說現在的你用了也沒有以往的效果,因為魔化能量全部轉化為精神力以後,會有什麼效果,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永遠迷失在另類空間也不一定。”

    我被他說得頭暈腦漲,惟一听明白的就是,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莫名其妙地練成了古今第一精神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最高境界——“鎖魂”。代價是永遠不能魔化,原因是魔化能量全部轉化為了精神力。而得到的好處是神奇的視力和听力,十倍練武效果,十倍真氣恢復速度,以及沒怎麼听懂的危險無比的模擬功能。

    哥舒嫩殘仿佛無意識地在我的辦公桌上丟了一本書後,就去泡妞了。那是一本千年前的龍王朝時代大部頭的古文版手抄書,深藍色的封面書寫著一列蝌蚪狀的古文︰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那是比義父留給我的“光之翼”還要深奧難解的武功,也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古老的神秘心法。值得稱道的是,它居然被人以最直觀且通俗易懂的帝國語翻譯出來,還配合著詳細的圖解。天殺的,不是哥舒嫩殘已完全參悟它的秘密了吧?不然怎麼能寫出比原書更高明的注腳呢?太恐怖了。

    “原來如此!”我難以置信地再一次施展“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結果還是一樣,我仿佛分離成了兩個人,完美而毫無瑕疵地結合在一起。我擁有了神秘莫測的“天眼”和“天耳”,輕易地進入了剛剛甦醒時的境界。恍惚間,產生了一種“我即宇宙,宇宙即我”的美妙無比的感覺。

    于是,我決定認認真真地听從哥舒嫩殘的話,進行偉大的修煉——閉關。我把自己關在絕對靜謐黑暗的世界里,一心投入對武技的修煉。這一刻,通過神秘莫測的“天眼”,我愕然迷失在體內經脈的游覽中。我從來沒想到過經脈就像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流”,而真氣就是不斷從血脈產生的“水滴”。奇怪的是我的經脈似乎也太寬太闊了,“水流”的量卻極其稀少,好像干涸的大江大河的河床一般。

    仔細推敲之下,我恍然大悟。原來血脈內始終隱藏著龐大無匹的魔化能量,在適當的時刻,就會激烈地灌溉入河道,供我使用。啟動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可用“熾天使之淚”來刺激殺意引發,另一種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它自動爆發來保護自己。不過,兩種辦法都存在一個弊病,就是對經脈的破壞極其嚴重,這也是我每次戰後都會陷入昏迷的關鍵原因。不過,幸好它好像還擁有一種神秘的自療功能,在我陷入昏迷後,都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內修復如初,然後再回到血脈內隱藏起來,等待下一次使用。但是,如果長期如此反復,經脈終究會留下傷痕,早晚會修無可修地崩潰,這也是哥舒嫩殘說的危險之處。正規的使用魔化力量,應該是通過長期堅持不懈的努力,一點一點將魔化力量轉換作“水滴”,融入常規真氣中使用。

    魔化力量區別于生命力,我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在血脈內的,但我起碼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它。確切地說,除了我還沒有人擁有它。因為它我才可以施展“朝天一腳”,驟然發出比平常快十倍速的攻擊。換句話說,這一招簡直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因為別人根本無法在瞬間內暴漲數十倍的真氣流量,他們既沒有那麼大的“河道”,也沒有那麼多的“儲水量”。這就更加奇怪了,千年前的秦憐花怎能剛好知曉我的虛實,難道義父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不成?

    這且不去想他,反正義父已逝世多年,根本無法給我答案。倒是幸虧有魔化力量的存在,才能讓我在施展“熾天之翼”,燃燒全部生命力之後,仍然幸存于世。關鍵是霸道無比的魔化力量搶先一步涌入了經脈,並且遏制住了生命力的灌注。就像是密封的水壺已經灌滿了水,並且還在源源不絕地涌入,再也容不得其他源頭參與。換句話說,魔化力量從始至終獨立完成了燃燒的全過程,連一滴也未留下,而“熾天之翼”指令,也僅僅足夠維持到燃燒完魔化力量。這就是我那比起魔化力量小得可憐的、宛如九牛一毛般的真氣,在“浩劫”後依然幸存的原因。只因在燃燒的一瞬間,它早就被驅逐到血脈中了。

    這股微弱的真氣要徹底充盈所有經脈,恐怕還要浩瀚無垠的歲月,那也將是我修煉無上武道的道路。不過,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那條坎坷無比的道路,在“鎖魂”的幫助下,可以縮短為原來的十分之一。真可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在晝夜之間。一日,我忽然感覺真氣豁然貫通,形成一條綿延不絕川流不息的潺潺小溪,仿佛與天地有著某種神秘莫測的韻律暗合,再不分彼此,竟然再不需要主動地去運行。它已能保持無盈無缺的循環流淌狀態,這讓我感動得眼眶濕潤。“應該可以了吧?總算恢復到受傷前的功力了。哈哈!”

    “大人,您笑什麼?也給小的講講!”孔龍小心翼翼地道。看著我笑眯眯地步出閉關的殿堂,孔龍也是由衷地高興。孔龍是繼承古輝、辛辣之後的第三任親衛隊隊長。如果說古輝是狐狸、辛辣是獵豹的話,那麼孔龍就是鷹犬。他最善于拍馬伺候,功夫簡直是爐火純青,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麼練就的。但是我還是最喜歡他,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後來居上,簡直超越了古輝和辛辣兩人聯手,是第27軍團最默默無聞的青年高手。而且他從不惹是生非,無論我交代的任何事情,都能圓滿地完成,且任勞任怨從不懈怠。因此哥舒嫩殘也特別關照他多次,還破格地秘密收他為記名弟子。

    我雲淡風輕地道︰“那是一件有趣而危險的事情。嗯,通知他們來開會吧!”孔龍乖巧地閉嘴,即刻領命而去。

    我舒適無比地坐在“紫氣東來閣”第五層的小會議室內,淡淡地聆听著窗外的蟬鳴,心思早飛到遙遠的京城。這次遠足將是極其危險的,先不說中途要穿過毫無法制可言的非帝國控制區——盜匪橫行的塔卡瑪干大沙漠;即使到了京城,鑒于皇子和世家們的尖銳斗爭,恐怕也不會有片刻安寧吧?而要塞方面,雖然“吸血鬼”戰役徹底清洗了絆腳石,得以讓自己可以大展拳腳開創一個新的局面,但重建軍團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實現的事情,幸虧這方面哥舒嫩殘的統籌、麒麟等人的實行都還算差強人意。現在是驗收這一切的時刻了。

    正式的會議開始于半個時辰之後。在野外拉練的眾將顯得興奮而疲憊,軍服都被汗水浸透大半,顯示出哥舒嫩殘的“照顧”是極其體貼的。

    麒麟一副凶凶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喝水解氣,似乎還沒從魔鬼式的訓練里恢復過來,心情不是太好。

    艨艟咧著大嘴合也合不攏,不知道在座位上自個兒高興著什麼,听說他是極為擁戴哥舒嫩殘搞這個魔鬼特訓計劃的,畢竟對他來說,凡是提高戰力的方法都是要全力付諸實施的。沒有什麼比戰斗力提高更加令他心滿意足的了。

    歐陽紫龍淡漠深沉的眼神則明顯地帶著些許熱忱和生機,我知道那是因為隨著理想的逐漸實現,少許解開了他緊鎖的心結。的確,他現在已經擁有了從前不敢夢想的高位。

    雷霆笑眯眯地陷入沉思中,不過那單純幸福的眼神,讓人不難猜到除了他的南妮,此刻他思念的絕不會是別人。成倍劇增的薪金,讓他的甜美理想更加接近了吧?

