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臥龍生
烏雲蔽日——
雖是白天,卻大地一片無光。
這是一處煙雲氤氳的茫茫山野。
在高可插天的獨秀峰下,正奔馳著兩條人影。
那兩條人影,奔行之速,有如兩道輕煙,直到他們在距峰巔不遠處的一棵虯松下停住腳步。
同時也看清那男的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這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女的年紀可能還要更輕一些。
他們雖然風塵僕僕,一望便知是經過長期跋涉奔波,卻仍掩不住兩人的不凡神采。
男的豐神俊逸,秀挺英拔,女的仙資玉質,儀態萬千,恰似一對神仙眷侶。
已被放在地上的孩童.更是秀朗如玉、神采奪人。
那男的望了女的一眼道︰“秘圖上的位置,大約就在此處,把飛兒放在這里.我們就可以動身了。”
女的向四下打量了許久,道︰“事關重大,千萬失誤不得,你可仔細看清楚了?”
男的語氣頗為肯定的道︰“不會錯,這里我曾來過多次,怎會弄不清位置。”
女的霎時神色凝重,大有生離死別之慨,輕輕拍了拍那孩童肩膀,語調淒涼的道︰“飛兒,我們就把你留在這里了,不必害怕,不久之後,自會有人接你!”
她說著.終于忍不住淚水由鳳眸中奪眶而出。
男的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既然咱們和他終須一別,傷心又有何用!”
接著也抬手拍拍那叫飛兒的孩童肩膀道;“飛兒,我們走了!”
飛兒看來十分堅強,但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道︰“爹!娘!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呢?”
那男的神色充滿無奈與感慨,強忍著悲淒,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道︰“好孩子,只管耐心的等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
他邊說邊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黃絹布包道︰“這樣東西,要好好保管珍藏著,不可讓任何人打開看。”
飛兒啊了一聲道︰“爹,這里面裝的是什麼?”
那男的道︰“是我跟你娘將來和你聯絡的暗記和信物。”
飛兒茫然把那小小黃絹包裹揣入懷中,雙目射光,緊盯著那男的和女的道;“爹!娘!你們真的這就要走麼?”
那男的苦笑道︰“我和你娘要去辦一件大事,當然是真的要走。”
“為什麼不把孩兒一起帶著了”
“我和你娘不是早對你說了麼,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帶著你反而更加危險!”
“孩兒不怕!”
女的接口道︰“飛兒,你雖然不怕,可是我們怕,我們不能讓你也跟著白白犧牲。”
飛兒立刻感到一陣生離死別的刺痛,激動無比的正要上前扯住那女的衣襟,那男的已飄身而去,一面回頭叫道︰“快走!”
女的也隨即縱身離去。
在這霎那,飛兒已怔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腦子里除了悵惘、無依,幾乎是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當飛兒由悵惘迷失中清醒過來時,那兩條人影,早已在茫茫山野中消失無蹤。
他謹記父母叮嚀,必須在虯松下靜靜等候,等候那來接自己的人。
他根本弄不清來接他的人是什麼身份來歷,連對方姓什麼叫什麼以及多大年紀長的什麼模樣,也一概不知。
他腳下正是獨秀峰的峰巔略下方,俯身向下望去,山勢峭拔如削,自己站立的位置,稱得上是驚險萬狀.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跌下萬丈深谷。
但他並不過份驚恐。
因他自四五歲起,便隨父母習藝,五六年下來,武功已足可與一流高手相比,只是他從未與人動手過招,自己並不清楚而已,
否則,他的父母怎會把一個年僅十歲左右的孩子,拋在山野間不顧呢。
大約頓飯工夫過去,他已等得有些心焦難安。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發出了腳步聲。
急急轉身望去,只見來人是個身穿藍色褲褂十八九歲的少年。
這少年雖然衣飾不甚講究,但卻猿臂峰腰、眉清目秀,看來十分英俊而又機伶。
飛兒立時心里有了數,這少年決不是附近農家子弟,一定也身負上乘武功,否則豈能來到獨秀峰巔?
如此看來,這少年一定是來接自己的人了。
他頓感一陣興奮,毫不猶豫的迎上前去,抱拳一禮道︰“這位大哥可是來接我的麼?”
那少年愣了一愣道︰“小兄弟,你說什麼?”
飛兒只道對方沒听清楚,連忙又拱了拱手,再道︰“我在這里等一個人來接,請問大哥是不是來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臉上先是一片驚愕之色,接著搖搖頭道︰“我怎會是來接你的人,小兄弟一定認錯人了!”
飛兒立時由滿懷希望變為失望,轉了轉眼珠道︰“大哥既然不是來接我的,為什麼會到這里來呢?”
那少年道︰“我剛才在山腰看到有個人站在這里,覺得很奇怪,所以才上來看看,想不到是你,小兄弟,你怎麼會到這里來?”
飛兒兩眼霎霎地反問道︰“難道這里不能來?”
那少年道︰“不是不能來,而是一般人不可能攀登到這樣陡峭的山巔,尤其小兄弟只是一個孩子,你究竟是怎樣爬上來的?”
飛兒不願說出真情,微微一頓道︰“我小時候爬山爬慣了,這座山還難不倒我。”
那少年帶些吃驚模樣道︰“你能爬上獨秀峰,在習武的人來說,也算得一流輕功了!”
飛兒搖搖頭道︰“我不懂什麼輕功不輕功,我只是爬上來等一個人來接我。”
“是誰要你爬到這里來等人呢?”
“我爹和我娘。”
“他們呢?”
“到別處去辦事了。”
“如果你在這里等不到人來接,天黑了以後怎麼辦?”
“不會的,一定有人來接我,我爹娘怎會騙我!”
那少年望望天色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你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這麼高的荒山上,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你願意,不妨跟我走,等過了今晚再說。”
飛兒兩只水靈靈的大眼楮眨動了一陣道︰“大哥的家就在附近麼?”
那少年點點頭道︰“就在山腰里,離這里不過一兩里路。”
飛兒有些心動,真想跟著他走。
但再一想自己是在這里等人的,若自己一走,萬一有人來接,豈不錯失機會,那樣一來,以後又如何和父母聯絡?
想到這里.他搖搖手道︰“不行,我不能跟著你去,你若有事,只管自己走吧!”
那少年雖然難免為飛兒擔心,卻也不能勉強,只好轉身而去。
虯松下又剩下飛兒一個人。
他耐心的等著。
起初,他似是頗有信心一定會有人來接,但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空山寂寂,除了感到陣陣涼意,似乎也增添了幾分恐怖。
這時他才感到已是饑腸轆轆。
他不怨為什麼到這時還無人來接,只悔方才為什麼不隨那少年到山腰暫住一宵再說。
現在呢,暮色蒼茫,又到哪里去找棲身之處呢?
山上越來越冷,他預料來接的人不可能來了,趁天色尚未全暗,必須這就下山,那少年既然住在山腰,天晚必有燈光射出,也許不難找到。
剛要下山,只見一條人影.疾奔而來,正是先前來過的那位少年。
他不覺喜出望外。
那少年很快便來到跟前,十分關切的問道︰“小兄弟,要到哪里去?”
飛兒道︰“我正要去找大哥。”
那少年道︰“我也正是來接你的。”
飛兒“哦”了一聲道︰“莫非大哥就是來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搖頭道︰“我只是奉命來接你暫時到山下住一晚的。”
“大哥是奉誰之命?”
“家師?”
“還沒請問大哥上姓高名?”
“我叫袁小鶴。”
“原來是袁大哥,再請問令師是什麼人?”
“家師姓廬名雲,人稱聖手書生,當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不過近十年來,他老人家已很少再在外面走動,幾乎完全過著隱居生活,以小兄弟這種年紀,不可能听到過他。”
飛兒雖然父母也是武林中人,但卻的確沒听說過廬雲這個名字。
袁小鶴又道︰“山路險峻,小兄弟要不要我幫忙背你一程?”
飛兒道︰“多謝了,我先前對大哥說過,自小爬山爬慣了,這種山路,還難不倒我。”
袁小鶴從和飛兒一見面起,就覺得他像個大人。不論談吐和舉止,都超過他的年齡很多,因之,也並不勉強,決定任由他自己走路。
不過,他走在前面,還是不得不放緩腳步,以免飛兒跟不上。
其實,他哪里知道,飛兒的輕功,決不在他之下。
到達山腰,天色已晚,但仍能看清袁小鶴師徒所住之處,是個三合院的茅舍,外面圍著一道比人還高的竹籬。
進入籬門,只有東邊廂房里射出燈光。
袁小鶴向東廂一指道︰“我就住在那里,小兄弟今晚就住西廂吧!”
進入西廂,袁小鶴點上燈,只見室內塵絲不染,床上被褥俱全。
袁小鶴師徒對陌生人如此熱情招待,飛兒自是感激萬分,何況他又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飛兒帶著感激的語氣道︰“袁大哥,你去睡吧,不必再招待我了!”
袁小鶴道︰“你還沒吃飯,一定餓了,廚房里有現成的飯菜,我去熱一熱替你送來。”
他去後不久,就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飯菜進來,放在桌上道︰“趁熱吃,吃了就睡覺!”
飛兒根本顧不得客氣,狼吞虎咽的吃過之後道︰“袁大哥,小弟現在該去拜見令師了。”
他雖然小小年紀,卻頗知禮貌。
袁小鶴道,“不必,家師已經睡著,等明天一早,我再帶你去見他。”
彼此又談了幾句,袁小鶴便告辭而去。
室內只剩下飛兒一個人,他思念父母,又擔心來接他的人找不到他,躺上床後,根本無法入睡。
沒奈何,干脆起身下床,就在室內悄悄地練起功夫來。
他自幼隨父母習藝,已經盡得父母真傳,只是因年歲太小,內力不足,無法盡情發揮而已。若以他目前所習得的武功招式,等長大後,不必再行拜師,已足可躋身絕頂高手之林。
足足練了一個時辰以上,已是滿身大汗,他才漸感疲憊,不不得不上床休息。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他明白,住在別人家里,天一亮就必須起床。
剛披衣下床,袁小鶴便把早餐送來。
如此熱情招待,當真讓他過意不去。
袁小鶴眼看他吃完早餐後道︰“小兄弟,不是要見家師麼?這就隨我來吧!”
飛兒整了整衣冠,立即隨袁小鶴來到正屋。
只見一個年在四旬開外,留著五綹長髯、眉清目朗,溫文爾雅,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張木椅上,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在觀看。
飛兒只覺這人雖是眉清目朗,但卻面色蒼白,神采中更隱泛著一股悒郁之氣,像是不甚開心的模樣。
于是他緊行幾步.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思一禮道︰“晚輩飛兒拜見廬前輩!”
這句話出自一個十歲孩子門中,似乎格外引人注意。
聖手書生廬雲將書拋向茶幾,雙目神光炯炯,凝注在飛兒臉上,好一陣,才緩緩問道︰“听小鶴說,你是在獨秀峰上等一個來接,這人是誰呢?”
飛兒歉然道︰“晚輩只是听家父母說有人來接,並不清楚這人是誰?”
廬雲不動聲色,再問道︰“令尊令堂哪里去了?”
飛兒道︰“家父家母要去辦一件大事,他們把晚輩留在獨秀峰上一棵大松樹下就走了。”
廬雲對飛兒的回答?似是頗為留意,雙目中異采忽現道︰“令尊令堂去辦的是什麼大事?”
飛兒搖了搖頭。
廬雲緊跟著再問︰“你是真的不知道?”
飛兒點了點頭。
廬雲大大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令尊令堂做事怎可如此輕率,競把像你這樣大的—個孩子獨自留在獨秀峰上,實在不該!”
他頓了—頓,再道︰“令尊令堂的名諱怎樣稱呼?”
豈知這—問,飛兒竟然久久答不上來。
這情景不但使得廬雲大感詫異,連站在一旁的袁小鶴也有些透著奇怪。
袁小鶴忍不住插口道︰“小兄弟,家師問你的話,為什麼不回答?”
飛兒望了廬雲一眼,終于囁囁著道︰“前輩請相信晚輩的話,晚輩直到現在.並不清楚家父母姓什麼,叫什麼。”
廬雲頓感一怔,多時,才又問道︰“那麼你姓什麼?”
飛兒窘得低下了頭︰“晚輩既不清楚家父姓什麼,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這回答簡直令廬雲有些啼笑皆非,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飛兒道︰“晚輩只想今天再到獨秀峰等人來接。”
“如果對方再下來接呢?”
“晚輩決定一連等上三天。”
“如果三天之內,仍然無人來接呢?”
飛兒被問得答不卜話。
事實上一個十歲的孩子,心意能如此堅定,已經很難得了。
廬雲的視線緊盯著飛兒,只覺得這孩子骨奇神清,稱得上是一塊渾金璞玉,若能好好加以調教,必可成為文武全才。
于是,他從木椅上站起身來,拍拍飛兒肩膀道︰“孩子,用不著發愁,我就讓你在獨秀峰上等三天,若三天內無人來接,你就留在我這里,願不願意,只管實說!”
飛兒那有不願意的道理,連忙雙膝跪地道︰“多謝前輩厚恩!”
廬雲望向袁小鶴道︰“帶他到獨秀峰去!”
飛兒起身道︰“不必麻煩袁大哥了,晚輩自己能找到那地方。”
他說著,拜別廬雲,隨即上山而去。
到了峰巔下方那棵虯松處,四顧茫茫,峰巒相接,根本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這也難怪,在這種地方,既不可能有農田,也不可能有果園,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怎會有人上來呢。
不過他還是耐心等待著。
時間在等人時顯得特別長,看看到了中午,腹內又開始饑餓。
好在這時袁小鶴已把午餐送來。
飯後,等到天色將晚,依然無人來接。
他只好再回到茅舍過夜。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不願再麻煩袁小鶴到山上送飯,便自行帶了干糧上山。
到第三天下午仍無人來接,他已開始失去希望。
不過他卻在一塊平滑的大青石上留下一句話,刻了這樣的幾個字︰“飛兒在山腰茅屋里”。
有了這幾個字,總算稍稍放心。
回到山腰茅屋,天色已晚。
進入籬門,只見廬雲正在籬內院子里背手而立,袁小鶴隨侍在側。
現在,廬雲和袁小鶴就是他的親人了,今後他必須和他們生活在一起。至于這段相處的時間有多久,誰也無法預料。
不等他上前見禮,廬雲便轉過身來道︰“飛兒,隨我到里面來!”
飛兒不知要發生什麼事,只有怔怔地跟著進入正屋。
廬雲坐下道︰“看樣子不可能有人來接你了,你是否決定就留在這里?”
飛兒肅容道;“茫茫天涯,舉目無親,晚輩當然願意留在這里。”
廬雲沉吟了一陣道︰“你至今連姓什麼都不知道,是否想到該有一個正式的姓名呢?”
飛兒對廬雲,一見就感仰慕,他頓了一頓道︰“如果前輩肯收飛兒為義子,我就暫時姓廬吧!”
廬雲捋了捋五綹長須,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如果你願意,就由我暫時為你決定一個姓,等將來和令尊相見後,再認姓歸宗。”
“不知前輩為晚輩取的什麼姓?”
“你叫飛兒,名字不妨就叫小飛,用不著改了,至于姓什麼,在中國以飛為名的人很多,我想就在這些名人當中取一個姓。”
“前輩請說!”
“在前人中以飛為名字,最有名的便是張飛和岳飛,他們不但是名將,而且是蓋世忠良……”
忽听袁小鶴插嘴道︰“這樣說小兄弟就叫張小飛吧!”
廬雲瞪了袁小鶴一眼道︰“你懂什麼?插的什麼嘴?”
袁小鶴立刻俯首躬身,不敢吭聲。
廬雲接著說道︰“看你的模樣,眉清目秀,英氣爽爽,在想象中,倒有些近似岳飛之後,就叫岳小飛如何?”
飛兒早就听說過岳飛的故事,對這位精忠報國的一代忠良最崇拜,听廬雲為自己取名岳小飛,當然最高興不過,連忙又拜倒在地道︰“晚輩多謝前輩賜姓命名!”
廬雲抬手扶起岳小飛道︰“想來令尊令堂,必是武林中人,從明天起,你就在這里,一邊讀書,一邊習武,不出三年,我定會讓你出人頭地!”
站在一旁的袁小鶴,忍不住又叫道︰“小飛,還不快快叩謝師父!”
豈知廬雲頓現面色凝重,急急伸手一攔道;“我已立誓今生不再收徒,我雖然答應教你文事武功,但卻決不做你的師父!”
岳小飛見廬雲語氣堅定而又鄭重,只好叫了一聲“廬伯伯”,不敢硬行認師。
他之所以改口對廬雲以伯伯相稱,當然是覺得這樣比較親切。
原來廬雲方才說不出三年,便能把岳小飛調教得出人頭地,是有根據的,他打和岳小飛一見面起,便覺出這孩子骨奇神清,是塊練武的難得之才,尤其智慧高人一等,超過他的年齡甚多。
因之,當前三天岳小飛每次施展輕功攀登獨秀峰時,他都在背後細心觀察,已知他不但早有武功根基,而且目前就足可以躋身一流高手之林,若再加以調教,當然就事半功倍了。
岳小飛開始隨聖手書生修文習武,他的發憤用功程度,連廬雲也為之驚佩不已。
廬雲所以能被武林中人稱為聖手書生,當然除了武功高絕之外,在文事方面,也是博學多才,琴、棋、書、畫,可謂無一不精。像這樣文武兼資的高人,在武林中稱得上是百年難見。
但有誰知道,近十年來,他卻一直在含垢忍辱、悒郁難伸的狀態中過著痛苦不堪的隱居生活。
大約三個月後,一天晚餐剛過,岳小飛正在室內獨坐沉思,袁小鶴忽然闖了進來。
袁小鶴這三個月來,已和岳小飛親若兄弟,他闖進出岳小飛室內本來是常事,但今晚卻顯得神色大大不同。
“袁大哥有事麼?”
袁小鶴不答反問︰“小飛,你想不想念你的父母?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似乎把岳小飛愣住了。
為人子哪有不思念父母親的,這幾個月來,雖然廬雲和袁小鶴待他親若父兄,讓他過得很快樂,但每一思及父母,他仍難免暗地落淚,尤其夜深人靜獨處室內,更是經常以淚洗面。
如今袁小鶴這沒頭沒腦的話,他真的不知是驚是喜。
“袁大哥,莫非廬伯伯已經有了我爹娘的消息?”
袁小鶴搖頭道︰“師父根本不知道令尊令堂是準,怎會有什麼消息?”
岳小飛越發摸不著頭腦︰“那麼你剛才的話?……”
袁小鶴道︰“我是說師父要帶你去見一個人,這人必定知道令尊令堂是誰,知道了令尊令堂是誰,你的身世,不是自然就明白了嗎?”
岳小飛急急問道;“這人是誰?”
“洞仙!”
岳小飛又是一愣︰“什麼叫洞仙?”
“洞仙就是住在山洞的神仙。”
岳小飛越發被弄糊涂了︰“人世間真的有神仙?”
“他是不是真神仙,我也不知道,不過人家都這樣叫他。”
“他有名有姓沒有?”
“這人論年紀是七老八十了,更有人說他可能已是上百高齡,但至今卻都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他又怎能認識家父家母呢?”
“如果見了令尊令堂,他也許認識。”
袁小鶴的話,簡直令人莫測高深。
岳小飛正要問,袁小鶴再道︰“你問我,我也說不清楚,我不打攪了,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師父就會帶你去見洞仙,到了時間,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這一夜?岳小正反而沒得好睡。
不難想象,他是被袁小鶴的話,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但不管如何,在他來說,總是有了一份希望。
次日早餐後,廬雲果然對他道︰“小飛,今天不必讀書練功了,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岳小飛道;“是不是去見洞仙?”
“你怎麼知道?”
“是袁大哥昨晚告訴我的。”
“他提前告訴了你也好。”
“可是我並不清楚洞仙怎能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很難說,我想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現在就動身吧!”
袁小鶴隨即帶上今天一早就準備好的干糧。
廬雲本來準備要袁小鶴負責看家,但禁不住袁小鶴苦苦衷求,只好也帶他同行。
路上,岳小飛不敢向廬雲多問,只好問袁小鶴道︰“袁大哥,有多遠的路?”
袁小鶴道︰“大約天晚可以趕到。”
“為什麼要帶干糧呢,難道連荒村野店也沒有?”
“這一路全是山路,根本看不到人類,不帶干糧怎麼成?”
岳小飛不再多問。
中午,三人就在山野間吃了一餐干糧,然後繼續趕路。
一路之上,果如袁小鶴所言,過一山,又一嶺,層巒疊嶂,無涯無盡,若不是廬雲在前帶路,連曾經走過此路的袁小鶴都摸不清方向。
看看天色將晚,岳小飛忍不住問︰“袁大哥,還有多遠?”
袁小鶴漫聲應道︰“大概就快到了。”
顯然,袁小鶴也真的暈頭轉向。
直到廬雲在一處山壁前停下,袁小鶴才驚喜的望了岳小飛一眼道︰“到了,就在這里。”
岳小飛游目四顧,卻並未發現任何洞口。
但他卻不便發問,以免被人認為少見多怪。
只見廬雲抬手在石壁上接連敲了三下。
很快便隱隱听到由山壁內傳來腳步聲。
聲音居然由山壁內傳出,這在岳小飛來說,怎能不感到驚奇。
但他還是不便多問。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听來步履十分輕快。
接著,一陣軋軋之聲過後,那石壁居然裂開一個洞門。洞門中出現了一個頭扎雙辮的青衣童子。
青衣童子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原來是廬大俠,您怎麼有空到這里來?”
廬雲笑道;“我到這里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仙翁在洞府麼?”
青衣童子邊閃身肅客邊道︰“您老人家什麼時候來時見他不在洞中過?”
廬雲道︰“他在洞里就好。”
說著,逕自進洞當先帶頭前進。
岳小飛隨身在後。
洞道內並無***,連白天都隱暗如漆,此刻天色已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條地道當真深邃,直到進了十余丈,仍然未到盡頭。
岳小飛不難想到,這條地道如果由人工開鑿,也算得上是項浩大工程了。
豈知又前進了十幾丈,還是未到盡頭。
估計著怕只是已進入了山腹地底。
岳小飛雖不能看清洞內情景,卻感覺得出地道內十分寬闊,即便三四人並肩而行,也毫無阻礙。
不久之後,總算到了盡頭,但廬雲卻又左轉前行。
原來並非盡頭,而是折轉了一個方向。
在感覺上又是很久很久,才進入了一間巨大石室。
廬雲停下腳步道︰“青兒,為什麼不點上燈呢?”
青衣童子道︰“老爺子不準,點上燈會影響他老人家的清修。”
青衣童子說是這樣說,但因廬雲是老爺子的熟客,猶豫了半晌,還是主動把燈點上了。
燈一亮,照見這石室的確很大,足有七八丈方圓。
石室內桌椅俱全,茶幾上還擺著現成的茶壺茶碗。
青衣童子為客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後站在一旁,並來開口說什麼。
看不見洞仙,岳小飛當然有些納悶。
好在他很快便發現石壁上有好幾處可以開啟的洞門,不消說,洞門內另有石室,洞仙一定在其中一間石室里。
廬雲喝了口茶,輕聲問道;“老仙翁是在里面打坐?還是睡著了?”
不等青衣童子答話,便由一間虛掩的洞門內傳出了話聲。
其實這聲音不足說活,而是在吟唱著一首詩︰
“洞中難見日,
晝夜皆一般。
不論坐與臥.
同樣是神仙。”
這首詩信口吟來,很有點像當年劉備三顧茅廬時諸葛亮在草室睡臥方起所吟的詩句,而他這詩開頭和最後兩個字恰好是“洞仙”,等于表明了身份,也可知他已听到了有人來訪。
廬雲連忙站起身來,高聲叫道︰“老仙翁,晚輩廬雲不揣冒昧,打攪您的清修了!”
洞門內又傳出洞仙的聲音道;“听聲音你們來的好像不只一個,另外倆人是誰呢?”
廬雲輕咳了一聲道︰“他們都是晚輩的晚輩,算不得客人。”
洞仙道︰“那就請你們等—等,老朽還有道功課沒有作完。”
大石洞內開始沉寂.似于誰都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足足盞茶工夫過去,依然不見洞仙出來。
岳小飛實在禁不住好奇,便輕輕走到那半掩洞門的洞口外。
里面洞內雖未點燈,但因有外面燈光射進,再加他目力異于常人,觸目之下,使他險些驚呼出聲。
只見里面竟是停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因為底部已經墊起,雖然棺蓋打開,岳小飛卻無法看到里面的一切。
誰知在這時,突見棺內冒著一個直挺挺躺著的人來。
一個人居然能由棺內像僵尸般平升而起,這份功力,真夠得上是神仙了。岳小飛如果不是已知是洞仙,定會以為是尸變或妖魔出現。
他來不及再看洞仙如何落地,連忙快步走回原處,在廬雲身旁坐下。
又過了半晌,終于由洞門內無聲無息的走出一個人來。
只見這人頭大如斗,滿頭白發,直垂雙肩,連面孔也掩去一大半,加上兩道白眉也長有數寸,讓人越發看不清他的面貌,當然,更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紀。
至于他的身上,則是一襲寬大的黑袍,腰系著黃色絲縷,腳下穿一雙多耳麻鞋。
這模樣簡直像是無常鬼出現,若不知道他是洞仙,相信任何人見了也會有毛骨悚然之感。
在這剎那,廬雲立刻站身而起,顯出一副畢恭畢敬神態。
岳小飛和袁小鶴,也都緊隨著站起身來。
洞仙腳下無聲無息,他緩緩走出幾步,在一張石椅上坐下。
廬雲連忙再上前見禮。
洞仙摸了摸嘴巴道︰“原來你帶來的是兩個小子,一個是你徒弟,我見過。另一個好像是資質很是不錯,是誰家的孩子?”
在這剎那,岳小飛只感到這怪老人的濃眉下和發隙間,似是射出兩道冷電,直能看穿自己的心肺一般。
廬雲重新落座,欠身道︰“晚輩正是為這孩子來拜見老仙翁的。”
洞仙“嗯”了聲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這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準,晚輩想求老仙翁替他指引一下。”
“豈有此理,為人在世,哪有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除非生下來便被父母拋棄。”
“不,這孩子和他的父母分別才不過幾個月。”
“這孩子多大了?”
“十歲。”
“豈有此理,我看這孩子絕頂聰明,決不會是個傻瓜。”
廬雲隨即把其中原因說了一遍,最後又道︰“可是這孩子的父母,必定也是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如果老仙翁能施法讓他們現出身形,也許能認識。”
洞仙沉吟了許久道;“這孩子為什麼不問他的父母?”
不等廬雲問答,岳小飛便搶著躬身一禮道︰“不是晚輩沒問過家父母,而是家父母不肯講。”
洞仙道︰“難道從你記事起,就沒人到府上拜訪你的父母?你盡可問問別人。”
岳小飛道︰“再晚和父母家住深山,四無人煙,在記憶中雖然有人到舍下去過,但家父母卻都不肯讓再晚和客人相見。”
洞仙搖了搖頭道︰“真是怪事!怪事!簡直怪得離譜!”
他說完話,又開始沉寂。
許久,才又接道︰“縱然我施法讓他的父母現出形相,恐怕也無濟于事。”
廬雲躬身道;“老仙翁此話怎講?”
洞仙道︰“老朽數十年不曾離開洞府,當然沒見過他的父母,你廬老弟近十年來也甚少再在外面行走,難道就會認識?”
“只要老仙翁能施法逼出形相,晚輩也許認識。”
“既然廬老弟非要老朽施法不可,老朽就勉強試試看!”
他說著轉向岳小飛︰“把令尊令堂的身材形貌以及在獨秀峰時的穿著仔細告訴老朽!”
岳小飛弄不清洞仙究竟要如何施法,雖內心既驚愕又納悶,還是依言詳細描述了一遍。
洞仙點了點頭,立即吩咐青衣童子︰“把***熄去!”
***一熄,偌大的一間石室,頓時像黑漆般昏暗。
這時,可能只有廬雲和青衣童子心里有數,岳小飛和袁小鶴則有如墜入五里霧中,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麼發展。
說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後,突然有一道光柱,射向了對面的石壁。
那光柱照射的範圍,起初很小.只有茶杯口般大,但卻越擴越大,最後足有大型磨盤般大。
接著,光影中顯示出一座山峰,赫然是獨秀峰的形相。
那山峰漸漸縮小遠去,繼之出現了一棵虯松。
現在.畫面上只剩下虯松周近的範圍。
此刻的岳小飛,簡直連大氣也不敢喘,幾乎要被迫閉住呼吸,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莫測的事情,因為這景象完全和實際一般無二,怎不令他瞠目結舌。
驀地,虯松下現了三個人影,其中兩人正是他的父母,另一個是岳小飛自己。
這三人不但形貌逼真,連衣飾也相當時半點不差。
尤其令人駭異的,是三人的動作表情,也完全是當時的情形,只是听不見說話的聲音而已。
眾人在出神之際,忽地光一斂,室內又恢復了如漆般昏暗。
只听洞仙道︰“把燈再點起來!”
青衣童子點上燈。
眾人情不自禁像大夢初醒般望向洞仙。
只見洞仙身子微微抖動,垂在面部的白發和白眉上,也閃爍蠕動著不少水珠,顯然那是滴下的汗水,同時也可知道人這一施法,耗去了不少功力。
石室內又靜謐了很久,洞仙才開口道;“剛才的景象,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廬雲躬身答道︰“晚輩看清楚了。”
“你可認識是誰?”
廬雲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覺大感歉意道︰“看他們兩人,年紀都很輕,不過三十左右,晚輩近十年來甚少在外走動,果然並不認識。”
洞仙長長吁一口氣道︰“不妨事,也許就在最近一兩天,有位常在武林中走動的朋友要來看我,他對目前武林人物,沒有不知道的,就等他來再說,廬老弟長途跋涉不便,不妨就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兩天。”
廬雲對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萬分感激,連忙躬身道謝。
洞仙再道︰“你們長途跋涉,一定還沒用晚餐,青兒,招待客人吃飯去,恕我不陪了。”
他說完話,逕自回洞而去。
青兒忙道︰“廬大俠和兩位小哥哥請稍待,飯好了我馬上來招呼三位。”
他說著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門進入洞中,想必那是廚房。
為了不驚擾洞仙,廬雲和袁小鶴岳小飛都不便講話,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實上他們此刻仍在為剛才那一幕而迷惑,誰也顧不得講什麼。
枯等的時間在感覺中特別長,就像現在流行的為某位人物默禱三分鐘一樣,一分鐘就夠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子終于出來招呼。
廬雲知道這里的規矩,隨即起身跟著青衣童子進入洞內。
岳小飛和袁小鶴當然也要跟著走。
招待客人吃飯不在客廳而在廚房,尤其主人連陪都不陪,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仙,誰也不敢抱怨。
廚房的石洞很深,並在洞壁上開了一個小洞,煙可以冒到外面去。
袁小鶴好奇的問︰“小青老弟,這煙冒到外面,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麼?听說絕少有人知道老仙翁住在這里的。”
青衣童子笑道︰“這個洞正在谷壁上,離谷底足有十幾丈高,就是有人發現,也無法上來察看,何況我做飯都在晚上,又怎會有人看到冒煙。”
袁小鶴咽下一口唾液,再問︰“為什麼不拿到大石室那邊吃?”
他因見這里雖離大石室甚遠,說話不可能被洞仙听到,所以才敢這樣發問。
青衣童子道︰“老爺子不近葷腥,今晚我給各位煎了一盤魚,若在大石室吃,必定會被老爺子聞到,那怎麼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麼?”
“當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時他老人家能五六天粒米不進,精神還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來陪各位,各位也千萬別見怪。”
“人怎敢見神仙的怪!”
青衣童子不再言語,迅快把飯菜擺在一處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盤魚,其余的菜都是清淡的。
青衣童子接著又拿出一罐酒來。
眾人早巳餓得發慌,雖然菜色很淡,但卻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試想蘿卜青菜,如何能引起酒興。
飯後,青衣童子把三人引進另一間石室。
這石室正好有三張石板床,也有被褥。
青衣童子交代過後,逕自離去。
匆匆一夜過去,次日起床後,廬雲道︰“有我一人留在這里就夠了。你們兩人回去吧!”
袁小鶴因住著不習慣,正好不願意在這里久留,听了當然高興。
廬雲再對岳小飛道︰“你只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見過了,只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到來,一定可以認出令尊令堂是誰,你隨小鶴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鶴道︰“師父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廬雲道︰“事情辦完了,我就馬上回去。”
這時青衣童子已經進來探望,隨即由他把袁小鶴和岳小飛帶出洞去。因為只有他才知道開啟洞門的機關。
出得洞來,才知道天還未亮,才不過剛交五鼓。
這也難怪。住在洞中,在那個尚無計時器可用的時代,又听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很難分晝夜。
他們倒也忘記尚未早餐,只顧急急趕路。
由于廬雲不在身邊.兩個年輕人當然要趁機施展輕功。
又加急著趕回去吃飯.兩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論輕功,袁小鶴固然不錯,但岳小飛卻更勝一籌,只是他不論輕功武功,從不在袁小鶴面前炫露,因之,袁小鶴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細,只認為他這段路勉強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時方過,尚未到未時,便已遠遠望見獨秀峰,也望見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離茅屋只有十幾丈遠時,突見竹籬外閃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勁裝,看起來是個壯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輕靈,一望便知具有上乘輕功。
“袁大哥,咱們快過去看看!”
岳小飛的話剛說完,正要縱身沖出,卻被袁小鶴迅快的探手拉住,接著低聲喝道︰“禁聲,快在暗處藏起來!”
袁小鶴話未說完,便強拉著岳小飛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土坡下。
岳小飛並不清怎麼問事,愕然問道︰“這人好像要到茅屋里面去,也許是廬伯伯的熟人,袁大哥應該過去招呼一下才對,為什麼反要躲起來?”
袁小鶴依然聲音極低︰“你不明白,這人我認識。”
“既然認識,就更該過去。”
“暫時別講話,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果然,這時那紫衣人已進入竹籬,在竹籬內略一停頓,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鶴這才想起臨走時各房門不曾加鎖。
岳小飛忍不住道︰“這人實在唐突,屋里沒人,竟敢自行進去,袁大哥為何還不快進去看看?”
袁小鶴道︰“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出來時再和他照面也不遲。”
岳小飛心知有異,便不再加入意見。
足足頓飯工夫過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來。
當他走出籬門外,卻又游目四顧,像在希望發現什麼。
突見袁小鶴躍過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岳小飛也隨即在後跟了過去。
距離漸漸走近,岳小飛已看清紫衣人只有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高大魁梧,皮膚白皙、面貌頗為俊美,只是眉宇間卻隱泛著一股難言的陰險,淫邪之氣。
當他發現袁小鶴和岳小飛山上坡後現身而出,並未開口說話,只是把視線緊盯在兩人身上。
袁小鶴走前幾步,抱拳一禮道︰“原來是大師兄,小弟難得在這里看到你,有事麼?”
紫衣人不答反問︰“老頭子哪里去了?”
“師父外出訪友去了。”
袁小鶴說完話才覺出不對,緊接著又道︰“大師兄,你把師父稱為老頭子,未免有些過份了吧!”
誰知紫衣人卻哼了一聲道︰“這樣稱呼,已經算客氣了,我是被他逐出門牆的,和他早就毫無瓜葛,莫不成讓我叫他一聲老混蛋。”
袁小鶴不覺氣往上沖,雙眉揚了一揚,但瞬間卻又忍了下道︰“大師兄,請恕小弟斗膽說句話,如果你肯遵守師門規誡,怎會被師父逐出門牆,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也太不應該了!”
紫衣人頓時兩太陽穴青筋暴起,眉宇間泛現殺機,暴聲喝道︰“你敢教訓我?”
袁小鶴帶著惶恐.低下聲音道︰“小弟怎敢冒犯,只求大師兄離開師……”
他說到這里,回頭望了岳小飛一眼,似乎不願再接下去,頓了一頓道︰“若大師兄不肯听小弟的勸告,只怕便無法在武林中立足,師父他老人家也將永遠無顏面對武林故舊,你不難想到師父他老人家這十幾年來在內心受到多大的傷害,還望大師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過同門之誼,現在就要你死在我的面前!”
袁小鶴帶著哀肯的神色,道︰“大師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說心里的話,總希望大師兄能听得進去!”
忽見馬昭雄殺機一斂,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鶴走了過來。
袁小鶴心頭一震,不知他要做什麼,急急向後連退幾步。
馬昭雄的一只手卻輕輕搭上了袁小鶴的肩膀,霎時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小鶴,大師兄對你有個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袁小鶴兩眼發直,情不自禁又退後—步︰“大師兄有話請講,只要小弟做得到的……”
馬昭雄不動聲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要求你了。”
“可是大師兄還沒講明白?”
“很簡單,離開老頭子,跟我走,我決不會虧待你。”
袁小鶴搖了搖頭,正色道︰“大師兄要求小弟什麼事都可以,要我這樣做,辦不到!”
“那麼我要你殺了老頭子,辦不辦得到?”
袁小鶴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已經欺師滅祖了,但小弟卻決不做師門叛賊!”
這幾句話,說得夠重了,袁小鶴在說過之後,便暗中全神戒備,以防對方突施殺手。
誰知馬昭雄竟並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鶴肩頭道︰“小鶴,老頭子能調教出你這樣一個徒弟,他也該心滿意足了,不過我總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下次我再來帶你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大師兄最好斷了這種念頭!”
馬昭雄忽然視線又轉向岳小飛︰“這孩子是什麼人?”
袁小鶴順口道︰“是師父親新近收下的弟子。”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頭子野心還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子!”
袁小鶴︰“大師兄錯了,師父收弟子只是為武林正義的下一代,怎會扯到野心上去?”
“他來這里多久了?”
“不久,只有幾個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頭子宰了,只怕他就學不成武藝了。”
袁小鶴雖內心怒火狂熾,但卻不敢和對打硬踫硬,索性轉過臉去,不再開口。
忽听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鶴,這些年你跟著老頭子習藝,武功一定大有進境,說不定超過了我馬昭雄,可不可以露幾手給我瞧瞧?”
袁小鶴語調冰冷的道︰“小弟天資愚魯,年紀又輕,怎敢和大師兄相提並論!”
“用不著客氣.露幾招讓我看看,如果需要找個對手,大師兄是現成的。”
袁小鶴再退後一步,大聲道︰“大師兄用不著這樣,小弟不敢獻丑。”
但見馬昭雄右手一揚,閃電般向袁小鶴撲出一掌。
袁小鶴沒料到對方會轉變得如此之快,根本來不及閃躲,一聲脆響之後,左頰頓時浮了五條指痕,同時人也踉蹌向後摔出了好幾步。
馬昭雄冷森森笑道︰“別給臉不要臉,你若敢不听我的吩咐,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袁小鶴被激起真火,捂著面頰高聲道︰“大師兄,你若再苦苦相逼,只怕小弟就無法再忍了!”
馬昭雄聳眉笑道︰“你本來就用不著忍。”
他邊說邊解下腰間的長劍,拋在地上,接道︰“不過你放心,你既然未帶兵尺,我也決定不用劍?同時,你縱然敗了,我也決不取你性命,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袁小鶴早知自己的武功,無法與對方相比,所以先前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此刻見已無法躲過,也只有硬起頭皮一拚了。
當下,他暗暗運起功力,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大師兄就請賜招!”
馬昭雄冷笑道︰“我若先出手,那就以大壓小了。”
袁小鶴道︰“若小弟先出手,那就以小犯上了,小弟擔不起這個罪名!”
“哪里學來這般羅嗦,看來我是不得不先出手。”
馬昭雄話聲未畢,腿不屈膝,肩不晃動,人已欺至袁小鶴身前,只見他左臂一圈,掌揚起後突然幻化出十幾個掌影,閃電般向袁小鶴又頂罩去。
袁小鶴心頭一凜,只感眼花繚亂不敢硬接,惶駭中立即向後閃退。
豈知馬昭雄的掌勢,如影隨形,袁小鶴剛退出兩步,左肩頭便被掌勢擊中。
好在這一掌份量不重,顯然是馬昭雄故意留了幾分情。
袁小鶴在又羞又惱之下,已顧不得一切,一咬牙,也雙掌齊出。
他隨廬雲習藝十年,若論造詣,已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拚命施展之下,攻勢頓時銳不可擋,大有雷霆萬鈞之概。
若對方是一般高手,必定難以招架,但馬昭雄日前的武功造詣,已是出神入化,他在微微一愕之後,很快又把袁小鶴逼得不得不向後退。
袁小鶴只感自己的每一出手,都在對方的控制之中,就像對方已預知他如何出式如何出招一般。
實際上,袁小鶴的出手招式?正是被馬昭雄逼出來的,逼得他非這樣出手不可,所以袁小鶴在感覺上以為已被對方預知一般。
武家過招,貴在搶佔先機,馬昭雄盡得先機,袁小鶴豈有不敗之理。
果然,就在七八招過後,馬昭雄在飛起一腳之後,袁小鶴直被踢飛一丈多高,然後摔了個倒栽蔥,直打了三個滾翻,才站起身來。
馬昭雄氣不出聲,面不改色,搓了搓兩手,冷笑道︰“不錯你的確沒被老頭子白教,居然在我手下走過七八招!”
他的口氣,是多麼自大,多麼狂傲。
袁小鶴紅著臉道︰“大師兄高明,小弟這點微末之技,如何比得。”
馬昭雄嘿嘿笑道︰“用不著客氣,看你方才的身子,已經很難得了,不過你該心里有數,我已對你大大手下留情。”
袁小鶴鼻孔里哼了一聲道︰“多謝大師兄還念著同門之誼!”
“既知同門?你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大師兄又為什麼不回頭向善,重返師門?”
“大膽,你可是要找死?”
“如果大師兄實在容不下小弟,盡可把小弟殺死在你面前。”
“好硬的嘴,那是現在還沒到時候,必要時我也許老的小的一起成全。”
接著又指了指岳小飛道︰“連這個小子也別想留下活口!”
他說完話,剛要俯身取起放在地上的長劍,忽听—個朗朗的聲音道︰“姓馬的,你不妨現在就來試試!”
馬昭雄愣了一愣,再望向岳小飛道︰“你剛才說什麼?”
岳小飛穩站當地,雙手握拳道︰“你的耳朵應該不聾,莫非塞進驢毛去了?”
而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馬昭雄的確愣多于驚︰“你這小子好像是買堿魚放生——不知死活!”
岳小飛昂然道︰“不知死活應該是你這叛師滅祖的武林敗類!”
此時袁小鶴卻是大感驚駭,他萬沒料到岳小飛竟會自找麻煩捅馬蜂窩。
原來他和岳小飛相處三月打余,卻並不清楚岳小飛不論在武功相輕功方面,都已達上乘火候,如今見他闖下禍,怎能不感驚駭,一旦馬昭雄對岳小飛下了毒手,他如何向師父交待?自己又如何心安?,情急之下,立刻轉頭喝道︰“小飛,你真的想找死麼?”
邊說邊又擋在兩人中間,望著馬昭雄拱手一禮道︰“大師兄,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個小孩子,不懂禮貌,冒犯了大師兄,小弟情願替他賠罪!”
只听岳小飛道︰“袁大哥,你不必管,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以受他的氣,小弟卻實在看不過去!”
經袁小鶴說了好話賠罪,馬昭雄本已不想再計較,但岳小飛卻又火上加油,教他哪里忍得下這口氣,當下,一把撥開袁小鶴,
直向岳小飛走去道︰“好小子,年紀輕輕就發了瘋,老子現在就干脆把你送上西天!”
在他的想法,別說岳小飛習藝了三五個月,即便他一出娘胎就開始練功,一掌也足以把他拍成肉醬。
豈知他剛走出兩三步,對方便已失去所在,接著一道黑影,從半空里直向頭頂撲水,人未到兩道銳利的掌風,便直襲腦門。
馬昭雄當真被弄得大吃一驚,情急之間雙掌齊出,猛向空中迎去。
雙方拳掌一接,“撲”的一聲沉響,那黑影立即又反彈上去。
顯然,岳小飛的內力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但他身子雖被震起,在空中卻依然能控制自如。
只見他在半空打了個回旋,竟又俯沖向下,正好又撲向馬昭雄頭頂,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站在一旁觀看的袁小鶴,此刻已由驚駭變為驚異,他做夢也沒料到,岳小飛竟具有奇妙絕頂的身手,僅憑他凌空不墜飛旋自
如的身法,就令自己望塵莫及。
馬昭雄本沒拿他當回事,現在也被迫不得不全神迎敵。
雙方拳掌接連交接了幾次,馬昭雄的掌力雖然剛猛無儔,在平地足可開碑裂石,偏偏岳小飛人在空中,他只能把對方震起半空,而岳小飛卻借著身子上升,無形中卸去了馬昭雄擊出的掌力。
就這樣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又拚斗了好幾招。馬昭雄在怒極之下,猛吸一口真氣,隨即也躍起空中,拚盡全力,正好一掌擊中岳小飛前胸。
頓時,岳小飛的身子像斷線風箏,直向遠處平飛而去。
在這剎那,袁小鶴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呼。
馬昭雄也知道岳小飛落地之後.即便心脈不被掌力擊斷,至少也要摔個半死。
那知岳小飛竟然飄落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神色如常,竟然半點沒受損傷,而且還在招手道︰“姓馬的,你要追只管追過來!”
馬昭雄早有自知之明,若單論輕功,比起這孩子,他照樣也是望塵莫及。
他轉過身來道︰“小鶴,對大師兄說實話,這孩子究竟隨老頭子習藝多久?”
袁小鶴道︰“小弟方才說過,師父收他,不過才三五個月。”
“我不信。”
“大師兄不信,小弟也沒有辦法。”
“那麼他是什麼身份來歷?”
“若問他的身份來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說!”
“小弟句句實言。”
馬昭雄冷哼道︰“你不肯講也沒關系?等我下次把這小子捉到手,不怕他不說實話!”
岳小飛叫道︰“姓馬的,你何妨現在就來捉!”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子現在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沒那麼多閑功夫!”
他說著。取起地上的劍,揚長而去。
岳小飛這才由樹上躍了下來。
袁小鶴赴前道︰“小飛,真沒想到,你會這樣的了不起!”
岳小飛道︰“其實小弟也只是仗著輕功,若和他硬踫硬的正面相拚,只怕不出三招,便要吃上他的大虧。”
袁小鶴;“即便那樣,我今天也算開了眼界啦,以後,我的武功.倒該向你請教了。”
“不敢當,袁大哥客氣。”
袁小鶴顧不得多說,忙道︰“現在先進屋去做飯吃要緊,等吃過飯我再向你討教。”
岳小飛道︰“剛才那姓馬的好像在廬伯伯房里很久,咱們該馬上進去看看,別被他愉走了什麼東西。”
進入正屋廬雲房間,果然床上和地下一片零亂,連床下也似乎被搜查過,只因袁小鶴不知師父房中藏有機密東西,即便真有東西被馬昭雄盜走,他也無從查起。
兩人匆匆把室內整理了一遍,袁小鶴立即進入廚房燒飯。
他們從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當然早已饑腸轆轆,一頓飯吃得不亞狼吞虎咽。
餐後,兩人各自回房里睡了一覺。
當醒末後兩人再見面時,天色又已晚了,袁小鶴又得下廚做飯,岳小飛則幫著燒火。
在近十年來,燒飯一直是袁小鶴負責,他已練得一手好烹調工夫。在茅屋前後,種了不少蔬菜,而且還養著雞,平常袁小鶴只是每隔幾天,到山下去買一次米和魚肉,這些工作已經成了他的份內之事。
晚上,他們預料廬雲不可能回來,又擔心馬昭雄再回來找碴,兩人便在竹籬內的院子里聊天。
好在養著一條大黃狗,一有動靜,那大黃狗必先驚覺。
岳小飛趁機問起有關馬昭雄的事。
“袁大哥,那姓馬的真是你的大師兄麼?”
袁小鶴嘆口氣道︰“當然是,那怎麼會假呢。”
“廬伯伯一共收了幾位弟子?”
“除了他,就是我了。”
“他既然品德不好,廬伯伯當初為什麼要收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他初進師門時,不但天資聰明,而且又勤奮好學,師父非常喜歡他,認為終于得到了衣缽傳人。”
“他又為什麼被廬伯伯逐出門牆?”
“其實他是自己叛離師門的,並沒等師父逐他,他就走了。”
“為什麼?”
袁小鶴緊蹙眉頭,顯示出極度痛苦模樣,一看便知必有難言之隱。
這樣一來,使得岳小飛越發急于知道,情不自禁催促著道︰
“袁大哥怎麼不說了?”
袁小鶴咽下一口唾液道︰“家丑不可外揚,教我實在難以啟齒。”
岳小飛道︰“小弟現在和廬伯伯、袁人哥難道還不算一家人麼?”
“可是這種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未免太見外了。”
袁小鶴頓了頓,終于再嘆一口氣道︰“好,我就告訴你,他把師娘拐走了!”
岳小飛像被一聲巨雷震住,許久,才愕然問道︰“他和廬伯母年紀一定相差很多,怎會發生這種事情,莫非廬伯母是心甘情願的?”
袁小鶴黯然搖頭道︰“說起來他和師娘的年紀相差也並不很多。”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師父三十幾歲才和師娘成婚的,當時師娘還不到二十歲。”
“難道他們夫婦從來就不曾恩愛過?”
“不,當初那兒年據說他們過了一段很甜蜜的生活,兩人終口形影不離,簡直稱得上只羨鴛鴦不羨仙了,連武林中都傳為佳話,
當然,那時候找還未被師父收歸門下,並沒親眼見過。”
“你可曾見過廬伯母?”
“她是我被師父收歸門下的第二年才離開師父,當然見過,不過那時她和馬昭雄很可能已經暗中來往,和師父似乎已貌合神離了。”
“廬伯母長得怎麼樣?”
袁小鶴目光一亮,立即砸著嘴道︰“她長得實在太美了,我至今尚未見過世上有那麼美的女人,簡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岳小飛默了—默,再問︰“那時廬伯伯是否也住在這里?”
袁小鶴搖頭道︰“這里是師娘和馬昭雄私奔後,師父才帶著我遷過來的,算起來到現在也將近十年了。”
“廬伯伯為什麼要搬到這里來?”
“當然是師父已無顏再見江湖故人,所以才搬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山上來。”
“這麼說目前武林中並無人知道廬伯伯隱居在這地方了?”
“縱然有人知道,也是絕對少數,在我的記憶,師父從前訪客不斷,自從搬到這里將近十年,來訪過他的,好像不超過三個。”
“是否包括洞仙在內?”
“洞仙是從不出洞的,只有師父去訪他,他從沒來訪師父。”
正說到這里?忽听大黃狗發出狂吠。
兩人急急起身,由籬縫內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見十余丈外似是一對男女的兩條人影,正朝著茅屋迅快而來。
袁小鶴呆一呆,立即低聲叫道︰“不好,好像是馬昭雄和師娘、小飛,你快快躲開!”
岳小飛也感心頭一凜,忙道︰“袁大哥該躲起來才是。”
袁小鶴道︰“不成,我必須硬起頭皮來應付他們,否則他們把火把茅屋燒了,讓我怎樣向師父交代?”
“可是你留在這里,不是很危險?萬一……”
“不會的,他們對我,並沒什麼深仇大恨,小飛,你快走!”
岳小飛顧不得再勸袁小鶴,連忙奔向屋後,再飛身上了正屋屋面,由屋脊處探頭觀望,以便看個究竟。
當然,最主要的,他是想看清這位和弟子淫奔的廬伯母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因為方才袁小鶴對她的形容,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果然,那兩條人影,很快便來到籬門外,而且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也正是馬昭雄。
女的不消說也正是棄夫淫奔亂倫敗德的鳳嫣紅了。
只固距離較遠,那女人又面罩一層薄紗,雖有月光,岳小飛也無法看清她的面貌。
不過看她身材婀娜,行進間搖擺生姿,有如風擺楊柳一般,便不難想到她是怎樣一個女人了。
這時,袁小鶴早巳站在竹籬門口,躬身施了一禮道;“弟子袁小鶴迎接師娘、大師兄。”
鳳嫣紅和馬昭雄並未言語,逕自進入籬門。
兩人東張西望了半晌,鳳嫣紅才響起嬌滴滴有如燕囀鶯嚦般的聲音道;“老頭子呢?”
袁小鶴謹聲答道︰“師父外出未回,弟子先前已對大師兄講過了。”
鳳嫣紅冷笑道︰“听說他最近十年,已幾乎與塵世隔絕,現在居然又外出訪友.連晚上都不回來,看樣子好像又活躍起來了,他到哪里去了,訪的是誰?”
袁小鶴道︰“他老人家只說要外出訪友,別的什麼都沒說。”
“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弟子也不清楚。”
“小鶴,你可是跟我裝傻?”
“弟子不敢。”
只听馬昭雄道︰“別跟他羅嗦,先找到那小子再說!”
鳳嫣紅又四下望了一眼,才道︰“听說你師父新近又收下一名弟子,年紀很輕,本領卻大得很,他哪里去了?”
袁小鶴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他在下午冒犯了大師兄,心里害怕,吃過晚飯就溜到外面躲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躲到哪里去了?”
“弟子方才還找過,山這麼大,根本無法找到,平常弟子天一黑就睡覺,今晚到這時還沒睡,就是因為找他耽誤了。”
忽听馬昭雄隱森森的聲音道︰“你別听他的,那小子膽子比天大,他當時都不知道害怕,我走了他會害怕,簡直是笑話!”
袁小鶴正色道︰“大師兄,他的確嚇跑了,小弟怎敢騙師娘。”
馬昭雄道︰“那我可要搜了,他若現在自動出來,什麼事也沒有,若等搜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大師兄要搜只管搜。”
馬昭雄正要采取行動,鳳嫣紅道︰“不必了,就這麼幾間破房子?他當然不會躲在里面讓你搜。”
接著又側過臉來道︰“小鶴,昭雄下午要帶你走,你為什麼不答應?”
袁小鶴頓了頓道︰“弟子只覺武功不濟,現在還不配在武林行走。”
“老頭子已經調教你十幾年了,你現在的武功應該不錯才對。”
“都因為師父他老人家這些年心情不好,很少再教弟子武功,今天下午大師兄已經試過弟子,師娘不信可以問大師兄。”
“那孩子的武功為什麼那樣高?”
“他是在未投師以前,就具有一身絕頂輕功,但武功卻知道的不多。”
“他的輕功又是怎麼學的?”
“據說他自小在山上,是整日爬山上樹自己練成的。”
“他是什麼來歷?”
“他無家可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師父收留,和武林根本扯不上關系。”
鳳嫣紅默了半晌,卻又轉變話題問道︰“你師父住哪間房?”
袁小鶴不敢隱瞞,向正屋指了一指道︰“就是那間。”
鳳嫣紅道︰“我想進去看看,可以麼?”
袁小鶴怎敢說個不字,囁囁著道︰“師娘要進去看,當然可以。不過師父現在的居室簡陋得很,實在沒什麼值得看的。”
“我只是要進去看看,誰管他簡陋不簡陋,你先進去把燈點上!”
袁小鶴依言講入廬雲房間,把燈點了起來。
燈亮不久,鳳嫣紅和馬昭雄就跟了進來。
鳳嫣紅道︰“小鶴,你出去,要走到竹籬以外,不可靠近。”
袁小鶴愣了愣道︰“莫非師娘今晚要住在這里?”
鳳嫣紅冷笑道︰“這種地方,我還不屑住,不必多問,快出去!”
袁小鶴不得不出去,而且真的躲到竹籬之外。
驀地,他下意識想到一件事,莫非這一男一女,是要在師父床上辦那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想到這里,他不禁恨得連頭腦都有些發昏,若師父的床,被做了這對無恥男女的苟合之地,那真是要窩囊到不能再窩囊了。
不過很快他就又覺出可能不是,同為經過盞茶工夫之後,師父房間的燈還是亮著,他們總不能無恥到亮著燈做那種事吧。
但他們又在做什麼呢?
卻又不敢近前察看。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鳳嫣紅和馬昭雄才由里而走了出來。
袁小鶴隨即也進了籬門。
只听鳳嫣紅道︰“小鶴,我們走了,你也該睡了。”
袁小鶴搭汕著問︰“這麼晚了,附近又沒城鎮,師娘要到哪里去?”
鳳嫣紅笑道︰“這種地方哪里還有我住的,你若真的想知道我要到哪里去,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袁小鶴被問得答不上話,眼看著這對無恥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現在袁小鶴的第一件事,便是進入師父房中察看。
當他剛進入不久,岳小飛也跟了進來。
山乎兩人意料之外的,房內一切如故,像根本不曾遭劫過。
那麼這整整半個時辰,鳳嫣紅和馬昭雄又在做什麼勾當呢?
多想也沒有用,兩人只好各自回房就寢。
夜里並無任何動靜。
次口傍晚,廬雲回來了。
岳小飛抱著莫大希望,因為他預料廬雲很可能已得知他的父母是誰。
晚餐時,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起。
誰知廬雲卻搖搖頭,接著長長吁一口氣道︰“小飛,讓你失望了。仍然沒弄清楚令尊令堂是誰。”
岳小飛悵然再問︰“莫非洞仙老前輩的那位朋友不曾到洞府去?”
廬雲道︰“洞仙的那位朋友,依約而來,洞仙也施出了和上次同樣的法術,但他的那位朋友卻並不認識令尊令堂。”
他見岳小飛一副失神落魄模樣,只得又安慰著道︰“不必難過,相信總有一天會查出令尊令堂是誰,你和他們必定有團圓重聚的—天。”
岳小飛默然低下頭道︰“但願如此。”
飯後,岳小飛和袁小鶴知道廬雲必定很累,需要提前休息,便自動辭出。
次日一早,廬雲便把袁小鶴和小飛叫到房間里去。
袁小鶴心里有數,事情一定不妙。
因為他昨晚並未把鳳嫣紅和馬昭雄來過的事向師父稟報。
這倒並非他有意隱匿不報,而是他不願再引起師父的傷心。
果然,當兩人進入正屋後,廬雲的神色現出從未有過的凝重。
袁小鶴一顆心立刻像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他戰戰兢兢來到廬雲面前道︰“師父有事麼?”
廬雲聲音冰冷的道︰“有件事為什麼昨晚不向我稟報?”
袁小鶴硬著頭皮道︰“師父說的什麼事?”
廬雲喝道︰“怎麼?還想不說實話,你們回來後,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心頭一震,低下頭道︰“莫非師父已經看出什麼地方不對?”
“我當然看出不對,快說,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只得把風嫣紅和馬昭雄前來的經過,詳細稟告一遍。
廬雲臉色發青,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袁小鶴內心一陣忐忑,搖頭道︰“弟子不知。”
廬雲冷笑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來盜取為師的一樣東西!”
袁小鶴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該死,師父不在家,弟子竟然疏于職守。”
廬雲嘆口氣,語調卻漸趨緩和︰“起來,其實這不是你的錯,你的武功比他們相差很多,根本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你能保全性命.已經是很難得了。”
袁小鶴依言站了起來道︰“師父究竟丟了什麼東西?”
“煉心大法秘笈。”
袁小鶴如聞晴大霹靂,他雖未見過“煉心大法秘笈”,卻知道這是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奇書,同時也終于明白了昨晚風嫣紅和馬昭雄在房中呆了那麼久的原因。
只听廬雲緩緩說道︰“‘煉心大法秘笈’是十幾年前洞仙贈給為師的,我至今尚未完全練成,想不到卻被這一對無恥男女盜走了,這教我將來如何向洞仙老前輩交代?”
他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其實秘笈中的文字和圖解我全已記在心中,即便把它毀掉也算不得什麼損失,但如今落在這對無恥男女手中,卻實在是我的天大罪過,同為他們—旦把煉心大法習成,武林中就難免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了!”
袁小鶴頓了頓道︰“師父,就讓弟子設法再把那冊秘笈奪回如何?”
廬雲慘然一笑道︰“就憑你現在的武功,如何能跟他們相抗,那豈不等于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岳小飛挺了挺胸道︰“晚輩可以相助袁大哥一臂之力!”
廬雲搖搖頭道︰“你的身手,雖然不在小鶴之下,總是年紀太小,想跟他們對抗,談何容易。”
袁小鶴囁嚅著道︰“可是我們總不該明知那秘笈已被他們盜去而不去采取行動!”
廬雲沉忖半響道︰“從現在起,你們都必須心無旁務,專心一志習練武功,三年以後,我就決定讓你們下山,設法從那對無恥男女手中把秘笈奪回。”
袁小鶴茫然道︰“如果再等三年,他們豈不早已把煉心大法習成?”
廬雲道︰“不可能,要想習成煉心大法,即便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人物.至少也須三年時間,即以為師來說,本可在三四年內,
把煉心大法習成,但因近十年來一直心緒零亂,所以到現在仍未到大成階段。”
“師父不是說過他們兩人的武功已經接近登峰造極了麼?”
“不錯,可是他們兩人都心術不正,而且心有旁務,三年內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成就,說不定會因而走火入魔,他們雖然得到那冊秘笈,反而是身受其害了。”
袁小鶴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廬雲又道︰“沒事了,你們回去吧,從今天起,為師決定打起精神來把生平所學,完全傳給你們。”
轉瞬三年過去。
在這三年里,岳小飛和袁小鶴,在廬雲的悉心教導下,果然專心致志,夜以繼日,勤習武功。
岳小飛對于和父母聯絡,仍存著一線希望,他曾多次偷偷到過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希望能奇跡般的得到訊息,可惜每次總是失望而歸。
—天傍晚,廬雲又把袁小鶴和岳小飛叫到房中。
原來他已決定明天就要袁小鶴和岳小飛下山,以便向風嫣紅和馬昭雄討回“煉心大法秘笈”。(OCR︰別人三年內都記熟了,討回不如殺了。)
另外,岳小飛也可趁下山在外行走之便,查尋父母的下落。
這在岳小飛當然是喜出望外。
但袁小鶴反而覺得一時之間漫無頭緒,茫茫天涯,到哪里去找鳳嫣紅和馬昭雄呢?因為在這三年里,這對無恥男女,並未再過來。
因之,袁小鶴不得不有所請示︰“師父,弟子該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們?”
廬雲似已胸有成竹.緩緩說道︰“這對無恥男女的行徑.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齒,所以他們可能不方便在中原活動,也許到秦嶺終南一帶可以找到他們。”
袁小鶴道;“師父可是已經得到他們的消息?”
廬雲道︰“我雖然沒得到他們的消息,但卻听說近年來在秦嶺終南一帶,有一個新興的龐大組織,不少武林高手,都望風相投,因為這一龐大組織的所作所為,不但奇特,而且也不光明正大,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對無恥男女,很可能已加入了這一組織。”
袁小鶴默了一默,再問︰“師父既然命令弟子下山,必定認為弟子現在的武功已足可與他們抗衡,莫非弟子的身手已真可趕上他們?”
廬雲搖頭道︰“若論武功,你恐怕永遠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袁小鶴哦了聲道︰“那麼弟子又怎能討回那冊秘笈呢?”
廬雲道︰“因為你已習得了劍法上的‘風雷三式’和拳掌中的‘搏龍三拿’,這兩種武功,當初我並未傳給馬昭雄,你若戰他不過,必須立刻施出‘風雷三式’和‘搏龍三拿’,也許能把他制住。”
袁小鶴茫然再問︰“弟子在師父門下習藝,論時間已經超過馬昭雄?為什麼武功仍然趕不上他?”
“因為你的天賦資質無法和他相比,而且這些年來,他一定也更有進境。”
廬雲嘆口氣.接著又道︰“若馬昭雄能不失正道,憑他的天賦資質,將來一定必有大成,可惜他卻自己毀滅了大好前途,說起來實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袁小鶴搭訕著道︰“那麼小飛的天賦資質,應該可以比得上他了?”
廬雲頷首道︰“不錯,在後起一輩中,也只有小飛可以與他相比,甚至猶有過之,但小飛總是年紀太輕,功力無法趕上他的深厚,雖然如此,目前的小飛,也足可與他一拚。”
“弟子和小飛下山以後,師父還守在這里麼?”
“為師當然還要守在這里。”
“師父為什麼不親自帶弟子和小飛一同下山?”
廬雲黯然一嘆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子做出這樣無恥亂倫的事,我還有何面目面對昔日武林道上的故人,而且……”
袁小鶴也不敢多問。
廬雲交代完畢,道︰“現在該到廚房做飯了,也算為師替你們兩人餞行。”
袁小鶴相岳小飛來到廚房,只見廚房里擺了不少雞鴨魚肉,另行一罐酒。
晚餐,雖然只有三個人,卻擺了滿滿的一桌菜,的確事盛得很。
果然都吃得酒醉飯飽,隨即各自回房安寢。
這一夜,袁小鶴和岳小飛都不曾睡好,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袁小鶴想起即將和恩師別離,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聚。尤其他和岳小飛走了以後.茅屋里只剩下師父一人,那是何等的寂
寞.而且師父今後連飯都要自己做,又是何等的辛苦。
至于岳小飛,對廬雲照樣也有著依依難舍的感情,這三年多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說不定自己已淪為一名無家可歸的乞兒。
次日一早,兩人便辭別了廬雲下山。
廬雲並未相送,只是各贈了袁小鶴和岳小飛一柄長劍,也給了他們一些盤纏。
原來這座獨秀峰是在五台山。
由五台山到秦嶺終南山,是往西南而行。
大約半月後,兩人已到達陝西華陰。
華陰之南.便是華山。
兩人決定由華陰經華縣、渭南,臨潼至長安,再由長安進入終南山。
這樣走法,雖然路程遠一點,但因靠近黃河和渭水沿岸,地勢平坦,比走山路要方便很多。
到達華陰時天色已晚,他們便在城郊找了一處客棧住下。
半個多月以來,他們一路奔波,雖然也曾留意打听,還是半點鳳嫣紅和馬昭雄的消息也沒有。
至于岳小飛的父母,因為無名無姓,那就更不容易打听了。
兩人顧不得在街上游逛,在客棧用過晚餐,便準備進入上房休息。
就在岳小飛餐後準備回房休息時,突然從另一個上房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高頭大馬,滿面虯須,腰懸一口厚背鬼頭刀,神態頗為粗狂而又雄猛。
岳小飛雖不認識此人,但在這剎那,卻立即眼楮為之一亮。
原因是這人胸前拄了一塊玉佩,而使岳小飛為之留意的,也正是這塊玉佩。
一個粗壯男子胸前掛著玉佩,本來就不大相稱,何況這玉佩正是岳小飛所最熟悉的東西。
原來三年前當岳小飛正在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和父母分手時,他的父親曾交給他一個小黃絹包裹,告訴他里面有將來彼此聯絡的暗記和信物。
岳小飛後來經過察看,包裹內只不過是一塊玉佩,而那玉佩和現在虯須大漢胸前所佩的,不論大小形狀,竟是完全一樣,又
怎能不使他大大留意。
他顧不得是否冒昧,立刻趨前抱拳一禮道︰“兄台,請恕小弟無禮,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虯須大漢見對方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先是—愣,但接著又點了點頭道︰“小兄弟可是有什麼事?”
岳小飛道︰“小弟想請兄台到小弟房中坐坐!”
虯須大漢隨即隨岳小飛來到房中。
岳小飛親切的招待他坐下,又為他倒了一杯茶奉上。
虯須人流兩眼直眨的道︰“在下和小兄弟好象並不認識?”
岳小飛卻望向虯須大漢胸前那塊玉佩道︰“小弟的確和兄台素不相識,只是想問問兄台這塊玉佩?……”
虯須大漢聚現驚喜之色,啊了一聲道;“莫非小兄弟是?……”
岳小飛道︰“小弟也有同樣的一塊玉佩,因為太巧合了,所以才要請問兄台……”
虯須大漢像銅鈴般的兩眼,越發眨動得歷害︰“我想問問,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紀了?”
“小弟今年十三歲。”
虯須大漢猛地由座位站了起來,探臂拉住岳小飛道︰“公子,我丁濤到處找了一年多,終于找到你了!”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急急問道︰“丁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請快告訴小弟!”
他雖然這樣問,其實心里已明白,這位叫丁濤的大漢,必是和自己聯絡的人。
丁濤緊緊握著岳小飛的手道︰“有一男一女兩位大俠,吩咐我尋訪公子,我尋訪了年多,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天遇上了公子,沒辜負兩位大俠的交代。”
“丁大哥可知道那兩位大俠姓什麼?叫什麼?”
丁濤搖搖頭,苦笑道︰“在下當時當然問過,可是他們卻不肯透露,只交給在下一塊玉佩,要在下尋訪他們的公子,既然公子也有一塊同樣的玉佩,那就不會錯了。”
他說到這里,才又覺出不對,頓了頓道︰“既然見到了公子,
公子又何必問令尊令堂姓什麼叫什麼?對了,那兩位大俠不肯說出姓名,公子總該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吧?”
岳小飛道︰“小弟岳小飛。”
虯須大漢道︰“那就對了,令尊就是岳大俠!”
岳小飛雖明知父親並不可能姓岳,卻又不便解釋,以免又鬧出笑話。
他接著問道︰“丁大哥既然連家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又怎會對家父和小弟這樣幫忙?”
丁濤正起神色道︰“不是在下幫岳大俠的忙,而是岳大俠幫了在下一次大忙。”
“這話怎講?”
“他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沒有他,在下哪能活到現在,所以在下就是一輩子不做別的,也要完成他的一番附托。”
“家父和家母都對丁大哥說過什麼?”
“岳大俠交給在下這塊玉佩,要在下設法和公子聯絡。”
“家父可交代過丁大哥到五台山獨秀峰去找小弟?”
“一點不錯,岳大俠是這樣交代過。”
“丁大哥到過那地方沒有?”
“當然到過,那峰頂有一棵大松樹,我在松樹下直坐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只好連夜下山,後來覺得天下像公子這般年紀的人太多,總不能見到一個問一個,所以干脆就把玉佩掛在胸前,若公子見了,一定會主動找我,果然這辦法很好,要不然,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找到公子。”
“丁大哥當年是在什麼地方看到家父家母的?”
“就在華山和終南山之間的藍關。”
岳小飛很快便想起韓愈的一首七言律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聖朝除弊政,肯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埋江邊。”
接著,他似乎也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在從前,他在感覺上,似乎覺得藍關遠在天邊,實際上現在來到華陰,已距藍關不遠了。
他關切而又激動的問道︰“家父和家母可曾交代丁大哥帶給小弟什麼言語?”
丁濤道︰“他們只交代在下告訴公子,他們很好,請公子不必掛心。”
岳小飛不禁又是一陣悵然,父母托人尋找自己,所帶來的竟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
“那麼丁大哥可知道家父母去了什麼地方?”
“在下當時也曾問過,可是岳大俠不肯透露,看他的神色,好像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丁濤說到這里.忽然站起身來道︰“公子請別離開,待我再去叫一個人來!”
岳小飛茫然道︰“丁大哥要去叫誰?”
丁濤道︰“一個叫甘霖的,我和他不論走到哪里,都在一起,岳大俠救過我的命,照樣也救了他的一命,這三年來,他和我都是在到處尋訪公子的,現在既然找到了,當然要告訴他,也讓他高興一下!”
原來丁濤和甘霖也是住在這家客棧的。
丁濤走後不久,便帶著另外一個大漢走了進來。
不消說。另外這大漢便是甘霖了。
甘霖又是另一種長相,一張削瘦的馬臉,身材細高,皮膚白得像漂過,有如肺癆病鬼一般,再怎麼看也不像他的名字,和丁濤走在一起,恰成強烈的對比。
甘霖一進門就抱拳叫道︰“岳公子你好,總算找到你了!”
岳小飛請二人重新入座,並另為甘霖倒了一杯茶。
只見丁濤望著甘霖道︰“老甘,原來岳公子還不清楚岳大俠夫婦在哪里,這教他們全家怎麼團聚?”
甘霖翻著一對死魚眼道︰“依我看岳大俠夫婦定是進了鬼門關!”
岳小飛只听得大吃一驚道︰“什麼?莫非家父家母已經遭遇了什麼人的毒手暗害?”
甘霖尷尬一笑道︰“原來岳公子不曉得什麼叫鬼門關。”
岳小飛變著臉色道︰“小弟怎麼沒听說過什麼叫鬼門關,活人又怎會進了鬼門關?”
甘霖又是尷尬一笑道︰“咱說的鬼門關,只是一個地名,據說在最近幾年,不少武林絕頂高手,都想進鬼門關,連中原一帶的武林人物,也都慕名而來。”
岳小飛雖略略放下心,卻還是透著不解︰“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鬼門關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甘霖似乎來了興趣,說得口沫橫飛道︰“那就不用說了,就以咱和老丁來說吧,照樣也心里癢癢的,希望能去一趟。”
岳小飛道︰“甘大俠還沒說出那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人?”
甘霖砸嘴道︰“據說里面什麼奇奇怪怪的景物都有,稱得上是千年難得一見,而且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做神仙。”
“甘大俠是听誰說的?”
“連千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們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和老丁就在太白山,離終南山不過兩三百里路。”
“鬼門關在哪里呢?”
“就在終南山。”
“甘大俠能不能找到?”
“當然可以找到,如果公子想去,我和老丁一定奉陪,令尊岳大俠曾救過我們兩人一命,我們正該幫忙公子做點事情。”
岳小飛暗道︰“怪不得廬伯伯要袁大哥和我到秦嶺終南山一帶來找風嫣紅和馬昭雄,說不定他已听說過鬼門關的事吧。”
就在這時,袁小鶴由外面走了進來。
袁小鶴和岳小飛住在一客房,他因剛才到外面辦了點事,所以回來較晚。
岳小飛連忙為雙方介紹。
當丁濤和甘霖得知袁小鶴是聖手廬雲的高足,都不免禮敬有加。
袁小鶴自然大為得意︰“原來兩位也認識家師?”
丁濤搔搔腦袋道︰“哪里.我們怎夠資格相廬大俠交情,他老人家當年在武林中鼎鼎大名,像雷震耳朵,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甘霖緊接著道︰“對啦。最近這十年,廬大俠已很少在外露面,若不是今天踫到袁小俠,我們還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呢?”
由丁、甘兩人這幾句話,可知他們並不清楚鳳嫣紅和馬昭雄的一段丑事,袁小鶴當然也不便提起。不過,他已明白師父廬雲當年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當他再听到有關鬼門關的事時,更是喜小自勝,忙道︰“就請兩位當家的替在下和岳公子帶路,以便見識見識鬼門關究竟有什麼稀奇。”
次日一早,四人便起程結伴趕路。
兩天之後,到達長安。
在長安住了一夜,南行便是終南山了。
這一帶是秦嶺山脈,綿亙數千里,東有華山,西有太白山。山路的險峻,不難想見。
在傳說中,有不少神仙,都隱居在終南山,這當然是因為山勢太深,絕少人煙,所以人們才有種種的穿鑿附會。
正同為山上絕少人煙,所以他們在長安動身時,特地帶了不少干糧,以備路上食用。
看看天已過午,才不過來到山腳。
到傍晚時,好不容易發現一處民家。
四人便在民家借宿一晚。
次日起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卻遇到不少人物。
這些人部佩刀帶劍,而且步履矯健,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同道。
他們所談論的,也正是有關鬼門關的事。
內中難免也有人向丁濤和甘霖打招呼,都稱他們為“太白雙雄”,袁小鶴和岳小飛這才知道丁濤和甘霖原來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看看到了下午,終于到達了鬼門關的入口。
原來這入口也正是一條谷道的入口,但見谷道兩側,峭壁高插雲表,而且筆直如削,幾乎是雀鳥難渡。
但谷底卻只有兩三丈寬,形成了一幅天然奇觀。
相信任何人見了,也不得不贊嘆造物之奇。
袁小鶴不禁問道︰“兩位當家的,若不經過這谷口,是否就無法進入鬼門關?”
丁濤道︰“袁少俠應該看得到,這谷壁高有幾十丈,不經谷口,有誰能進得去呢?”
袁小鶴道︰“是否還有另外的路?”
丁濤搖頭道;“這些年來,據說有不少人想找另外的路,可惜沒有一個能找到。”
這時他們已漸走近谷口,只見谷壁上忽然出現了“觀光隧道”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是用紅漆寫的,每字都有磨盤大小,看來十分醒目。
袁小鶴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叫觀光隧道?”
他當然是問丁濤和甘霖的。
這兩人都是粗人,可能連這四個字都不一定全認識,自然難以解釋,問了也是白問。
就在這時,谷口忽然出現了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
那老人身穿黑袍,一張像風干橘子皮般的馬臉,頷下留著一撮山羊胡子,兩眼雖小得像豆,卻鑠鑠發光。
那少女紅衣紅裙,臉蛋十分甜美。而且笑面迎人。
這兩人站在一起.照樣也構成了一幅頗為醒目的畫面,因為這畫面看來十分不調和。
四人正要繼續前進,那馬臉老人和紅衣少女已橫身攔住去路。
丁濤不由沉下聲音道︰“老頭兒,憑什麼擋我們的路?”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想問問,四位要到哪里去?”
丁濤道︰“當然是要到鬼門關去。”
黑衣老人又呵呵笑道︰“果然是有緣人,不然不會找到這里,鬼門關就在里面,過了鬼門關就是天谷。”
他說著,隨即伸出一只手來。
丁濤茫然問道︰“這算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要進鬼門關,第一站是老夫負責看守的‘觀光隧道’,所以必須向各位收錢。”
丁濤哦了聲道︰“路是人人可走的,難道你這老家伙還想要買路錢?”
黑衣老人神秘一笑道︰“四位的錢不會白花,‘觀光隧道’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誰看了也會大開眼界,所以老夫要的應該是入門票,並非買路錢。”
丁濤頓了頓道︰“要多少?”
黑衣老人道︰“每人五兩銀子,四位一共二十兩。”
丁濤兩眼瞪得像鈴鐺︰“哪有這麼貴的,鄉下人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賺五兩銀子,老頭兒,莫非你是吃人的?”
黑衣老人摸著山羊胡子道︰“四位都不可能是鄉下人,一分銀子一分貨,四位看過以後,定會認為一點也不貴。”
這時那紅衣少女也含笑開了口︰“我們老掌櫃說得對,你們四位爺們看過了一定還想再看!”
丁濤道︰“我要先問問你們,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黑衣老人道︰“再往前走不久,便要穿過一條山洞,那山洞當然就是隧道,至于觀光兩個字,就請我們丫頭講給你听吧!”
丁濤立即望向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道︰“觀光就是光溜溜的東西。”
丁濤一皺眉眼頭道︰“光溜溜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紅衣少女媚眼一拋道︰“難道女人脫光了衣服你也不想看?”
這一來立刻引起了丁濤的興趣。
甘霖也不例外。
但岳小飛和袁小鶴卻都在一旁脹紅了臉。他們真不相信那紅衣少女竟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丁濤噘唇道︰“原來觀光就是這個,五兩銀子的確值得。”
他說著便要探手入懷掏銀子。
岳小飛忙道︰“丁人哥,這樣的觀光,不觀也罷!”
丁濤道︰“沒什麼,公子也跟著開開眼界,今天算我請客。”
那黑衣老人也在旁笑道︰“這位小兄弟,的確是進‘觀光隧道’最年輕的一位,不過你們既然要到鬼門關,不可能不經過‘觀光隧道’,如果真不想看,不妨閉著眼楮走過去。”
紅衣少女咯咯笑道︰“老掌櫃的,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花了錢,當然必須看上一看。”
這時丁濤已掏出一張銀票,交給黑衣老人道︰“看一看,這是銀票二十兩。”
黑衣老人收了銀票,卻從懷中摸出四支火熠道︰“這是你們四位的。”
丁濤道︰“要這個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隧道里很暗,不用這個,你們還觀的什麼光。”
丁濤立即收下,並每人分一支。
黑衣老人道︰“現在四位可以進去了!”
丁濤道︰“不成,我要這位姑娘帶路!”
黑衣老人道︰“只要往里走,很快就到,哪用得著帶路。”
丁濤搖頭道︰“一定要她帶路,在下多給銀子都可以。”
不等黑衣老人再說話,紅衣少女已脆生生笑道︰“這位大哥別凶,帶路就帶路,現在就跟我走吧!”
于是四人跟在紅衣少女身後開始前進。
紅衣少女柳腰款擺,蓮步生姿,幾乎每走—步,都撩人遐思。
她邊走邊嗲著聲音道︰“這位大哥,你為什麼非要我帶路不可?”
丁濤吃吃的道︰“老子的錢不能白花,有你走在前面,看著也舒服些。”
紅衣少女撲哧笑道︰“原來你是舍不得二十兩銀子,我有什麼好看的,待會兒看見那些不穿衣服的,那才真正好看呢。”
丁濤干咳了一聲道︰“我想看你脫光,你肯不肯?”
紅衣少女笑得幾乎彎了腰,道︰“今天沒輪到我脫,你若下次再來,也許可以看得到。”
說話間,前面果然已是一處山洞,紅衣少女道︰“到啦,你們自己進去吧!”
這時丁濤已顧不得再和紅衣少女調笑,拉著甘霖便向里走。
剛進入隧道,仍能見物,漸漸的越深越暗,到後來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又前進數丈,丁濤和甘霖才發覺已經不見了岳小飛和袁小鶴。
不過他們明白,出了隧道以後,一定可以會合。
丁濤像是自言白語道︰“他娘的,莫不成被他們騙了!”
甘霖道︰“你還沒燃亮火熠子,怎知道被他們騙了。”
丁濤連忙亮起火熠。
只見兩旁洞壁上,開鑿了不少洞門,不用說,好看的就在洞門里面了。
兩人立即進入一處洞門。
洞門內是一處石室,兩人的眼神,不由齊齊為之一亮。
果然到了觀光所在,一個全裸的妙齡少女,就在靠近石室的後壁站著。
那女郎笑臉迎人,全身肌膚光潔晶瑩,有如粉雕玉鑿一般,身材不胖個瘦,尤其雙峰高聳,玉腿修長,站在那里,名符其實的可以拿“亭亭乇立”四字形容。
她一腿在前,一腿在後,那緊要之處,似隱似現,姿態撩人至極。
在這剎那,丁濤和甘霖,都情不自禁有些呼吸急促,血脈擴張,兩眼也都在發直。
那女郎在丁濤和甘霖進來之後,姿勢雖然未動,一對眸子卻勾魂攝魄般不停的秋波暗送。
這在丁濤和甘霖來說,銀子果然沒有白花,僅僅這一洞,就值回票價。
丁濤裂嘴笑道;“這妞兒真不賴,老甘,咱們可要仔細瞧瞧!”
兩人本來準備再走到那裸女的身後瞧瞧,卻因她後背已靠近洞壁,無法看到她的前面。
甘霖干咳了聲道︰“好是好,可惜她不肯開口講話。”
丁濤隨即問道︰“妞兒,你為什麼不講話?”
那裸女真的不肯開口,卻越發望著丁濤和甘霖嵋笑。
丁濤實在按捺不住,伸手便向那裸女的雙乳上摸去。
那知他的手尚未觸及對方肌膚,耳際便響起一個粗壯的聲音道︰“朋友,只準看,不準摸,你們只是觀光,不是摸光!”
丁濤收回手來,回頭望去,卻看不見發話的人藏在哪里。
甘霖追出石室之外,也未發現人影。
這兩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不難想見這石室內必定設有機關。
丁濤本來還想再看,但甘霖卻催促著道︰“其他的石室內一定還有,若把火熠點熄了,咱們豈不是反而吃虧。”
一語提醒丁濤,只好退出這一石室,持著火熠又進入另一石室。
另一石室果然又是一名裸女。
這裸女比先前的更美,不過姿勢卻變了,是坐在地上。
她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剛好把緊要之處掩住。
丁濤咽下一口唾液道︰“妞兒,可不可以把上面那條腿放開?”
這次那裸女講話了︰“規定就是這樣,誰敢不遵。”
丁濤笑道︰“老子是花錢的大爺,你要听老子的規定。”
那裸女道︰“你想看,別外的地方還很多,我這里就是這樣!”
丁濤和甘霖隨即又趕到另一石室。
這時丁濤的火熠已經燃完,舉著火熠的是甘霖。
這一石室的裸女姿勢又改變了,竟是側臥在一塊大石板上。
丁濤和甘霖想看的還是看不到。
他們兩人擔心火熠燃完,不敢多耽誤,很快的再進入下一間石室。
當真是一處又勝一處,這間石室內竟是擺了一張床,有兩名裸女正緊緊擁抱著疊在床上,很顯然的,她們是正在扮演著一對進行那種事情的男女,只是她們僅僅擺了姿勢,卻並無動作。
兩人兩眼發直的看了半晌,丁濤終于忍不住道︰“你們兩個這算什麼,干脆讓我們兩個也上床,那才夠趣!”
兩名裸女還是動也不動。
就在這緊要關頭,偏偏火熠已經熄了。
丁濤和甘霖真恨不得再回到谷口買幾支火熠。
好在離開石室之後,他們還是忍了。
繼續前進,黑暗中仍能看出兩旁洞壁仍有不少洞口,想像中里面的情景一定更為精彩,們火熠已經用完,再精彩也是白搭。
大約又走出十幾丈,才出了隧道,眼前也隨之亮了起來。
山了隧道之後,前面仍是谷道,兩旁的岩壁,照樣也高可插天。
很快的,他們就發現岳小飛和袁小鶴在岩壁下休息。
其實岳小飛和袁小鶴並非休息,而是在等候丁濤和甘霖。
丁濤和甘霖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來到跟前,丁濤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兩位觀過光沒有?”
袁小鶴道︰“我們不想看,所以才在這里等你們兩位。”
丁濤猛一跺腳道︰“你們也真是,這種機會錯過,以後哪里去找,二位的火熠呢?”
袁小鶴和岳小飛各自把火熠拿了出來。
丁濤一把搶了過來道︰“你們兩位請在這里再等一下!”
接著拉了甘霖一把道︰“走,咱們再回去看!”
甘霖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人很快便又回到“觀光隧道”。
豈料當燃亮火熠後,兩人竟全怔在當場。
說也奇怪,那洞壁兩旁的石室,竟完全不見了,連半點痕跡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起初不死心,迅即且走向洞壁用力摸去。
但也摸不出有什麼異樣。
世上偏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只好再返回岳小飛和袁小鶴停身之處。
“二位當家的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袁小鶴也覺得奇怪。
丁濤愣愣的搖頭道︰“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及今年多,別提了,走吧!”
袁小鶴也不便再問。
四人繼續前行。
大約又走了一里多路,又進入一處隧道。
這條隧道似乎不長,而且和“觀光隧道”大不一樣,因為洞頂懸著不少紗燈,里面已不再幽暗。
剛進入隧道不遠,右邊洞壁便有一間石室,石室門外站著一名白衣老者。
這白衣老者和先前谷口那名黑衣老者形像完全不同,慈眉善目,一副和靄可親模樣。
白衣老者望著四人拱了拱手,招呼著道︰“四位請到里面來!”
丁濤道︰“我們正要趕路,老先生為什麼又要我們到里面去,
你不看天都快黑了!”
白衣老者笑容可掬的道︰“諸位在前面過了‘觀光隧道’一關,現在這里又是一道關口,不過這一關,就不可能再往里走。”
丁濤翻著眼珠問道︰“這一關要多少錢?”
白衣老者笑道︰“這一關不必花錢。”
丁濤一愣道︰“不要銀子還有什麼看頭!”
白衣老者,笑得連眼楮都眯上了︰“這一關不觀光,當然沒什麼看頭。”
“沒看頭要我們進去做什麼?”
“當然是要四位過關。”
“那麼這一關是什麼關?”
“文關。”
這一來丁濤越發愣了︰“文關是什麼東西?”
白衣老者道︰“不是什麼東西,應該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好吧,文關是什麼意思?”
白衣老者道︰“文關是講究文的,就是要考考各位的文才。”
丁濤張口結舌道︰“老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和這位老甘連書都沒念過,哪里來的文才?”
白衣老者板起面孔道︰“若過不了文關,各位就只有回頭走了!”
丁濤的瞼發了綠,望著甘霖道︰“你看怎麼辦?”
甘霖倒是不太在乎︰“管他呢,試試看再說。”
丁濤道︰“連書都沒念過,還試的什麼試,若能試,我早就去考狀元了。”
甘霖道︰“沒念書也不見得就是沒學問,有句話說︰‘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咱們兩個走的路何止萬里,何況咱們也曾和有學問的人在一起過,實在不一定會被他們考倒。”
丁濤終于被說動了,點點頭道︰“好吧,就試試看!”
轉頭再向白衣老者道︰“老先生請別故意為難,待會兒出題千萬要出簡單些!”
白衣老者道︰“你放心,待會兒我會交待主考官,盡量幫你們的忙。”
丁濤哦了聲道︰“原來主考官不是你?”
白衣老者道︰“主考官就在里面,大家請進來吧!”
這間石室頗大,布置得也很雅致,四面壁間都掛著名人字畫,很有些書香氣息。
靠里邊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置文房四寶,另有幾本書和一疊卷宗。
主考官就坐在桌子後面。
主考官也是個老頭兒,戴著紅頂瓜皮小帽,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鼻頭紅紅的特別大,頷下也是留著一撮山羊胡子,身穿藍色長袍,外罩黑緞馬褂,腳下是粉底灰幫呢鞋。
這種打撈,很像戲劇中“春香鬧學”里的那位老學究塾師,只是他手里還拿著一根長桿旱煙袋。
四人進來站定後,白衣老者道︰“楊兄,他們四位是來應試過關的,你就出題吧!”
不等主考官楊老頭開口,丁濤便搶著不住向白衣老者使眼色。
白衣老者會意,連忙再道︰“楊兄,他們兩位年紀大些的可能沒讀過什麼書,最好出題簡單些,別為難他們。”
楊老頭兒輕揉著煙袋鍋里的煙絲,點上火,吸了一口,吐出煙霧,才慢條斯理的說︰“當然可以,老朽不逼他們做文章,出幾個字讓他們對對就成。”
丁濤為了先過關,搶前一步道︰“那就讓我先來吧!”
楊老頭兒透過鏡片瞥了丁濤一眼道︰“你會對對麼?”
丁濤道︰“你先教一教我,我一學就會。”
楊老頭兒道;“可以,天對地,雨就風,大陸對長空,懂不懂?”
丁濤轉翻著眼珠道︰“請再打個比方!”
楊老頭兒似是頗有耐性,緩緩說道︰“譬如我說左,你就對右;我說東,你就對西;我說上,你就對下;我說狗,你就對貓;我說烏鴉,你就對麻雀;我說龍,你就對鳳;我說吃飯,你就對喝水;我說黑,你就時白;我說捉鳥,你就對捕魚;我說車,你就對船,我說很大,你就對極小;我說快,你就對慢;我說吸煙,你就對喝酒;我說高興,你就對苦惱;我說澆水,你就對點火。老朽比方的夠多了,听明白沒有?”
丁濤噘嘴笑道︰“我還只道對對子很難,原來這麼簡單容易,老先生,現在就開始,你請出題!”
楊老頭兒想了想道︰“我出個口字,你對!”
丁濤咧了咧嘴道︰“口是什麼意思?”
楊老頭兒也兩眼直眨的道︰“你連這麼簡單的一個字都不懂是什麼意思,那還對的什麼對,口就是嘴!”
丁濤道︰“那你就該直接了當的說嘴,不該說口。”
楊老頭兒道︰“口和嘴本來就是一個意思,只怪你沒有讀過書,竟連口的意思都不懂!”
丁濤大不同意的道︰“你的話我不服氣,我說口和嘴意思完全不一樣。”
楊老頭兒耐著性子道︰“你說出道理老朽听听!”
丁濤道︰“咱們中國有很多地名都帶個口字,這些地方我也到過,像張家口、古北口、喜峰口、大沽口。如果把這些地方說成張家嘴、古北嘴、喜峰嘴、大沽嘴、請問可以不可以?”
楊老頭兒萬沒料到他竟有這麼一番歪理,但歪理也是理,想把他駁倒,還真不容易,只好干咳了兩聲道︰“好吧,那麼老朽就把口改成嘴,你對。”
丁濤不假思索道︰“屁股!”
楊老頭大感一愣,哼了聲道︰“胡說,嘴怎麼能對上屁股?何況我出的題是一個字,你對的卻是兩個字!”
丁濤道︰“老先生別發睥氣,你剛才打比方時就說過上就該對下,嘴在上,屁股在下面,我是完全跟你學的,怎麼又不對了?”
楊老頭差點沒被一口煙嗆住,擺著手道︰“算了算了,簡直是朽木個可雕也!糞上之牆不可污也!”
丁濤雖听不懂楊老頭兒說些什麼,但卻覺得出必定不是好話,
忙道︰“老先生,你若不同意。就由我出個題請你對怎樣?”
楊老頭兒臉色一整道︰“老朽是主考官,你是學生,哪有學生出題考老師的了”
丁濤道︰“這樣看來.你的學問必定也不怎麼樣,要不然還怕什麼?”
楊老頭兒果真被丁濤激出了真火,堂堂主考官,滿腹經倫,豈能在學生面前出丑,不由一拍桌子道︰“好,老朽就由你出題!”
丁濤想都沒想,道︰“肚臍眼!老先生請對!”
楊老頭兒眉頭一皺,暗自罵道︰“這小子真沒出息,竟然出這種題目,可謂混帳透頂!”
他雖在暗罵,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該用那三個字來對,沒奈何,只好以猛吸旱煙來換取思考時間。
足足半盞熱茶工夫過去,當真把楊老頭兒難倒了。
丁濤早看出楊老頭兒十分尷尬,不覺嘿嘿笑道︰“老先生,怎麼樣?你的學問雖然大,照樣也有吃癟的時候,如果真對不上,不如由我來對吧!”
楊老頭兒正是求之不得,噴了一口煙霧道︰“你對!老朽不信你能對上!”
丁濤笑道︰“也是肚臍眼。”
楊老頭兒吼叫道︰“越發胡說,肚臍眼怎麼能對肚臍眼?豈有此理!”
丁濤不慌不忙道︰“老先生請消消氣,我既然能對上,當然有理由。”
“什麼理由?你講!”
“好比一男一女上了床,不是肚臍眼對肚臍眼是什麼?我這樣對,不但對得好,而且還準得很呢!”
楊老頭兒差點又被一口煙嗆死,大聲道︰“你給我滾開,老朽不想再考你了!”
這時,不但甘霖等人都差點笑出聲來,連白衣老者也忍俊不禁。
丁濤還真听話,噘嘴笑著退回一旁。
楊老頭兒直吸了一袋煙,把氣消得差不多了,才向甘霖招招手道︰“現在該考你了,站過來!”
甘霖依言向前走了幾步,躬身施了一禮道︰“大主考這次要出什麼類題目?”
他雖然多年來和丁濤朝夕不離,但性情並不相同,同時他也念過幾年書,頭腦比較冷靜,待人方面,禮貌也比丁濤周到些。
楊老頭兒見甘霖舉止和言談都中規中矩,尤其把自己稱呼大主考,更是高興,不覺摸著山羊胡子呵呵笑道︰“你也不必做文章,對幾個對子就可以過關。”
甘霖躬身又是一禮道︰“學生書讀的不多,大主考可否指定一個範圍,給學生一點方便。”
楊老頭兒因為心里高興,越發不想為難甘霖,點點頭道︰“你的要求我答應,就由你限定範圍好了。”
甘霖道︰“學生書讀的雖然不多?但路卻走得不少,大主考最好出地名給學生對。”
楊老頭兒道︰“可以,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看起來你的學問已經不小了。”
甘霖道︰“學生還有一個要求!”
楊老頭兒道︰“還要求什麼?”
甘霖道︰“咱們中國的地方太大了,地名千千萬萬,學生不知道的一定還很多,是否可以把範圍再縮小一些?”
楊老頭兒順水推舟道︰“也可以,還是由你自己指定好了。”
甘霖道︰“學生小時候在台灣住過,對那里的地名比較熟悉,就以台灣的地名為範圍怎樣?”
只見楊老頭兒兩眼直眨的驚喜道︰“什麼,你也住過台灣?那太好了,正好老朽也在台灣住過幾年。”
甘霖不覺喜出望外,他原先只道說了也是白說,因為對方若不知道台灣地名,又怎能以台灣地名出題呢?
他這一高興,連死魚眼也像活了起來︰“大主考就請出題好了!”
楊老頭兒巴唧巴唧的吸了幾口煙道︰“老朽在台灣,那是幾十年以前的事了,對那里的地名,必須現在好好想一想。”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了︰“听著,老朽現在就出題了!”
甘霖垂手躬身道︰“大主考請講!”
楊老頭道︰“新莊,對!”
甘霖想都沒想︰“舊館。”
楊老頭道︰“板橋?”
甘霖道︰“木柵。”
楊老頭道︰“鷺鳥潭?”
甘霖道︰“蝙蝠洞。”
楊老頭道︰“龍潭?”
甘霖道︰“鳳山。”.
楊老頭道︰“水里?”
甘霖道︰“土城。”
楊老頭本來打算問個三、兩題就算了,因見甘霖不但對答如流,而且地名和地名對得非常工整貼切,心里一高興,題目就越出越多。
另外,回憶起當年在台灣的那段經過,如今以地名對,也頗有舊地重游之感,尤其面對也到過台灣的甘霖,簡直像他鄉遇故知一般。
卻因他離開台灣太久,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太多地名,只好暫時打住。
甘霖也頗得意,搭訕著問道︰“大主考是不是已經考好了?”
楊老頭慢吞吞的道︰“等老朽想想再考你幾題。”
沒隔多久,他就又開始出題︰“花壇,對!”
甘霖道︰“草屯。”
楊老頭道︰“觀音?”
甘霖道︰“彌陀。”
楊老頭道︰“銅鑼?”
甘霖道︰“鑽石。”
楊老頭道︰“三義?”
甘霖道︰“八德。”
楊老頭道︰“梅山?”
甘霖道︰“竹崎。”
楊老頭道︰“三重?”
甘霖道︰“五結。”
楊老頭道︰“五股?”
甘霖道︰“八堵。”
楊老頭道︰“霧峰?”
甘霖道︰“澳底。”
楊老頭道︰“大溪?”
甘霖道︰“小港。”
楊老頭道︰“香山?”
甘霖道︰“濁水。”
楊老又道︰“尖石?”
甘霖道︰“圓山。”
楊老頭道︰“新屋?”
甘霖道︰“舊社。”
楊老頭道︰“後里?”
甘霖道︰“前鎮。”
楊老頭道︰“鹿谷?”
甘霖道︰“龜山。”
楊老頭道︰“龍井?”
甘霖道︰“魚池。”
楊老頭道︰“社頭?”
甘霖道︰“田尾。”
楊老頭道︰“二水?”
甘霖道︰“三灣。”
楊老頭道︰“竹山?”
甘霖道︰“梅林。”
楊老頭道︰“水上?”
甘霖道︰“田中。”
楊老頭道︰“麻園?”
甘霖道︰“菜寮。”
楊老頭道︰“桃園?”
甘霖道︰“柳營。”
楊老丈道︰“南州?”
甘霖道︰“北港。”
楊老頭道︰“西湖?”
甘霖道︰“東河。”
楊老頭道︰“玉里?”
甘霖道︰“石門。”
楊老頭道︰“黃泥塘?”
甘霖道︰“紅葉村。”
楊老頭道︰“成功?”
甘霖道︰“歸仁。”
楊老頭不再接下去問,卻皺眉搖了搖頭道︰“前面對得都不錯,這一題有問題。”
甘霖似乎不大服氣,翻著死魚眼道︰“成功當然最好對失敗,可是台灣沒這地名,學生就只有對歸仁了。”
楊老頭不動聲色道︰“你說說有什麼理由?”
甘霖道︰“記不得是誰說過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話,歸仁當然就是成仁,這樣看來,歸仁對成功不能說不對。”
楊老頭沉吟了一陣道︰“雖是強詞奪理,也算說得過去,老朽再問你最後一題,大甲,對!”
甘霖道︰“龜山。”
楊老頭兩眼一直道︰“越發不像話,龜山怎能耐上大甲,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甘霖陪笑著道︰“學生沒解釋,你老人家當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楊老頭哼了聲道︰“再解釋也沒用,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你老人家還沒听學生解釋,怎知沒對得好?”
“好,你就解釋解釋!”
誰知甘霖卻不答反問道︰“請問大主考,龜身上有甲沒有?”
楊老頭道︰“當然有。”
“在哪里?”
“龜蓋就是甲,從前的甲骨文就是用龜甲和獸骨刻成的。”
“這就對了,那烏龜像山一樣大,它的甲怎能不大?龜山不是大甲是什麼?”
這一番歪理,直把楊老頭弄得啼笑皆非,半響,才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前面那些題,本來是一百分,最後兩題扣二十分,算你八十分,已經及格,過了關。”
他說著目光轉向袁小鶴,不由說下一位該是袁小鶴了。
但丁濤的動作真夠快,不等袁小鶴反應便搶著沖了出來。
原來在這段時間里,他已打好了主意,決定學著甘霖盡量對楊老頭禮貌一些,同時覺得若過不了關,面子上實在不好看,所以說什麼也必須混過去。
楊老頭兩眼眨了眨道︰“你怎麼又來了?”
丁濤忙畢恭畢敬的躬身一禮道︰“晚輩當然是希望過關,若過不了關,丟人可就丟大了!”
楊老頭道;“你這人狗屁不通,憑什麼能過關?”
丁濤又是深深一禮道︰“不管怎樣,但求大主考再考我一次。”
楊老頭見丁濤忽然變得彬彬有禮,不免對他漸生好感,摸了摸嘴巴道︰“看來你已不是朽木和糞土之牆了,既然孺子可教,再考考你也成,不過若再亂對對子,照樣沒什麼情面好講的。”
丁濤咧了咧嘴道︰“晚輩沒讀過書,哪會對對子,剛才不過是瞎胡鬧,你老人家千萬不要記在心上,現在晚輩也想提出一個要求,你老人家先前曾答應甘霖的要求,若不答應晚輩的要求,那就是不公了,相信你老人家決不會做不公平的事。”
這幾句話,等于堵住了楊老頭的嘴。楊老頭苦笑著道︰“好吧,老朽也照樣答應你的要求,你想要求什麼?”
丁濤道︰“晚輩不想對對子,懇求大主考換個別的題目。”
“那就做文章?”
“開玩笑啦,晚輩連對對子都不能對,哪能做文章。”
“那就做詩做詞!”
“越發開玩笑啦。”
“你什麼都不會,讓老朽怎考,總不能讓你免試過關!”
“晚輩有一樣會的。”
“會什麼?你說!”
“吊坎兒。”
這“吊坎兒”三個字把楊老頭弄得滿頭霧水,皺起眉頭道︰
“你說什麼?老朽根本听不懂!”
站在一旁的白衣老者忙搭腔道︰“楊兄,他說的是句方言,我懂。”
楊老頭望向白衣老者道︰“你請說說看!”
白衣老者道︰“吊坎兒就是俗活說的歇後語。”
楊老頭哦了聲道︰“原來這麼回事。”
接著視線又轉向丁濤︰“你的意思是老朽說出歇後語的上一句,你就接下一句,等于我出迷題你猜迷底,對不對?”
丁濤笑著咧出兩顆大板牙,不住點頭道︰“一點不錯,晚輩就是這個意思。”
楊老頭呵呵笑道︰“這種考試方法老朽還是第一次用,不過的確很有意思。”
丁濤道︰“就請大主考現在開始好不好!”
楊者頭道︰“當然就要現在開始,你听著︰帽子爛了邊——”
丁濤毫不遲疑的答道︰“頂好。”
楊老頭道︰“棉花店里失火——”
丁濤道;“免談(彈)。”
楊老頭道︰“婊子卷行李——”
丁濤道︰“不搞了。”
楊老頭道︰“土包子買棺材——”
丁濤道︰“試試看。”
楊老頭道︰“棺材破了底——”
丁濤道︰“丟人。”
楊老頭道︰“城牆上拉屎——”
丁濤道;“好高的眼兒。”
楊老頭道︰“獨眼龍坐上馬桶打瞌唾——”
丁濤道︰“睜一只眼閉一雙眼。”
楊老頭道︰“鼻尖上放糖——”
丁濤道︰“看到吃不到。”
楊老又道︰“臭水池里栽荷花——”
丁濤道︰“只顧上面好看。”
楊老頭道︰“老鼠拉黃包車——”
丁濤道︰“大頭在後面。”
楊老頭道︰“包公養了個黑孩子——”
丁濤道︰“誰的種像誰。”
楊老又道︰“糞坑里躲雨——”
丁濤道︰“怕濕不怕臭。”
楊老頭道︰“鄉下人穿大褂——”
丁濤道︰“必有正事。”
楊老頭道︰“和尚廟對著尼姑庵——”
丁濤道︰“沒事也有事。”
楊老頭道︰“豬八戒掉進餿水桶——”
丁濤道︰“有吃有喝。”
楊老頭一口氣問了這麼多,丁濤對答如流,使得他還真有些吃驚,暗遲︰“這小子還真屁股頭上掛鑰匙——專管一門。”
他雖興趣不減,卻想不起該再問什麼,隨即望向白衣老者︰“劉兄,你既然知道什麼叫吊坎兒,必定也是這方面的專家,就請繼續代我考他幾題怎樣?”
白衣老者早就想插上一腳,如今楊老頭主動找他代考,正中下懷,忙道︰“也好,老朽就斗膽代勞了。”
接著提高嗓門道︰“這位老弟听著,現在第二堂課開始,王八啃西瓜——”
丁濤回答得依然既沉著又敏捷︰“滾的滾,爬的爬。”
白衣老者道︰“吊死鬼擦粉——”
丁濤道︰“死要面子。”
白衣老肖道︰“禿子打傘——”
丁濤道︰“無法(發)無天。”
楊老頭道︰“孕婦過獨木橋——”
丁濤道︰“挺而走險。”
楊老頭道︰“木匠打老婆——”
丁濤道︰“有尺寸的。”
楊老頭道︰“廚子戴口罩——”
丁濤道︰“不吃香。”
楊老頭道︰“煙袋鍋里炒芝麻——”
丁濤道;“沒多大油水。”
楊老頭道︰“鬼門關上彈琵琶——”
丁濤道︰“作樂不看地點。”
楊老頭道︰“懷胎十月放屁——”
丁濤道︰“有點娃娃氣。”
楊老頭道︰“十八歲的姑娘進茶館——”
丁濤道︰“錢也花了,人也丟了。”
楊老頭道︰“姓何的嫁給姓鄭的——”
丁濤道︰“正合適(鄭何氏)。”
楊老頭道︰“光著屁股爬竹竿——”
丁濤道︰“一節一節的丟人。”
楊老頭道︰“娃娃掉在滾湯里——”
丁濤道︰“熟人。”
楊老頭道︰“獅子捉老鼠——”
丁濤道︰“大材小用。”
楊老頭道︰“瞎子唱花臉——”
丁濤道︰“眼不見為淨。”
楊老頭道︰“戴著孝帽看戲一—”
丁濤道︰“樂以忘憂。”
楊老頭道︰“穿著破鞋討飯吃——”
丁濤道︰“窮到底啦。”
楊老頭道︰“雞毛敲鼓——”
丁濤道︰“沒有回音。”
楊老頭道︰“八仙桌上擺夜壺——”
丁濤道︰“不是盛酒的家伙。”
白衣老者出了這麼多題都沒難倒丁濤,最後自己也沒的問了。
他望著楊老頭拱拱手道;“他可稱得上是吊坎兒的專家,再考也難得考倒他,算啦,給他一百分過關。”
丁濤樂得連嘴都閉不攏,抱了抱拳道︰“多謝大主考!”
說罷,退回一旁,還不住向甘霖擠眉弄眼.表示他是屁股上畫眉毛——面子夠大。
這時袁小鶴已主動走近桌子前,也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
“晚輩請大主考出題!”
楊老頭見袁小鶴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心里早就對他具有好感,微微笑道︰“前面兩位都有要求,你有沒有要求?”
顯然他是有心讓袁小鶴輕松過關。
但袁小鶴卻不領這份情。
他跟隨聖手書生廬雲十幾年,既習文又習武,即便作篇文章也難不倒他,何況只是口試。因之,也微微一笑道︰“晚輩不敢有什麼要求,但憑大主考隨意出題!”
簡直是螞蟻吹喇叭,口氣不小。
楊老頭總算明白了這年輕人和先前兩個不一樣,肚子里必定有不少墨水,便點點頭道︰“如果要老朽隨意出題,老朽不免就要出點比較難的題目,你有意見沒有?”
袁小鶴道︰“大主考是老師,晚輩是學生,學生對老師的決定,
怎敢有意見。”
听了這幾句話,楊老頭對袁小鶴越發贊賞,含笑道︰“既然這樣,老朽就每樣都考考你。”
袁小鶴道︰“不過大主考千萬別吊坎兒,這方面晚輩沒學過。”
楊老頭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那本來就不算什麼學問,不過是跑江湖的用來耍耍嘴皮子而已。”
他可能沒想到,這幾句話,等于把丁濤給打了兩記嘴巴子。
袁小鶴道︰“多謝大主考給晚輩方便。”
楊老頭道︰“那就先對句,不過比剛才的可要深得多。”
袁小鶴道︰“晚輩斗膽一試。”
楊老頭取起桌上的書,翻閱了幾頁道︰“听著,關帝廟里有副對聯?上聯是‘師臥龍,友子龍,龍師龍友’,對下聯!”
袁小鶴略一思忖,道︰“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楊老人砸著嘴嘖嘖有聲的道︰“果然高才,竟和原有的下聯完全一樣,再對一聯︰文武廟里行副對聯,上聯是‘孔夫子,關夫子,兩位夫子’。對下聯。”
袁小鶴略略一想,道︰“著春秋,讀春秋,一部春秋。”
楊老頭大為驚嘆道︰“了不得,簡直可以當狀元。再來一聯,上聯是‘兩條玉臂千人枕’,對下聯!”
袁小鶴皺起眉頭道︰“請問大主考,這是形容什麼的?”
楊老頭臉上一熱,道︰“實不相瞞,這是游戲之作,形容妓女的?”
袁小鶴不假思索道︰“學生想對‘一點朱唇萬客嘗’,還請你老人家指教!”
楊老頭拍了一下大腿道︰“太好了,就是要讓老朽對,也不可能對得這麼好!再來一個,上聯是‘此木為柴山山出’,對下聯!”
袁小鶴道︰“因火成煙夕夕多。”
楊老頭道︰“凍雨灑窗,東二點,西三點。”
袁小鶴道︰“切瓜分片,上七刀,下八刀。”
此刻楊老頭簡直已把袁小鶴驚為千古奇才,舌頭連咂道︰“現在以迷射字,謎面是‘風來禾下鳥飛去,馬到廬邊草不生’,射兩字,請!”
袁小鶴略一思索道︰“禿驢。”
楊老頭又是一驚,再道︰“這次換成諧音格射謎,有四句詩,每句射一種水果,四句詩是‘劉秀打馬出城西,西楚霸王別虞姬,孔明二更把兵點,盂德拉住雲長衣’,請說出迷底!”
袁小鶴思考了半晌,道︰“晚輩猜出來了,只是並不一定對。”
“你說說看!”
“第一句含義是‘逃’,諧音該是‘桃’;第二句含義是‘離’,諧音該是‘梨’;第二句含義是‘早’,諧音該是‘棗’;第四句含義是‘使留’,諧音該是‘石榴’。”
楊老頭挑起大拇指道︰“高才高才,完全射對了!”
這時石室內的人,丁濤是似懂非懂,一直在張口結舌。
甘霖只能算懂了一半,雖未張口結舌,內心卻早已對袁小鶴佩服得五體投地。
岳小飛則在一旁不動聲色。
白衣老者也內心直說這小伙子真不簡單。
只听楊老頭道︰“現在改成射人名︰‘司馬炎篡位’射三國人名一,請射迷底!”
袁小鶴早就看過三國演義,想都沒想道;“曹休。”
楊老頭道︰“油炸豆腐,射兩位人名,其中一人是諧音,請射!”
袁小鶴道;“一位是黃蓋,一位是李(里)白。”
楊老頭拍著手道︰“了不得!不得了!天下第一奇才,今天竟被老朽有幸遇上了,和老朽比起來,簡直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他似是意猶未盡,又望著白衣老者道︰“這樣的高才,如今來到我們這里,說不定把當今的皇帝氣死,依老朽看,即便天下有
人的學問能趕上他,仍然無法和他相比。”
楊老頭帶些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白衣老者道︰“因為這位老弟是文武雙全,自古以來,哪有狀元是文武雙全的。”
楊老頭默了一默道︰“你說錯了,有一個狀元,也是文武雙全的。”
“誰?”
“黃巢。”
“可是黃巢的人品,可就比不上這位老弟了。”
“這樣說咱們就該把今天發現奇才的經過轉奏教主,說不定咱們兩人都能獨記一次大功!”
“暫時別急,他們還有很多關口要過,如果能完全通過,再斟酌情形處理也不遲。”
楊老頭和白衣老者一對一答,似乎已忘記還有一人不曾應試。
岳小飛等得有點不耐煩,自動走出幾步道︰“大主考,還有一人沒考呢!”
楊老頭這才對岳小飛留上了意。
只見他豐姿如玉,骨奇神清,論儀表氣質似乎勝過袁小鶴。
但他卻不認為岳小飛的學問能比袁小鶴大,因為他總是年紀太小,即使讀過不少書,根基也不會太深。
楊老頭因為心里高興,有意放岳小飛一馬,即便不考也讓他過關,隨即笑呵呵的問道︰“小兄弟,你讀過書沒有?”
岳小飛只好點了點頭。
楊老頭擺擺手道︰“讀過書就算了,用不著再考。”
他本來以為岳小飛會既驚喜又感激,豈知岳小飛卻正起神色道;“大主考是否見晚輩年紀小,瞧不起,所以才不屑一試?”
楊老頭大感一愣道;“老朽沒有這意思,連這位沒讀書的人都能通過,你已讀過書,預料必可通過,那就用不著再麻煩了。”
岳小飛冷冷一笑道;“大主考這番好意,晚輩十分感激,但免試過關,晚輩總覺得不足一件光榮的事情。”
這時袁小鶴也幫腔道︰“大主考,若論這位小兄弟的學問,可比晚輩強多了,你老錯過甄試高才的好機會,實在是件憾事。”
袁小鶴這兒句話,確是出自肺腑之言,因他知道岳小飛不論文、武,都超過自己很多,而方才自己已盡風頭,若不讓楊老頭見識見識岳小飛的才華,對岳小飛來說,實在是一種委屈。
袁小鶴有這種想法,可見他對勝過自己的岳小飛,毫無嫉妒之心。當然,這也是岳小飛對他肝膽相照所換來的。
楊老頭一听袁小鶴這樣說,不由捻著山羊胡子道︰“老朽相信他的學問可能也不錯,但若說能勝過你,那就未免太夸張了。”
袁小鶴道︰“你老人家是否因為他年紀小,所以才有這種想法?”
楊老頭領首道︰“不錯。學問是隨著年齡累積的,就像你們學武功一樣,年紀越大,功力火候越深,這位小老弟就是天資再高,總是歲數太小。”
袁小鶴搖頭道;“大主考的看法固然有理,但卻不能一概而論,當年甘羅十二歲便被封做上卿,孔夫子以七歲的項橐為師,這又做何解釋呢?何況這位小兄弟已經十三四歲了。”
楊老頭笑道;“你說的照樣也不能一概而論,甘羅和項橐是咱們中國幾千年來不世出的奇才,雖所謂神童不過如也,這位小兄弟縱然聰明絕頂,也決不可能和他們兩人相比。”
袁小鶴道︰“在主考沒考試過他,又怎知他不能和前面所說的兩人相比?”
楊老頭不願再辯,只好連聲道︰“好了好了!老朽考考他就是。”
他雖然這樣說,卻不想把題目出得太難,以免岳小飛回答不
上而讓袁小鶴沒面子,因為他現在已把袁小鶴視為最得意的門生。
他隨即望向岳小飛道︰“老朽想先測驗你的智力,下雨天,既不打傘,又不戴帽,結果頭上和身上全濕了,就是沒濕頭發,有
這種可能沒有?”
其實這題目還真不簡單,若考丁濤和甘霖,準是答不上來。
連袁小鶴也難免為岳小飛著急。
岳小飛想都沒想道︰“當然有這種可能,和尚和尼姑就做得到。”
楊老頭照樣也是一驚,不住點頭道︰“的確反應夠快。現在再出個迷面葷些的︰上下都有毛,上床之後毛對毛,這是個什麼東西?”
這題目若讓丁濤答,那就非葷不可了。
只听岳小飛道︰“大主考問的可是眼楮?”
楊老頭又吃一驚道︰“了不得,仍然不曾難倒你。再出個迷,
迷面是重男輕女,打一地名。”
岳小飛道︰“貴陽。”
楊老頭道︰“一個字,下雪的雪,打兩個地名!”
岳小飛道︰“天水,橫山。”
此刻楊老頭已知岳小飛的確高才,反而不再吃驚,接道︰“牛頭虎尾,打一個字!”
岳小飛道︰“先。”
楊老頭擦了下額角的汗水,頓了頓道︰“小兄弟,你對四書一定很熟吧?”
岳小飛道︰“談不上熟,只是讀過而已。”
楊老頭道︰“用四句詩射論語四句,听著︰當今皇上去偷牛,文武百官爬牆頭,公公摟著媳婦睡,兒子打破爹的頭。”
岳小飛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楊老頭道︰“從現在起,老朽準備摘四書章句,老朽讀上句,
你接下句,不準思考,必須馬上答。”
岳小飛道︰“大主考請念!”
楊老頭道︰“學而不思則罔,”
岳小飛道︰“思而不學則殆。”
楊老頭道︰“質勝文則野,”
岳小飛道︰“文勝質則史。”
楊老頭道︰“君子泰而不驕,”
岳小飛道︰“小人驕而不泰。”
楊老頭道︰“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
岳小飛道︰“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
楊老頭道︰“仁者以財發身。”
岳小飛道︰“不仁者以身發財。”
楊老頭道︰“悠遠則博厚。”
岳小飛道︰“博厚則高明。”
楊老頭道︰“見其生,不忍見其死。”
岳小飛道︰“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楊老頭道︰“徒善不足以為政。”
岳小飛道︰“徒法不能以自行。”
楊老頭道︰“養其小者為小人。”
岳小飛道︰“養其大者為大人。”
楊老頭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
岳小飛道︰“天下無道,以身殉道。”
楊老頭見始終無法將對方考倒,心里也難免不是味道。
這倒並非他妒才,而是覺得先前他不曾把對方看得太高,若一直連個小孩都難不倒,自已的面子上總是有些不好看,同時他
又不願岳小飛小小年紀,恃才而驕,因之便決定來個歪的制服對方。
想到這里,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位神童.令人佩服,
老朽最後再出另外一題,孔門弟子七十二賢你是知道的,你是否知道七十二賢當中,有幾個是娶過媳婦的?有幾個是打光棍的?”
這一題果然把岳小飛難倒,他呆子一呆道︰“晚輩才疏學淺,不曾在書上看到有這種記載。”
楊老頭個動聲色道︰“這事情清清楚楚記載在論語上,你不曾看到,可見你還是沒把論浯讀通。”
岳小飛心頭一震,暗道︰“莫非他讀的論浯和我讀的不一樣?……”
楊老頭見岳小飛愣在那里,笑道;“就在論語‘先進第十一’
那一篇上。”
岳小飛道︰“大主考所說的是魯論?齊論?還是古論?”
楊老頭道︰“當然是二十篇的魯論。”
岳小飛暫釘截鐵般的道︰“若是魯論,晚輩可以倒背如流,絕沒有這種記載!”
“你敢打賭?”
“當然敢!”
“賭什麼?”
“隨大主考的意,即便摘下晚輩項上人頭,晚輩也決不皺一下眉頭!”
“沒那麼嚴重,只要你拜在老朽門下做老朽一名門生就夠了。”
“大主考請說出這種記載在‘先進第十一’的那句話里?”
楊老頭搖頭晃腦的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岳小飛道︰“當然讀過。”
楊老頭嘿嘿笑道︰“這就是記載,所謂冠者,就是娶過媳婦的,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就是說娶過媳婦的有三十人;所謂童子,就是沒娶過媳婦的,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就是沒娶媳婦的有四十二人。三十人和加四十二人,正好是七十二人。小兄弟,還有什麼話講?”
岳小飛明知這是一番歪理,卻又不便就冠者和童子的意義和楊老頭爭執,只是淡然一笑道︰“大主考,晚輩承認你說的並非沒道理——”
站在旁邊的袁小鶴心里一急道︰“小飛,大主考說的明明是強詞奪理,連我都可以駁倒他,你怎麼承認他說對了?”
岳小飛道︰“大主考說的的確對。”
袁小鶴有些死氣憋裂的道︰“你若承認他對,就得拜他為師,咱們怎可亂拜師父?”
楊老頭似乎有些等不得,大聲招呼著道︰“既然承認老朽的話有理,還不拜師等什麼!”
這時最著急的,並非岳小飛,而是袁小鶴。
袁小鶴早就听說過︰武林人物,不可隨便拜師。岳小飛對聖手書生廬雲都沒拜過師,怎可和楊老頭剛見面就拜師,何況楊老
頭也決不可能是什麼正派人物。
楊老頭本來對袁小鶴頗具好感,如今見他竟攔阻岳小飛拜師,不由也動了氣,瞪了袁小鶴一眼道︰“你怎麼反而打攪起來?”
袁小鶴正色道︰“並非晚輩打攪,而是大主考那番解釋,根本不是道理。”
楊老頭兩眼直眨道︰“老朽所說的哪里沒有道理,你講!”
袁小鶴道︰“所謂冠者,不過指的是大人,古時以二十歲為弱冠,這與娶媳捫根本談不上關系。至于童子,指的根本就是小孩子,晚輩想問一句,大主考娶過媳婦沒有?”
楊老頭臉上一熱道︰“慚愧,老朽至今還獨身。”
袁小鶴淡然—笑道︰“如果照大主考的說法,你老人家現在還是個童子,若晚輩從現在起就稱呼你老人家為童子,你肯不肯答應?”
楊老頭頓時紅了臉答不上話。
袁小鶴繼續道︰“再說五六人就是五六人,六七人就是六七人,難道孔夫子說的話還帶加減乘除的?”
楊老頭被弄得越發啞口無言。
誰知就在這時,岳小飛卻轉過頭來道︰“袁大哥,別說了,大主考的解釋很對,因為咱們的學問都不如他,童子就是沒娶媳婦的,你現在雖然二十出頭了,仍是個童子,大主考也是童子,你看他哪一點不像童子?”
袁小鶴急得一拍大腿道︰“莫非你是有意向他拜師?”
楊老頭雖然臉色脹得更紅,卻緊接著道︰“連他自己都承認老朽說的對,你還插的什麼嘴?來,快來拜師!”
袁小鶴大聲道︰“大主考,你既然是個童子,為什麼還自稱老朽?”
楊老頭呼吸一窒,干脆不理會袁小鶴,再度叫道︰“听見沒有,快來拜師!”
岳小飛抬手摸了摸鼻子,慢條斯理的道︰“晚輩耳朵不聾,童子的聲音這麼大,怎會听不見。”
楊老頭顧不得岳小飛也稱他為童子的難堪,抬手拍著桌子吼道︰“听見了為什麼不來拜?”
岳小飛反而穩得很,不慌不忙道︰“童于請別這樣急躁,我還有話要說。”
楊老頭氣急敗壞道︰“好啊,把老朽由大主考改稱童子,你自己卻由晚輩改成了我,連一點禮貌都沒有了麼?”
岳小飛道︰“先前找還以為你是冠者,所以才自稱晚輩,現在知道你也是童子,彼此都是一樣,還哪里來的晚輩?你為什麼和我說話不自稱晚輩呢?你剛才已經賺了我不少便宜,連我都不計較,你反而計較,吊個坎兒,這不是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麼?”
楊老頭氣得臉色由紅變紫,亞賽豬肝,用力的擺著手道︰“好了好了,別說題外話,只把你不拜老朽的現由說出來就好!”
岳小飛道︰“我先請問楊童子一件事,娶媳婦的年齡有沒有限制?”
楊老頭見對方不但仍稱自己為童子,而且連姓也加上去,氣得他簡直要發昏,但他顧及身份,不能太過失態,只打極力隱忍著,而且猛吸了一口氣,借以穩定情緒,又干咳了一聲才說︰“當然沒有限制,就以老朽來說,快七十了,如果有合適的,還不是照樣可以娶一個,連八九十歲娶妻的也不算稀奇,就是皇帝老兒,也不能限制別人娶老婆。”
岳小飛道︰“領教了,再問楊童子一件事,孔門弟子七十二賢,年齡是否都比孔子大?”
楊老頭道︰“豈有此理,除了曾子的父親曾點據說比孔子的年齡稍大,其余的學生,年齡當然都比老師小,連顏回的父親顏路,還比孔子小六歲。”
岳小飛道︰“這就對了,顏回死的時候是二十二歲,再過兩年,孔子去世,孔子活了七十三,可見孔子要比顏回大了將近四十歲,在七十二賢中,必定還有比顏回年齡更小的,對不對?”
楊老頭道;“那當然會有。”
岳小飛道;“再問楊童子,你可知道孔夫子說‘弱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句話時是多大年紀?”
楊老頭愣了愣道︰“論語上沒記載,老朽怎可亂猜,事情隔了兩千多年.即便找專家查也查不出來。”
岳小飛道︰“不錯,你又說對了,由書上可以看出,孔子是興致勃勃的要去踏青,預料中一定不是晚年,也許是四五十歲左右,對不對?”
楊老頭不知已被對方步步套牢,點點頭道︰“也許就是這種年紀。”
岳小飛再道,“孔夫子在四五十歲時,他的學生當然年紀更小,大的也不過二三十歲到四十歲,小的多半是七八歲到十幾歲,所以那時在他老人家七十二位得意弟子中,一點也不錯是娶媳婦的三十位,沒娶媳婦的四十二位。”
楊老頭听得由怒轉喜,立刻叫道;“你既然承認老朽的話沒錯,除了拜師,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岳小飛瞥了楊老頭一眼道︰“楊童子請冷靜一下,剛才所談的,是孔夫子在說那句話的當時情形,可是這四十二位童子以後必定會長大,長大了就會娶媳婦,縱然也有像你這樣七十歲還打光棍的,那也只是少數,這樣一來,你剛才所說的三十冠者,四十二童子,豈不就完全推翻了,既然你說的不對,我還拜的什麼師?”
楊老頭頓時傻了眼,僵在當場半天,才吼著道︰“孔夫子那兩句話是臨死的時候說的!”
岳小飛笑道︰“就算是孔夫子逝世前說的,照樣不對。”
“有什麼不對?”
“七十二賢有好幾位是在孔子死前去世的,像孔子的兒子伯魚,以及顏回和子路在書上都有記載,如此一來,那就沒有七十二位了,又哪里來的三十和四十二,難道萬世師表又精通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的孔夫子,連這樣簡單的數目都算不清?”
楊老頭被逼急了,又不肯認輸,口不擇言道︰“孔夫子去世前已經頭腦不清,當然也就算不清數目了!”
岳小飛雙目射光,朗聲道︰“我看你才是頭腦不清,豈止不清,簡直已經發昏了!”
楊老頭嚙牙裂嘴的頓了頓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沒算錯數目。”
“那麼死去的那幾位呢?”
“死一個補一個,他們是有逮補制度的。”
“他們也不是什麼代表,哪里來的逮補制度?你楊童子逮補進去沒有?”
楊老頭雖早巳理屈詞窮,卻就是不肯認輸,所以才會狗急跳牆般的胡扯一通。
事實上他也並非不想找機會下台,但偏偏沒機會,在這種情形下,又怎能不癩蛤蟆墊桌子腿—一硬撐。
還好,就在他又急又羞又恨不得地上有洞鑽進去的時候,白衣老者已走了過來。
白衣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鳳堂兄,該認輸的時候就要認輸,
你先前本來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沒關系,實在不該說孔夫子頭腦不清,你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不知尊師重道,就是大逆不道,連兄弟我听了你剛才那兒句話都有氣,你可以不敬孔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楊老頭真沒料到連白衣老者也在訓他,不過他並未再惱,反而感激白衣老者為他解圍,當即一拍大腿嘆口氣道︰“我哪里敢罵孔子,那是被他逼急才門不擇言的。”
白衣老者放緩浯氣道︰“你肯認錯就好了,這才稱得上是謙謙君子。”
說著轉頭道︰“你們四位已經過了關,不走還等什麼?”
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人也不想再給楊老頭難堪,互望了一眼,一聲不響的走了出去。
楊老頭眼看四人走出了石室,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栽在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手里,我楊鳳堂今後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
白衣老者哼了一聲道︰“沒面目見江東父老你就到烏江去自刎算了,我看你也沒有那份勇氣!”
楊老頭又嘆口氣,索性不再言語。
白衣老者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用不著把這事放在心里,你既然自認還是個童子,就該和童子一樣,別說只是讓人家講了幾句,即便被人打了被人罵了,還不照樣一轉眼就沒事了。”
楊老頭吼道︰“還童子?都快七十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七十歲的童子?”
白衣老者道︰“人生七十才開始,你懂不懂?”
楊老頭猛跺一腳道︰“開始什麼?今年開始,明年就翹辮子了!”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已經活不了幾年,就更不應該生氣,最後的光陰,必須好好把握,做個氣死鬼多劃不來,你說對不對?”
岳小飛等四人走出隧道,才知道天色已晚,因為石室和隧道都點著燈,使他們幾乎忘了是什麼時間。
既然天已入夜,他們不得不放緩腳步前進。
袁小鶴道︰“小飛,想不到你還真會賣關子,先前把我急得不得了,原來你的好戲竟在後面。”
岳小飛道;“袁大哥,你認為楊老頭兒的學問如何?”
“那老小子的確博學多才,書讀得不少。”
“小弟卻認為他是讀書不求甚解。”
“此話怎講?”
“他把論語上那幾句話當成是孔子講的,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袁小鶴哦了聲道︰“原來那幾句話不是孔子講的?那又是誰講的呢?”
岳小飛道︰“曾參的父親曾哲,也就是曾點講的。”
袁小鶴尷尬一笑道︰“這樣說來,連我也是讀書不求甚解了。”
岳小飛道︰“袁大哥可能已經很久沒再看論語,難免會忘記。”
“你不妨把論語上的情節再提一提,免得我以後說錯了!”
“當時是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四人陪侍孔子,孔子要他們各自說出自己的志願或志趣。當時他說出之後,孔子獨對曾皙的那段話表示贊賞。”
“照這樣說,楊老頭兒把那段話當成是孔子說的,也沒什麼大錯,因為論語上的話,大半是孔子說的,誰能記得那麼清楚。”
“可是那終究是曾皙說的,並非出于孔子口中。”
“那麼你為什麼不當場指破楊老頭兒說錯了呢?”
“小弟一開始不知道楊老頭兒是故意整人,為了給他留面子,
怎好當面指出他的錯誤。”
“後來就該指破才對!”
“後來已經錯到底了,若再指出,豈不連小弟也變成了後知後覺?”
岳小飛語氣稍歇,又道︰“其實讀書不求甚解的太多了,就以四書上另外的一句活來說吧,至少十個人九個會把說這話的人弄錯,而且錯得不可原諒。”
袁小鶴道︰“你說的是哪一句?”
岳小飛道︰“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話,就是‘食色性也’這句話。”
袁小鶴道︰“我當是哪句,食色性也這四個字,誰不知道是孔子說的。”
岳小飛也笑道︰“袁大哥,你照樣也弄錯了,孔子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不妨再讀一次論語,論語上絕對找不出這句話。”
袁小鶴愣愣的道;“那麼這句話是出在四書的那一本書上?”
“孟子。”
“那是孟子說的了?”
“也不是。”
“到底是準?”
“告子。”
“原來是告子說的?”
“不錯,當然這句話也是言之成理,但孔子卻絕對不屑說,聖人和一般人差別就在這里。”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四個慢走!”
岳小飛等四人止步回身。
雖然夜里看不清來人,但他們卻听出是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很快便來到跟前。
袁小鶴搶先問道︰“老先生有什麼事?”
白衣老者道︰“老朽先前忘記告訴各位,這一谷道里的每一關卡?天黑之後,關卡的大門必定關閉,四位無法進關,便必須露宿在谷道里,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袁小鶴道︰“莫非老先生是要幫我們叫開前面關卡的大門?”
白衣老者搖頭道︰“若要已經關閉的關卡開關,必須有最高教主的令諭,老朽哪有這種權威。”
“那麼老先生又來招呼我們做什麼呢?”
“老朽是要各位再回到先前那里住一夜,等明天天亮後再過下一關。”
袁小鶴忙攏手道︰“這樣不妥,晚輩們不想回去!”
白衣老者愣了下道︰“老朽是一番好意才來找你們回去,難道你們願意自找罪受?”
袁小鶴道︰“晚輩不是這意思,而是不想再讓那位大主考難堪,試想我們回去和他住在一起,那位大主考有多別扭。”
白衣老者笑道︰“原來為的是這個,其實你們回去,根本用不著和他見面。”
“那邊不是只有一間石室麼?”
“住的地方多得很,若只有一間石室,那還辦的什麼事。”
“可是晚輩明明看到只有一間石室。”
“你們跟老朽來就知道了。”
袁小鶴半信半疑,既然有地方住,當然是求之不得。于是,白衣老者帶路,四人跟在後面。
很快便回到先前那段隧道。
說也奇怪,這時兩邊洞壁上竟多了好幾處洞門。
白衣老者隨手推開一處洞門道︰“四位今晚就睡在這里吧,先看看中意不中意,不中意可以再換一間。”
袁小鶴等叫人進去一看,真想不到,山洞里竟然有如此豪華的布置。
只見四壁都貼著綠底繡花絲絨壁毯,地上則是大紅地毯,四角擺著四張床,不但床上鋪著錦被繡褥,而且還有從洞頂垂罩下來的粉紅色紗帳。
在洞內正中,放著一張檀木圓桌,四周擺著四個繡墩,兩盞大型垂穌宮燈,高懸上方,照得洞內明亮如晝。
如此的豪華擺設,即便在大城鎮的客棧里也難得一見,怎不令袁小鶴等四人都大感驚異莫名。
只听丁濤歉然笑道︰“好什麼好,我們這位小兄弟不懂禮貌,差點兒把主考官氣死。”
白衣老者道︰“那是他自己找的,整人者人亦整之,氣死也是活該,倒星這位小兄弟真不愧是天下奇才。”
岳小飛抱了抱拳道︰“老先生過獎了!”
白衣老者道︰“四位必定餓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袁小鶴道︰“不敢打攪,晚輩們自己帶有干糧。”
白衣老者道︰“你們的干糧從山下帶到這里,必定早已又冷又硬,怎能再吃。”
丁濤搶著道︰“如果老先生有酒,拿一壺來,那是最好不過。”
白衣老者道︰“有酒哪能沒菜,你們不必客氣了,老朽馬上為四位把酒飯送來!”
丁濤轉著牛眼道︰“這里哪來的廚房?”
白衣老者道︰“沒有廚房,哪能做菜做飯。”
丁濤忙道︰“既然有廚房,不好意思麻煩老先生為我們辛苦,
就由我們自己動手吧!”
白衣老者笑道︰“廚房的事,自然有廚房里的人管,老朽只要吩咐一聲就成了,哪用自己動手。”
丁濤道︰“老先生把這樣好的地方用來招待我們,又管吃管喝,
我們實在過意不去,要多少銀子,我們不想白吃白住。”
白衣老者摸著下巴道︰“既然你們要出銀子,老朽若不收,反而是見外了,說實話,這里的費用比外面要貴得多,一宿一餐,每人至少要十兩銀子。”
這數目比在外面客棧里要高出數倍,袁小鶴听後難免有些心慌,囚為他和岳小飛的盤纏,已經所剩不多,必須節省點用。
只見丁濤拍了拍胸道︰“每人十兩,四人不過四十兩,住這種地方,有這種享受,一百兩都值得,咱懷里的銀票多得很,至少還有兩千兩存在身上。”
白衣老者笑道︰“如果這位老弟要多給,老朽也只有愧領了!”
他說著轉身出洞,並回頭道︰“各位請稍待,酒飯馬上就來。”
白衣老者剛一出門,甘霖就罵道,“你這小子剛才胡說什麼?”
丁濤茫然道︰“我說什麼來?”
甘霖道︰“有道是財不露白,你為什麼要把身上有多少銀子告訴他,簡直是狗肚子裝不了四兩油水!”
丁濤噘嘴笑道︰“原來為的這個,老子就是把銀子放在桌上,
那老家伙還敢搶不成!”
甘霖哼了聲道︰“我看你是沒吃過虧!”
丁濤道︰“如果連一個老頭子也怕,咱們要這一身武功做什麼?”
甘霖道︰“還有,人家只要四十兩,你卻要給一百兩,我就沒見過世上還有你這種人!”
丁濤道︰“出手大方才有派頭,你懂不懂!”
甘霖道︰“我懂,等有一天身上連個蹦子都沒有,我看你還要的什麼派頭!”
兩人正在爭吵間,不想白衣老者又走了進來。
甘霖和丁濤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若剛才吵的那些話被對方听到,實在不好意思。
只听白衣老者向洞外叫道︰“端進來!”
外面人還未到,撲鼻的菜香和酒香已傳了進來。
接著,四人都感眼楮一亮。
他們本以為端菜捧灑的必是幾個粗手粗腳的漢子,誰知竟是叫名娉婷嫵媚、綽約多姿的美艷少女。
這四名少女穿著一式的綠衣綠裙,含羞帶笑,嬌態撩人。
她們在這深山幽谷的石室出現,簡直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她們前三名各端著一個紅漆食盒,最後一名則捧著一罐酒。
在這剎那,丁濤和甘霖雖然兩眼看得目不轉楮,但還不算太過失態。
白衣老者又吩咐道︰“擺席!”
一名少女把酒罐放在靠壁處的茶幾上,並拆開泥封。
另三名少女則打開食盒蓋.動作迅快的一盤一盤端上檀木圓桌。
頓時,酒香、菜香,滿室生香。
不大一會,便擺了滿滿一桌,有如滿漢全席,另有一大盤熱騰騰的包子和一盤饅頭。
這桌酒席,相信誰看了也要涎水直流。
果然,丁濤和甘霖早已忍不住唾液直往肚子咽。
四名綠衣絕色少女在把筵席擺好之後,便自行離去。
白衣老者招呼著道︰“招待不周之處,千萬別見怪,各位快請入席,老朽告個便,不陪了。”
丁濤忙道︰“老先生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吃?”
白衣老者道︰“老朽還有點事待辦,實在不能奉陪。”
說完話,又拱了拱手,逕自離去。
當四人入席之後,又是一驚。
只見十幾盤菜肴,全是用珍禽異獸烹調,他們從前不但沒吃過,連看都不曾看過。
這一餐,當真是大快人意。
若依著丁濤的心意,定要把一罐酒喝光,只因袁小鶴提醒他明天還要過關,丁濤只好適可而止。
酒筵後,估計時間已到二更,丁濤摸了摸嘴道︰“這頓酒飯,算是一百兩銀子也不冤枉!”
當岳小飛、袁小鶴、甘霖三人都上了床,丁濤還坐在那里。
原來他是在等那四名絕色少女來收拾碗盤,除了再多看幾眼.
更想找機會和她們聊聊。
誰知進來收拾碗盤的卻是兩名虎背熊腰的粗壯大漢。
丁濤傻了半晌,忍不住問道︰“先前進來送飯菜的好像不是你們兩位?”
其中一名大漢連看都沒看丁濤一眼,邊收拾碗盤邊道︰“這位大俠好眼力,您看我們那一點像她們?”
丁濤本以為拐彎抹角講話很有技巧,想不到卻踫了一鼻子灰,不覺干笑了兩聲道︰“那麼她們呢?”
那大漢仍未抬頭道︰“她們都不習慣熬夜,睡覺去了。”
兩名大漢收拾好,也逕自走了。
丁濤自討沒趣,也上了床。
這一夜,縱然睡在舒適無比的床上,四人卻都不曾睡好。
丁濤和甘霖腦海里一直縈繞著“觀光隧道”里的旖旎風光。
岳小飛和袁小鶴腦海里則充滿了另外的驚奇。
首先,他們驚異于這條山谷里各個隧道、石室工程的浩大。尤其,他們現在所住的這間石室,為何要布置得如此豪華?那些美艷少女又是從哪里來的?她們來這里又是做什麼?
另外,走進這條山谷,居然還要經過文場考試,他們考試的日的何在?
這一連串的疑問.實在無法解釋。
大約直到三更過後,四個人才各自朦朧睡去。
第二天天亮後,四人剛起床不久,那四名絕色少女又進來了。
這次是來送涮洗用具和用水。
不過她們沒給丁濤借機搭訕的機會,東西放下後便匆匆離去。
剛涮洗完畢,白衣老者便進來了,他身後又帶著那四名少女。
原來這次是送早餐來的。
當那四名少女擺好早餐離去後,白衣老者卻並未走開。
四人心里都有數,白衣老者一定等著收錢的。
丁濤心里暗罵道︰“這老小子擔的什麼心,難道我們還會吃了就偷偷溜掉!”
白衣老者招呼著道︰“四位最好快快用早餐,前面的一關已經開了。”
丁濤道︰“老先生何不跟我們一起用?”
白衣老者道︰“老朽已經用過了。”
餐後,丁濤倒是大方得很,掏出一張銀票道︰“老先生,這是一百兩銀票。多謝你老人家的招待!”
誰知白衣老者雙手一推道︰“實不相瞞,四位的銀子老朽不敢收!”
丁濤牛眼連眨幾眨道︰“老先生招待客人不收錢,豈不賠了老本?”
白衣老者笑道︰“老朽不是開店的,你老弟這樣說話,那就見外了。”
但丁濤不肯白吃,手里那張銀票,直往白衣老者身上塞。
白衣老者似乎被逼不過,才整了整臉道︰“實在對你老弟說,
老朽是奉命招待你們的!”
袁小鶴連忙搶先問道︰“老先生是奉誰之命?”
白衣老者歉然—笑道;“四位都請原諒,並非老朽不肯明言。而是奉命暫時不能透露。”
袁小鶴哦了聲道︰“這樣說那位交待老先生招待晚輩們的人,身份地位一定很高了?”
白衣老者道︰“雖然不是最高的,至少這條谷道里的各關各卡,都不敢不听她的,就以這間石室來說,平時連老朽都不能進來,若沒有他的交待,老朽怎敢隨便打開招待各位。”
袁小鶴緊皺著雙眉道︰“如此說來,這位高人一定是認識我們了,可是晚輩自小也是住在深山,從不曾和任何外人交往,這位高人又怎會隊識我們呢?”
丁濤道;“她可能是認識我和老甘兩人,既然她暫時不肯透露身份,那就請老先生代我們向她致謝!”
白衣老者頷首道,“老朽一定照辦!”
丁濤頓時有些洋洋自得模樣,因為居然有人對他和甘霖如此隆重招待,連岳小飛和袁小鶴也跟著沾了光,這麼有面子,教他怎能不樂。
四個隨即辭別了白衣老者,向下一關前進。
出了山洞,甘霖瞪了丁濤一眼道︰“別盡往臉上貼金,你怎知道那位高人認識我們?”
丁濤也兩眼一瞪道︰“那位高人既然不可能認識岳公子和袁少俠,當然就是認識我們了,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證明我的想法錯不了。”
“你有什麼理由?”
“第一,咱們兩個就住在太白山,太山山離這里不過兩三百里路,這位高人當然容易認識我們。”
“第二呢?”
“第二,就是咱們兩個號稱‘太白雙雄’,在當今武林,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由于目標太大,你不認識別人,別人卻認識你,
你干嘛自己瞧不起自己?”
甘霖哼了一聲道︰“別屎蟑螂戴花臭美啦!”
丁濤似是也不願老在這件事上打轉,干咳了聲道︰“糟糕,咱們剛才忘記問問那位老先生前面是什麼關?”
甘霖道︰“問什麼問,到時候自然就知道。”
袁小鶴接下去道︰“文關已過,不消說下一關該是武關。”
丁濤道︰“那是說咱們要各憑武功過關了?”
袁個鶴道︰“那是當然。”
丁濤一拍胸脯,咧嘴笑道︰“昨天過文關時,你們兩位的學問,
實在沒有話講,我和老甘在一旁都听傻了眼,你們和楊老頭講的,
咱是十句听不懂兩句,今天過武關,總算輪到我和老甘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原來丁濤雖早已知道袁小鶴和岳小飛是跟隨聖手書生廬雲習藝的,身手一定不錯,但卻又認為他們兩人年紀太輕,尤其岳小飛才只有十三四歲,功力火候一定還淺得很,決不可能與他和甘霖在武林中行走多年已闖出字號的“太白雙雄”相比,由于他有這種想法,所以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只听袁小鶴道︰“待會兒到了武關,在下還真擔心過不了,如果過不了武關,學問再好也沒用,看來還是丁當家的武功實用。”
丁濤道︰“說的也是,俗話說︰‘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到那時文的確實趕不上武的了!”
袁小鶴道;“那怎麼辦?”
丁濤又拍拍胸脯道︰“袁少俠放心.一切有我和老甘,我們會保你們兩位過關,兩位只要跟著我們走,保管沒錯。”
袁小鶴道︰“我們現在不正是跟著丁當家的走麼。”
丁濤道︰“那就沒錯。”
說話間前面的景象忽然一變。
他們腳下的谷道,本來只有兩丈左右寬,但前面卻忽然變得開朗,出現了一處十幾丈方圓的大廣場。
不過廣場的另一端,卻又變成了極窄的山谷,像一處瓶頸。
袁小鶴和岳小飛心里都有數,這廣場必定是比武場地,只要有武功高強的人守在那瓶頸地帶,的確無法通過。
果然,就在快進入廣場的谷壁上,赫然出現了“武關”兩個大字。
丁濤總算認識這兩個字,噘嘴笑一笑道︰“現在該看咱和老甘的了!”
就在這時,廣場對面出現了一個灰衣駝背老人。
那老人似乎本來身材不高,再加上駝背,越發矮得夠不上普通人肩膀,若和丁濤、甘霖這種人高馬大的人物站在一起,那就更不起眼了。
丁濤情不自禁嘿嘿笑道︰“出來的竟是這麼塊料,老子一腳能把他踢上西天!”
忽听那駝背老人喊道︰“你們四個都給老夫站住!”
在這剎那,不但丁濤和甘霖吃了一驚,連岳小飛和袁小鶴也全感心頭震蕩。
原來是駝背老人的這聲喊叫,竟如焦雷驟發,震得人耳鼓都嗡嗡作響。
此刻雙方相距至少七八十丈遠.若站在面前,聲音之大,只怕更是驚人。
丁濤愣了一愣道;“若吊個坎兒,駝子放屁——彎彎曲曲,說話由丹田發聲,應當更彎曲才對,他竟這麼大的聲音,莫非這老小子是青蛙變的不成?”
他本來還要繼續往前走,卻被甘霖一把拉住道︰“沒听人家說要咱們站住麼?”
甘霖道︰“你這狗熊睥氣改改好不好,不管如何,看看勸靜再說。”
但他卻不甘示弱,也亮起嗓門喊叫道︰“路是人人走的?你憑什麼讓我們站住?”
他用盡丹田之氣喊出這兩句話,自以為聲音也夠大了,豈知和對方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只听駝背老人震耳欲聾的聲音又傳過來道︰“叫你站住就站住,那有那麼多的理由講!”
他的聲音雖大,但听來發話時卻並不吃力。
丁濤自知嗓門無法和對方相比,索性不再答話。
倒是袁小鶴這時叫道︰“老前輩,雙方隔得這麼遠,你方便跟我們講話,我們卻不方便跟你講話,是否可以準許我們靠近些?”
駝背老人道︰“那就再靠近些!”
袁小鶴、岳小飛、丁濤、甘霖隨即繼續前進。
他們直走到距駝背老人不足兩丈遠,才停下步來。
隔得近了,才覺出先前還把駝背老人的身高高估了。實際上他的身高只能及岳小飛耳朵,活脫脫的就是水滸傳里的武大郎。
說他像武大郎,還是把他高抬了,因為武大郎只是比常人矮些,並未駝背。這老人豈但駝背,連兩腿都是彎的,臉上也活似
癩蛤蟆皮,兩道蒼白的八字眉,配上下垂的三角眼,簡直就像吊死鬼。再加上鼻子和嘴巴都有點歪,兩只耳朵卻又大得足可扇風。
這副尊容,可謂集天下之丑于一身。
丁濤和甘霖在仔細端詳了對方一眼後,都不禁內心暗笑。
丁濤道︰“老家伙,你說話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們又不是聾子。”
駝背老人微微一笑道︰“怕麼?那麼老夫就小聲些。”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臉肉拉動得鼻子眼楮嘴巴一齊扭曲,連耳朵也跟著扇風,使得丁濤和甘霖都不禁也笑出聲來。
駝背老人似是弄不清楚這兩人為何發笑,愣丁愣道︰“有什麼好笑的?莫非搶到笑帽子了?”
丁濤為了要逗他—逗,決定收起毛躁性子,嘿嘿笑了兩聲道︰“你老人家遠看一表人才,近看更是人才一表,在下看得高興了,當然要笑。”
駝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能發現老夫的長處,總算不錯。”
丁濤道︰“你老人家可不可以再笑一次,讓我們四人好好開次眼界?”
駝背老人道︰“當然可以,不過要先辦完正事再說。”
“什麼正事?”
“老大想問問你什麼叫正事?”
駝背老人說這話時,驀地兩眼射出冷電般的光芒,像利刃般刺進了丁濤的心肺。
饒是丁濤先前沒把對方放在心上,此刻也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袁小鶴擔心把事情鬧翻,立即接過口去道︰“前輩,是您老人家要我們站住,有什麼事情,應該你先交代我們才是。”
駝背老人微微頷首道︰“這還像句人話。”
袁小鶴抱拳一禮道︰“前輩有話現在就請交代!”
“老夫要先問問,昨天傍晚有四名通過文關考試的可是你們?”
“正是晚輩等四人。”
駝背老人臉肉一扭,五官皆動,笑道︰“老夫听說你們是這些年來通過文關測試成績最好的一批,十分難得,不知你們當中那一個成績最好?”
袁小鶴毫不遲疑的指指岳小飛道︰“這位小兄弟成績最好!”
駝背老人雙目中又射出電一般的冷芒,凝注在岳小飛臉上半晌,才道;“依老夫看,最好的也該是他,正所謂有才不在年高。”
接著目光又瞥在丁濤臉上︰“這小子年紀雖大,卻是個地道的草包,老夫真懷疑他是怎樣過的關!”
丁濤本來已忍下性子,這一來再也按捺不住,吼道︰“老家伙,少胡說八道,在下昨天對答如流.連那位大主考都沒有話講,你算是那一道山的?”
駝背老人不動聲色道︰“老夫是武關道上的。小子,你就用這種態度對老夫講話?”
丁濤暴聲道︰“老子對你這樣講話,已經夠客氣了?”
豈知他的話最後一個字尚在舌尖上打轉,突聞兩聲脆響,雙頰已中了兩記重摑,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說實在的,丁濤真弄不清這兩記耳光是誰摑的,因為當他定楮察看時,駝背老人依然站住—丈開外,和先前的形象半點未變,
就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一般。
丁濤大感一怔,捂著面頰喝道︰“老小子,剛才可是你打在下的?”
駝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問問他們,是否他們三個打的?”
丁濤臉上青筋暴起,一方面也是怒極而生,若他能理智一點,應當知道對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偏偏他已經怒極不顧一切,
反畹解下厚背鬼頭刀,大喝道︰“老小子,老子一刀把你劈成兩開!”
駝背老人反而不再動怒,歪嘴一笑道︰“小子,你只管過來,老夫腳下若動一動,就算輸了。”
此刻丁濤雖已覺出面前這小老頭兒身手不凡,但卻不相信他在迎戰時能腳下不動,自己的厚背鬼頭刀重有四五十斤,一刀下去,勢如雷霆萬鈞,即便對方是神仙,也決不可能毫不移動。
因之,他此刻雖不敢存有勝過對方之心,至少有信心可以把對方逼得腳下移動。
但甘霖卻總比他有頭腦,急急拉住丁濤道︰“使不得,別自討苦吃了!”
丁濤左臂一甩,撥開甘霖道︰“有什麼使不得,我只要逼他移動就成了,除非他是鐵打羅漢,銅鑄金剛……”
他話剛說完,便一個虎跳,半空中手起刀落,閃電般猛向駝背老人頭頂劈下。
他本來身形有如一座鐵塔,掄刀劈下,威勢當真嚇人。
而駝背老人,身高不過四尺,相形之下,就像猛虎搏兔一般,
其結果如何,連甘霖也似乎難以預料。
就在丁濤人在半空,刀勢尚未落下之際,突見駝背老人身子微微一仰,雙掌斜斜推出。
只听其聲如擊敗革,丁濤的龐大身軀,竟然不進反退,向後倒摔出去,有如斷線風箏般,直倒飛出兩三丈,才再拋落地面,連打好幾個滾翻,總算灰頭土臉的勉強爬起,但那厚背鬼頭刀,卻早已不在手中了。
駝背老人這雙掌推出的威力,豈止嚇人,簡直夠得上是驚天動地。
好在他是向上推出,若偏向下方,站在附近的甘霖,一定也會遭殃。
這時丁濤早已全身骨酥肉麻,若不是甘霖及時跟過去扶住,站起後仍要倒下。
甘霖扶著丁濤低聲道︰“你這不是自找苦吃麼?先前挨那兩耳光,你就該知道這位老前輩是世所罕見的絕頂高人,好漢不吃眼前虧,何必自討苦吃!”
有了這第二次切身教訓,丁濤總算不敢再逞強,不過他心里卻在迷惑,自己闖蕩江湖十幾年,雖然也遇到武功超過自己的高手,但至少也是拚了幾招才落敗的,如今怎會連一招都沒施出便敗得如此狼狽,莫非這老小子是神?不是人?好在駝背老人見好就收。
可以想見,他是不屑再和丁濤動手,若一再動手,丁濤有命麼?
甘霖又低聲道︰“你坐下來調息一下,用不著硬撐。”
丁濤本來還要逞強不坐。但兩腿癱軟,全身乏力、也由不得他不坐。
甘霖回過身來,再走回原位,抱拳一禮道︰“方才多蒙老前輩手下留情,讓我們這位同伴還能保住一命。”
駝背老人道︰“老夫的這一關。只在測驗來人的身手是否有資格進關,奉命不得傷人,否則豈能留他活命!”
甘霖抱拳又一禮道︰“這樣說晚輩們都該回去了。”
駝背老人翻了翻倒三角眼道︰“你們好不容易來到這里,為什麼要回去?”