    水冪濤則一個人躲在最陰暗的角落里,寂寥無比的眼神偶爾閃過一絲溫暖,好像也開始融入了這個親密無間的大家庭里。
第一卷 崛起 第九章 頓悟
    我清了清嗓子,誠摯無比地道︰“各位辛苦了,小弟在此深表謝意。由于閉關,未能給大家幫上任何忙,真是慚愧之極。如今訓練開始已經數月,想必大家心中也各有了一些想法,現在我想听听諸位對軍團的發展,有何良好的建議?嗯,孔龍你負責記錄吧。”孔龍早就恭恭敬敬地坐到後排,開始做會議記錄。

    雷霆習慣性地道︰“那我就先講吧!愚見認為‘八天九夜’戰役、‘吸血鬼’戰役都暴露出如下的幾個問題︰一、軍團上下的訓練,偏重于同等力量的對峙殺伐,一旦面對超過我方數倍的強大敵軍施展人海戰術,就沒有切實有效的致勝辦法,導致自身極大的傷亡。這對軍團長期持續地提高整體戰斗力,損害極其嚴重。畢竟無論是怎樣的訓練,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一名訓練有素的士兵,是經歷數年的培養才可勝任現有崗位的。二、作為軍團基礎的騎兵、戰士、弓箭手三大兵種混合小隊,在戰役中顯示出的戰力奇弱。這倒不是敵人相對強悍精銳,根本原因是,這種組合天生就有弊端,那就是它在零星的以小隊為單位的混戰中,的確可以發揮兵種組合互補的優勢,但在集團沖鋒中,這種自動分散兵種優勢的做法,嚴重影響了強大戰力的發揮。雖然,蒙岩軍團長組建過鐵甲精銳師團,但規模仍舊太小,且僅局限于騎兵。三、我軍野外作戰力量的缺乏,原因之一就是過于依賴要塞的強大防御;原因之二就是缺乏對塔卡瑪干沙漠、凱撒帝國方面的準確情報;原因之三是野戰訓練幾乎為零;原因之四是要塞可以控制的範圍,有極大的局限性,造成一種要塞以外根本就不是管轄範圍的錯覺,導致了戰略上的不重視和戰術的匱乏。”

    我听得差點沖口而出大聲喝彩。真的想不出哥舒嫩殘究竟使用了什麼辦法,讓單純憨厚的雷霆居然可一針見血地提出如此尖銳的現實問題,隱隱已經具有了一名統兵大將的卓越風範,再也不是只顧沖鋒陷陣的狂戰士了。此刻,我期待著其他人的精彩言論,讓我最為企盼的首先當然是僅次于麒麟的超級猛將——艨艟。如果莽撞如他也能有雷霆一半的敏銳,我的京師之行,將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艨艟似乎瞬間就明白了我掃他一眼的確切含義,坐直身子凜然生威地道︰“對于老雷的問題,小弟提出幾點可能助其解決的淺見。一、對于敵眾我寡形勢下的戰斗,除了等待援兵讓兵力逐漸變化至均衡外,單靠自身的力量很難實現各個擊破的戰略目標。除非擁有大量的精良武器,例如大量的‘碎星’大炮。當然根據可靠情報,由于能源問題,再想制造它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它實在太過笨重,根本不利于迅速有效的運動作戰。所以我建議盡可能加強現有裝備的攻防效果,對三大兵種的裝備做一次大規模的更新換代,並且組織專家研制新型的犀利武器。”

    艨艟演講時極有氣魄,那股顧盼誰雄、旁若無人的模樣,讓我暗暗咋舌。他侃侃而談道︰“二、關于兵種混合編隊的利弊,小弟認為‘八天九夜’戰役已經說明了一切。我5團采用的騎士營、弓箭手營、戰士營等單一兵種營級作戰單位的聯合體顯示了極其優異的戰力,雖然對‘銀蛇營’時損失慘重,但對方恰好也是兵種專一的營級作戰單位,且每名戰士都顯然是經過了極其嚴格的選拔。所以,我鄭重建議,建立起一支純粹單一兵種,以營為單位的精銳部隊。采取最嚴厲的優勝劣汰制度,一個一個篩選過關,寧缺勿濫。”

    我這回多少听出了艨艟的見解來源,看來麒麟真的非常關照他,他儼然就是號召重新建立、並在軍團範圍內大規模實施聞名天下的“麒麟營”制度。最精銳的“麒麟營”加上最精良的武器裝備,豈非正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基礎?

    艨艟繼續道︰“三、關于野戰,我想說的是,鑒于軍團的實際兵力規模,不如索性暫時拋棄‘末日峽谷’地段的巡邏,呈緊縮防御陣型,嚴守要塞。而對要塞北端則采取絕對控制戰略,嚴厲打擊零星的小股盜賊團,一面練兵一面備戰。這樣不但可以讓新兵們體驗實戰經驗,還可以獲得要塞附近領地的控制權。以哥舒堡為中心,建立堡壘關卡式的新兵駐扎營盤,四面出擊,保證東陵——要塞的補給通道的順暢。完畢!”

    我微笑著點點頭,望向水冪濤。雷霆的建議足可代表歐陽紫龍,艨艟的建議也可代表麒麟,似乎他們這個副手當的還真是稱職至極。對于他們的成長,我是極其滿意的。因為這在數月之前根本無法想像,現在要看我的副手有何高見了。

    水冪濤從容不迫地道︰“關于第一點,建議搜刮一切可以搜刮到的財富,並聯系最有實力的供應商購買最優質的裝備。單靠撥款和現有的國家配送渠道肯定是無法完成的,請大人到京師留心看看,有無合適伙伴。第二點,精銳部隊的建立,最快的捷徑就是殺戮。找到一切可殺的人渣,把他們清理干淨就差不多了吧。第三點,說到情報來源,就涉及到領地控制。多多吸取本地的優秀人才,組成類似‘麒麟營’的準軍事化組織,以地域劃分采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兩極政策就好了。其間涉及到的分化、離間、策反、暗殺、收買等等手段我就不一一說明了。”

    我長嘆了口氣,心道︰唉,這個副手挑的還真是準確無誤,簡直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把我想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說了個清清楚楚,避免了我去當惡人的機會,堪稱忍辱負重啊!不過,這次我再次失算,過去反應最激烈的雷霆、艨艟居然面不改色地听著,甚至還微微點頭贊許。難道殘酷的戰爭,真的讓這兩位充滿樂觀英雄主義精神的俠士徹底摒棄了幻想,終于肯面對現實來思考問題了嗎?至于麒麟、歐陽紫龍則根本連一點表情也不顯露,似乎剛剛水冪濤說出的建議,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真理一般。

    通過剛剛的只言片語,我大致摸清了這幫家伙的虛實,心頭懸起的大石也總算得以落下,遂淡淡地微笑道︰“現在我將離開要塞期間的工作交待一下,請認真听好。一、由麒麟負責‘麒麟營’的批量組建工作。二、由艨艟負責全軍裝備的審核、清點、等級劃分,並提出具體改進建議。三、由歐陽紫龍負責主持要塞的日常防御工作。四、由雷霆負責軍團的一切後勤保障。五、由水冪濤負責新兵的實戰演習,和領地內的治安。嗯,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請現在馬上提出來。如果沒有就按此實行了。”

    麒麟微微顯得沉不住氣了,他幾乎馬上道︰“卑職認為,‘麒麟營’組建雖可,但必須改頭換面,另取其他名字,防止出現意外阻礙。”

    我不動聲色地听著,心中卻笑罵道︰好你個麒麟,真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呀。明知道這名字是個將來功高震主的忌諱,就想把它扼殺在搖籃階段。呵呵……這倒也好,免得我日後還要費心思動手腳去改名。

    不過,話當然不能那麼說,我波瀾不驚地道︰“噢,這倒也是。那麼諸位認為更改成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麒麟淡淡地道︰“不如就叫‘鐵血衛’。既可擺脫營級限制統一分散到整個軍團訓練,也可必要時抽調回來組成一支無堅不摧的精銳部隊。”

    我正默默地盤算著可行性,忽听歐陽紫龍插口道︰“批量組建‘鐵血衛’一事,在具體實施細節上,建議一層一層篩選,留下最後的精華成為王牌精銳部隊。並且根據通過實戰檢驗出的成績,頒發特制的鐵血榮譽勛章,以此為升遷依據,以區別于普通戰士。嗯,也就是徹底摒棄掉軍隊的普通化,全面實施特種化。”

    艨艟奇怪地道︰“那麼普通士兵怎麼辦?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通過殘酷無比的地獄式訓練的。”歐陽紫龍含笑不語,笑盈盈地看著水冪濤。艨艟也望向水冪濤,看他這名始終給人陰森森感覺的家伙,有什麼讓人信服的解釋。

    水冪濤淡淡地道︰“很簡單,能在無數次實戰演習中活下來,且能在規定的時間完成任務者,就算是合格的鐵血衛成員了。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他,既不是我分內之事,也不是我應該關心的。”

    艨艟听完為之氣結,想不到這個混蛋對自己人也是如此冷血無情心狠手辣。

    我輕描淡寫地笑道︰“艨艟莫要上當。關于士兵的安置還是有很多渠道的。譬如最差的才可以回家種田,素質稍好的可以成為要塞和領地的常規哨和巡邏隊成員,維持日常的治安和預警,關鍵時刻還可成為預備役軍士。要人盡其用嘛!”

    艨艟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耍,不過看著水冪濤認認真真的表情,忍不住心中暗暗犯嘀咕︰這個冷血的家伙,說不定真能干得出來呢。

    我環視眾人沉聲道︰“有意見請迅速提出,若有人不清楚,那麼也請現在提出來。如果沒有就散會,一切依照剛剛商議的執行。”

    “是,大人!祝大人京師之行一帆風順。”五人整齊劃一地肅然起身,異口同聲地道。

    我也誠摯無比地道︰“那我離去後的事情,就全拜托各位了。”

    ※※※※

    這次京師之行,我只帶了孔龍和十八名親衛隊里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他們都是經哥舒嫩殘親自指點,點頭認可,並且在屢次戰役中展示過驕人戰績的高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京師之旅以徹底的低調為主。因為要穿越塔卡瑪干盜聯的領地——沙漠地帶。我們化裝成了商旅,混進了甦扶介紹的商隊。那是常年駐扎于碎星淵,京師“金雕盟”的分支。在京師乃至南疆,甚至敵對的凱撒帝國都留下了“金雕盟”商人的足跡,它的勢力甚至可以影響皇帝的決定,堪稱民間數一數二的大勢力。“金雕盟”的主人迄今還是一個謎,但是只看貨物從來未在塔卡瑪干地區出過差錯,就知道他有多厲害了。

    無邊無際的沙漠像黃色的大海,太陽照在上面,萬點光亮閃耀。它是那樣的靜寂,似乎只有熱空氣在哄哄作響,只有偶爾出現的風,將它吹成多皺的小紋,仿佛投下一顆石子,在水面上蕩起層層擴展的漣漪。放眼一望,盡是無邊的砂石,連顆樹也不見,遍地只有一叢一叢枯黃的駱駝草、芨芨草。

    由一隊隊駱駝組成的商隊,宛如一條不知疲倦的蛇蟲蜿蜒前行著,固執地奔向目的地。專司護衛的佣兵團戰士正在嚴密地監視著商隊並警戒著周圍任何可疑的動靜。這支商隊的規模堪稱龐大無匹,搭載押運的貨物更是不計其數。這次我攜帶的是內涵天文數字財富的帝國銀行魔力晶卡和數十顆從蒙岩庫房找到的碩大寶石。所以,隨身攜帶著也不必像他們那般擔心失竊。倒是掩人耳目地購買了一批凱撒特產的香料、茶葉、珍稀動物毛皮角茸,有整整數十箱,使人頗費腦筋。雖然都是蒙岩時期,被要塞關卡扣留的可憐商家來不及贖回的存貨,但為了充樣子總要裝模作樣地保護。

    旅途的無聊,使大伙間的閑聊漸漸成了惟一的解悶方法。

    孔龍淡淡地道︰“嘿,我知道了。您剛才笑的是那個佣兵團。如果強盜是我們親衛隊,咱們幾個哥們就可以把他們清理個干淨,而且絕對不放過一個。時間就一刻鐘好了。”

    我笑罵道︰“胡說八道,給我老實點兒。什麼話都亂說,你怎知道我的想法?”