甘霖道︰“這里有老前輩把關,以晚輩們這點微末之技,要過關不是等于妄想麼,晚輩們豈敢自不量力。”
駝背老人笑道︰“你小子這兩句話,老夫听來還有些舒服。”
甘霖趁機道︰“老前輩舒服,晚輩們卻不舒服。”
“為什麼?”
“晚輩們過不了關,怎能舒服得起來?”
駝背老人摸著嘴巴,抽動著臉肉呵呵笑道︰“小子,實對你說,若是由老夫把關,普天之下,只怕沒一個人進得了關的,不過老夫是奉命招兵買馬,豈能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甘霖听得似懂非懂,他知道袁小鶴和岳小飛學問比自己好,而且先前駝背老人還對岳小飛加以贊賞過,便轉頭向岳小飛望去。
岳小飛覺出甘霖是要自己和對方接談,連忙也抱拳一禮道︰“老前輩,您是說可以通融我們一下,對麼?”
駝背老人果然對岳小飛頗具好感,霎時臉上有了笑容,不過他最好別有笑容,有了笑容反而更難看。
他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只能算對了一半。”
“老前輩可否說明白些?”
“好,現在讓你們听明白,老夫自從奉命把守武關以來,已有數不清的武林人物過了關,但他們的武功,都不如老夫,他們是怎樣過了關,你猜猜看?”
“那是老前輩手下留情,故意放了他們一馬?”
“不是,若老夫手下留情,豈不等于自己輸了,老夫什麼時候輸過人來?”
“這樣說晚輩就猜不出來了。”
“那就由老夫直說了吧,老夫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力,只要被老夫看中,有時用不著測試就直接放他進關。”
“那麼以前過了關的人都是沒經過測試的了?”
“也不是,如果老夫看不透的,那就非測試不可了。”
“以老前輩超凡絕俗的武功,若經測試,根本不可能有過得了關的。”
駝背老人呵呵笑道︰“的確如此,如果只有勝過老夫的才能過關,那就永遠無法招兵買馬了,所以老夫不得另外訂出一個標準,那就是由老夫的手下人負責測試,來人只要能勝過老夫的手下人,便可過關。”
岳小飛道︰“就請老前輩把您那位手下人請出來如何?”
駝背老人又是一笑道︰“老夫都不急,你急什麼?”
岳小飛道︰“晚輩是希望速戰速決,能過得了關就盡早過,過不了也好快些回去。”
駝背老人默了一默道;“你們兩個年輕的用不著測試了,老夫相信你們能過了關。”
岳小飛倒不想領這分人情,朗聲道︰“承蒙老前輩厚愛,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若不經測試過關,將來被人看出武功太差,豈不對老前輩也有影響?”
“老夫相信自己的眼力。”
“老前輩可想到總有看走眼的時候?”
“即便老夫看走了眼,也必須讓你們兩個過關。”
“為什麼?”
“因為老夫已接到前面文關劉統領的通報,說你們兩個年輕的文科成績優異,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老夫一向最是愛才,豈有把人才放走為外人所用的道理。”
岳小飛指了指甘霖和丁濤道︰“他們兩位昨天文科測試時,照樣也是對答如流,沒吃半個螺絲。”
駝背老人哼了一聲道︰“那算什麼學問,一個只會吊坎兒,一個知道幾個地名,若這樣就算有學問,大家盡可以不必讀書了!”
岳小飛略一沉吟道︰“這樣說他們兩位還要測試?”
駝背老人道︰“他們兩個只需測試一個。”
岳小飛道︰“為什麼只測試一位?”
駝輩老人道︰“先前被老夫一掌擊飛的那個渾小子用不著測試,老夫決定不用他。”
岳小飛正色道︰“老前輩這樣做,未免太不公平了!”
“有什麼不公平?他的武功根本不能與老夫的那名手下相比,試了也是白試,只不過多浪費時間而已。”
豈知駝背老人這幾句話,已使得在旁的甘霖心驚膽顫,因為他的武功,和丁濤在伯仲之間,丁濤不是駝背老人手下的對手,自己照樣也必落敗。
另外,他一向和丁濤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即便自己過了關,也要和丁濤分手,想到這里,大有難以自處之概。
但不管如何,此刻他只有癩蛤蟆墊桌腿——硬撐。
岳小飛正要再開門,駝背老人已回頭喊道︰“鐵頭出來!”
他話聲剛過,身後瓶頸般的狹谷壁上竟冒出一截鐵禪杖來。
岳小飛等人到這時才注意到原來那谷壁的狹窄部份也有幾處洞門,不過由洞門只冒出一截禪杖而不見人,總是有些奇怪。
只听駝背老人再喊道︰“鐵頭,你在里面磨叨什麼!”
終于在鐵禪杖之後,緊跟著走出一個奇形怪狀的矮胖和尚。
那和尚雖然不高,但鐵禪杖卻足有一丈長,而且粗如手臂,怪不得他出洞時先見鐵禪杖而不出人。
這和尚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活像鴨子般,一步一蹋,又像得了某種花柳病,兩腿無法靠攏。因之那走路姿勢,簡直令人發噱。
他本來身材矮胖,兩腿奇短.這樣一來,就越發顯得矮了。
駝背老人有這種手下,稱得上是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至于說他奇形怪狀,那也決不過份.這和尚人雖矮,腦袋和肚子卻奇大。
他那腦袋,其大如斗,而且天然泛著深青色,的確像鐵打的差不多,怪不得駝背老人叫他鐵頭。
至于他那肚子,就像一面鼓。可能為了顯示他的胖,特別把灰色僧袍撩起來別在身後。
別外,他還故意把褲帶束得很低,以使他的肚子更顯突出。不過這樣一來,就實在有些不堪入目,因為連小腹底下那撮毛都露了出來,若褲帶再往下低一寸,只怕就要大和尚小和尚一齊現形。
在這剎那,甘霖和業已調息完畢站起來的丁濤,卻不覺臉色大變,因為他們已認出這和尚赫然是當年在中原武林令人聞名喪膽的鐵頭陀。
提起鐵頭陀,至今絕少有人知道他的身家姓名,據說他原是少林弟子,因犯了佛門戒規而被逐出門牆,從此便在大江南北、三山五岳到處闖蕩,死在他手下的武林人物,多得不可勝計。
其實他並非完全黑道人物,有時路見不平,也做些好事,可說是亦正亦邪。
丁濤和甘霖在十幾年前初出道時,曾見過他幾次,所以印象頗深。只是這鐵頭陀卻于七八年前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有的說他已經死在九宮山,有的說他去了西域,萬想不到今天竟然這里出現。
此刻,甘霖和丁濤一見出來測試他們武功的竟是鐵頭陀,哪能不大驚失色。
他們雖未和鐵頭陀交過手,但在想像中也不難預料自己的武功,和對方必定相差懸殊。
因之,甘霖和丁濤已不禁呆在當場。
至于岳小飛和袁小鶴,他們從前當然沒見過鐵頭陀,連听也沒听說過,他們現在只是覺得這和尚既骯髒又可笑。
鐵頭陀來到駝背老人跟前,一手豎起鐵禪杖,一手單掌立胸道︰“統領喚灑家,有事麼?”
別看他個子不高,出聲也是像青蛙一般的響亮。
駝背老人哼了—聲道︰“剛才是不是又在灌黃湯?”
鐵頭陀嘿嘿笑道︰“閑著沒事,不喝兩盅,還有什麼好干的。”
駝背老人道︰“現在就有事了!”
鐵頭陀濃眉閃了幾閃,掃視了岳小飛等四人一眼道︰“可是他們四個?”
駝背老人沒好氣的道︰“不是他們四個還是老夫不成?”
鐵頭陀咧嘴傻笑了兩聲道︰“屬下不敢!”
駝背老人道︰“暫時別動,老夫還有話跟他們講。”
只見鐵頭陀握杖的右手一旋,那鐵禪杖立刻入地半尺,沒見他如何作勢,人已騰空而起,竟然輕飄飄的落在鐵禪杖頂端,站在上面,居然紋風不動。
就憑他這一手工夫,實在已夠得上令人瞠目結舌,尤其甘霖和丁濤,只看得連呼吸都幾乎閉住。
只听駝背老人道︰“在這武關之上,老夫有十名手下,他們輪流負責測試準備過關的各地武林同道,現在正好輪到了鐵頭……”
甘霖情不自禁叫道︰“老前輩,這樣未免太失公平,這位鐵頭武功太高了,是否可以另外換—位?”
駝背老人笑道︰“老夫的十名手下中,鐵頭的武功,只算是中等,只有以他來測度才最公平,你們既不賺便宜,也不吃虧,還有什麼話說?”
甘霖本來膚色就白,這一來臉色更白,根本說不出話。
駝背老人仰臉喝道︰“馬上就要開始動手了,你還在上面要的什麼狗熊!”
鐵頭陀身子一傾,隨即落下地來。
他本來肥得像豬,但落地時卻像飛花一般,點塵不驚。
鐵頭陀拔起鐵禪杖,向前掃了眼道︰“統領,灑家該先試那個?”
駝背老人手指甘霖道︰“那根白竹竿!”
鐵頭陀向前走出幾步,也一指甘霖道︰“小子,你發的什麼愣,
還不過來接招,灑家只準備攻你三招,三招一過,就算你及格了!”
駝背老人接道︰“不必怕,老夫早已規定過鐵頭,試歸試,決不傷人,這些年來到本關受測的,少說也有幾百,他們能過關就過關,不能過關就回去,沒一個死在這里的,老夫的十名手下出手,吊個坎兒,木匠打老婆——自有分寸。”
甘霖听說對方並不傷人,心情終了稍稍放松,而且在眾目暌暌之下,若太過膽怯,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想到這里,不覺硬起頭皮向前走出幾步,雙手抱拳過額道︰“在下還求鐵頭大師手下留情!”
鐵頭陀見甘霖執禮甚恭,又口稱自己鐵頭大師,心里不覺一樂,兩眼翻了幾翻道︰“你好像認識灑家?”
甘霖豈能放棄趁機拍馬的機會,抱拳又是一禮道︰“大師大名鼎鼎,當年威震武林,黑白兩道,哪有不知道您是除惡鋤奸的鐵頭大師,在下早就想拜識大師,可惜這些年來,已無人再知大師的俠影仙蹤,想不到今天能在這里有幸邂逅。”
鐵頭陀樂得兩眼眯成一條縫,摸嘴笑道︰“既然認識灑家,想來你也必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甘霖回頭望了丁濤一眼道︰“在下和這位姓丁的一向住在太白山。”
鐵頭陀眼珠一轉道︰“莫非‘太白雙雄’就是你們兩個?”
甘霖道;“不敢,不過是江湖朋友這樣稱呼而已。”
鐵頭陀道︰“既然能被灑家聞名,那一定不錯,別耽誤時間,
先攻一招讓灑家試試!”
甘霖翻出插在背後的兩支鐵筆,腳下猛力一點,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鐵頭陀頭頂沖去,然後雙筆齊出,戳向鐵頭陀兩眼。
鐵頭陀居然動也不動,右手的鐵禪杖依然豎在地上,直到甘霖飛臨頭頂兩枝筆猛點而下時,才抬起左手,左右各點一點,又
向前微微一推。
甘霖頓感兩縷指風,射向左右雙腕,接著前胸也沖來了股奇大無比的暗勁,迫得他身不由已的又倒飛回來。
當他落地之後,雙腕和前胸雖仍微微作痛,但卻並不影響施展武功。
顯然,鐵頭陀是對他大大留情。若對方把鐵撢杖舞動起來,後果就難以設想了。
鐵頭陀招招手道︰“再來第二招!”
甘霖心知對方有意放他一馬,略一喘息,又欺身撲上。
這次他不再凌空下擊,而是接近之後,一筆戳向面頰,一筆戳向小腹。
豈知鐵頭陀只把鐵禪杖向前一倒,剛好把上下襲來的兩只鐵筆蕩開,時間方位拿捏之準,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而他倒下鐵禪杖的那一動作,也像是毫不經意的一般,根本不似是在迎敵。
明眼人誰都可以看得出,雙方功力差得太過懸殊。
這時鐵頭陀卻已把鐵禪杖插在地上,搓了搓兩手道︰“再來,最好直戳灑家的雙手!”
他說完話,竟真把雙臂平伸而出,但雙掌卻是立著的,以便為甘霖加大目標。
甘霖來不及多想,立即又縱身撲上,雙筆直戳對方掌心。
這次雙方四只手還真是接上了。
但甘霖縮回手來時.那兩枝鐵筆卻不見了。
原來鐵筆已被鐵頭陀握在手中。
鐵頭陀哈哈笑道︰“這兩枝筆,用來寫字還差不多,拿來傷人,用處不大。”
甘霖傻愣愣的僵在那里,面孔早已脹得血紅,連脖子都紅了半截。
其實這兩枝鐵筆,各長一尺有余,有如小型棒錘,尤其尖端鋒利無比,普通人想拿起來都十分吃力,如今在鐵頭陀手中,的確看起來就像玩具一般。
他說完話,雙腕一抖,兩枝筆立即出手拋出,一面叫道︰“接任!”
甘霖伸出雙手接住,他不願拿在手中顯得丟人,隨即插向背後。
鐵頭陀笑道︰“二招過了,你感覺怎麼樣?”
甘霖哪里還答得上話。
他的確不明白這樣到底算不算過了關,若說不算,卻已交手,若說算,又招招出盡洋相。
只听駝背老人道;“你還站在那里磨菇什麼?還不過來!”
甘霖愣了愣道;“你老人家要晚輩到哪里去?”
駝背老人道;“鐵頭已試了你三招,當然你已算通過測試。”
甘霖越發臉紅,但對方既已通融.這份人情又怎能不領。
丁濤眼見甘霖走了過去,不覺大叫道︰“老前輩,晚輩也要試,你不能把我們拆開!”
駝背老人冷笑道︰“你這小子連一招都兜不住,還有什麼好試的!”
接著轉頭望向岳小飛和袁小鶴道︰“你們兩個也過來!”
誰想袁小鶴卻抱了拳道︰“晚輩對老前輩的一番厚愛,心領了!”
駝背老人目現異光,哦了聲道︰“怎麼,你的意思還想試?”
袁小鶴道︰“晚輩對任何事情,從不想不勞而獲,也從不心存僥幸。”
駝背老人瞪著兩眼道︰“你再把理由說清楚些!”
袁小鶴道︰“就像做官一樣,必須通過考試,若只憑走後門或其他人事關系,那就是黑官,官做得再大,也是為人所不齒,還有些憑著有錢捐官的,那種官照樣令人嗤之以鼻。”
駝背老人笑道︰“有志氣,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得不成全你的心願。”
說著轉過頭去道︰“鐵頭就試試他,不妨點到為止。”
鐵頭陀早知駝背老人心意,當然也心存通融,右手仍把鐵禪杖豎在地上,抬起左手招了招道︰“小伙子,灑家照樣也讓你三招!”
袁小鶴翻腕拔出長劍,暗運內力,驀地激射而起,也向鐵頭陀頭頂飛去。
鐵頭陀仍想故技重施,準備以指風和掌力把對方逼退。
豈知他這次錯估了對方實力,他那指風和掌力根本無法將袁小鶴逼退,只覺袁小鶴的劍勢有如閃電奔雷,“嘶”的一聲,已穿破他的掌風,劍勢威力不減的直削向他的左碗。鐵頭陀心頭一震,急急縮腕偏頭。
只听“當”的一聲,那劍直劈在豎起的鐵撢杖上。
鐵頭陀並未握緊鐵禪杖,又因劍勢來得太快太猛,迫得鐵頭陀右手一松,那鐵禪杖竟然被砍倒地上。
袁小鶴並不趁機施襲,順著前沖之勢,人已飄落在鐵頭陀身後。
這時不但鐵頭陀震驚,連駝背老人也大感意外。
至于已經過了關的甘霖和急著想過關的丁濤,更是看得張口結舌。
他們先前只以為袁小鶴和岳小飛只是學問勝過自己,論武的總要靠後一點,到這時才知人家是樣樣勝過自己。不但勝過自己,而且勝過太多。
不過袁小鶴心里有數,這第一招自己雖勝卻勝得有些投機取巧,因為那是對方太過大意。
鐵頭陀俯身拾起鐵禪杖,現在他已不敢再掉以輕心,站好架勢,臉色憋得有如豬肝般道︰“小伙子,當真是真人不露相,灑家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高手!”
袁小鶴抱劍一禮道︰“只能說是在下僥幸,若大師有備,在下哪有幸勝得了!?”
鐵頭陀吼道;“少說廢話,再上!”
袁小鶴這次不再躍起,卻欺身疾進,長劍直刺對方心窩。
哪知他人尚未到,鐵禪杖已挾著銳風,“呼”的一聲,橫掃過來。
這鐵禪杖橫掃的威力,不亞于排山倒海,袁小鶴當然不敢正面相抗。
他情急間騰身一躍,在半空中演出一式“鯉魚打挺”,鐵禪杖剛好在身下貼背掃過。
袁小鶴落地後,趁對方下一杖尚未掃來,一劍再向鐵頭陀小腹刺去。
鐵頭陀雖然第二杖又已掃出,但眼見劍鋒逼近,也不得不向後躍退三尺有余。
待他第二杖掃到,袁小鶴卻已貼地翻出,接著一個仰身倒縱,人已退出丈余開外。
袁小鶴緊接著又一個倒翻,站了起來。
他氣不出聲,面不改色,抱了抱拳道︰“在下有幸,應該可以過關了?”
駝背老人道︰“你早就可以過關了,何必再問。”
駝背老人只道岳小飛必定和袁小鶴一起過去,豈知岳小飛竟是站在原地未動。
“你怎麼還不過來?”
岳小飛正色道︰“晚輩沒經測試,怎敢隨便過去。”
駝背老人對岳小飛有這種志氣,倒是頗為賞識,故意哼了聲道︰“莫非你也和他一樣不肯領情?”
岳小飛道︰“晚輩從不做投機取巧的事,尤其和老前輩一向無親無故,又有什麼情好領?”
駝背老人哼了聲道︰“隨你的便,想試就試吧,老夫雖看出你資質不凡,但你卻總是年紀太小,功夫火候決不能與鐵頭相抗。”
岳小飛道︰“晚輩早知輸是輸定了的.但卻不願因為怕輸就畏縮不前。”
駝背老人不願再多費唇舌,轉頭道︰“鐵頭就試他一試,不過對付小孩子和對付大人不一樣,出手要多斟酌些。”
鐵頭陀雖先前因太過大意,戰袁小鶴幾乎載了筋斗,但現在卻不相信岳小飛也能像袁小鶴一樣,尤其又有駝背老人的暗示。
因之,仍把鐵撢杖豎在地上,老規矩,招了招手道︰“小朋友,上吧!”
岳小飛早巳手握長劍,腳下微一點地,竟然平射而出,連人帶劍,閃電般撲向對方。
他這飛撲之勢,實在來得太快,鐵頭陀連眼都來不及眨,對方的劍頭已逼近額頭。
鐵頭陀心頭一凜.急急拚力推出一掌,但劍鋒還是由頭皮擦過,若劍鋒再低半寸,他的頭頂必定多了一條槽。
但當他拚力推出一掌之後,岳小飛的人影卻已不見了。
鐵頭陀正在驚詫之際,身後已響起岳小飛的聲音道︰“我在這里,正等鐵頭大師來攻!”
原來岳小飛趁對方發掌時,以力借力,竟騰上半空,難怪鐵頭陀已看不見他。
他升上半空之後,再飄落鐵頭陀身後,總之,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快得不能再快,而且又無聲無息,否則如何能瞞得過鐵頭陀的耳目。
鐵頭陀越加凜駭,因為若方才岳小飛在他身後趁機施襲,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他已不得不雙手取起鐵禪杖,跟進兩步,一記“橫掃千里”,直向岳小飛攔腰掃去。
豈知當他掃出之後,那鐵禪杖卻驟然增加了重力。
原來岳小飛此刻已站在旋動如飛的鐵禪杖上。
好在鐵頭陀力大無窮。鐵禪杖上站著一個身體並不重大的人,對他並無多大妨礙。
但自己的兵器竟被對方站上,而且旋都旋不下來,卻實在大失顏面。
他並不信邪,不相信會甩不下來岳小飛.于是拚力一抖,岳小飛果然一頭栽了下來。
那知岳小飛雖然栽了下來,卻在他胸前稍稍一閃,趁鐵禪杖尚未來得及變招,卻又倒縱了出去。
就在這時,鐵頭陀突覺下身一涼,低頭一看,這還了得,急急拋去鐵禪杖,搶著提褲子。
原來這時他的褲帶竟被挑斷,褲子已落到腳上,果然大和尚小和尚一齊現形。
不消說,這是岳小飛從鐵禪杖上栽下之後,給他用劍挑斷的,若岳小飛的劍再前移一點,準會讓他肚破腸流。
在這剎那,不僅甘霖、丁濤、袁小鶴禁不住笑出聲來,連駝背老人也掩口暗笑不已。
鐵頭陀因褲帶已斷,不得不雙手提著,哪里還顧得再打。
只听駝背老人道︰“真給老夫丟人,還不快快回去,以後記住褲帶束高些!”
鐵頭陀只有一手提褲,一手取起鐵禪杖,狼狽回洞而去。
駝背老人轉聲叫道︰“娃兒,你還不過來!”
誰知岳小飛卻搖搖頭道︰“老前輩,晚輩不準備過去了!”
駝背老人大感一愣。
他一向爰才,如今招收到這樣難得一見的奇才,即便抬也要把他抬過去,于是也顧不得身份,急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岳小飛道︰
“娃兒,你犯了什麼毛病?為什麼竟說出這種話?”
他口稱岳小飛娃兒,而他的身量,卻只能及得岳小飛的耳朵,旁觀者看起來也實在覺得好笑。
岳小飛語氣鄭重的道︰“老前輩,若問晚輩為什麼不過去,您心里就應當比晚輩更清楚。”
駝背老人根本摸不清頭腦,道︰“老夫怎能清楚你的事?”
岳小飛道︰“晚輩們同來的是四人,現在您卻只準三人過去,您可知道那位丁當家若過不了關,必定會自殺,晚輩和他是朋友,怎能眼看他這樣死了?”
駝背老人干咳兩聲道︰“那小子不夠資格過去,老夫怎可徇私舞弊?”
岳小飛道︰“鐵頭大師對甘當家的已經放過水.你老人家早已經徇私舞弊了!”
駝背老人略一猶豫,還是搖頭道︰“不成,老夫決定不答應他過關!”
岳小飛道︰“沒關系,這樣說大家都不過關就是了。”
邊說邊望著對面叫道︰“袁大哥.甘當家的,你們兩位如果還講朋友義氣,就該回來!”
袁小鶴和甘霖當然知道這是岳小飛的計策,不約而同齊齊由對面走了回來。
駝背老人果然被迫無奈,哼了一聲道︰“算老夫斗不過你們,就算他過關了吧!”
此刻丁濤真恨不得給岳小飛叩三個響頭,他想到岳小飛的父親救了他一命,如今岳小飛又成全了他過關的心願,大恩大德,真是舍生難報。
但他並沒真跪下磕頭,只是低著頭隨在三人身後。
駝背老人道︰“過了老夫這武關,前面又是一關,你們必須吃飽了飯才成。”
岳小飛道︰“晚輩們自己帶了干糧。”
駝背老人道︰“光吃干糧不成,總要進些湯水,老夫今天難得遇到你們兩名難得的人才,決定請你們吃一頓再走。”
岳小飛四人當然求之不得。
來到谷道的瓶頸處,果然兩旁有兒處洞口。
駝背老人把四人帶進一處洞內道︰“這里是餐廳,你們等著,老夫馬上派人把飯菜送來!”
駝背老人走後,甘霖和丁濤只道送飯菜的也是四名美艷少女,誰知不大一會兒提著食盒進來的,卻是兩名歪鼻邪眼粗手粗腳的壯漢。
飯菜擺出來之後,也僅是三菜一湯,只是多了一壺茶而已。
丁濤忍不住道︰“你們這里的姑娘呢?”
一名斜眼大漢瞪了丁濤一眼道;“莫非府上開窯子館?不開窯子館那來的姑娘?”
若在以往,丁濤會跳起來當場揍人,但現在他卻不敢,只能回瞪一眼而已。
不過他也沒吃虧,因那漢子是斜眼,雖然方才瞪的是丁濤,但臉卻是朝向坐在丁濤一旁的甘霖。
四人匆匆用過,立即出洞準備趕路。
駝背老人正站在洞外,摸著嘴巴問道︰“你們吃飽了沒有?”
袁小鶴道︰“吃飽了,多謝老前輩!”
駝背老人望了丁濤一眼道︰“你這小子雖由老夫高抬貴手放了一馬,前面那一關,十有八九還是要被打回來!”
丁濤根本不敢吭氣。
袁小鶴問道;“請問老前輩,前面是什麼關?”
駝背老人道︰“到了以後就知道了。”
袁小鶴頓了一頓,再問︰“還有多遠?”
駝背老人道,“走著看就知道了。”
既然問不出所以然.四人只能向駝背老人拱手告別。
此刻的甘霖和丁濤,早已對岳小飛和袁小鶴馬首是瞻,若非有這兩位身懷絕技的年輕人同行,他們還真沒有勇氣再往前行。
但岳小飛和袁小鶴也有他們的心事,他們想到在這條谷道里,
居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而統率全谷的主人,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連駝背老人這樣武功絕世的人都乖乖的俯首听命,令人可以想見這人的不凡,而他招收這麼多武林高手進來,又是何居心?……
不想還好,越想反而越不可思議。
丁濤見各人都不講話,只顧悶頭走路,自然覺得不是味道。他一向不甘寂寞,不覺搭訕著問道︰“老甘,你說你曾去過台灣,為什麼從來不曾對我說過?”
甘霖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根本沒有必要告訴你。”
“台灣在哪里?”
“在東南方的海上。”
丁濤搖頭道︰“我不相信你會去過那里。”
甘霜道︰“我若沒去過那里,為什麼知道那里的地名?”
“昨天你跟那姓楊的老小子,根本是在胡扯,不過你們兩人做戲倒是做得很逼真。”
甘霖急得一跺腳道︰“難道你要我拿出證據來才相信?”
“那就請拿出來吧!”
“隔了這麼多年,我到哪里拿證據?這不是逼著活人上吊麼?”
“上吊的當然都是活人,吊上以後才能變成死人,不過想證明也很簡單,你只要說幾句那邊的話,我就知道你去過台灣沒有。”
甘霖是小時候住過台灣,如今隔了將近三十年,他實在已記不得幾句話,不過罵人和難登大雅的話,他還記得幾句。
他嘿嘿笑了幾聲道︰“我說出來你听不懂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燭。”
丁濤也噘嘴一笑道︰“你只管說,我是各地方言樣樣精通,沒有听不懂的話。”
甘霖笑道︰“好,我現在就說那邊的話了,駕崩是什麼意思?”
丁濤哼了聲道︰“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卻知道皇帝老兒死了叫駕崩,前些天皇帝老兒翹了辮子,滿等都喊駕崩。”
甘霖當然不跟他解釋,再道︰“棒賽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這是個新興的玩意兒,不知什麼人發明了一種用棒子打的小球,棒賽當然就是打那種球比賽。”
甘霖簡直要噴出飯來,強忍著又道︰“莫宰羊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莫宰羊當然是別殺羊,連三歲的孩子也懂,你他姐姐的想拿這種話來難我?”
甘霖道︰“靠背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這就更簡單了,比方咱們走累了,坐下來休息,把背靠在牆上或椅背上,不是舒服多了麼?”
甘霖嘿嘿一笑,干脆來個葷的,道︰“爛蕉是什麼意思?”
丁濤想都沒想道︰“听說台灣出產香蕉,爛蕉當然就是爛香蕉。”
“你想不想吃?”
“那敢情好,不過現在牙口好,用不著吃爛的,等將來老了牙齒掉光了,不吃爛蕉也得吃爛蕉。”
甘霖不禁吃吃而笑。
丁濤愣了下道︰“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甘霖道︰“你說的很對。”
丁濤道︰“這就證明你沒到過台灣,說的都是些人人听得懂的話,我剛才說各地方言都听得懂得,不過是故意詐你。”
甘霖也不和他辯,因為到沒到過台灣,在他現在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
岳小飛和袁小鶴也只是听著,不管懂不懂,他們都沒有插嘴的必要。
前進大約一里左右,前面竟又是一處隧道。
這條谷道,當真奇怪,照理說遇到山洞,必是谷道已到盡頭,但卻偏偏不然,穿出山洞之後,那形勢竟然又是先前谷道的延伸,就像這山洞是人工由谷道上築蓋的一般。
果真如此,那工程的浩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約莫接近隧道口只有四五丈處,突然間閃出四名紅衣紅裙的少女。
這四名紅衣少女,不但衣服顏色如五月榴花,顯得艷麗無比,而且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看得丁濤和甘霖兩人,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尤其丁濤,似乎已忘記在武關時的狼狽窩囊,又顯出他那與生懼來的男子氣概。
只听為首那名少女道︰“站住!”
這聲音嬌滴滴的,實在美妙至極。
岳小飛和袁小鶴一向做事規矩,依言停下腳步。
丁濤和甘霖也不得不跟著站住。
那為首的少女道︰“你們可是闖過武關到這里來的?”
袁小鶴道︰“姑娘未免多此一問,若不闖武關,我們怎會到這里來?”
那為首少女道︰“既能闖過武關,可見四位必定身手了得,不過要闖過眼下的這一關,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袁小鶴道;“姑娘這一關是什麼關?”
為首的少女道︰“四位請稍待,我請統領出來!”
說著轉身肅容叫道︰“稟統領,他們四位到了!”
立刻,由隧道前谷壁上的洞門內,裊裊娜娜走出一名中年女子。
這女子看來年在三十以上,也是紅衣紅裙,雖然年紀比那四名少女大得多,但面貌姣好,氣質高雅,風韻楚楚,比起那四名
少女,更為動人。
她姍姍來到近前,凝鳳目,啟朱唇,發出燕語鶯嚦般的聲音道︰“本統領已經得到武關統領的通知,知道你們四人當中,那兩人武功十分出色,另兩人只能算是混出武關的,對麼?”
袁小鶴道︰“統領言差了,其實我們四人的武功都差不多,武關上那位駝背統領執法嚴得很,不可能對任何人放水。”
袁小鶴這樣說活,除了為丁、甘兩人留面子,另外的用意,不外是希望四人仍能一起過關。
中年女子轉頭望向那四名少女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們猜猜看,他們四人當中?哪兩個武功高強?哪兩個武功平常?”
一名眼楮大大的紅衣少女道︰“當然是那兩個年紀大、人也長得高頭大馬的武功高!”
中年女子道︰“別看你眼楮大.眼光卻不—定準。”
接著又問那為首的紅衣少女道︰“你說!”
為首的紅衣少女道︰“武關統領必定已經告訴了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何不直接說出來!”
中年女子笑道︰“還是你這丫頭機伶,用不著猜啦,待會兒你們就看到了。”
袁小鶴抱了抱拳道︰“請問統領,這里到底是什麼關?”
中年女子道︰“這里是‘火關’。”
“火關?”袁小鶴心尖一震︰“火關要怎樣過法?”
“火關不須動手過招.主要是憑仗輕功,只要輕功高絕,便可以過得去。”
岳小飛只听得暗喜,因為他的武功已高過袁小鶴,若論輕功,越發是他最拿手的絕活。
這時丁濤終于忍不住問道︰“如果輕功差些,過不去怎麼辦?”
中年女子道︰“這就是過火關比過武關更難的原因,武關過不去還可以回去,火關過不去就很少有回去的可能。”
“為什麼?”
“因為過不去火關,十有八九會被燒死,既然被燒死,還怎能再回去?”
“這樣說輕功不濟的,那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一定,若自己覺得沒把握,盡可以不過,本統領決不逼你們非過不可。”
“火關的火在那里,你該讓我們先看看,再決定過不過。”
“當然要讓你們看,否則若逼你們非過不可,只怕我這火關成立,至少要燒死幾百人了。”
中年女子邊說邊吩咐為首那少女道︰“打開火關讓他們瞧瞧!”
那為首少女立刻進入谷壁上的洞口,不大一會,便又走了出來,躬身︰“稟統領,已經發動了!”
這時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都兩眼眨也不眨的望向隧道口。
果然,頓時由隧道內傳來了一陣隆隆震耳之聲,接著,隧道兩側的底部忽然裂了開來,裂開一條足在三尺高的縫隙。
至于這兩條縫隙有多長,雖然看不真切,但據估計少說也有五六丈高。
驀地,一聲雷震般的巨響之後,那隧道兩邊的縫隙竟然冒出火來。
火苗起初並不大,漸漸火焰越來越旺,到後來竟然形成一片火海,而且兩邊的火交會一起。同時又風聲呼呼,風助火勢,火
顯風威,連岳小飛等站在隧道口的數丈之外,都感到炙熱難當。
中年女子隨即揮了揮手道︰“熄火!”
那為首的少女應聲又進入洞內。
火勢也隨之熄去。
中年女子笑道︰“這就是火關,火發之後,你們只要誰能通過,那就大功告成。”
此時丁濤和甘霖早已呆在當場。
許久,丁濤才咂著嘴道︰“我不相信有人過得了火關,只怕沖進去不到兩步,不被燒成焦炭才怪!”
中年女子笑道︰“你自知過不去,當然可以不過,本統領決不勉強。”
丁濤干咳了兩聲道︰“你剛才說對了,我們四人中,那位岳公子和袁少俠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我雖然過不去,但卻希望他們過去。”
中年女子望向袁小鶴和岳小飛道︰“你們兩人自信能過得了火關?”
袁小鶴和岳小飛眼看方才的火勢.當然也知道無法過去,不過他們卻在懷疑,以往通過火關的那些人,他們又是怎樣通過的呢?因為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袁小鶴搭訕著問道︰“統領為什麼把火熄了?”
中年女子道︰“你可知道這火關一開動,要用去多少的硝磷油脂,若開動久了,這些東西供應不及,火關的任務,豈不就陷入停頓?”
她見袁小鶴和岳小飛默不吭聲,便催促著道︰“你們兩人究竟要不要過.必須馬上表示意見?”
岳小飛突然靈機一動.問道︰“請問統領,以往有沒有過得去的?”
中年女子道︰“當然有?而且為數不少,不然天谷還招收的什麼人馬?”
岳小飛搖頭一笑道︰“我不信!”
“怎樣你才能相信呢?”
“很簡單,只要讓我親眼看到有人過去.那就不相信也得相信。”
“你相信了以後呢?”
“只要別人過得去,我就一定過得去。”
“你的口氣不小?”
“不敢。”
“小兄弟,說話可要算數?”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中年女子立即吩咐為首的那少女道︰“桃花,你就過一趟火關讓他們看看!”
再吩咐另一名少女道︰“你到里面負責發動機關!”
不大一會,隧道內的烈火又已熊熊大作。
那叫桃花的紅衣少女,騰空而起,有如彩鳳歸巢般直向火穴內縱身而入,霎時消失不見。
在這剎那,岳小飛等四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簡直像陷入夢境一般。莫非那叫桃花的少女竟能像齊天大聖般在太上老君的煉丹八卦爐鍛煉了七七四九日以至成了水火不侵之體?直待火勢熄滅後,四人才由夢中醒了過來。
只听丁濤嘆了口氣道︰“統領,你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吧!”
中年女子臉色一變,叱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你為了讓我們相信,不惜送掉一位姑娘的命,那位姑娘也是父母養的,模樣又那麼美,就這樣讓她白白死了.多可惜!”
中年女子轉顏笑道︰“原來是這樣,你怎能料定她一定死了?”
丁濤道︰“可是你又怎能證明她沒死?”
中年女子立即大聲叫道︰“桃花回來!”
話聲剛畢,桃花果然由隧道深處現了身。
待她來到眼前,除了裙角被燒去少許,其他竟然毫發未傷。
如果這不是奇跡.真不知天下還有什麼才算奇跡。
中年女子目注岳小飛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話剛才可是你說的?”
岳小飛毫不畏怯,挺了挺胸道︰“話既然出口,當然不能不承認。”
“那麼你現在該怎麼做?”
“統領只管把火關開動起來,我馬上闖關!”
岳小飛說著便作勢待撲。
袁小鶴急急一把拉住,浯氣激動的道︰“小飛,你想找死?”
岳小飛似乎毫不在意道︰“袁大哥別拉,小弟什麼時候在人前說話不算話過?”
袁小鶴兩眼發赤,大聲道︰“可是你不能明知死路一條,卻偏要去死不可!”
岳小飛正色道︰“為了不被人譏笑言而無信,死也死的值得!”
這時丁濤和甘霖也大為緊張,他們不能眼看岳小飛就這樣白白犧牲,也隨即圍過來把岳小飛堵住。
只听中年女子道;“火關已經開動了,如果當真怕死,我也並不勉強。”
袁小鶴也緊跟著道;“小飛,听到沒有,人家統領已經不追究你說的那句話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突覺拉住岳小飛那只手五指一松,岳小飛竟已脫身而出,只兩個起落,便已到在隧道口,然後縱身一躍,人影立即在烈焰濃煙中消失。
岳小飛沖至火關彼端,雖然衣服下擺也破燒掉一截,全身炙熱如焚,但不久之後,便已一切如常。
原來他已看出由隧道兩側噴出來的烈焰,離地只有三四尺高,而這隧道由底至頂卻高有兩丈,只要貼著洞頂飛行,也許能一口氣掠過火關。
不過他難以預料的,是火關究有多遠距離.只要在五六丈之內,他相信可一口氣掠過?若過遠而不能一口氣掠過,那就必死無疑了。
好在這火關的距離只有四五丈遠,再加上他在生死一發間而激發出的神力,即便再加長兩三丈也照樣可以一口氣掠過。
此刻,他最擔心的是袁小鶴和丁濤、甘霖三人。袁小鶴也許可以勉強通過,但卻很難不被灼成重傷。
至于丁濤和甘霖,那是絕對無法通過的。
此刻他們三人,最好是知難而退。
但那樣一來,他豈不失去伙伴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向對面望去,火焰已經熄滅但卻看不到袁小鶴等三人是否仍在原處,因為這條隧道並非直線,故而無法從這頭看到那頭。
就在這時,只听一陣急促而又雜亂的腳步聲由隧道的另一端傳來,很快的便出現三名奔速如飛的人影。
這三人正是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當他們來到跟前,袁小鶴急急拉住岳小飛的手,驚喜而又激動的叫道︰“小飛,原來你還活著!”
丁濤和甘霖奔出隧道口後.全都撲倒地上,然後坐起來雙手抱腳,咬牙咧嘴的慘呼不已。
袁小鶴顧不得問岳小飛因何幸生的原因,望著丁濤和甘霖叫道,“兩位當家的,咱們好不容易趁火關熄滅時偷渡過來,還不快跑,不然被她們追上怎麼辦?”
原來剛才火關雖已熄火,但地上卻已燒得焦紅,溫度並未稍退,丁濤和甘霖因輕功不濟,必須雙腳點地奔跑,竟把雙腳燙壞,根本無法再走路了。
丁濤慘叫著把一只腳吃力的伸出來道︰“袁小俠,你看看!”
袁小鶴和岳小飛同時看去。
只見丁濤連鞋底都烤透了,傷熱之重,可想而知。
袁小鶴大為著急道︰“這怎麼辦?她們必定馬上追過來,那咱們不就白投機、白冒險了麼?”
岳小飛道︰“袁大哥,咱們一人背著一個跑怎麼樣?”
丁濤叫道︰“不成,我們這腳,若不馬上療治,只怕半月二十天也好不了,怎麼能讓岳公子和袁小俠一直背著?再說便過了這一關,下一關又怎麼過呢?”
這倒真讓岳小飛如袁小鶴大大為難了。
正在慌急而又無計可施時.那中年女子已帶四名紅衣少女跟了過來。
中年女子冷冷笑道︰“你們三人這算什麼過火關?”
她嘴里說話,兩眼卻早望向岳小飛,臉上滿是驚異之色。
那四名紅衣少女也都眼睜睜全把視線集中在岳小飛臉上,一個個也都驚愕莫名。
丁濤這時已什麼都不在乎,咧著滿口黃牙道︰“統領,不算過關也沒關系,我們決定回去,只希望你能把我們護送到谷口就成了!”
中年女子笑道︰“你已經過了關,為什麼又要回去?前功盡棄,那多可惜?”
丁濤又勉強抬了抬腳道︰“你也許見過烤豬蹄烤熊蹄這道菜,可見過烤人腳的?”
中年女子“撲哧”笑道︰“原來是把腳烤壞了,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算是給了你一次教訓!”
丁濤哼了聲道︰“你這次教訓不打緊,竟把我們的腳教訓沒有了!”
中年女子臉色一沉,叱道︰“你們自己投機取巧,如今吃了虧,反來怨我?”
丁濤道︰“不怨你怨誰,你當時為什麼不攔著?”
只听桃花道︰“我們統領就是要給你們一點教訓,所以才不攔你們,你想世上哪有那麼僥幸成功的事,人家那位公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丁濤似乎耍上了賴,咬著牙道︰“你們說什麼都好,我不管啦?即便現在殺了我,也比這樣活受罪好!”
袁小鶴道︰“丁當家的,忍著點,由在下來和她們講幾句話。”
中年女子道,“你還有什麼好講的?”
“我想先請問統領,我們三個算不算過了火關?”
“你自己說呢?”
“你的意思那是不算了,既然不算,我們決定回去,你該沒話講了吧?”
“你們要回去,當然可以,可是現在他們兩人已經不能行動了,你們又怎樣回去?”
“在下可以負責背他們。”
“你只能背一個,另一個呢?”
只听岳小飛朗聲道︰“另一個我背!”
中年女子一愣道︰“你已經過了關,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岳小飛道︰“我情願放棄既得的權利,不再前進了,陪著他們一起回去!”
中年女子有些吃驚,顯然她是不能失去這樣難得一見的人才,
急急叫道︰“不可以?你不能回去!”
岳小飛冷然道︰“為什麼不可以?我現在還是自由之身,並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你若非攔阻不可,我就決定和你拚一死戰,統領,咱們現在就可以試試!”
中年女子不覺臉色大變,她萬沒料到這少年竟是如此剛烈。她已听武關統領駝背老人派人說過岳小飛的武功,方才又親眼看到他通過火關,自忖連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但身為火關統領,卻又不能栽在一個小孩子手里。
另外,她也絕對不能讓岳小飛回去,因為奉命把守火關,其任務就是為上級吸收人才的,如今遇見這樣難得一見的少年奇才,
若讓他來而復去,豈不有負上級托付?若一旦被上級查知,這項放走人才的大罪,她就承受不起。
原來這谷道的每一關?都必須保持橫的和縱的聯系。
橫的聯系是前一關必須把過關者的情形迅速通知後面一關。
縱的聯系是每關都必須把過關者中的突出人才直接報告總壇。
就以岳小飛和袁小鶴來說?文關和武關都已直接報到了總壇,
這火關統領的中年女子又怎敢讓他們無緣無故的回去,除非他們過不了關。
但她身為一關統領,卻又不能在一個小孩子面前示怯。
事實上火關只負責測試來人是否能過關?並無和來人動手過招拚斗的任務,因之,火關里面,也就用不著安排什麼絕頂高手,
此刻岳小飛居然開口挑戰,這在中年女子來說,奉命把守火關好幾年,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踫上。
她極力保持鎮定,不動聲色道︰“小兄弟,你未免太大膽了,居然敢在我這火關上公然挑戰。”
岳小飛道︰“那只能怪你欺人太甚,我們四個人已經約好同進同退,如今有兩人雙腳燒成重傷,我要背他出去,你又不答應,根本不通半點人情,既然如此,我只有決定和你拚了!”
“你認為一定可以勝得了我?”
“為爭一口氣,為對朋友盡義?就是輸給你也算不了什麼,在下寧可讓人打死,決不被人嚇死!”
這一來中年女子還真難以下台,只好冷哼一聲道︰“要制服用不著本統領親自動手,不妨由我這四名手下和你試試。”
岳小飛望了四名紅衣少女一眼道︰“她們四位是一個一個的來?還是一齊上?”
中年女子道︰“我早知你的武功高強,她們無法和你單打獨斗。”
“那是說她們一齊上了?”
岳小飛隨即解下長劍,交給了袁小鶴,回身道︰“她們四位姑娘都未攜帶兵刃,我若用劍,就不公平了,四位姑娘,你們一齊上吧!”
袁小鶴不願把事情鬧大,急道︰“小飛,使不得!”
岳小飛冷笑道︰“有什麼使不得的?她想眼看著丁、甘兩位當家的死在這里,拚上一拚,也許還有生路,小弟這是迫不得已,袁大哥用不著攔阻,否則咱們都是死路一條!”
袁小鶴見岳小飛說得理直氣壯,又見丁濤和甘霖傷熱嚴重,覺得小飛這樣做,並非沒有道理,也就不再吭聲。
那四名紅衣少女雖早知岳小飛武功高絕,但見他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又加上自己方面人多,也就沒放在心上。
不過她們也不想傷害岳小飛,因為這年輕人美如冠玉,秀拔英挺,她們愛慕還來不及,又怎肯傷他?
岳小飛也早拿定主意,四名紅衣少女與自己無怨無仇,又一個個嬌滴滴的人見人憐.若讓她們血瀝當場,不但過意不去,也未免太煞風景。
當下,他走出幾步,遠離袁小鶴等人,一面叫道︰“你們為什麼還不動手?”
四名少女霎時飛身散開,各取方位,把岳小飛圍在核心?
岳小飛叫道︰“快上!”
四名少女立即一擁攻了上來。
岳小飛不願傷她們,只好一式“旱地拔蔥”,原地直躍起兩丈多高。
四名少女沒料到攻至近前,已失去目標,若非收勢得快,險些撞成一團。
待她們循聲望去,岳小飛早已站在兩丈外。
于是,呼嘯一聲,又是一擁而上。
這次岳小飛終于接了招。
但他接的卻是虛招,是以隔空打穴手法把一名少女點在當地不動。
他覺得唯有這樣才能不使對方受傷。
他的點穴手法十分怪異,竟能把人點得站在原地立即不動?而那被點少女的姿態又十分美妙,一腳在前,一腳在後,雙手五指微曲,狀若蘭花,似要向前撲擊的模樣。
另三名少女一見這情形,個個震駭不已,但她們還是躍退過後,再度撲了過來。
這次岳小飛雙手齊出,幾乎在同一時間,又點中了兩個。
桃花總算身手較快,不曾被點中,但她卻已不敢再戰,迅快的退到中年女子身邊。
中年女子面孔脹得緋紅,冷冷說道︰“果然是位難得一見的少年英雄人物,連我也算開了眼界!”
岳小飛就像方才沒做過什麼事的一般,向前走了幾步道︰“現在輪到你這位統領了,用不著客氣,在下恭候賜招!”
中年女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好吧,你們不必回去了,一人背一個?向前走吧!”
誰知岳小飛卻得理不讓人,冷哼一聲道︰“現在你讓我們往前走,我們也不準備向前走了!”
中年女子哦了聲道︰“你們準備做什麼?”
“向後走!”
“為什麼?”
“他們兩位的腳,必須馬上醫治.否則就會爛掉,往前走誰給他們醫腳?”
“莫非往後走就有人替他們醫?”
“至少到了長安以後,可以找到名醫,難道要眼看他們把兩腳爛掉?”
原來岳小飛這樣做是另有用心,他預料中年女子這火關上必定備有療傷藥物,因為像丁濤和甘霖的這種情形,以往只怕不在少數。
中年女子果然被他激中,頓了頓道︰“難道除了長安,別的地方就沒有醫腳的?”
岳小飛暗喜道︰“若附近就有,那是最好不過。”
中年女子道︰“你先把她們三個的穴道解開!”
岳小飛依言解開了三名紅衣少女的穴道。
中年女子吩咐桃花道︰“把他們四人帶到療傷洞去!”
岳小飛和袁小鶴隨即一人扶著丁濤,一人背著甘霖隨桃花進入谷壁一處洞穴。
這處洞穴可說是純粹一個原野山洞,里面絲毫沒有半點陳設,
只是幾塊供人坐用的石頭。
袁小鶴茫然問道︰“姑娘,這里就叫療傷洞麼?”
桃花道,“不錯,這就是療傷洞。”
袁小鶴四顧一眼道;“可是一點藥物都沒有,拿什麼療傷?”
桃花道︰“藥物正在調制,馬上就到了。”
大約頓飯工夫後,果然有兩名少女,各端著一個木盆走了進來。
這兩名少女雖然也是紅衣紅裙,但卻不是先前所見那三位少女當中的,照樣也朱唇皓齒,綽約多姿。
桃花指著丁濤和甘霖道;“就是他們兩位!”
兩名少女各自把兩個盆放在丁濤和甘霖面前。
到這時眾人才看清木盆里是熱氣騰騰的滾水,奇怪的是水色暗紅,很像兩盆豬血。
這時丁濤和甘霖仍在咬牙咧嘴的連哼,可見痛得不輕。
那為丁濤端盆的少女蹲了下來,仰臉望著丁濤道︰“這位大叔,請把腳放到盆里來!”
丁濤兩眼有些發直道︰“盆里是滾水,那不越燙壞了?”
那少女道;“你放心,不吃點苦,怎把腳傷治好?
丁濤雙手連擺道︰“開玩笑,再燙那就越發不好了!”
袁小鶴皺眉問道;“姑娘,水色暗紅,里面究竟放了些什麼?”
那少女道︰“那藥物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用這種藥水療傷,一治就好,神效無比,僅僅在我手里,便已治好了幾十位。”
袁小鶴道︰“可是現在水還滾燙,怎可讓他把腳放進去?”
那少女道︰“等到水一涼就不靈了。”
說著再仰臉道︰“這位大叔,你忍著點兒,痛也不過是痛一下子,你一定受得了。”
丁濤正在猶豫,突見那少女皓腕一探,已抓住丁濤左腳腳踝,接著便向木盆里按去
丁濤先是慘叫一聲,但不久之後,不但不再喊叫,反而有樂不可支的表情,自動把另一只腳也伸進了木盆。
原來他僅是痛了一下便不再痛,同時那少女的一雙縴縴玉手在為他不住揉搓撫摸,反而覺得舒暢無比。
他長了這麼大,幾曾有過嬌滴滴的少女為他洗腳,而且還連摸帶揉的,別說現在已經不痛,即便痛點也是舒服的。
另一旁的甘霖,見了這情形,也自動把兩腳伸進木盆。
足足盞茶工夫之後,兩名少女才把木盆移開,然後再用干布為他們擦腳。一面又問甘霖和丁濤痛不痛?”
說也奇怪,兩人的腳,還真不痛了,那燒破的皮,也有逐漸痊合的模樣。
兩名少女走後,桃花道︰“兩位的腳,必須休息一夜,才能完全復原,若現在,馬上行動,說不定還會潰爛。”
丁濤吃了一驚道︰“那怎麼辦?”
桃花道︰“我去向統領請示一下,最好把四位留在這里宿一晚再走。”
岳小飛和袁小鶴見此刻天色已經將晚,下一關又不知是什麼關,當然也希望休息一晚,等甘霖和了濤的腳痊愈了再走。
桃花去後不久,便面帶笑容的回來了。
丁濤搶著問道︰“統領答應了沒有?”
桃花道︰“她老人家答應了,四位請到另外一個洞里去,吃過晚飯,便可以提前休息。”
四人隨著桃花,又來到另外一洞。
這洞是經過路整的,里面有不少桌椅,很像一處餐廳。洞壁上又有四個洞門,桃花指著那些洞門道︰“四位晚上休息時,就請一人一洞,里面有現成的床榻被褥。”
袁小鶴道︰“為什麼不讓我們共住一室或者兩人合住一洞?”
桃花道︰“因為那洞里範圍很小,只能擺下一張床,一人住一洞,不是很舒服麼?”
又談了一陣,已有兩名少女送來晚餐。
飯後,因為各人都很累,丁濤和甘霖又必須上床養傷,四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洞里。
岳小飛進入自己的寢處,才發覺這洞的穴道很深。
他進入時里山,已經點上燈,照見果然有一張床榻,被褥雖已陳舊,但卻洗得很干淨。
上床之後,吹熄燈,卻又老是睡不著。
估計著自己一更以後,才有了朦朧睡意。
誰知剛一合眼,穴道的另一端,卻傳來腳步聲,而且正是向著他的寢處走來。
他知道,除了袁小鶴,不會有第二個人。
直到腳步聲來到床前,他才出聲問道;“袁大哥,有事麼?”
但應聲的卻是個嬌滴滴的聲音︰“為什麼連燈也熄了?”
原來是桃花。
岳小飛難免有些驚異;“是桃花姑娘?這時候你來做什麼?”
桃花道︰“給公子送東西來了,快把燈點上!”
岳小飛本是和衣而臥,立即坐起身點上了燈。
桃花手里拿的卻是一套衣服。
岳小飛茫然道︰“誰的衣服,為什麼送到這里來?”
洞內範圍太小,並無坐處,桃花只好坐上了床,笑道;“當然是公子的.統領看你的衣服已經燒壞了下擺,所以打發我替你送一套新的來,以便明天換上,另外還有一雙新鞋。”
“你們火關上那來的男人衣服?”
“這是總壇發下來的,因為過火關的燒壞衣服和鞋子是常事,必須替他們補充。”
“就請姑娘代我謝謝統領了!”
岳小飛本以為桃花放下衣鞋會馬上離去,豈知她坐在床上,卻沒有要走的樣子。
好在岳小飛此刻睡不睡都無所謂,而且他也正想由桃花口中探查一些事情。
他略一沉吟,道︰“桃花姑娘,我想問你一件事,據你所知,闖過火關的,究竟有多少人?”
桃花想了想道︰“大約有兩三百人吧。”
岳小飛吃了一驚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從前我總以
為自己的輕功已經很難得了,想不到竟有這麼多人能闖過火關!”
桃花神秘一笑道;“實對公子說,真正能憑本領闖過火關的,
你該是第四個人,其余的不過是投機取巧混過去而已。”
“他們怎樣混過去的?”
“就像袁小俠和姓丁的姓甘的一樣,公子不是親眼看到了麼?”
“難道統領就承認他闖過了火關?”
“不承認又怎麼樣,總壇是希望吸收人才越多越好,統領也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真要嚴格執行,那麼這幾年來,連你也不過只能吸收四人,那還稱的什麼招兵買馬?”
她默了一默,又道︰“公子,其實在這憑真本事闖過火關的四人中,直正受矚目的,你該是第一!”
岳小飛心頭一動道︰“這又怎麼說呢?”
桃花道︰“因為前面的三人,卻是成名的武林高手,而你卻只有十幾歲,將來的成就,當然更在他們之上。”
岳小飛內心又是一動,趁機問道︰“前面三位闖過火關的前輩,姑娘可曾親眼看過?”
桃花道︰“我是經常隨侍在統領身邊的人,當然見過。”
“他們都有多大年紀?長的什麼樣子?”
“其中一人,我當時不曾留意,但有同來的一男一女,我卻看得非常清楚。”
“姑娘為什麼要特別注意他們?”
“因為那一男一女,男的豐神俊逸,翩翩瀟瀟,女的仙姿玉質,風華絕代,又有誰不想對他們多看幾眼。”
“姑娘可記得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算起來該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一男一女有多大年紀?”
“男的當時不過三十左右,女的可能還要年輕一些。”
岳小飛再也禁不住內心的激動,這兩人分明是自己的父母,這樣看來,他干山萬水來到終南,總算沒有白來。
他強自抑制著內心的激動?以便不使對方感到可疑,再道︰“姑娘可知道他們姓什麼?叫什麼?”
桃花搖頭道︰“不清楚,他們闖過關就繼續前進,連統領都沒來得及問他們。”
“那麼文關和武關應該知道他們是誰?”
“文關和武關只負責測驗,並不過問他們的身世來歷和姓名,公子也是文關武關的過來人,難道還不清楚?”
岳小飛回想在文關和武關時,果然對方不曾查問這些。
他頓了一頓,再道︰“可是像他們那樣武功超凡絕俗的人物,到了總壇,不會再就沒有消息了吧?”
桃花道︰“即便打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
她說到這里,才覺出有些可疑,兩眼眨眨的反問道;“公子為什麼追問得這麼仔細?”
岳小飛裝做若無其事道︰“像那樣出類拔萃的前輩人物,當然誰都希望知道他們是準,就以我來說吧,將來有幸到了總壇,若能多向他們請益,對自己總是有很大幫助的。”
桃花站起身來道︰“公子到了總壇,一定會得到重用,到那時我還真希望你能提拔提拔我,把我調到總壇去。”
岳小飛道︰“那是姑娘太客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姑娘只要用得著,我一定幫忙。”
桃花襝衽—禮道︰“我就先謝謝公子了,你明天一早還要過關,必須好好休息,我不打攪了!”
次日天亮後,火關統領少不得又要招待一頓早餐。
岳小飛這才發現,連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三人也都換上了新衣新鞋。
岳小飛問丁濤和甘霖兩人腳傷是否已經痊愈。
丁濤翻著一對牛眼道︰“真是怪事,僅僅一晚,竟然恢復得和從前完全一樣。”
飯後,四人繼續趕路。
他們本來想向火關統領道謝,但那中年女子卻並未出現,只派桃花前來照料。
袁小鶴問道︰“桃花姑娘,前面又是什麼關?”
桃花笑道︰“天機不可瀉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前面那一關.說難闖也不難,說不難闖還真難,總之,比闖火關可能要容易些。”
這等于打了一個啞迷,叫人當然也不便追問。
桃花曾送了一段路。
路上,她唯獨對岳小飛表現得格外親切。
岳小飛心里有數,她的目的,不外是希望自己將來能對她幫忙。
桃花只送了半里路,便自行回去。
只听丁濤道︰“這洋過了一關又一關,真不知道還有多少關好過。”
他這話雖沒引起任何人接腔,但大家都不難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凡是最後能通過所有關門的,必是一位出類拔萃的文武全才。
兩邊的谷壁,直是筆直如削,高可插天,誰也不能預料到最後究竟是一個什麼世界。
忽听袁小鶴叫道︰“前面又是一關了!”
眾人向前望去,果然又是一處隧道。
他們加緊腳步,來到跟前,只見隧道口正站著一位綠衣女郎。
只是隧道口卻被一幅巨大的綠色帷幔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那綠衣女郎看來只有十八九歲,膚白似雪,黛眉如畫,美得清新、美得脫俗,比先前文關和火關所見的任何一名少女,更要出色的多,令人幾疑是出現在群玉山頭的天上仙女下凡。
四人此刻早知過關的規矩,來到隧道口前丈余左右便自行停住。
袁小鶴拱手一禮道︰“請問姑娘.你可是在這里把關的?”
綠衣女倩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把關,我又站在這里做什麼?”
她這綻唇一笑,連一向知禮而又莊重的袁小鶴,都不禁有些心神蕩漾,至于丁濤和甘霖,更如同觸上電流—般。
袁小鶴搭訕著再問道︰“這里就是姑娘一人把關麼?”
綠衣女又是風致嫣然一笑道︰“何必人多,有我一人就夠了。”
袁小鶴懷疑綠衣女做不了主,又道︰“貴關的統領山什麼不出來?”
綠衣女不動聲色反問道︰“為什麼一定要統領出來?”
袁小鶴道︰“我們在前面經過好幾關,都是統領親自出面。”
綠衣女笑道︰“實不相瞞,我就是這里的統領。”
袁小鶴聞言幾乎呆住。
連岳小飛、丁濤、甘霖也都難以相信。
因為文關和武關統領都是白發蒼蒼的老頭子,火關也是位中年女子,這綠衣女看來只有十八九歲,怎會這樣年輕就當上統領的職位?
綠衣女淺笑著道︰“你們四位好像不信?彼此初見面,我有和各位開玩笑的必要嗎?”
袁小鶴只好又道︰“請問這里是什麼關?”
綠衣女道︰“水關”
袁小鶴並未感到奇怪,因為既有火關,順理成章的也必有水關,只是水關又是一種什麼情形呢?隧道是供人通行的,又哪里來的水?
只听綠衣女高聲喊道︰“撤簾!”
說也奇怪,綠衣女喊過一聲之後,那遮住隧道口的巨幅帷幔竟自動收至兩邊。
袁小鶴等四人齊齊向隧道內望去,卻並未看到那里有水。
袁小鶴不禁問道︰“水在哪里?”
綠衣女高喊道︰“開關!”
忽听一陣震耳欲聾的隆隆之聲,那隧道的地面竟然裂了開來。
敢情那地面竟是一層鐵板,那鐵板居然能收縮進洞壁內。
鐵板不見之後,下面便立刻現出一片片汪汪洪水,以目視估計,這水由此端到彼端足有十幾丈的距離,任何輕功高超的人也無法一躍而過。
此刻,袁小鶴和岳小飛都不禁心情緊張,因為他們兩人都不習水性。
但丁濤和甘霖卻反而並不在乎,原來他們都有不錯的泳術。
袁小鶴緊蹙雙眉問道︰“這水有多深?”
綠衣女道︰“最淺的地方兩丈,最深的地方大約三丈多。”
對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來說,只要六七尺深的水便可滅頂了,怎能不使袁小鶴和岳小飛更加緊張。
忽听丁濤問道︰“這水髒不髒?”
綠衣女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丁濤道︰“我和這位姓甘的都游泳,別說水關只有十幾丈遠,即便十里八里遠,也難不倒咱們,怕的是水髒,弄得滿身臭怎麼辦?”
甘霖也緊跟著道︰“是啊,如果這水關里像糞坑,只要一丈遠就夠人受的了!”
綠衣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你們兩位瞼上可有鼻子?”
甘霖似乎還沒會過意來,茫然道︰“姑娘問這個干什麼,人哪有沒鼻子的?”
綠衣女道︰“既然有鼻子,如果真有這麼一處大糞坑,你們總該聞得出來!”
甘霖臉上一熱,頓了頓道︰“如果這水里下了毒呢?”
綠衣女脆生生笑道︰“你這人疑神疑鬼,毛病可真多!”
甘霖道︰“並非我們疑心大,而是不得不防。”
“這水關里,連魚都有,如果下了毒,哪里會有魚?”
“可是我們看不見?”
綠衣女立刻又喊道;“開光照明!”
驀地,由洞頂及兩側射出數十道強烈光束,照耀得隧道內如同白晝。
在這剎那,丁濤、甘霖、袁小鶴,岳小飛都不免人為震驚,洞頂和洞壁兩側居然能在同一時間射出強光束,簡直是匪夷所思。
綠衣女道︰“你們仔細看看,有色沒有?”
果然,這水竟是清澈見底,而且有潺潺流動之聲,顯然地下就是水源,竟是天然的水流。
再一細看,丁濤竟是恨不得立即撲下水去。
只見這時正有一群金色鰹魚游了過來。
這群鰹魚,足有十幾尾,每尾都有好幾斤重,看了著實誘人。
接著,又發現水底有不少巨大的龍蝦,更有好幾只大烏龜浮在水面游動。
這簡直是一處水族館了。
只听綠衣女道︰“你想下去捉魚嗎?”
丁濤道︰“這樣鮮美的大鰹魚,誰不想捉.只是捉上來以後沒地方煮,你可不可以幫我們煮一下?”
綠衣女道︰“還有比這金色鯉魚更好的魚,你想不想要?”
“當然想要,那是什麼魚?”
“美人魚。”
“什麼美人魚,那只是傳說中的,誰也沒見過”
“想不想見識一下?”
“當然想,可惜沒法見到。”
綠衣女淡淡一笑道︰“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說完話,隨即高聲叫道︰“美人魚游過來!”
簡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就在這時竟真的有好幾名美女由洞壁一側游了過來。
不過那不是美人魚,而是真正的美麗少女。
那好幾名少女。上身都僅是穿了一件肚兜兒,下身則是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褲。那嫩藕般的雙臂,凝脂搓酥般而又光滑晶瑩的修長玉腿,都裸露在外,尤其雙臂和雙腿不停的伸屈劃亂,只看得丁濤和甘霖都不禁目直神馳。
他們長了這麼久,幾曾見討如此令人心動的情景。
綠衣女回眸望著丁濤道︰“這樣的美人們,你想不想下水去捉?”
丁濤直著兩眼道︰“當然想,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讓我捉?”
綠衣女道︰“你不但可以捉,而且我答應捉到了就是你的。”
“真的?”
“跟你開的什麼玩笑?”
丁濤哪顧一切,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東西,交與岳小飛道︰“岳公子,這是一疊銀票,你替我拿著!”
岳小飛接過揣在懷里。
丁濤接著就要脫衣。
綠衣女道︰“在我面前,不準脫衣服!”
丁濤再向水里望去,那些少女?不知什麼時候,竟游走得只剩下一名。
這只剩下的一名,竟伏在水底不動。
丁濤愕然問道︰“這位姑娘為什麼不動了?”
綠衣女神秘一笑道︰“是我要她暫時不動的,這佯才方便你下去捉。”
“我若捉到了,真的給我?”
“只要你能把她帶走,當然就是你的人。”
“帶著人不方便,我只想把她留—個晚上就夠了。”
“別多說廢活,快下去捉,否則她在水里憋死了,你捉到了又有什麼用?”
“撲通”一聲,丁濤已撲進水去。
他的水性的確不錯,很快便鑽入水底,抓住了那少女。
奇怪的是那少女竟然動都不動,一任丁濤捕捉。
丁濤早已欲念大發,存心來個先行一嘗甜頭為快,捉住那少女後,便緊緊摟個滿懷。
頓時,他幾乎全身的骨頭都根根酥了。
這一來,難免使他嗆了好幾口水。
當他把那少女抱上岸來,還連連喘著氣道︰“別裝蒜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
豈知那少女放到地上以後,她卻真的不動了。
丁濤大吃一驚,喊道︰“不好,她已經沒了氣!”
居然出了人命,怎不令他惶駭莫名。丁濤立刻又叫道︰“女統領,這不能怨我,是她自己在水里憋死的!”
綠衣女笑道︰“我當然不會要你給她償命,你只管放心。”
接著,目光轉向那業已停止呼吸的少女罵道︰“沒用的東西,只這麼—會兒的工夫就憋死,往日潛水的本領哪里去了!”
邊說邊一抬腿,立即把那少女又踢下水去。
此刻,丁濤和甘霖都已看得汗毛直豎。
綠衣女再叫道︰“來人把她拖回去!”
但水底果然又游出一名少女,抓住那死去少女的一條腿,很快便游近洞壁隙入深處不見。
這一幕經過,綠衣女竟然像若無其事,目光扎視過丁濤和甘霖道︰“不必再思剛才的事,你們自信能過得了關麼?”
丁濤道︰“在下剛才的游泳技術,你已見過,這麼近的一段水,當然可以過關。”
綠衣女而泛不屑神色,搖搖頭道︰“我說你們兩人絕對過不去。”
“豈有此理!”
“如果你們真能過去,我情願再賠兩個姑娘給你們。”
“死姑娘準要!”
“不是死的,是活的。”
丁濤一拉甘霖道︰“快下水,今天晚上總算又有姑娘陪宿了!”
接著“撲通”“撲通”兩聲,丁濤和甘霖立即躍下水去。
他們游得還真快,不大一會便接近彼岸。
豈知就在即將接近對岸時,驀地由水底來了股奇大的激流,沖激得兩人不進反退,眼看離對岸只有不足一丈的距離,就是無法沖過去。
但兩人並不死心,拚盡全力向前猛游。
但卻越游離對岸越遠,又因激流濺起的水花急速涌來,使得他們連連嗆水,幾乎已把肚子灌滿。
最後,他們都已筋疲力盡,沒奈何,除了返身游回,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當兩人上了岸,還在勾著脖子嗆咳不已,好久好久才緩過氣來。
綠衣女笑道︰“我說你們過不了關,這話並不假吧?”
丁濤和甘霖憋得臉上青筋直冒,根本說不出什麼話來。
綠衣女再望向岳小飛和袁小鶴道︰“現在看你們兩位的了!”
岳小飛瞥了瞥袁小鶴道︰“袁大哥.你看該怎麼辦?”
袁小鶴似也是一籌莫展。
不難想見?連岳小飛都沒辦法,袁小鶴的輕功,本來就不能與岳小飛相比,還會有什麼辦法。
綠衣女淡淡一笑道︰“听說你們兩人連過文關武關火關,都表現得非常出色,若闖不過水關,那就功虧一簣,未免太可惜了!”
綠衣女這幾句話,本來是為岳小飛和袁小鶴惋惜,但听在兩人耳朵里,卻仿佛對方是在有意譏諷。
袁小鶴頹然搖了搖頭道︰“小飛,如果咱們有少林達摩祖師那種登萍渡水一葦渡江的本領,還用發什麼愁呢?”
豈知他這兩句話,等于把岳小飛點醒,他什麼話都沒說,卻轉身向後走去。
袁小鶴訝然叫道︰“小飛,你要到哪里去?”
岳小飛並未答話,不大一會,手里便拿著三塊木板回來。
原來他先前經過不遠處的谷道時事曾發現路側有好幾塊木板。
他站在水關前,拿捏準距離,揚腕將三塊木板拋下水去。
他扔得十分準確,三塊木板.正好在兩岸間各取同等距離。
袁小鶴兩眼直眨的道︰“你想以木板做落腳點躍過去?”
岳小飛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成功與否,完全在此一舉。”
事到如今,袁小鶴也只有任由岳小飛冒險一試。
岳小飛挽起長衫下擺,猛運一口真氣,隨即向前平射而出。
他本有一躍七八丈的輕功,此刻第一塊木板離岸不過四丈左右,自然踏上去並不吃力。
那知踏上之後,頓時陷下去一尺多深,連膝蓋都沒進水去。
他猛然再吸一口真氣,奮力上沖,剛好雙手已觸到洞頂,然後借雙手推向洞頂反彈之力,再落上第二塊木板。
原來他雖有平地一躍七八丈的輕功,但陷進水去之後拔身再躍,力量已大打折扣,故而才情急生智,采用這種以力借力的辦法。
當他落上第二塊木板,仍然用同樣的辦法。
不過這次腳踏上木板後,向下沉的更深。
他用盡平生之力,終于復又從水中躍起,雙手再搭上洞頂。
這次他並未再踏第三塊木板,竟然抓住了洞頂像鐘乳石般突出的尖石,然後雙腿猛提,蹬上了洞頂。
這一蹬,不難想到,力道奇大,他竟仰身倒縱而出,直射向隧道口外,再一個翻轉,便輕飄飄的落下地來。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奇跡般的居然通過了水關。
這連他自己也似乎頗感意外。
他略一調息,隨即向對面喊道︰“袁大哥,就照小弟這辦法過來!”
袁小鶴青著臉色叫道︰“小飛,你做得到,我卻自料沒法做到!”
岳小飛大為著急道︰“別猶豫,你若不過來,我倆豈不從此就要分手了,袁大哥,我們又怎可分手呢!”
“可是我實在過不去!”
“只要拿出勇氣,說不定會突生神力,你若心里先怯,那就什麼事都辦不成了!”
這幾句話,終于激起了袁小鶴的勇氣。
他奮力一躍,已踏上第一塊木板。
不過他向下陷得更深,幾乎沉到了大腿根。
但他還是拚出吃奶的勁,騰身升起,雙手也觸到了洞頂。
在這剎那,岳小飛幾乎不敢再看,只好咬著牙閉起眼來。
但當他睜開眼,真想不到,袁小鶴已經到了第三塊木板,離岸邊只有三四丈了。
豈知這三四丈,竟然正是他的性命交關所在。
原因是他的氣力已經完全用盡,根本已再無力掙扎。
岳小飛眼見袁小鶴人在水里,越往上竄便越往下沉,看看水已淹過腰際。
他心頭大急,情不自禁,雙掌齊出,直向袁小鶴身前水中推去。
他真沒料到這權掌一推,竟然真的幫了袁小鶴大忙,因為那掌力直透水底,水底的水被沖激向上翻涌,居然把袁小鶴托到水面。
岳小飛擔心袁小鶴再沉下去,雙掌再度奮力向前推去。
袁小鶴腳下被掌風所托,身子立即穩住,接著猛地向前一撲,已到了岸邊。
他到了岸上,竟如同做了場夢一般,狂喘了半晌,才定神站起身來。
現在,最急的人,該是丁濤和甘霖了。
他們實在無計可施。
岳小飛和袁小鶴又半點幫不上忙。
綠衣女冷笑道︰“看,人家兩個都過去了,你們不能在這里老候著!”
丁濤哼了盧道︰“你明知我們過不去,用不著拿話諷刺!”
綠衣女並不見嗔,反而笑道︰“可是我總不能老等著你們。”
丁濤道︰“你用不著等,我們不能往前走,往後走總成吧?”
他說著提起嗓門叫道︰“岳公子,那兩千多兩銀票,就請你代為保管,如果你要用,只管用,用光了也沒關系!”
岳小飛也高叫道︰“你們兩位別怕,二位都習水性,卻便掉進水去也沒什麼可怕的!”
丁濤擺著手道︰“岳公子,實在沒辦法,如果將來有機會,我們一定再追隨你!”
他說完話?拍拍甘霖肩膀道;“老甘,還愣在這里做什麼,去他娘的,咱們回頭走!”
甘霖什麼話也沒講,回身跟著丁濤便走。
那知他們剛走出幾步,便听身後綠衣女叫道︰“回來!”
兩人雖然止步回身,丁濤卻冷聲冷氣道︰“你還有什麼可羅嗦的?”
綠衣女道︰“你們就這樣走了?”
丁濤道;“不這樣走難道還要爬著走?”
“我是說你們兩人既然連火關都闖過了,若這樣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我們當然知道可惜,但過不去又有什麼辦法?”
“你們個妨再游—次,也許可以過去。”
丁濤正要開口,甘霖已搶著道︰“老丁!既然如此,咱們就再游一次試試!”
丁濤道︰“再游也是白游,何必多此一舉?”
甘霖拉著丁濤道︰“試試看就知道了。”
他把丁濤強拉至隧道門,立即自己先躍下了水,當游到彼岸附近,居然已不再有水勢反沖。
甘霖毫不吃力的上岸,招手高叫道︰“老丁,還愣在那里做什麼?”
丁濤這才恍然大悟,隨後也游了過去,上岸後立即茫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能游過來?”
甘霖笑道︰“你簡直渾球,難道還看不出來她剛才是在有意放水!”
丁濤摸了摸腦袋,尷尬一笑道︰“你他***確實比咱聰明!”
一陣隆隆震耳之聲後,那縮進兩邊洞壁的鐵板,又伸展出來,
很快便蓋住了隧道內的水,由洞頂和洞壁射出的強光,也隨之熄去。
這時已看不見綠衣女,卻奔過來另一名紫衣少女來。
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正要繼續前進,那紫衣少女已來到跟前喊道︰“四位請慢走!”
袁小鶴道︰“姑娘可是有什麼交代?”
紫衣少女道︰“現在走太早了,前面是‘宵關’,必須要等到天晚後才打開關門,你們到了以後,人家不開門又怎能進去呢?”
袁小鶴估計時間,此刻離中午還早,離天晚更有大半天的光陰,不覺頓了一頓道︰“什麼叫宵關?”
紫衣少女道︰“由字面就可以想到,宵是晚上,宵關只有晚上才可以進去的關,就像夜市一樣,只做夜間的生意。”
紫衣少女的這一描述.難免引起袁小鶴的興趣與好奇︰“那麼宵關里都是些什麼景象,要闖過宵關容不容易?”
紫衣少女道︰“要闖宵關.據說全仗隨機應變,說容易很容易,說困難還真有點困難,至于里面是什麼景象,我也不大清楚。”
豈知這時丁濤的好奇和興趣更大,他下意識想到宵關內必定風光旖旎,春色無邊,只是他此刻已成落湯雞,不便插嘴罷了。
袁小鶴默了半晌,再道︰“可是我們現在不走,老呆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紫衣少女道︰“我就是奉命來接待你們的,隨我來!”
袁小鶴等四人跟著進去後,只見這山洞雖大,里面卻一無陳設。只是在靠壁處堆了一堆干柴。
紫衣少女取火把干柴燃起道︰“現在第一件事,各位先把衣服烤干再說。”
四人本來都有些凍得發抖,燃起干柴之後,立即有了暖烘烘的感覺。
袁小鶴搭訕著問道︰“姑娘,你們水關的統領是誰?”
紫衣少女不覺眨著星眸掩住櫻口一笑道︰“你們方才不是—直和我們統領在一起麼?”
袁小鶴哦了聲道︰“她真是水關的統領?”
紫衣少女道︰“她當然是統領,那還打什麼假的。”
“可是地看來還不到二十歲,以這樣的年紀,怎能當上統領呢?”
“我們教主,用人唯才,她有才華,武功又高不可測,雖然年紀輕,也照樣可以當統領,我們水關上有十幾個子妹,男的也有好幾個。誰不對她心服口服。”
忽听丁濤問道︰“姑娘,我想問你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問就問吧,何必還要先打招呼,我看你這位大叔好像有點愣頭愣腦的。”
丁濤臉上一熱,但卻並未生氣︰“剛才在水里游的幾位姑娘,她們是怎樣下水的?”
紫衣少女又是抿嘴一笑道︰“這本來是秘密,但你們既然已經過了關,也就不妨公開,因為洞壁上另有山洞,人在石洞里,可以直接下水游到外面去,當然也可以由外面再游回石洞,這位大叔,你可看清楚剛才游水的那些姑娘都是什麼模樣?”