    孔龍笑嘻嘻地道︰“這個佣兵團人數雖然有八百人,但是資質參差不齊,戰陣組合上就必然亂套。如果正規的戰場,一個沖鋒就垮了。所以,應該是擺樣子的紙老虎,嚇唬蟊賊還勉強可以,如果塔卡瑪干盜聯的現存九大盜賊團(排名第七‘吸血鬼’盜賊團已經被剿滅)看上它,絕對毫無勝機。而奇怪的是,這麼多年從來沒听說過‘金雕盟’被搶,看來里面的文章不小。上次‘吸血鬼’盜賊團的戰士用的裝備,有許多是質料上乘的精品,而即使是碎星淵的三歲孩子都知道,塔卡瑪干人是因貧窮才干盜賊的,哪來那麼豐富的商品?除非是將沙漠里蘊藏量最大的深藍大陸最著名的金屬礦藏采掘出來,再販賣給‘金雕盟’。所以,我大膽地推測‘金雕盟’和塔卡瑪干盜聯有著密切的交往。”

    “咦,這家伙還真是見微知著,讓我刮目相看。”這個問題我也剛剛想過,只是缺乏他那種特有的自信。皆因孔龍幼年就是在沙漠里度過的,而我則是在碎星淵要塞附近的深山老林。看他們一副精力充沛,仿佛隨時都想找個不順眼的家伙,痛快淋灕地干一架的樣子,我哭笑不得地道︰“你們死纏爛打帶威脅恐嚇地非要跟著來,現在又是這副鳥樣子。好,無聊是吧?現在開始每天吐納從三次增加到三十次。如果到了京師,你們仍然不能自我突破到下一層境界的話,今年的年底獎金,你們就不用想了。”

    眾人的表情瞬間從慷慨激昂的無聊找事,變成可憐巴巴的模樣。要知道武功到了他們那種境界,苦練積蓄已經不是突破的關鍵,而是心境自然無牽無掛的平和。所以一朝看花,就可能頓悟到武學真諦,像孔龍般直追麒麟的超級高手,則更要注重心態的調整。也不知誰呢喃地道︰“天啊,還有足足二十余天才到京師呢。”

    隊伍離開了碎星淵已經快有半個月了,在浩瀚無垠的沙漠里也走了足足十天。這一日,眼前奇跡似的出現了一片廣袤的綠洲,茂密的森林簡直像海市蜃樓。這支商隊的領隊、“金雕盟”碎星淵分會的總管金德西,命令全體休息就地用餐,順便到綠洲設立的惟一補給站補充飲水和食物。命令迅速地從隊首傳至隊尾,似乎是通過號角特殊的長短嘯音,傳遞給均勻分布在隊伍中特定的接受者,再口頭傳達到每個人耳中。

    整支商旅頓時忙碌熱鬧起來,紛紛尋找蔭涼的地方,停靠牲畜卸載貨物。這支商隊其實混雜著至少三分之一的非直接隸屬“金雕盟”的個體商旅。交一部分錢,就可以扯上“金雕盟”這面虎皮大旗,平平安安地來往于要塞——帝都間。這也算是它的固定收入來源之一吧。

    正當眾人忙著卸貨和喂飲駱駝的時候,一個肥胖的穿著五彩繽紛錦袍的老者走了過來,奉承討好般遞過一壺未開封的金葫蘆道︰“來,相逢就是有緣,小老兒請客隨意喝點兒吧。”看著他足有三百斤的球形軀體,親衛隊員擔心被責怪,早就要阻止他過來,卻被我無聲無息地制止。仔細端詳,此人中等身材,相當的富態,圓臉,重眉毛,大眼楮,頭發和胡子都很重很黑,很配做個體面的鋪店掌櫃。他的腳步很重,每走一步,臉上的肉就顫動一下。做慣了生意,他的臉上永遠是一團和氣,鼻子上幾乎老擰起一旋笑紋。

    我從加入商隊的第一天起,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幾乎所有人似乎都和他熟稔無比,都可和他不疼不癢地開著五花八門的玩笑,他也從不生氣,而且非常突出搞笑。畢竟是“重量級”的人物,他那一組帶的人,也足足有二百多個,其中保鏢就有一百多,其余的都是僕人和姬妾。他好像不是來做生意,倒像是來觀光旅游的。他的保鏢里確實有幾名實力鬼神莫測的超級高手,連我都無法完全看透他們的深淺。

    他自稱是東陵郡第一大城“哈市”的首富,自從老爸死後,就“艱難”地做起“小買賣”來了,主要做的是古董生意。其實,通過收買超級情報販子芮斗金(芮覆的弟弟)的情報,我已經知道他就是索羅寺,是南疆大名鼎鼎聲威遠播,與塔卡瑪干盜聯聯主、第一大盜賊團“雷神之錘”團長“西北霸天”雷萬里齊名的南疆雙霸天之“東南霸天”索羅寺。當然,索羅寺的真名是價值連城的,真面目也是無價之寶,我自然不會捅破,自找麻煩。

    情報里說雷萬里和索羅寺的武功都已經晉升到超凡入聖的境界,是南疆這塊萬里疆域的兩塊天,迄今無人可以超越。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懷疑事實的真相,索羅寺肥胖如豬,皮膚卻白皙如玉石,那雙無論何時總是眯縫的細長大眼楮總是笑眯眯的,怎麼看怎麼不像絕頂高手。幸虧這瞞不過練有“天眼”和“天耳”的我,盡管他趁我不注意,傾斜著肉球般的身軀,但我還是可以“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子里釋放出的咄咄寒光,絲毫不亞于十大神劍的鋒刃。“終于證實了。如假包換的索羅寺。”我奇怪地想︰“這家伙究竟想干什麼呢?”

    我不客氣地喝了一口金葫蘆里面的特級“古城燒”,那是東陵府珍藏數百年的名酒啊!一小瓶至少要一千金幣的。我一邊暗暗為他的慷慨咋舌,一邊心中打定主意,以不便應萬變,您老想玩什麼花樣,柳輕侯奉陪到底好了。

    索羅寺淡淡地若無其事地問道︰“愚兄想和賢弟借問一件東西從何得來。”

    我心里咯 一下,驀然發現破綻在哪里了。我腰間配備的正是歐楚的配劍,也是凱撒帝國十大神劍排名第四的“煙雨蒙蒙”。此劍除了削鐵如泥吹毛斷發之外,最奇特的就是會根據使用者的功力深淺不同,自己制造出淒迷煙雨,混淆視听,令敵人不知不覺間判斷失誤,中招身亡。

    索羅寺的問題恐怕只是引子,不過是想找理由強取豪奪罷了。于是,我古井不波地道︰“您是說這柄劍嗎?病時,朋友贈來賞玩的。”

    索羅寺仍舊淡淡地道︰“請問貴友貴姓,何方人士?”

    我還是平靜地道︰“相交日短也不太熟悉,只知他姓歐。”

    索羅寺直勾勾地盯著我,如猛獸守望著獵物般,嘴上卻仍淡淡地道︰“貴友真是大方啊。老夫當年將此劍賜予小徒的時候,特別關照過劍在人在,劍失人亡。難道日子過得太久,歐楚那小子忘記了嗎?柳大人?”

    我不動聲色淡淡地道︰“原來前輩早就認出晚輩了。‘東南霸天’索羅寺真是名不虛傳!”

    索羅寺想不到我可以一言道破他的來歷,瞳孔驟然收縮射出毒辣無匹的精芒,卻仍以淡淡的口吻道︰“看來我是不能留你活口了。可惜可惜。”

    我被他的蔑視激起強大無匹的斗志,氣傲蒼天地朗聲笑道︰“晚輩正好剛剛悟出一點心得,敢請前輩指教一二。”

    索羅寺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道︰“不過,也別讓你師傅說我欺負小輩,只要你可以接我十招,歐楚之死就一筆勾銷。來吧,林中一戰!”說完徑直步入樹林深處。

    我若無其事地起身,抬手制止磨拳擦掌打算一齊痛扁肥豬的孔龍等人,頭也不回地道︰“防備著他的手下突然來襲,我去去就來。膽敢妄自行動闖入林內者,定以軍規嚴懲不殆。”

    身後眾親衛隊員肅然整齊劃一地道︰“是,大人!”

    本來我還想叮囑孔龍點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想必我如果戰死,憑借他聰明絕頂的頭腦,當知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行動。這一刻,我心中驀然生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想法,真想“死”一次,然後看看到底誰才是我柳輕侯真正的朋友。

    樹林內的一切都是明亮的、碧綠的,有時一道日光穿過多葉的樹枝射進來,古老的毛櫸樹梢交織成透明的華蓋,替我遮擋著偶然吹進來的風沙和酷日的暴曬。樹木特有的清新味道,充滿了我的鼻翼。我右手穩如磐石般握著“煙雨蒙蒙”的劍柄,冷冷地盯著相距不超過兩丈外的索羅寺,平靜地道︰“請!”

    他聞言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倨傲地佇立在一株高達數十丈的鐵杉樹前,仿佛自己就是這片綠林的萬能主宰者一般,不知不覺地就和搖曳的森林遙相呼應完美契合,凜冽的氣勢無限地暴漲著。那股磅礡無匹的氣勢,瞬間就形成一股有如實質的沉重壓力。它不但壓得我快要窒息,而且全身都無法動彈分毫。我這初出道的菜鳥和享譽數十年的骨灰級老前輩之間的差距,頃刻就殘忍無比地顯露出來了。

    那不是單純的修煉時間長短的比較,而是精神修為高低的對照。如果說我還是瞎子般摸著石頭過河的話,那麼索羅寺早就對河道了如指掌,可以閉著眼楮都輕車熟路地往返來回。換句話說,如果我想聚集真氣與周圍環境達到完美契合,不僅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運作,而且最終還一定能夠成功的話,對索羅寺來說,那只是呼吸般自然的事情。這種差別足以導致他穩立于不敗之地了。

    不愧是南疆數一數二的大宗師啊。可憐的歐楚連他一半的功力也沒具備。如果,他遇到的是兩個月前尚未轉移魔化力量為精神力的柳輕侯,此刻定然可十拿九穩地得嘗夙願,可惜現在我已非我。我淡淡地想著,面紅耳赤的窒息模樣,奇跡般突變,那雙漆黑無比的眼眸,宛如吸納一切物質的黑洞般,驀然射出詭異無匹的精芒。這一刻,在生死攸關的剎那,我引發了從未用于實戰的“鎖魂”境界,那是純純粹粹的魔化力量,較之最初囫圇吞棗般的濫用,實有不可逾越的距離。

    索羅寺猛然大吃一驚地發現,本來被束縛在原地,無奈地痛苦掙扎的軀體,驟然從視野里蒸發般無影無蹤。那股失足于無底深淵般難受無比的感覺,讓他氣得幾乎當場吐血。仿佛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又好像無所不在地分布在每一分空間里。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宛如禪宗的一道機鋒,在最不可能的時刻出現在索羅寺面前,如果他不能立即從迷失中醒悟,重新鎖定我的真身,那麼這一仗就根本不用再打了,他已死定了。精神攻擊就是這麼妙到毫巔的藝術範疇的境界交鋒,有時候,根本無法用筆墨完全闡述個中玄虛。

    “‘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老夫剛剛還真差點看走眼了。原來你是魔界中人?”索羅寺面容倏地變得嚴肅無比,咬牙切齒地說著,而白嫩如玉石般的兩只胖乎乎的手,則毫不留情地結成無數深奧玄秘的手印,剎那間籠罩兩丈方圓,充斥著每一寸空間鋪天蓋地般向我襲來。

    我訝異無比地盯著這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手印,萬萬沒想到,這死肥豬居然是禪宗超級高手,單靠這分修為,恐怕地位絕不亞于高唐境內執掌各大流派命運的領袖人物。因為此刻浮現在我眼前的,正是高唐禪宗鎮宗絕技——“阿帝夜指”。“鎖魂”雖然是精神力領域空前絕後最偉大的成就,但是由于仍舊脫胎于魔界寶典,先天上還是要被禪宗最頂尖的大手印識破行蹤。假以時日,我擁有索羅寺同等的經驗與精神修為,當然會是另外一幅光景,不過,此刻卻是被欺負定了的。畢竟初學乍練剛剛兩個月的我,無法和終生浸淫禪道的老禿驢較真。幸運是有限的,真正的成長還需要艱辛無比的苦苦修煉。

    “唉,真是倒霉呀。死肥豬,難道你想和風華正茂的哥哥我同歸于盡嗎?”茂密樹木間的穩如泰山的我,望著漫天根本無法分辨虛實,卻越來越迫近的手印,無可奈何地將身軀縮成一團,盡量減少可能受到打擊的面積。同時,“煙雨蒙蒙”似緩實疾地平平刺向索羅寺肥胖頭顱的眉心印堂穴。劍鞘根本掩飾不住透出毫光萬丈瑞彩千條的劍身,劍氣宛如杏花煙雨,詩情畫意的宜人美景遙遙籠罩了整片樹林,在一片朦朦朧朧虛無縹緲恍恍惚惚隱隱約約中,蘊涵著足令乾坤變色的殺意。

    “咦?”索羅寺本以為萬無一失,豈料我兩個月的閉關修行並不是玩笑度日,乍一出手就是完美融會于龐大無匹、源源不絕精神力的最強橫殺勢——“血祭”。不過,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是,每一劍都比前一劍輕,輕盈得像是飛舞的蝴蝶;每一劍卻比前一劍柔,溫柔得像是初戀情人的吻;每一劍還比前一劍淡,平淡得像是悠久的歲月;每一劍更比前一劍雅,雅致得像是遺忘多年的小詩。剎那間,我輕柔淡雅地刺出萬千劍影,迎接每個蘊含著浩瀚力量的手印,感覺快樂似神仙。

    短暫的靜謐過後,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戰場出現一幕奇景。那些經歷了悠久歲月、在無數閃電雷霆的洗禮下都安然無恙的鐵砧松、古老的毛櫸樹統統都不見了,永遠地消失了。塵土彌漫中,兩條人影悍然分離,卻倏然連喘息也欠奉地再次如兩條毒龍般糾纏在一起。犀利無匹的鋒刃和沛不可御的手印,如同猙獰可怕的龍牙,無所不用其極地尋找著對方最脆弱柔嫩的器官,準備施以致命的一擊。