丁濤咂著舌頭道︰“那幾位姑娘真是太美了,簡直像天仙下界,如果我能再看到她們,即便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夠!”
紫衣少女臉上先是一紅,接著卻又“哧”的一聲笑道︰“多謝大叔贊美,我就是那些游水姑娘其中的—個,只是我卻不希望被你看上三天三夜。”
丁濤果然有點不好意思.干咳了兩聲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那位在水里憋死的姑娘,死得實在太可惜!”
紫衣少女不禁又笑出聲音來道︰“你這位大叔果然真是愣頭愣腦,連個人都認不出來!”
“假人?”丁濤兩眼發直︰“那是假的,怎麼可能,連大腿和肚子都是又柔又軟的!”
甘霖嚀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她的大腿和肚子都是軟的?”
丁濤道︰“我摟過,抱過,又摸過,當然知道!”
甘霖罵道︰“那麼短的時間,你就又摟又抱又摸,這要有個好姑娘陪你睡一晚上,誰受得了?”
只听紫衣少女小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般叫道︰“你們兩位大叔越說越難听啊?再這樣我就不陪你們了!”
袁小鶴為不使場面過份尷尬,忙接過話道︰“姑娘,我想再問你一件事,水關究竟是怎樣造成的?那由洞頂和洞壁山來的強光,又是怎麼回事?”
紫衣少文搖搖頭道︰“你要問這個,我實在無可奉告,我們只知道如何發動機關,至于那些東西是怎樣造成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那麼當初設計建造水關的人,你總听說過是誰吧?”
“當然是教主請來高人建造的,不過我是水關造好以後才來的,又怎會知道那些高人是誰?”
“姑娘為什麼不打听一下?”
“統領早有諭示,這些事不準打听,而且我也從來沒想到打听這些事。”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四人的衣服便已烤干。
岳小飛隨即把代為保管的銀票交還了丁濤。
紫衣少女出去不久。便把午飯提了進來。
飯後,袁小鶴問道︰“我們現在該走了吧?”
紫衣少女道︰“還早得很。”
“我們該什麼時候走才好?”
“等有人來接的時候。”
袁小鶴哦了聲道︰“誰來接?”
紫衣少女道︰“當然是宵關派人來接,這是規矩,每次通過我們水關的人,都由霄關派人來接。”
“那人什麼時候可以到達?”
“不一定,有時是晚飯前,有時是晚飯後。”
“如果是晚飯前,我們晚上豈不要空著肚子過夜?”
“如果晚飯前來接,你們正該高興才對。”
“為什麼?”
“那就表示宵關要招待你們,他們招待的比我們這里好多了,
灑萊都是上等的。”
“他們為什麼那樣大方?”
“他們拿了教主撥下的待客專款,不花自己的錢,有什麼大方不大方,至于我們這里,只能用普通飯菜,若鋪張了,統領就要自己出錢。”
丁濤搶著道︰“我們就等宵關招待好了!”
紫衣少女道;“若宵關不招待,你又怎麼辦?”
丁濤搖頭道︰“我也不知怎麼辦?”
紫衣少女道︰“所以,晚餐我們這里照樣準備,只不過要準備得晚一點.那樣才不會浪費。”
于是,四個人只有在洞里枯等了。
好在紫衣少女一直陪著,至少丁濤和甘霖兩人並不寂寞。
看看天色將晚,宵關的人仍然未到。
紫衣少女只好又準備回去拿飯。
那知她剛一出洞,宵關的人便來了。
來人是—位灰衣老者,慈眉善目,一團和氣,很像文關那位姓劉的白衣老人。
紫衣少女當即為袁小鶴等四人引見。
丁濤道︰“老先生,我們還沒有用晚餐呢!”
灰衣老人笑道︰“四位放心,晚餐由我們宵關招待。”
听說宵關有招待,四人當然高興,隨即跟著灰衣老人出了洞。
紫衣少女略送了一段路,便自行回去。
袁小鶴因見白衣老人是文關統領,心想這灰衣老人很可能就是宵關統領,不能不問清楚,以免失禮,邊走邊問道︰“敢問老先生可是宵關統領?”
灰衣老人呵呵笑道︰“小兄弟高抬老朽了,引導武林朋友進關的事,一向是老朽的職責,宵關在各個關門中,編組最大,分子也最復雜,統領那能親自來迎接各位。”
袁小鶴道︰“宵關里面都有些什麼?”
灰衣老人依然笑呵呵道︰“宵關不比其他各關,里面五花八門,
什麼都有,不過各位今晚不可能全部看到。”
“為什麼不可能全部看到?”
“因為宵關里的各種節日,每晚都有變換,每次只能出現四五個節目。”
“請問今晚是什麼節目?”
“老朽也不太清楚,進關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說話間,不知不覺前面又出現了一處隧道。
袁小鶴知道這里一定是宵關。
但這處隧道卻與以前所經過的完全不同。
因為這里很像一座城堡,而且城樓上還有人影晃動,顯然那是負責了望值夜的。
城門旁也有兩名執劍的大漢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轉頭問道︰“里面的節目準備好了沒有?”
其中一名禿頭大漢道︰“準備好了!”
灰衣老人再問︰“今晚一共幾個節目?叫什麼名字?”
禿頭大漢道︰“一共四個,分別是‘慈母望兒’、‘寡婦盼大’、‘窯姐拉客’和‘白吃包子’”
灰衣老人笑道︰“這四個節目都很簡單,算他們四位走運。”
這時袁小鶴等四人都听得如墜五里霧中,丁濤忍不住問道︰“老先生,剛才你和那位老兄都說的什麼?”
灰衣老人道︰“這就是今晚四位要通過的四道測試站。”
他並不詳細解釋,帶頭往關內走去。
這道城門很長,出了對面洞口,袁小鶴等四人險些要驚呼出聲。
他們事先誰也料想不到,眼前竟是豁然開朗?那兩邊的谷側,已經不見,前面出現的,赫然是一處有如城鎮般的巨大村落,估計著不下數百家之多。
由于每家門前,都懸著一盞燈籠,照見街上男男女女,熙來攘往,好不熱鬧,如果把一個人蒙著眼楮送到這里,現在讓他再
看到眼前的景象,這人絕對不會相信是在終南深處的山野里,說不定會以為來到長安城內。
灰衣老人帶著四人不走熱鬧街道,卻來到一處冷僻的小巷。
灰衣老人停下腳步道︰“這里就是‘慈母望兒’測試站。”
丁濤猛翻著牛眼道︰“要測試誰?”
灰衣老人笑道︰“當然測試你們。”
丁濤依然茫然不解道︰“怎樣測試?”
灰衣老人道︰“這四位老太太,都是在門口等兒子回家的,你們四位只要能設法讓她們不再等,那就算成功了。不過先決的條件就是不能和她們吵架,更不能*她們生氣,最好是她們高高興興心甘情願的不再等兒子。”
丁濤咧嘴笑道︰“原來世這麼一回事,那很簡單,誰先測試?”
灰衣老人道︰“誰先誰後,你們四位自己商議。”
丁濤道︰“那就由我打頭陣吧!”
他說著,大步走到一處門口,停下後兩眼死瞪著老太太,卻不說話。
那老太太愣愣的問道︰“這位大哥,你要做什麼?”
丁濤道︰“我想問老太太在做什麼?”
老太太道︰“老身是住這里等兒子回來?因為他寄信來說今天要回家。”
丁濤伸手拉住老太太的手腕,咧嘴笑道︰“娘,我就是你兒子,
你怎麼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快回屋坐去,別在門口等了。”
他邊說邊把老太太往里面拉。
只見老太太臉色大變,尖叫道︰“你是那來的野小子?渾充老身兒子,老身沒瞎,怎會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來!”
丁濤有些著慌道︰“老太太?我真是你的兒子!”
老太太驚叫道︰“快松手,再這樣老身就要喊了,到那時把你捆綁到官府,看你還敢不敢胡鬧!”
只听灰衣老者叫道︰“丁老弟回來,用不著再測試了!”
丁濤走回來尷尬笑道︰“老先生,我算不算測驗及格?”
灰衣老人不動聲色道︰“今晚每人各測四次,成績等全部測試完畢一起算。”
甘霖摸了摸腦袋道︰“現在該我去了!”
他來到第二家門口,施下一禮道︰“請問老太太。你在等誰?”
老太人道︰“等我兒子。”
“你兒子離家多久了?”
“他到長安做生意,已經半年沒回家了。”
“老太太不必等了。”
“為什麼?”
“我跟你兒子是好朋友,在長安一起做生意,他昨天得了暴病。還是我把他送到大夫那的,雖然死不了,至少也得半個月才能好,我現在就是特地給老太太送信兒來的。”
老太太聞言,“哇”的—聲哭了,接著掩面向門內奔去。
甘霖大為得意,返身走了回來道︰“老先生,在下這一著不錯吧?老太太果然不等兒子了。”
灰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待會兒一起計算成績。”
這時袁小鶴已和岳小飛在互相推讓,最後還是由袁小鶴先測。
袁小鶴來到第三家門口.也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老太太可是在等令郎?”
老太太頗為驚喜的問道︰“小兄弟怎麼知道?”
袁小鶴道︰“老太太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和令郎是好友,從前曾到府上來過,今天也是和令郎一起來的。”
老太太哦了聲道︰“他的人呢?”
袁小鶴不答反問道︰“請問府上可有後門?”
老人太道︰“有!”
袁小鶴道︰“那就難怪了,我剛才和他分手,他說要給老太太一個驚喜,從後門回家,看樣子他一定從後門回到府上了。”
老太太既興奮又有些著惱的嘟嚷著道︰“阿狗這孩子也真是,都快三十歲,還像個孩子似的,連回家也要跟娘捉迷藏,多謝小兄弟,老身這就到里面看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袁小鶴回到原處,卻並未言語。
岳小飛道;“袁大哥,你真行,論成績必定第一,有你在先,小弟竟有些不敢過去了。”
袁小鶴笑道︰“小飛,你處處都高過我,何必開我的玩笑。”
灰衣老人道︰“二位別只顧說話,後面還有三關呢!”
岳小飛隨即來到第四家門口,也深施一禮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在等令郎回家,不必等了!”
老太太微微一驚道︰“什麼?莫非出事了?小兄弟是怎麼知道的?”
岳小飛歉然一笑道︰“老太太怎麼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說令郎在外面發了大財。”
老太太急急問道︰“他發了財為什麼不回來?”
岳小飛道︰“他正是要回家,因為金銀財寶太多拿不動,所以才要我先趕來向老太太報信。”
“報什麼信?”
“我是他的好友,今天是幫他一起帶著金銀財寶回來的,走到前面,因為實在走不動,只好去雇騾車,他怕老太著急,就要我先來向老太太報信,他大約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到家,這麼久的時間,老太太用不著再在門口等,免得你老人家站著吃不消。”
老太太頓時樂得連嘴都合不上︰“阿狗在家時,老身老是罵他沒出息,真想不到他發了大財,莫不是祖上積過陰德,燒過高香?”
岳小飛道︰“老太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阿狗兄在長安相過面,他不但能發大財,將來一定還能做大官,你老人家真是有福了!”
老太太笑著往家里走,一邊又道︰“既然還有一個多時辰,老身就用不著在門口等了,小兄弟,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岳小飛道︰“我先回去幫著阿狗兄把金銀財寶運回來要緊,待會兒不但要喝你老人家的茶,少不得還要在府上吃飯呢!”
他走回原處,灰衣老人在那里笑著直點頭。
這種測試法,在丁濤和甘霖來說,比文關和武關、火關、水關實在是輕松多了,而且還頗富趣味,因之,兩人都興致勃勃。
丁濤搶著問道︰“下一站是什麼?”
灰衣老人道︰“你先前不是已听說過麼?怎麼記性這樣不濟?”
丁濤干咳兩聲道︰“誰能記那麼多,你老人家再說一遍,又有何妨?”
灰衣老水道︰“當然要對大家說清楚,不然如何測法。”
他頓了一頓道︰“下一站是寡婦盼夫。”
丁濤一愣道︰“既然是寡婦,哪里來的夫?”
灰衣老人道︰“你听老朽講.其實她們不一定是寡婦,只因丈夫出門多年未回,而且連消息也沒有,這時難免就有很多傳說。”
“有什麼傳說?”
“有的說她們的丈夫已經死在外鄉,或者是又另娶了別的女人,或者是從了軍到邊疆打仗去了。總之,她們的丈夫回來的希
望已經不大,而她們卻偏不死心,天天夜晚在門口盼望著丈夫能奇跡般的回來團聚。”
甘霖不禁嘆了門氣道;“這樣說這些女人還真是怪可憐的!”
灰衣老人頷首道︰“誰說不是,所以這一站還真不好測試。”
丁濤又接過話來道︰“我們測什麼呢?”
灰衣老人道︰“你們當然要勸她們,只要能把她們勸回去,那就成功了。”
丁濤皺起濃眉道︰“老先生,我們真不懂,在宵關測試這四站,究竟是什麼用意?”
灰衣老人道︰“當然有用意.你先說說前面闖那幾關是什麼用意?”
丁濤道︰“文關是測試文才,武關是測試武功,火關是測驗輕功,至于水關,除了測試輕功以外,更要測試是不是諳練水性。”
灰衣老人頷首道;“講的很對,至于宵關,測試的是機智反應,
如果一個人文才,武功、輕功、水性和機智反應樣樣具備,那就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了,我們教主,最希望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丁濤道︰“這樣的人才,當然誰都希望得到,只是貴關這幾站的測試,似乎有點開玩笑一般!”
灰衣老者笑道︰“就因為像開玩笑一般,才能引起受測者的興趣,否則給你換點別的怎麼樣?”
丁濤忙擺手道︰“不要不要,這樣最好不過。”
灰衣老者道︰“那就別羅嗦,隨老朽走吧!”
轉彎抹角,灰衣老者專走冷僻小巷。
許久之後,才又在一處巷口停住。
他輕咳了聲道︰“這里就是了!”
岳小飛等四人往巷內望去,又是一排四戶人家,每家門口都倚牆站著一個神色迷惘滿懷心事的女人。
這四個女人,長得都頗有幾分姿色,論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三十開外,有的只有二十七八,徐娘未老,風韻當然更好。
只囚她們各家門前也掛了一盞燈籠,所以才能看得這樣清楚。
灰衣老人道︰“這次那一位先過去受測?”
丁濤道︰“剛才是我在先,這次當然也要在前面,大家請等著,看我的。”
說完話,大步向第一家門口走去。
第一家門口的寡婦,面對一個粗壯大漢站在門前,竟然半點不曾理睬,干脆把臉偏過一方,裝做沒見。
顯然,這寡婦有點老油條味道。
丁濤低頭看去,這女人姿色果然不錯,他真恨不得立刻抱個滿懷,當場親熱親熱。
那寡婦再油條也是女人,見丁濤一直站著不走,終于整了整臉色,冷聲道︰“你這人好無聊.老站在這里做什麼?”
丁濤先前冒充老太太的兒子,連他自己也知道吃了虧,此時他想到若能冒充這寡婦的丈夫,豈不又可把便宜賺回來。
他拿定了主意,隨即噘了噘嘴道︰“大嫂,你可是在等你的丈夫?”
寡婦雙目閃出異光道︰“你怎麼知道?”
丁濤道︰“我也不是要眼喘氣,當然一看就看得出來,女人盼丈夫,就是像你這種模樣。”
寡婦撇撇唇道;“就算被你看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那個女人不希望離家的丈夫回來!”
“你丈夫離家多久了?”
“十年。”
“你和他可是新婚不久就分開的?”
“你怎麼知道?”
丁濤見時機已到,一把搭上寡婦香肩道︰“那就別等啦,你丈夫已經回來了!”
寡婦吃了一驚,急急撥開丁濤的手道︰“你這人好不要臉,竟敢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丁濤嘻嘻笑道︰“咱們連在一個被窩睡覺都睡過,現在為什麼忽然裝起假正經來?”
那寡婦揚起縴手,猛然向丁濤面頰甩去。
丁濤因未留意,正被一掌摑個正著。
別看這小寡婦不會武功,但在氣極之下出手,照樣把丁濤打得面頰火辣,眼前金星直冒。
丁濤捂著面頰叫道︰“你怎麼打人?”
寡婦叱道︰“沒撕了你的嘴就已經很好了!”
丁濤道︰“這怎麼可以,我是你丈大回來了!”
“放屁,我丈夫怎會是你?”
“咱們新婚不久我就離家了,如今隔了十午.你當然認不出來。”
“放你娘那七十二個連環屁!”
“你听我解釋,先問問你,知不知道當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故事?”
“這故事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當年薛平貴從西涼國回來,玉寶釧也不認識,經過薛平貴一解釋,他們立刻就夫妻相認了。”
寡婦冷笑道︰“我問你,當年王寶釧為什麼不認識薛平貴?”
丁濤道︰“他們分別了十八年,薛平貴回來時人老了,模樣兒也變了,胡子也長出來了,所以當時王寶釧才不認識他。”
寡婦不動聲色道︰“這樣說你也是模樣變了?”
丁濤道︰“那還用說,當年我也是個小白臉,經過這十年,又怎能不變黑?”
寡婦叱道︰“你可知道我丈夫是個小矮子,怎會變得像你這樣高?人家薛平貴只是模樣變了,身量又怎能變?”
丁濤道︰“身量是長出來的,你怎知這十年我不會長高?”
寡婦道︰“我丈夫離家十年多了,那有二十幾歲還會再長高的?
此外能長高些,也不可能長得比從前高出兩個頭?”
丁濤急得嗓子眼里直咳道︰“我是唯一例外的。”
寡婦嗔目怒瞪著丁濤道︰“再告訴我,你姓什麼?如果說對了,我就承認你是我丈夫。”
這一來丁濤真急了,急得他抓耳搔腮,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我姓……姓丁。”
寡婦一口唾液啐到丁濤臉上道︰“什麼東西,敢來佔老娘的便宜,老娘今晚真晦氣,無緣無故踫到了鬼,快滾出去!”
她說完話.又啐了一口,轉身進入門內,砰的一聲,便把大門關上。
丁濤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走了回來道︰“他***,踫啦!”
甘霖道︰“像你那樣講話,哪有不踫的。”
丁濤哼了聲道︰“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不信就去試試!”
甘霖道︰“我當然要試,即便試不好,也決不會丟你那種人!”
甘霖來到第二家門口,那寡婦也是不理不睬。
甘霖非常懂禮貌,拱了拱手道︰“大嫂子可是在等人?”
那寡婦見來人表現得彬彬有禮,不得不理,點了下頭道︰“不錯,我是在等人。”
“等誰?”
“我丈夫。”
“大嫂子不心等了。”
“為什麼不必等?”
“我就是來送信的。”
“這位大哥送什麼信?”
“我和你丈夫是生死之交,他前些天囑托我一件事,我長途跋涉千辛萬苦找到府上,就是要不負他的交托。”
那寡婦兩眼眨眨的道︰“這位大哥,到底是什麼事?你怎麼始終不說出來?”
甘霖蹙眉嘆口氣的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丈夫死了!”
那寡婦立即掩面痛哭起來。
甘霖安慰著道︰“大嫂子要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活,你還年輕,來日方長,保重身子要緊!”
那寡婦抽噎著急急轉身向里跑去。
甘霖甚為得意,挺著胸晡走了回來道︰“老丁,你看怎麼樣,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回去了。”
丁濤斜了甘霖一眼道︰“你要讓她高高興興回去才算本事!”
甘霖道︰“不管怎麼樣,比你強多了,至少沒挨耳光,也沒讓人把口水吐到臉上。”
灰衣老人道︰“你們別吵了,現在該哪一位去?”
袁小鶴道︰“還是由晚輩第三個受測好了!”
他來到第三家門口,頗有禮貌的揖了一揖道︰“大嫂子可是在盼望大哥?”
那寡婦臉上一喜道︰“這位先生你怎麼知道?”
袁小鶴道︰“小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府上,特來紿大嫂送信兒。”
那寡婦雙目突現奇光︰“莫非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里?這些年可好麼?”
袁小鶴道︰“這些年小弟一直和他在一起,怎會不知他的消息?他在烏魯木齊。”
“在烏魯木齊?他怎會離家那麼遠?怪不得這多年沒有音信。”
“就是嘛,他想家,更想大嫂,如果回家方便,早就回家了。”
“可是你這麼遠回來報信,真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到長安來,順便到府上報信兒。”
“他可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大嫂子清放心,今年中秋節,他一定回家團圓。”
“真是謝天謝地,更感謝你老遠來送信兒!”
“那麼大嫂子現在就不必在門外盼望了,中秋一到,小弟保證他回來!”
那寡婦眉開眼笑的,再向袁小鶴道了謝,才轉身回了家。
袁小鶴也笑呵呵的回到原處。
岳小飛來到第四家門口,左右端詳了好一會,又向門內望了望,才語氣興奮的道︰“總算給我找到了!”
那寡婦情不自禁問道︰“小兄弟,你找到了什麼?”
岳小飛道︰“找到了我那結拜大哥的家!”
那寡婦驚喜道︰“小兄弟那結拜的大哥叫劉三升?”
岳小飛也吃驚道︰“一點不錯,他就叫劉三升,離開家好多年了,對不對?”
那寡婦道︰“誰說不是,他離開家已經快十年了!”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麼說你就是劉嫂子了?”
那寡婦臉色微紅道︰“不錯,我正是他的妻子。”
岳小飛喜道︰“真巧,在門外遇到了劉嫂子,小弟失禮,還沒向嫂子問安!”
那寡婦語氣親切的忙道︰“小兄弟快別這麼客氣,你還沒告訴我三升在外面的狀況?”
岳小飛道︰“劉大哥真是時來運轉,前些年在外面混得並不好,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回家,可是從前年起,他就發了大財啦,他最近就要回家,真可稱得上衣錦榮歸!”
那寡婦也驚喜得連聲道︰“真的,總算我沒白盼望,小兄弟,快請到里面喝杯茶!”
岳小飛拱拱手道︰“待會兒再喝,小弟還有另一件事必須馬上去辦,天這麼晚了,嫂子也請回去吧!”
那寡婦臨進門時,還說了一句︰“待會兒小兄弟一定要來,我等著!”
岳小飛並未表現出洋洋得意模樣,走回原處道︰“老先生,第二站已經測完,該到下一站去了!”
袁小鶴搶著一拉岳小飛道︰“小飛,你一向規規矩矩,肚子里好像並沒有什麼怪點子,怎麼忽然間怪點子竟那麼多?”
岳小飛道︰“其實小弟也不願這佯做,但不這樣做就無法通過測試,只能說是逼出來的罷了。”
灰衣老人道︰“現在老朽就宣布下一站,下一站叫‘窯姐拉客’。”
丁濤笑嘻嘻的叫道︰“那太好了!”
灰衣老人繼續說道︰“你們都知道,窯姐兒就是妓女,那站在門外的妓女,幾乎沒有一個不向過路男人糾纏的,這就叫窯姐拉客。”
丁濤道︰“那窯姐拉客,拉到誰誰就進去,一個要錢,一個要貨,那不是正好麼?”
灰衣老人搖頭道︰“若被她拉進去,測試成績就是零分。”
丁濤眨著牛眼道,“怎樣才能得到高分?”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到了那條巷子,巷子兩旁的門口,都是窯姐兒,她們見了男人就拉。”
丁濤道︰“那當然要拉,凡是到那里去的,哪一個不想解決問題,姑娘們搶客人,理所當然。”
灰衣老人道︰“那條巷子很窄,窯姐兒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客人,你們要做的,就是要她們不拉,順順利利的通過,但又不能對她們凶,甚至不得罪她們,能做到這樣,那就達到要求了。”
丁濤蹙起眉頭道︰“這好像很難!”
灰衣老人道︰“做不到就別想要成績。”
丁濤搖搖頭道︰“那就試試看吧!”
灰衣老人帶著四人又一陣轉彎抹角,很快便到了一處窄巷。
還沒到巷口,就已听到吱吱喳喳,打情罵俏的聲音一團亂糟糟的。
及至到了巷口,只見巷道兩旁,有不少門戶排列著,門上都掛著一盞燈,足有十兒名打扮得妖妖嬈嬈花枝招展的窯姐兒,都
歪歪斜斜的站在門口,有的正在向來往的尋芳客們拉拉扯扯,再加上撒嬌賣嗲,構成—幅不堪入目的畫面。
所謂不堪入目,在袁小鶴和岳小飛眼中,的確如此,但在丁濤和甘霖眼中,卻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看來反而十分逗趣。
岳小飛和袁小鶴幾曾看到這等陣仗,他們雖想掉頭而去,但這里偏偏是一處測試站.為了過關,他們又不得不硬起頭皮勉強
一試。
灰衣老人低聲問道︰“你們看清了沒有?”
丁濤道︰“這種事我們當然看得清,只怕連瞎子也要睜開眼看看!”
灰衣老人道︰“現在由誰先通過這條巷道?”
丁濤道︰“前兩站都是我打頭陣,這一站也讓我先來吧!”
忽听甘霖道︰“老先生,通過以後,是否還要再回來?”
灰衣老人道︰“通過後就在對面找處隱秘的地方等著,然後一個個在那里相會。”
丁濤見灰衣老人交代完畢,立即挺著胸脯走了過去。
說實在的,他真想窯姐們來拉,心里不住嘀咕著道︰“他***,經過這種地方不讓她們來拉,簡直不通人性!”
他心里想是這樣想,但為了爭取成績,還是不得不照灰衣老人的規定去做。
還沒接近那些窯姐兒,窯姐兒們當中早就有人吃驚的叫了起來︰“哎呀,這人個子好大!”
緊跟著又有人喊︰“這大個子好像是第一次來!”
又有窯姐叫道︰“是啊!從前沒見過!”
接著,一下子便是好幾個窯姐兒一擁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拉衣服.有的跳起來拍肩膀,更有的扯褲腰帶。
有的嚷道︰“大個子?到我房里去.我會好好招待你!”
打的喊道︰“大個子,還是我那里好!”
一時之間.吱吱喳喳.你爭我奪,把個丁濤陷入脂粉陣中。
此刻丁濤真是天人交戰,最後他還是決定要成績,等通過這一站後,盡可下次再來。但他又實在無法脫身。
情急之下,哪里還顧得一切,立刻拔出厚背鬼頭刀,大喝道︰“你們還不躲開,誰跑慢了老子就殺誰!”
那些窯姐們頓時花容失色,嚇得屁滾尿流,撒腿就跑。
豈止如此。連混在巷道里的尋芳客,也紛紛逃避。
丁濤為了表示威風,索性把厚背鬼頭刀揮舞起來。
他這厚背鬼頭刀重有四五十斤,長度也有四尺以上,只因巷道人窄,這一舞動,難免就砍上了兩邊的牆壁。
他力大無窮,這一砍不打緊,連牆上的磚都砍得一塊塊的紛紛崩落。
這一來巷道內連個人影都不見,連門戶都全數緊閉,丁濤挺著胸晡就毫無阻礙的走了過去。
站在這邊巷口的甘霖皺著眉搖頭道︰“窯姐們都被嚇跑了,別人還怎麼測?”
灰衣老人摸著嘴不緊不慢的道︰“稍待一會兒,她們馬上就出來了。”
灰衣老人果然是經驗之談,半盞熱茶工夫之後,各齊家的門又開了。
窯姐們起先還探頭向巷道兩邊瞧瞧,直到確定那舞刀的瘋大漢已經不在,才又都擁了出來。
灰衣老人望了甘霖一眼,低聲道︰“還等什麼?”
甘霖干咳了兩聲,立刻走了過去。
奇怪的是他此刻走路的姿態和往常大不相同,竟是雙手捂住小腹,彎腰駝背,外帶張牙咧嘴,一副痛苦難當的模樣。
那些窯姐們因為隔得遠,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待他漸漸走近時,立刻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拉扯起來。
誰知甘霖這時卻是聲聲慘叫。
窯姐們有的看出不對,立刻問道︰“你這人怎麼啦?”
甘霖抬手撩開衣服,露出小腹。
眾窯姐們觸目之下,不由齊齊驚叫起來,只見甘霖的小腹赫然露出了好幾截腸子。
有的驚問道︰“你……你好像被人殺了一刀?”
甘霖全身猛抖道︰“我被剛才那個瘋大漢在肚子上殺了一刀!”
眾窯姐頓時眼瞪舌吐,齊向兩邊躲開,有誰敢和被殺的人接近呢?
甘霖就這樣捧著肚子直走出巷道,轉過巷口便和丁濤會合。
原來甘霖腰束條紅帶,他把紅帶兩頭故意打了幾個結,露在小腹上,夜晚光線甚暗,猛一掀開衣服,誰也相信那是腸子流了出來,這辦法至少比丁濤高明多了。
眼見甘霖過去之後,岳小飛道︰“袁大哥,看你的了!”
突見袁小鶴瘋狂般的直向前奔去。
他這動作,不但窯姐們吃驚,連岳小飛和灰衣老人也透著莫名其妙。
眾窯姐們見一人狂奔而來,自然不便上前拉扯,反而不得不閃身讓路。
有的情不白禁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瘋了?”
袁小鶴邊跑邊道︰“你們還不快躲,那拿刀的瘋漢,繞到後面巷口又追過來了。”
頓時,眾窯姐們又已大亂,再奔回門內關上了門。
袁小鶴通過巷道,稱得上是最快的一個。
這次灰衣老人主動叫道︰“小兄弟別急,她們很快就會再出來。”
岳小飛耐心的等著,直到巷道內又恢復了熱鬧,才也捧著肚子向前走去。
這時窯姐兒們已看到來人是個眉清目秀半大不小的孩子。
馬上有窯姐兒叫道︰“喲,怎麼還有這麼小的到咱們這里來!”
另一個叫道︰“一定是個童子雞,我要!”
她們剛要擠上前來拉扯,已听岳小飛道︰“我身上已經中了劇毒,誰踫上誰就沒命!”
那些窯姐兒們不覺一呆。
她們雖未盡信,卻又不敢不信。
當她們想到這小孩子可能是騙人時,岳小飛早已轉過了巷口。
灰衣老人隨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窯姐兒們有的認識他是
宵關上的要人,不認識的見他是個老頭子,誰也沒興趣上前拉扯。
灰衣老人和丁濤等四人會合後道︰“四站已經測試了三站,只剩下最後一站了。”
丁濤道︰“我又忘記,最後一站是什麼?”
灰衣老人道︰“白吃包子。”
丁濤幾乎要流出饞涎來,摸摸嘴巴道︰“白吃包子是怎樣白吃法?”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經過一家飯館門前,包子就放在門口的台子上,你們四位只要不花錢能吃到包子,而又不需要和飯館的伙計們爭吵,那就過了關。”
丁濤又問︰“要吃幾個才能及格?”
灰衣老人道︰“這個容易。”
灰衣老人隨即帶著四人再往前走。
轉過幾條街巷,巷口邊果然出現一間飯館.一大筐熱騰騰的包子,正放在門前的木台上。
灰衣老人老遠就和丁濤等叫人停下腳步,接著吩咐丁濤道︰
“還是由你先去!”
丁濤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決定還是動硬的。
他斜佩著厚背鬼頭刀大模大樣的來到飯館門前,伸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立刻,一名伙計怔了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講理,我們是做生意的,吃包子怎能白吃?”
“老子今天身上沒帶錢,先賒著,改日再給錢!”
“不行,沒錢就放下包子!”那伙汁邊說邊上前奪包子。
丁濤驀地兩眼一瞪,亞賽銅鈴,接著厚背鬼頭刀出鞘,喝道︰“你這小子想找死?”
那伙計頓時傻了眼,不覺呆在當場。
只听店里掌櫃的叫道︰“小三子,回來吧,就算打發了要飯的,別跟他計較!”
那伙計往地上吐了一口,只好憤憤地走回飯館。
甘霖隨即裝模做樣的也來到飯館門前。
他看來十分悠閑,兩眼望向店內牆壁。似是在細瞧牆壁上貼的各種飲食價目表。然後趁店里人不注意,順手抓了兩個包子,抄在袖子里,又大模大樣的走了開去。
他這一著,干得無聲無息,很像是位闖出字號的扒手老行家,連灰衣老人、岳小飛、袁小鶴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現在輪到袁小鶴,他居然直接走進了飯館,找了一副桌頭坐下,並交代來一碗羊肉面。
誰知他剛交代過不久,卻又再吩咐道︰“伙計,我有要緊的事要辦。吃面來不及,換—盤包子好了!”
伙計很快便端了一盤包子上來。
袁小鶴匆匆吃完,抹著嘴就出了店門。
那伙計追上來道︰“客官,你還沒付帳!”
袁小鶴一愣道︰“你要我付什麼錢?”
那伙計也一愣道︰“你吃了包子,當然要付包子錢!”
袁小鶴轉著眼珠道︰“我吃了包子不錯,那可是用羊肉面換的。”
那伙計一呆,咧著嘴道︰“那就該付羊肉面的帳!”
袁小鶴兩眼一瞪道︰“豈有些理,我根本沒吃羊肉面,為什麼要付帳?”
那伙計越發愣住。
待他腦子里轉過彎來,袁小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岳小飛毫不遲疑,隨後也大大方方走了過去。
他的確大方的很,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伙計立刻跟了過來道︰“小兄弟,你怎麼不聲不響的拿了包子就走?”
岳小飛回轉身,望著隨後而來的灰衣老人指了一指道︰“是這位老先生要我拿的,他會替我付錢。”
那伙計一見後面來的是灰衣老人,馬上堆下笑臉,哈著腰道︰
“原來是張副統領,您老快請里面坐!”
經伙計這麼一嚷,掌櫃的連忙過來陪笑打招呼。
灰衣老人揮手連擺道︰“老朽今晚有事忙,下次有空一定來!”
那掌櫃的連忙又抓了幾個包子,追上岳小飛道︰“小兄弟,剛才不知道你是張副統領的親戚,多有得罪,來,要吃就多拿幾個!”
岳小飛並未接,也搖著手道︰“你們這包子很大,兩個就夠了,掌櫃的別客氣!”
原來這宵關因為編組大,特別加設一位副統領,灰衣老人正是宵關的第二號人物。他因無家無眷,又喜歡吃喝,是這家飯館的老顧客,再加上身份地位特殊,掌櫃和伙計那能不對他另眼看待。
灰衣老人帶著岳小飛和另外三人會合之後,因為四站已測試完畢,大家的心情也都輕松了。
丁濤道︰“老先生,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今晚住在哪里?還有,沒吃晚飯.肚子里實在餓得慌!”
灰衣老人笑道︰“難道你們各位吃包子還沒吃飽?”
丁濤道︰“兩個包子,只夠塞牙縫兒的!”
灰衣老人在前面帶路道︰“隨老朽走吧,管教你們四位今晚有吃有住,舒舒服服。”
人約走了半里多路,已來到街鎮之外,面前出現了一座佔地極廣的巍峨宅院,四面圍著丈余高的白石圍牆,大門外有兩名佩
刀大漢在守衛著。
兩名佩刀大漢見了灰衣老人都躬身施禮。
灰衣老人帶著四人直接進入大門。
但見里面亭台樓榭,花木扶疏.美不勝收。
灰衣老人道︰“這里就是統領和老朽的住處了,四位請稍待一下?我去稟報統領。”
他來到一處建築得十分精致的樓閣窗外,里面的燈光尚未熄滅,灰衣老人輕咳一聲,叫道︰“稟統領,他們四位已經通過測試,
現在都已經到了!”
只听里面傳出嬌滴滴怯生生有如珠滾玉盤的聲音道︰“我今晚不太舒服,不能接見他們,一切全請副統領替我代勞吧!”
灰衣老人再道︰“那麼明天早上統領是否還要見見他們?”
那嬌滴滴的聲音道︰“不必了,仍舊由副統領代勞。”
當灰衣老人轉過身來,才發現岳小飛就在身後不遠。
原來岳小飛一時好奇,不免跟在灰衣老人後面。
而此刻的岳小飛,卻正在怔忡不定,因為他已听出這位女統領的聲音頗為耳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灰衣老人並未責怪岳小飛,回到原處,把四人領到一處大廳。
大廳內***輝煌,有四位明眸皓齒,笑面迎人的黃衣小婢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招呼四人坐下。
黃衣小婢搶著獻上茶。
灰衣老人問道︰“酒筵準備好了沒有?”
一名小婢道︰“早就準備好了。”
灰衣老人道︰“馬上上茶開筵!”
四名黃衣小婢應聲而去。
這時袁小鶴、丁濤、甘霖三人也已知道灰衣老人是宵關副統領,不由說這是岳小飛告訴他們的。
袁小鶴搭訕著問道;“老先生真能保密,晚輩們到現在才知道您是這里的副統領,但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灰衣老人略一猶豫道︰“袁小俠問這些做什麼?”
袁小鶴道︰“晚輩們雖然過了關,今後和老先生見面的機會一定還很多,說不定還要拜訪您,怎可不知尊姓大名。”
灰衣老人頓了頓道︰“告訴各位也無妨,老朽姓張,草字鳳鳴。”
岳小飛立刻改口相稱道︰“張副統領,晚輩方才听您和統領講話,好像統領是位女的,而且年紀很輕。”
他因覺得那女統領的聲音十分耳熟,自然希望知道究竟是誰。
張鳳鳴摸著下巴的山羊胡子道︰“統領的確是位坤道,年紀也很輕。”
岳小飛道︰“張副統領年高德昭,受一位年輕女人的節制,實在委屈了些!”
張鳳鳴正色道︰“小兄弟怎麼這樣說話,不論男女,有才便可身居上位,本關這位女統領,藝高才大,老朽對她,可說心服口服,怎會談到委屈。”
默了默,又道︰“以地的文才武略,當一名宵關統領,說起來還太大才小用,不過據老朽所知,統領可能最近就會高升。”
岳小飛趁機問道︰“這位女統領上姓芳名?”
張鳳鳴臉色微微一變,接著搖搖頭道︰“就是說出來,小兄弟也不會知道,而且老朽也不方便把統領的名字隨便示人。”
只听丁濤道︰“岳公子不必問了,女統領咱們不是沒見過,水關和火關,還不全是女統領,尤其那位水關統領,年紀好像還不到二十歲。”
這時,黃衣小婢們早已把灑飯端了進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各種菜肴,雖然比不上在文關吃的那一頓.但也夠山珍美味了。
袁小鶴真後悔不該在飯館吃了一盤包子,現在想吃也無法多吃。
丁濤和甘霖食量大,他們雖各吃了兩個包子,並不影響食欲。
岳小飛則是兩個包子到現在還不曾吃。
張鳳鳴親自為四人斟滿了酒,舉起杯道︰“來,老朽先敬各位,各位順利連過五關,將歸附本教,前途不可限量!”
岳小飛也回敬張鳳鳴道︰“承蒙張副統領盛宴款待,晚輩實不敢當!”
張鳳鳴笑道︰“這是本教的規定,凡是進入谷道連過五關的,
必須由宵關負責設筵款待,這些年來,老朽陪客至少陪了百次以上,什麼好東西都吃過,說起來該是我沾了各位的光,若沒有各位朋友進谷,老朽也不可能經常大吃大喝。”
岳小飛道︰“統領是否也常來陪客?”
張鳳鳴道︰“統領不常來,多半是老朽代她接客,至于今晚,她是身體不舒服,想來也不能來。”
岳小飛驀地心頭一震,終于想起剛才那女統領的聲音,赫然是棄夫和弟子淫奔的鳳嫣紅。難怪她托病不來。不消說她已知道
今晚要招待的四人是誰。
他是多麼想立刻告知袁小鶴,但當著張鳳鳴和丁濤、甘霖的面,卻又冒失不得,而且還必須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小鶴問道︰“晚輩等人過了五關之後,前面是否還要過其他的關?”
張鳳鳴道︰“暫時不必,各位能連闖五關,已經是大大不易,放眼當今武林,各位已足以揚眉吐氣了!”
這幾句話,岳小飛和袁小鶴並不覺得怎樣,但丁濤和甘霖卻已自覺身價倍增,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他們根本沒想想這五關自
己是怎樣闖過的。
袁小鶴再次問道︰“晚輩們今後還要做些什麼?”
張鳳鳴道︰“各位今晚就住在這里,明天早飯後,由老朽再把各位送到招賢館。”
袁小鶴哦了聲道︰“這里居然有招賢館?”
張鳳鳴笑道︰“各位何必自謙,能連闖五關,自然稱得上‘賢’,教主要武林朋友進谷的目的,就是要招賢,因之,只要闖過五關的人,都可以進入招賢館接受款待。”
“難道進入招賢館就不需要再做什麼事?”
“當然要做事,不做事又何必招賢?”
“副統領可否告知都要做些什麼事?”
“必須先經過一段繼續考核時間,然後視才任用,人才必有大用,小才則可小用,總之.教主不可能養閑人,人人都要為本教盡些力量。”
“教主這樣做,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是秘密,老朽不敢隨便透露,其實老朽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各位不妨自已想想,當年楚漢相爭,劉邦曾命蕭何設下招賢館。招來韓信,垓下一戰,項羽自刎烏江,從此奠定了大漢四百年基業,教主雄才大略,不在劉邦之下,設立招賢館用意何在,也就可想而知了!”
袁小鶴和岳小飛听得頓感心神震蕩。
丁濤和甘霖卻似是並未過份吃驚,因為他們對張鳳鳴的一番話,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散席後,張鳳鳴隨即把岳小飛等四人帶到大廳右側的一間十分寬敞的臥房。
正因為這臥房甚大,里面擺著四張床榻,以至四個人必須同居一室。
這樣一來,岳小飛仍不便把宵關統領是鳳嫣紅的事告訴袁小鶴。
好在他想到不必急在一時,即便袁小鶴此刻知道了這事,也不便即刻采取什麼行動。
張鳳鳴把四人送到這里之後,便告辭而去。
岳小飛幾乎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天一亮便獨自偷偷起了床,裝做在庭院散步模樣,目的是想看看鳳嫣紅是否也在居室附近走動。
但他失望了,鳳嫣紅的住處,一直門窗緊閉。連服侍她的下人也不見一個。
岳小飛不敢過于暴露形跡,以免引人生疑,只好再回到臥室。當臥室里的人起床不久,就有幾名小婢送來涮洗用具和用水。
接著便又被請到大廳用早餐,張鳳鳴早已等侯在那里。
這位上了年紀的副統領,對招待客人還真有一套,岳小飛等四人,大有賓至如歸之感。
當飯後出了這座巍峨建築的大門,岳小飛等人才發覺面前竟是一片平坦曠野。
這片平坦曠野,足有數十里方圓,而曠野四周,依然是峭壁如削,峰巒接天,使得這數十里的曠野,形成一個極大的谷地。
誰也不難想見,外人若想來到這片谷地,仍必須經過設有五關的谷道進入,若企圖由四周的山壁直接降下,即便有登峰造極
的輕功,也必難得逞,天地間造物之奇,怎不令人為之震栗。
袁小鶴問道︰“由這里到招賢館有多遠?”
張鳳鳴抬手一指道︰“大約七八里路,再走盞茶下夫,便可看到。”
一路上,但見這片谷地之內,別處都有房舍,就像星羅棋布的村落一般,而且房舍的形式,各有不同,奇怪的是很難見到行人。
七八里的路程,不足半個時辰便到。
岳小飛等人只道招賢館必是一處巍峨建築,豈知竟是幾十幢獨門獨院的平房,就像進入八卦陣一般,若無人帶路,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接待的人。
張鳳鳴停下腳步道︰“各位就請在這里稍等一下,馬上便有人出來迎接。”
可見張鳳鳴也不清楚該直接把人領到何處。
還好,片刻之後,果然有五名黑衣漢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張鳳鳴忙向那為首的拱拱手道︰“吳老弟,老朽把他們四位帶來了!”
姓吳的漢子噘嘴一笑道︰“張副統領辛苦了,人既然到了,您老就請回吧!”
張鳳鳴望著岳小飛等四人拱拱手道︰“各位的事,這位吳老弟自有安排,老朽不便再陪,告辭了!”
張鳳鳴走後,姓吳的漢子從懷里掏出一張名單,看了一遍道︰
“四位一位叫岳小飛,一位叫袁小鶴,一位叫丁濤,一位叫甘霖,沒錯吧?”
岳小飛等人並未答話,他們對對方直呼自己姓名,難免都有些不是滋味。
至于他們四人的姓名對方如何知道,那是因為昨晚張鳳鳴曾經問過?當然是由宵關傳過來的。
姓吳的漢子再道︰“既然沒錯,現在四位就請分別到分配的住所去。”
丁濤愣了一下,叫道︰“什麼?難道我們四人不住在一起?”
姓吳的漢子歉然一笑道︰“這是本館館主的規定,各位來到後,必須各人到齊人指定的地方去。”
丁濤冷哼一聲道︰“這像什麼話?老子和這位姓甘的一向不分家,你憑什麼把我們分開?”
姓吳的漢子見丁濤出言不遜,似是要發作,但最後還是忍了,
嘿嘿笑了幾聲道︰“丁老兄用不著發睥氣,這是館主的規定,館主也是尊奉教主的令諭行事,兄弟更是奉命行事,你跟兄弟發脾起,實在是發錯了對象!”
丁濤吼道︰“你們館主是誰,老子要會會他!”
姓吳的漢子冷笑道︰“丁老兄既然來了,當然會見到他,何必這樣性急!”
丁濤正要再鬧,甘霖已一把拉住他一條手臂道︰“冷靜一點,入境隨俗,再問下去,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姓吳的漢子隨即吩咐手下四名黑衣人道︰“照著剛才的分配位置,給他們四位帶路!”
岳小飛隨著一名黑衣人往西行去。
黑衣人一路之上,一直不曾開口說活,就像啞巴一般。岳小飛也懶得多問。
一直快走到所有房舍的西邊盡頭,黑衣人才在一處門口停下。並抬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長得還十分秀氣,穿著一身藍衣。
那黑衣人到這時才開了口︰“小林,人帶到了。待會兒必須先對他說明這里的一切規定!”
那少年道︰“大叔放心,決不會誤事,您請到里面坐坐!”
黑衣人道︰“我還有事,這就走了。”
那少年直望著黑衣人走遠,才回過頭來招呼岳小飛。
他猛見面前站著的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頓現一臉訝異之色,因為凡是能進入招賢館的,都是文武兼資的高手,怎可能會
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但這孩子明明是黑衣人親自送來的,又決不可能送錯,他在愣過之後,還是不得不以禮相待,閃過一旁,陪著笑道︰“公子請進!”
岳小飛邁步進去,這才看清里面是一幢四合院建築,院子里還種著不少花木,整理得十分清潔。
他略略四顧了一眼道︰“這里還住著什麼人?”
那少年哈著腰道︰“只有小的一個,如今公子來了,也不過兩個人。”
岳小飛道︰“這樣大的一幢房舍,即便有十個二十個人也住得下。為什麼讓它空著?”
那少年道︰“這是館主的分配,他老人家為了禮賢下士,必須讓住的地方盡量寬敞舒適,才能顯出待客的誠意。”
岳小飛暗道︰“若讓袁大哥和丁、甘兩位當家的也住在這里,那該多好……”
只听那少年道︰“公子由宵關到這里來,必定走累了,先請進房喝杯茶休息一下!”
他把岳小飛直接引入後面正房。
正房一排五間,中間只有一門通行,一進去先是客廳,左右俱為臥室,臥室內兩端是套房。
進入客廳,布置得其為雅潔,岳小飛坐下後,那少午立刻沏上茶來。
岳小飛喝了口茶道︰“還沒請問,你在這里是負責做什麼的?”
那少年道;“小的負責是幢房子的看管與整理,以及附近環境的清潔,但最主要的,是服侍住在這里的貴客,現在來說,就是服侍公子了。”
“我該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小的叫林金寶。”
“在我來之前,這里是誰住過?”
“在我來之前,有的住兩三天便走,最長也有住兩三個月的。”
“是否每次都是一個人?”
“不錯,每次都是一個人。”
“他們離開這里之後,又到哪里去呢?”
“小的也不太清楚,據說都是分配到正式工作,到別的地方為教主效力。”
“在我沒來之前,這房子是否空過?”
“不錯,已經空了十幾天,沒有貴客住進來。”
岳小飛站起身來道︰“我想再到門外看看,剛才那人不是交代過你把這里的規定告訴麼?”
林金寶道︰“公子若到門外,小的正好可以把這里的規定向您說明。”
來到門外,向東望去,像這樣的獨門院建築,櫛比鱗次,一望無際,不下數十畝的範圍。
岳小飛道︰“這麼多房子,好像建築的形式都差不多?”
林金寶點點頭道︰“完全一樣,一共是七十二幢。”
岳小飛道︰“七十二幢?而且形式又完全一樣,外人找起來豈不是很不方便?”
林金寶道︰“豈只外人,連小的派到這里兩三年,有時候也常暈頭轉向,不過每幢房子都有編號,順著編號找,就比較容易些”
岳小飛道︰“咱們這里是第幾號?”
林金寶道︰“這幢房子是第三十六號,就叫三十六號分館。”
“是否還有總館?”
“當然有,館主住的地方就是總館,總館外面砌著圍牆,里面有上百間房舍,而且還有樓房。”
岳小飛極目望去,皺了皺眉道︰“我好像沒發現總館在哪里?”
林金寶抬手一指道︰“就在那邊,因為有道山坡擋著,樹木又多,在這里無法看到。”
岳小飛略一沉吟道;“剛才帶我來的那名黑衣人是誰?”
林金寶道;“那是總館的館差,總館館差有二三十個。”
岳小飛默了一默,再問︰“我由宵關來時,一共是四人,先前有位帶領四名館差去接的,那人又是誰?”
“那人是不是姓吳?”
“不錯,正是姓吳。”
“那一定是總館的吳副總管,別看他只是個副總管,脾氣比總管都大,連小的都經常挨過他罵。”
“你也受他管轄?”
“當然啦.我們七十二分館,每分館都有一個像小的這樣的人在守著,分館是屬于總管的,又怎敢不听他的呢,就連總館的館差?照樣可以對分館的人打官腔,規矩可大得很哪!”
岳小飛向前走了幾步道︰“現在你該說說這里的規矩了!”
林金寶似是有些難以開口,口齒啟動了好一陣,才道︰“公子千萬別見怪,說出來—定讓您不舒服。”
岳小飛淡然一笑︰“你只管說!”
林金寶道︰“所謂規定,也就是公子來到這里,在行動上必須受到很多限制,等于失去了自由。”
岳小飛訝然道︰“這是什麼意思?”
林金寶道︰“那就是公子從現在起,必須整天呆在分館里,不能到處亂跑。”
岳小飛哦了聲道︰“難道我連到門外走走都不成?”
林金宅咽了—口唾液道︰“到門外走走當然可以,但卻只以分館四周三十步為限,超過三十步,那就是違犯規定。”
岳小飛冷笑道︰“豈有此理,這里既是招賢館,又把住進來的
人以貴賓相待,卻又像囚犯一般的限制行動,這位館主究竟是安的什麼心呢?”
林金寶苫笑道︰“其實館主也是奉了教主的令諭這樣做,連小的也覺得不合理,但卻不敢不把這規定告訴公子。”
岳小飛再度冷笑道︰“我若不遵守這規定,他們又敢怎麼樣?”
林金寶立刻瞼色大變,情不自禁打著哆嗦道︰“公子千萬不能不守規定,那樣一來,小的第一個遭殃!”
“這是我個人的事,又怎會連累到你?”
“小的當然會受到牽連,公子是聰明人,不需小的多解釋,二個月以前,二十四號分館客人因為沒遵守規定,結果那名像小的一樣的看守分館的人,便被吳副總管活活打此!”
“那位貴賓呢?”
“也被逐出分館,後米一直沒有消息。”
岳小飛終于心里有數,這分館的看守者,除了服侍住進來的客人,還負有監視客人的責任,這樣看來,自己的確不能太任性,
他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但卻不能因而使林金寶受到連累。
再回到客廳,林金寶又沏上茶。
林金寶道︰“公子該到臥房休息了,小的這就去拿飯!”
岳小飛愣了下道︰“到哪里去拿飯?”
林金寶道︰“分館沒有廚房,不開伙,每頓飯都是到總館去拿。”
“總館到這里有多遠?”
“不算太遠,來回再加上打飯打菜時間,最多半個時辰。”
“那未免太辛苦你了!”
“小的干的就是這個,哪能算是辛苦!”
林金寶走後,岳小飛隨即進入里面的臥室。
臥室里的布置,倒是令他十分滿意,床榻上錦被繡褥,而且都是嶄新的,似是以前無人用過而特別為他準備的。
桌前擺放著紅漆桌幾,上面放著精致的白瓷壺以及茶盤茶杯,並有一盞造形頗為別致的罩燈。
床榻對面靠壁,有兩張太師椅,椅墊和椅罩也都是錦繡的。
岳小飛解下長劍,仰身躺上床去。他本想清靜一下,但腦海里思緒起伏,卻再也清靜不得。
首先,他感到此刻有如身在沙漠,茫茫無所適從。
另外,他也懷念著袁小鶴、丁濤和甘霖,不知他們究竟分配到哪一處分館。
尤其,他不得不為丁濤擔心,因為以丁濤的性子,住進分館之後,必定不甘心行動受到限制,很可能會鬧出禍事,那後果實
在不堪設想。
還有,因為見不到袁小鶴,無法告知他宵關統領便是他此來要找的鳳嫣紅。也實在是件大大的憾事。
但最使他無法理解的,是好不容易連闖五關進入招賢館後,竟落得如此下場,對方究竟是安的什麼心呢?
他因思緒越來越亂,索性起身來到天井,一邊踱著步子,一邊欣賞院中的各種花木,聊以散心解悶。
不大一會兒,林金寶提著食盒回來了。
開飯就在餐廳。
當打開食盒之後,岳小飛發現林金寶的飯菜和自己的不一樣,自己的是上等飯菜,林金寶的—份,則是普通的。
林金寶本來要把自己的飯菜拿到自己房里吃,岳小飛道︰“不必了,咱們兩個在一起吃!”
別看這一句話,在林金寶來說,卻是第一次听到,他愣了愣道︰“公子,小的是下人,和您身份地位不同,怎敢和您在一起用飯?”
岳小飛道︰“別客氣,我叫你在這里吃,你就在這里吃。”
林金寶當真受寵若驚,因為在從前,住在這里的貴賓,從沒一個對他如此另眼看待過。
當下,他也就不再客氣,把兩份飯菜一起擺上,對面而坐用起餐來。
岳小飛又道︰“先吃我這一份,不夠時再吃你那一份,我的飯量小,要剩別剩我的。”
林金寶越發感動。
岳小飛邊吃邊道︰“我究竟要待在這里多久,他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林金寶道︰“公子要耐心等待。等到有一天館主召見時,那就差不多是出頭的機會到了。”
這“館主召見”四字,在岳小飛听來,實在不是味道,如果對方真是禮賢下士,就該親自到分館來依禮拜訪,怎可用“召
見”來對待貴賓呢?
但他並未形之于色,再問道︰“如果館主不召見呢?”
林金寶尷尬又道︰“這是不可能的,凡是進了招賢館,都是教主準備任用的人,又怎能白白供養在這里而不聞不問,所不同的,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總之,公子必須要有耐心。”
岳小飛道︰“時間有早晚,那又是什麼原因?”
林金寶道︰“只要召見,必定分配工作,如果沒有工作可分配,當然就要晚一些時間召見。”
岳小飛不再多問。
用過餐後,才不過是中午,以往和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人在一起,從不感到時間過得慢,而現在呢,時間還真不好打發。
下午,他在房間小睡了—會兒,醒來後,只有再在天井溜達,
現在,他直覺的感到自己已成了籠中之鳥,井底之蛙,人生如此,真是了無生趣。
傍晚,趁著林金寶又到總館拿飯,他不知不覺又到了大門外。
他謹守著不遠離分館三十步的規定,就站在門口,只不過是向外眺望眺望而已。
門前大約五六十步外,便是一條羊腸小徑。
驀地,他的眼楮一亮,只見小徑上正有一名婀娜多姿的紅衣女郎在匆匆路過。
他認得出這女郎正是火關上的桃花。
若在以往,他實在不想和她招呼,但現在心情寂寞,又透著好奇,如能和她談談,倒是求之不得。
剛要出聲呼叫,桃花卻已發現了他,自動的向這邊快步而來。
岳小飛想起在火關時,桃花曾對自己表示殷勤,希望自己將來能幫她調換一個位置,如今她一發現自己便主動奔來,當然是
為的那件事,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現在連本身都一籌莫展呢。
桃花像—陣風似的很快來到跟前。
“岳公子,原來你被招待在這里?”
“這里是招賢分館,我當然在這里。”
“我是說招賢館有七十二分館,若在平時,想找到你都不容易,現在居然能在無意中相遇,實在是太巧了!”
“你怎麼會來到這里?”
“我是奉統領之命,到總壇辦一件事。”
“事情辦好了沒有?”
“辦好了,現在正要回去,公子,可不可以讓我到里面坐坐?”
“你不是要趕回去麼?”
“沒關系,我可以回去晚一點,我身上有通行腰牌,路上不會有人攔阻。”
“那就隨我進來吧!”
岳小飛把桃花招待在客廳里,並為她沏了杯茶。
桃花四下望了一眼道︰“你那三位伙伴呢?”
岳小飛道︰“原來你不清楚,我和他們,來到這里就分手了。”
桃花雙眸眨眨的道︰“我只知道這些房子是招賢館的分館,從來沒機會進來,若不是今天遇到公子把我帶進來,這樣一幢大房子,難道只有公子一個人住?”
岳小飛吁口氣道︰“還有一位,是這里的館僮。”
桃花忽然低下了頭,帶點羞答答的模樣道︰“在火關時,我曾求過公子幫忙,你沒忘記吧?”
岳小飛道︰“姑娘的話,我當然記得。”
桃花嬌靨上泛起兩朵絳霞,脈脈瞥了岳小飛一眼道;“那麼公子現在就該幫忙了!”
岳小飛苦笑道︰“我現在自顧不暇,哪能幫上姑娘的忙?”
桃花頭垂得更低︰“你可以設法把我調到這里來,我負責服侍你。”
岳小飛歉然一笑道︰“桃花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從,又怎能幫得上你的忙?”
桃花幽幽說道︰“我知道.初到招賢館的人都是這樣,但以公子的年紀,在文才武功方面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稱得上是第一人了,將來受到教主的重用,那是一定的,到那時你一定可以幫上我的忙。”
岳小飛緘默了許久,才搭汕著問道︰“姑娘在火關,不是很好麼,為什麼又想凋離那里?”
桃花紅著臉道︰“我有很多理由,不願在火關,只是不方便對公子講罷了,如果公子能把我調到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住這樣一幢大房子,那該多好,而且我服侍你,一定比這里的館僮周到得多。”
岳小飛無奈的搖搖頭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不可能永遠住在這里,我走了你又怎麼辦呢?”
“我就跟著你走,我要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你跟著我走會有什麼出息?”
“只要你有出息,我就有出息。”
岳小飛忽然心中一動︰“我有一事不解,姑娘的武功比我高,為什麼不能受到教主的重用?”
桃花愕然道︰“公子這話從何說起,我雖然也學過武功,卻又怎能和你相比?”
岳小飛道,“那天我們四人過火關之前,你曾先試過一次給我們看,你能闖過火關,且全身毫無損傷,武功怎說不高呢?”
桃花不覺嬌羞一笑道︰“原來公子沒看出,那不過是騙你們的。”
“騙我們的?當時明明火關已經開動.怎能騙人呢?”
“那火關入口處,有一個洞穴,可以直通我們所住的石室,你們老遠觀看,只道我已闖進火關,其實我是躍進那洞穴里去。”
“那麼火關熄滅之後,你卻在隧道對面出現,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居住的石室,另有隧道可以通到對面,我躍進洞穴之後,立刻由那隧道跑到對面,這不就在對面出現了麼?”
“原來是這麼回事,你不說我還真以為你的輕功比我還要高出很多。”
“實對公子說,闖過火關的,雖然有幾百人之多,但真正憑本領通過的,一共也不到三五個。”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岳小飛擔心被林金寶回來看到,只有催促桃花回去。
岳小飛把她送出大門外,桃花走出老遠,依然頻頻回首相望。
剛好,桃花離開不久,林金寶便拿著飯回來了。
兩人仍在客廳用餐。
岳小飛國不清楚招賢分館是否可以接待熟人,便故意問道︰“我想找幾位朋友來聚聚,是否可以?”
林金寶似乎吃了一驚︰“公子想找什麼朋友?”
岳小飛道︰“我已經告訴你,今天和我同來的,一共四人,我很希望能把他們三位找到這里來,因為我們都是好朋友。”
林金寶搖頭苦笑道;“公子既然知道這里的規定,就該知道你那三位朋友也不能離開他們所住的分館三十步,又怎麼到這里來?”
岳小飛道︰“那麼你能否打听出他們三人住在哪幾號分館?”
林金寶越發面有難色道︰“他們三人住在什麼地方,只有副總管以上的人才能知道,這種事小的怎敢打听。”
岳小飛心里一動,又問︰“七十二分館里,有沒有女館憧?”
林金寶啊了聲道︰“公子為什麼問這個?莫非你看小的不好,想換個女的?”
岳小飛苦笑道︰“你怎麼想到那里去了,我不過隨便問問。”
林金寶這才放了心︰“那我就告訴公子,七十二分館里?沒有一個女館僮,連總館都不準有女人。”
岳小飛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林金寶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說不久前有位分館的客人把女的招到分館來,結果……”
“結果怎麼樣?”
林金寶道︰“那看守分館的館俺被打個半死。”
“那位貴客呢?”
“也被打進育化城受盡苦刑,有的說已經被折磨死了。”
“育化城是什麼地方?”
“小的只知道那里是受罪的,凡是犯了教規或者不忠于教主以及企圖不軌的,一定會打進育化城受折磨,罪輕的也許將來還有出來的機會,罪重的就要折磨到死。”
岳小飛頓時心頭猛震,大感不安起來,萬一桃花方才進來的事被人發現,豈不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好在不久之後,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因為方才桃花來時,已是傍晚,又不可能有他人看到,何必因而自亂心緒。
夜晚,岳小飛躺在床上,依然是輾轉難以成眠。
住在這幢分館里,偌大庭院,只有兩人,實在靜得很,簡直靜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即將朦朧入睡時,忽听窗戶發出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接著窗戶輕輕響了一下。
岳小飛悚然由床上坐起,匆匆穿好衣服,由窗隙向外望去,月光下,照見西廂屋脊上,赫然有條人影在那里晃動。
分館里只住著他和林金寶兩人,但林金寶縱然也習過武功,卻絕對不會有如此高超的身手,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這種行動。
如此看來,這人該是袁小鶴了,因為從此人的行動看來,對自己絕無惡意.其用意不外是把自己引出去在暗中會面。
想到這里,他隨即也穿窗而出。
當他來到天井,那屋脊上的人影,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然後騰身飄落牆外。
岳小飛也隨之由屋頂掠出牆外。
只見那人身著藍衣正站在牆腳邊的蔭影下。
岳小飛來到跟前,定了定神,當他看清那人面貌,過度的驚喜,竟使他呆了一呆,接著慌忙跪倒在地,失聲叫道,“孩兒拜見父親!”
當真他做夢也想不到,這藍衣人竟是他闊別三年杳無音訊遍尋不遇的父親。
那藍衣人也有著無比的激動,急急扶起岳小飛道︰“快起來,告訴我,這三年多,你都在哪里?”
父子重逢,在這剎那,岳小飛早已淚水盈眸,抽噎了好一陣,才拭去淚水道;“孩兒是被一位廬伯伯收留,又跟他習藝三年,另外又隨他讀了不少書,他老人家待孩兒可謂恩重如山!”
藍衣人哦了聲道︰“你那位廬伯伯叫什麼名字?他是為什麼收留你的?”
岳小飛道︰“廬伯伯叫廬雲,就住在獨秀峰下,那天孩兒在獨秀峰下久等無人來接,後來被廬伯伯的弟子袁大哥看到,便把我帶到廬伯伯那里。”
藍衣人失聲道︰“原來是聖手書生廬大俠?他已息隱江湖多年,想不到竟是隱居住在獨秀峰下!”
岳小飛道;“父親可認識他?”
藍衣人道;“他在武林,當年大名鼎鼎,為父早就想拜識他,可惜始終沒有機會。”
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並非沒有機會,而是因他比我年長十多歲,等我在武林中稍稍混出一點名聲時,他卻已經封劍歸隱了。”
藍衣人頓感一陣歉然,嘆了口氣道︰“提起這事,為父實在對不住你,因為為父事先早和那人約好,要他按時到獨秀峰接你,誰想當我和你娘進入‘天谷’之後,才知道那人已被‘皇元教主’打入育化城……”
岳小飛搶著截住話問道︰“天谷在哪里?皇元教主又是誰?”
藍衣人道;“這片數十里方圓的谷地就叫天谷,皇元教主就是這里的教主,你由谷外連闖五關來到這里,難道沒听說過這里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就是教主?”
“孩兒只听說過教主,並沒听說過皇元教主。”
“所謂皇元教,全稱該是‘皇天元真聖教’,是由教主一手創立的,簡稱‘皇元教’,所以教主也就是‘皇元教主’”。
“當父親得知那位接孩兒的人已被教主打入育化城之後呢?”
“當然最擔心的就是你的下落,當年我在谷外救了‘太白雙雄’丁濤和甘霖一命,當時就交給他們一塊玉佩,要他們設法找你。”
“不錯,孩兒正是由五台山西來的路上和他們相遇,這次能進入天谷,也是他們兩位帶路的,可是父親又怎知孩兒已來到這里呢?”
“為父因為看到你們四人連闖五關已來到招賢館的名單,發現其中有丁濤和甘霖兩人,又發現其中有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叫岳小飛,就斷定可能是你,後來又知道你被分配到三十六號分館,所以才決定在夜間偷偷來看你,果然你正是飛兒,這岳小飛的姓名,是別人為你取的,還是自己取的?”
“是廬伯伯為孩兒取的,因孩兒當時只知道自己叫飛兒,廬伯伯便把孩兒以小飛為名,由飛想到了岳武穆王,便又以岳為姓。”
藍衣人點點頭道︰“這名字取得很好!”
岳小飛情不自禁問道;“可是孩兒究竟姓什麼,父親現在總該告訴孩兒了,還有你老人家的名諱,孩兒也必須知道?”
藍衣人似有難言之隱,猶豫了半晌才道︰“好,為父告訴你,我叫花玉麟。”
岳小飛忙道︰“那麼孩兒從現在起,也該改名叫花小飛了?”
豈知花玉麟卻搖搖頭,語氣鄭重的道︰“不可。你必須仍叫岳小飛,而且以後若有機會在人前和我相遇,也必須裝做彼此並不相識,絕對不可讓人看出你我是父子關系,遇見你母親也是—樣。”
岳小飛怔了怔道︰“為什麼要這樣?”
花玉麟神色驟然凝重道︰“為父是迫不得已,至于為什麼,暫時你也用不著多問,日後自然明白。”
岳小飛默了一默,搭訕著再問道︰“莫非父親現在也做了教主的屬下?”
花玉麟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凡是進入天谷的,又有誰能不為教主效力?”
“父親為什麼也要進入天谷呢?”
“當然也是迫不得已。”
“你老人家可否告知孩兒目前在皇元教擔任何職?”
“你可以猜得出,為父既能看到你們四人的名單,當然是在招賢館任職。”
“莫非你老人家是招賢館的館主?”
“招賢館主在皇元教中身份地位極為崇高,為父進入天谷不到三年,怎可能受到教主如此重用,不過,在招賢館總館.為父總還有些分量。”
岳小飛暗道︰“莫非父親是招賢館總館的總管?……”
但他卻又不便再問。
只听花玉麟道︰“那四人名單中的袁小鶴,是否就是聖手書生廬大俠的高足?”
岳小飛道︰“不錯,小鶴大哥待孩兒親若兄弟,將來館主召見時,還望父親能為他美言幾句。”
花玉麟道︰“我會的,時間不早,為父該走了。”
岳小飛忙道︰“父親還沒告知娘的近況?她老人家好麼?”
花玉麟淒涼一嘆道︰“她很好,只是她目前不在招賢館,為父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
“那麼娘究竟在哪里?”
“當然也在天谷,不必多問,我該馬上回去了!”
花玉麟不等岳小飛再說什麼,說完話,輕風颯然,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林金寶為岳小飛送來涮洗用水後,即刻便到總館拿飯。
林金寶昨日曾對岳小飛說過,往返總館,最多不超過半個時辰,誰知他這一去,竟然足足一個時辰還不見回來。
奸不容易等到林金寶回來,岳小飛立刻發現情形不對。只見林金寶兩邊而頰,滿是血痕,連眼楮都是紅腫的。
岳小飛吃了一驚道︰“金寶,你怎麼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金寶頓時淚水奪眶而出,哭道︰“公子,你害了小的了,連你自己也……”
岳小飛愕然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別看林金寶已經十七八歲,卻還像個孩子,邊哭邊道︰“公子昨天傍晚趁小的到總館拿飯時,是否曾把一個女的帶到房里來
過?”
“不錯,是什麼人發現的?”
林金寶揩拭著淚水道︰“是什麼人發現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卻讓吳副總管知道了,小的剛才到總館拿飯所以晚回來,就是被吳副總管叫去拷問。”
“你臉上就是被吳副總管打的?”
“這還算打得很輕,若不是還需小的拿飯回來,小的只怕就沒有命了,听說待會兒他還要把小的叫去繼續拷問。”
岳小飛不覺氣往上沖,同時也對林金寶為這事受累感到歉意,哼了一聲道︰“豈有此理,這位吳副總管也未免太可惡了,咱們馬上吃飯,吃完飯後帶我去找他!”
林金寶打了個冷顫道︰“公子,你還敢去找他,就連你自己也免不了受他的整治!”
岳小飛冷笑道︰“你別怕,看誰整治得了誰,我岳小飛就是拚著腦袋不要,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林金寶嚇得打心底直冒冷氣,道︰“公子,千萬使不得,小的受責罰是應該的,你千萬冒犯他不得,吳副總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岳小飛只听得兩道劍眉倒豎︰“我岳小飛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麼程度,帶女人進來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擔,你怎說你受責罰是應該的?”
林金寶不敢再說什麼,含淚將飯菜拿出來擺好。
岳小飛氣歸氣,但卻不能因為氣就不吃飯,那豈不越發吃虧,他邊吃邊道;“我若不為你出這口氣,就等于我栽在他手里,他打你,跟打我根本沒有分別,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他是為了什麼呢?”
林金寶心知若自己再開口等于火上加油,干脆一直保持著不吭聲。
剛剛把飯吃完,突見四五名黑衣大漢,橫眉豎目由大門外闖進了天井。
接著又進來一人,赫然是吳副總管吳有權。
在這剎那,林金寶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嚇掉了魂,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吳副總管吳有權,生來一張馬瞼,八字眉,三角眼,鷹鼻薄唇,神色陰晴不定。他的這副長相,令岳小飛一見就有些手癢,何況岳小飛早已怒氣攻心。
但岳小飛卻決定暫時保持不動聲色,否則,一開始主動把他教訓了,將來追究起來自己難免就有些理屈。
誰知吳有權也暫時不開門,卻由其小一名刀疤臉大漢喝道︰“林金寶,你他***還不出來?”
林金寶體似篩糠,連嘴唇都嚇得發了青,可能腿都軟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痕兩眼一瞪,再喝道︰“林金寶,我講的話听到沒有?”
林金寶猛打著顫,終于聲音抖動著開了口︰“高大叔,您……您要我……出去做什麼?”
刀疤臉咧嘴嘿嘿一笑道︰“當然是要問你話,再不出來,那就別怪老子進去拖了!”
只听岳小飛道︰“只管出去,看他們敢把你怎麼樣?”
林金寶終于硬起頭皮向前走出幾步,在客廳門口停住。
岳小飛也隨即跟了出來。
刀疤臉似是根本不屑看岳小飛一眼,嘿嘿笑著道︰“你在這里,已經兩三年了,難道連不準女人進來的規定都不知道?你這小子可是找死嗎?”
林金寶那里答得上話,臉色由青變綠,情不自禁轉頭望向岳小飛。
刀疤臉陰笑了幾聲道︰“你往哪里看,誰也救不了你!”
他話剛說完,伸手便向林金寶抓去。
岳小飛一把將林金寶撥到後面,喝道︰“什麼東西!居然在我面前放肆,你不過招賢館一名狗腿子,太無法無天了!”
刀疤臉伸手再向岳小飛抓來,一面沉聲道︰“你敢怎樣?”
他的最後一字尚未出聲,緊接著一聲慘叫,直飛起一丈多高,然後像天外飛石般向後摔去。
還好,若不是吳有權及時躍身接住,刀疤臉不死也必重傷。
不過,他們所有的人,包括林金寶在內,卻誰都沒看清岳小飛是怎樣出手的。
吳有權等人雖然知道凡是能闖過五關來到招賢館的人必定身手不凡,但卻沒料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孩童,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
其實岳小飛連手都沒動,只是輕輕飛腿蹬出一腳。
他知道,若蹬得過重,刀疤臉勢必當場肚破腸流,他為了不把事情鬧大,才決定暫留刀疤臉一條狗命。
吳有權放下刀疤臉,大步直沖過來。
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三角眼凶光暴閃,斜瞄了幾瞄道︰“好小子,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撒野?”
岳小飛極力隱忍著,不動聲色道︰“林金寶犯了什麼罪過,你們要這樣對付他?”
“分館里進來女人,難道不是他的罪過?”
“那是在下放進來的,與他無干,你們就該直接找我!”
“你為什麼把女人放進來?”
“女人也是人,我為什麼不能讓她進來?”
“你應當听林金寶告訴過這里的規定?”
“不錯,他是對在下講過,但這種不合理的規定,在下卻沒有必要遵守。”
吳有權兩太陽穴急劇抽動了幾下,大喝道︰“好小子,年紀不大,卻已禿子打傘——無法無天,我看你是瞎子聞臭——想找死(屎)!”
岳小飛冷冷一笑道︰“尊駕準備怎麼樣?”
吳有權閃電般直向岳小飛左手腕脈抓來,一邊喝道;“先隨本副總管到總館去,再治你的罪!”
岳小飛豈能容他抓住,左手一翻,反向對方腕脈上扣住。吳有權沒料到對方動作如此之快,雖未被扣住,但卻被岳小飛的手指觸及。
他只感對方的指尖,竟有如五把鋼錐,雖然輕輕一觸,卻已痛徹心肺。
岳小飛冷冷笑道;“姓吳的,你若知趣,就趁早滾回去,否則別怪我岳小飛對你不起!”
吳有權在眾目睽睽之下,豈能示弱,哼了一聲道;“老子今天若連你都制服不了,就把吳字讓你倒寫!”
岳小飛聳了聳眉道;“在下早就听說你這狗腿子不是東西,如果非要找倒霉不可,那我也正好可以趁這機會教訓教訓你,你只管過來試試!”
吳有權陡地一個虎跳,雙拳齊出,直向岳小飛面門搗來,下面同時又踢出一腳。
岳小飛一側身,讓過來勢,右掌疾向吳有權後背拍去。
只听吳有權一聲悶哼,凌空直向前栽去,正好俯摔在客廳門檻上。
那門檻離地足有半尺高,橫頂在吳有權小腹上,其結果不問可知。
吳有權勉強爬了起來,雙手捧著小腹,只顧咬牙咧嘴。
岳小飛余怒未息,跟著左右開弓,劈出兩掌。
頓時,吳有權雙頰已皮開肉綻,連嘴巴和鼻子都幾乎打歪。
岳小飛再抓住吳有權衣領,五指一旋,把人旋了個倒轉一圈,然後飛起一腳,再蹋上對方前胸。
吳有權“噢”的一聲,隨即向大門方向倒出去。
那幾名黑衣大漢齊齊躍身準備把吳有權接住,豈知吳有權向後倒撞的沖力太大,那幾個黑衣大漢雖然把人接住,卻都全被撞倒。
岳小飛輕輕松松的出手幾招,竟把吳有權打得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怎不令在場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
幾名黑衣大漢爬起身來,再把吳有權扶起,卻都只能僵在那里。
岳小飛冷笑道︰“姓吳的,你不是要把在下拿到總館治罪嗎,我看你怎樣拿法!”
吳有權狂喘如牛,呲牙咧嘴道︰“好,你有種就別跑,吳某拿不住你,總還有人拿得住你!”
岳小飛淡然笑道;“我等著,看你們哪個敢來拿!”
其中一名黑衣大漢道︰“副總管,你別說了,先回去要緊!”
事到如今,吳有權除了回去,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誰知他剛歪歪斜斜的走出四五步,便已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那幾名大漢,只好抬頭的抬頭,抬腳的抬腳,擠成一堆,好不容易才把吳有權抬出大門,然後再抬著往總館方向而去。
岳小飛回過身來,只見林金寶仍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金寶,他們已經走了,還怕的什麼?”
林金寶這才打了哆嗦,如夢方醒。
岳小飛打了吳副總管,在他來說,當然是大快人心,但他卻不能不想到繼之而來的將是什麼後果。
驀地,他翻身跪倒在地道︰“公子,這禍事闖得大了,現在您唯有快快逃走,才是唯一的辦法!”
岳小飛拉起林金寶道︰“好漢做事好漢當,我若怕,就用不著打姓吳的了,何況我現在身在天谷,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我逃走,你又怎麼力,?”
“公子現在已是自身難保,根本已不可能顧得了小的。”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汗毛。”
“公子,還是听小的話,逃走要緊,天谷這樣大,也許仍有藏身之地。”
岳小飛不再理會林金寶,索性回到客廳,自己倒了杯茶,坐上椅子,慢慢喝了起來,那神情看來還十分瀟灑。
林金寶跟了過來道︰“公子,您總要有個打算?”