    激戰數十招有余,我憑借著迅速無比的恢復速度,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固若金湯地捍衛著領域,阻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進攻。早已食言的索羅寺驀然退出戰場之外,宛如當頭棒喝般狂吼道︰“臨兵斗者皆陣列于前!”話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好。那是高唐禪宗另一項秘而不宣的鎮宗絕技——“佛陀九字箴言”。它的最高境界可以將施法者化身為千萬護法尊者,每一個都擁有與真身同樣的實力,雖然只能維持片刻,但是,對于我的小命來說,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果不其然,索羅寺肥胖臃腫的身軀,驀然發出瑞彩千條光芒萬丈,瞬息間膨脹至頂天立地的巨靈大神一般,金燦燦威嚴肅穆的面孔須發怒張,銅鈴般的巨眼射出數寸伸縮不定猶如實質般可怕的深湛藍黑精芒,宛如一座小山般的超級巨掌,不可阻擋地鋪天蓋地般籠罩向我。那磅礡無匹的氣勢,遮雲蔽日的龐大陰影,愈發顯得我是那麼渺小無力。

    我知道被它抓住的一剎那,就是粉身碎骨的時刻。沒有人能夠在巨靈大神的捏握下,仍能保持骨骼完整無缺的。“也許會像一團汁水四溢的番茄般支離破碎永遠不復人形吧?不,我不會屈服,不會認輸,更加絕對不會認命。”我倔強無比地想著。看著那只小山般的超級巨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個比瘋狂更瘋狂的念頭,徹底地完完全全地佔據了我的腦海。

    “成王敗寇,就賭這一次了。”眼看著那只破碎虛空而來的小山般的超級巨掌,鋪天蓋地席卷宇宙一般氣勢浩瀚無比的攻勢,眼看就要觸及身體,甚至完成合攏準備握緊時,連彎曲用力的碩大指節都清晰可見。我卻僅僅是輕蔑地一笑,整個身體就人間蒸發般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 !”巨掌猛然緊緊合握,發出可怕無比的轟然巨響響徹方圓數里。不過,掌中卻空空如也,捏碎的僅僅是永遠也無法傷害分毫的空氣而已,索羅寺聲勢浩大的攻擊竟然成了天大的笑話。難受得差點吐血十升,才隱隱制約住體內仍然間歇發作的傷勢,他驀然目瞪口呆地看著胸口突兀地冒出的半尺劍鋒,艱辛地想回頭看看偷襲的人。

    我好整以暇地一寸一寸出現,先是握劍的右手,然後是完美無瑕的頭顱……“你……這是……什麼……武……功?”索羅寺感受著龐大無匹的功力隨著傷口被瘋狂無比的吸力席卷入黑洞般的荒謬感覺,艱辛無比地問道。

    “是‘朝天一劍’和‘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最高境界——‘鎖魂’的完美結合。為了對付你,我和上帝打了一個賭,燃燒一切精神力量,突破你的神罰。呵呵,你也許不知道,我是一名不相信任何神佛之說的男人,我只相信我自己擁有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神佛膽敢和我作對,我就逢神殺神,遇佛屠佛,神仙佛陀也沒得商量,譬如今天。哦,你安心地去地獄吧!很快我就會送你的徒子徒孫下去陪你的,你是鐵定不會寂寞的。不過,女人我就沒有辦法了,要你自己努力去搶了。說實話,我也從沒踫過,真的是愛莫能助。”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猛然再次痛下辣手,“煙雨蒙蒙”中蘊涵的“朝天一劍”殺意驟然全部啟動,索羅寺頃刻間灰飛煙滅,連一星半點的痕跡也未留下。我確認了不可一世的“東南霸天”索羅寺這老狐狸的死亡,才頹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精神領域那種空虛無比的感覺,因為索羅寺貢獻的全部功力,已經大為緩和。剛剛啟動“鎖魂”,施展全部精神力量到達極限的做法,簡直不是人受的。在決戰瞬間,我仍心有余悸,“撲通撲通”跳個沒完,全身的血液似乎一齊涌進了心髒。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我冒著自己魂飛魄散的危險,施展了一直半生不熟的“朝天一劍”,此刻消散于空氣中成為離子的恐怕就是我了。

    真氣開始緩慢無比地填充著空蕩蕩的經脈,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疲憊中雀躍著。似乎因為這次完全超越極限的運作後,它們有了本質的不同。這種變化極其熟稔,就像燃燒魔化力量的那次一般。我無可奈何地呻吟道︰“不是這樣吧!如果每次都要九死一生,才能突破現在的境界,我寧願這輩子停滯在如今的階段里好了。畢竟小命要緊,沒了它,一切都是狗屁。”

    不過,說歸說,當我沉浸在靜謐無比的玄奧境界中,驀然發現自己那雙白皙、透明、修長、完美無缺的手掌,宛如一件天下無雙的藝術品時,仍然忍不住贊嘆︰“嗯,活著真好啊!”
第一卷 崛起 第十章 叛逆
    索羅寺的隨從顯然沒有料到,從森林生還的居然是我。他們冷冷地注視著我,但是絲毫不敢輕舉妄動。我把玩著索羅寺身上惟一的遺物——兩枚各瓖嵌著一顆舉世無雙的暗黑能量輝石的、億萬萬年才形成的吸取了悠久歲月的黑暗能量的戒指。我為自己的學識淵博慶幸,因為除了我和索羅寺外,恐怕已經沒有人可以認得出這兩枚戒指的真正作用了。或者,連索羅寺也不過只是欣賞它們的神秘的美感,而不了解其蘊涵的真正意義。

    “暗黑破壞神的眼楮!”我呢喃地道,一邊將戒指戴到了左右手的中指。一剎那,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就包圍了我,仿佛想把我頃刻就擠壓成永恆的宇宙塵埃,可惜,我不是普通的人類,更有過應付類似能量的經驗。“鎖魂”宛如一道犀利無匹的針刺入龐大無匹無邊無際的能量星雲,沒有任何訊息反饋,沒有任何化驗反應,好像它已經被吞噬了。

    正當我徹底絕望的時候,精神力驀然開始瘋狂地攀升,其迅猛的勢頭,讓我後悔不迭,“根本和上次不是一個檔次嘛,簡直是大海和一杯水的區別。”我再不敢分心,“鎖魂”在一剎那提升到極限,我“看”到了無限遠又無限近的時空,無限大又無限小的物質結構,我不知要徘徊于這個世界多久,但是,我願意。無想成了我思維惟一的指南。在奇異神秘的玄幻之境,我的修行再次進入了鎖魂萬倍的加乘效用,只是這個時空仿佛是停滯不前的永恆的時空。時間沒有流逝,物質也沒有改變。

    ※※※※

    “我睡了多久?”睜開眼楮看到一切都是剛剛發生的景象,索羅寺的僕人仿佛要吃掉我,又帶著無限的敬畏。孔龍和親衛隊依然編成鬼神莫測的陣勢將我守護在中央,太陽依舊高掛天空。“啊!”我震撼莫名,幾乎跳起來,本以為經歷了悠久歲月,豈料竟然只是眨眼的一剎那。只是,還是有些事物改變了。

    孔龍驚呼道︰“大人,你……你的眼楮……”

    是的,我的眼楮從天空的蔚藍色變成了宛如宇宙一般深邃莫測的玄之又玄的黑暗顏色,第一時間里我從“鎖魂”看到了自己的變化。而號稱“暗黑破壞神的眼楮”的碩大無匹的寶石戒指,居然變成了透明無瑕的鑽石。

    我終于感受到了不同,經過兩次的魔鬼式修煉,我的精神力量仿佛已經與宇宙之神同步了一般,再沒有進步的余地。而我現在仍然沉浸在一種神奇無比的境界里,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見聞”方圓萬里內發生的一切事情,例如現在萬里外那個叫“葫蘆谷”的小城市東大街第三棟房子里的女人正在抱怨丈夫在外花天酒地,一點也不疼惜她,準備離家出走。當然,是席卷所有的家資和馬夫開溜。而他的丈夫正和另一個妖艷的女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一發而不可收拾,他腦子里正運籌著怎樣毒死他的發妻。

    而遙遠的碎星淵要塞里,盡管已經是休息時間,麒麟還在繁忙地工作。我淡淡地道︰“很好。”

    驀然,麒麟仿佛僵硬了一般,難以置信道︰“大人,你回來了。”

    “他居然听到了我的聲音。應該是心理感應吧?”

    我狂喜道︰“不,我還在沙漠里。只是剛剛進入了‘萬里傳音’的奇妙境界,所以和你聊聊。”

    麒麟恭恭敬敬地道︰“您有什麼吩咐?”

    我淡淡地道︰“我剛剛干掉了索羅寺。他現在的身份是東陵第一大城哈市首富。而且,他的徒弟是歐楚,我懷疑他叛國,現在他們首領一死,說不定會狗急跳牆。你和哥舒嫩殘商量一下,研究一個無懈可擊的計劃,一舉端掉他的老窩。”

    沉思片刻,麒麟微微皺眉道︰“可是東陵郡名義上雖然隸屬于南疆,但是實際上一直都是東陵郡郡主呼延馭龍自治。此人拜在秦九門下,根本不買任何人的賬,貿然出擊恐怕會給他人留下口舌。”

    我仍然淡淡地道︰“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一個小鞋穿。我會具體安排時機,你立刻派出密探,二十四小時監視索府動靜,派我的親衛隊第二小隊去。太子殿下會喜歡這類消息的。”

    麒麟欣然道︰“是。”

    “嗯,小孔啊,你種的花結果了。”我淡淡地道,手里卻奇跡一般地出現一顆普普通通的青毛杏子。孔龍剛剛離我最近,看到我“傳送”來的表皮上刻有他親手寫的一個“龍”字的水果,嚇得目瞪口呆。我淡淡地含笑不語。“孔龍或許是從這一刻開始對我徹底死心塌地地效忠的吧?”我淡淡地想。“閣下,您還是人嗎?”孔龍呢喃地自言自語。

    隨性所至,我假裝閉目調息,索府隨從的話卻一絲不露地出現在我的領域。

    “大哥,我們干脆一塊上做掉他們算了,反正金德西也不敢管我們的閑事。”我觀察到索府保鏢里的四名超級高手之一陰森森地道。那是一名臉上刀疤縱橫,長著宛如毒蛇的三角眼的壯漢。

    “不可。”另一個相貌英俊,脂粉氣很重,不男不女的青年持明顯不同的觀點,“三哥此言差矣。你想想如果我們兄弟四個聯手可以干掉索爺嗎?”

    刀疤臉沉默片刻,嘆口氣道︰“只怕半成把握也沒有。”

    人妖尖細的嗓音淡淡地道︰“既然那小子不到一盞茶工夫就干掉了索爺,你說收拾我們,大概要用多長時間?”

    “老四,照你這麼說,索爺的仇,我們就不報了嗎?”一名儒雅的老學究悠悠地道。

    “二哥說得對!索爺對我們‘東陵四妖’不薄,他死了我們什麼表示沒有,不但回去沒法向總管魏中弦交代,大少爺索爾更不會善罷甘休。”刀疤臉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想必想起了二人的可怕。

    “也不是這麼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人妖環視了眾人一眼,肅然道︰“收拾這批廢物,可比惹那個瘟神簡單多了。這批貨物價值數百萬金幣,足夠我們下半生花用了。”

    刀疤臉三角眼立刻露出貪婪的精芒,不敢相信地道︰“什麼?你怎麼知道?”老學究也失去了悠閑神態,緊緊盯著人妖。

    人妖得意地道︰“是大少爺的書童索真告訴我的。那個小子早對小姐的丫鬟香妮有意思,偏偏沒膽。知道我素來對女人特別有辦法,就來求我。我給他一顆‘黑寡婦’,就完全搞定了。事後,他倆被我捏住把柄,對我當然言听計從。出發前,我奇怪索爺多年不曾親自押運,為什麼突然改性了,就命索真暗地打听。原來,這批貨里最值錢的竟然是傳說中的無價之寶——‘金陵八駿’。隨便一匹黑市開價就是三十萬金幣,整套下來最保守的底價也有三百萬金幣。”

    刀疤臉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地道︰“老四,三哥這回徹底服了你。”

    老學究也感慨地道︰“這次我們也可收山了。”

    三人嘿嘿冷笑,一齊望向素來惜言如金的大哥——“月妖”龍克綞。龍克綞不負眾望地點頭應允。

    索府其他保鏢、隨從和侍妾根本不知道死神降臨,全部接到副總管的命令︰“索爺命令,將營地遷到樹林里。”

    然後老學究向領隊金德西通告︰“索爺因為身體不適,昨夜過度勞累,希望可以在此地暫時休息一天,會很快跟上大隊的。”金德西關照了兩句,想到索羅寺不是第一次發生此類事情,就答應了下來。一切就緒,只等第二天了。

    我也期盼著黎明,因為那將滿足我對金錢的渴望。“‘金陵八駿’?嘿嘿,究竟你是屬于誰的呢?”我淡淡地仰天問道。

    黎明在五個人的期盼中姍姍來遲,商隊開始了新一天的跋涉。我高高坐在駱駝雙峰之間,淡淡地對孔龍道︰“我去看看索羅寺的隊伍,你就說我病了,在車里好了。”

    孔龍恭恭敬敬地道︰“是!”還好,我們帶了一輛小商隊經常使用的結實耐用的馬車。

    下一刻,我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樹林里最壯實的那棵大葉白楊的枝干處,跳躍的落點精確無匹。從這個角度看去,整個樹林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難道,這麼一會兒就全死光了?”我後悔因為“特異功能”突然消失,沒有“看”到精彩的一幕,是的,森林里已經沒有活人,不,還有最後一個,也是惟一的一個,是所有人命的索取者。

    是索羅寺的府第副總管龍克綞。一名面目刻板得像雕塑,身材卻像精鋼棺材板一樣厚實堅硬的家伙。眼神宛如死魚,沒有一絲人類表情。他也是當時惟一沒有發言的人,心里不知道在做什麼打算。我了解這類人,是那種悍、冷酷、殘忍、毒辣、詭計多端、自私自利的超級高手。通常這類人,也最會看破表面,認識到事物的本質。想不到索羅寺麾下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角色。比起來,我的部下中好像只有麒麟可以和他相提並論,水冪濤和孔龍還太嫩了點。