岳小飛道︰“我的打算就是等著看看第二批又有什麼人來,若館主親自來了,正好可以提前見他。”
林金寶道︰“以館主的身份地位,不太可能親自來,也許是總管來。”
“總管姓什麼?叫什麼?”
“總管姓韓,叫韓德起。”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涼,他本來以為父親必是總管,如今听說總管另有其人,那麼父親在招賢館的職位,顯然是微不足道了,怎不令他為之黯然。
“這位韓總管的為人如何?”
“韓總管比吳副總管好得多了,但公子闖下這麼大的禍事,只怕他再好也好不起來。”
“我並不想求他,他如果也像吳有權一樣來狠的,我照樣也不會對他客氣,事情既然鬧出來了,那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鬧得再大一點,反正後果都是一樣。”
這幾句話,只听得林金寶又開始目瞪口呆。
岳小飛淡然一笑道︰“不必怕,唯有我把事情鬧大,你反而可保無事。”
林金寶緩過一口氣來道︰“公子這話小的听不懂?”
岳小飛道︰“那時你就盡可把一切責任推得干淨,連總管到副總管都奈何我不了,我把女人領到里面來,你又怎能禁止得了呢?”
這話確是言之有理,但林金寶卻決不希望岳小飛再和韓總管鬧起來,他呆了半晌才道︰“若總管沒人來,那當然最好,只是小
的抱歉,今天中午公子只怕就沒飯吃了!”
“你是說他們要斷我的糧?”
“不,是小的不敢再到總館拿飯。”
林金寶說的不錯,吳有權的怨氣正無處發泄,若被他遇上,說不定林金寶就沒了命,岳小飛不能不為林金寶著想︰“一頓飯不吃無所謂,若下午仍沒有動靜,你不妨帶路由我去拿。”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當真總管韓德起來了。
這人年在四旬上下,身材十分魁梧,濃眉大眼,滿臉虯須,神態頗為威猛。
他只帶著兩名隨從,進門之後,便望著岳小飛拱了拱手道︰
“這位敢是岳公子?”
岳小飛見對方以禮相待,隨即也站起身來道︰“不敢,正是在下。”
韓德起似笑非笑道︰“方才吳副總管多有冒犯,公子出手教訓了他,那是他咎由白取,韓某特地前來向公子賠罪!”
岳小飛微微一笑道︰“不敢當,方才是在下失禮,韓總管請坐!”
韓德起又一拱手道︰“韓某除了向公子賠罪,另外還奉命請公子到總館有趟!”
岳小飛面不改色,又笑笑道;“不知是什麼人召見在下?”
韓德起道︰“公子太客氣,您是貴客,韓某是奉館主之命相請,怎可說成召見?”
岳小飛道︰“那最好不過,在下也正想找機會拜見拜見館主。”
韓德起道;“就請公子這就移駕吧!”
岳小飛剛走出幾步,忽听林金寶叫道︰“公子,你還回不回來?”
這一聲叫喊,听得岳小飛有些啼笑皆非,不過他明白,這是林金寶情急間脫口而出,用意是對自己的安危表示關切。
韓德起回頭罵道︰“你這小子嚷什麼,岳公子是貴客,當然要回來,如果不回來,那就是另有高就了。”
韓德起的確很夠禮貌,一出門便讓岳小飛走在前面。
這七十二分館,星羅棋布在一片丘陵地上,岳小飛邊走邊留意四下動靜,只見各分館門外,看不到半個人影,他是多麼想能
遇到袁小鶴以及丁濤、甘霖等人,可惜換來的只是失望。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韓總管,這七十二分館,為什麼一個人都看不到?”
韓德起道︰“每分館不過住了兩人,有半數分館根本沒有貴客在內,再加上不得遠離三十步的限制,當然公子不容易看到人。”
岳小飛再道︰“和在下同來的一共四人,另外三人住在哪幾號分館,韓總管—定知道了?”
韓德起歉然笑道;“這麼多分館,韓某實在記不清楚,必須回去查查名冊才成,不過公子和他們三位日前都受到行動上的限制,
即使知道對方住在哪里也不可能聯絡。”
“這樣說彼此就永遠不能見面了?”
“等到各人分配職務以後,當然就有機會見面、不過分配職務有早晚,不曾分配到職務的,行動還是要受到限制。”
“貴館的這種規定,在下總覺得並非待客之道,而且也不太合理。”
“韓某和公子的看法一樣,可惜這是教主的規定,招賢館不得不遵照執行。”
轉過一道矮坡,眼前景象一新,一幢佔地數畝的巍峨建築,在林木掩映中隱約可見。
韓德起向前一指道︰“那就是總館了!”
岳小飛道;“還沒請問貴館館主的尊姓大名?”
韓德起道︰“敝館主姓蕭,單名一個湘字。”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名字听起來很順,只是不容易分出是男是女?”
韓德起笑道︰“招賢館不準有女人進入,館主當然不可能是女的。”
岳小飛心中一動,想起父親和母親當初進入天谷時,必定也是連闖五關,那麼母親不住招賢館又住哪里呢?
想到這里,隨口問道︰“難道這些年來,就沒有一位女的連闖五關進入天谷?”
“當然有。”
“她們又住在哪里呢?”
“女的不必住進招賢館,教主另有安排”
很快便進入招賢館大門。
大門內隔著一道亭台水榭便是大廳。
韓德起把岳小飛引進大廳,早有人獻上茶來。
大廳布置得高雅至極,四壁掛滿了名人字畫,牆角邊則擺放著各種奇花異木的盆景,的確很像招賢士聚會的所在。
後壁正中上方高懸著一方黑底金字的匾額,上寫“群賢畢至”四個大字,顯得非常耀眼。
韓德起拱了拱手道︰“岳公子請稍待,韓某馬上去請館主來!”
岳小飛心下難免不快,如果真正是“招賢”,豈有客人反而等待主人到來之理。
這一等,居然等得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
還好,大門外終于有了腳步聲。
岳小飛只道招賢館館主蕭湘已到,誰知進來的那人卻是被兩名黑衣漢子架著。
當真出人意料,來人赫然是副總管吳有權。
吳有權仍是滿臉血污,而且雙頰腫得更高,被兩人架進之後,
便坐在靠外的一張靠背椅上,那兩名黑衣漢子並未離去,不時向坐在另—邊的岳小飛怒目而視。
岳小飛不由胸中怒火直沖,吳有權是來當場對質的,不消說招賢館主蕭湘必定要以升堂審案的姿態出現了。
在這剎那,他真想拔腿就走,但最後還是忍了。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才听大門外有人喊道︰“館主駕到!”
坐在對面的吳有權,立刻呲牙咧嘴掙扎著站了起來,完全是一副小人逢迎上級的丑態。
岳小飛卻是穩坐椅上,動也沒動。
招賢館主蕭湘邁步進入大廳。
他的身後,緊跟著總管韓德起。
岳小飛冷眼望去,只見蕭湘在五旬左右,三綹長須,眉清目朗,身材適中,氣度雍容,還真有點儒雅風韻。皇元教主能安排
此人擔任招賢館主,的確頗有眼光。
蕭湘邁著瀟灑的步履,目不斜視,直來到當中座位坐下,立刻有人獻上茶來。
蕭湘喝了一口茶道;“哪一位是岳公子?”
韓德起向岳小飛一指道︰“就是這位!”
此時岳小飛反感越甚,大廳內只有他一人坐著,也只有他一個是生人,對方居然還要問人在哪里,對客人鄙視到這種程度,怎不令他火冒三丈。
蕭湘見岳小飛不但沒開口,連對自己看都沒看一眼,只好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蕭某有失遠迎,岳公子休怪!”
岳小飛不能再不理,只好也拱了拱手道︰“在下見過館主!”
他連身子也沒動,架子和蕭湘一般大。
這舉動只看得韓德起直皺眉。
在韓德起的經歷中,招賢館自成立至今,從無一人在和館主見面時態度如此倨傲的,因為他們為了能得到好的職位,逢迎還
來不及,何況岳小飛又僅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蕭湘絲毫不見慍色,淡淡一笑道︰“岳公子住進三十六號分館以後,過得還習慣嗎?”
岳小飛也笑了笑道︰“不習慣。”
岳小飛以這三個字回答,不但韓德起大驚失色,連那扶持吳有權的兩名黑衣漢子和大廳內負責沏茶的下人,也都瞠目結舌。
但蕭湘卻仍未現出怒意,不動聲色道︰“不知岳公子有哪些不習慣?”
岳小飛道︰“限制太多,使在下失去行動自由,貴館名為招賢,卻讓賢者受到如此待遇,未免太豈有此理!”
蕭湘拂須嘿嘿笑道︰“岳公子言之成理,但這是教主的規定,蕭某必須按律執行,岳公子委屈之處,也只有多請原諒了。”
岳小飛站起身道;“館主要在下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果真如此,在下當然可以原諒,現在我該走了!”
蕭湘兩太陽穴微微抽搐了幾下,抬手指向吳有權道︰“岳公子可認識這人?”
岳小飛道︰“昨天見過一面印象不深,今天早上在三十六號分館,總算加深了印象,他好像是這里的副總管,姓吳,對嗎?”
蕭湘嘿嘿笑道︰“可是他被人打了,打成這樣,岳公子請看看,傷勢不輕吧?”
岳小飛也笑了起來道︰“不必看了,是在下親手打的,我知道的比誰都早,何必再看!”
“公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高絕的身手,蕭某實在佩服!”
“別客氣,若不看在館主面上,他可能傷得更重,也很可能在天谷內少了這個人,替館主省點糧食。”
“岳公子打了他,總該有點理由?”
“他有違教主招賢本意,在下打了他,等于替皇元教除去害群之馬,這一切至少該受到教主的獎勵!”
“你可知道他正是遵奉本教規律行事?”
“教主可規定過他對賢士不敬?”
“岳公子為何不問問自己,為何冒犯規律把女人引進分館,是否館里的館僮沒對岳公子講過了”
“他在在下進分館時就講過。”
“既然講過,岳公子這樣做,豈不是明知故犯?”
“在下認為這規定不合理,沒有遵守的必要!”
蕭湘終于冷冷笑道︰“岳公子小小年紀,居然做出勾引女人之事,這算什麼賢士?蕭某不解,岳公子是由谷外進來的,短短這
麼幾天,怎會有女人和你認識?”
岳小飛哼了一聲道︰“在下連闖五關,五關之內,除了在武關沒見過女人,其余各關,不但有女人,而且還不在少數,她們見過在下,當然認識。”
蕭湘正要再問,忽听外面有人高聲喊道︰“副館主駕到!”
接著昂然闊步,進來一名豐神俊朗的瀟灑人物,赫然是花玉麟。
在這剎那,岳小飛內心又喜又窘又激動,他不能父子相認,只有低下了頭。
蕭湘欠了欠身道︰“副座請坐!”
花玉麟依言在一旁坐下,故做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湘掠了岳小飛眼道︰“這人就是昨天剛到的岳小飛!”
花玉麟也飄過來一眼道︰“原來他只是一個孩子,據前面五關傳來的消息,在同來的四個當中,不論文才武功,都是以他為首,難得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教主能招得這樣罕見的高手,算得上是咱們皇元教一大幸事了!”
蕭湘冷冷一笑道︰“副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花玉麟哦了聲道︰“莫非他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
蕭湘哼了一聲道︰“豈止如此,他簡直就是膽大包天,公然叛逆抗命!”
花玉麟似是吃了—驚道︰“館主不妨說出來讓花某听听!”
蕭湘回顧了站在身旁的韓德起一眼道;“你告訴副館主!”
韓德起道︰“稟副館主,姓岳的明知故犯,無端把女人引進分館,早上吳副總管奉命去查問,竟又被他打成這樣,副館主,吳副總管就在這里,您不妨仔細看看他傷成什麼樣子?”
花玉麟似是也為岳小飛把女人引進分館不解,他淡然掃過吳有權一眼道︰“那也許吳副總管有對他過份之處,否則他為什麼不打別人?據我所知,吳副總管對待各分館的貴客,經常傲慢無禮,甚至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他到今天才被人家打子,我還認為是晚了些!”
花玉麟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在場的除岳小飛,其他所打的人,無不大感意外,尤其吳有權,簡直愣在當地,卻又敢怒而不敢言。
韓德起不禁干咳了兩聲道︰“副館主這話未免過份了些,不管怎麼樣,吳副總管是被姓岳的打了,而且打得那麼重!”
花玉麟道︰“那是他打不過人家,若他的武功比別人高,只怕他會把別人打得更重!”
吳有權終于咬牙開下口︰“副館主,您……”
花玉麟冷笑道︰“我怎麼樣?我若不看你傷得重,說不定現在也揍你一頓。吳有權,你把咱們招賢館的人全丟光了,算得上混
帳透頂,還有臉在館主面前告狀.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究竟算個什麼東西!”
他說著望向蕭湘道︰“館主,等這混蛋傷勢好了以後,花某還要處分他!”
蕭湘臉色微微一變道︰“副座,吳有權已經夠委屈了,你不安慰他幾句,反而給他狗血噴頭一陣大罵,蕭某不解你這是什麼用心?”
花玉麟道︰“他是自取其辱,同時也等于砸了招賢館的招牌,花某沒再懲罰他,已經算是很客氣,館主如今反而問花某什麼用心,花某倒想知道館主是什麼用心?”
蕭湘兩太陽穴急劇的抽搐了幾下,總算忍了下來,冷冷一笑道︰“依副座的意思該怎麼辦?”
花玉麟道︰“館主呵問清他為什麼把女人引到分館中?那女的又是誰?”
“蕭某當然問過,他說是關上的。”
“哪一關,是他把女人引進分館的?還是那女人自己闖進去的?若連這個都沒弄清楚,如何斷定他是犯了規律?”
蕭湘這時早已對花玉麟對自己倨傲無禮而怒火直沖,只是當著眾人的面不便當場發作而已。他極力按捺著憤怒再望向岳小飛道;“是哪一關上的?”
岳小飛道︰“火關。”
豈知“火關”二字一出,蕭湘臉色立即變了顏色,終于沉下聲音喝道︰“可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岳小飛冷笑道;“館主對在下說話,實在犯不著用這種口氣,你應當知道在下是客人,不是你的屬下!”
蕭湘猛地一拍茶幾道︰“少講廢話,說,她叫什麼?”
岳小飛朗聲道︰“她叫桃花!”
“她怎麼認識你!”
“在下先前早就對你說過,在下在火關曾住過一晚,當時是由她負責照料.她就是這樣認識在下的。”
“她在火關,你在三十六號分館,相距十幾二十里路,她又怎能進到分館去?”
“她奉命到總壇辦事,昨天傍晚回程時經過三十六號分館門前路上,那時在下正好在門外,熟人相見,她隨即到分館里小坐了一會兒,請問這又有什麼不對?”
“你應當知道不準女人進館的規定?”
“但是我卻不能拒絕她入門,這是人之常情,尊駕身為招賢館主,難道連這點待客之道都不明白?”
蕭湘轉頭望了韓德起一眼道︰“本館主不必再跟他多費口舌了!”
韓德起躬身道︰“就請館主按律治他的罪,屬下也認為沒有再和他羅嗦的必要。”
蕭湘陰森森一笑道︰“打入死牢!”
韓德起應了一聲,立即大步向岳小飛走來。
岳小飛听說要把自己打入死牢,既然非死不可,就不如先行大干一場,能宰上幾個總是賺的。
他手按劍把,正要拔劍,卻發現花玉麟已在暗使眼色制止。
他不敢抗違父命,只好任由韓德起前來動手。
韓德起一把抓住岳小飛手腕,喝道︰“姓岳的,走!”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韓德起沉聲道︰“死牢!”
岳小飛暗運一口真氣,力貫右臂,冷笑道︰“好吧,在下情願讓你帶走!”
韓德起猛然用力一帶,岳小飛的身子竟然只是輕微的移動了一下。
他知道岳小飛已用上了“千斤墜”,立即喝令扶持吳有權的兩名大漢道︰“過來,把這小子抬到死牢去!”
忽見花玉麟站起身,大步向前走來,喝道︰“韓總管,松手!”
韓德起怔了怔道︰“副館主,這是館主的命令,韓某不敢不遵!”
花玉麟不動聲色道︰“我現在要你松手,這也是命令,你遵不遵。”
韓德起臉色一變道︰“如果館主沒有命令在先,韓某不得不遵,現在你們兩位都有命令,韓某當然應該听館主的!”
花玉麟向前走出一步道︰“你再說一遍!”
韓德起道︰“副館主應該已經听清了才對!”
“我沒听清楚,你只管再說一遍!”
“韓某職責所在,要听館主的!”
“那是不想听我的了!”
“話不能這麼說!”
“現在我只要你听我的,若敢不听,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韓德起當然不听,探腕再度向岳小飛衣領抓去。
突見花玉麟揚手一掌,閃電般向韓德起面頰摑去。
這一掌力道奇重,把韓德起摑得整個身子都飛撞出去,直摔到丈余外的牆角,才由牆壁再反彈回來,待他勉強爬起身來,已是頭破血流。
蕭湘驀地由座椅上直跳起來,嗔目大喝道︰“花玉麟,你可是要造反!”
花玉麟“刷”的一聲,長劍已經出鞘,喝道︰“現在花某要代教主清除叛逆!”
蕭湘臉色憋得青中帶紫,他心里有數,若論武功,自己絕對不是花玉麟的敵手,但卻不得不再次喝道︰“花玉麟,你說誰是叛逆!”
花玉麟劍尖指到蕭湘鼻子上道︰“你就是叛逆?”
蕭湘大聲道︰“胡說!”
花玉麟道︰“事情擺在而前,容不得你狡辯!”
“你說!我為什麼是叛逆?”
“教主設下招賢館,為的就是招賢納士,光大本教實力,岳公子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少年英雄,你卻處心積慮陷害他,要把他打入死牢,像你這樣坑殺人才,不是叛逆是什麼?”
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辭嚴,一時之間,竟使得蕭湘難以答話。
花玉麟仗劍走到大門口,朗聲道︰“今天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著出去,花某殺了你們這些叛逆之後,立刻就到總壇向教主稟報經過。”
就在這時,只听門外又有人喊道;“大公主駕到!”
花玉麟聞言隨即閃身一旁,還劍入鞘。
岳小飛也自動由座位上站了起來。
但見一名煙發霧發,長裙曳地,美如天人的女郎,梟梟娜娜的走進大廳。
在大公主身後,緊隨著一名年在三十左右,眉清目秀,翩翩儒雅看來又頗富機智的文士模樣的男子。
在這剎那,蕭湘和花玉麟都齊身施禮。
大公主冷冷掃了大廳所有的人一眼道︰“真想不到,你們竟鬧出窩里反,自相殘殺,成什麼體統!”
她雖然語氣冰冷,但活聲卻依然像珠滾玉盤,听來悅耳清心。
蕭湘趨前一步,躬身說道︰“稟大公主,花副館主公然犯上,
給了卑職這樣大的難堪,望大公主必須按律治罪,以敬效尤,否則卑職今後還如何做人!”
大公主在中間座椅落了座,擺擺手道︰“你們都是為教主效力,今天的事,誰都有錯,也誰都沒錯!”
蕭湘臉色一熱道︰“今天的事,卑職必須詳細向大公主稟報一遍!”
大公主又擺擺手道︰“不必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方才公孫先生已向我講過,而且方才我在窗外也停留了很久,等于在場親眼看到,你們都坐下!”
蕭湘、花玉麟、岳小飛依然坐在一旁。
那位文士模樣的人,也隨著落了座。
韓德起則老遠站在壁角,吳有權呲牙咧嘴的被兩名大漢架了
起來,因為他們兩人還不夠坐下的身份。
大公主繼續說道︰“這位岳公子,他連闖五關的文才武功,稱得上是當世少見,連教主都有意破例直接召見他,蕭館主竟準備把他打入死牢,這若讓教主知道,你這招賢館主還想干麼?”
蕭湘紅著臉低下頭去。
大公主又道︰“花副館主剛才的舉動,的確是抗命犯上,按律也許要處以極刑,但他是情急間迫不得已,用心仍是為教主效忠,
所以他情有可原,我剛才說你們都有錯,也都沒有錯,就是這意思。”
蕭湘頓了一頓道;“可是這岳公子擅自把女人帶進分館,總是觸犯了戒律,卑職職責所在,不能不管。”
大公主道︰“就算他觸犯了戒律,又何至于打進死牢?”
蕭湘干咳一聲道︰“那是大公主沒看到他如何的傲慢無禮,吳副總管又被他打成什麼樣子?”
大公主冷冷—笑道︰“你為什麼不先檢討自己呢?你們對他又是什麼態度?要知道招賢館是招賢納士的,你們首先必須禮賢下士,從前劉邦命蕭何立招賢館,韓信慕名而來,蕭何當時身為首相,未曾下位相迎,韓信立刻準備拂袖而去,使得蕭何不得不改容相見,這段故事你應當知道才對?”
蕭湘赫然躬身答道︰“卑職知道。”
大公主道︰“當初本教成立招賢館,教主就是因為你也姓蕭,
希望你能有乃祖之風,所以才派你擔任館主,你不妨檢討一下,是否有半點像當年的蕭何?”
蕭湘汗顏答道︰“卑職駑駘庸魯,怎敢和敝先祖相提並論!”
大公主道︰“你既然自知慚愧,也許以後不難改進,但你的手下人卻良莠不齊,連我都經常听到他的劣跡,岳公子打了他,依我看來,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蕭湘躬身連聲道︰“大公主說得對,卑職以後對下屬一定勤加督導!”
大公主道︰“我想再舉一例,當年劉備為了訪賢,不惜三顧茅廬,相請諸葛亮出山,現在呢?賢士自己送到門上,你們反而相應不理,你們何止該慚愧,簡直該一頭撞死!”
蕭湘哪里還能說什麼,許久,才勉強進出一句來道︰“那麼岳公子帶女人進分館的事,卑職就不再追究了,只是……”
“只是什麼?”
“若被教主得知,卑職總是難脫不盡職之嫌。”
“你早就不盡職了!”
“大公主這話,卑職有些不懂?”
“我且問你,王子犯法是否與民同罪?”
“那是當然。”
大公主哼了一聲道;“那麼我經常到你招賢館來,我也是女人,
你為什麼不稟報教主把我治罪”
蕭湘呆了一呆,根本答不出話來。
大公主道︰“你既然不敢拿我治罪,卻要拿別人治罪,這就是不公,也看出你做不到不畏權勢這四個字,我的話不會冤枉你吧?”
蕭湘臉色有如豬肝.囁嚅說道︰“大公主說得對!說得對!”
大公主直接下去道︰“女人不準進入招賢館雖是教主規定的,但我卻不認為對,女人也是人,為什麼就不能和男人平等,等有了機會,我定要向教主建議,請教主取消這項不合理的規定。”
大公主把蕭湘訓了老半天,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最後放緩語氣道︰“蕭館主,我剛才這番話,也許說重了些,但卻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希望你千萬不要介意!”
蕭湘連連頷首道︰“大公主教訓得是,卑職感激還來不及,哪里還敢介意。”
大公主不願再使蕭湘難堪,目光這才移向岳小飛道︰“岳公子,你能憑真本事連闖五關,在來到天谷的幾百人當中,前面只有三人堪與你相比,在場的花副館主便是一位,但他們的年紀卻都比你大得多,這樣看來,你將來的成就,一定比他們更大,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是位少年奇才!”
岳小飛連忙也躬身道︰“大公主過獎,晚輩愧不敢當!”
大公主道︰“你不必過謙,回到分館後,耐心待命,教主決不會辜負你這位人才,若有什麼要求,現在盡管對我講!”
岳小飛正色道︰“晚輩所住的分館,是一名叫林金寶的年輕人負責看守,晚輩希望他不要受到任何處分!”
大公主笑道︰“原來只是這麼點小事,連你都沒有事,他當然更不會有事了。”
岳小飛道︰“可是總管方面,也許會有人對他過不去!”
大公主瞥了蕭湘一眼道︰“蕭館主听著,我已經答應岳公子了,若你的手下人有敢對那姓林的年輕人凌辱責罰的,我就以抗命論處!”
蕭湘苦笑道︰“大公主的命令?誰敢不遵,他們那兒也沒長兩個腦袋。”
大公主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很為你們今天館主副館主反目相向的事感到遺憾?若自家人不合,將是我們皇元教的大不幸!”
她說著交代那文士模樣的人道︰“公孫先生請通知廚房,中午辦一桌酒席,我決定留在這里作陪,把酒言歡,為你們兩家和好!”
接著再望向岳小飛道︰“岳公子這就回分館去,就在這兩天,我會派公孫先生去看你,如果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公孫先生轉達我之後,我一定為你解決。”
岳小飛回到三十六號分館,林金寶正坐在大門外發呆。
猛見岳小飛平安無事的回來,林金寶還真以為是在做夢。
他急急站了起來,驚喜的問道︰“公子,您真的沒事回來了?”
岳小飛道︰“我本來就預料不會有事,你怎麼還在大驚小怪?”
林金寶尷尬笑道︰“沒事就好,小的就用不著再擔心了!”
岳小飛望了望天色道︰“你該到總壇拿飯了!”
林金寶立刻又有了驚恐之色︰“如果小的被……?”
岳小飛道︰“用不著害怕,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絕沒人敢欺負你。”
林金寶只是半倍半疑,但又不能不去拿。
岳小飛等林金寶走後,一個人就在客廳喝起茶來。
想起方才在總館發生的事,總感到太突兀,而且有些地方也出人想像。
他想到父親為了自己,竟不惜和蕭湘鬧翻,甚至兵戎相向,似乎過于沖動而又欠理智,及至大公主到來,他本來以為父親必會受到嚴歷訓斥,甚至會當場打入死牢,因為按照規律,身在高位的人,總是會官官相護,凡是下級和上級起了沖突,一旦查究起來,吃虧的必是下級。
但今天偏偏事實不然,大公主到來後,只訓斥蕭湘,半點不怪罪父親,這豈不是出于常理之外。
正因如此,他對大公主的為人,自一見面起,便敬佩不已,皇元教的高階層居然能出現如此達情明理的人,實在是件難得的事。
半個時辰之後.林金寶回來了,他去時是心驚膽顫,一臉惶恐,此刻回來,則是喜氣洋洋。
岳小飛故意問道︰“他們總館的人有沒有欺負你的?”
林金寶搖著頭道︰“真奇怪,他們對小的不但沒欺負,反而格外客氣,而且從來沒有這樣親切過。”
岳小飛道︰“那就好了!”
林金寶打開食盒,笑著又道︰“還有,今天的菜也特別好,還有酒呢!”
岳小飛心里有數,這是因為中午辦了一桌酒食,無形中自己也沾了光。
吃飯時,岳小飛問道︰“你可听說有位大公主?”
林金寶道︰“皇元教里誰不知道大公主,連小的有一次還在總館見過她呢,大公主長得真像仙女下凡一般,公子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來?”
岳小飛道︰“我今天也在總館遇見過她,大公主該是皇上的千金,這里沒有皇上,哪里來的大公主?”
林金寶笑道︰“這里的皇上,就是教主,教主自稱皇元教主,
不是皇上是什麼?教主的大千金就是大公主,誰都認為沒什麼不對。”
“大公主常常到總館來坐?”
“小的也感到奇怪,听說大公主很少到別的地方去,偏偏她常常喜歡到招賢館來,真不知是什麼原因?”
岳小飛想起大公主曾說要派公孫先生來看自己,趁機再問道︰“听說有位公孫先生,你可知道他是誰?”
林金寶道︰“在招賢館,誰不知道公孫先生,他是招賢館的軍師,學問可好得很呢!連館主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岳小飛哦了聲道︰“我在總館.看到他和大公主走在一起,只道他是大公主身邊的人呢!”
林金寶道︰“說公孫先生是大公主身邊的人也不為過,因為招賢館負責和總壇方面奔走聯系的,就是公孫先生,他和總壇方向的每一個人都很熟,當然和大公主走得很近。”
“這樣看來,公孫先生算是招賢館的紅人了?”
“那還用講,剛才小的不是說過,連館主都敬他三分嗎?”
“我在總壇又會見了花副館主,花副館主為人如何?”
林金寶忽然豎起大拇指道︰“人家花副館主才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听說他三年前闖五關時,分數最高,完全憑真本事,所以晉升得也景快。”
岳小飛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他做招賢館主?”
林金寶道︰“那總要憑一點資歷,現在的館主,是皇元教的老人,跟隨教主多年,教主當然不會讓花副館主一下子就爬到他的頭上,其實不論文才和武功,他都比花副館主差得遠。”
“他們兩人是否相處得很融洽?”
“很難說,表面上誰也看不出什麼,至于到底怎麼樣,只有他們兩人心里有數了。”
“你到總館拿飯,可見過韓總管?”
林金寶忽然臉色一變,低下聲音道︰“公子,听說韓總管又被人打了,是不是又被您打的?”
岳小飛笑道︰“我怎會到處打人,何況找到了總館,自身難保,哪里還敢打人?”
林金寶咧了咧嘴道︰“小的一直感到奇怪,您把吳副總管打成那樣子,竟然一點沒事的平安回來,實在不簡單!”
岳小飛笑道︰“沒什麼奇怪的,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打得對,誰都不會認為有事。”
林金寶呲牙道︰“那太對了,真是大快人心,不過小的真沒料到公子的武功竟然高得這樣出奇,吳副總管的武功也不算差,遇到公子,卻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比起公子來,他簡直天上差到地下去了!”
又過了一晚。
此刻岳小飛最盼望的,便是那位公孫先生能快些來,至少,他希望能知道父親這一天來的近況。
偏偏直到天將傍晚,依然不見公孫先生到來。
在林金寶到總館拿飯時,他一個人又來到分館門外。
現在,他已不在乎不得超出分館三十步的規定,信步直向門前小路上走去。
突然,又是一名紅衣少女遠遠迎面而來,觸目之下,只覺也有點似曾相識,
那紅衣少女很快便到跟前?
當地發現岳小飛,不覺“咦”了一聲道︰“這不是岳公子嗎?”
岳小飛也“哦”了聲道︰“姑娘可是火關上的?”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不錯。婢子叫玫瑰,真巧,我本來就想找公子,不想一來就踫上了!”
岳小飛茫然道︰“玫瑰姑娘找我有事?”
玫瑰道︰“婢子是奉命到總壇呈送文件的,受桃花姐姐所托,替她帶個信兒給公子!”
岳小飛心頭一震道︰“莫非她出了事?”
玫瑰道︰“原來公子也想到她會出事,她真的出事了!”
岳小飛不由大為關切,急急問道︰“她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玫瑰神色淒然,嘆了口氣道︰“她兩天前是不是到分館來和公子見過面?”
“不錯。”
“她是否告訴過公子她不願留在火關,請公子幫忙把她調到這邊來?”
“她確曾這樣說過。”
“這就對了,這事居然被統領知道,統領一怒之下,當場把她打個半死,然後關在一間石室里,每餐只準她吃—罐鹽水飯。”
岳小飛只听得一陣心痛,急急再問道︰“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玫瑰道︰“就在昨天下午。”
岳小飛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毫無疑問,這消息是由招賢館到火關去的,但招賢館為什麼要把這事傳到火關,卻實在令人不
解?
他默然許久,吁口氣道︰“她是委托姑娘向我帶信的?”
玫瑰道︰“桃花姐姐一向待我很好,我今天一早偷偷去探望她,她托我如果有機會出來,一定要幫她忙把這事通知公子,正好我今天中午奉命到總壇呈送文件,又這麼巧就遇見了公子。”
岳小飛此刻內心的焦慮可想而知,他想到桃花竟然把自己看成了無所不能的救星,難免有些啼笑皆非。
忽然,他想起大公主曾說過,有什麼困難,盡可以托公孫先生轉達,她一定會設法解決,這不正是自己的希望和憑藉。
“就請姑娘轉告桃花姑娘,要她暫且忍一時之苦,耐心等著,我一定會設法為她幫忙。”
玫瑰頻了頻黛眉道︰“公子必須很快些辦,桃花姐姐目前受的那種罪,實在夠可憐的,她真的是度日如年,除了公子,沒有第二個人能救得了她!”
岳小飛苦笑道︰“可是姑娘應當明白,我現在只是招賢館的一名賓客,什麼職位都沒分派,總不能讓我單刀匹馬殺了你們的統領教出她來吧!”
玫瑰道︰“婢子明白,但桃花姐姐卻不這麼想,她認定你必會受到教主的重用,所以才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您身上。”
岳小飛道︰“可是我現在尚未受到重用,總之,我拜托姑娘千萬多安慰她,不管如何,我一定會盡力的。”
玫瑰點點頭道︰“既然桃花姐姐相信公子,婢子當然也相信公子。”
岳小飛望望天色道︰“本來我該留你到里面坐坐,喝杯茶休息休息,但這里有規定,女人不能進去,桃花姑娘出了事情,正是和上次曾到里面去過有關。”
玫瑰道︰“婢子知道,我現在就回去了,但願公子別負了桃花姐姐對您的一片心!”
望著玫瑰走遠的背影,岳小飛不覺隱入一片怔惘當中。玫瑰最後的那句話,究竟代表的是什麼?
難道桃花竟是對自己動了男女之情?
這是不可能的,自己只是十三歲的孩子,桃花至少也該是位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以彼此的年齡而論,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他確已感覺出桃花對自己的感情原不尋常,再加上玫瑰臨走時的那幾句話,又確實透著不可思議。
問到客廳不久,林金寶便巳拿飯回來。
晚餐的菜色依然比以前好得多,連林金寶也說從前沒有過。
岳小飛真希望住在各分館的人都能如此,若總館只是對他個人另眼相看,又有何意義。
此刻,他越發希望公孫先生能早些來訪,以便搭救桃花,晚餐時少不得詢問林金寶是否見過公孫先生,林金寶的回答是搖搖
頭。
晚上,岳小飛幾乎徹底未眠。
次日天亮,他真恨不得直接闖進總壇去見公孫先生,但最後還是覺得那樣做太唐突,也太莽撞。
看看又到了下午,他真喜出望外,公孫先生真的來了。
這時他已從林金寶那里打听出公孫先生叫公孫玉。
岳小飛把公孫玉請至客廳坐下,親自沏上茶。
公孫玉喝了口茶道;“我是奉大公主之命來看望岳公子的。”
岳小飛對公孫玉執禮甚恭,躬身道;“晚輩承大公主垂青,實在不敢當,而且進入天谷寸功未立就蒙大公主獎賞,內心更是過意不去。”
公孫玉淡淡一笑道︰“岳公子是位難得的少年奇才,大公主最是愛才,對你另眼相看,是理所當然的。”
岳小飛不便立刻提起桃花之事,皺了皺眉道︰“為了晚輩,使得花副館主和蕭館主竟然反目相向,內心一直不安,晚輩很為花副館主擔心!”
公孫玉笑道;“岳公子聰明絕頂,應該可以看得出.花副館主若非有所憑恃,他又怎敢和蕭館主沖突。”
岳小飛內心一動,忙道︰“花副館主有什麼憑恃?”
公孫玉似是不願直說,頓了一頓道︰“因為他在總壇有後台靠山。”
岳小飛越發心動︰“莫非花副館主是教主的心腹人?”
公孫玉默了半晌,終于放緩了語氣道︰“其實這事讓岳公子知道也無妨,花副館主憑恃的就是大公主!”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公孫玉道︰“大公主雖然已經年過票梅,但卻依然雲英未嫁,待字閨中,而花副館主則是一位文武兼資才識過人的英雄人物,尤其他豐姿俊朗,儀表出眾,因之,大公主早就對他一見鐘情。”
岳小飛頓時心頭如受電擊,他想到父親有大公主做後台靠山,固然是件好事,但母親又將怎麼辦呢?……
好在他尚能極力保持鎮定,不使對方看出。
只听公孫玉又道︰“這就是前天花副館主敢和蕭館主幾乎兵戌相見的原因,而蕭館主也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那麼花副館主和大公主是否已經……”
“目前還沒有,據我所知,大公主早已把心意稟報了教主,教主一向做事謹慎,暫時還不會答應,也許還在對花副館主考核之中,大公主經常到招賢館來,不外是借機和花副館主接近。”
“公孫先生認為花副館主和大公主的事情可以成功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十有八九是不會有問題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大公主所以到現在還待字閨中,不外是眼光太高,對象難求,在天谷來說,她又哪里能找到像花副館主這樣的第二個人?”
岳小飛越發心如錘擊,頓了一頓道︰“公孫先生可清楚花副館主的為人?”
公孫玉道︰“我對花副館主,一直存著感恩未報之心,又豈止清楚他的為人。”
“莫非公孫先生早就認識花副館主?”
“也不過三年多,當時我們同闖五關,除了文關和宵關我能輕易通過外,其余還得力于花副館主的協助,如果沒有他,我又怎能到天谷來?又怎能在招賢館任職軍師?”
岳小飛暗道︰“既然他當年和父親一起進入天谷,必定也見到母親,他既然知道父親已有妻室,又和父親相交莫逆,為什麼听他方才的語氣,似乎又樂見父親和大公主的婚事得遂呢?”
然而他又不敢提起這事,因為這樣一來,勢必引起公孫玉對自己身份的懷疑。他不能不嚴守父親的鄭重交代︰決不能讓任何
人知道他們是父子關系。
公孫玉見岳小飛沉吟不語,似乎不欲多作停留,站起身道︰“岳公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該走了。如果有事,也用不著客氣?
只管直講,我能幫忙的必定當場答復,無法解決的,我會向大公主轉達。”
岳小飛豈能失去機會,忙道︰“公孫先生講坐,晚輩正有一事奉告!”
公孫玉復又坐了下來,兩道目光,深注在岳小飛臉上道︰“什麼事?只管講!”
岳小飛道︰“上次晚輩誤犯規律把女人引進分館,那女的是誰,公孫先生一定知道了?”
公孫玉道︰“是火關上一名叫桃花的姑娘,對嗎?事情已經過去了,岳公子為什麼還要再提?”
“並非晚輩有意再提,而是又出了事!”
公孫玉吃了一驚道︰“什麼,又出了什麼事?”
岳小飛隨即把桃花慘遭懲罰的經過說了一遍。
公孫玉听後冷冷—笑道︰“不難想見,這是蕭館主通知火關的,蕭館主這樣做,豈不是無事找事,又是何苦!”
接著又道︰“如果那位姑娘不是火關的人,那就沒事了!”
岳小飛不覺一愣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因為火關統領,正是蕭館主的胞妹。”
“原來如此,那位火關統領叫什麼名字?”
“她叫蕭瑤。”
“這樣說來,蕭館主在皇元教里,勢力還真不小!”
“蕭館主和他的胞妹多年追隨教主,稱得上是本教的元老功臣,一般人怎能和他相比,要不然他哪一點能比得花副館主?”
“不管如何,桃花姑娘的事,還要請公孫先生設法幫忙!”
公孫玉似是面有難色,緊皺雙眉道︰“這件事還實在不好處理,除非這人出面,但我卻又不方便求他。”
岳小飛迫不及待問道︰“公孫先生所說的這人是誰?”
公孫玉道︰“當然是蕭館主,火關與招賢館互不隸屬,只有蕭館主才有這種私人關系。”
岳小飛正色道︰“事情是他通知火關的,當然不能再求他。”
公孫玉苦笑道︰“岳公子準備求誰?”
岳小飛道︰“公孫先生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就該想到應該求大公主解決。”
他的幾句話,顯然已對公孫玉表示不滿。
其實公孫玉並非沒想到大公主,而是在他心目中,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重要大事,他哪里知道,這事在岳小飛心目中,卻是最
急切不過的。
公孫玉也只好點頭道︰“也好,我決定向大公主轉報。”
岳小飛道︰“晚輩懇求公孫先生能馬上轉報,必須盡早把桃花姑娘解救出來,晚輩雖然不是桃花姑娘,但卻可以想見她此刻所受的痛苦。”
送走公孫玉,對于搭救桃花的事,岳小飛內心輕松了不少。但另一方面,他卻又為父親和大公主的事,心頭如墜重鉛。
誰知匆匆兩天過去,公孫玉竟然不曾再來。
此刻,他真是五內如焚,同時也對公孫玉大感不滿。
直到第三天中午,他實在無法再忍,只好下定決心,親自到總館一趟。
他覺得除此之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這時正好林金寶要到總館拿飯,他喊來林金寶道︰“走,我和你一起到總館去!”
林金寶大感一愣道︰“公子什麼事要到總館去?”
岳小飛道︰“我準備到總館見公孫先生!”
林金寶頓現驚慌之色道︰“可是公子現在還不能自由行動?”
岳小飛冷笑道︰“我並非沒到過總館.上次可以去,現在為什麼不可去?”
“上次公子是被韓總管帶去的,現在並不曾有人來帶。”
“現在就由你帶,不是一樣嗎?”
“小的……小的怎夠資格帶?”
“韓總管是招賢館的人,你也是招賢館的人,為什麼沒有資格帶?”
“可是論身份地位,小的怎能和韓總管比?而且上次韓總管奉的是館主之命……”
“沒什麼說的,你不帶我可以自己去!”
林金寶見岳小飛已勸了怒,又想起岳小正上次由總館無事歸來,也就不敢再堅持.咧嘴苦笑了聲道︰“那麼公子就請和小的一起走吧!”
到了總館大門外,林金寶站住腳道︰“小的拿飯,都是走後門直接到廚房去的,公子是不是也要走後門?”
岳小飛忍不住要笑,揮了揮手道︰“你自己去吧,我是從來不走後門的。”
他說著邁步向大門走去。
大門外有兩名守護,都是佩刀帶劍的彪形黑衣大漢。
不等他走近,一名大漢已出聲喝道︰“什麼人?拿通行腰牌出來查驗!”
岳小飛不想再鬧事,自動停下腳步道︰“在下是住在三十六號分館的,有事求吧公孫先生!”
那大漢望著另一名大漢道︰“這麼小就能闖過五關進入分館,恐怕不對吧?”
另一大漢道;“不管對不對,先查驗了通行腰牌再說!”
岳小飛道︰“用不著查,在下沒有通行腰牌。”
原先那大漢頓時兩眼一瞪,喝道︰“既然沒有通行腰牌,膽敢往招賢館大門里闖,你想找死!”
另一大漢忙道︰“老方,先別這麼凶,前些大咱們總管已經交代過,有生人進來,要盡量客氣點。”
原先那大漢總算收起撲克面孔,哼了一聲道︰“老子不想追究你?既然沒有通行腰牌,那就回去吧!”
岳小飛雖然不想鬧事,但見他口稱老子,卻再也按捺不住,不覺雙眉直聳,喝道︰“對在下說話,你敢嘴里不干不淨?”
那大漢頓時一愣,他本來準備放人,不想這小孩子卻倒找麻煩,立即按上了刀鞘,兩只牛蛋跟圓睜道︰“咦?這小子是豬八戒
下山,還想倒打老子一鈀,簡直是買堿魚放牛——不知死活!”
豈知他的話剛剛出口,突覺耳根有如雷震,接著兩眼一黑,身子已騰空而起,直飛出兩三丈,才摔落在門旁的一棵大樹下,然後翻了兩翻,昏蹶過去。
另一大漢見岳小飛輕描淡寫的一出手就有如此驚人威力,只嚇得也幾乎昏了過去。
岳小飛朗聲道︰“用不著怕,到里面找你們總管或副總管出來就沒你的事了!”
另一大漢這才像清醒過來,一聲不響的快步往大門內奔去。
不大一會兒,便有一人奔了出來。
岳小飛認了半晌,才看出星總管韓德起。
這是因為他臉傷未愈,半邊臉用紗布包著,自然不易辨認。
韓德起立即拱拱手道︰“原來是岳公子,有事嗎?”
岳小飛道︰“如果沒有事,在下何必到這里來?”
韓德起沒說什麼,卻轉頭向大樹下望去。
不消說,他是要看看那位守門弟兄被打成什麼樣子。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不必看,大概還死不了!”
韓德起一邊太陽穴的青筋冒了幾冒道︰“岳公子為什麼把他打成那種樣子?”
岳小飛冷笑道︰“上次吳副總管為什麼被在下打成那樣子,這次的情形也差不多!”
韓德起心里有數,此刻總館內能制服岳小飛的,只有花玉麟一人.但花玉麟偏偏又護著這小子,看來還是不能動硬的。
他只好又拱了拱手道︰“岳公子究竟有什麼事?不妨告訴韓某!”
岳小飛道︰“我想見見公孫先生!”
韓德起兩眼一霎道︰“岳公子來得不巧,公孫先生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到哪里去了?你總該知道了”
“韓某不清楚,公孫先生外出公干,不需向韓某交代。”
“你這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韓某怎有必要騙岳公子。”
“那麼總館里還有誰在?”
“花副館主也出去了,只有館主在。”
“也好,在下就見見蕭館主!”
說實在的,岳小飛本不欲見蕭湘,但此刻公孫玉不在,他在急于求得解決問題之下,也只有見上蕭湘一見了。
韓德起面有難色,但話已出口,卻又不能再說館主不在。
無奈何,只得閃過一旁道︰“岳公子請進!”
他把岳小飛引進大廳,再道︰“岳公子請稍待,韓某這就去清館主來!”
岳小飛直等了足足頓飯工夫,才見韓德起陪著蕭湘走了進來。
蕭湘面無表情。
韓德起則一臉哭喪模樣,不難想見他是受了蕭湘的責罵,責罵他不該告訴岳小飛館主在。
岳小飛因為有求于蕭湘,而且禮貌不可廢,不等對方進入,就站了起來,抱拳一禮道︰“在下見過蕭館主!”
蕭湘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在中間太師椅上坐下,臉上充滿了冷漠和不屑神色。
岳小飛幾次想啟齒,但看了對方那模樣,話到唇邊,又實在不得不咽回去。
最後,他干脆相對方耗著,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看誰著急。
這種尷尬局面把韓德起也弄得僵在那里個知所措。
豈知蕭湘已不耐煩,起身便要離去。
岳小飛悠然站身而起,高聲道;“蕭館主要到哪里去?”
蕭湘冷冷笑道︰“蕭某听說岳公子有事.所以才放下公務趕到大廳來,現在見岳公子沒事,那就只有請恕不能相陪了!”
岳小飛強忍著怒氣道︰“蕭館主怎知在下沒事?”
蕭湘道︰“岳公子坐在那里一言不發,可像有事的?”
這句話還真把岳小飛問住了,他只好拱了拱手道︰“那麼蕭館主請坐,在下現在就有話奉告。”
蕭湘重又坐了下來。
岳小飛不能再等,以免又給對方借口,輕咳了一聲道︰“在下上次把女人引進分館,蕭館主想必知道那個女的是誰吧?”
蕭湘弄不清對方用意,拂發冷冷一笑道;“上次你已經說過,
蕭某還沒忘,難道岳公子自己反而記不起那女的是誰了?”
岳小飛哼了聲道︰“在下當然記得,那女的是火關的人,名叫桃花。”
蕭湘故做一愣道︰“既然岳公子記得這樣清楚,為什麼竟然問起蕭某來?”
岳小飛道︰“在下這樣做,不過是想加深蕭館主的印象而已。”
蕭湘臉色一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岳小飛道︰“在下听說那位桃花姑娘已被火關統領囚禁起來,
而且受到嚴刑拷打,在下今天來到總館拜見蕭館主,就是要求蕭館主通知火關,把桃花姑娘釋放出來。”
蕭湘嘿嘿一陣大笑道;“岳公子這話不知從何說起,招賢館和火關並無從屬關系,蕭某哪有資格通知火關放人?”
“那是蕭館主忒謙了,听說火關統領是蕭館主的胞妹,就憑這點關系,蕭館主也幫得上忙。”
蕭湘對岳小飛居然知道自己和火關統領是兄妹,難免有些訝異,但又不便當場盤問,略—沉吟道︰“蕭某身為招賢館主,豈可公私不分,火關統領雖是舍妹,但她秉公處事,蕭某怎能妄加干涉!”
“這樣說蕭館主是不肯幫這個忙了?”
“蕭某並非不肯幫忙,而是實在無能為力,蕭某不解,桃花不過是火關一名女兵.怎值得岳公子如此關心。”
“蕭館主話不能這麼說,桃花被囚禁,是因在下而起,至于她是什麼身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貴如皇帝,也是一個人,在在下眼中,皇帝與平民?實在沒什麼多大分別!”
蕭湘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拱了拱手道︰“岳公子請原諒,蕭某不敢以私心廢制,這件事實在幫不上忙!”
岳小飛隨即起身,也拱拱手道︰“那是在下打擾了,告辭!”
此時,他真有些走投無路的感覺。
連帶的,也對公孫玉大起反感。
離開總館,正走到半路,意外的卻忽听有人叫道︰“岳公子,你到哪里去,咱總算看到你了!”
這聲音是多麼熟悉,多麼親切,岳小飛真是喜出望外,轉頭望去,丁濤正從左側四五丈遠飛奔而來。
岳小飛停下腳步等丁濤來到跟前,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莫非已經分派了工作?”
丁濤道︰“什麼分派工作,我是要到總館找館主理論去的。”
岳小飛愕然道︰“你要理論什麼?”
丁濤怒沖沖的道︰“招賢館主這個王八蛋,實在可惡,把人困在分館里,悶都悶死了,想出去看看,又不準離開三十步,公子想想看,他把咱們還當人待嗎?簡直連囚犯都不如!”
“你到總館,就是為了這事?”
“這事還不夠久嗎?我要問問那館主正八蛋,他究竟存的什麼心意?”
“你那分館的館僮可同意你跑出來?”
“他當然不肯,我已經把他捆了起來鎖在房里。”
“那麼中午誰去拿飯?”
“到了總館,還愁沒有飯吃,即使一頓不吃,也算不了什麼。”
岳小飛一把拉住丁濤道︰“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否則惹出禍事,吃虧的是你自己!”
他不能不為丁濤顧慮,因為丁濤不能和他自己比,到了總館,
說不定蕭湘立刻就會把他打入死牢,即使動起手來,以丁濤的身手,必定很快便會被總館里的人制服,那樣一來,後果就越發不堪設想了。
因之,他必須勸阻丁濤的魯莽行動。
只見丁濤翻了翻牛眼道︰“那麼公子是到哪里去的?”
“我是從總館剛回來。”
“公子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
岳小飛只好騙他道︰“實不相瞞,我是蒙館主召見的。”
丁濤哦了聲道︰“莫非公子已經分派工作了?”
岳小飛道︰“大概快啦,所以我勸你暫時還是忍耐些,等我下次有機會見到館主時,一定向他提一提你,請他盡早給你分派工作。”
丁濤對岳小飛的話,倒是十分肯听,同時他更知道自己不論那一方面,都不能和岳小飛相比,岳小飛能先蒙館主召見,也是
理所當然。
他只好點了點頭道︰“好.我听公子的,暫時就不去找館主了,
公子此刻又要到哪里佔呢?”
岳小飛道︰“館主召見完畢,當然還要回到分館。”
“公子住哪一號分館?”
“三十六號。”
丁濤猛一跺腳,罵道︰“他***,把人還要編號,簡直把咱們當成窯姐兒了!”
岳小飛道︰“這也沒什麼,分館有七十二號,房子的形式都是一樣的,只有編出號碼,找起來才較為方便。”
丁濤默了—默道︰“公子這幾天看見袁少俠和甘霖沒有?”
岳小飛搖頭道︰“我除了這次館主召見,也是不能遠離分館,又怎會看到他們呢?”
丁濤又一跺腳,再度罵道︰“招賢館主這狗娘養的,實在不夠人情,我和甘霖,一向是形影不離,現在卻被他拆散得好幾天不著面,這王八蛋怎麼這樣可惡!”
接著又嘆口氣道︰“這些天我連作夢也想著老甘,當然也想念公子和袁少俠,若再過幾天見不到面,說不定會把人*瘋!”
岳小飛道︰“我勸你必須多忍耐,為人在世,不受點煎熬是難以出頭的。”
“可是要忍耐到什麼時候呢?”
“很快,你住哪里,過幾天我去看你。”
“我住十三號,現在就先到公子那里去坐會兒吧!”
岳小飛雖希望丁濤去坐坐,但又擔心因而再出紕漏,只好婉言勸他回去。
兩人分手後,岳小飛回到分館,林金寶早已拿飯回來了。
林金寶不敢問岳小飛在總館做了些什麼,不過卻打心底佩服岳小飛神通廣大,身無通告腰牌居然能來去自如,這是在從前根本沒有的事。
但他卻不知道岳小飛此刻內心是多麼焦躁。
又熬過一夜,公孫玉仍未到來。
直到次日早飯後,公孫玉總算來了。
岳小飛不得不強忍著憤悶之氣把他接到客廳,但神色間卻不再表示親切。
坐下後,岳小飛道︰“晚輩還以為公孫先生不再來了!”
公孫玉沒想到岳小飛會是如此態度,臉上一熱道︰“我知道岳公子心里著急,其實我又何嘗不急。”
岳小飛冷冷一笑道︰“如果公孫先生不急,不知該什麼時候來?”
公孫玉不覺臉色一變,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道︰“也難怪岳公子會說出這種話來,事情是這樣的,在下受公子之托,當天就趕到總壇準備向大公主而報,豈知大公主有事到谷外去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回來,事情就是這樣耽誤的。”
岳小飛無法斷定對方這番說詞是真是假,只好抱拳一禮道︰
“晚輩抱歉,錯怪了公孫先生,不過公孫先生不難想見晚輩這兩天內心是多麼著急,大公主有什麼處置,還請快快賜告!”
公孫玉道︰“大公主最初本想交代蕭館主通知火關統領不得處分桃花,但我認為這樣做不妥當,大公主順從我的意思又改變了主意。”
“公孫先生認為那樣做有什麼不妥當?”
“蕭館主是個城府深沉的人,萬一他因這事惱羞成怒,暗中交代火關統領把桃花姑娘先行處死怎麼辦了岳公子可曾想到這一步?”
“他敢這樣做麼?那又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很簡單,他可謊報桃花姑娘是畏罪自殺的。”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果然公孫玉設想周到,見地高出自己。
此刻他真後悔昨日不該去求蕭湘,萬—桃花因而遭了毒手,豈不等于是自己枉送桃花一命?……
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同時也不便把求過蕭湘的事讓公孫玉知道。
公孫玉接下去說道;“大公主听從了我的建議,派我到火關當面告知蕭統領不可再處分桃花。”
岳小飛道︰“這樣固然很好,但桃花姑娘從今後在火關卻必然過得越發痛苦了!”
公孫玉頷首道︰“這是必然的,火關統領蕭瑤,據說和她哥哥蕭館主同樣的陰沉險詐,她雖然不得不放出桃花來,但桃花今後的日子確實不會好過。”
岳小飛沉思了半晌道︰“大公主若真是為桃花著想,就該把她調到總壇或另外的地方去。”
公孫玉道︰“我也想到這一層,但當時卻不方便講出來,桃花只不過火關的一名女兵,我若這樣建議,大公主很可能會怪我小題大作。”
岳小飛這次不能怪公孫玉,站在公孫玉的立場,這樣向大公主建議,的確有些小題大作。
公孫玉似是想試探岳小飛的心意.沉吟了半響道︰“岳公子還有什麼高見?”
岳小飛道︰“既然大公主這樣吩咐下來,已經算很照顧晚輩了,
晚輩現在所希望的,是否能隨公孫先生一起到火關去一趟?”
公孫玉不置可否的問道︰“有這種必要嗎?”
岳小飛道︰“晚輩覺得唯有親眼見桃花一面,才能心安。”
公孫玉蹙起雙眉,許久才道;“也好,正好大公主給了我兩枚通行腰牌,說不定她也早有此意,只是當時不曾明言罷了。”
“公孫先生在皇元教中身份已經不低,難道外出也要通行腰牌?”
“在天谷中食若沒有通行腰牌,可說寸步難行,我在招賢館地區內行動,當然用不著腰牌,到總壇就必須通行總壇的腰牌,至于到五關去,在招賢館除館主副館主外,其有余的人都必須另備通行五關的腰牌。我自然也不例外。”
岳小飛望望天色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請公孫先生帶晚輩同去如何?”
公孫玉站起身,交給岳小飛一塊腰牌道︰“岳公子請交代這里的館僮林金寶,他到總壇拿飯時,千萬不可提起你我到火關的事。”
岳小飛隨即交代過林金寶。
由這里到火關,大約十幾里路,中間尚須經過宵關和水關。
到達宵關,雖然經過不少市街,街上卻冷清清,很少看到行人,當真名副其實的宵關?必須到晚上才能熱鬧起來。
不過巧得很,偏偏只遇到兩人,岳小飛竟對這兩人全認識。
這兩人一位是老太太,一位是少婦,她們正是“慈母望兒”和“寡婦盼夫”兩站測試過岳小飛的。
老太太和少婦也是好記性,見了岳小飛,卻露出會心微笑,弄得岳小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宵關的城門,白天是關著的,有腰牌的人,可從旁邊一處狹窄的側門通行。
出了城,岳小飛搭訕著問道;“公孫先生可認識宵關的統領?”
公孫玉道︰“當然見過,只是並不太熟.也是一位女的,叫鳳嫣紅。”
“听說五關之中,以宵關管的人最多,地面也最大,女的能當上統領,可見必是有些來頭?”
“那是自然,據說這位鳳統領是教主親信,十分得寵,再加上有一身絕高的武功,憑著這兩種關系.被派任宵關統領,就不足為奇了。”
這幾句話,頓使岳小飛心情又大為深重,如果鳳嫣紅已得寵皇元教主,要想討回她和馬昭雄盜走的“煉心大法秘笈”,那就十分棘手了,同時也難免要為袁小鶴擔心。
他搭訕著再問道;“這位鳳統領有丈夫沒有?”
公孫玉道︰“這方面我不大清楚,因為教主有規定,夫婦不可住在一起,听說她和一個姓馬的關系密切。”
“這樣說那姓馬的不在宵關了?”
“可能不在,至于在哪里,很少有人提起。”
顯然,公孫玉並不清楚鳳嫣紅原是聖手書生的妻子,也不清楚她和馬昭雄的真正關系。
他不便再問,以免公孫玉生疑。
很快更已到達水關。
水關在無人受測時,只是一條隧道,守關的也僅是一名綠衣少女。
那綠衣少女認出是岳小飛,還主動上前打招呼。
就在距火關不足一里時,一名紅衣少女迎面而來。
岳小飛老遠就認出這少女是玫瑰,便急急迎上前去。
玫瑰一見岳小飛,立即失聲叫道︰“岳公子,你怎麼現在才來?”
岳小飛覺出不妙,愕然問道;“莫非桃花姑娘?……”
玫瑰見公孫玉在旁,不便講話,立刻把岳小飛拉到一邊。
公孫玉知道玫瑰的用意,主動遠遠躲開。
岳小飛急急問道︰“桃花姑娘怎麼了?你快說!”
玫瑰霎時眸子里進出了淚水︰“統領已經兩天多沒給桃花姐姐飯吃了,桃花姐姐現在已經不成人形.听說統領決定要把她餓死,
尤其從昨天晚上還把她脫掉衣服吊在一根柱子上。”
岳小飛心如火焚,他猜得出,必是招賢館主蕭湘又傳來他曾要求放人的消息才使得桃花死前還要被吊起來,可見公孫玉果然
預料不差。
他又急急再問︰“你這兩天可曾見過她?”
玫瑰拭著淚水道︰“連飯都不再送了,洞門已經上鎖,婢子哪能還再見到她!”
“你現在要到哪里去?”
“還是奉命到總壇去辦事。”
“好,我現在就去看她,你去你的,免得在這里站久了被你們統領看到。”
玫瑰臨走時又道︰“公子不但要救她。而且最好把地帶走,不然她遲早還是要被處死!”
“我明白,你快走!”
此刻岳小飛早已怒火填膺,回頭叫道︰“公孫先生,我們快走!”
公孫玉也隱約听出是怎麼回事,立即和岳小飛急步向火關趕去。
這時的火關,因無人受測.也只是一條普通隧道而已。
隧道兩頭,各有一名紅衣女郎在負責把守,只要有腰牌,便可通行無阻。
岳小飛知道火關統領在谷道入口那一端,因之,對近處負責把守的紅衣女郎連問都沒問,直接快步奔到那一頭。
另外一端的女郎認出岳小飛是不久前才闖過關的,主動迎上來問道︰“岳公子到哪里去,你這麼快就分派了工作?”
岳小飛道︰“我有急事見貴關蕭統領,煩勞姑娘快快通報!”
他因為弄不清火關統領蕭瑤住在哪里,不得不要人通報,否則,他早就自行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愣了愣道︰“公子有什麼急事要見我們統領?”
岳小飛道︰“要緊的事,姑娘不必多問。”
紅衣少女立即往隧道一處壁洞而去,不大一會,便奔了出來道︰“岳公子,我們統領在里面正有急事待辦,請公子在外面等一會兒!”
岳小飛已顧不得再保持禮貌,喝道︰“她什麼急事還有比現在的事更要緊的?再不出來我就直接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猛吃了一驚,立刻又奔了回去。
公孫玉怕把局面鬧僵,近前幾步道︰“咱們既然來了,她當然要出來相見,岳公子必須保持冷靜,待會兒由我出面和她交涉。”
岳小飛也明白公孫玉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的確該由他出面,自己只是隨行而來,不該喧賓奪主,只好強忍著火氣道︰“晚輩遵命!”
好一陣工夫過去,火關統領蕭瑤才由壁洞中緩緩走了出來。公孫玉隨即迎上前去,拱手一揖道︰“在下公孫玉,特來拜見蕭統領!”
公孫玉是招賢館的軍師,蕭瑤當然早就認識,也還了一禮,笑道︰“是什麼風把公孫先生吹到這里的?請到里面坐!”
進入壁洞,里面布置得頗為富麗堂皇,坐下後,公孫玉唯恐岳小飛著急,便開門見山的道︰“听說貴屬有位桃花姑娘,因為犯了錯被蕭統領囚禁起來,可有這回事嗎?”
蕭瑤臉色一變道︰“這事公孫先生怎麼知道的?”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這種事難免有人傳出去,兄弟也不過是耳聞而已。”
蕭瑤似是面罩寒霜,冷笑道︰“這是敝關的家務事,想不到竟勞煩公孫先生關懷,公孫先生忽然問起這事。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公孫玉陪笑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蕭瑤臉色又是變道︰“這就奇怪了,難道大公主也知道這件事了”
公孫玉道︰“在下正是由大公主那里知道這件事的。”
“真是令人思解不透,敝關的這麼一點小事,居然被大公主知道了,大公主可是要公孫先生來調查此事的?”
“不敢!在下只是傳達大公主的令諭,請蕭統領把那位桃花姑娘釋放出來。”
“真是不巧得很,公孫先生來遲了一步!”
“什麼?蕭統領這話怎講?”
“桃花已經死了!”
公孫玉頓時怔在當場,多時才透過一口氣來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蕭瑤不動聲色道︰“畏罪自盡的!”
岳小飛這時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身而起,雙目射光,大聲道︰“蕭統領,桃花姑娘犯了什麼罪?”
蕭瑤不屑的瞥過一眼道︰“你可是前些大才過關的岳公子?”
岳小飛挺了胸道︰“你既然認識,何必多問!”
蕭瑤不覺杏眸凝威,秀眉帶煞.冷冷笑了幾聲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來到天谷才幾天,居然敢對本統領這樣說話!”
岳小飛怒火攻心,那顧一切.“唰”的一聲,長劍已經出鞘,
大喝道︰“蕭瑤,如果桃花姑娘真的死了,你也別想活命!”
在這剎那,站在蕭瑤身後的幾名紅衣少女,全都變了顏色。
蕭瑤猛的一拍茶幾道︰“你們還不給我把這小子拿下!”
那幾名紅衣少女早知道岳小飛身手厲害,但統領的命令不敢不遵,只好各自亮出刀劍,一陣衣袂飄風,把岳小飛團團圍住。
岳小飛霍地一個大轉身,朗聲道︰“眾位姑娘,沒有你們的事,在下不想傷害無辜,若你們不顧死活,那也就別怪在下手下無情了!”
眾紅衣少女果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公孫玉也離了座位,慌忙叫道︰“岳公子,千萬使不得!”
只听蕭瑤冷叱道︰“你們還不動手等什麼?”
眾紅衣少女立時刀劍並舉,齊齊圍攻上來。
她們一個個俱都身手不弱,刀光劍影,捷如閃電,只可惜她們的對手,遇上了岳小飛。
岳小飛決定不傷她們,長劍繞著一轉,只听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過後,那襲來的刀劍,全被蕩了開去,
當他第二招劍勢旋開時,眾紅衣少女的兵刃,竟全脫手飛去。
眾少女失去兵刃,一個個花容失色之下,只好全退到壁角去。
岳小飛劍一指蕭瑤道︰“蕭女賊,現在該輪到你了!”
蕭瑤雖明知不是岳小飛的對手,但身為火關統領,卻又不能示弱,突見她右碗在胸前—旋,手中已多了一條金蛇軟鞭。接著“嗖”的一聲。金蛇軟鞭閃電般直向岳小飛面門斜掠而下。
岳小飛右腕一翻,劍鋒照準鞭勢上迎去。
立刻,鞭梢纏住了劍身。
蕭瑤一咬牙,將金蛇軟鞭猛向懷里帶去。
岳小飛腳下一滑,竟被帶動得直向前踉蹌踏出兩三步。
這一來,激得岳小飛火性大發,運氣穩住身子之後,也猛力向後帶劍。
蕭瑤照樣站腳不住,也被迫迎著岳小飛撞來。
岳小飛待對方身子臨近,飛起一腳直踢小腹。蕭瑤芳心大震,她必須避開這一腳,否則勢必當場出丑,因之,迫得她不得不松手向一側疾躍。
岳小飛一甩劍,那條金蛇軟鞭直被拋出洞外。
交手僅僅兩招,蕭瑤和她的屬下一樣,也落得兵刃脫手。
好在這時公孫玉已橫攔岳小飛身前,示意見好就收。
其實岳小飛也不敢把事情繼續鬧大,若他殺了蕭瑤,只怕大公主也護不了他。
公孫玉叫道︰“岳公子,事情到此為止,都是自己人,若過于傷了和氣,區區不才實在難以向大公主交代!”
岳小飛依然手持長劍道︰“公孫先生,什麼叫事情到此為止?晚輩也不想難為她,只要她答應一件事!”
公孫玉道︰“岳公子要蕭統領答應什麼事?”
岳小飛道︰“桃花姑娘死在哪里,晚輩必須親自看看!”
公孫玉道︰“這很簡單,蕭統領當然不會不答應。”
說著轉過頭去道︰“蕭統領,就請你帶岳公子去看看桃花姑娘的尸體!”
蕭瑤臉色憋得青中帶紫,哼了一聲道︰“已經埋了!”
岳小飛朗聲道︰“埋了也要掘出來看!”
“人死入土為安,埋了怎能再行掘出?”
“桃花這種死法,入什麼也不能安,你若真敢不帶在下去,在下干脆也就讓你入土為安!”
岳小飛邊說邊搶劍向蕭瑤走去。
公孫玉…見不妙,急急又搶前一步攔住道︰“岳公子不可莽撞?一切有我,若她真不帶你看,那時再由你處置。”
公孫玉說完話再望向蕭瑤道︰“蕭統領,岳公子說得出做得出,
為了息事寧人,希望你別再堅持,否則後果由你自負。”
蕭瑤終于不得不軟下來,咬了咬牙道;“跟我來!”
那幾名紅衣少女正要跟著走,卻被蕭瑤叱退。
就在這時,其中有一名紅衣少女竟向岳小飛暗使眼色。
岳小飛心中一動,似乎有些明白,立即緊跟在蕭瑤身側。
蕭瑤側臉冷聲道︰“你為什麼跟得這樣緊?”
岳小飛道︰“你是否又怕了?放心,在下還不想把你怎麼樣。”
出了這處壁洞,又來到另外一處壁洞門外。
這洞門居然是鎖著的。
蕭瑤打開洞門。只見洞內燃著油燈,在洞內靠左壁處豎著一根木樁,一名披頭散發的女子,正吊在木樁上。
蕭瑤突然加快腳步,探手疾向那女子的前胸拍去。
豈知她剛剛出手,突覺見一股奇大無比的暗勁將右臂擊偏,接著自己的側腰竟先中了一掌。
這一掌,擊得蕭瑤直摔回洞門口。
岳小飛回身大喝道︰“臭婆娘,我岳小飛豈能讓你得手,就在那遠遠站著,若敢再進一步,這里就是你的死地!”
原來方才那紅衣少女使來眼色,岳小飛就會意桃花可能還活著,因之,她才緊跟著蕭瑤,以免她猝然出手將桃花置于死地。
果然,蕭瑤進入洞內之後,竟真的要將桃花處于死地。
岳小飛早已有備,當然不能讓她得手。
公孫玉何等機智,到這時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他隨即也橫攔蕭瑤身前道︰“蕭統領,你這樣做,未免就大大不該了,連區區不才也看不過去!”
岳小飛匆匆把桃花解下木樁,接著再撥開她覆在面前的亂發。
只見桃花臉色慘白如紙,連眼眶都陷了下去。
她緊閉雙眸,口鼻間只有微弱的氣息。
岳小飛只感覺一顆心像錐扎刀戳般的刺痛.情不自禁搖動著她的手臂大叫道︰“桃花姑娘,我來了!你若听見,快快睜開眼來!”
桃花果然緩緩張開眼皮。當她發現面前扶持著她的是岳小飛,
眸子里立即出現奇異的光采,接著嘴唇蠕動,似是泛出一絲笑容,但卻沒說出話來。
岳小飛明白,她已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若這時能給她灌杯熱茶,必定能大大提振精神。
但他卻不能命令蕭瑤送杯茶來?因為若蕭瑤在茶中下了毒,豈不弄巧成拙。
他暫時把桃花放坐在地上,一面問公孫玉道︰“公孫先生,你看該怎麼辦?”
公孫玉卻轉頭道︰“蕭統領,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蕭瑤不動聲色道︰“既然她還沒死,不正隨了你們的心意?”
公孫玉冷著聲音道︰“在下是問你打算怎麼辦?”
蕭瑤道︰“她沒死就是命大,既然命大,那就不會再死,現在你們該放心了!”
公孫玉道︰“在下不是要蕭統領說這些話,是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蕭瑤道︰“桃花是我火關上的人,你們已經見著她了,而且也看到她還活著,那就該走了!”
“可是我們走了以後,誰知你又把她怎麼樣?”
“本統領自己的屬下人,當然要好好照顧,何勞公孫先生擔心!”
公孫玉只好再轉頭道︰“岳公子,你還有什麼高見?”
岳小飛哼了一聲道;“公孫先生剛才和她還有什麼好講的?若把桃花姑娘仍留在火關.你想她還打活命嗎?”
公孫玉道︰“我當然也想到這一層,但桃花終究是火關的人,又怎能不留在火關上?”
“公孫先生是否想到我們必須把她帶走?”
“岳公子準備把她帶到哪里?”
“若我們不帶她走,她是必死無疑,至于帶到那里,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听蕭瑤冷笑道;“桃花是我的人,是教主撥給我的,你們誰敢把她帶走?”
岳小飛也冷笑道︰“我就敢把她帶走,你若不怕死.只管出手攔阻試試!”
他邊說邊左手托起桃花,右手橫劍直向洞外走去。
蕭瑤已領教過岳小飛的歷害,還真不敢出手攔阻,只是面孔憋得血紅,似乎有生以來從沒吃過這樣的癟。
倒是公孫玉有些過意不去,拱了拱手道︰“蕭統領,多有得罪,岳公子這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以後對待下屬仁慈一點,這種事決不可能再發生。”
蕭瑤只氣得全身發抖,哪里還能說出話來。
岳小飛一口氣出了隧道,才放緩腳步。
當隧道口那名守護的紅衣少女見岳小飛托著桃花經過,也知道岳小飛是救桃花的,她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並不過問。
其實她過問又有何用?連她們的統領都攔阻不了,她豈不等于聾子的耳朵,只是擺在那里好看而已。
這時公孫玉已跟了上來道︰“你到底準備把她帶到哪里?”
岳小飛道︰“到了宵關就有飯館,讓她喝點水吃點東西,只要她的精神體力能稍稍恢復就好辦了。”
公孫玉道︰“不必走那麼多,水關統領我認識,到了水關,先討杯茶給她喝。”
岳小飛喜道︰“那就更好不過了。”
到了水關,公孫玉果然討了杯水給桃花喝下。
桃花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喝下一杯茶後,果然頓見起色,而且已漸漸能開口說話。
她真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有氣無力的道︰“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婢子真不知該怎樣報答,若您今天再不來,婢子必定已經沒有命了!”
岳小飛嘆口氣道︰“你體力尚未完全恢復,不必多說話,說起來該是我連累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你救出來!”
桃花被岳小飛托著有些不好意思,嬌羞的低聲道︰“公子還是把我放下,扶著我走就行了。”
“你是否走得動?”
“走不動可以走慢些。”
岳小飛依言把她放下,一邊扶持著。
桃花又低聲道;“那位是誰?”
岳小飛道︰“那位是公孫先生,若沒有他在大公主那里領來通行腰牌,我又怎能來到火關救你。”
桃花啊了一聲道︰“原來大公主也知道這事了?”
岳小飛道︰“若沒有大公主做主,我們照樣也沒法到火關來救你。”
桃花原先難免為岳小飛這次行動擔心,此刻听說有大公主做主,內心越發充滿感動,同時也不再為後果擔心。
其實岳小飛只是為了安慰桃花,至于干下這件事的後果,連他自己也不敢多想。
到了宵關,很快便在街上找到了一家飯館。
吃過飯後,桃花的精神體力又恢復了很多。
公孫玉見桃花的衣服幾天已經弄得很髒,而且曾被拷打過,染了不少血漬,便又到街上為她買了一套新衣服。
桃花真是感激莫名,連連向公孫玉道謝。
離開宵關,公孫玉和岳小飛才想起下一步的難題。
公孫玉道︰“現在該決定究竟要把桃花姑娘安置在哪里的事了!”
岳小飛道︰“唯一的辦法,只有勞駕公孫先生把她送到總壇再請大公主安置。”
公孫玉蹙起雙眉道︰“的確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卻必須先稟報過大公主再把她帶去,若直接把人帶去總是不妥。”
岳小飛苦思了半晌道︰“那就請公孫先生暫時把桃花姑娘安置在總館。”
公孫玉搖頭道︰“這如何使得,我若把桃花姑娘帶到總館,蕭館主必定馬上知道,不但犯了規戒,而且桃花姑娘是他胞妹關上的人,豈不又要出事。”
“可是我們總不能把桃花姑娘丟在野外過夜?”
“現在已是萬不得已,只有讓她在你那分館里住一夜了。”
“那不照樣違犯規定?”
“咱們不妨在宵關多待一會兒,等天晚了再回去,這樣就不大可能被人發現,只要分館的館僮不向外泄漏,不會有人知道的。”
岳小飛沉思了半晌,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
于是三人換了一家茶館,到傍晚又到飯館吃了晚飯,才繼續趕路。
路上,果然並沒踫到熟人。
當然,這是指公孫玉而言,至于岳小飛,初來天谷,根本沒什麼熟人,不過,他不認識別人,別人卻有不少認識他的。
回到三十六號分館,林金寶正在門口苦等岳小飛,因為他身為館僮,岳小飛到這時還沒回來,哪有不著急的道理。
此刻他見不但岳小飛回來了,而且還有公孫玉,尤其帶回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弄得簡直如墜五里霧中。
二人來到客廳,林金寶忙道︰“公孫先生,公子,晚飯還沒動,要個要馬上就吃?”
岳小飛道︰“不必了?我們都已用過。”
林金寶又道︰“那麼這位姑娘用過沒有?”
岳小飛笑道︰“公孫先生和我用過,當然這位姑娘不會餓著。”
公孫玉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道︰“我該回總館了。”
岳小飛道︰“還請公孫先生明天能盡早稟報大公主!”
公孫玉道︰“岳公子放心,這不是件小事,何況還有我參與,明天一早我就趕到總壇向大公主去稟報。”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雙綠色玉瓶,倒出兩粒丹丸,又掏出一包藥粉,放在茶幾上道︰“桃花姑娘既有內傷又有外傷,這兩粒丹藥,待會兒就為她服下,那藥粉則是敷在傷口上用的。”
岳小飛和桃花連忙謝過公孫玉,又送出大門外,才再回來。林金寶長了這麼大,根本沒看到過幾個女人,如今不但看到,
而且就在眼前,想多看又不好意思,只有偷偷的瞧。
此刻他已不再擔心岳小飛犯了規戒,因為這事有總館軍師公孫玉參與其間,又听說有大公主做主,當然就有恃無恐了。
岳小飛看出林金寶有些神魂顛倒,立即說道︰“這位就是桃花姑娘,她今晚就住在咱們這里,快快將房間整理出,再燒壺熱茶來。”
要林金寶服侍桃花,他正是求之不得,連忙應聲而去。
桃花被林金寶看得一直嬌羞不已,此刻才低聲問道︰“公子,這人是誰?”
岳小飛道︰“他叫林金寶,是這處分館里的館僮,別看他長了這麼大,世面見得並不多,所以方才才不免多看了你幾眼,其實他人很老實,是個道道地地的好人。”
不大一會,林金寶就提了一壺茶來,並哈著腰道︰“公子,桃花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
接著連忙沏了兩杯茶,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給岳小飛,另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給桃花。
桃花在火關一直是服侍人的,如今有男人服侍自己,真像由地獄忽然進了天堂一般。
岳小飛眼看桃花服下丹丸.至于藥粉,是敷在身上的,當然不能在這里動手,又坐了一會便道︰“姑娘這些天吃了不少苦,提前休息要緊。”
林金寶當真殷勤,忙道︰“桃花姑娘,我帶你到房間去。”
岳小飛則直等到桃花睡下後,自己才回房就寢。一夜過去。
當岳小飛早上醒來到天井後,桃花也已起身。
桃花一向服侍別人,習慣早起,如今一個女人家住在分館,當然更不能晚起。
林金寶去拿飯時間道;“公子,拿兩個人還是三個人的?”
岳小飛道︰“當然是兩個人的,不過最好飯菜多打些。”
拿飯回來後,林金寶真是體貼,自己不敢多吃,直到眼看桃花已經吃飽,才放心把飯吃完。
此刻,岳小飛最盼望的便是公孫玉及早到來,以便讓桃花正式安定下來。誰知天到近午,公孫玉仍不見到來。
這時林金寶剛去拿飯不久,岳小飛正和桃花在客廳苦等公孫玉,忽見林金寶提著空食盒慌慌張張上氣不接下氣的奔了回來。
岳小飛覺出有異,急忙問道︰“怎麼又回來了,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林金寶打著哆嗦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不好了,快說!”
“館主帶著不少人,正向咱們這里來了!”
“你可看清楚了?”
“小的去拿飯,剛走出不到半里路,遠遠望見館主帶著四五個人,向咱們分館方向而來,小的不敢和他們踫上,便立刻掉頭跑回來,以便向公子報告。”
“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到這里來?”
“小的猜想一定是到這里來的,公子最好馬上做個準備!”
岳小飛暗道︰“莫非這事又被他知道了?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他來不及多想,隨即要桃花先躲到他的房間,並吩咐林金寶也回房去,然後一個人在客廳故做鎮定的喝起茶來。
不大一會兒,門外果然山遠而近傳來了陣雜亂的腳步聲。
接著,當先一人進入大門,正是招賢館主蕭湘。
緊隨在蕭湘身後的,是總管韓德起。
韓德起仍是半邊臉纏著紗布。
在韓德起身後又是兩人。
這兩人一高一矮,高的年在四旬左右,挺胸凹肚,發發如戟,眼賽銅鈴,口如血盆,簡直像凶神惡煞一般。
矮的體形肥壯,圓眼闊嘴,留著兩撇八字胡,很有點水滸中矮腳虎王英味道,頗似一門小鋼炮。
豈知再後面又是三人,赫然是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好在袁小鶴等三人一進門就向岳小飛暗遞眼色,岳小飛很快便會過意來。
原來岳小飛昨日大鬧火關把桃花帶走的事,蕭瑤隨後便火速派人通知了蕭湘。
蕭湘驟聞此信,險些氣昏,本想當晚就率眾包圍三十六號分館把岳小飛拿下,但又自忖總館內無人是岳小飛的敵手。
其實總館內並非沒有絕頂高手,若有副館主花玉麟出面,自可制住岳小飛,但他已知花玉麟是護著岳小飛的,又因兩人之間已經交惡,當然他不會把這事告知花玉麟。
幾經深思熟慮,再經韓德起獻策,他竟想到利用目前分館內的五名高手合力對付岳小飛,以五人之力擒住岳小飛,那是萬無一失的。
當然,他對這五人事先已有承諾,那就是事成之後,除重賞外,並許以提前保證分派工作。
袁小鶴等三人經過商量,決定將計就計,虛與委蛇,不過他們最主要的,還是想借此機會和岳小飛見見面,要知道他們分手了這麼多天,實在思念得緊。
至于另外兩人,因和岳小飛根本不相識,能得到這種立功的
機會,正是求之不得。
這兩人中,高的叫裴通,矮的叫朱彪,他們在武林中雖非絕
頂高手,卻也算得上是成名人物。
蕭湘帶著這幾名如狼似虎的人物進入分館大門後,隨即吩咐他們就在天井里排好,然後望向客廳內的岳小飛喝道︰“你給我出來!”
岳小飛不慌不忙,來到客廳門外,拱拱手道︰“原來是館主大駕光臨,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蕭湘冷叱道︰“事別如今,居然還裝瘋賣傻!”
岳小飛兩眼眨眨的道︰“館主究竟為了什麼,在下不瘋不傻,何苦裝瘋賣傻?”
“你昨天做的好事!”
“好事應該表揚,館主怎麼反而怒氣沖沖?”
“火關上的桃花,可是被你帶走?”
“不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下的確昨天做了這麼一件好事。”
“胡說!簡直造反了,今天本館主把你拿回去,當場就把你處死,這次決不會有人來救你!”
“什麼?在下做了好事還要被處死,蕭館主還有一點天理沒有?”
岳小飛此刻的確毫無顧忌,因為他知道最後必有大公主做主。至于蕭湘,他本以為自己帶了五名高手前來,岳小飛必定會
見而生畏,乖乖受縛,豈知他竟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毫不在意模樣,怎不令他越發氣得七竅生煙。
但他為了搜證,暫時還不準備命令五名高手動手,轉頭喝令韓德起道︰“搜搜火關上那丫頭在什麼地方!”
韓德起剛要采取行動,岳小飛已淡然笑道︰“用不著搜,好漢做事好漢當,桃花姑娘就在在下房里!”
接著朗聲叫道︰“桃花姑娘,出來讓他們看看!”
桃花雖然已嚇得魂不附體,但自料躲不過,只好戰戰兢兢的由室內走到客廳。
蕭湘冷笑道︰“好啊,招賢館早有規定,各分館連女人走進一步都在禁制之列,你居然把女人帶進來過夜,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竟做出勾搭女人的事,真可稱得上是無耽之尤,像你這種下流品性,怎夠資格住進招賢館!”
岳小飛喝道︰“住嘴!桃花姑娘只是在這里暫住一夜,你卻想到那方面去了,無耽之尤的應該是你!”
“你若沒做出苟且之事,為什麼這丫頭從你房里出來?”
“那是因為你們來了,在下暫時讓她到我房間躲躲。”
“不打自招,你們之間若正大光明,這丫頭還躲的什麼?”
岳小飛被問得還真有些難以辯解,哼了一聲道︰“不管你怎麼說,在下自問清白就行!”
蕭湘覺出時機已到,回頭道︰“你們五位,哪位過去把他拿下,哪位就是頭功,若一人力量不夠,五人齊上也可。”
只見那矮壯有如挫地炮的朱彪像螃蟹伸爪般向前走出幾步道︰“稟館主,朱某先前只道是個什麼模樣的三頭六臂人物,原來不過一個剛剛脫奶的小蘿卜,說什麼五個人一起上,朱某若連他都收拾不了,還來天谷創的什麼名?立的什麼業?”
蕭湘退到一側道︰“朱壯士別小看了他,這小子年紀雖輕,身手卻十分不凡,上次打得本館吳副總管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朱彪冷笑道︰“館主,那只怨您那吳副總館太膿包,等朱某擒住這小子後,只求您革掉吳副總管的差,把咱補一名副總管的差就成了。”
蕭湘尷尬一笑道︰“朱壯士先把他拿下再說。”
朱彪立即解下腰間的兩柄刺蝟錘。
他這雙錘,懸在腰間時原本是光滑的,因為設有機關,只要在把子上一按,立刻便脹了一倍,變成了刺蝟一般,每根鋼刺都鋒利無比,無形中越發增加了威力。
岳小飛看得倒有些好笑,因為此人本來就矮得有些像刺蝟,使用的又是一對刺蝟錘,吊個坎兒,正是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朱彪把雙錘在手里掂了一掂道︰“館主,您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蕭湘道︰“隨朱壯士的便!”
朱彪笑道︰“其實要死的要活的都一樣容易。”
豈知岳小飛此刻連劍都不拔,只是氣定神閑而立,正眼也沒看朱彪一下。
宋彪怔了一怔,吼道︰“你這小子怎麼動都不動,真是在等死嗎?”
岳小飛還是連眼皮子也沒搭一下。
朱彪自言自浯道︰“這樣看來,拿死的反而比拿活的更容易。”
只听那大個子叫裴通的叫道︰“朱老弟,你還等什麼?”
朱彪道︰“這小子他不動!”
裴通道︰“他不動他的,你動你的。”
朱彪猛然欺身疾進,兩錘齊出,上擊面門,下擂前胸,手法快如風馳電掣。
誰都可以想到.只要被刺蝟錘擊中,不論臉上身上,必定滿是窟窿。
岳小飛已拿定主意,決定以游斗方式迎戰,避免速戰速決,目的是拖延時間,以便等大公主和公孫玉趕來。
另外,他也不想置對方于死地,最多使之受點輕傷。因為這一高一矮兩名大漢,既已進了招賢館,總是教主的人了,他若取
了兩人的命,等于折損了皇元教的實力,那就沒罪也變成有罪了。
因之,他直等雙錘已經近身,才滑步旋身,閃了過去。
朱彪眼看就要擊中,瞬息間目標竟然消失,難免吃了一驚。
只听岳小飛道︰“在這里!”
朱彪這才發現對方仍在身左不遠,招式不變,折轉方向,又擂了過去。
哪知錘到後對方又已不見。
正在不知目標飄向何方,忽覺後肩被人拍了一下,接著又听岳小飛道︰“在後邊!”
朱彪霍地一個大轉身,雙錘挾著銳風,“呼”的一聲,再搶過去。
身子剛轉過,不想對方又已消失,緊跟著屁股上挨了一腳。
這一腳雖不算重,但加上朱彪自己前動之力,形成了力半功倍,踢得他直向前踉蹌沖去。
誰知他正要極力把身子穩住,屁股上竟又中了一腳。
這一腳力道至少比先前那一腳增加了三倍,只踢得朱彪情不自禁迸出個聲音奇大的響屁,人也騰空俯身摔出。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不是屁聲,而是朱彪矮胖的身軀撞上了地面。
這一撞不打緊,由于嘴巴先著地,不但撞了個狗吃屎,連雙錘也脫手飛出。
待他爬起身來,不但灰頭土臉,尤其滿嘴是血,狼狽之狀,不忍卒睹。
這時袁小鶴和丁濤、甘霖,都在掩口暗笑,他們笑的是剛才朱彪屁聲實在太響,簡直聞所未聞。
朱彪到這時才算領教了對方的厲害,自己連攻數招,居然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看見,與人動手過招打成這種地步,也是見所未見。
岳小飛兩手輕輕搓了幾下,指著裴通道︰“大個子,現在輪到你了!”
裴通原先的預料,朱彪收拾岳小飛,絕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萬想不到竟演變出這樣的後果,因之,他已不敢輕敵。
他用的是兩把長柄雙刃鏟。
當下,他緩緩解下雙鏟,向前走了兩步。
此人人高馬大,雙臂特長,再加雙鏟又是長柄,伸展開來,即便腳下不動,也足可擊中七八尺外的目標。
岳小飛度量情勢,不得不把長劍亮出。
裴通把雙鏟抖了一抖道︰“姓岳的小子,你要小心了!”
岳小飛淡然一笑道︰“在下早就開始小心,難道你這狗東西就不必小心?”
裴通一咬牙,驀地雙鏟閃電般凌空鏟下,果然威勢驚人,不同凡響。
岳小飛退後一步,仰身搶劍格去。
“嚓”、“嚓”兩記擦震,岳小飛只感到虎口有些疲麻,顯然對方的內力勝過自己。
其實他不過是藉此試探,並不想以這種方式和對方硬拚。
心念一轉,人已騰空而起。
就在這時,裴通的雙鏟又已從身下襲到。
劍尖和鏟面一觸,岳小飛又升高了數尺。
裴通的手臂和鏟柄再長,此時已無法攻到對方,只有等著對方身子下降時再出招。
豈知岳小飛身子並不全落,只要劍尖一觸到鏟面,便又升了上去。
這使裴通只有干瞪眼的份兒,尤其他眼見岳小飛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豈止干瞪眼,簡直已目瞪口呆。
突見岳小飛身子有如弩箭離弦,閃電般直射而下,裴通還沒來得及出手,右肩便被一劍刺穿。
待裴通慌駭間出鏟反擊時,岳小飛早已落在他的身後。
裴通急急轉身,雙鏟猛然擊下。
誰也想不到,他的鏟尚未鏟出一半,卻忽然彎下腰去,拋鏟捂住小腹。
原來他的小腹已被岳小飛一縷指風隔空點中。
他剛捂住小腹,不料屁股上又中了一腳。
這次他沒像朱彪那樣的摔出,卻當場一頭栽了下去。而岳小飛已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又站回客廳門口。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朱彪和裴通全已狼狽不堪的失去戰斗力。
這時最感狼狽而又神色凝重的,該是招賢館主蕭湘。好在還有三人不曾上陣,總還存著一線希望。
他回頭望向袁小鶴等三人道︰“想不到朱壯士和裴壯士竟然不太中用,現在該看你們三位的了!”
丁濤干咳了兩聲道︰“我們三個和前面兩位也差不多,其實不是他們不中用,而是這位姓岳的小兄弟身手太高了!”
蕭湘凝著臉色道︰“蕭某知道你們三位和他是一道來的,也許你們有交情,不願傷了和氣,對不對?”
丁濤搖頭道︰“館主怎可這樣說話,我們跟他縱然相處過一段日子,那也只能算私情,今天我們奉館主之命來拿他是公事,私情那能比公事重要,你老人家可真開玩笑啦!”
這幾句話,听得蕭湘十分得意,拂須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丁壯士還是位深明大義的人,你們有這種想法,才是最正確的,他現在是叛逆,若再有私情,那就大大不對了。何況你們立了大功,對自己又有大大的好處,也只有蕭某才能幫你們的忙,對不對?”
丁濤咧嘴笑道︰“館主的話對極了,我們來到招賢館,一切全仗你老人家提拔,若再和姓岳的講感情,自己反而吃虧了,我們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那不是白吃老米飯,枉活這麼大了?”
蕭湘連連頷首道︰“說得好,說得好,本館主這就放心了!”
丁濤道︰“話是這麼樣,不過能不能拿下他,誰也沒把握。”
蕭湘道︰“你且出手看看,如果不行,不妨三位一起上。”
丁濤道︰“好,那就由我先試試他!”
丁濤先向岳小飛使個眼色,然後抱拳拱拱手道︰“岳公子,對不起啦!”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丁當家的別客氣,公事公辦,這才顯得你對蕭館主忠心耿耿,那有什麼對不起的。”
丁濤道︰“可是咱們總是有交情的,想當日,一同進谷,一同過關,現在竟然要動手,實在尷尬得很。”
“沒什麼尷尬的,我勸你還是立功第一,如果不忍下手,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丁禱傻笑了幾聲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只听蕭湘道︰“丁壯士,你和他這樣磨菇下去,豈不變成了天橋把式——只說不練?”
“好,現在就練!”
丁濤邊說邊抽出厚背鬼頭刀,晃了一晃道︰“岳公子,小心了,咱真的不客氣了!”
接著兩人就打了起來。
岳小飛為了拖延時間,故意並不求勝,並暗示丁濤,要他全力猛攻。
丁濤心里有數,自己即便再怎麼攻,也絕對傷不到對方,因之,他還真的拿出看家本領,砍殺得有板有眼,讓蕭湘半點看不出假來。
岳小飛只想和丁濤戰個平手,以便讓丁濤在蕭湘眼里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此對丁濤將來分派工作,當然大有好處。
這一場拚戰,足足拚了頓飯工夫。
岳小飛本來還想把時間拖下去,豈知丁濤早已筋疲力盡,累得他氣喘如牛。欲待放緩動作,又怕蕭湘看出破綻,只好力拚幾招,退了回來。
蕭湘正看得大為高興,這時不由愣了愣道︰“丁壯士,為什麼不一鼓作氣把他擒下?”
丁濤揩拭著額角上滾滾而下的汗珠道︰“這家伙真難纏,咱已累成這樣子,難道館主沒看見?”
蕭湘道︰“果然你累得不輕,不過丁壯士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若再加些耐力,那就大功告成了!”
說著望向岳小飛一眼道︰“蕭某只道你的武功在本館已經無人可敵,這位丁壯士就不比你差多少,下面還有兩位,不怕擒不住你!”
岳小飛也裝出體力不繼模樣,喘息了一陣道︰“你就讓他們兩個再來,看他們能不能拿下在下。”
蕭湘轉頭道︰“你們兩位哪位先上,只要用車輪戰法,很快便可擒住他,他現在已成強弩之末,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甘霖拔下插在背後的兩枝鐵筆道︰“館主放心,有我們兩人,還怕制服不了他?”
蕭湘道︰“快上,打鐵趁熱,別讓他有喘息的時間。”
甘霖剛要揉身而上,突听大門外腳步聲響,接著蕭湘叫道︰“甘壯士暫停!”
甘霖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一名有如天人下凡般的白衣女郎已梟梟婷婷的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大公主。
大公主身後緊跟著公孫玉。
蕭湘連忙躬身一禮道︰“卑職參見大公主!”
岳小飛也恭恭敬敬的向大公主施了一禮。
大公主目光緩緩掃視過全場,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湘道︰“在下正要稟報大公主,這姓岳的小子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鬧得也實在太不像話了!”
大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樣子你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準備把他拿下治罪?”
蕭湘頷首道︰“他做下這樣無法無天的事,若卑職不把他拿下,本館戒律如何維持?又怎樣向教主交代?”
“你把他拿下了沒有?”
“正要拿下,不想大公主就來了。”
大公主視線再掠過朱彪、裴通,丁濤等一遍,問道︰“這些人都是哪里來的?”
蕭湘道︰“他們都是投效來的,目前正住在各分館。”
“他們可曾分派過工作?”
“目前還沒有。”
大公主冷聲道︰“像什麼話,連工作都沒分派,便要他們到別的分館抓人,你們總館的人都哪里去了?”
蕭湘干咳了兩聲道︰“卑職慚愧,總館的高手,實在沒一個能制住他的。”
“難道花副館主也不是他的敵手?”
“這個……花副館主上次是護著他的,卑職實在不便通知花副館主。”
“他究竟犯下什麼大錯,你還沒告訴我?”
“實在太不像話,他昨日私自外出,不但大鬧火關,並把火關一個叫桃花的女兵帶到分館來,而且還住了一夜,大公主,您說這不是太無法無天了嗎?”
大公主風致嫣然一笑道︰“我當是什ど事,這些事我早已經知道了。”
蕭湘大感一愣道︰“既然大公主已經知道,那就該由大公主處置他了!”
大公主不動聲色道︰“我現在來,正是為了處置這件事情。”
蕭湘心中—喜道︰“那就把他交給大公主了,看他還敢不敢反抗。”
大公主道︰“我是來處置桃花的事,看她住在這里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另想辦法。”
蕭湘兩眼眨動了一陣道︰“大公主這話,卑職有些不懂?”
大公主道︰“你行什麼不懂的,是我吩咐岳公子和公孫先生把桃花帶到這里的,現在該懂了吧?”
蕭湘像當頭挨了—棒,頓了頓道;“大公主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公主道︰“為的是要救一條人命,不能讓桃花被你妹子處死。”
“桃花這賤人………”
“她不是賤人,她雖然身份卑微,但人卻不賤,我且問你,你妹子為什麼要那樣處置她?”
“她……她犯下了戒律!”
“你錯了,犯戒律的也許是岳公子,桃花連總壇都能去,難道就不能到招賢分館來?何況她並不知道女人不準進入分館的規定,蕭館主,你的命令招賢館的人不得違反規定,難道火關的人也要听你的?”
蕭湘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許久,才囁嚅著道︰“啟稟大公主,姓岳的小子另外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您可能還不知道。”
大公主哦了聲道;“你說說看!”
蕭湘道︰“他小小年紀,居然對女人有了邪心欲念!”
大公主果真一愣道︰“這話怎麼講?”
蕭湘道,“他昨夜竟和桃花那賤女人同居一室,同睡一床!”
大公主黛眉—聳,星眸射光,望向岳小飛道︰“可有這事?”
岳小飛道︰“桃花昨夜住在廂房里。”
蕭湘忙道︰“他這樣說難道大公主相信?”
岳小飛道︰“大公主不相信可以問桃花,更可以問林金寶。”
大公主四下望了一眼道︰“林金寶在那里?”
林金寶立刻從他住的房里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啟桌大公主,桃花姑娘昨晚住在廂房里,那房子還是小的打掃出來的。”
蕭湘喝道︰“林金寶,在大公主面前可要說實話,要不然,小心老夫把你處死!”
林金寶轉過身來叩頭道︰“小的說的是實話,怎敢欺騙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道︰“蕭館主,最好別在我面前耍威風!”
蕭湘躬身道︰“卑職不敢,不過這林金寶的話縱然是真,卻也難保姓岳的那小子和桃花那賤人做不出丑事來。”
“這話又怎麼講?”
“難道他們不住在同一房間,就做不出那種事來?何況林金寶還要到總館取飯!”
只听大公主冷冷一陣笑道︰“蕭館主,我想問問,你在岳公子那種年紀,是否也曾做出這種事來?”
蕭湘呆了一呆道;“大公主這話,卑職不解,卑職幼讀詩書,焉能不知禮儀,怎能做出這種事來?”
大公主道︰“莫非岳公子是不曾讀過詩書?他若沒讀過書,究竟是怎樣通過文關測試的?”
蕭湘登時呆在當場。
大公主哼了一聲,再道︰“蕭館主,最好別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我不妨再告訴你,那桃花已被令妹拷打得遍體鱗傷,即便她有心為惡,是否能做出那種事來,你不妨想想看!”
蕭湘面孔憋得亞賽豬肝,低下頭,連聲道︰“是卑職多心了,還請大公主見諒!”
大公主道︰“現在沒你的事了,該帶著你的大隊人馬走了!”
“可是這里……”
“這里有我處理,你是否嫌我無法處置妥當?”
“大公主這樣說話,教卑職如何擔待得起?”
“既然沒有話說,還不走等什麼?”
蕭湘似是怨氣無處得伸,掠了公孫玉一眼道︰“公孫先生,你昨日和姓岳的小子到火關去,總該對蕭某講一聲才對?”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卑職抱歉,這是大公主的交代,卑職怎敢不遵。”
蕭湘越覺窩囊,綠著臉轉過身來道︰“各位壯士,咱們走!”
蕭湘等人走後,桃花這才來到院中向大公主叩拜。
大公主對桃花似是頗為愛憐,親自扶她起來道︰“你受苦了!”
桃花感動得熱淚盈眶道︰“若不是大公主垂憐賜救,婢子只怕昨天就沒有命了!”
大公主道,“別難過,你現在已經離開火關,以後不會再受委屈了!”
她說著,緩步進入客廳坐下。
公孫玉、岳小飛、桃花也跟了進來。
大公主面色凝重,長長吁了一口氣道;“真想不到.這幾天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情,連我心里也夠煩的。”
岳小飛連忙施了一禮道;“全是晚輩不好,這些事,可說都是晚輩惹出來的,晚輩情願領受應得之罪!”
大公主搖搖頭道︰“怎能怨你,我是想到該如何善後。”
公孫玉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桃花姑娘該如何安置?”
大公主道︰“安置桃花,非常簡單,我可以把她帶回總壇,暫時留在我身邊,目前讓我為難的,是蕭館主和花副館主之間的事。”
公孫玉道︰“大公主不是已為他們和好了嗎?”
大公主搖頭悵然一笑道︰“事情那有那麼簡單的,蕭館主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這事在他心里,永遠是個芥蒂,若他們兩個始終貌台神離,總非咱們皇元教之福……”
“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蕭館主調離招賢館?”
“我那有這大力量,何況蕭館主跟隨教主這麼多年,和教主的關系非常密切,我雖是教主的親生女兒,也不能把他怎樣,這些天我兩次不給他面子,已經有些過分了。”
“那麼大公主意思?……”
“我準備讓花副館主離開招賢館。”
大公主這話,使得公孫玉和岳小飛都吃了一驚。
尤其岳小飛,若父親離開招賢館,自己等于失去依靠。
公孫玉大為關切的問道︰“大公主準備把花副館主調到哪里去?”
大公主道︰“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當然必須稟報教主,由教主正式下令。”
“只要大公主向教主建議,教主十有八九總會采納,依卑職來說,當然希望花副館主能步步高升。”
“一切我自會盡力的,總之,花副館主將來調動的職位,決不會比現在低就是。”
“卑職希望大公主也能盡早為岳公子安排工作。”
“我會的,岳公子是位少年英雄,人才不可多得,我怎會讓他老是閑著。”
大公主說完話,站起身來道︰“桃花,隨我去吧!”
公孫玉和岳小飛立即起身相送。
出了大門,大公主停步回身道︰“岳公子,這幾天要耐心等著,千萬別再鬧事,對蕭館主也絕對不可失禮,免得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里,蕭館主並非寬宏大量的人,若過于給他難堪,他直接稟報教主,到那時只怕我也幫不上忙。”
岳小飛躬身道︰“晚輩遵命!”
大公主走後,岳小飛內心已十分平靜。
尤其,今天他又得見思念多日的袁小鶴,更是感到快慰異常。
此刻,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大約三天過去,公孫玉來了,他仍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岳小飛把他招待在客廳里。
公孫玉滿面春風,一副喜氣洋洋模樣,一看便知必定帶來好消息。
果然,他一坐下便說︰“岳公子,先該恭喜你,恭喜你已經派到了新職,而且今後還能和花副館主在一起。”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道︰“花副館主真的調離了招賢館?晚輩又派了什麼新職?”
公孫玉道︰“為了花副館主的出路,大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她竟建議教主,新成立一處機構,而教主也居然采納了。”
“什麼新機構?”
“就是在五關之上,又成立了一個機構,從前的五關,是直屬總壇的,有什麼事情,直接向總壇反映,大公主建議教主新成立的機構,定名為五關總鎮,顧名思議,是負責管轄五關的。”
岳小飛驚喜道︰“這樣說花副館主是派任五關總鎮,那該是大大高升了?”
公孫玉道︰“花副館主被任命為五關副總鎮。”
岳小飛道︰“五關總鎮又是誰?”
“是大公主。”
“什麼?大公主也被派了職?”
“其實大公主只是掛一個餃而已,實際上副總鎮就是總鎮。”
“這是為什麼呢?”
“不外是因為花副館主進入本教資歷較淺,而五關總鎮又權高位重,若一下子把他委為五關總鎮,難免會有人嫉妒,其中蕭蕭館主便一定會有這種想法,因之,教主和大公主幾經斟酌之後,才決定由大公主掛名總鎮,實際負責的人則是副總鎮,這樣就不可能有人講閑話了。”
岳小飛自是喜之不盡,連忙再問道︰“晚輩又分派了什麼工作?”
公孫玉道︰“岳公子的新職,也是大公主向教主保證的,把你撥在花副總鎮麾下,擔任巡關使者。”
岳小飛更是喜出望外,能隨侍父親身旁,正是成就了他一大心願,同時,他對大公主也越發感激。
公孫玉喝了口茶道︰“岳公子請安心等待,就在這幾天,便可走馬上任。”
岳小飛搭訕著問道︰“公孫先生的職位,是否也有所調動?”
公孫玉面泛悵然之色,嘆口氣道︰“我還是老樣子,仍然要在招賢館呆下去,只怕今後的日子,還實在不太好過。”
“為什麼?”
“我帶你到火關救出桃花的事,早已引起蕭館主的不快,你想彼此間今後的相處,還能愉快麼?好在自有大公主在,他還不敢把我怎樣。”
就在這時,總管韓德起忽然闖了進來。
韓德起不速而來,公孫玉和岳小飛都難免感到意外。
韓德起望著公孫玉拱拱手道︰“原來公孫先生在這里!”
公孫玉道︰“韓總管可是有事找我?”
韓德起道︰“韓某是奉館主之命,來通知岳公子一件事情。”
岳小飛站起身道︰“韓總管通知在下什麼事情?”
韓德起道︰“館主請岳公子傍晚到總館一趟,至于什麼事,韓某也不清楚。”
說完話,拱了拱手,並未停留,隨即告辭而去。
岳小飛不覺頓感田惑,望著公孫玉道︰“公孫先生,您可想得出蕭館主是要晚輩去做什麼?”
公孫玉默了一默道︰“不管為什麼,去還是要去,你現在已有了新職,諒他也不會把你怎樣,同時也千萬別再得罪他,做人就該如此,彼此好聚好散。”
“可是晚輩和他已經算不得好聚了。”
“雖然如此,最後分手時,還是該盡量保持風度,要知道他總是教主的親信,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傍晚,林金寶到總館拿飯,岳小飛和他一同前往。
林金寶問道︰“公子又去做什麼?”
岳小飛道︰“我也不知道,上午韓總管通知我來的。”
“那麼公子的飯要不要拿了?”
“照拿,如果我不吃,你可以吃我那一份。”
林金寶不敢再多問。
當然,他會想到岳小飛又要去鬧事。
在林金寶記憶中,自從招賢館成立以後,闖過五關的,岳小飛似是年紀最小的一個,而鬧事最多的,似乎也是他。
偏偏他是位福星,每次鬧事最後都沒事。
因之,林金寶現在已不擔心岳小飛鬧事。
來到總館大門外,林金寶自往後門而去。
岳小飛在進入大門時,意外的不但沒人查問,守門的反而對他禮上有加。
剛走到假山水榭旁,韓總管便笑臉迎人的過來迎接。
進入大廳,只見袁小鶴、丁濤、甘霖已先在那里,三人喝著茶有說有笑。
他們一見岳小飛到來.連忙起身相迎,彼此真有說不出的親切。
經過詢問之下,才知道袁小鶴等三人不但也派了新職,而且也都被分配在五關總鎮公衙。
袁小鶴和岳小飛一樣,也是巡關使者。
丁濤和甘霖則是副使者。
原來今晚是招賢館主蕭湘設下盛筵為花玉麟餞行,順便也把岳小飛等兩位使者兩位副使者邀來參加。
由此可見蕭湘的確不是位簡單人物,至少表面工作做得沒有話講。
不大一會兒,蕭湘,花玉麟、公孫玉三人便一同進入大廳。
蕭湘滿面存風,誰也看不出他不久前還和花玉麟反目相向過。
他本來謙讓花玉麟上座,但花玉麟不肯,最後還是由他坐了上位。
花玉麟和公孫玉分坐兩旁,岳小飛等四人也各依次而坐,總管韓德起最後進來坐在末位相陪。
酒菜很快便擺了上來,當真是山珍海味,美不勝收,丁濤和甘霖看了便涎水直流。
只見蕭湘舉杯道︰“自古大才必有大用,副館主花玉麟兄此次榮調五關副總鎮,可見教主慧眼識人,也可說是本館的光榮,蕭某謹備水酒,算不得為玉麟兄淺行,只是聊表心意而已,還望玉麟兄今後對蕭某不時指教,則蕭某幸甚!”
說罷,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飲而盡。
花玉麟立即舉杯回敬,當然也說了一番客套話。
蕭湘再舉杯向岳小飛等四人道︰“四位老弟這樣快就分派下新職,而且得能撥在玉麟兄麾下,蕭某實在為四位高興,以四位的文才武功,將來不難出人頭地,前途不可限量!”
又是舉杯一飲而盡。
岳小飛等四人因心里高興,更是禮貌周到,齊齊起身回敬。
這一頓酒可謂盡歡而散,至于心里是否各懷鬼胎,那就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有數了。
岳小飛散席後回到分館,已是起更時分,想不到林金寶在那里守站食盒不敢動。
這使岳小飛大感歉意,忙道︰“你為什麼還不吃飯?”
林金寶道︰“公子沒回來,小的怎敢先吃。”
“我已經在總館吃過了,你自己快吃。”
林金寶這才打開食盒吃了起來。
這一夜.岳小飛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因為從今後他不但可以隨侍父親左右,更能和袁小鶴等人重新聚合,這是一件多麼快慰的事。
次日,他先到總館和袁小鶴等三人會合,然後隨同花玉麟一同前往新成立的五關總鎮所在地。
蕭湘親率公孫玉以及正副總管等人直送出大門外,才殷殷話別。
五關總鎮的衙署設在宵關境內,是一處廢園,正在大事整修,
又因必須經過總壇征調人手,真忙了十多天,才漸漸安置就緒。
在這十多天里,岳小飛等人也跟著忙,連到宵關街上走走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岳小飛一直想找機會單獨和父親見見,因為他有很多迫切想知道的事,必須向父親問明白,另外也有很多話要告訴父親。
好不容易在一個夜晚,他終于有機會單獨進入了花玉麟房間。
請過安後,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父親,娘到底在什麼地方?孩兒為什麼一直見不到她?”
花玉麟頓時神色黯然,眼眶內也驟見潤濕,淒然嘆了口氣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你了,你娘在三年前便被打進了育化城,為父至今沒見著她的面。”
岳小飛如聞晴天霹厲,啊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請父親快把原因告訴孩兒!”
花玉麟又長長嘆息一聲道︰“因為她得罪了宵關統領鳳嫣紅,鳳嫣紅在教主面前進了讒言,教主一怒之下,就把你娘打入育化城。”
“育化城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
“是一處人間地獄,凡是對教主不忠或是犯了皇元教戒律的,除了當場處死外,便是被打入育化城。”
“育化二字做如何解釋呢?”
“育化城原先本來叫做地獄城,後來改名感訓城,但有人建議這名稱不好听,教主便又把它改名育化城,就是教育感化之意,但進入育化城的人,實際就是在服苦刑,而且苦不堪言。”
岳小飛听到這里,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嗚咽說道︰“父親既然受到教主的重用,又蒙大公主另眼看待,為什麼不把娘救出來?”
花玉麟搖頭道︰“並非我不想把你娘救出,而是我沒有理由向教主和在公主進言。”
岳小飛愕然道︰“為什麼?”
花五麟道︰“因為教主和大公主並不清楚我和你娘是夫妻。”
花玉麟似有無盡愧意︰“因為我和你娘三年前進谷時,便听說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所以後來我和你娘只好騙說彼此並非夫婦。”
岳小飛頓了一頓道︰“孩兒斗膽,有件事這些天一直于心難安,在父親面前,似乎不吐不快!”
花玉麟兩眼緊盯著岳小飛臉色道;“究竟什麼事?”
岳小飛頓了頓道︰“听公孫先生說,大公主有意對父親委以終身,若真是這樣,不知父親對娘如何交代?”
花玉麟不覺低下頭去,嘆了口氣道︰“為了把你娘救出,我現在不得不假意應付大公主,若我一旦說出自己已有妻室,在失去大公主的助力之後,只怕反而救不出你娘了!”
“可是萬一父親真和大公主結成了夫婦……”
“我自會盡力設法拖延,至少在短期內還不會成真。”
“孩兒另有一事不明,父親和娘三年前為什麼要到這里來?”
花玉麟突然身子一顫,神色也顯出有異,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和你娘要救出另外一個被打入育化城的人!”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人又是誰?”
花玉麟神色又顯肅穆,像是費盡極大的氣力,才道︰“這人是有大恩于我和你娘的人,沒有這人,我和你娘早已不會活在世上,我和你娘,縱然上刀山下劍林,也必須把這人救了出來!”
他頓了一頓,又道︰“同時這人和你也有切身關系,沒有他,照樣也不會有你!”
岳小飛只听得有些驚心動魄,卻又茫然不知其解,他吁了一口氣道︰“父親,這人到底是誰?”
花玉麟淒然一笑道︰“不必多問,等時機一到,我自會對你說明,若現在告訴你.對你對我以及你娘都大大不利!”
岳小飛強忍著內心的困惑,許久才道︰“父親,既然是宵關統領鳳嫣紅陷害了母親,現在您老人家身為五關總鎮,正可以管轄到她,就該設法為娘報仇!”
花玉麟黯然搖頭道︰“為父現在雖能管轄到她,但卻無法動得了她。”
岳小飛一愣道︰“這又為什麼?”
花玉麟道︰“因為她是教主的心腹,教主對她寵信有加,我若想整她,說不定反而要吃她的虧。”
“教主為什麼會對她那樣寵信?”
“因為她曾為教主立下大功。”
“教主這些年來處心積慮的想得到的一部武學秘笈,便是‘煉心大法’,而偏偏她能設法得到這冊武學秘笈,獻給了教主。”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原來鳳嫣紅和馬昭雄盜得聖手書生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竟然獻給了皇元教主,這樣一來,袁小鶴如何能把這冊秘笈再時回來?
在這剎那,岳小飛真有些手足無措,傷心欲絕。
花玉麟看出岳小飛神色有異,不覺低聲問道︰“孩子,你好像又有什麼心事?”
岳小飛定了定神道︰“父親可知道鳳嫣紅的身份來歷嗎?”
花玉麟皺下雙眉道︰“她進入天谷,比為父要早得多,莫非你知道她的身份來歷?”
岳小飛隨即把鳳嫣紅原是聖手書生廬雲的妻子,十年前和門下弟子馬昭雄私奔.以及如何盜走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從頭到尾說了—遍。
花玉麟不覺劍眉直豎道︰“原來鳳嫣紅是這麼一個下流無恥的女人,而偏偏她能得寵于教主,世上真是天理何在?”
“父親是否知道馬昭雄目前在什麼地方?”
“我也听說過此人,至于他在什麼地方,日前還弄不清楚,當然,因為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這對無恥男女想必也只能暗中偷偷來往。”
話已說了這麼多,岳小飛該知道的全已知道,正要告辭退出,花玉麟又道︰“要告訴袁小鶴,他此來天谷,雖然是奉聖手書生廬大俠之命.目的在討回那冊‘煉心大法秘笈’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對鳳嫣紅,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很可能自取其禍。”
岳小飛道︰“孩兒遵命!”
離開花玉麟房間,岳小飛本想立即找袁小鶴告知此事,只是時間已晚,袁小鶴早已安歇。
回到自己房間,躺上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想到母親已被打入育化城,而且又是被鳳嫣紅陷害的,真恨不得把那無恥的浮賤女人碎尸萬段,偏偏她又是教主的親信。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天亮,他決定盡速找袁小鶴商量。
袁小鶴也是剛起床,一見岳小飛進入房間便道︰“小飛,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
岳小飛自動在椅子上坐下道︰“宵關統領鳳嫣紅,袁大哥是已經知道的了?”
袁小鶴道︰“這也是你告訴我的,我這幾天正準備找機會見見她。”
“袁大哥最好暫時別去見她,即便以後見著她,也必須小心謹慎。”
“為什麼?”
“因為她目前在教主面前十分得寵,連副總鎮雖是她的上司,也不敢惹她。”
袁小鶴听得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岳小飛道;“小弟雖是側面消息,但消息來源卻十分正確,另外,小弟還要告訴你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她和馬昭雄盜得了廬伯伯的‘煉心大法秘笈’,並沒有自己留著,已經獻給了教主,她能在教主面前走紅,也正是這原因。”
“小飛,這該是一件極大的機密,你究竟是怎樣知道的?”
“袁大哥只要明白就好了,不必問小弟是怎樣知道的。”
袁小鶴不便迫問,只有低下頭沉吟不語。
岳小飛再道︰“袁大哥千萬記住,對于鳳嫣紅,應該盡量避免見到她,免得惹禍上身!”
岳小飛走後,袁小鶴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他從獨秀峰奉命西來,主要的任務便是討回‘煉心大法秘笈’,如今听岳小飛這麼一說,迢迢千里闖入天谷,豈不等于前功
盡棄?將來又如何向師父交代?因之,他一直呆坐房中,不但早餐未用,連午飯也無心吃。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他實在忍受不住,竟然下決心要和鳳嫣紅見上一面。
因為他想到,只有見到鳳嫣紅,才能探听出那冊‘煉心大法秘笈’,究竟是否已獻給了教主,這表示他時岳小飛的話並未完全相信。
另外.他也料得出,只要他對鳳嫣紅能保持一貫的禮貌,鳳嫣紅也決不會把他怎麼樣。因為當初鳳嫣紅和廬雲尚是夫妻時,他始終對她恭敬有加,而且他那時年紀還小,鳳嫣紅對他也十分喜愛,彼此間根本談不上任何恩怨。
主意既已打定,他特別換了一套新衣,並佩戴上巡關使者的標識,一個人偷偷往宵關而來。
五關總鎮衙署也在宵關境內,離宵關統領所在地最多不過一里路,很快便到達宵關統領所在地的大門外。
守門人一見袁小鶴佩有巡關使者的標識,上級視察的人到了,
當然是大禮相迎,一面急急通知副統領張鳳鳴。
張鳳鳴匆匆迎了出來。
袁小鶴連忙抱拳施禮道︰“晚輩袁小鶴特來拜訪副統領!”
張鳳鳴急急還禮,連聲道︰“不敢當,袁老弟,恭喜你一下子就榮任了巡關使者,現在該是本關的上司了,失迎失迎!”
袁小鶴也連稱不敢當,道︰“前輩,晚輩今後還要承您多指教,拜謁來遲,你老人家可要多原諒!”
張鳳鳴把袁小鶴引至大廳,親自沏上茶,望了望天色道;“袁老弟一定還不曾用晚飯,老朽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也算為你接風洗塵!”
袁小鶴笑道︰“晚輩現在也在宵關境內,不消片刻便可回去,怎好意思再‘白吃包子’!”
張鳳鳴也呵呵笑道︰“想不到袁老弟還真風趣,又把那回事記起來了,說真的,上次四位通過‘白吃包子’那一站,實在各有妙處,老朽至今想來,還忍俊不禁。”
他不願袁小鶴謙辭,正欲吩咐大廳外的手下人交代廚房準備酒筵,袁小鶴連忙拉住他道︰“老前輩千萬別麻煩,晚輩現在還想去拜見一下鳳統領!”
張鳳鳴只好又回了座。
若在以往,袁小鶴想見鳳嫣紅,張鳳鳴一定會借故拒絕,但現在袁小鶴是巡關使者,身份職責不同,張鳳鳴不得不代為轉達。
他站起身道︰“統領一向很少接見賓客,若袁老弟要見,那就請稍待,老朽這就過去通知統領一聲。”
袁小鶴道︰“晚輩在禮貌上必須拜見鳳嫣紅統領,否則就是失禮了!”
張鳳鳴去後不久,便笑吟吟的回到大廳道︰“袁老弟這位巡關使者,果然與眾不同,我們統領請你馬上過去。”
袁小鶴真沒料到鳳嫣紅會這麼爽快接見自己,隨即跟著張鳳鳴來到鳳嫣紅的住處。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精舍,當進門後來到天撲,鳳嫣紅已像朵盛開的玫瑰花般含笑站在客廳門口。
這女人當真駐顏有術,和當年絲毫沒有改變,豐容盛前,千嬌百媚,看起來就像二十左右的妙齡女郎一般。
袁小鶴當然不能讓張鳳鳴得知自己和鳳嫣紅的關系,當下,趨前幾步.深施一禮道︰“晚輩袁小鶴拜見鳳統領!”
鳳嫣紅風致嫣然一笑道︰“袁使者用不著客氣,快請里面坐!”
進入客廳,袁小鶴暗中留神望去,里面布置得高雅而華麗,連氣氛也透著旖旎風光。
鳳嫣紅望了望張鳳鳴一眼道︰“副統領如果事情忙,就不必在這里作陪了!”
張鳳鳴隨即告辭而去。
鳳嫣紅再吩咐身旁一名女侍道︰“通知廚房,備一桌酒食,直接送別這里來!”
再吩咐另一名女侍道︰“你也出去,沒經我傳喊不必進來!”
顯然,她是要單獨和袁小鶴談談,而且不願讓任何外人听到。
袁小鶴見客廳內只剩下鳳嫣紅,這才再度深施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娘!”
鳳嫣紅眨動著秋水般的明眸,視線在袁小鶴臉上閃了幾閃道︰
“小鶴,幾年不見,你果真長高了,而且出落得一表人才!”
袁小鶴臉上一熱,低下頭道︰“弟子已經二十多了,自然早已不再是小孩子!”
鳳嫣紅咯咯笑道︰“既然已經是大人,就用不著再害羞,來到我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用不著客氣,快請坐!”
她一邊說,一邊親自沏了杯茶端了過來。
袁小鶴連忙接過道︰“師娘這樣相待,真折煞弟子了!”
鳳嫣紅親親切切的道︰“多年不見,又是自家人,師娘當然該好好招待你。”
袁小鶴真是受寵若驚,頓了頓道︰“弟子回去很近,用不著打擾師娘準備酒飯,這樣弟子實在于心不安!”
鳳嫣紅笑靨生春道︰“小鶴,你若再見外,就等于不認我這位師娘了,你雖然離得近,我卻總不能不招待你,而且我也準備多跟你談談。”
袁小鶴不便再推辭,喝了口茶,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先說什麼。
鳳嫣紅在對面坐下道︰“五關總鎮已經成立了半個多月,彼此隔得這麼近,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是不是準備不認師娘了?”
袁小鶴紅著臉道︰“師娘說那里話,弟子直到昨天才知道師娘是宵關統領,上次在宵關受測又在這里住了一夜,遺憾的是並沒見到師娘。”
鳳嫣紅道︰“上次正好我有事,沒能接見你們四位,事後才听張副統領提到你們,本想到招賢館去探望你,又礙于那里的規定沒法去成。”
又談了一陣,兩名女侍已把酒飯端了進來。
雖然只有兩個人,各種菜肴卻擺了滿滿一桌,而且還有一罐酒。
鳳嫣紅又的把兩名侍女使出去。
袁小鶴搭訕著道︰“師娘既然酒菜準備得這樣豐盛,為什麼不把張副統領請來?”
鳳嫣紅道︰“今晚我們要談的是私話,怎可請外人來。”
她又親自為袁小鶴斟滿酒道︰“來,師娘敬你!”
袁小鶴慌忙舉杯道︰“師娘,弟子酒量不好!”
鳳嫣紅笑道︰“你是男人,酒量不好,就該多練習,尤其現在做了巡關使者,到了那一關,那一關就免不了酒筵招待,酒量不好怎麼成?何況你將來的官兒越做越大,更要把酒量練好。”
袁小鶴只得一飲而盡,再回敬鳳嫣紅道︰“師娘,弟子的確沒有酒量,要練也不是那麼快的”
鳳嫣紅乜斜著眼兒笑道︰“小鶴,你今晚和師娘見面不易,即便喝醉了,也是應該的,只管放心喝上一醉,師娘會照顧你的。”
不得已,袁小鶴的第二杯酒又是一飲而盡。
鳳嫣紅這時嬌靨也滿泛絳霞,抿了抿嘴,問道︰“你師父好嗎?”
袁小鶴暗道︰“廢話,師父在你和馬昭雄淫奔之後,怎能好得起來?”
但他卻不得不假意應付︰“師父這些年日子過得很清淨,倒也逍遙自在。”
“他能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那我也就用不著掛念他了!”
“師娘當真心里還想師父?”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當然也時時牽掛著他。”
“既然如此,師娘為什麼又要離開他老人家?”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小鶴,你認為我跟你大師兄是私奔嗎?”
這問話實在大出袁小鶴意料,而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鳳嫣紅幽幽一嘆道︰“小鶴,別把師娘看成是一個淫賤的女人,
別人可以誤會我,你不應當誤會我。”
袁小鶴當然不會被她這幾句話迷惑,趁機問道︰“那麼馬大師兄呢?”
鳳嫣紅默然一笑道︰“還提他做什麼?他死了!”
袁小鶴哦了聲道︰“真的?什麼時候死的?死在那里?”
鳳嫣紅道︰“一年多了,當然是死在天谷里。”
“怎麼死的?”
“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只要知道他已不在人世就成了。”
“師娘心里既然還念著師父,為什麼不回到師父身邊?”
鳳嫣紅淒涼一笑,搖搖頭道︰“所謂覆水難收,我現在即便回去,你師父又怎肯再要我?何況,現在我身在天谷,縱然想回去,
也是不可能的了。”
“進了天谷以後,真是不能再回去了嗎?”
“進入天谷難,出天谷更難,小鶴,你照樣也不能再回去見你師父了!”
袁小鶴呆了一呆,頓時有不知所措。
鳳嫣紅再為他斟了一杯酒道;“听說那個叫岳小飛的也來了,是嗎?”
袁小鶴道︰“不錯,小飛也來了。”
“听說他不論文才武功,都非比尋常,可見你師父真能調教出人才來。”
“這並非完全師父之功,小飛天賦異稟,聞一知十,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他為什麼今晚不和你一起來?”
“他和師娘,並無淵源,不過他也是巡關使者,以後總會來的。”
鳳嫣紅忽然眯起眸子,低聲道︰“小鶴,師娘對你有一個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袁小鶴心小怦然一震︰“師娘有什麼事,只管明言!”
鳳嫣紅道︰“我希望你能辭去巡關使者,到我宵關來!”
袁小鶴不覺一怔道︰“師娘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鳳嫣紅道︰“因為我希望在宵關能有自己的人在身邊,這樣做起事來,才會得心應手。你想,在天谷內,我還有誰比你更親近的人?”
“弟子剛派到五關總衙內,若馬上調動,只怕不容易。”
“只要你自己願意,我自有辦法把你調過來。”
“弟子來了以後,又能做什麼?”
“就暫時留在我身邊听用,等一有機會,我便保你升任副統領。”
“弟子那有擔任副統領的才能,何況這里又有張副統領。”
“張副統領歲數人了,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他隨時都可能離開,而且我也有辦法隨時讓他走路。”
其實袁小鶴方才只是應付鳳嫣紅,他當然不想留在這名淫賤無恥的女人身邊。
鳳嫣紅似乎也看出袁小鶴的心意,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但另一方面,卻又不住向袁小鶴勸酒。
袁小鶴經不住她的殷勤相勸,只好勉強一杯一杯的干。
一頓酒飯,足足吃到將近二更。
袁小鶴只覺四肢無力,頭重腳輕,腦子里昏昏沉沉,根本已無法行動,情不自禁伏上了桌子。
鳳嫣紅隨即關上客廳的門,偎到袁小鶴身邊,伸出縴縴玉手,
搭上了他的肩頭,低聲道︰“小鶴,真的喝醉了嗎?”
袁小鶴只感朦朦朧朧的,口齒不清的道︰“師娘,弟子……弟子……”
“我看你是無法回去了,就留在這里睡吧!”
她說著,張起粉臂,便把袁小鶴緊緊摟個滿懷,由客廳屏風之後的一道壁門進入另一房間。
袁小鶴身不由己的被鳳嫣紅摟抱著,但對此刻的他來說,似平已無多大的特殊感受。
這間房間正是鳳嫣紅的臥室,布置得華麗而又旖旎,簡直像想象中的公主的香閨。
她把袁小鶴輕輕的放上了床榻,雙眸中射出奇異的光,粉臉幾乎貼上了袁小鶴的面頰,嗲著聲音道︰“小鶴,要不要喝杯茶醒醒酒?”
袁小鶴只能迷朦的點了點頭。
鳳嫣紅倒了一杯溫茶,再把袁小鶴上身扶住,一邊為他把茶灌下。
袁小鶴又躺了下去,半晌之後,頭腦似乎略略清醒,但體內卻似乎有了奇異的感覺。
他只感一股奇妙的熱氣,由小腹內升起,漸漸及于全身,全身就像被無數不知名的小蟲在啃嚙著,刺癢得他起了陣陣痙攣。
尤其,那股熱氣,漸漸變成了一股火,又回沖到小腹之下,然後生理上起了極大變化,似乎必須求得發泄,才能為之一快。
但他卻只能咬著牙強忍。
只听鳳嫣紅燕語聲般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道;“小鶴,你覺得怎樣,我就在你旁邊。”
原來,鳳嫣紅已在方才的那杯茶中,摻入了一種叫‘百花散’的強烈春藥。
袁小鶴兩眼發直的轉頭望去。
可不是嗎,鳳嫣紅正玉體橫陳的偎在他的身旁。
此刻的鳳嫣紅,已卸去羅裳,換上一襲薄如蟬翼般的輕紗,那凹凸分明白如玉凝如脂的股膚若隱若現,尤其是星眸半閉,嬌靨含春,使得他簡直就要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但他終竟還能咬緊牙關,極力壓抑著那股燒得近于瘋狂的烈火,在看過之後,隨即閉上眼去。
袁小鶴居然有這樣強大的耐力,迫得鳳嫣紅不得不進一步加強對他的誘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火熱的粉頰,已貼上了袁小鶴的臉,低聲叫道︰“小鶴,睜開眼來再看看我!”
袁小鶴情不自禁的再睜開眼來,他的心越發跳動得厲害,只見鳳嫣紅連那薄薄的輕紗也卸去了,上身已完全赤裸,下身也僅是著了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褻褲。
他全身抖動的低喊著︰“師……師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小鶴,難道你還不明白?今晚師娘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怎樣就怎樣。”
“師娘,使……不得……這是……亂……倫……”
“小鶴,我現在只是一個女人,不是你的師娘!”
“是……你是……不過……若這樣下去……你就不……不配……”
“小鶴,現在只有我救得了你!”
袁小鶴突然兩眼一直,已昏蹶過去。
當袁小鶴口干舌燥,頭腦脹痛欲裂的醒來時,室內的燈光早已熄滅,黑漆漆的幾平伸手不見五指。
他只感全身酥軟膩滑而又熱烘烘的感覺,分明是有個女人緊貼著睡在他身邊。
他很快便意識到這女人是鳳嫣紅,也想起了昨晚酒醉後的種種經過。
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在感覺上似乎還尚未失身。
到這時他才徹底明白這女人是多麼的淫賤無恥。
其實也許他不會想到,目前他在鳳嫣紅的眼中,已經勝過了馬昭雄許多,因為他不但比馬昭雄更年輕,而且論議表更比馬昭雄英挺秀拔而出色,何況想和馬昭雄聚會不易,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果真的她能把袁小鶴收為禁內,她一定會從此把馬昭雄拋在九宵雲外。
袁小鶴覺出鳳嫣紅此刻睡得正酣,使輕輕掀開錦被,然後再輕輕的下了床。
他只感頭重腳輕,眼前金星直冒,幾乎要支持不住。
所幸鳳嫣紅昨晚也是喝多了酒.不致被袁小鶴下床的些許聲音驚醒。
袁小鶴極力掙扎著,跌跌撞撞的,接連悄悄的連打開三道門,才離開鳳嫣紅所住的院落。
看天色,約莫已是四更左右,遠遠望見大門外仍有人把守。
除了走大門,只有從圍牆翻出去。
這圍牆足有一丈多高,若在以前,他輕輕一躍便可躍過,但現在他卻只有設法爬過去。
直在牆下墊了不少石頭,總算翻了過去,而且還摔得不輕。
就這樣,他趔趔趄趄的回到五關總鎮署衙。
天一亮,丁濤和甘霖便來到岳小飛房中。
兩人連坐都不坐,丁濤便先開口道︰“岳使者,這些天您不覺得悶得慌嗎?”
岳小飛道︰“丁當家的快別這樣稱呼,從前怎麼叫,現在還怎麼叫。”
丁濤道︰“那麼岳公子到底悶不悶呢?”
岳小飛道︰“悶也沒有辦法,莫非丁當家的有什麼打算?”
丁濤道︰“您是巡關使者,我們兩人是副使者,吃過早飯後,就由您帶隊,咱們到各關去巡視巡視,一來是公事,二來也可消愁解悶。”
岳小飛也早有意到外面走走,點點頭道︰“好咧,你們二位可去找過袁大哥?”
丁濤道︰“怎麼沒找過,我們是先找了他再來找您。”
“他說什麼?”
“他到現在還沒起床,懶洋洋的好像不舒服,他說今天不想出去,要我們來找您。”
于是三人一同到餐廳用餐,用餐時也未見袁小鶴露面。
岳小飛放心不下,本來要到袁小鶴房中探望探望,卻被丁濤攔住道︰“不必了,袁小鶴說過,今天誰都別打擾他。”
岳小飛只好作罷。
早餐後,三人各自換了一套衣服,帶上兵刃以及巡關標識。
他們決定先由水關巡到文關,然後再到宵關去。
出了五關衙署,第一站便是水關。
路上,丁濤道︰“公子,您現在真有辦法啦,不但做了巡關使者,而且找到了令尊花副總鎮,父子相會,又能分派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岳小飛道︰“在下還拜托二位,有關在下和副總鎮是父子的事,除袁大哥外.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丁濤道︰“您放心,這個我們早就明白,上次招賢館主餞行的時候,我們不是一直裝得很好嗎?實對您說,我們兩個這次能調到五關總鎮擔任副使者,也全是花副總鎮幫的忙。”
岳小飛道︰“你們感激家父,家父也照樣感激二位,連小弟也不例外,若不是二位帶路來到天谷,我們父子又怎能相會。”
說話間已到達水關。
守關的一名綠衣少女一見三人佩戴著巡關使者和副使者的標識,連忙進內通報。
水關統領很快便親自來迎接。
這時岳小飛等三人巳知水關統領叫甄秀。
這是一位最年輕的統領,只有十八、九歲,不但氣質高雅,貌美如仙,最難能可貴的是半點不擺架子,前次岳小飛等四人闖關時,還只當她是一位普通的綠衣少女呢。
甄秀笑容可掬的迎了出來道︰“三位剛過關不久,便榮任新職,真是可喜可賀!”
隨即把三人請入石室內,親自沏茶招待。
甄秀的確對岳小飛等三人大有好感,她輕輕年紀,待人處事實在比火關統領蕭瑤好得太多了,怪不得人家不到二十歲便能當上水關統領。
她本想招待岳小飛等三人在水關吃飯,因為離午時尚早,只好作罷。
正因為甄秀招待殷勤親切,岳小飛等反而不好意思多打擾。下一關來到火關。
火關統領蕭瑤听說岳小飛來了,索性稱病不出,不過還是派了一名手下負責接待。
岳小飛等並未多呆便轉往了武關。
武關統領駝背老人架子也是大得很,不但白己沒出來,連接待的人也不派出,對他們三位巡關使者、副使者,根本不理不睬。
岳小飛、丁濤、甘霖對駝背老人那些作法,也頗能諒解,因為武關之內,藏龍臥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輩人物,甚至不乏高人奇士,他們一向都極為自負,豈肯把岳小飛和甘霖、丁濤放在眼里。
岳小飛決定來個過關不入,直接趕往文關。
來到文關,守關的是位中年大漢。
中年大漢—見三人標識,便迎上前來道︰“三位請隨在下到里面坐!”
岳小飛等只道他要帶自己去見統領劉姓老人,誰知卻進入一間十分簡陋的石室,除了有幾個石墩可以坐下之外,連茶水都沒有供應的。
那中年大漢陪著笑道︰“三位來得湊巧,我們統領無法親自過來招待,只好委屈各位暫時在這里坐坐了!”
岳小飛一愣道︰“莫非劉統領病了?”
中年人漢一愣道︰“別看我們統領年紀大,也沒什麼武功,可是他老人家從來沒病過。”
岳小飛道︰“那他是有事在忙了?”
中年大漢道︰“不瞞岳使者,他是在接待另外一個人。”
只听丁濤哼了一聲道︰“什麼樣的大人物這樣重要,難道我們就不值得接待?”
中年大漢又陪笑道︰“丁副使者別發脾氣,我們統領現在招待的不是位簡單人物,即便現在是五關的花副總鎮來,也必須擔待一二。”
這下可把丁濤怔住了,頓了頓道︰“這人到底是誰?你說出來不就結了!”
中年大漢道︰“是三公主!”
丁濤果真吃了一驚,連岳小飛和甘霖也都為之心神一震,他們只見過大公主,至于三公主,連听說也沒听說過。
半晌,岳小飛才道︰“主考官楊先生可在?”
中年大漢道︰“在下倒忘了,就該把楊老先生請出來陪陪各位。”
他說完話剛要去請楊鳳堂,卻又被丁濤喊住道︰“慢著,楊老頭兒現在做什麼?”
中年大漢道︰“楊老先生整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他那石室里,四面部是書架子,上面至少擺著上千本的書,每次到他房里去,他都咿咿啊啊的不知在念什麼?”
丁濤笑道︰“難道你一句也听不懂?”
中年大漢道︰“听得懂但卻不知什麼意思,有時是子曰,有時是趙錢孫李,有時是天地玄黃,有時是人之初,有時是黎明即起,
有時是弟子規聖人訓,有時是臣亮言,有時是人生幾何,有時是春眠不覺曉,有時星雲淡風輕近午天,有時是怒發沖冠……”
丁濤搖搖手道︰“別再講啦,你能背這麼多,已經太不簡單,咱照樣也是一句沒听懂!”
中年大漢走後,甘霖道︰“老了,你靠背啦!”
丁濤不知甘霖用台灣話罵人,回頭望了望道︰“***,這不是廢話嗎?坐在石墩上,那里來的靠背?”
甘霖道︰“你靠腰啦!”
丁濤罵道︰“不能靠背,那里來的靠腰?”
甘霖道︰“我給你吃個爛蕉!”
丁濤伸出乎掌道;“拿來,拿不出來你是王八蛋!老子現在連茶都沒的喝,來個水果當然更好!”
甘霖道︰“老子棒賽給你吃!”
丁濤吼道︰“你他***瘋了?干嘛忽然說話顛三倒四的?”
甘霖道︰“我是看你剛才在那位老兄面前自以為當了一名副使者就了不起,直到听說招待的是三公主才傻子眼,老丁,我看你以後最好謙虛一些,人家岳公子的官兒比你大,他像你那樣自以為了不起沒有?”
丁濤傻愣愣的道︰“原來是為了這個,那又何必靠背靠腰爛蕉的,說了一大堆老子听不懂的廢話,你剛才不是發了瘋是什麼?”
就在這時,楊鳳堂已手持旱煙袋搖頭晃腦的走了進來。
他仍是一襲長袍,身罩馬褂,頭戴瓜皮小帽,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邊走邊吟詠著道︰“正在把書看,忽報客來探,原來是三位,難得又相見,前回好成績,今科中狀元,老朽相迎遲,你們多包涵!”
岳小飛等人連忙起身相迎。
他們三人此刻早巳知道,楊老頭兒在文關是位身份十分特殊的人物。他雖然論地位在統領之下,但統領卻對他以上賓主禮相待,因為他的學問.即使在整個天谷,也找不出幾位,以文關來說,實際上是他在唱主角戲,若文關沒有他,根本就不成文關了。
雖然文關統領劉繼德也是位飽學士,但比起他來,總是差了一些。
楊鳳堂招呼著三人重新歸座,再念念有詞道︰“得意門生升了官,你們算得青出監,今天來的四缺一,姓袁那個怎不見?”
丁濤和甘霖根本沒听出楊鳳堂在說些什麼,岳小飛立即拱手答道︰“多蒙老先生掛懷,那位袁使者,因為有事,沒能和晚輩一起來拜見老先生。”
丁濤大感一愣,望著岳小飛低聲道;“岳公子,老先生根本沒提袁少俠,您怎麼跟他說這些?”
岳小飛還沒來得及開口,楊鳳堂便瞥了丁濤一眼吟道︰“你的耳朵塞了毛,老朽吟詩听不到,岳小兄弟反應好,可見他是比你高!”
這次丁濤總算听懂了,干咳了兩聲道︰“大主考,您跟我們說話好不好,我們不是到唱詩班來听您唱詩的。”
楊鳳堂又吟道︰“吟詩說話皆一般,有了學問就不難,勸你好好把書念,從此不做糊涂蛋!”
甘霖笑道︰“大主考,您老人家別再逗他了,他本來就是個糊涂蛋,這樣一來,他就越發糊涂了!”
楊鳳堂終于見好就收,轉頭向洞外叫道︰“打茶來!”
洞外果然有名大漢應聲。
但不大一會,端著茶盤進來的,卻是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
那少女在齊人面前放了一杯茶,便不聲不響而去。
丁濤喝了口茶,咂咂嘴道︰“真怪,同樣的茶,姑娘們端來,
就比笨手笨腳的男人們端來的好喝得多!”
甘霖道︰“這樣看來,你是永遠不夠資格端茶了?”
丁濤吼道︰“去你***,咱什麼時候笨手笨腳來?”
甘霖笑道︰“說你反應不快,這次反應的倒真快。”
丁濤也嘿嘿笑道︰“這要看干什麼,如果是吊坎兒,大主考的學問雖大,也照樣難不倒我。”
“人家大主考的學問,可以中狀元,可以做大官,你那吊坎兒的一套,可能當飯吃?”
“雖然不能當飯吃,照樣也在文關過了關,連大主考都承認這是學問,你還有什麼話講?”
卻听楊鳳堂道︰“丁老弟,咱們再吊吊如何?”
丁濤道︰“您老人家已經考過晚輩了,為什麼還要再考?”
楊鳳堂道︰“從那次以後,老朽的確也認為吊坎兒是門學問,所以近些天到處打听還有什麼坎兒,另外也盡量搜集這一類的參考書,總算又知道了不少,現在咱們隨便試試,看能不能考倒你。”
丁濤不由被引起興趣,默了一默道︰“若考不倒呢?”
楊鳳堂道︰“考不倒老朽就決定收你為徒,教你一些真正的學問。”
丁濤早就自恨小時候沒讀書,連甘霖也比不過,听說楊鳳堂要教他學問,當然求之不得,忙道︰“那麼大主考就請出題吧!”
楊鳳堂燃上旱煙,吸了幾口道︰“听著,墳墓地里吹喇叭——”
丁濤道︰“吵死人。”
楊鳳堂道,“木匠戴枷——”
丁濤道︰“自作自受。”
楊鳳堂道︰“落水狗上了岸——”
丁濤道︰“抖起來了。”
楊鳳堂道︰“老夫少妻對面坐——”
丁濤道︰“各想各的心事。”
楊鳳堂道︰“窯姐兒開會——”
丁濤道︰“無稽之談。”
楊鳳堂道︰“歪嘴吹喇叭——”
丁濤道︰“一團邪氣。”
楊鳳堂道︰“胡子上貼膏藥——”
丁濤道;“毛病。”
楊鳳堂道︰“獨眼龍看戲——”
丁濤道︰“一目了然。”
楊鳳堂道︰“公公替兒媳婦冼褲子——”
丁濤道︰“不打自招。”
楊鳳堂新學來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他難不倒丁濤,實在于心不甘,苦思了半晌,決定來個自編的,摸了摸胡子道︰“老朽放屁——”
丁濤皺了濃眉想了很久才道︰“不臭!”
楊鳳堂道︰“人吃五谷雜糧,放屁那能不臭,不信老朽現在就放個屁,你聞聞看!”
丁濤掩著鼻子道︰“很臭。”
楊鳳堂搖頭道︰“老朽還沒放,你怎麼知道很臭?”
丁濤道︰“那是說臭不臭,說不臭也臭?”
楊鳳堂道︰“那有這種味道?”
丁濤道︰“再不就是您老人家能放香屁。”
楊鳳堂呵呵笑道︰“越發胡扯,別說人,神仙也放不出香屁來。”
丁濤點頭道︰“說得也是,如果您真有這種本領,以後就到處放屁,豈不是到處受歡迎。”
楊鳳堂道︰“既然答不出,那就該向老朽拜師了!”
丁濤道︰“您老先生請先說說,到底坎兒是什麼?”
楊鳳堂道︰“很簡單,只有四個了——文氣沖天。”
丁濤哦了聲道︰“怎麼會是文氣沖天呢?”
楊鳳堂道︰“你也不想想,老朽一肚子全是學問,放出屁來,不是文氣沖天是什麼?”
丁濤不得不服,連忙跪拜在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在上,弟子丁濤大禮參拜!”
楊鳳堂樂不可支的將丁濤扶起,從袖子里摸出一支筆來道︰
“這個做見面禮,回去之後,先讀‘人手足刀尺,山水由,狗年羊,
一身二手,大山小石,小貓三只四只,白布五匹六匹……’不懂的請岳小兄弟教,等讀到四書時,再來向老朽請教。”
丁濤恭恭敬敬的兩手接過,揣在懷里道︰“師父放心,弟子一定好好讀書!”
甘霖道︰“老先生,先別談這個,請告訴我們,三公主什麼時候走,我們也好有機會見劉統領。”
楊鳳堂道︰“這個很難講,三公主在五關之中,最喜歡到文關來,有時還在這里過夜,連你們幾位也沾過她的光。”
岳小飛怔了怔道︰“晚輩們沾過三公主的什麼光?”
楊鳳堂道︰“上次你們兒位在龍風閣住了一夜,又吃了一頓世所罕見的美味,難道就忘了?”
岳小飛道︰“莫非那是這三公主交代關上安排的?”
楊鳳堂道︰“若沒有三公主交代,誰敢擅自打開龍風閣招待外人?誰敢辦那麼一桌美食?”
岳小飛道︰“三公主為什麼要待我們這樣好?”
楊鳳堂道︰“那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丁濤插嘴道︰“師父,上次弟子們住的那地方,就叫龍鳳閣?”
楊鳳堂道︰“不錯,老朽在關好幾年,那處龍鳳閣總共也沒開放過幾次,可見三公主……”,正說到這里,一名大漢進來道︰“稟楊老先生,統領請三位使者,副使者過去!”
楊鳳堂道︰“知道了,老朽就帶他們三位過去。”
離開這間石室,岳小飛道︰“老先生,上次晚輩多有得罪,您老人家千萬別介意。”
楊鳳堂捻著山羊胡子笑道︰“那里話,研究學問,免不了要抬杠,真理愈辯愈明,而且上次是錯在老朽。”
“你老先生有什麼錯呢?”
“所渭冠者五六人,童干六七人,加起來本來就是十二三個人,
老朽不過是故意唬你們罷了,還有,這句話也並非孔老夫子講的。”
岳小飛對楊鳳堂居然肯自己認錯,自然頗為敬佩,忽然心中一動道︰“劉統領要我們過去,莫非三公主走了?”
楊鳳堂搖頭道︰“據老朽判斷,一定還沒走。”
“老先生是怎樣判斷的?”
“如果三公主走了,劉統領就該親自來看各位,他從來不擺架子,用不著把各位請到那邊去。”
“莫非三公主要召見晚輩們?”
“有這種可能。”
听說三公主要召見,丁濤和甘霖頓時有些緊張,他們趕忙邊走邊整理衣服。
丁濤咧嘴問道︰“師父,弟子見過大公主,年紀很輕,這位三公主,一定年紀更輕了?”
楊鳳堂道︰“廢話,難道妹妹還能比姐姐年紀大?”
接著又道︰“不過待會兒見了三公主,你們三位可要千萬小心應對,三公主年紀雖小,卻穎悟過人,連老朽和她講話,也要在肚子里先行打好草稿,否則,準會吃不了兜著走。”
丁濤伸了一下舌頭道︰“這麼歷害,怪不得人家能當公主,和凡人就是不同。”
這時已來到一處洞門,楊鳳堂道︰“就在這里了,你們隨我進去!”
剛進入通道,文關統領劉繼德便迎了出來,笑呵呵的拱著手道︰“者朽剛才有事,不能親自接待各位,千萬多包涵,快請到里面坐!”
岳小飛等三人這幾步路,都走得很謹慎,因為他們知道三公主必在里面。
豈知進入里面石室後,卻不見半個人影。
劉繼德先為三人沏茶,和楊鳳堂坐在一邊相陪。
岳小飛搭訕著問道︰“听說三公主在這里,是否已經走了?”
劉繼德道︰“三公主要召見三位,怎會馬上走?”
岳小飛道︰“三公主在哪里?晚輩這就去拜見。”
劉繼德道︰“三位先喝完茶再說,免得見了三公主心神慌張。”
岳小飛把茶一飲而盡,他對劉繼德最後一句話,內心頗感不是滋味,三公主身份地位再高,也是人不是神,見了她有什麼好慌張的,連大公主都見過,她總不能比大公主還大。
但丁濤和甘霖卻故意喝得慢些。
劉繼德直等三人全把茶喝完,才道︰“各位這就進去見三公主吧!”
誰知他嘴里這樣說,卻不起身帶路。
岳小飛輕咳了聲道︰“沒人帶路,晚輩們怎知三公主在哪里?”
劉繼德仍未起身,只是抬手一指道︰“三公主就在里面,她要三位自行進去,請恕老朽和楊先生無法作陪。”
岳小飛這才發覺原來石壁上另有一門,不消說里面另有石室,
他站起身招呼道︰“丁、甘兩位副使者?請隨在下進去!”
進去後通道很長,直走了七、八丈,才在左邊出現了間頗為寬敞的石室。
石室上方點著兩盞垂甦宮燈,照見石室內布置得高雅而又華麗,奇怪的是里面竟然無人。
這里分明已到了盡頭,那麼三公主竟在哪里呢?
丁濤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劉統領開起咱們玩笑來了?”
三人正要回去,忽然耳際傳來脆生生的聲音道︰“你們往哪里走?三公主就在這里。”
三人悼然回身,卻看不到發話之人。
這石室雖然不小,卻決不可能藏著人而看不到,因為石室內只擺了幾張桌椅,在宮燈照射下,可說一覽無遺,即便一只老鼠也藏不住,何況是人。
岳小飛定了定神道︰“請問三公主在哪里,為什麼不現身相見?”
那股脆生生的聲音又傳來道︰“現在是三公主召見你們,不是你們召見三公主,只要三公主看到你們就成了,何必你們看到三公主!”
岳小飛心里有了數,這間石室內必定有特殊的機關設置。
想到這里,隨即拱手一禮道︰“巡關使者岳小飛拜見三公主!”
丁濤和甘霖見岳小飛這樣做,也隨即跟著學樣,
只听一個有如出谷黃鶯般的聲音道︰“不必多禮,你們都請坐下!”
毫無疑問,這次說話的是三公主了。
岳小飛等三人並不客氣,依言在木椅上坐下。
他們都是正襟危坐。坐姿比有人在面前更要端正。
石室里靜默很久,才傳來聲音道︰“那個大個子姓什麼叫什麼?”
丁濤一咧嘴,用手肘頂一下甘霖,低聲道︰“問你啦!”
甘霖愣下愣道︰“不是我,是你。”
“難道你不是大個子?”
“我雖然個子也很高,但卻沒你胖,一定是你!”
兩人正在互相推諉,又響起三公主的聲音道︰“就是那個肥胖的大個子”。
這次丁濤總算知道問的是自己,挺了挺胸道︰“卑職姓丁,兩劃的丁,單字叫濤,十七劃的濤。”
他不解釋還好,兩劃的丁,只要識字的,都知道是那個字,但十七劃可就令人難以想到是什麼字了。
不過在丁濤來說,卻認為自己很有學問。
好在三公主並未責怪,再問道︰“上次在文關受測的時候,可是你自己憑學問通過的?”
丁濤道︰“這方面卑職並不含糊,完全憑的真本事。”
“你可懂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卑職是憑吊坎兒過來的。”
“好,現在就以我三公主為坎兒,你吊一吊看!”
丁濤萬想不到三公主會出這種題目來考自己,頓了一頓道︰
“卑職就吊一吊看,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妹妹,坎兒就是三公主了!”
三公主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道︰“不對。”
丁濤怔了怔道︰“卑職實在不知道錯在哪里?”
三公主道︰“如果還有四公主呢,她是不是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妹妹?怎能說一定是三公主?”
丁濤被駁得啞口無言,當然,這是因為面對著的是三公主,如果換了別人,他仍有一番歪理。
三公主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另一個大個子姓什麼叫什麼?”
甘霖連忙由座位上站起來,躬身笑道︰“屬下姓甘,名霖,甘是甘的甘,霖是霖的霖。”
只听三公主吃吃笑道︰“什麼叫甘的甘,什麼叫霖的霖?”
甘霖紅著臉道︰“就好像很久沒下雨,樹也枯了,地也裂了,玉米和麥子都干死了,忽然下了一場雨,就叫甘霖。”
三公主道︰“既然樹枯了,玉米和麥子都干死了,甘霖又有什麼用呢?”
甘霖咽下一口唾沫道︰“枯木逢春又發芽,總是有用的。”
三公主道︰“算你能狡辯,上次你在文關是怎樣通過的?”
甘霖道︰“屬下全仗台灣幫忙。”
三公主語氣變得一愣道︰“你們四個闖關的,沒听說有叫台灣的?”
甘霖苦笑道︰“台灣是處地名,不是人名。”
三公主不願多問不知道的事,默了一默道︰“你坐下!”
接著問岳小飛道︰“岳公子,府卜都有些什麼人?”
岳小飛不覺暗生訝異,三公主問他的話,顯然和問丁濤、甘霖不同,而且不稱岳使者卻稱岳公子,也與常理不合。
他並未起身,氣定神閑的答道︰“卑職家有父母,此外並無他人。”
三公主道︰“你小小年紀就離家來到天谷,令尊和令堂可放心嗎?”
岳小飛道︰“男兒志在四方,卑職正是奉家父母之命,到外面增長一些見聞閱歷。”
“听說你連闖五關,成績都是最優的,實在令人佩服!”
“三公主過獎,卑職只是盡力而為,”
“像你這樣的文武全才,在整個天谷里也找不出幾個,但任巡關使者,似乎太委屈你了,我有意稟報教主,把你調到總壇去,你意下如何?”
岳小飛終于起身道︰“多謝三公主美意,卑職年輕識淺,必須多磨磨練練,能擔任巡關使者,已經心滿意足了!”
三公主道︰“你這話是否言不由衷?”
“卑職完全出肺腑之言。”
三公主不再言語。多時才又傳過聲音來道︰“也好,你就暫時留在五關總鎮府,不過教主一向不埋沒人才,過些時候我一定設法把你調到總壇去。”
“卑職不想離開五關總鎮,還望三公主成全。”
“可是好人必須出頭,你願意永遠只做一名巡關使者嗎?”