    他冷冷地站在一輛最豪華的馬車跟前,手里拎著一柄狹長的黑鞘寶劍。他周圍全部是死人,所有的保鏢和僕人隨從都死于致命的毒藥或穿喉的一劍。而老學究、刀疤臉、人妖則死在穿喉一劍之下。“咦?”我驚訝地發現龍克綞也“死”了。

    活著的龍克綞驀然道︰“我知道你已經來了。請現身說話。龍某有要事相商。”

    我遺憾地嘆了口氣,我太大意了,他擁有野獸一樣的直覺。什麼也瞞不過他。

    我驟然出現在他身前一丈外,他二話不說,趁我陣腳不穩,一道迅捷的劍芒竟至我喉前一寸,戛然停滯了,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樣,一動不動。龍克綞的眼楮一眨也不敢眨地看著瞳孔一分距離前,蓄勢待張的兩根繡花針,隨時可以洞穿他的後腦。

    我淡淡地道︰“你確實很快,但是比我還是慢了一點點。我保證下次,你不會再听到我的忠告了。”

    龍克綞萬分艱辛地咽了一口口水,看到繡花針憑空消失于虛空,嘶啞地道︰“神……的……領……域……?”那是我精神力增長至止境後,學會的最高級控制術。暫時還沒有想到具體用途。但是運用起繡花針,卻是靈機一動,從奴婢尸體上“揀”來的。

    我仍舊淡淡地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龍克綞死魚似的眼神釋放出難以形容的光彩,收劍獻上一個長條錦盒道︰“請您收下我,為您效力。”

    我不接,還在沉思。龍克綞眼神一冷,反手一劍剁向自己的右臂。

    “鏘!”繡花針奇跡似的憑空出現在劍鋒下,與只差一分就將右臂斬斷的利劍蘊涵的十二重真力硬踫硬地交鋒,險險將劍鋒挑開。“好,我答應你。”我看出這是個亡命之徒,無論對自己還是敵人,都是那麼地果決,就像是一條毒辣無匹的響尾蛇。

    仿佛看出我的疑問,龍克綞虔誠地道︰“我是塔卡瑪干沙漠已經滅族的金狼族惟一的男丁,我一生的追求就是跟隨天下無敵的強者建立無與倫比的偉大事業。對于崇尚無上武力的我來說,索羅寺的敗亡就意味著滅絕,龍克綞絕對會對他不屑一顧。將來您也是一樣的,我的主人。”

    我不以為許地道︰“那是當然。希望我死的時候,你可以一樣果斷地追尋新的強者。”

    龍克綞破例地露出了微笑,淡淡地道︰“憑借主人的武功,或許還不能達到真正的神諭。但是,假以時日,大陸將在您的腳下屈服。從今天此刻起,龍克綞將追隨主人,誓死決不反叛。”

    我真的非常喜歡這個真實的龍克綞,他是一個真性情的豪爽漢子。此刻,天衣無縫的布局顯示著,全部索府

    的隨從人員已經滅亡,只有索羅寺消失了。而龍克綞平時絕少顯露武功,更從未動用過劍,所以,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只要他改頭換面,一切就完美無缺了。“是的。我們走吧。”我淡淡地道。身後的龍克綞,已經與原來徹底不同,變成了另一個人。

    ※※※※

    商隊繼續進行著無聊的旅程。我仍然還是坐在那匹年輕健壯的公駱駝身上,懶洋洋地閉著雙眼,全身徹底放松地曬太陽。實際上,我正在艱辛地將塔卡瑪干的地形圖印在腦海中,畢竟,我將來的目標是消滅這片土地上最強悍的男人們。龍克綞和以往一樣沉默無言地混在親衛隊里。誰也沒有發現,我的隊伍里忽然多出了一個生面孔。這年頭並不太平,多管閑事只會給自己脆弱的生命帶來未知的危險。

    “鎖魂”的再次進化,使我的特殊技藝里第一次出現了方便快捷,神出鬼沒,達到深不可測境界的暗器——“宿命針”。一種可以讓繡花針隨心所欲地出現在你身體任何部位的尖端武學。我開始嘗試了各種暗器,最後還是選定了幾乎沒有重量和質量的繡花針,因為,只有這種縴細無匹的武器才可以承受瘋狂無匹無限加載的精神力。上次,我成功融入神諭後,從碎星淵要塞挪移來的杏子,保存不到片刻就化為虛無了。沒有任何物體可以承受長距離轉移,卻不受損;但是,近距離,我是說數丈以內,繡花針可以。

    或許,到京城用最昂貴也是最堅硬的萬年玄鐵打造的“宿命針”或許可以適應二十尺的距離。因為它的硬度正好是普通鋼鐵的二十倍。不過,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設計方案,一個被無數冤魂厲鬼詛咒到永遠的世間第一恐怖暗器——“陰晴圓缺月”或叫“新月”。

    ※※※※

    “大人,明天日落時分就可以到達京師了。”孔龍向金德西打听了準確的到達時間。我沒有說什麼,一心在研究那份“暗器設計圖”。孔龍不再打攪我,我索性躺在車上等待靈感的出現。親衛隊的騎士們三三兩兩地去買回食物順便放放風,畢竟沙漠里實在是太無聊了。

    此地是已經極為接近京師外圍的無數衛星城市之一的“巨岩城”。它是一座整個建立在一塊龐大無匹的岩石上的城鎮,足有十里方圓,形成附近最為耀眼的天然景觀。我好奇地命隊伍暫時脫離商隊繞著它看看。“沒什麼稀奇,就是太大了。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冒出來的,造物主也實在是太神奇了。”我喃喃地道,順便把捏成一團的設計廢紙扔到腳下。

    “嗖!”連我都嘆為觀止的一道身影,就那麼在孔龍和龍克綞的眼皮底下輕易溜入我的車內,而且出自一名活潑可愛的決不超過十八歲的少年身上。他面帶驚慌之色仿佛在躲避凶神惡煞一般,但是卻掩飾不住他豐神如玉的風采之萬一。盡管我自認為美男子,但是,和他一比簡直自慚形穢。不過,我很快平衡了。因為,“他”居然是個女的。她的身材比例宛如根據黃金分割裁定的,五官精致無匹,肌膚完美無瑕。只是,作為“男人”她的體重就太單薄了。而且根據我的“鎖魂”,我窺視到她體內的真氣完全是一股至陰至柔的玄功,根據我來自哥舒嫩殘的淵博學識鑒定,那是深藍世族最上乘的心法——“吠陀經”衍變出的——“無憂訣”。

    “救我!”少女只來得及哀怨無比地說出兩個字,就全身縮入我床上厚厚的被子里。我的心弦仿佛被她狠狠地彈了一下,即使是蒙恬也不能操縱我的情緒,可是這個少女卻讓我冷不防地中了招。確定少女的武功絕對不亞于孔龍和龍克綞,我就知道這次攬下的麻煩絕對是驚人的。就在這個時候,爭吵打斗在一瞬間爆發了。

    “麻煩還是躲避不掉的呀。”我呢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