“卑職願意。”
三公主發出一陣嬌笑道︰“好啦好啦,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不求發跡的人,你們回到前面去吧,我已交代過劉統領,要他中午再好好款待你們一次。”
岳小飛道︰“上次承三公主寵遇,這次又承賜宴,卑職們實在不敢當!”
三公主道︰“凡是投效天谷的,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何用客氣,
只是我無法奉陪,別介意,你們回到前而去吧!”
岳小飛等三人隨即回到前面石室,只見筵席早已擺好,劉繼德和楊鳳堂正等候在那里。
這一餐酒筵,只吃得賓主盡歡,
散席後,丁濤禁不住問道︰“三公主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劉繼德道︰“三公主早已走了。”
丁濤吃了一驚︰“三公主走了?為什麼沒見地經過這里?”
劉繼德笑道︰“里面另有通道,何必經過這里。”
丁濤咂了咂舌頭道︰“原來是這樣,您這里的機關設施可真了不得,剛才在里面,和三公主講了半天話,卻連她的影子都沒看到。”
劉繼德道︰“三公主和大公主不一樣,她很少讓人看到廬山真面目。”
丁濤兩眼一眨道︰“是不是她長得不好看?”
劉繼德失聲笑道︰“丁老弟怎會這樣想,若論三公主的容貌,連大公主都比她不上,只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幾個。”
楊鳳堂搖頭晃腦的道︰“稱得上是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貌,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岳小飛起身道,“多謝兩位前輩盛情款待,晚輩們該告辭了!”
劉繼德道︰“岳使者五關可都巡查過了?”
岳小飛道︰“只剩宵關沒去。”
忽听丁濤問道︰“請問劉前輩,我們可不可以到觀光隧道看看?”
劉繼德道︰“觀光隧道雖然不是五關中的任何一關,照理說也該受五關總鎮管轄,你們當然可以去看看。”
丁濤一手拉住岳小飛,一手拉住甘霖道︰“岳公子,老甘,咱們到觀光隧道去!”
楊鳳堂兩眼眨了幾眼道︰“丁徒兒,你長了幾對眼楮?”
丁濤不知楊鳳堂此話用意,愣了愣道︰“師父,弟子當然只有一對眼楮。”
楊鳳堂道︰“既然只有一對眼楮,還是別去的好。”
“為什麼?”
“小心你那一對眼楮瞎掉!”
丁濤連忙雙膝跪倒道︰“師父開恩,就讓弟子去這一次,弟子的眼楮保證不會瞎。如果你老人家不信,弟子回來以後您可以驗!”
楊鳳堂哼了一聲道︰“驗什麼驗,老朽也不是眼科大夫!”
劉繼德已知楊鳳堂收了丁濤為徒,連忙勸解道︰“鳳堂兄就準他去這—次吧,逢場作戲,算不了什麼,那地方連老朽也去過,你還不是照樣也去參觀過。”
楊鳳堂扳起面孔道︰“誰說老朽去過,老朽讀聖賢之書,難道不懂得非禮勿視?”
劉繼德道︰“你若沒看過,怎知道看過後會瞎眼楮?”
楊鳳堂頓時脹了紅臉,哼了一聲道︰“好吧,隨他們的便!”
劉繼德道︰“你們三位去吧,不過好戲不能多看,看多了晚上睡覺會頭痛。”
很快便接近觀光隧道。
岳小飛老遠就止住腳道︰“我在這里等著,你們二位去吧!”
丁詩又—把拉住岳小飛道︰“公子上次沒看,這次一定要看,
這樣好的東西不看,你會終生遺憾。”
岳小飛甩開手道︰“別拉著,那是限年紀的,我的年齡還不到。”
甘霜拍了一下丁濤肩膀道︰“公子不去就別強拉了,咱們看咱們的。”
丁濤只好咧嘴笑下笑道︰“那麼公子就在這里休息吧,我們很快回來。”
來到隧道邊,一名紅衣少女守在那里。
丁濤和甘霜都認得出,這紅衣少女正是和上次那位被稱做老掌櫃的黑衣老人一起出現過的,也正是觀光隧道的女管事。
丁濤上前幾步,拱了拱手道︰“姑娘。還記得我們兩個嗎?”
紅衣少女掩住櫻口一笑道︰“才不過隔了半個多月,當然認識你們。”
丁濤道︰“認識我們就好辦。”
紅衣少女反問道︰“好辦什麼?你們既然已經闖過五關,為什麼又回到這里?難道不知道天谷只能進不能出嗎?”
丁濤道︰“我們不是想出去,只希望再觀光一次。”
紅衣少女笑道︰“對不起,每個人只能觀光一次。”
丁濤道︰“我們每個人再出五兩銀子,難道就不能再看看?為什麼外人能看,自己人反而不能看?”
“給外人看,目的是把他引進來。引進來以後,就沒有必要再看了。”
“這叫推完磨殺驢。”
“不管殺驢不殺驢,反正不能再看就是不能再看!”
“真不讓看?”
“誰跟你開玩笑!”
丁濤指著身上的巡關腰牌道︰“你看這是什麼?”
紅衣少女不屑的瞥下一眼道︰“巡關是巡關,觀光是觀光,如果你們想假公濟私,只要我們掌櫃的向上面倒告一狀,連你們副總鎮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幾句話果然說得丁濤有些膽怯起來,若因而連累了花副總鎮,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但他卻並不死心,嘻嘻笑了幾聲道︰“姑娘,從認識到現在,還沒請問你上姓芳名?”
紅衣少女道︰“我叫丁秀君,怎麼樣?”
丁濤兩眼一眯道︰“真巧得很,咱們是一家子呢!”
“什麼?你也姓丁?”
“可不是,在下叫丁濤。姑娘,咱們認個干兄妹怎麼樣?”
丁秀君果然對丁濤變得親切起來,淺笑盈盈的道︰“丁大叔,你若真想再觀光一次,最好找掌櫃的商量,只要他答應就成了!”
丁濤道︰“你們掌櫃的姓什麼叫什麼?”
“我們掌櫃的叫王夢來。”
“麻煩你把他請出來怎麼樣?”
“你們隨我來!”
原來王夢來住在由外而入口的那一端。
丁濤和甘霖在經過隧道時,卻情不自禁向兩邊谷壁察看,奇怪的是並未看到一處洞門,上次那些觀光洞穴都到那里去了呢?
來到隧道另一端,丁秀君很快便把王夢來請了出來。
他還是穿著一身黑袍,
王夢來倒是很客氣,听過了丁秀君說明一切後,皺著的眉道︰
“兩位副使肯請原諒,這觀光隧道只是供初入谷的人參觀的,總壇早有規定,自己的人不得參觀。”
丁濤咧嘴笑道︰“這里也沒外人,你就招待招待又有啥關系?”
王夢來頗感為難的道︰“丁副使者也許不清楚,把觀光隧道布置起來,至少要二、三十位姑娘,不是說看便可看的,另外,所有的機關發動一次,也耍耗去不少原料,老夫又拿什麼理由向上面報銷?”
丁濤涎著臉道︰“我們情願多出錢,還望掌櫃的多幫忙!”
王夢來躊躇了半晌道︰“這樣好不好,觀光洞穴只開一間。”
丁濤道︰“只要有就好,最好是雙人的,或者三人的,不過必須多給我們一點參觀時間。”
王夢來道︰“那當然可以,即便看上一個時辰也無所謂,不過這次是單為兩位準備的,必須每人出二十兩銀子。”
丁濤在這方面最為慷慨,立即掏出四十兩銀票道︰“錢多少是小事,咱姓丁的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掌櫃的請收下!”
王夢來收下銀票道︰“丁姑娘馬上去取火摺子來!”
丁濤忙道︰“既然不限制時間,火招子要多拿幾個來!”
不大一會兒,丁秀君果然拿了一大把火摺來。
丁濤收下後,又分給甘霖幾枝。
王夢來道︰“老大要到里面布置了,你們兩位就請在這里稍待。”
王夢來走後,丁秀君笑瞥了丁濤一眼道︰“丁大叔,化四十兩銀子,只為看看沒穿衣服的女人,值得嗎?”
丁濤噘著嘴笑道︰“當然值得。”
丁秀君道︰“人家說穿衣服是為了美觀,可見不穿衣服很難看,
偏偏你們男人花錢去找難看的看,真教人不懂!”
丁濤嘿嘿笑道︰“男人多半都打這種賤毛病,如果你現在脫光了,我情願再多出一倍銀子。”
丁秀君頓時嬌靨脹得血紅,撇了撇嘴道︰“你還好意思姓丁,什麼一家子?听你說這種話,簡直不像人!”
丁濤雖被罵了,卻不能發脾氣,只好干笑了幾笑聲道︰“對不起,咱不過跟你開開玩笑,誰若脫你的衣服,你丁大叔就跟他拚了!”
這兒句話,竟又把丁秀君逗笑。接著哼了一聲道︰“姓丁的能出你這麼個人,不知是燒了高香還是燒過牙糞,時間差不多了,要看就隨我去看吧!”
進入隧道設多久,丁秀君就指著壁間一處石門道︰“就在這里面,你們自己進去吧!”
丁濤和甘霖因為火摺很多,一進洞門就燃了起來。
他們本以為一進去就是觀光所在,豈知進去大約兩三丈,竟然出現了三叉路,使得他們不知走那條路才對。
沒奈何,只好隨便找一條路走。
這條路居然是處無底洞,直到一根火摺燃完,仍未走到盡頭。
丁濤喃喃罵道︰“掌櫃的這個老王八蛋,他竟耍起老子們了!”
為了省火,他們只好摸黑往前走。
豈抖洞內越走越黑,通道又彎彎曲曲,毫無規則,而且地上又凹凸不平,使得丁濤和甘霖兩人,一路摔摔跌跌,連額角都踫了好幾個大疤。
好不容易看到一線光明,只道觀光處所到了,原來卻是又轉回方才的進口處。
丁濤真恨不得把王夢來找來報揍—頓。經過甘霖的攔阻,還是忍了。
直到三叉路口另走一條路,總算找到了目的地。
這是因為他們听到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果然,當他們燃起火摺時,左邊正是一間石室。
這時,正有三名一絲不掛的少女,一坐、一跪、一臥在靠壁處擺好姿勢。
她們都身材苗條,膚白似雪,玉腿修長,粉臂晶瑩。
她們似乎都受過特殊訓練,不但姿勢能久久不動,連眼楮也不眨一下,當然,也絲毫沒有表情。
丁濤咧著嘴嘿嘿笑道︰“剛才說話的不是你們嗎?為什麼現在又裝死人又裝啞巴?”
三名少女根本不聞不問。
丁濤見她們不理下睬,走近兩步道︰“再不開口,老子就要摸了!”
終于那跪著的少女道︰“你若不怕倒霉只管動手!”
丁濤道︰“老子不听這一套!”
他說著,果真探出手去,直摸那少女的前胸。
觸手之下,對方沒酥,他自己反而全身又酥又癢。
那少女抖子抖身子道︰“你若再不縮手,就真的要倒霉了!”
丁濤豈會被她喝止,那只手卻順著酥胸,直向下滑去。
不用說,這時他的腰也向前勾了下去。
忽見那少女嬌軀一縱,揚起玉腕,直向丁濤面頰上摑去。
“啪”的一聲,只摑得丁濤身不由己向後摔了兩步。
他暴怒之下,猛然向前撲去。
那知就在這時,地面忽然向下陷了下去,不但那三名少女不見,連丁濤也落下坑去。
甘霖站得較遠,欲拉丁濤一把已來不及,當他持著火摺向陷下之處照去,丁濤已罩在一副鐵網中,而那三名少女卻已不知去向。那鐵網離地面足有一丈多深,即便不罩鐵網,丁濤也難以直上直下的躍上來。
只听丁濤掙扎著叫道︰“老甘,快來救我!”
甘霖干著急道︰“這麼深,我又怎能教你!”
“想想辦法!”
“根本沒辦法可想!”
“我看你是活人讓尿憋氣,快找掌櫃的或丁姑娘去。”
甘霖依言慌忙向洞外奔去。
奸不容易奔出洞外找到了丁秀君。
甘霖氣喘如牛的叫道︰“不好啦!不好啦!”
丁秀君眨著星眸道︰“你們看到了好看的,怎麼又不好了?”
甘霖道︰“姓丁的已掉進鐵網去了!”
丁秀君又道︰“這叫樂極生悲,你找我有什麼用?”
“姑娘千萬幫忙,救人要緊!”
“好吧,隨我來!”
趕到那間石室,再往下照時,那鐵網早已收縮,把丁濤籠罩得簡直像只刺蝟。
甘霖大吃一驚道︰“老丁,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丁濤憋得連聲音都是悶的道︰“鐵網越來越緊,再不救人,咱馬上就完蛋了!”
丁秀君向下望了一望,咯咯笑道︰“丁大叔,你不是舒服嗎,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子?”
丁濤上氣不接下氣道︰“丁姑娘,別說風涼話,快教人要緊!”
丁秀君道︰“救你可以,不過先要講好價錢。”
“怎麼?又要錢?”
“要救你必須發動機關,發動機關當然要錢。”
“要多少?”
“不多,也是四十兩。”
“你想敲竹杠?”
“那你就在下面呆著好了。”
“好,四十兩就四十兩!”
丁秀君不知用的什麼方法,那鐵網忽然緩緩向上升了起來,網口也隨之松了開來。
待快接近地面,丁濤躍了上來時,那鐵網忽然不見,地面也恢復了原狀。
丁濤吼道︰“你們簡直騙人!”
丁秀君笑道︰“你明明已經觀光過了,怎說我們是騙人?”
“可是為什麼又把人弄進陷井里?”
“你上次來過,早就知道有不準動手的規定,你自己犯了戒,怨準?”
“好啦好啦,老子今後再不來啦!”
“不來最好,我們誰也沒請過你來!”
丁濤只能啞巴吃黃蓮。
來到洞外,丁秀君伸出手來道︰“拿來!”
丁濤沒話講,只好又掏出四十兩銀票。
他們沒再停留,直奔岳小飛等待之處。
岳小飛並無不耐煩模樣,轉身向前走道︰“看夠了嗎?”
丁濤和甘霖都不便把丟人的事告訴岳小飛,只是悶頭跟著向回走。
一路連經四關,因為都已巡過,並沒有再停留。
到達宵關,太陽還很高,丁濤問道︰“公子,咱們是回去,還是再到宵關看看?”
岳小飛道︰“要巡就把五關一次巡完,免得明天再耽誤時間。”
到了宵關,又是副統領張鳳鳴迎了出來。
他們仍被招待在大廳。
丁濤和甘霖早知道宵關統領是女的,也早想找機會見見,偏偏鳳嫣紅硬是不肯露面。
至于岳小飛,則是對鳳嫣紅想見又不願見。
張鳳鳴又準備了酒筵。
入席後,丁濤道︰“副統領,為什麼統領始終不出來見面?”
張鳳鳴道︰“統領今天身子又不舒服,老朽到現在連她的面都沒見到。”
丁濤也就不便再說什麼。
散席後,三人正要告辭,忽見一名紫衣少女來到大廳,向張鳳鳴福了一福道︰“稟副統領,統預想請一位岳使者過去,不知那位是岳使者?”
張鳳鳴忙向岳小飛拱拱手道︰“既然統領有請,岳使者就過去吧!”
岳小飛躊躇了一下,只好交代丁、甘二人道︰“二位不必等我,就請回去吧!”
紫衣少女再向岳小飛施了一禮道︰“岳使者請!”
說罷轉身帶路。
她見岳小飛年紀如此之輕,難免有些驚異。
出了大廳,岳小飛道︰“姑娘,我們來到的一共三人,統領為什麼單單召見我?”
紫衣少女道︰“這是統領交代的,婢子也不知道為什麼。”
“听說統領身子不舒服,可是真的?”
“她老人家今天的確一直懶洋洋的,到現在連飯還沒吃呢。”
說話間已經到達,紫衣少女直接把岳小飛引進客廳,沏上茶道︰“岳使者請稍待,婢子馬上去請統領。”
此刻的岳小飛內心難免有些不安,只有極力裝出鎮定模樣。
就在這時,忽听身後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你可是小飛嗎?”
岳小飛悚然回顧,只見鳳嫣紅赫然站在身後。
顯然屏風後另有側門可通。
此刻的鳳嫣紅,脂粉不施,面色確是有些憔悴,但那股妖冶風韻,似乎媚在骨子里。
岳小飛不得不站起身來,抱拳一禮道︰“晚輩拜見鳳統領!”
鳳嫣紅姍姍近前,在椅子上坐下,款款一笑道︰“小飛,你這樣稱呼我,不覺大生分一點嗎?”
岳小飛正色道︰“晚輩不清楚對鳳統領還該有什麼另外的稱呼?”
鳳嫣紅視線直盯在岳小飛臉上,道︰“你在獨秀峰下廬雲那里住了三年多,難道還不知我和你廬伯伯的關系?”
岳小飛道︰“晚輩當然听說過,你和廬伯伯原是夫妻,可是後來你離他而去,和廬伯伯之間,已經談不上半點關系了!”
鳳嫣紅顰眉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計較的還這麼清楚,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應該稱我廬伯母才對。”
岳小飛︰“鳳統領請原諒,晚輩在獨秀峰下三年,只知廬伯伯是獨身一人,根本不明白誰是廬伯母!”
鳳嫣紅似欲發作,但瞬息間卻又搖頭一笑道︰“年紀輕輕,性子竟是這樣倔強,回答我一句話,你為什麼要來到天谷,可是廬雲教唆你來的?”
岳小飛道︰“即使是廬伯伯要我來的,也不該說成是教唆,何況這完全出于我自己的心意。”
“那麼你為什麼別處不去,偏偏要到天谷來?”
“因為我听說天谷正在招兵買馬,所以才誠心誠意來投效的。”
“這話恐怕言不由衷吧?”
“鳳統領怎知我言不由衷?”
“我當然明白,你和小鶴到天谷來,不外是奉廬雲之命,向我討回那冊‘煉心大法秘笈’。”
岳小飛神色凜然道︰“如果鳳統領認為如此,晚輩也不否認,
那冊秘笈本來就是廬伯伯所有,鳳統領用不正當的手法取回,難道廬伯伯不可以討回?”
鳳嫣紅冷笑道︰“好厲害的一張嘴,不錯,那冊秘笈我拿來了,可惜你們誰也討不去!”
岳小飛也冷笑道︰“晚輩明白,鳳統領是把那秘笈獻給教主了,對嗎?”
鳳嫣紅道︰“不錯,你們誰敢向教主去討?”
她激到這里,忽然臉色一變,哦了聲道︰“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鳳統領既然能做山這種事來,晚輩能知道也是理所當然。”
鳳嫣紅驀地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道︰“岳小飛,莫非你還敢找到教主那里去?”
岳小飛淡然笑道︰“在下雖然不敢向教主討,但這筆帳卻要記在你的頭上!”
鳳嫣紅猛的一拍茶幾道︰“岳小飛,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也太無法無天了!”
岳小飛霍然站身而起,大聲道︰“鳳統領,這就是你要我來的目的嗎?”
“好一個不認抬舉的東西!”
岳小飛豈肯當面受辱,手按劍把道︰“在下雖不能向教主討取秘笈,但卻可以在教主面前,說出你背夫隨徒淫奔的亂倫無恥行為,到那時我看你還有何顏面住天谷混下去?”
這幾句話竟然真的把鳳嫣紅懾住,因為她曾和廬雲是夫妻,以及偕馬昭雄淫奔的事,教主至今毫不知情,若一但被教主得知,她便很可能從此在天谷身敗名裂,說不定還會被打入育化城,在這種情形下,她那有不立即軟下來之理。
想到這里,好一雙白如玉軟如綿的手,已經輕輕搭上岳小飛肩頭,用那柔媚而又親切的聲音道︰“小飛,你怎麼反而對我發起脾氣來了?縱然你瞧不起我的為人,但我把你總認為是自己人。”
岳小飛冷笑道︰“你我根本扯不上半點關系。如果說是自己人,那不是笑話嗎?”
鳳嫣紅幽幽嘆了口氣道︰“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把秘笈獻給了教主,要不然,我一定把它交給你和小鶴,讓你們交還廬雲完成心願。”
她頓了一頓,又道︰“還有一件事,必須讓你知道,找和馬昭雄,只是一起出走,彼此之間,絕沒做出亂七八糟的事,何況他現在已經死了。”
岳小飛立即問道︰“他死了,可是真的?”
鳳嫣紅道︰“這種事怎可隨便亂說,不信你可以問問宵關上的人,誰見過有個叫馬昭雄的來?”
岳小飛道︰“馬昭雄死了,當然是件好事,我和袁大哥都該額手稱慶,天理昭然,善惡到頭總是有報應的。”
鳳嫣紅眨著眸子道︰“怎麼,你還認為他不是好人?”
岳小飛道︰“如果馬昭雄是好人,天下就沒有壞人了!”
鳳嫣紅帶些無奈,苦笑著道︰“咱們不談這個,小鶴今天為什麼不來?”
“他今天不舒服,連早飯都沒起一吃。”
“你可清楚他為什麼不舒服?”
“我不是醫生,而且今天也沒見過他,怎會知道他得的什麼病。”
鳳嫣紅總算略略放下心來,若袁小鶴把昨晚的事宣揚出去,她實在不知應該如何自處。
其實,她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種事袁小鶴怎肯對外宣揚呢?
她單獨接見岳小飛,不外是想打听—下袁小鶴此刻的景況。
現在好在既已得知事情並未弄槽,當然已不需要再問什麼。
但她卻不得不對岳小飛客氣和籠絡一番,隨即淺淺一笑道︰“你現在是貴客,我該好好招待招待你。”
岳小飛道︰“剛才張副統領已經招待過晚餐了,不勞鳳統領費心!”
鳳嫣紅歉然道︰“我因身上不舒服,沒能親自去陪你,你可別介意!”
岳小飛道︰“鳳統領用不著客氣,晚輩能蒙你單獨招待,已經算是很榮幸了。”
“你這就要走嗎?”
“既然已經拜見過鳳統領,不走還等汁麼?”
“勞駕你回去後,告訴小鶴要他到這我里來一道,你可以不來看我,他不能不來看我。”
“他和我有什麼兩樣?”
“你在獨秀峰下時,我已和廬雲離開多年,而他卻和我有三年多相處時間。”
“話雖如此,但晚輩總希望鳳統領用不著和袁大哥表示親近。”
“為什麼?”
“袁大哥是廬伯伯一手撫養大的,他們之間,既是師徒,又恩若父子,而你卻是背棄廬伯伯的,你想他對你能有好感嗎?”
“可是當年我對他也不錯。”
“你的交代,我會轉告袁大哥的,至于他會不會來見你,那就只有看他的了。”
岳小飛回到五關總鎮府後,已是一更左右。
他第一件事,便是探望袁小鶴,一來看看他是否已經好了,二來電要把鳳嫣紅的交代轉告他。
偏偏袁小鶴已經關上房門,里面連燈也熄了,他只好不再打擾。
次日早餐時,仍不見袁小鶴的影子,岳小飛不得不再去看他。
進門,便見袁小鶴披衣坐在椅子,兩眼無神,面色蒼白。
“袁大哥,你是怎麼病了的?”
袁小鶴勉強現出笑容道︰“沒什麼,小毛病,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可是晚上著了涼?”
“也許是吧。”
“小弟想告訴袁大哥一件事,昨天我見著鳳嫣紅了。”
袁小鶴雙目忽然—亮,急急問道︰“她可說過什麼?”
顯然,袁小鶴是擔心鳳嫣紅把前晚的事向岳小飛透露,像她那種無恥的女人,是不在乎這些的,但他自己卻不能不在乎,萬一這事被岳小飛知道,那將何以自處?
岳小飛道︰“她說那冊‘煉心大法秘笈’,已經獻給了教主。”
袁小鶴道︰“這事先前你已經告訴過我了,她還說過什麼?”
“她希望你去看看她,听她的語氣,好像到現在還沒見到你。”
袁小鶴這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而且精神也漸漸振作起來。
岳小飛緊盯著問道︰“袁大哥想不想去見她?”
袁小鶴道︰“身為巡關使者,隨時都要巡視到宵關,想躲著她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我決不想特別單獨去見她。”
岳小飛道︰“現在去見她,比以前見她,在感覺上總要稍好些。”
袁小鶴有些不解︰“我不懂這話的意思?”
岳小飛道︰“據她說馬昭雄已經死了,單獨見她一個,比見她和馬剛雄在一起時,不是要好過得多嗎?”
袁小鶴因曾听鳳嫣紅說過馬昭雄已死,並未過分在意,正要再問,忽見丁濤沖了進來道︰“岳公子,副總鎮有請,要你到大廳去!”
父親相召,而且又在大廳,必是有十分要緊的事,岳小飛別過袁小鶴,立即來到大廳。
出乎意料之外的,花玉麟竟是和大公主相對而坐。
另外引人注目的是大公主身後站著一名千嬌百媚的紅衣少女,竟是桃花。
桃花老遠就雙眸緊盯著岳小飛,露出親切可人的笑容。
岳小飛按照禮數先向大公主見禮,再向父親花玉麟見禮。
只听花玉麟道︰“岳使者,今天大公主親自前來,要把你帶到總壇去。”
岳小飛不願離開父親,心頭一震道︰“卑職早向三公主稟報過,不想離開五關總鎮,為什麼又要調到總壇去?”
大公主嫣然一笑道︰“岳使者放心,到了總壇以後,很快就可以回來。”
“那是要去做什麼呢?”
大公主道︰“這是你的榮幸,教主要召見你,本教自成立以後,進入天谷的武林高手,不下數百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蒙教主召見的,你還是第一個。”
又听花玉麟道︰“岳使者只管放心前去。對你來說,這是件天大的好事,也是五關總鎮上的光榮。”
說著望向大公主道︰“等卑職款待過大公主再走如何?”
大公主道︰“不必了,我馬上帶岳使者回總壇去!”
當岳小飛回房換過一套衣服後,大公主和桃花已在大廳門口等侯。
花玉麟直送出大門,井示意岳小飛要多謹慎小心。
路上,岳小飛搭訕著問道︰“大公主,教主為什麼要召見屬下?”
大公主笑道︰“當然是因為你文才武功出眾,尤其這樣小小年紀,將來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大公主過獎了!”
“事實俱在,你連過五關的成績,都早已報到教主那里,還客氣什麼。”
岳小飛再望向桃花道︰“恭喜桃花姑娘,難得你現在竟能隨侍在大公主身邊。”
桃花連忙施了一禮道︰“若非公子相救,婢子那有今天!”
大公主接著道︰“桃花人好又勤快,我很喜歡她,今後岳使者如果有什麼事找我,我會隨時派桃花和你聯絡。”
走了七、八里路以後,已到達三十六號招賢分館門前的小徑。
這里是通往總壇的捷徑,以前桃花和玫瑰都走過這里,所以才會被住在三十六號分館的岳小飛遇上。
岳小飛真想能見到林金寶。
他在這里住過多日,已和林金寶建立了不錯的感情。
還真巧得很,林金寶正在天井里坐著出神,一見門外小路上走來了大公主、岳小飛和桃花,連忙由里面奔了出來。
他先拜見過大公主,再拜見岳小飛道︰“好久不見公子了,您好嗎?”
岳小飛道︰“我很好,這里目前可有新客人來?”
林金寶搖頭道︰“還沒有。”
“這些天你到總館去,是否有人欺負你?”
“他們都對小的冷淡得很,但卻沒欺負,所以,小的想求公子幫幫忙。”
“你準備要我幫什麼忙?”
“求公子想辦法把小的也調到五關總鎮去。”
岳小飛也同樣有這種想法,如果能把林金寶也調到五關總鎮,
自己就等于多了一個心腹人,可惜他目前並沒有這種能力。
大公主早看出岳小飛的心意,輕咳了聲道︰“林金寶,暫時安下心來留在這里,慢慢的我再替你想辦法。”
林金寶喜出望外,連忙跪地向人公主磕了個頭道︰“小的叩謝大公主恩典!”
岳小飛自然也是喜之不勝,拉起林金寶道︰“你該放心了,有時間我也會來看你。”
林金寶再次歡天喜地的向岳小飛拜謝。
大公主等三人繼續前進。
岳小飛道︰“大公主,由這里到總壇還有多遠。”
大公主道︰“不過十里左在,只是必須到達以後才能看到。”
天谷之內,方圓將近百里,但四地勢高低起伏,又因到處都是葉林,一眼望出去,實在看不多遠,否則,百里範圍之內,必可一覽無遺。
由于大公主走得甚慢,半個時辰過去之後,眼前仍不見有什麼房舍,但估計距離,已該快到總壇了。
突然,面前出現一片柳林,那柳樹林株株都高大異常。
在柳林四周,環繞著一條小河,河水潺潺流動,清澈見底,並清晰的可口望見水中游魚。
奸一幅清幽雅致的景色。
更令人引以為奇的,是河水雖不深,但游魚卻都很肥大,而且魚身五彩繽紛,非鯉非鯽,至少岳小飛從未見過。
桃花向柳林內一指道︰“公子,這里面就是了!”
只因被柳林遮住,柳林內的景況,岳小飛雖極目望去,也看不出什麼。
他哦了聲道︰“原來總壇就在柳林里面?”
桃花笑道︰“柳林內是大公主住的地方,叫柳林院,也叫翡翠館,離總壇還有一段距離呢。”
通往柳林的,是一座木橋,名副其實的小橋流水。
來到橋頭,大公主忽然止住腳步道︰“岳使者,听說你的輕功,已到落花飄葉、點塵不驚的地步,可否讓我開開眼界?”
岳小飛搖搖頭道︰“大公主听誰說的,屬于愧不敢當!”
大公主笑道︰“用不著客氣,你若沒行超凡絕俗的輕功。如何能闖過水火兩關?”
岳小飛默了一默道︰“大公主可是又要測試測試屬下?”
大公主道︰“算不得測試,現在我和桃花先過橋去,你再以輕功由河面飛越過去,比過水、火兩關容易多了。”
岳小飛打量一下河面,兩岸相距最近處只有四、五丈,最寬處也不過七、八丈,這種距離,在他來說,當然是輕而易舉。
他微微一笑道︰“屬下勉強可能過去。”
大公主隨即和桃花走到木橋對面,招招手道︰“岳使者就開始吧!”
豈知岳小飛竟找了兩岸相距最遠之處站好,接著騰身而起,向對面掠走去。
就在他掠出兩三丈遠,突然竟似控制不住,直向水面墜去。
在這霎那,大公主和桃花都不由大吃一驚,這河水雖然不一定能淹死人,但岳小飛如此反常,卻實在是她們始料不及。
但大公主和桃花的心念尚未轉完,只見岳小飛身剛一貼近水面,便又再度升起,然後繼續向前平飛,再輕輕的落下地來。
她們到這時才發現岳小飛雙手已捧著一條足有兩三斤重的金鱗大魚,除了兩袖已濕外,身上和鞋面連一滴水珠都沒沾上。
這等絕俗驚世的輕功,怎不令大公主和桃花都怔在當地。
半晌之後,大公主才吸了口氣道︰“今天總箅讓我開了眼界了!”
岳小飛道︰“屬下微末之技,不敢勞大公主謬獎!”
大公主道︰“這條魚就帶到柳林院吧,待會兒就烹給你吃。”
順著柳林內的遮陽小徑,走不多遠,突然眼前一亮,現出一幢白色建築。
這幢建築佔地不下一畝,連圍牆也是白色的。
進入大門,但見里面樓台亭榭,一片純白,在四周柳林的掩映下,美得超塵出俗,別有一番韻致。
大公主把岳小飛引入一間精舍,吩咐桃花道︰“你在這里陪岳使者,我過一會兒再來。”
桃花連忙沏上荼。
桃花能有今天,可說完全得力于岳小飛的仗義相助。她是一個不忘大恩的人,此刻能和岳小飛單獨相處。當然要盡量表現得殷勤些。
這時已近中午,很快便擺上酒食來,其中的一盤,正是他捉的那條大魚。
當大公主再來時,已換了一身衣服,但卻還是白色的岳小飛不難得知大公主最喜白色,因為連他所在的柳林院,也都是白色的。
她笑 生春的道︰“桃花也留在這里一起吃吧!”
岳小飛能由大公主相陪,稱得上是種寵遇,而桃花能和大公主共桌吃飯,就更是受寵若驚了。
飯後。大公主道︰“下午就由桃花陪岳使者各處走走,但千萬不可擅出大門。”
岳小飛一愣道︰“屬下不是要去見教主嗎?”
大公主道︰“剛才有報傳來,教主白天有事,必須到入夜之後才能召見你。”
大公主走後,桃花隨即帶著岳小飛在圍牆內各處走了一走。
柳林院雖然範圍很大,但各處走馬觀花的逛了一遍,卻沒花費多大時間。
晚餐仍由大公主親自來陪。
大約一更左右,大公主道︰“現在可以動身到總壇了!”
其實,柳林院已算是在總壇範圍之內,大公主所說的總壇,不過指的教主所住之處而已。
出了柳林院,天色暗得有如潑了墨,這是因為烏雲密布,星月無光的緣故。
所幸在前帶路的大公主穿著一身白衣白裙,否則以岳小飛的目力也難以擇路。
桃花則走在最後。
又過了一座小木橋,便出了柳林。
再走約半里左右,兩旁現出一排排巨大的暗影。
岳小飛猜得出,那是一排排整齊而宏偉的房舍。
再前進了數十丈,面前竟是一處隧道,進入之後,似乎在里面不住兜***,有如傳說中的八卦陣,轉得人幾乎有些頭暈眼花。
好不容易轉出了隧道,只听大公主道︰“到啦!”
岳小飛眨了眨眼,只見前面忽見亮起了***,不遠處出現了一座金碧輝煌、巍峨豪華的宮殿,和想像中皇城內的金鑾寶殿,似乎沒什麼兩樣。
所不同的,丹墀下,並無文武百官,僅是高高在上的寶座前側兩旁,右首站著四名手捧金盞的黃衣童子,左首站著四名手捧玉壺的綠衣少女。
宮殿上方,從階下到最高處的寶座,高懸著兩排巨大的垂甦宮燈,整整齊齊,足有二、三十盞之多,照耀得大殿內如同白晝。
大公主低聲交代桃花道︰“隨我來!”
此刻,大公主的神色,顯得十分端莊肅穆。
岳小飛也在剎那間心理上有種異樣感覺,真的就像臣子要朝見皇帝一般,雖然大殿上並無手執干戈的武士,卻隱隱透著一股莫可言狀的肅殺之氣。
來到寶座下約方丈余處,大公主停下腳步,又低聲道︰“就在此處恭候。”
岳小飛偷偷的向上望去,寶座上竟是空著,顯然教主還不曾駕到。
再向寶座兩旁四名黃衣童子和四名綠衣少女偷偷看去,立刻使他的眼楮為之一亮,因為此處離得甚近,他已看清這四男四女。
男的個個眉清目秀,美如冠玉,女的更是人人明眸皓齒,仙姿玉質,簡直就像想象中的金童玉女一般。
真不知皇元教主從那里挑選來的這等俊男美女。
就在這時,大殿後方傳出一縷脆而亮的聲音道︰“教主駕道!”
岳小飛剛要向大殿後望去,驀地,那數十盞巨大的垂甦宮燈,竟然同時無風自熄,使整個大殿,剎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間的變化,使得初進天谷總壇的岳小飛怎不駭異莫名。
尤其,那數十盞巨大垂甦宮燈,如何能在無人無風之下同時熄滅,實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此刻,大殿內鴉雀無聲,幾乎連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到,靜得簡直有點可怕。
偏偏站在一旁的大公主,也不言不動。
忽然,大殿上方所有宮燈,竟又同時亮了起來。
無人點燃而燈光齊明,越發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岳小飛急急向上望去,不覺又是一驚,
不知什麼時候,在寶座前已垂下一道閃閃發亮的金色帷幔,剛好把寶座以及左右各四名黃衣童子和綠衣少女隔在帷幔之後。又因那金色帷幔本身就閃閃發光,使人根本無法透視到里面去。
只見大公主恭恭敬敬的向上深施一禮,謹聲說道;“女兒白金鳳參見教主!”
帷幔之後隨即發出一縷嬌滴滴銀鈐般的聲音道︰“教主降諭,大公主免禮,岳使者帶到沒有?”
教主說話,居然由人代傳,連皇帝也似乎沒有擺過這種派頭的。
大公主肅容稟道︰“女兒身旁這位年輕人,就是岳使者。”
帷幔後那嬌滴滴的聲音又道︰“教主降諭,岳使者抬起頭來!”
岳小飛只好抬頭往上仰視,可惜除了閃閃發光的金色帷幔,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但他心里有數,對方由帷幔之內看他,卻必定能看得一清二楚。
許久,才又響起那嬌滴滴的聲音道︰“教主問岳使者,訂過親沒有?”
岳小飛肅容答道;“屬下年紀尚輕,並未訂過親事。”
帷幔後那嬌滴滴的聲音再道︰“教主問岳使者多大年紀?”
岳小飛道︰“屬下還沒滿十四歲。”
大殿上靜謐了很久,又響起那嬌滴滴的聲音道;“好啦,教主沒事啦,大公主請帶岳使者回去吧!”
大公主恭恭敬敬向上施了一禮,應了一聲“是”。
當岳小飛隨著大公主走到階下,再回頭時,不但那巨大的金色帷幔已經不見,連寶座上以及兩旁的八名俊男美女也都失去蹤影。
岳小飛先前只道教主召見,必定要問很多話,萬沒想到三言兩語便告結束。
尤其,他不但沒看到教主什麼模樣,連教主是男是女,也半點底細沒摸出來。
這時桃花已由階下迎了上來。
桃花也茫然問道︰“怎麼這樣快就召見完了?”
大公主道;“不必問,馬上回去!”
誰知剛走出幾步,一名綠衣少女由儀門奔了出來道︰“教主有諭,請大公主到內宮相見!”
大公主只好盼咐道︰“桃花,就由你把岳使者帶回去,不必等我。”
桃花道︰“稟大公主,把岳使者帶到哪里去?”
大公主道︰“今晚就把岳使者安置在柳林院過夜,這麼晚了,當然不能再要他回五關總鎮府去。”
說完話,便和那綠衣少女進入了儀門。
桃花拉了拉岳小飛道︰“公子,咱們走吧!”
她在無人處仍稱岳小飛公子,不外是覺得這樣較為親切。
岳小飛道;“你認得路嗎?”
桃花道︰“婢子認得路,夜晚之間,必須小心默認,公子也請留意些。”
岳小飛道︰“天色這樣暗,簡直令人沒法留意。”
當走得離開大殿較遠後,桃花搭訕著問道︰“公子,方才教主都問過您什麼話?好像沒講幾句吧?”
岳小飛道︰“的確沒講幾句,只問我多大年紀,又問訂過親沒有,就這麼簡單。”
桃花笑道︰“婢子要恭喜公子,教主可能要為公主選女婿了!”
岳小飛一皺眉頭道︰“豈有此理,我這種年紀,怎麼能配公主?”
桃花道︰“婢子說的當然不是大公主,也不是二公主,是三公主。”
岳小飛哦了聲道;“你見過三公主?她有多大年紀?”
桃花道;“婢子沒見過,不過卻听說三公主今年只有十四歲。”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他認為桃花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否則教主何必要問自己多大年紀和訂過親沒有。
他真後悔,當時為什麼不謊報訂過親了。
他並非認為教主選婿是件壞事,而是想到大公主已對父親花玉麟有意,若自己真被教主選上,豈不形成了亂倫?
想到這里,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只听桃花道︰“如果公子能被教主選上,算得上是件天大喜事,從今以後又何愁不能步步高升。”
岳小飛道︰“我們不談這些好嗎,桃花姑娘,我想問你,教主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桃花訝然道︰“您剛才不是和教主說過活嗎?”
“教主的話,是由人代傳的。”
“原來是這樣,請原諒,婢子也不知道教主是男的還是女的。”
“這樣說來,教主未免太神秘了!”
“天谷本來是處神秘地方,即便住在天谷附近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天谷在那里,甚至連天谷這兩個字都沒听說過。”
到達柳林院,已是二更過後,桃花索性就把自己的臥室讓給岳小飛,她自己則睡到另外一名侍婢的房間去。
岳小飛對桃花如此相待,自然也十分感激。
次日醒來,早餐時桃花道︰“公子請稍待會兒,大公主還要親自來陪你。”
“大公主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二更就回來了,那時公子已經睡著,大公主沒讓婢子再打擾你。”
不大一會兒,大公主果然來了。
用過早餐後,岳小飛正要告辭返回五關總鎮,大公主卻道︰
“岳使者,恭喜你,教主昨晚召見我,當場表示對你十分中意。”
岳小飛有如當頭被擊下一棒,呆了呆道︰“教主已經委派屬下為巡關使者,還有什麼中意不中意呢?”
大公主“嗤”的一聲笑道︰“岳使者,你終究是個孩子,難道只當一名巡關使者就知足了嗎?”
“那麼教主想要屬下做什麼?”
“暫時不告訴你,不過必須讓你馬上知道的,是你暫時不必回五關總鎮了。”
“難道要屬下留在大公主這里?”
“那倒不是,教主特準你游覽‘富國城’,一般人在天谷多年,連‘富國城’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而你卻能蒙恩游覽,稱得上是天大的殊榮。”
“富國城在哪里,里面有什麼好看的?”
“不必問,去到就明白了。”
“是誰帶屬下去?”
“當然是我。”
“屬下知道大公主事情很忙,怎敢再勞動你老人家。”
“在你所認識的人中,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能帶你到富國城去的。”
“可有什麼原因?”
“因為只有我才可以自由進出富國城,其他的人,即便蕭館主和花副總鎮,若請不到教主親自頒發的通告令牌,也是無法進出富國城的。”
大公主說著,起身吩咐道;“你在這里稍待—會兒,我換過衣服,馬上就帶你出發。”
當大公主再進入客廳時,雖然仍是白衣白裙,但上衣的周邊以及領口上,卻都瓖著墨綠發光的錦邊,胸前也繡著蘭花圖案,于純潔高惟之中,又多了一份幽致盎然的神韻。
桃花帶著企盼的話氣問道︰“大公主,婢子是否可以隨侍同去?”
大公主道︰“你當然要跟著去,一路之上,除了照顧我,也要照顧岳使者。”
桃花真是喜出望外。
出了柳林,並不向總壇方向行進,卻由另外一條路,進入一條谷道。
這谷道兩旁的崖壁都不高,最高處也不過三、五丈而已。
若不是有大公主和桃花在旁,岳小飛真想躍上崖頂,看看前面是什麼景象。
豈知兩邊崖壁雖然不高,但谷道卻很長,而且很像是由人工開鑿出來的。
岳小飛自信這想法不會錯,因為在兩邊崖壁之外,並非高山,很可能有不少機密設施,不便被人窺破,而行走在谷道以內的人,又誰都不便躍上崖頂。
人約足足走了三、四里路,一直沒走出谷道。
岳小飛忍不住問道︰“這谷道究竟有多長?”
大公主道︰“快到頭了,出谷口不遠,前面便是富國城。”
岳小飛道︰“在谷道走了這麼久,怎麼連一個往來的人都看不到?”
大公主道︰“這谷道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出的,當然不容易看到有人來往。”
“可是入口處以及一路之上,並沒遇到崗哨盤查?”
“實對你說,這條谷道內一共有十二處崗哨負責監視,只是你無法看到罷了。”
岳小飛不覺暗自震驚,搭訕著問道︰“為什麼他們不盤查我們?”
大公主笑道︰“有我帶路,他們還有什麼好盤查的?如果你單獨闖進來試試看,即便你武功再高,也闖不過去。”
出了谷口,兩旁卻又是夾道密林。
密林範圍甚廣,道路似乎在密林當中,因之,根本看不透林外是什麼最象。
不但如此,連上空也被樹陰遮住,若是盛夏季節,走在這里,必定爽快無比。
岳小飛搭訕著道︰“大公主,這條路真算得上是天下奇景,夏天到這里來納涼的人一定很多。”
大公主笑道︰“夠資格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實在不多。”
岳小飛道︰“莫非附近仍有禁制?”
大公主點點頭道︰“不錯,這兩旁林內到處都是禁制,有的是機關布設,有的是暗椿埋伏,只是外人無法看出而已。”
出了密林,岳小飛不由心頭一震,但見而前竟是一道數十丈高而且筆直如削的絕壁,絕壁下出現了一座城門。
那城門就是開在絕壁底部,而絕壁也正好做了天然城牆。如此的城牆,真可稱得上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
來到離城門不遠處,便望見城門上方寫著三個巨大的金字——富國城。
城門下雄糾糾氣昂昂的站著四名執刀佩劍的守衛。
他們見了大公主,齊齊躬身施禮。
大公主一一答禮,帶著岳小飛和桃花穿過城門。
過了城門,岳小飛又是一驚。
他只道城門內必定進入山腹,豈知卻另外又是一番天地。
原來這做為城牆的聳立山壁,里面又是數里方圓的原野,形成天谷之外另一片谷地。
進城不遠,路有便是一處建築巍峨雄偉的府第,大門上方高懸著一方‘富國城府’的巨型匾額。
府第門外也有一名帶刀守護。
那守護向大公主見過禮後,問道︰“大公主可是要見城主?”
大公主道︰“煩你稟報城主,就說我來拜見!”
那守護應聲而去。
岳小飛茫然問道︰“大公主,富國城主好像身份地位很高?”
大公主道︰“豈只很高,連教主都要敬他三分,譬如我到招賢館或者五關去,招賢館主和五關統領都要恭恭敬敬的出來迎接,但來到富國域。卻必須我先拜見富國城主。”
岳小飛不由想起五關之中,惟有武關統領那矮小的駝背老人,上次對他和丁濤、甘霖巡視時不但不理不睬,連人影都沒看見,隨即趁機問道︰“大公主,那位武關統領,好像架子奇大,對人不太禮貌?”
大公主峨了聲道︰“剛才我說的五關統領,武關統領應該除外,那位老前輩的性子乖闢是出了名的,連教主都要順著他,別說不理你們,就是我到了武關,也不敢對他冒犯,他脾氣來了,連我也照樣罵。”
岳小飛愕然道︰“這是什麼原因,他不過一名五關統領,竟然這樣倨傲霸道,難道皇元教就沒有教規和戒律了嗎?”
大公主搖搖頭道︰“沒法子,教主好不容易把他請出山來,還順著他。他還經常發牢騷呢,而且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當得了武關統領,就以花副總鎮來說,他可以當五關副總鎮,但卻無法做武關統領。”
“為什麼?”
“因為武關有十大魔頭,十人魔頭只服他,不服任何人,也就是說,唯有他才能把十大魔頭統御得服服貼帖。”
“屬下只知道那位駝背老人武功高不可測,但卻不清楚他以前的身份來歷?”
“他個是賀蘭山的一位異人,沒人能知道他的師承門派,六十年前,曾三度到過中原,中原武林,竟沒一人是他敵手,因之當時的黑白兩道,對他無不聞名喪膽,但他在中原並未大開殺戒,很快便又回到了賀蘭山,因之當年的中原武林。只知道西北方有位武功蓋世的駝背矮人,照樣誰也弄不清他的身份來歷。”
“他到底姓什麼叫什麼呢?”
“他姓龐名舟,有個綽號叫多背天翁。”
岳小飛啊了聲道;“多背天翁,這綽號的確取得很有意思!”
大公主道︰“我也認為替他取這綽號的人很有學問,把駝背叫多背,矮子卻叫天翁,實在有些意思。”
“他六十年前就到過中原,那麼現在究竟有多大年紀呢?”
“據說他已經接近百歲高齡了。”
“教主為什麼要把他請出山來?”
“教主在成立五關之初,最先設法找到那十大魔頭,但十大魔頭卻誰都不服誰,在萬不得已之下,才想盡一切辦法,把多背天翁龐舟請到天谷來,由他領導十魔,十魔這才服服貼貼。”
大公主默了一默,繼續說道︰“其實統御十魔很簡單,只要能找到武功比他們高的,他們就會心服口服。”
“大公主可知道多背天翁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難道在天谷之中,就找不到第二個武功和他一樣高的?”
“天谷之中像他那樣武功的,不能說沒有,教主的武功就不在他之下,但教主又如何能再擔任五關統領呢?”
正說到這里,那名守衛大漢已奔了出來道︰“城主有請大公主!”
大公主率領岳小飛和桃花直接進入一間大廳。
大廳內的陳設,令岳小飛為之吃驚。
只見里面擺設的桌椅,居然都是翠玉鑿成,後面的一面四扇連結的屏風,也是檀木瓖玉,而且還鍍了金,其他所有擺設,也全非金即玉,豪華得簡直令人不敢想象。
坐下後,兩名艷裝少女立即趨前獻茶。
三人等了半晌,才听見屏後傳來一聲咳嗽,大公主連忙站起身來,望著發聲之處躬身施禮道︰“弟子白金鳳拜見黃師伯!”
屏風後很快便轉出一位黃衣老者。
黃衣老者年在六旬左右,肥頭大耳,滿面紅光,頷下飄著三綹長須。
別看他年已六旬左右,但面皮卻十分細嫩,看不出半點皺紋,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黃衣老者緩緩來到正位坐下道︰“金鳳,你怎麼有時間到這里來?”
大公主謹聲道︰“弟子是奉教主之命,帶這位岳公子來參觀參觀富國城。”
黃衣老者瞥了岳小飛一眼道︰“這孩子是哪里來的?”
大公主道︰“他是這次連過五關成績最優的,教主非常喜歡他,
昨晚曾予親自召見,並特準他參觀富國城。”
黃衣老者哦了聲道︰“原來如此,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可為他安排了差事?”
大公主道︰“他目前已在新成立的五關總鎮擔任巡關使者。”
黃衣老者道︰“那不是大才小用了嗎?”
大公主道︰“教主是讓他多磨練磨練,不久之後,自有調動。”
黃衣老者略—沉吟道︰“如果不好安排,不妨把他凋到老夫這里來。”
大公主道︰“不勞黃師伯費心,教主一定早有安排。”
黃衣老者向後一招手道︰“取三面令牌過來!”
立即打一名錦衣少女捧著三面令牌恭恭敬敬的交給了大公主。
黃衣老者隨即起身道︰“老夫不耽誤你們時間,你們現在就去參觀吧!”
說完活,自行往屏風後面而去。
大公主把翠玉令牌分給岳小飛和桃花各一面,並吩咐道︰“好好系在胸前,千萬別踫撞著!”
原來這翠玉令牌是富國城的通告標識,除富國城內的人另有標識外,其他即便總壇的人前來參觀,也必須先領到翠玉令牌才能通行無阻。
三人各自系好翠玉令牌,離開富國城府,大公主道︰“富國城里面分三寨一關,岳公子準備先參觀哪一部門?”
岳小飛一皺眉頭道;“屬下根本不清楚三寨一關是什麼?還是由大公主自行決定吧!”
大公主道︰“所謂三寨,就是‘開發大寨’、‘通運大寨’和‘弘農大寨’,至于一關,叫做,‘美人關’,你小小年紀,‘美人關’不參觀也罷,既然由我決定次序,那就先看‘開發大寨’吧!”
大公主邊說邊走,大約前行里許之後,岔路很多。
大公主道︰“這里就是開發大寨了,大約有兩三百人在里面開采礦物。”
岳小飛道︰“原來這里是一處煤礦?”
大公主笑道︰“如果是煤礦,還有什麼值得開采的。”
“那是什麼礦呢?”
“金礦、銀礦、玉礦、還有珠寶礦!”
岳小飛吃驚道︰“山洞里那會有這麼多寶物?”
大公主道︰“經過地質專家勘察,這山腹內是一處無窮無盡的寶礦,十年前教主便派人開采,半年後果然先挖到銀礦,接著又挖到金礦,以後玉礦和珠寶礦便相繼被發現。目前每天可開采到白銀五十斗,黃金十斗,壁玉三車,其他珠寶至少也在百斤以上。”
岳小飛只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人們常說的“日進斗金”,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如今天谷內每日能開采出這麼多金銀珠寶,那豈不是富可敵國了。
大公主不等岳小飛開口。又道;“天谷內將近萬人,若沒有巨大資財,如何能養得起?何況還必須儲備大量資金,以便不久之後進軍中原之需。”
岳小飛大吃一驚道︰“什麼?教主還要進軍中原?”
大公主笑道︰“原來你到現在才知道,教主設立招賢館招兵買馬,這幾年來,除原有人手外,中原武林高手前來投效的,已有好幾百人之多,即便以現在的實力而論,只怕武林中九大門派以及各個武林世家加起來,也難以和我們皇元教相比。在這種情形下,教主當然應該統一中原武林,登上唯我獨尊的盟主寶座。”
岳小飛雖然自進入天谷後,早就听過這樣的傳言,卻一直未便深信,如今這話出自大公主口中。使他不信也得信了。
這使他根本沒有置啄的余地,他干脆悶著頭不再開口。
大公主隨便往—條岔路內走去,很快便听到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挖鑿聲音,以及車輛轆轆聲。
漸漸,山腹地道中已人來人往,有的推車,有的擔擔子,車子和擔子里。不是黃澄澄,便是白花花,再不便是晶亮耀眼的翠玉寶石。
這些人都是僅穿了—件緊身短褲,而且山洞中每隔一段距離,
便有人在暗中監視,監視的人,也是只能穿一條短褲。顯然這是防止有人私藏夾帶。
大公主並未走到盡頭,便止住腳步道︰“不必看他們實際開采的情況了,而且各條岔路的情形都差不多,還要細看只怕一天都看不完,現在就出去,再看另外一個寨。”
出了開發大寨,沿著山壁前進,不久之後,又出現了一條極為寬敞的山腹隧道,
大公主指著山腹隧道道︰“這里面便是通運大寨,我們不必進去,只站在洞口外看看就夠了。”
岳小飛茫然道︰“由洞口能看到什麼呢?”
大公主道︰“馬上就看到了!”
就在這時,隧道內足有幾十人涌了出來。
這些人有的趕著牛車,騾車、驢車,有的則挑著擔子,不論車里或擔子里,東西都裝得滿滿的。
由于站得很近,岳小飛已清楚的看到,車里和擔子里,裝的有豬、有羊、有雞、有鴨、有魚,還有各色各樣的蔬菜,甚至連綢緞布匹以及各種玩物家具都有。
岳小飛大為驚奇道;“這些東西都是從哪里來的?”
大公主道︰“自然是花錢買來的,”
岳小飛越發吃驚道;“山腹內怎會有賣這些東西的呢?”
大公主道︰“山腹內當然沒有這些東西,他們是從長安或山外的村鎮買來的。”
“難道這條隧道可以直通長安?”
“這殺隧道有十幾里長,可以直通到山外,他們再到長安和附近村鎮采購,要不然天谷里的上萬人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
“這樣一來,天谷豈不就沒有秘密可言了?外人也可不經五關隨便混進來?”
“用不著你多慮,這隧道的出門處,蓋了不少房舍,外人只知那里是一處大戶人家,根本不清楚有隧道可以通到天谷內,而且在那些房舍里,住行十幾名絕頂高手,任何武林人物也闖不進來。”
正說話間,又有一批車輛和挑擔子的由隧道內涌了出來。
大公主再道︰“就這樣川流不息的向里面通運各種貨物,天谷內根本沒什麼東西缺乏的。”
岳小飛道︰“這些東西都運到那里去?”
大公主道︰“先運到城內大倉庫里,再由富國城主分配到谷內各地去。”
岳小飛道︰“這里用不著看了,再去參觀一下弘農大寨吧!”
大公主隨即在前帶路。
弘農大寨除櫛比鱗次的房舍外,是一望無際的平坦,里面全是農田和果園,男男女女不下數百人,都在田園里埋頭工作,有的鋤草,有的灌溉,有的收割,竟像到了另一個世界,完全是農村風光。
岳小飛不解的問道︰“既然東西可以由外面運來,又何必要自己種植農田果園呢?”
大公主道︰“這是以備不時之需,萬一通運寨出了問題,自己也可以供給食米和蔬菜,何況這里收成的蔬菜和水果,比由外而運來的新鮮得多。”
岳小飛道︰“弘農大寨範圍太大,既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也用不著往里再走了。”
大公主道︰“那麼現在只剩下美人關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岳小飛蹙起雙眉道︰“美人關是做什麼的?”
大公主嬌靨上微現紅暈道︰“顧名思義,美人關里面,住的當然都是美女。”
“屬下是問那麼多美女住在里面做什麼?”
大公主的雙頰愈見泛紅,頓了一頓才道︰“實對你說也無妨,美人關不過是說來听罷了,實際上它是一處大型妓院,里面有姑娘一百多人,個個都貌美如花。”
岳小飛啊了聲道︰“在富國城里,為什麼還要開妓院?”
“他們三大寨的弟兄們整天辛苦工作,身心當然必須有所調劑,否則生活豈不太枯燥無味,設立美人關,不外是給他們調劑身心的,同時也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那些美女都是從哪里來的呢?”
“有的是從外面買進來的,有的是從五關進來的女性人物,因為犯了本教規誡而被打進去的。”
岳小飛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因為他本能的想到母親,他想到母親本來是個容貌出眾的女子,論年紀也不過三十剛剛出頭,萬一是被打進美人關………
他實在不敢再往下想。
本來,他並沒有參觀美人關的念頭,如今,他倒真希望能進去看看,看看是否能遇到母親。如果當真母親在內,即便拚著死,他也要把母親救出來,至少,他可以向大公主求情。
大公主見岳小飛沉吟不語,似在出神,輕咳了一聲道︰“岳使者,你究竟想不想去看看?”
岳小飛主意既定,毫不遲疑的道︰“屬下很想去看看!”
這回答大出公主意料,不覺頻起翠眉道︰“你小小年紀,為什麼要參觀那種地方?”
岳小飛道︰“不論什麼地方,看了後總是多長一些見識。”
大公主雖然有些不悅,卻也不便禁止,吁了口氣道︰“那就走吧!”
不足一盞熱茶工夫,便進入一處極大的圍牆內。
這里雖是一處大妓院,但街道上卻綠柳成蔭,而且還種植著不少桃樹和梅樹。
大公主道︰“這妓院共分三處大院,也就是按姿色分成上、中、下三等,三大寨進來尋芳的人,也是按照身份地位分成三等,決不會亂了次序。”
她說著,隨即停下腳步。
岳小飛道︰“大公主為什麼不走了?”
大公主紅著臉道;“我和桃花進去不太方便,你自己自行參觀吧,我在這里等著你。”
岳小飛並未猶豫,逕自向一處大門內走去。
別看這是一處妓院,庭院內的布置卻十分幽稚,既有假山,又有水榭,曲徑回廊,花木扶疏。
庭院內有幾個龜奴模樣的男人在閑坐聊天,他們見進來的居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難免覺得好奇。
好在岳小飛胸前懸著城主發下的翠玉令牌,總算明白這小孩子一定來歷不凡。
一個矮胖的龜奴迎上來,一面噘嘴笑問道︰“公子可是來找姑娘的?”
岳小飛道︰“在下只是想來參觀參觀,怎麼看不見姑娘?”
那龜奴笑道︰“現在是白天,三寨的人都在工作,四為沒有客人來,姑娘們都在房里休息,不過公子若想找,隨便那個姑娘的房間都可進去。”
這一來反而使岳小飛大失所望,他總不能每一位姑娘的房間都去察看一下,那樣一來,將來傳出去豈不成了大大笑話。
無奈何,只好再到第二處大院。
不難預抖,第二家大院的情形也是一樣。
他只好不再進第三家大院,很快便回到大公主和桃花等待的地方。
大公主嬌笑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岳小飛只能實話實說︰“白天沒有客人來。姑娘們都躲在房里休息,屬下看不到什麼,只有不看了。”
大公主道︰“岳使者,你小小年紀,不該想到女色上去,要知道教主對你的期望很大,連我山希望你一直能做個規規矩矩的人,
唯有如此,你才會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這教岳小飛如何解釋,他只能淡然笑了笑道︰“屬下只是為了好奇,怎會當真?”
大公主望了望天色道︰“已經快中午了,咱們向城主繳回令牌後,吃過午飯,就該回去了。”
岳小飛暗道︰“既然在美人關無法看到母親,何不再求大公主到育化城看看,父親曾說母親被打入育化城,今天豈可失去到育化城的機會……”
想到這里,岳小飛搭訕著道︰“稟大公主,你老人家可否再帶屬下到育化城參觀參觀?”
大公主哦了聲道︰“你為什麼想到育化城了?”
岳小飛道︰“這里一定離育化城不遠,若今天不能看看,以後那里還有機會?”
大公主道︰“育化城都是些受刑或在感化中的人,實在沒什麼好看。”
“屬下就是想看看他們究竟受的什麼刑?小時候看過一本‘善書’,里面有十八層地獄,什麼上刀山下油鍋,還有喝迷魂湯,走奈何橋的,若能在育化城看到真實景況,也可以和書上對照一下。”
大公主道︰“育化城雖然從前叫地獄城,但卻沒那麼殘酷,怎會看到上刀山下油鍋呢?”
岳小飛道︰“不管如何,只求大公主帶屬下去看看!”
大公主依然笑著道︰“看你終竟是個小孩子,什麼事都好奇,既然真想看,我就只有帶你去了。”
三人回到富國城府,向城主繳了令牌,又吃過午飯,便往育化城而來。
離開富國城,岳小飛問道︰“由這里到育化城還有多遠?”
大公主道︰“以現在的走法,大約要半個時辰左右。”
岳小飛忽然心中一動道︰“天谷中這麼多秘密,難道就不怕外泄嗎?”
大公主道︰“用不著擔心,天谷中的秘密,根本不可能外泄。”
“屬下不信,就以通運大寨來說吧,每天有不少人出去,遠的甚至到長安,萬一其中有跑掉不回來的怎麼辦?”
“他們誰都不敢跑掉?”
“為什麼?”
“他們在出發之前都必須先服下一種藥物,時間一到,非回來不可,否則沒有解藥,就非死不可。”
“可是他們在外面,總會把這里的秘密透露給別人的。”
“他們出去,都有一定的編組,每組都有城主的心腹人負責監視,而這監視人也是武功最高的,何況,凡是能在通運大寨工作的,都是經過嚴格考核挑選出來的,他們本身就個個忠于教主。”
這時前進的方向,正對著一處高可插天的山壁,幾乎連陽光也難以照射下來。
不消說,育化城原名地獄城,必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果然,很快便在山壁下出現了座城門,城門上方寫著“育化城”三個大黑字。
把守城門的兩名大漢,也是全身黑衣。
進入城門,雖然剛過中午不久,卻是一片幽暗,就像已經到了黃昏,簡直和傳說的鄴都城有些相似,令人不期然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大公主照例先到育化城拜見城主。
城主是位紅衣老者,大公主仍稱他師伯。
此人看來很冷酷,臉上不帶半點表情,在听過大公主要求參觀後,也命人取求三面黑玉制成的通告令牌。
大公主剛要告辭,卻听育化城主道;“慢著,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大公主道︰“他叫岳小飛。”
育化城主兩跟精芒暴射,直望著岳小飛全身打量。
在這剎那,岳小飛只感對方的眼神,有如利刃般,似乎直能刺透自己的心底,情不自禁暗暗打了個寒噤。
多時,育化城主才移開目光道︰“這孩子有多大年紀了?”
大公主道︰“他還不滿十四歲。”
育化城主哦了聲道︰“這樣小小的年紀,為什麼帶他到這里來參觀?”
大公主道︰“這是教主持準的,昨晚教主曾召見過他。”
“教主為什麼要召見這麼一個孩子?又特準他參觀育化城?”
“嚴師伯有所不知,他雖然年紀小,但文才武功,卻出類拔萃,這些年來,能憑真本領通過五關的,只不過三、四個人,而他便是其中之一,若再假以時日,前途實在不可限量。”
“哦,這倒是十分難得,待會兒就在這里吃晚飯,老夫要好好招待招待他。”
大公主回過身來道︰“岳使者,還不快快謝過城主!”
岳小飛連忙躬身一禮道︰“多謝城主恩典!”
育化城主終于現出笑容,揮揮手道︰“你們去吧,本城沒什麼好看的,要早點兒回來!”
離開育化城府,大公主道︰“岳使者,你今天可稱得到了殊榮!”
岳小飛大為不解道︰“屬下那有什麼殊榮可言?”
大公主道;“育化城主一向待人冷漠,連我以前來,也絕少得到他招待吃飯的,你不過一個外人,又只是個孩子,第一次他就要招待,不是殊榮是什麼,看來今天我和桃花,反而是沾了你的光了。”
“那是屬下沾了大公主的光,也許今天城主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吧!”
“還有,他居然對你笑了一笑,要知道連我也沒見他笑過幾次。”
“這正是屬下剛才所說,他今天特別高興的緣故。”
大公主道︰“別說了,反正他今天的表現,似乎顯得頗不平凡。
岳使者,休要先看什麼地方?”
岳小飛道︰“既然來了,屬下當然想到處都看看。”
大公主道︰“其實這里實在也沒什麼好看的,進入這里的人,多半在受苦受難,看了以後,心里反而越發不舒服。”
大公主那里知道,她這幾句話,句句都像針一般在穿刺著岳小飛的心,因為岳小飛明知母親是在這里受苦受難。
想起母親,岳小飛真是忍著,但卻又不能不看,不看又如何能救得出母親?
只听大公主繼續說道︰“我看倒不如去參觀參觀靈堂,你是小孩子,一定喜歡看那些恐怖的景象。”
岳小飛心頭一震道︰“什麼靈堂?是誰的靈堂?”
大公主道︰“不是一個人的靈堂,是很多人的靈堂。”
岳小飛越發吃驚道︰“都是哪些人?”
大公主道︰“如果問都是哪些人,不但你不清楚,連我也不知道。”
“他們都是怎麼死的?”
“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受刑而死的,也有的是自殺的,不過其中有一部分是例外。”
“有什麼例外?”
“有些人並沒死,只是裝在棺材里罷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目前活著無用,死了又可惜,便給他們服下一種藥物裝進棺材里,等用著他們的時候,再讓他們活過來。”
岳小飛只听得打心底直冒冷氣,默了一默,才問道︰“世界上那有這種藥物?”
大公主道︰“別處沒有,天谷里都有,這些人在棺材里,說死不死,說活不活,而且也不飲不食。”
“那是還有一口氣呼吸了?他們在棺材里,是否有一定的期限呢?”
“只要不超過三年都可以救活。”
“救活了以後,精神體力是否能和以前—樣?武功是否已經消失?”
“和從前完全一樣,武功也不會消失,”
這實在太玄了,也實在不可思議。
大公主接著再道;“當然,凡是棺材里的這種人,都是有頭有臉將來又有利用價值的人物,因為這種藥物煉制不易,普通人是不夠資格用的。”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道;“那就請大公主快帶屬下去看看!”
大公主不再說話,帶著岳小飛往一處山壁方向走去。
這時桃花也是在又怔又愣,她跟隨大公主不久,不用說也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只是因為自覺身份卑微,不敢向大公主詢問罷了。
來到山壁下,山壁上開著一個洞門,有個黑衣人守在洞門外。
黑衣人見大公主等三人都佩有城主發下的標識,並未查問。
剛進去之後,當真是黑洞洞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走了四五丈後,洞頂上方已懸有竹籠。
又轉了兒彎,面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足有數十丈方圓的巨大空洞。
觸目之下,岳小飛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只見巨大的洞室內,擺放了足有上百口的紅漆棺木。
那些棺木,排放得整整齊齊,縱看成行,橫看成列。每口棺材的一端,都放著一張小圓凳,小圓凳上點著一盞綠光閃閃的油燈,照得那些棺木也紅中泛綠,越發增加了陰森恐怖感。
在洞壁的四周,各站著一名穿黑衣的守護人員,其中男女各兩名。
這四名男女,可能是長時間不見陽光之故,一個個也瘦骨嶙峋,面色慘白,在綠色燈光的閃閃映照下,就像死了三天沒埋的僵尸一般,僅是看到這兩男兩女,就令人有些汗毛直豎。
大公主指著那些棺木道︰“岳使者應當看得出,後面靠右的二十幾口里面裝的都是活人。”
岳小飛怔怔的道︰“大公主怎麼看得出來?”
大公主道︰“那二十幾口棺木,棺蓋都沒全蓋,而且棺木兩側也鑿有洞孔,是供人呼吸用的。”
岳小飛道;“可不可以近前往里面看看?”
大公主搖頭道︰“那怎麼可以,除了城主和守護靈堂的頭目,誰都不能打開棺蓋察看的,就以我來說,也只能在一旁看看。”
岳小飛道︰“這四位守護靈堂的人,為什麼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大公主道︰“他們都是罰在這里守護的,誰都不能出去,不見日光,臉上又那里來的血色。”
“難道他們也不換班?”
“據說他們一共十二人,每天分三班輪換。”
“他們住那里呢?”
“這靈堂後面的洞壁上,另有兩間石室,他們就住在那里,男的住一間,女的住一間。”
就在這時,換班的時間已到,果然由對面走出兩男兩女。
在這剎那,岳小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楮,又好似身在夢境。
因為他發現在那兩名黑衣女子中,其中一名,赭然是他的母親。
雖然那女子是在對面,離他很遠,不易辯識,但她的身材、面部輪廓以及走路姿態,對他來說,卻是再也熟悉沒有了。
此刻,岳小飛的一顆心,激動得幾乎要跳出胸腔,真恨不得立刻躍身過去和母親相識。
但是,他不能,他必須強自抑制著內心的激動,因為大公主就在身邊,尤其四周都有守護,戒備森嚴,一旦鬧出事來,豈不後悔莫及。
他呆呆的遠望著母親,母親的臉色也是憔悴無比,若非她剛才是走著出來的,而是老早站在那里,只怕他已無法認出那就是母親。
至于他的母親,卻是低著頭靠在對面的牆角里,根本沒對岳小飛注視,事實上她縱然看到了岳小飛,也決不可能想到岳小飛會來到天谷,更想不到他會來參觀靈堂,
何況,燈光暗淡,相隔又遠,根本也沒法看得清楚。
只听大公主道︰“咱們現在該出去了!”
岳小飛又望了望母親幾眼,才隨大公主出了靈堂。
大公主道︰“岳使者,還想到什麼地方看?”
若未遇到母親,岳小飛當然想到處看看,如今,他那里還有心情再看別的,長長吁一口氣,道︰“不知怎的,屆下感到很累,什麼也不想再看了!”
大公主帶些吃驚的神色道︰“連桃花都沒說累,你的武功這樣好,怎麼就累了呢?”
岳小飛道︰“累不累似乎與武功無關,屬下昨晚可能受了點風寒。”
他這句話不打緊,桃花竟有些著慌了,忙道︰“公子,可是婢子沒服侍好?”
桃花的話出口後,才覺出這活有毛病,不覺粉臉一陣熱辣辣的感覺。
岳小飛道︰“怎麼能怪姑娘,你房里昨晚也沒你,只能怪自己沒照顧好自己。”
大公主道︰“既然身上不舒服,那就回育化城府休息吧,人家城主還要招待你吃飯呢。”
岳小飛趨機問道︰“大公主,這位城主姓什麼?叫什麼?”
大公主道︰“他叫嚴寒,是教主的大師兄,也是我的大師伯。”
回到育化城府,先繳回黑玉令牌,因為晚餐時間不到,只有在大廳喝茶休息。
不大一會兒,育化城主嚴寒出來了。
在大公主眼中,嚴寒今天的確與往日不同,顯得滿面春風,不再扳起他的臉孔。
他一出來,大公主連忙帶著岳小飛上前見禮。
嚴寒坐下後,先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的道︰“金鳳,你剛才說這孩子不到十四歲就有這麼好的文才和武功,你可親眼見過?”
大公主道︰“弟子雖沒親眼見過,但五關報到總壇的成績卻決不會假。”
嚴寒呵呵笑了幾聲道︰“既然如此,老夫倒想親眼看看!”
大公主眨了眨星眸道︰“這里沒有五關,大師伯怎能看得到呢?”
嚴寒拂了拂頷下的須髯道︰“難道老夫就不可以試試他?”
大公主吃驚道︰“以大師伯的身份地位,怎可和他動手過招,而且他又怎敢和大師伯較量呢?”
嚴寒呵呵笑道︰“你這丫頭想到那里去了呢?難道我不可以找人和他比劃比劃?”
大公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點點頭道︰“這倒使得。”
嚴寒道︰“不過老夫必須先規定好,雙方都是點到為止,絕對不可傷人!”
大公主忽然皺起翠眉道︰“稟師伯,岳公子剛才說身上有些不舒服。”
嚴寒道︰“你可是擔心他吃虧?”
大公主道︰“身上不舒服,總是對身手有些影響的。”
嚴寒笑道︰“老夫方才已經說過,只是點到為止,誰也不可傷誰,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憑老夫的眼力,只要他一出手,便不難掂出他有多大分量。”
他說完話,回頭叫道︰“到前面來!”
立刻,一名黑衣人由屏風後,肩不晃動,腿不屈膝的飄了出來,
奇怪的是這名黑衣人居然面罩黑紗,根本看不出他的面貌和年紀。
這且不說,黑衣人連雙手也帶著手套,全身上下,除了露出眼楮,連皮膚也不讓人看出半點。
大公主茫然問道︰“大師伯,這人是誰?”
嚴寒不動聲色道︰“用不著問他足準,只是看他們比試就成了。”
“這人為什麼不露出真面目來?”
“他長得很難看,自己不想讓外人看到,老夫也不便勉強。”
“他目前可是府上的人?”
“很難說,老夫听說他的武功不錯,有意把他留在身邊擔任侍衛,至于他能否勝任,等他試過身手之後,馬上便知分曉。”
此刻,岳小飛兩眼一直在黑衣人身上打轉。
他只覺此人舉止之間,身上似是十分輕盈靈活,身材雖然並不高大,但站在那里,卻別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
只听嚴寒又道︰“既然你們二人都不曾攜帶兵刃,那就徒手對搏好了!”
岳小飛望黑衣人雙手一抱拳道︰“兄台請先賜招!”
黑衣人也拱了拱手,卻並未開口說話。
嚴寒道︰“用不著多說話,小兄弟就先進招!”
岳小飛又一拱手道︰“請恕在下無禮了!”
他說完話,一個箭步,縱上前去,掄拳直向黑衣人肩部搗去。
誰都可以看得出,他這一招只是試探性質。
果然,黑衣人並不在意,直到拳勢即將襲及,才微微一側身,
然後欺身疾進,左掌叉開五指,閃電般抓向岳小飛前胸大穴。
他的動作十分輕巧,但卻迅如閃電驚雷,岳小飛一時大意,險些被對方擊中。
岳小飛覺出對方身手果然不弱,便決定放手槍攻。
當然,他並不想讓對方受傷,因為嚴寒已有意收此人為近身侍衛,總該成人之美,自己只要略勝一籌,也就夠了。
豈知黑衣人卻是得理不讓人,招勢落空之後,揉身再進,左掌右拳,同時對住岳小飛上下兩擊。
岳小飛被一連退後兩步,驀地一記分水跺子腳,旋身倒踢出去。
黑衣人急急收勢,接著一縷指風,直向岳小飛後背肩井穴時來。
岳小飛像背後生著眼楮,滑步一個急旋,不但讓開了指風,而且右腳又蹬向黑衣人側腰。
黑衣人就地施出一記鐵板橋,然後—個倒縱,竟輕輕飄飄地落到了梁柱上。
兩人交手幾合,很難令人分出誰勝誰負。
岳小飛穩站原地不動,若論輕功,他根本不會把對方放在心上。
突然,黑衣人由粱上—躍而下,直向岳小飛頭頂撲去。
豈知岳小飛這時也騰身而起,兩人剛好在空中相遇。
就在這一瞬間的工夫,只听得一陣快得不能再快的輕響,兩人已在空中交接了五六招。
這五六招全是起身相觸的短招,除了當事人心里有數外,在場的嚴寒和大公主,誰也沒看清他們是怎樣出手的。
但嚴寒和大公主剛定下神來,岳小飛和黑衣人已早飄身落地。
這次嚴寒和大公主總算看清楚了,岳小飛停身之處,仍在原地,而黑衣人卻已在丈余之外。
再看岳小飛,面不改色,氣不出聲。
黑衣人則胸腹之間,不住起伏,那蒙面黑紗的額角部位,也一滴一滴的滴下汗珠。
顯然,兩人之間已經分出了勝負。
但黑衣人卻似不甘就此認輸,略一喘氣,便又撲身攻了上來。
這次岳小飛不再避讓,交手三招,那黑衣人竟又仰摔出去。
不過黑衣人似是並未受傷,摔出之後,仍能拿椿站穩,只是已微微可聞喘息之聲。
嚴寒立即朗聲叫道︰“好了好了,雙方已然分出高下,不必再打了!”
接著轉頭望向黑衣人道︰“還不快退下!”
黑衣人依言退回屏風之後。
嚴寒回過頭來道︰“岳小兄弟果然是位武林少見的奇才,連老夫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岳小飛抱拳拱手道;“城主過獎,晚輩愧不敢當,其實方才這位兄台的身手,晚輩照樣也是佩服得很!”
嚴寒道︰“他固然算得是名高手,但和小兄弟比起來,正應了強中更有強中手的一句話!”
說罷,立即吩咐擺酒上菜。
嚴寒今天興致特別好,並把他的夫人也請出來作陪。
飯後,又談了很久,他們兩夫婦才親自把大公主和岳小飛送出大門。
回到柳林院,大公主本準備仍留岳小飛住一晚再走,但岳小飛堅持要回去,大公主也就不便堅持,並特地吩咐桃花送了一程。
到達五關總鎮府,已是起更時分。
雖然時間已晚,他仍急著先見父親面報一切。
花玉麟正在房內,他照樣也盼著他早些回來。
當岳小飛把一切經過詳細敘述一遍後,花玉麟淒然嘆道︰“為父真是不知道,你母親竟然是被打在育化城里守靈,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她是如何忍受得了?”
岳小飛不覺淚垂雙頰道︰“父親總該想辦法救出母親才是!”
花玉麟無限痛苦的搖了搖頭道︰“孩子,你已知道天谷有夫婦不可同來的規定,萬一我和你母親夫婦相識,只怕連自身也難以保全,又如何救得了你母親?”
他仰起頭來,緘默許久,忽然靈機一動道︰“孩子,救你母親,也許能應在你身上。”
岳小飛訝然道︰“孩兒有什麼辦法?”
花玉麟道;“照你剛才所說,育化城主必定非常喜歡你,若將來有機會再見到他,你不妨大膽提出。”
“孩兒可否說出和母親的真正關系?”
“可以,只要你和我的關系能瞞住他們就成了。”
“那麼母親到底姓什麼叫什麼,父親應該告訴孩兒了?”
“你母親叫何慧仙,這名字即使在中原武林,也絕少有人知道,
所以這三年來皇元教主才查不出我和她的真正關系。”
“只是孩兒擔心今後不可能再有機會到育化城去,父親可認識育化城主?”
“育化城和富國城兩位城主,都是教主的師兄,在皇元教中等于皇親國戚,我雖然見過他們,但卻攀不上交情,而且以他們的身份地位,連教主都要敬他們三分,也根本不會把為父放在眼里。”
“那麼孩兒究竟要如何設法接近他?”
“也許只能慢慢等機會了。”
次日早上吃飯時,丁濤和甘霖都圍來問長問短。
岳小飛只告訴他們曾見過教主,因為那天大公主來到總壇去的事,丁濤和甘霖都已知道。
丁濤和甘霖對岳小飛能被教主召見,內心只有羨慕,並無半點嫉妒,自己的武功比起人家相差太遠,岳小飛能被教主召見,他們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至于參觀過富國城和育化城,岳小飛卻並未告訴他們。
岳小飛記掛著袁小鶴,飯後便到了袁小鶴房中。
袁小鶴除了精神還有點頹唐,已不見病容。
岳小飛道︰“袁大哥,你一向沒病過,為什麼會忽然不舒服起來?”
袁小鶴只得向岳小飛透露—點消息。苦笑道︰“我是見到了鳳嫣紅才不舒服的。”
岳小飛一愣道︰“見了她有什麼不舒服的?”
袁小鶴道;“你上次曾說師父那冊‘煉心大法秘笈’,已被她獻給了教主,我只是半信半疑,及至見了鳳嫣紅,已完全得到證實,如此一來,日後如何向師父交代?我的不舒服,也正是由此而起。”
岳小飛反而松了口氣道︰“原來是為這緣故,既然已經無法討回那冊秘笈,煩惱又有何用?自己的身子要緊,目前只有多忍耐,
而且廬伯伯將來也決不會因為這件事怨你。”
袁小鶴果然心情開朗一些,問道︰“听說你也見過風嫣紅?”
“袁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丁濤和甘霖兩位說的,他們說大前天晚上你們三人到宵關巡視,後來鳳嫣紅單獨召見你。”
“不錯,我是見過了她。”
“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也說過那冊秘笈已獻給了教主,又說馬昭雄已經死了。”
“她也對我提起馬昭雄已死的事,不過我並未完全相信。”
“袁大哥認為馬昭雄還活著?”
“我想他不可能是死了。”
正談到這里,忽見丁濤匆匆忙忙的奔了進來道︰“岳公子,花副總鎮有請!”
岳小飛只得向袁小鶴告辭,來到花玉麟房中。
只見花玉麟神色頗有喜悅之情,一見岳小飛到來,便道︰“飛兒,真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
岳小飛哦了聲道︰“什麼機會?”
花玉麟道︰“你和育化城主見面的機會。”
“父親是怎麼知道的?”
“育化城主派了大小姐親自前來,說是城主想再見見你。”
“大小姐在哪里?”
“我把她招待在客廳時,再回來先跟你商議一下,以便你在心理上先有準備。”
這消息對岳小飛來說,還真有些突如其來,他頓了一頓道︰“大小姐的來意已經向父親說清楚了?”
花玉麟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感到意外,不過我看得出,育化城主兩夫婦必定是對你特別賞識,總之,這是救你母親脫離苦海的最好機會,千萬要好好把握。”
岳小飛低頭沉吟一陣道︰“萬一育化城主對孩兒提出什麼條件呢?”
花玉麟似乎也早想到這一層,不覺蹙起劍眉道︰“你說的什麼條件?”
岳小飛道︰“譬如他若有意把孩兒調到育化城去,或者其他方面的。”
“有這種可能嗎?”
“孩兒那天先到的是富國城,富國城主當時就有意把孩兒調去,育化城主難免不會有這種意思!”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他既然喜歡你,不管什麼條件,對你來說,似乎都無所謂,為了救你母親,盡管答應。”
他說著。站起身來道︰“別讓她等得太久了,現在就隨我到大廳去!”
來到大廳,岳小飛不覺眼楮一亮,
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女郎,正靜靜地獨坐在那里。
這女郎果真是美得出奇,穿著一身紫衣紫裙,雲發高挽,彎彎的柳葉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唇紅齒白,雙頰有兩個迷人的酒窩,膚白似雪,豐姿綽約,顯得那麼清新而脫俗。
不用說,這就是育化城的大千金了。
花玉麟拱了拱手道︰“有勞大小姐久候了!”
大小姐站起身來,也還了一禮道︰“這就是岳使者嗎?”
她語聲嬌脆。有如出谷黃鶯。
花玉麟道︰“不錯,岳使者,快見過大小姐!”
岳小飛抱了抱拳道︰“卑職見過大小姐!”
大小姐風致嫣然的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家父昨天剛見過他,今天又想見他。”
花玉麟道︰“大姑娘難得到這里來,等中午接受花某設宴款待再走不遲。”
大小姐道︰“花副總鎮的盛意,晚輩心領了,現在離午時還早得很,晚輩不敢打擾,這就走了!”
花玉麟再欲強留。大小姐又道︰“家父母急于見他,晚輩必須現在就走。”
花玉麟只好親自送出大門,並交代岳小飛道︰“到了育化城,千萬注意禮貌,盡量早去早回!”
路上,大小姐走在前面。
望著她那倩倩美好的背影,蓮步生姿,別有一番風致。
岳小飛究竟年紀太小,有很多話,想問又不便問。
倒是大小姐先打破了寂寞,她回頭望了岳小飛一眼,嫣然笑道;“小兄弟,你為什麼不說話?現在只有你我兩人,用不著害羞。”
她對岳小飛不稱岳使者而稱小兄弟,顯然是在表示親切,借以拉起彼此間的關系。
岳小飛輕咳了聲道︰“卑職不明白,和城主昨天才見過,他老人家為什麼今天又要宣召卑職去?”
“在我面前,用不著自稱卑職,還把我看成像姐姐一般,不好嗎?”
“彼此身份不同,那不是太折我了嗎?”
“小兄弟若再客氣,就是見外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樣才對,你剛才問的,我可以告訴你,因為家父很喜歡你,今天想單獨和你見見。”
岳小飛略一沉吟道︰“昨天城主找了一位蒙面人來試我的武功,這又是什麼意思?”
大姑娘笑道︰“那是他听說你連闖五關的成績太好了,一時興之所至,才決定要親眼看看你的武功。”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你以為那位蒙面人的身手如何?”
岳小飛道︰“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可是那人最後還是敗在你的手下。”
“那是因為我最後不得不全力應付,否則敗的一方可能是我。”
“不管如何,你總是最後的勝利者。”
“那蒙面人究竟是誰?”
大小姐忽然回頭對他神秘一笑︰“難道你一點看不出來?”
岳小飛終于心有所悟︰“我覺得那人好像是個女的。”
大小姐道︰“你從什麼地方看出是個女的?”
岳小飛道︰“那人的舉手投足,都顯得非常輕柔,有好幾次我看到了她的手腕,皮膚是那麼白嫩柔細。”
“還有呢?”
“一般來說,蒙面人用不著再戴手套,而她卻偏偏戴著手套,似乎想讓對方看不到她身體的任何部分,尤其她自始至終沒講句話,那當然也是不想讓對方听到她的聲音?”
大小姐點點頭道︰“想不到你對那人觀察得如此細密,那人的確是個女的,你猜她是準呢?”
岳小飛搖頭道︰“我根本不可能認識她,又怎能知道她是誰?”
大小姐道︰“不,你現在一定認識她。”
岳小飛心中一動,忙道︰“莫非就是大小姐?”
大小姐嬌靨微酡道︰“不錯,可惜我還是打不過你。”
岳小飛連忙拱拱手,歉然陪笑道︰“失禮失禮,大小姐千萬原諒!”
大小姐越發有些不好意思︰“慚愧,我一向自以為武功已經很了不起,所以當昨天家父想試試你的身手時,我自告奮勇要和你試試,技不如人,我敗得實在沒有話說。”
本來,岳小飛想再說幾句安慰的話,但卻想不起該說什麼才好,因為若說得不恰當,反而越發增加對方的難堪。
到達育化城,還不到中午。
進入育化城府大廳不久,育化城主嚴寒便和他的夫人一起到了大廳。
岳小飛曾听大公主說過,嚴寒的為人,和他的名字一樣,既冷酷又不苟言笑,但岳小飛所見到的,卻完全不是這樣子,不但滿面春風,而且笑容可掬。
當然,這也許是因人而異的緣故,他主動把岳小飛召來,總不能扳著面孔吧。
至于嚴夫人,卻是位道道地地和藹而又慈祥的貴婦人。
很快便擺上酒筵,這次作陪的,除嚴寒外,又增加了嚴大人和大小姐。
席間,他們三人把岳小飛招待得像一家人那般親切,把個岳小飛弄得簡直受寵若驚。
岳小飛當然心里高興,因為他的目的,只是要救母親何慧仙脫離苦海。
飯後,撤去杯盤,四人另換座位,繼續飲茶談天。
只听嚴寒道︰“岳小兄弟,你的武功,昨天老夫已經見過了,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少年奇才,只是老夫還想試試你的文才。”
岳小飛到這時才明白,原來育化城主今天把自己召來,是要考試文才的,不覺暗忖道︰“我已經通過五關,為什麼育化城要再加測試?他這樣做,豈非多此一舉,五關是教主設立的,難道他連教主都信不過?而且他這樣做,對教主也頗不禮貌,豈不形成他的威力比教主還大?”
但育化城主既然這樣說了,岳小飛也只好靜听安排了。
嚴寒見岳小飛並無反應,不覺皺起眉頭道︰“不知小兄弟是否同意?”
岳小飛躬身道︰“既然城主吩咐下來,晚輩敢不從命。”
嚴寒隨即吩咐站在身後的—名下人道︰“去把文先生請來!”
不大一會兒,由外面走進一位須發半白的老先生。
這位老先生,年在六旬左右,頭戴紅頂瓜皮小帽,臉上干癟得像風干橘子皮,頷下留一撮山羊胡子,藍長袍,黑馬褂,手里還拿著一根長桿旱煙袋,很像一位老學究,但模樣和神情卻顯得非常滑稽。
文老先生進來以後,望著嚴寒道︰“東翁相召文某有事嗎?”
嚴寒對文老先生頗為禮貌,站起身來道︰“文先生請坐,這位就是老夫對你說過的岳小兄弟!”
岳小飛連忙向文先生見禮。
嚴寒再對岳小飛道︰“這位是舍下的任西席,姓文名亦奇,文先生滿腹經倫,和文關的主考楊鳳堂比起來,並不多讓,當年教主本來有意讓文先生到文關擔任主考,是老夫把他堅留在舍下任西席的。”
文亦奇喝了口茶道︰“東翁可是有意讓文某來考考這位岳小兄弟?”
嚴寒頷首道︰“岳小兄弟的武功,老夫已經見過,當然也希望親眼見識見識他的文才。”
文亦奇燃上一袋煙,吸了幾口道︰“他在文關,楊兄鳳堂必定已經考過了他,想來是不錯的。”
“文先生何妨再試試!”
文亦奇瞥了岳小飛一眼道︰“岳小兄弟在文關考的內容是什麼?”
岳小飛道︰“無非是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文亦奇道︰“那麼現在咱們就考點別的。”
“但請文先生命題。”
豈知文亦奇卻忽然問道︰“岳小兄弟看過三國演義沒有?”
岳小飛不由地大感驚奇,文先生為什麼問起這個來呢?只好愣愣的答道︰“晚輩看過。”
文亦奇摸著山羊胡子,不動聲色道︰“那就好辦,咱們就考考三國吧!”
岳小飛被弄得果真又吃了一驚,暗道︰“考三國?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听到世上有這種事情……”
他那里知道,原來文亦奇是三國迷,這部才子書,他至少也看過幾十遍,曹孟德的橫槊賦詩以及諸葛亮的前後出師表,他能倒背如流。
偏偏他的東翁育化城主嚴寒也是位三國迷,因之兩人才能一見如故,他和嚴寒沒事時在一起聊天,根本離不開三國,有時一聊就是大半天,似乎談三國比吃飯睡覺更重要。
如今文亦奇提議考岳小飛的三國,正是合了嚴寒的心意。
他又喝了口茶,再干咳幾聲,掃清嗓門道︰“岳小兄弟,你的三國讀的熟不熟?”
岳小飛道︰“晚輩只看過兩遍,重要情節當然不會忘記,但細瑣事情,可能就記不清楚了。”
文亦奇道︰“那就考點簡單的,不過老朽必須告訴你,考的越深,成績越高。”
他說著剛要出題,嚴寒卻擺擺手道︰“給他點兒時間,讓他回憶一下,若馬上就考,可能影響成績。”
文亦奇道︰“這三國可是不簡單的,如果考三國能考到滿分,中狀元一定不會有問題。”
嚴寒嘿嘿笑道;“那你為什麼不去考狀元?”
文亦奇干笑了幾聲道︰“考啦,文某最擔心的,就是怕考中狀元。”
嚴寒愕然道︰“這是什麼意思?”
文亦奇道︰“理由很簡單,中了狀元十有八九會被招為駙馬,那有這種年紀才當駙馬的,豈不誤了人家公主的青春,又怎能對得住萬歲爺!”
大約等了不到頓飯時間,文亦奇已有些急得熬不住。
考生不急主考官急,這種現象,說起來還真少見。
那是因為文亦奇急于賣弄學問,以便顯出他是位三國通,尤其當著東翁嚴寒的面,不能不出出風頭,誰都知道,若本身不通三國,又如何能考別人。
岳小飛神色淡然,似乎並沒拿受測當回事,漫聲應道︰“準備好了!”
文亦奇首先來個開場白道︰“三國演義這部才子書,是從漢靈帝開始寫起,先有“十常侍”之亂,然後引起黃巾賊造反,接著劉、關、張桃園結義,中間經過了幾十年,直到曹丕篡漢稱帝,才算是真正三國時代開始。”
岳小飛道︰“文先生是否準備從曹丕篡位後開始考起?”
文亦奇搖頭道︰“不,從三國演義一開始就算,事實上三國演義上的精彩故事,多半在三國成立之前,如虎牢關三英戰呂布、轅門射箭、白門樓、白馬坡、過五關、古城會、三顧茅廬、長阪坡、火燒赤壁、華容道、戰長沙、單刀赴會、刮骨療毒、水淹七軍、定軍山等,都是在三國成立之前,連關公也是東漢的人,而不是三國時代的人。”
文亦奇一連說了這麼多,無非在炫耀他確是熟讀過三國演義。
岳小飛道︰“文先生不必多介紹,就請開始考試吧!”
文亦奇頷首道︰“關、張、趙、馬、黃是蜀漢的五虎上將,岳小兄弟請說出他們各人所用的兵器?”
岳小飛道︰“關公用的青龍偃月刀,張飛是丈八蛇矛,趙雲、馬超都用長槍,黃忠使的是大刀。”
文亦奇問︰“三國有匹最有名的馬,叫什麼馬?誰騎的?”
岳小飛道︰“這馬叫赤兔馬,最先是呂布的戰馬,呂布死後,歸曹操所有,曹操又贈給關公,關公歸天後,赤兔馬不食草料而死。”
文亦奇問︰“五虎上將的戰袍,都是什麼顏色的?”
岳小飛道︰“關公穿綠袍,張飛黑袍,趙雲、馬超是白袍,黃忠黃袍。”
文亦奇問︰“關公斬過四員有名上將,都沒超過三回合,這四員上將都是誰?”
岳小飛答︰“溫酒斬華雄,白馬坡斬顏良誅文丑,古城之前斬過蔡陽的頭。”
文亦奇問︰“三國中有幾位美女?”
這題目出得太籠統,還真讓岳小飛難以回答,他頓了一頓道︰
“三國時的美女太多了,文先生可否把題目說得明白些?”
文亦奇笑了笑道︰“當然是書上有的,而且曾迷戀過人的。”
岳小飛道︰“那就簡單了,貂蟬曾迷戀過董卓、呂布,張肅的寡婦鄭氏迷戀過曹操,迷戀過曹丕、曹植,大喬二喬曾迷戀過曹操,孫尚香曾迷戀過劉備。不過其中曹操迷戀大喬二喬,只不過見于銅雀台賦,事實上他們根本連面都沒見過。”
文亦奇問︰“劉備手下三大軍師,他們都是誰?”
岳小飛道︰“依先後順序,是徐庶、諸葛亮和龐統。”
文亦奇道︰“人所共知,諸葛亮是大軍事家、大政治家,還有其他的家沒有?”
岳小飛答︰“有,還是大文學家,他的前後出師表傳誦千古,也是大發明家,他發明過木牛流馬,更是大天文家,他熟知星象,借過東風。”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大書法家是誰?”
岳小飛答“鐘孫。”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才女是誰?”
岳小飛答︰“蔡文姬。”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大醫學家是誰?”
岳小飛道︰“華陀。”
文亦奇問︰“三國有位身材最矮小人是誰?”
岳小飛答︰“張松。”
文亦奇問︰“三國的雄辯家是誰?”
岳小飛答︰“前有諸葛亮,後有秦宓。前者舌戰群儒,後者難倒張溫。”
文亦奇問︰“諸葛亮舌戰群儒時,群儒中有位是屬于二十四教之一的,這人是誰?”
岳小飛答︰“陸續。”
文亦奇問︰“三國中火攻最成功的,有那幾次戰役?”
岳小飛答︰“最有名的是赤壁之戰,其次是諸葛亮火燒藤甲軍,以及火燒葫蘆峪。”
文亦奇問︰“諸葛亮的繼承人是誰?”
岳小飛答︰“政治是蔣琬,軍事是姜維。”
文亦奇問︰“三國中水戰最成功的是那一役?”
岳小飛答︰“關雲長水淹七軍。”
文亦奇問︰“三國中兩大奸臣是誰?”
岳小飛答︰“前有董卓,後有曹操。”
文亦奇問︰“另有一奸臣,比董卓、曹操更令人痛恨的是誰?”
岳小飛答︰“華歆。不過晚輩有一解釋。”
文亦奇問︰“有什麼解釋?”
岳小飛答︰“這正是三國演義與三國志不同之處,據三國志所述,華韻反而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文亦奇問︰“那是陳壽的欺人之談,何況老朽考的是三國演義,不是三國志。”
這是,他對岳小飛,早已大加賞識。
至于坐在一旁的嚴寒、嚴夫人以及大小姐,也都暗暗稱羨,尤其嚴寒,更是激賞不已,簡直要把岳小飛視為神童。
但身為主考的文亦奇,卻總希望能把岳小飛考倒,否則自己似乎沒有面子。
他沉吟了半響道︰“三國有三雄、魏、蜀、吳各有一雄,他們是誰?”
岳小飛似是神色有些不悅,很久之後才道︰“三國豈只三雄,即便只有三雄,也不一定蜀、魏、吳各有一個。”
文亦奇覺出岳小飛似乎已快被難倒,不由呵呵笑道︰“莫非小兄弟回答不上?”
岳小飛冷然道︰“文先生可認為曹操是奸雄?劉備是梟雄?孫權是英雄?”
文亦奇道︰“本來就是如此。”
岳小飛冷笑道︰“文先生不過是人雲亦雲,但晚輩卻不以為然。”
文亦奇眨動著一對老鼠眼道︰“小兄弟不妨說出你的高見?”
岳小飛道︰“曹操是奸雄,晚輩完全同意,但劉備是梟雄就形容過分。”
“哪里過分?”
“劉備以維護漢統為志業,為人寬宏大度,行仁義于天下,在赤壁之戰前攜民渡江,是何等仁民愛物胸襟,怎能說他是梟雄?”
“那麼小兄弟心目中的英雄又是誰?”
“三國英雄不可勝數,但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該是關公。”
“如果非要在東吳挑出一位英雄呢?”
“那就應該是孫策,而決非是孫權。”
“小兄弟認為孫權不配稱英雄的理由在哪里?”
“孫權托父的余蔭而有東吳之地,並非本身創業,並且他做了一件最大的惡事,便是殺害關公。”
“還有別的沒有?”
“當然有,那便是他的卑鄙無恥,當劉備伐吳時,他竟向曹丕俯首稱臣,再加上他生性多疑,忍心殺戮,尤其到了晚年,听信讒言,廢子立庶,以致他的幾個兒子們彼此傾軋,骨肉相殘,天下可有這樣的英雄?”
在—旁靜听的嚴寒,這時也拍了一下大腿道︰“小兄弟這話的確高論,老夫打心里同意他的見解!”
文亦奇尷尬笑道︰“既然東翁也認為岳小兄弟說得對,那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他嘴里這樣說,心里卻是不服氣,總認為問不倒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是自己的恥辱,因之,燃起一袋煙來再道︰“剛才只算考了一半,下面還要再考。”
“文先生用不著客氣!”
文亦奇問︰“有一個被罵死的,這人是誰?”
岳小飛答︰“王朗。”
文亦奇問︰“有一個不忠于主出賣國家機密的人,照說該是奸臣,但絕大多數看三國的讀者卻都認為他是好人,他是誰?”
岳小飛答︰“張松。”
文亦奇問︰“打個自己吃自己眼楮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夏候𠴱@! br />
文亦奇問︰“有位抓起兵士兩條腿撕開來做兵器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典韋。”
文亦奇問︰“有位殺妻待客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劉安。”
文亦奇問︰“三國最有名的出家人是誰?”
岳小飛答︰“普淨。”
文亦奇問︰“三國嗓門最大的大是誰?有何為證?”
岳小飛答︰“張飛,他喝斷了當陽橋,連水都倒流。”
文亦奇問︰“三國第一勇將是誰?”
岳小飛答︰“呂布。”
文亦奇問︰“三國言過其實不可大用的是誰?”
岳小飛答︰“馬謖。”
文亦奇問︰“三國里有反骨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魏延。”
文亦奇問︰“三國箭法最好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呂布和黃忠。”
文亦奇問︰“三國有名無姓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貂蟬。”
文亦奇問︰“三國有姓無名的人是誰?”
岳小飛答︰“喬國老。”
文亦奇問︰“三國與人交鋒最干脆從不拖泥帶水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關公,他老人家多半是交手不到幾回合便把對方斬于馬下。”
文亦奇問︰“三國中死後顯聖的是誰?”
岳小飛答︰“關公。”
文亦奇問︰“三國中被劉備譽為一身是膽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趙雲。”
文亦奇問︰“三國中最英俊威武的大將是誰?書中對他們有什麼形容詞?”
岳小飛答︰“前有呂布,有所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後有馬超,人稱錦馬超。”
文亦奇問︰“有位睜眼睡覺的大將是誰?”
岳小飛答︰“張飛。”
文亦奇問︰“曹操敗得最慘的有哪幾次戰役?”
岳小飛答;“戰濮陽敗于呂布,八十三萬人馬,幾乎折損殆盡。敗走華容道,更是丟人現眼,狼狽不堪。”
文亦奇問︰“劉備在未得西川前,曾依附過哪些人?”
岳小飛答︰“最先依附公孫贊,以後又依附過曹操、呂布、袁紹、劉表、劉璋等人。”
文亦奇問︰“在赤壁之戰前,諸侯中兵力最雄厚,實力最強人的是誰?”
岳小飛答︰“河北袁紹。”
文亦奇問到這里,已知無法難倒對方,靈機一動,不由想出了歪點子,他吸了幾口煙,不動聲色道︰“劉備、關公、張飛三人中,誰都知道劉備是老大,關公是老二、張飛是老三,這次序是以什麼做根據排列出來的?”
這問題問得岳小飛大感一愣,訝然問道;“當然是以年齡的長幼排列出來的,文先生這問題問得實在令人費解?”
豈知文亦奇卻搖頭眨眼一笑道;“不對,他們不是以年齡大小排列的。”
岳小飛越感吃驚︰“文先生認為是以什麼做根據排列的呢?”
文亦奇捻著山羊胡子笑道︰“他們是以爬樹排列的。”
岳小飛啊了一聲道︰“文先生不妨把這段經過說說看!”
文亦奇道︰“他們三位在桃園結義前,誰都不肯說出實際年齡。”
岳小飛道“這是為什麼?”
文亦奇道︰“因為他們都想做大哥。”
“爬樹又是怎麼回事?”
“這辦法是張飛提議的,因為張飛動作快,輕功又好,所以提議三人比賽爬樹,爬得最快的是老大,最慢的便是老三。”
“如果是這樣,劉備一定不同意。”
“偏偏劉備不但同意,而且是欣然同意。”
“以後呢?”
“于是三人一同比賽爬樹。”
“結果如何?”
“結果不難想見,張飛爬得最高,關公第二,劉備在樹下根本沒爬上去。”
岳小飛道︰“那不變成張飛是大哥了?”
文亦奇道︰“張飛當然以為自己是大哥,但劉備卻說他該是大哥。”
“這又是什麼原因?”
“劉備說樹是由根長起,他在裉上,當然是大哥,關公爬到樹干,應當是老二,張飛在樹梢上,必定是老三。”
“張飛肯嗎?”
“由于關公同意劉備的說法,張飛也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了。”
只听嚴寒道︰“文先生,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一套?”
文亦奇哈哈笑道︰“文某不過跟岳小兄弟開個玩笑,說說玩兒罷了。”
接著正色豎起大拇指道︰“岳小兄弟果然高才,文某實在佩服。
遺憾的是他沒去考狀元,該是皇家的一大損失!”
嚴寒呵呵笑道︰“皇家的損失算什麼,為什麼不說是咱們皇元教的一大收獲,今晚咱們就大大的慶賀一番!”
到了傍晚,果然又是一頓盛筵,這次除了嚴寒夫婦和大小姐外,更加上了文亦奇做陪。
岳小飛一直想提母親在靈堂守靈之事,但當著這麼多人,又實在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酒筵散後,天還並未全黑,嚴寒起身道︰“岳小兄弟就請在大廳坐一坐,老夫暫時失陪了。”
嚴寒走後,嚴夫人、大小姐和文亦奇也都相繼離去。
大廳內只剩下岳小飛一人。
此刻他難免有些茫然不解,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他獨自一個呢?既然嚴寒對自己頗為賞識,就不該以如此態度相待。
就在他意念尚未轉完之際,大廳外已響起腳步聲,接著,一個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看來頗為威猛的中年人邁步而入。
那中年人一進門就望著岳小飛抱了抱拳道︰“這位可是岳公子?”
岳小飛離座還禮道︰“在下正是,請問大駕是什麼人?”
中年人道︰“好說,在下周海山,是育化城府總管,奉城主之命來陪公子的。”
岳小飛越感詫異,縱然城主不來,盡可止嚴夫人或者大小姐甚至文先生來陪,怎會派總管來陪呢?
只听周海山道︰“公子,為了趕時間,咱們現在就走吧!”
岳小飛吃了一驚道︰“周總管要在下到哪里去?可是送在下回五關總鎮?”
周海山笑道︰“周某是奉城主之命,陪公子到一趟富國城。”
“到富國城做什麼?”
“公子不必多問,去了就明白了。”
岳小飛只有悶在心里,不便再問,為了救出母親,即便任人擺布,也必須忍受。
于是,他在周海山陪同下,往富國城趕去。
兩城相距不足十里,不消半個時辰便到。
由周海山的行動中,岳小飛便已看得出他是早行準備,因為他居然帶著富國城的翠玉通行令牌,並發給岳小飛一面。
進入富國城後,由前進的方向,使得岳小飛越來越感吃驚。
他依稀記得,這條路分明是通往美人關的。
情勢逼得他不得不開口,他輕咳了聲道︰“周總管,沒走錯吧,這條路好像是往美人關去的。”
周海山道︰“原來公子到過美人關?”
岳小飛臉上一熱道︰“在下昨天才隨大公主到過富國城參觀,美人關雖然到過,但卻不曾進到里面去。”
周海山笑道;“那正好,現在正是美人關里最熱鬧的時刻,進去看看,等于開次眼界。”
這句話頗傷岳小飛的自尊心,他臉色微變,站住腳道︰“周總管,很抱歉,那地方我不想去。”
周海山一愣道︰“公子為什麼不去?”
岳小飛道︰“我為什麼要去?美人關里不管多麼好看,總是不正常的場所,在下沒有必要開那種眼界!”
“公子,這是城主吩咐周某帶您來的。”
“希望你能說出城主要你帶我來的理由?”
“這個……”周海山帶點吞吞吐吐,許久沒接上下文。
岳小飛冷然道︰“在下從沒想到干尋花問柳的事,何況以在下這種年紀到那種地方去,越發容易引起人言物議。”
周海山陪著笑道︰“公子別惱,不管如何,您還是走趟,不然周某回去無法向城主交差。”
“你是否帶我來過,城主又怎麼知道呢?”
“美人關的老鴇和茶壺們,那一個不認識周某,城主只要派人一問就知道周某沒來過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在這里等著,周總管一人進去就成了。”
“不成,城主若派人問,必定會問周某是否陪著一位年輕公子來過。”
“可是周總管總該說出城主要你帶我來的理由!”
“周某現在不便講,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岳小飛無奈,只好隨著周海山走。
周海山邊走邊道︰“公子是從上往下看?還是從下往上看?”
岳小飛道︰“這話怎麼講?”
周海山道︰“窯姐們分上、中、下三等,也叫甲、乙、丙三等,分住在三處大院,從上往下看,就是先看甲等,再看乙等,最後看丙等。由下往上看是按相反次序觀看。”
岳小飛既然躲不過,只好隨口道︰“就由你決定好了。”
周海山帶著神秘一笑道︰“其實如果只想看看,丙等的反而最好看。”
“為什麼?”
“同為丙等的衣服穿得最少。”
“穿衣服除了保暖之外,也是為求美觀,衣服穿得少不是更難看嗎?”
“公子剛好講錯了,在男人們的眼中,女人的衣服穿得越少越好,最好是不穿。”
“那與禽獸何異,這種男人,一定是眼楮有問題。”
“偏偏現在的男人,十個有九個像公子所說的眼楮有問題。”
“周總管不必多說,就由你隨便帶吧!”
說話間已進入一處大院。
好熱鬧,簡直是人擠人,人踫人。
當然,這是指的進門處,至于進去以後,由于庭院很大,尋芳客們自然分散了很多。
周海山果然是位顯眼的人物,一進大門便有幾個龜奴圍攏上來打招呼。
一個獐頭鼠目的獨眼龜奴咧嘴哈腰趨前叫道︰“是什麼風把周大總管吹了來,當真稀客,要找那位姑娘,小的給您叫去。”
周海山嘿嘿笑道︰“老吳別客氣,我是陪這位公子來的。”
獨眼龜奴目光一觸到岳小飛,先是愣了下,接著一哈腰,露出兩只帶著黃垢的大板牙道︰“這位少爺看好了那位姑娘,只管講!”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在下只是隨便看看,不想單找那一個。”
獨眼龜奴瞥了周海山一眼道︰“大總管,這位少爺是那來的貴客?”
周海山道︰“是我們城主的親戚。”
獨眼龜奴似乎嚇了一跳,嘴咧得更大,忙道︰“那邊亭子下面有幾位姑娘,玩不玩沒關系,小的帶少爺去看看!”
穿過假山水榭,在一處亭子下,果然有五大名姑娘,正在陪著幾個尋芳客談天。
岳小飛一搭眼就覺得那情景實在不堪入目。
只見那些姑娘們,全身只有一件肚兜和一件褻褲,其余部分,整個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就像進了牛肉場一樣。
她們的臉上,都抹著厚得不能再厚的脂粉,在燈光映照下,簡直像妖怪,根本看不出是美是丑。
其實,這要全看各人的眼光,有的人看了她們會惡心,但也有人把她們看成美若天仙。
不過,她們的身材卻都不錯,大腿修長,雙臂柔嫩,晃動在燈光下,臂波乳浪,還確實有那麼點兒誘人想入非非的味道。
獨眼龜奴在相隔丈余外便山聲喊道︰“你們別鬧啦,現在來了一位貴客!”
那五六位姑娘立即不約而同往這邊望來。
她們有的認識周海山,但視線卻不約而同集中在岳小飛身上。
她們難免奇怪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會到這種地方來,但卻又禁不住驚羨這少年人物竟是如此的英姿煥發,儀表出眾。
只听獨跟龜奴再道︰“今天來找你們的,不是周大總管,是這位少爺,這位少爺是育化城嚴城主的親戚,並非一般客人,他若看好了誰,誰就等于中了大獎,必須拿出真工夫真本事來招待。”
那些姑娘們一听之下,立刻一涌而上,像肉屏風般把岳小飛圍了個水泄不通。
岳小飛有生以來,那經過這等陣仗,簡直連呼吸都有些窒息之感。
豈知那些姑娘圍攏上來不打緊,而且還動手動腳,有的要摸岳小飛的臉,更有的呶著紅唇要和岳小飛親嘴。
岳小飛情急之下,又不便出手打人,只好高叫周海山道︰“周總管,叫她們走遠一些!”
周海山再叫獨眼龜奴道︰“老吳,姑娘們這樣擁上來,讓我們公子怎麼挑選,公子還年輕,總不能照單全收吧!”
獨眼龜奴連忙叫道︰“大家別這樣,離開一點,讓公子挑,反正只有一個中獎的。”
但她們的眼楮和嘴巴卻都沒閑著。
其中一個嘴角有黑痣的道︰“這位少爺準是位童子雞,干咱們這行的,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上一個,希望你們大家讓給我,我明天一定請你們的客!”
另一個左頰有酒窩的道︰“你別專想好事,讓給我,我可以連請大家兩次客!”
又有一個右眉下帶點疤眼的道︰“誰都別爭,這公子今晚和我有緣,該是我的,不過我明天也照樣請客。”
再—個發邊插著一朵花的道︰“好東西誰都想吃,你們再爭也沒用,我倒有公平辦法。”
那左頰有酒窩的道︰“你有什麼公平辦法?”
發邊插花的道;“咱們抽箋,誰抽中了就是誰的。”
那疤眼的大聲道︰“不行,那樣抽不中的還是落空,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左傾有酒窩的道︰“咱們今晚都陪這位公子睡,這樣誰都不吃虧,明天也誰都用不著再請客。”
此語一出,至少兩三個拍手贊成。
另一個道︰“老吳,我們就這樣決定了,現在該和公子說了!”
獨眼老吳呲呲牙,望著岳小飛一哈腰道︰“公子,姑娘們的話您听見了,是抽箋好?還是她們一起陪您好?您請吩咐!”
岳小飛不動聲色道︰“現在我是客人,我想要誰就要誰,怎能由姑娘們自己抽箋決定?”
獨眼老吳嘿嘿笑道︰“這樣說公子是讓她們一起陪了,雨露均沾,正是她們所希望的。”
岳小飛道︰“只怕你們沒有這樣大的床鋪。”
獨眼老吳笑道︰“設關系,大床可以睡三個人,公子在中間,他各一個,其余的臨時睡在床下地上,只要換兩次班每個人都有機會服侍公子。”
此刻,姑娘們視線全盯在岳小飛臉上,急待著他點頭答應。
岳小飛冷然搖搖頭道︰“實不相瞞,在下今晚只想來參觀參觀,
因為我必須馬上回育化城去。”
此語一出,頓時使那些姑娘們涼了半截。
獨眼老吳也愣在當場,
忽听周海山道︰“公子放心,城主交代過,如果您看中了那位姑娘,只管留下,明天周某再來接您。”
獨眼老吳也緊接著道︰“公子千萬不能走,這幾位姑娘,平常對客人都是挑三揀四的,今晚她們對您這樣熱情,可說實在少見,公子不能讓她們失望!”
就在這時,亭邊一個紫衣大漢,斜瞪著眼趔趔趄趄的走了過來。
姑娘們一見這人,腧上似乎都落了顏色。
獨眼老吳也似是覺出不妙,忙轉過身去陪笑道︰“蔣副統領,您喝醉了,隨便到那位姑娘房里休息去吧!”
紫衣大漢聳起兩道濃眉,哼了一聲道︰“誰喝醉了?你祖宗才喝醉了?吳小子,有件事咱看不順眼,現在就跟你討論討論。”
獨眼老吳呲出黃板牙道︰“誰敢讓您蔣副統領看著不順跟,您還是找個地方休息的好。”
紫衣大漢冷笑道︰“找地方休息?你們這些姑娘見了咱,表面奉承,背地里恨不得咬牙把咱咒死,偏偏今晚她們見了一個剛脫奶的孩子,就像蒼蠅踫上蜂蜜般,你說這事讓咱好氣不好氣,咱長了這麼大,論身份地位也是個副統領,竟連個毛頭小子都比不上,姓吳的,咱們討論的就是這件事,你看公平不公平?”
原來這家伙是沖著岳小飛來了。
獨眼老吳難免著了慌,兩邊他那—邊都惹不起,尤其岳小飛是育化城主的親戚,而且還是由育化城的大總管陪著,若讓他當場受辱,如何擔待得了。
他知道自己無法勸阻得了,只好以懇求的目光望向周海山。
周海山忙抱拳拱手道︰“蔣副統領是為了什麼事?”
紫衣大漢當然識周海山,但因彼此分屬兩城,用不著賣周海山的帳,再加上已有七八分醉意,更不把周海山放在眼里。
不過他還是也抱了抱拳道︰“難得,周大總管也到這里來了,你來了正好,咱們評評理!”
周海山干咳了聲道︰“蔣副統領言重了,到這種地方來,不過逢場作戲,有什麼理好評的。”
“周大總管非評理不可!”
“你說說看,評的什麼理?”
“事情很簡單,姑娘們見了咱蔣某人,像見了鬼一般,躲之唯恐不及,今晚見了這小子,卻又像蛆見到屎,到底是什麼道理?”
周海山不由凝起臉色道︰“蔣副統領,說話最好嘴里干淨一點,你可知道這位公子是誰?”
紫衣大漢連哼兩聲道︰“咱管他是誰,總不會是當今的皇太子吧!”
周海山已被激起怒意,他是一城的總管,論地位比紫衣大漢的副統領高出很多,若單人前來,在對方酒醉之下,還可盡量容
忍,但現在是奉命陪岳小飛,他當然必須維護岳小飛的安全以及自己的顏面。
當下,周海山不由兩眼一瞪,喝道︰“蔣海龍,別給臉不要臉,你敢在周某面前耍橫!”
蔣海龍一挺胸,雙目凶光暴射,喝道︰“姓周的,你想做什麼。在育化城有人怕你,來到富國城,最好把招子放亮一點,免得走不動爬著回去!”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看來兩人非刀兵相見不可了。
獨眼老吳已嚇得手足無措。
那些姑娘們都花容失色,紛紛向後退避。
不過她們並未走遠,仍然大為關心的望向這邊,人人都為岳小飛捏一把汗,生怕他吃了虧,雖然岳小飛並未答應找她們任何—個陪宿,但她們卻早把岳小飛看成是自己最關心的人。
突見岳小飛一把推開周海山道︰“周總管請退後,他是沖著在下來的,事情該由在下自己解決。”
周海山果然乖乖的閃到一旁,因為他早听說岳小飛武功高不可測,連大小姐都敗在他的手下,對付蔣海龍,根本不會有問題。
但那些姑娘們卻越發著慌,她們眼見岳小飛和蔣海龍站在一起,雙方差了一個頭以上,若動起手來,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其實岳小飛雖然只有十四歲,但個頭卻並不太矮,幾乎可以趕上一般成年人了,他所以比蔣海龍矮了那麼多,是因為蔣海龍本來就身材粗壯高大,簡直就像水滸傳里的蔣門神一般。
此刻,蔣海龍見岳小飛居然敢主動沖向自己,難免有些吃驚。
岳小飛穩站當地,朗聲道;“姓蔣的,你可是對在下看不順眼?”
蔣海龍早巳握起斗大拳頭,雙頰青筋暴起,沉聲道︰“不錯,老子就看你不順眼!”
岳小飛臉色一寒,道︰“姑娘們一見你就躲,那是因為你長得根本不像人,你該回家問問你的父母,當初為什麼這樣不長眼楮,
現在找到在下,在下可是一點辦法沒有!”
這幾句話不啻火上加油。
蔣海龍那里忍得下這口氣,陡然欺身疾進,“呼”的一拳,直向岳小飛面門搗去。
在這剎那,那些姑娘們不由齊齊發出—聲尖叫驚呼。
果然擊中了,只听“乒”“乓”兩聲脆響,不知怎的,竟是蔣海龍踉蹌向後倒撞回去。
而岳小飛卻依然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就像剛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一樣。
那些姑娘們和獨眼老吳這才會過意來,原來方才是蔣海龍被岳小飛甩兩記耳光。
然而這兩記耳光究竟是怎麼打的,卻誰也半點沒看清楚。
到這時候她們至少已放了心,同時因為吃虧的是蔣海龍,也暗暗稱快。
蔣海龍雙頰被摑得火辣辣的,眼前金星直冒,卻還不相信這兩掌是岳小飛打的。
但方才和他站得最近的,明明只有岳小飛一人,不是他打的又是誰打的呢?
真把人弄糊涂了。
莫非有鬼不成?
蔣海龍是不信邪的,略一喘息,再度躍身攻了過去。
這次他是雙拳齊出,下面又奮力踢出一腳。
又是“乒”“乓”兩聲暴響,幾乎和上次完全一樣,蔣海龍仍踉蹌倒摔回來。
不過這次比上次摔得更重,近乎倒栽下去。
其實岳小飛是不想在這種地方鬧事,故而出手極輕,目的是讓對方知難而退,否則,蔣海龍早已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他紋風不動的站在原地,冷冷一笑道︰“姓蔣的,你該回去休息了吧?”
蔣海龍總算有些明白,酒也醒了大半,呲牙咧嘴道︰“剛才可是你打咱的?”
岳小飛忍著笑道︰“不是在下打的,是過往神靈打的。”
蔣海龍哦了聲道︰“那就難怪,反正不論是神是鬼,總是有幫你忙的。”
“你是否還沒有挨夠?”
“老子還是不信邪!”
“不妨再過來試試!”
“誰還怕了你!”
這次岳小飛不等他近身,左腕一抖,一縷指風直射向蔣海龍胸前大穴。
蔣海龍剛走山半步,便原地不動的僵在那里,那姿勢看來十分滑稽可笑。
這情景反而使那些姑娘們都大感驚奇,她們還以為岳小飛會施法術呢。
獨眼老吳當然明白蔣海龍是被點了穴道,招呼那些姑娘道︰“你們要看,不妨近前看!”
一名姑娘道︰“去你的,我們若近前看,蔣副統領一定會打人的!”
獨眼老吳嘿嘿笑道︰“他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了,還想打人,打個狗屁!”
“老吳,你說我們是狗屁?”
“難道你們連看到死人也怕?瞧我的!”
獨眼老吳平時因受蔣海龍的氣太多,早已恨得他牙根發癢,今晚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他說著當真來到蔣海龍面前,指的鼻子大罵道︰“蔣海龍,老子干了你的祖宗,看你還神氣不神氣!”
那些姑娘這才知道蔣海龍已失知覺,立刻—窩蜂般擁了上來,
有的吐口水,也有的指著鼻子罵。
她們可說是既驚奇,又覺得好玩。
獨眼老吳為了在姑娘而前充英雄,干脆在蔣海龍胸前搗了一拳。
豈知這一舉搗下去,竟把蔣海龍打倒了,只听“咚”的一聲響,著著實實摔了個四平八穩。
摔下去之後,已無法再扶起來,因為扶起來也站不住。
獨眼老吳和姑娘們正在七手八腳忙亂之際,只听一名姑娘喊道︰“糟糕,那位公子和周大總管都走了!”
岳小飛和周海山當然是已離開了這處大院。
周海山道︰“公子,我們剛才只逛了一家,還有兩家沒看。”
岳小飛道,“剛才這一家是哪一等的?”
周海山道︰“本來要從丙等往上看,因為這家路近,才先看這家乙等的。”
“那麼丙等的又是什麼樣子呢?”
“丙等的上身連兜都沒有,只穿一條短褲,若論風光,比看乙等的更爽。”
“甲等的又如何?”
“甲等的穿藏比較整齊,姑娘們也比較規矩些,至少並不主動拉客,不過那里價碼也高些,光顧的人也都高級一點。”
“剛才那位姓蔣的,也算是有身份的了,他為什麼要到乙等去?”
“公子有所不知,要想玩得痛決,還是乙等和丙等的好,既經濟又實惠,譬如到丙等大院去,即便看看她們露著上身和大腿,不必花錢也夠刺激的了,你說是不是?”
岳小飛道︰“既然你已說過另兩處大院是什麼情形,在下就不必看了。”
周海山道︰“說是說,看是看,有道是百聞不如一見,公子怎可不看。”
岳小飛搖頭道︰“在下說不看就不看。”
周海山正經八百的道︰“公子,這是城主交代的,周某不能不陪您去!”
岳小飛也正色的道︰“就因為城主交代的,所以我不得不勉強看了一家,否則我豈肯到這種地方來!”
“那公子是真的不去了?可是周某回去如何向城主交代?”
“在下是否三家全去過,城主又如何知道呢?”
“城主可能在另外兩家已安排了暗中察看的人,根本瞞不過他老人家。”
“果真如此,你盡可告訴城主,是我不肯去,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好嗎?”
周海山躊躇了半響,只好點了點頭。
兩人剛要往回走,只見對面一個人正向這邊走來。
那人漸走漸近,月光下,照見那人的身材面貌,岳小飛不覺心頭猛震,大吃一驚。
他再也想不到,這人赫然是叛師滅祖偕師娘淫奔的馬昭雄。
鳳嫣紅明明說過馬昭雄已經死了,究竟是鳳嫣紅不知他仍活著?還是她故意騙他和袁小鶴呢?
他暫時不想讓馬昭雄撞上,于是只好告訴周海山要去小解,急急問暗處隱去。
馬昭雄很快便來到跟前。
當他發現周海山時,連忙抱拳拱手道︰“原來周總管在這里!”
周海山笑道︰“馬香主怎麼有時間到這里來呢?”
馬昭雄也嘿嘿干笑道︰“兄弟干的這一行,您周總管不是不知道,整年到頭暗無天日,既苦又悶,那能不找機會出來調劑調劑。”
“馬香主準備到哪里去?”
“除了丙等大院,就是乙等大院,兄弟從來不到甲等大院去。”
“您在這里一定有老相好吧?”
“什麼老相好不老相好,只要有錢,哪個不能玩?”
“那就快去吧,周某不便耽誤你的寶貴時間。”
馬昭雄拱了拱手,急步而去。
岳小飛立刻回到原處。
他此刻心情的激動,不問可知。
但他卻必須盡量保持鎮定,不露聲色,搭訕著問道︰“剛才這人是誰?”
周海山道;“周某剛才和他所講的話,公子都听見了?”
岳小飛道︰“夜晚人靜,你們的聲音又大,當然听得到。”
“他叫馬昭雄,是一位香主。”
“不用說他是富國城的香主了?”
“公子猜錯了,他是咱們育化城的香主。”
“育化城的香主,怎可隨便到這邊來?”
“他和富國城守門的弟兄都認識,而且只是到三大院來,又是夜晚,當然可以來。”
“這樣說他是常常到這里來了?”
“那小子色心很大,如果三天不來,準會把他蹩死。”
“他在育化城那一部門工作?”
“听說大公主昨天曾帶公子參觀過靈堂?”
“不錯。”
“他就在靈堂擔任香主,那邊的事,由他負總責。”
岳小飛像被當頭敲了一棒,差點暈厥過去。
他想到母親正是在靈堂擔任守靈奴,也正是歸馬昭雄所管轄,母親的容貌,稱得上是仙資玉質,而偏偏馬昭雄又好色如命,萬他真不敢再往下想,只感到兩眼發黑,連腳步都有些不穩。
好在此刻是晚上,這情形並未引起周海山的注意。
他強忍著吁了口氣,故意像漫不經心的道︰“在下昨天參觀靈堂,見守護的有男有女,女的有些還長得很不錯,這位馬香主對她們可不可能不規矩?”
周海山笑了幾聲道︰“姓馬的這小子當然不想放過她們,其中兩個叫何慧仙的,人長得最美……”
岳小飛听到這里,像被利刃刺進了心胸,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周海山繼續道;“馬昭雄最想染指的,就是那個何慧仙,可惜他始終沒達成心願。”
岳小飛總算緩過一口氣,卻情不自禁問道︰“他為什麼達不成心願?”
周海山道︰“那何慧仙算得上是位貞節烈女,而且又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在這種情形下,馬香主當然無法得逞,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她卻受了比別人更多的折磨,有兩次馬香主故意給她加個罪名。用鞭子打得她遍體鱗傷,傷勢十天半月才好。”
岳小飛只听得心如刀扎,真恨不得立刻把馬昭雄碎尸萬段。他強忍悲憤道︰“後來呢?”
周海山道︰“後來這事被我知道了,是我看不過去,告誡馬香主以後不得再打她,馬昭雄這才不敢再對何慧仙怎麼樣。”
岳小飛頓時對周海山有著難言的感激,由此可見,周海山,還不失是個好人。
他頓了一頓道︰“那位何慧仙是為什麼被打到靈堂去的?”
周海山皺起眉頭道︰“提起何慧仙,三年前也是通過五關而進入天谷的,據說她的成績還好的不得了,至于為什麼被打進育化城受罪,據說和宵關的風統領有關。”
岳小飛哦了聲道︰“宵關的風統領是位女的,我因巡關關系,和她見過好幾次,她和那位何慧仙又有什麼關系呢?”
周海山搖頭道︰“這事周某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何慧仙得罪了風統領,據說風統領是教主手下的紅人,她在教主那里說什麼話都很管用。”
岳小飛默了默道︰“如果明天有時間,我很想到靈堂去見那位何慧仙,周總管能否幫忙給我個機會?”
周海山茫然問道︰“在我來說,帶公子到靈堂走走,當然很簡單,可是公子為什麼要去見她呢?”
岳小飛道︰“因為據你剛才所說,那位何慧仙不但是位貞節烈女,而且又打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像這樣的人,在下當然希望有機會見見。”
周海山道︰“但看城主明天怎樣安排,如果時間不沖突,我就帶公子去趟靈堂。”
岳小飛趁機問道︰“周總管可知道城主召我到育化城究竟為了什麼?”
周海山笑道︰“當然是好事,至于什麼好事,請恕周某現在還不便明言,總之,也許明天公子就有好消息。”
兩人一路邊走邊談,不到二更,便已到達育化城府。
這時候,嚴寒,嚴夫人和大小姐等人,當然都已睡著。
周海山直接把岳小飛引進一處跨院。
但見正屋內燈光明亮,一名黑衣漢子迎上前來道︰“稟總管,岳公子的臥室已經整理好了!”
周海山揮揮手道︰“我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然後他自己也拱拱手道︰“時間不早,公子也該休息,請恕周某不陪了!”
岳小飛連忙也向周海山拱手道謝。
岳小飛在天井里走了一圈,只覺偌大的一處跨院,似乎無人居住,顯然是特地為自己整理出來的。
他經正屋進入臥室,桌上高燒著兩枝紅色蠟燭,室內布置的幽靜絢爛,簡直令他為之咋舌,比起在文關住過的那間“龍風閣”,猶勝三分。
奇怪的是紫檀雕花床上,居然放著兩只分繡著金龍彩風的枕頭,當然,臥榻也是雙人的,再加上垂遮下來的粉紅羅帳,以及桌上高燒的兩枝紅燭,簡直有些像新婚之夜的洞房。
他吹熄了蠟燭,很快便在床上躺好。
雖然已是二更,但卻輾轉反側,再也睡不著。
因為他心頭有著太多的事,不能不想。
首先,他一直思解不透育化城主召自己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尤其,他命周海山帶著自己到美人關冶游,莫非也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當然,最使他掛心的還是母親。
所幸他從周海山那里,已經打听出母親的不少消息,內心除了深深感激周海山外,對馬昭雄則是越發痛恨。
大約快到三更,他才漸有睡意。
朦朧間剛一合眼,忽听天井中似有腳步聲音。
這般時候,有誰會來呢?
由腳步聲音甚輕判斷,決不可能是周海山。
腳步聲很快便來到房門外,接著房門輕輕響了三響。
岳小飛坐起身來問道︰“什麼人?”
門外回答的是嬌滴滴的聲音︰“是我,公子請開門!”
岳小飛雖未听出是誰,但卻想到很可能是大小姐。
如果是大小姐,他沒理由不讓她進來。
披衣下床,先點上蠟燭,接著打開門來。
他不由一怔。
門外站著的,卻是位羞羞答答、千嬌百媚的紅衣少女。
那少女美得出奇,而且盛裝,有如粉妝玉琢一般,相信任何人見了也要多看她幾眼。
那少女不等岳小飛問話,便輕移蓮步跨進門檻。
岳小飛愣愣地退後—步問道︰“姑娘是什麼人?有事嗎?”
那少女並不答話,卻返身把房門關上,然後輕輕坐上了床榻,低垂粉頸,不發一語。
岳小飛越感錯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三更半夜到這里來,究竟是什麼事?”
那少女嬌靨上絳霞似流,羞怯怯地答道︰“我是奉命來陪公子過夜的。”
岳小飛心頭一震,不禁啊了聲道;“姑娘是奉什麼人之命來的?”
那少女道︰“城主。”
岳小飛不覺又一次的陷入迷惑中,城主先命周海山帶著自己逛美人關,現在又派這位秀美可人的女郎前來陪宿,究竟是什麼用心。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那少女低聲道︰“我叫秀蘭。”
岳小飛正色道︰“秀蘭姑娘,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用不著人陪,何況這里只有一張床,男女授受不親,怎可睡在一張床上,城主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還是請回去吧!”
秀蘭頭垂得更低。羞答答的道︰“我是奉命服侍公子的,本就要和公子睡在一張床上,而日還要睡同一個被窩里。”
岳小飛不免有些著慌,忙道︰“那不成,我最不習慣和女人同睡,你快走吧!”
秀蘭道︰“公子只要由我服侍一晚,以後就習慣和女人同睡了。”
“豈有此理,我愛自己的名譽,姑娘更應珍惜自己的清白。”
“公子的話,我當然明白,但城主的令諭,卻誰也不敢不遵,所以公子要我回去,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如果你回去了,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處分?”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岳小飛略,沉吟道︰“也好,我就讓你今晚住在這里,姑娘請上床睡吧!”
秀蘭眨著星眸轉過頭來道︰“公子請先上床!”
岳小飛道︰“床就讓給姑娘,我情願睡地下。”
秀蘭吃驚道︰“那怎麼成?若公子不睡床上,我怎敢獨自睡在床上?堆道公子還沒看出今晚這房間里的布置?”
“難道房間里的布置有什麼特別用意?”
“當然有,床上有兩個枕頭,就表示有人陪公子睡,桌上兩枝紅燭高燒,那表示公于今晚就像新婚之夜。”
“可是姑娘和我並非夫妻?”
“公子何妨把我看做是你的妻子,是否嫌我不好看?”
此刻,岳小飛當真大為躊躇起來,如果硬把對方趕走,又提心她明天真會受到處罰,而雙方大聲吵鬧起來,深更半夜,更不成體統。
無奈之下,他只好暫時坐在床下椅子上,即便這樣雙方坐到天亮,他也只有認了。
豈知秀蘭並不願老坐在床沿,索性脫掉繡鞋上了床。接著,她竟開始寬衣解帶。
這情形迫得岳小飛不得不轉過頭去。
半盞茶工夫之後,似乎已沒了聲音。
岳小飛只道她已蓋起被子躺下,但當他轉過頭來時,不由他大吃一驚,只見秀蘭已是脫得一絲不掛,而且正玉體橫陳毫無遮掩的躺在那里。
她全身肌質晶瑩,白如凝脂,曲線玲瓏分明,連岳小飛在這剎那,也似乎陷入迷惑。
他急急閉上眼去,凝著聲音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只听秀蘭吃吃笑道︰“公子是聰明絕頂的人,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我在等著你過來!”
岳小飛一口氣吹熄了燈道︰“姑娘請先蓋上被,別著了涼!”
燈既然熄了,秀蘭只得蓋上被子,她嗲聲嗲氣的叫道︰“公子為什麼還不過來?”
岳小飛道;“姑娘先睡吧,我隨後就上床!”
秀蘭果然听話,不再著聲。
岳小飛直坐了頓飯工夫,才站起身來。
但他並未上床,竟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豈知秀蘭並未睡著,一骨碌坐起身來道︰“公子要到哪里去?”
岳小飛道︰“你只管睡你的,我到外面一下,馬上回來。”
“你可一定要馬上回來!”
“我會的。”
岳小飛先在天井里散了一回步,欲待走出跨院,又擔心被外面巡夜的人踫上。
靈機一動,他想到跨院里有這麼多空房間,何不隨便找一間進去暫時熬過下半夜。
推門進入一間廂房,里面雖有床榻,卻無被褥,只有兩個更次便可天亮,他決定就在此處將就將就,于是復又把門輕輕關上,然後上床和衣而臥。
他料想得到,秀蘭是無法找到自己的。
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
他決定再回到原來房間,現在是白天,秀蘭不可能再來糾纏他。
回到原來房間,才知道秀蘭早已走了,而且把被褥摺疊得整整齊齊。
很快便有人送來涮洗用水和用具。
接著,又有人送來早餐。
誓後,他來到臥房外面的小客廳,因為他知道接著而來的,必是城主嚴寒召見。
果然,不大—會兒,總管周海山來了。
周海山今天比昨晚表現得更親切,而且似乎禮貌也更周到。
岳小飛道︰“是否城主召見?”
周海山道︰“城主上午有要緊的事情必須馬上處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和公子見面。”
“那麼上乍就請周總管帶在下到靈堂去見見那位何慧仙如何?”
“可以。”
“不過我想求周總管另外幫個忙。”
“公子只管吩咐,只要周某能做到的必定盡力。”
“我暫時不想和那位馬香主見面,周總管是否能設法暫時把他引開?”
周海山愣了下道︰“莫非公子和馬香主從前認識?”
岳小飛點點頭道︰“從前見過,但卻並無交往。”
“原來公子和他認識,他這人在沒進天谷前的風評如何?”
“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到底了。所以我才不想和他見面。”
“公子這樣評論他並不過分,周某也早就看出他不是東西。”
“那為什麼還要比他做靈堂的香主呢?”
“這小子也頗有來頭,他是教主派下來的,連城主也不方便動他,以周某來說,可以不理他,卻又不能過分得罪他。”
他接著又道︰“公子請等一等,我回去取樣東西來。”
當周海山再回來時,手里多了一樣東西,是用黃絹包著。
他遞給岳小飛道;“這里面是副人皮面具,公子不妨戴上。”
岳小飛訝然道;“戴上這個做什麼?”
周海山道︰“想把馬昭雄暫時引開,也許會引起他的疑心,戴上這個,他就認不出來了。”
岳小飛大喜,他雖听說過人皮面具,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
當下,由周海山協助戴好,取過鏡子一照,自己果真變成一個壯年人的模樣了,不過如此一來,難免有人會嫌他個頭矮了些。
周海山道︰“現在就走吧!”
到達靈堂外洞口,守門人見是本城大總管,敬禮還來不及,那里還敢查問。
周海山問道︰“馬香主可在里面嗎?”
守門人道︰“馬香主有事剛出去。”
早知如此,岳小飛用不著戴人皮面具了。
當兩人走入通道。岳小飛道︰“我希望能單獨和她見見,最好一旁無人打擾。”
周海山道︰“那很簡單,由我來安排。”
到達靈堂,一見那排列著的數十口棺材,立時給人一種陰森恐怖而又淒涼之感。
岳小飛想到母親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山洞內度過了三年多的淒苦生活,鼻尖一酸,禁不住就要流下淚來。
他強自鎮定,游目向靈堂四角望去,並不見母親的影子。
周海山帶著岳小飛,直接進入馬昭雄的洞室,坐下後道︰“這里是香主室,正好馬香主不在,公子就在這里和她見面如何?”
岳小飛道︰“萬一馬香主回來以後怎麼辦?”
周誨山道︰“我在外面替你把風,他若回來,我自打辦法纏住他,同時我也不準其他的人進來。”
“那太好了,多謝周總管考慮的周到。”
這時早有—名黑衣漢子跑了進來,望著周海山躬身一禮道︰
“小的迎接周總管,我們香主剛出去不久,周總管是否有什ど交代?”
接著並沏了兩杯茶端上,
周海山道︰“本總管沒什麼大事,你去把那叫何慧仙的守靈奴叫到這里來!”
那漢子弄不清是什麼事,卻又不敢問,立即應聲而去。
周誨山隨後也起身道︰“我到外面為公子把風去。”
洞室內只剩下岳小飛一人,不難想見,他此刻內心早已激動不已。
他留意向室內各處望去,除了陰濕較重整天到晚必須點燈外,布置得倒也十分華麗。
自然,這是香主的居室,至于那些守靈奴們的住處,就不敢想象了。
在這剎那,他似乎听得見自己的心在跳動。
他極力保持著鎮定,而雙眼直直地緊盯著洞門。
不久之後,洞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推門而入的,正是母親何慧仙。
岳小飛慌忙站起身來。
他因戴著人皮面具,若馬上相認,反為不妙,暫時只能以禮相迎。
何慧仙面容憔悴,連身上穿的那套黑衣,也破爛不堪,岳小飛若非上次已見過,簡直會不敢相認。
他立即向前走出兩步,深深施了一禮,強忍著直欲破眶而出的淚水道︰“夫人請坐!”
何慧仙不由大感訝異,她本來听說是本城的周大總管召見,怎麼卻又換了一個人?
即便是周大總管召見,在她來說,也是意想不到的事。
如今,換了另外一個人不說,而這人又對自己口稱“夫人”,怎不令她越感吃驚。
她並非沒听過別人稱自己為夫人,不過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自從被打進育化城,別人能把她看成一個普通下人,她也就心滿意足,那里還敢奢求。
一時之間,她不覺怔在那里,因為她實在不敢坐下。
“夫人快請坐!快請坐!”
岳小飛邊叫邊又沏了一杯茶,雙手端上。
何慧仙終于怔怔地坐下,把茶放在一邊,驚異不定的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
只听“撲咚”一聲,岳小飛早把雙膝跪倒,悲切切叫道;“娘!我是飛兒!”
何慧仙雙眸一直,“啊”了聲道;“你是飛兒?怎麼可能,飛兒怎會有你這樣大的年紀?而且模樣兒也完全不像!”
岳小飛雙手揭去人皮面具,再叫道︰“娘!現在您該認識孩兒了吧?”
在這瞬間。何慧仙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她顧不得再說什麼,緊緊把岳小飛摟進懷里,母子相擁而泣,久久說不出話來。
但時間緊迫,岳小飛不敢多耽誤,站起身後,把母親扶回座位。
接著,便將這二年多來的經過以及如何來到天谷,大略和母親敘述了一遍。
他擔心會有人闖進來,只有把人皮面具再行戴好。
何慧仙只听得悲喜交集,擦去淚痕道︰“飛兒,城主把你由五關總鎮叫到育化城來,到底是什麼用心呢?”
岳小飛道︰“孩兒至今也弄不清楚為什麼,不過孩兒看得出,他對我很好,所以孩兒相信一定可以把娘從苦難中解救出來。”
何慧仙不覺又淌下淚水道︰“其實生活在這里三年多,這點苦娘還受得了,可恨的是馬昭雄一直對娘心懷不軌,有好幾次娘幾乎失身于他,說起來多虧周總管規誡過他,否則,娘真不敢往下想。”
岳小飛咬牙切齒道︰“孩兒一定設法好好收拾他,其實他叛師滅祖,偕師娘淫奔,早已就大逆不道,罪不可恕了,若讓這種人逍遙法外,天理何在?”
何慧仙道︰“不過你千萬別太魯莽,听說馬昭雄很可能得到教主的信任,非到必要,不可輕舉妄動!”
“孩兒曉得,听說娘被打進育化城,是因為得罪了鳳嫣紅,娘究竟是怎樣得罪她?”
“說來話長,時間緊迫,娘來不及對你細說,總之,我和她的結怨,並非無因。”
她說到這里,擔心馬昭雄闖進來,站起身來道︰“娘該走了,見到你父親後,要他不必掛心!”
岳小飛也隨即起立道︰“娘請暫時忍一時之苦,孩兒一定有辦法救您!”
母子依依而別後,岳小飛仍留在洞室。
此刻,他的情緒已得到發泄,心里輕松了很多。
又過了不久,周海山推門而入,喝了杯茶道︰“公子和何慧仙談的時間還真不短,你和她並不認識,哪有這麼多話呢?”
岳小飛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同情她不幸的遭遇,更為她受鳳統領誣陷而不平,周總管是否能設法救她一救呢?”
周海山蹙起兩道濃眉道︰“我曾對她幫過忙。”
岳小飛道︰“這事她方才提起過,她對周總管非常感激。”
周海山道︰“最大的一個難題,她是被宵關鳳統領在教主面前告過狀的,可以說她是被教主懲罰的,公子不妨想想,我是否幫得上忙?”
他知道岳小飛無法回答,接著又道︰“偏偏靈堂香主馬昭雄也是教主派下來的,我照樣也動他不得,如果能換一位香主,至少我可以把何慧仙換一處比較舒適的地方。”
“難道周總管一點別的辦法也想不出來?”
“別的辦法當然有。”
“什麼辦法?快告訴在下?”
“那就是正式稟報城主,城主是教主的師兄,教主不能不賣他老人家的帳。”
“這樣周總管就該稟報城主才是。”
周海山搖頭,苦笑道︰“我的確曾考慮過向城主稟報,但經過仔細琢磨,總覺得不妥。”
岳小飛有些不解道︰“在下想不出有什麼不妥。”
周海山道︰“理由很簡單,何慧仙人長得十分標致,我若無緣無故的為她向城主求情,城主很可能懷疑我和她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到那時即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公子不妨想想,我有必要為自己添麻煩嗎?”
岳小飛見周海山說出這種話,自知無法勉強,默了一默道︰
“那就等慢慢再說吧,現在該回去了。”
岳小飛仍回到昨晚所住的跨院,周海山也一直在旁相陪。
為了救母親,岳小飛當然希望能早些和育化城土嚴寒見面,偏偏從昨天晚餐後到現在,始終沒打和嚴寒再見面的機會。
他不得不假裝要走,向周海山道︰“在下該回五關總鎮了,城主那里,就請總管代為謝過。”
周海山似乎吃了一驚道︰“公子怎麼能走,據周某所知,城主一定還有要緊的事和你商量。”
“在下只是五關總鎮一名小小的巡關使者,城主怎會有事和我商量呢?”
周海山神秘一笑,拱了拱手道︰“公子請光休息一會兒,周某現在就去見城主,待會兒就回來給你消息。”
周海山走後,岳小飛滿腦子又都是母親的影子。他已經告訴過母親,一定可以想辦法救她出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除了求城主嚴寒外,似乎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無淪如何也要把握住這機會。
直到近午,周海山果然回來了。
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總管見到城主沒有?”
周海山帶著喜不自勝的神色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你過關了!”
岳小飛茫然不知所對。
周海山接道︰“城主一生,最崇拜的,就是古代的柳下惠,所以他對一個人的考核,也以是否不好色為依據,現在周某不妨實對公子說明白,昨晚他要周某帶公子到富國城美人關去,正是對你的一種考核。”
“總管是否已把昨晚的情形告訴城主了?”
“周某在昨晚一回來便把經過稟報了城主,他老人家為了再對公子做進一步的考核,便又派了一個叫秀蘭的丫頭來陪宿,可有這回事?”
岳小飛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不錯,昨晚是有—個叫秀蘭的到我房中來。”
周海山笑道︰“秀蘭今天一早,也把經過稟報了城主,據說公子不但不為所動,而且還躲到廂房里獨宿,老實講,若當時公子把持不住而當真和秀蘭同宿,那就一切全完了。”
岳小飛皺起眉頭道︰“城主為什麼要這樣考核在下?”
周海山笑道︰“很簡單,如果不是把公子調到育化城擔任重要職務,便是另外有其他的好事,今天中午,城主又要設筵招待你,到時候他老人家一定會當面和你說明白。”
果然就在不久之後,—名大漢前來通知,說是城主請岳公子在內府客廳見面。
周海山心里有數,凡是能被城主請進內府客廳的,必定關系不同尋常,岳小飛能受城主如此看待,果然不出他的預料。
他陪岳小飛來到內府客廳,嚴寒已經等在那里。
岳小飛連忙躬身一禮道︰“晚輩拜見城主!”
嚴寒笑容可掬的道︰“岳公子請坐!”
一面吩咐周海山道︰“你去忙你的吧,老夫要和岳公子單獨談談。”
岳小飛正襟危坐,他明白,嚴寒已對自己有了好印象,這印象必須更加保持,為了救母親,他不能不盡量討好對方。
嚴寒喝了口茶道︰“岳公子,老夫冒昧問句話,你訂過親沒有?”
岳小飛內心一動,暗道︰“奇怪,為什麼上次教主召見時也是問的這句話?……”
他記得似乎有人對他說過,教主很可能準備把三公主與自己訂親,但這只是猜測而已,教主當時並未明言。
正因為這緣故,此刻他只能低下頭道︰“晚輩還不曾訂親。”
嚴寒略一沉吟道︰“听說前幾天教主也曾召見你,教主曾對你說過什麼?”
岳小飛道︰“教主也問過同樣的話。”
嚴寒似是有些吃驚,哦了聲道︰“教主是否說過要把三公主和你訂親的事?”
岳小飛道,“教主問過之後,就不曾再提了。”
嚴寒面現喜色道︰“那就好,老夫決定讓小女和你訂親。”
岳小飛先前雖已猜出嚴寒的心意,卻沒料到他會如此干脆。
他微微一怔之後道︰“晚輩只怕和大小姐年歲不大相當。”
嚴寒笑道;“老夫說的當然不是你見過的那個,老夫有小女兩人,老大如冰,你是見過了,次女如霜,正好和你同齡,若論她的品貌,比她姐姐尤勝三分。”
岳小飛臉上一熱道︰“蒙城主厚愛,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身份卑微,只怕不宜高攀。”
嚴寒呵呵笑道︰“這是什麼話?老夫一向愛的是人才,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貴賤之分,想當年柳迎春嫁給薛仁貴、玉寶釧嫁給薛平貴,何曾在身份上計較,還不照樣傳為千古佳話。”
岳小飛為了救母親,當然不能再推辭,正要起身重新拜見,嚴寒卻搖搖手道︰“既然一言為定,小女如霜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不過你們目前年紀都還太小,正式成婚,必須延後幾年,至于你我,暫時也不必以翁婿相稱,總之,這事現在只有老夫及內人以及小女如冰、如霜幾人知道,不必對外宣揚。”
岳小飛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二小姐是否同意?”
嚴寒笑道︰“當老夫在大廳招待你時,她早巳在屏風後看過多次了,那天如冰改扮成蒙面人和你比武,她看得比誰都留意。如果不是我和內人不準,也許她早就自動出來和你見面了。”
說活間已有幾名侍女端進酒來。
這次只有嚴寒和岳小飛兩人同席,連嚴大人和大小姐也沒出來,
席間,岳小飛頻頻向嚴寒敬酒。
他的目的,不外是趁酒酣耳熱之際,以便提起母親在靈堂受苦之事。
嚴寒既得乘龍快婿,心里高興,即使岳小飛不勸酒,他也要開懷暢飲。
突然,他發現岳小飛在敬酒時暗自落下眼淚。
“岳公子,你……你是怎麼啦?……”
岳小飛立刻離席雙膝跪倒在地道︰“晚輩求城主教救家母!”
嚴寒愕然道;“快起來,有話慢慢講,令堂在哪里,老夫怎能救得了她?”
岳小飛拭去淚痕,重新入席道︰“城主可知道晚輩上午到過靈堂?”
嚴寒道︰“老夫听周總管說過。”
“晚輩前天隨大公主來時,也曾到過靈堂,無意中發現家母竟然在靈堂中做了一名守靈奴!”
“令堂是怎樣進入天谷的?”
“家母三年前撇下晚輩,決心投入天谷效忠教主,她也是通過五關進來的,後來不知為什麼得罪了宵關的鳳統領,而被打進育比城靈堂里來。”
“令堂叫什麼名字?”
“家母姓何諱慧仙。”
“何慧仙?……”嚴寒若有所思的道︰“老夫听說過這名字,是周總管偶然提起過的,你今天上午可和令堂正式見過面?”
“承周總管幫忙,晚輩和家母見過。”
“令尊呢?”
“家父早在幾午前離家出走,到現在音信全無。”
嚴寒默了一默道︰“求老夫為令堂脫罪,以目前你我的關系,
只是小事一件,待會兒老夫就下令要令堂到這里來!”
岳小飛喜出望外,正欲再離位拜謝,嚴寒已抬手阻止道︰“不必拜謝,否則那就是見外了,只是令堂離開靈堂以後如何安排,你可有什麼高見?”
岳小飛道︰“晚輩希望能讓家母暫時留在城府,至于以後如何安置,當然仍須仰仗城主鼎力幫忙。”
嚴寒頷首道︰“也好,不過依老夫之見,最好暫時別讓人知道你們是母子關系,以免又生出不必要的枝節。”
岳小飛道︰“但憑城主作主。”
嚴寒做事果真爽快,隨即派人把總管周海山找了來。
及到周海山來到,酒菜已然撤去。
周海山深施一禮道︰“城主有什麼吩咐?”
嚴寒道︰“岳公子方才和老夫談起靈堂有位女守護奴,名叫何慧仙,據說這人是受了冤屈被宵關的鳳統頓陷害,老夫很同情她的不幸遭遇,決定暫時把她調到府里來,你馬上到靈堂把她帶到這里!”
周海山似是面有難色,近前兩步道︰“依屬下愚見,最好先把馬香主叫來,城主先和他說明之後,再把何慧仙叫來較為合適。”
嚴寒面現不悅之色道︰“為什麼要先知會他?馬昭雄算個什麼東西?”
周海山帶點尷尬神色陪笑道︰“城主一定知道,馬昭雄是教主直接派下來的,何慧仙也是教主親自裁示打到本城靈堂做守靈奴的。若城主不經馬昭雄直接把她調到府里來,只怕對教主的面子上不大好看,何況馬昭雄是個小人,萬一他在教主面前挑撥是非,也很容易傷了城主和教主之間的感情。”
嚴寒沉吟了半晌道︰“說的也是,你就先傳令要馬昭雄到這里來!”
周海山應聲而上。
岳小飛輕吟了一聲道︰“晚輩很佩服周總管,因為他很有知人之明。”
嚴寒哦了聲道︰“這話怎麼講?”
岳小飛道︰“他能知道馬昭雄是小人,便足以證明他有知人之明。”
嚴寒愣了一愣道︰“莫非你也認識馬昭雄?”
“晚輩從前和他雖僅見過一面,但對他的為人卻知之甚詳。”
“你說說看!”
“他是中原武林名宿聖手書生廬雲的弟子,後來不但叛出師門,而且做出亂倫之事,竟然和廬雲的妻子淫奔。”
“有這種事?廬雲的妻子是誰?”
“就是目前的宵關統領鳳嫣紅!”
嚴寒只听得怒火直沖而起,他一生最恨的就是好色之徒,而馬昭雄的行為居然是亂倫,這讓他如何能忍得下,不覺驀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齒的道︰“好一個可惡的東西,岳公子,這該不是騙我的吧!”
岳小飛正色的道︰“不瞞城主,三年前當家母投奔天谷有意效忠皇元教時,就把晚輩托付聖手書生廬大俠撫養的,否則晚輩對馬昭雄的所作所為,怎會如此清楚?像這種禽獸不如的人,如今不但逍遙法外,而且居然受到教主重用,怎不令人為之氣結!”
嚴寒咬了咬牙道︰“難怪老夫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原來他比老夫想象的更壞!”
岳小飛道︰“待會兒馬昭雄到來時,最好暫時別止他看到晚輩。”
嚴寒道︰“那是自然,客廳隔壁,就是老夫的書房,你不妨暫時先到我書房里去。”
岳小飛隨即由壁門進入書房。
頓飯工夫之後,周海山果然陪同馬昭雄進入客廳。
馬昭雄雖然和周海山一路同來,卻並不清楚城主何故召見他。
這是因為周海山事先並未向他透露任何口風。
此刻,馬昭雄見嚴寒臉色傲然坐在那里,難免有些吃驚。
他見過禮後,垂手躬身站在一旁,等候城主有何令諭示下。
嚴寒看也沒看馬昭椎一眼,不動聲色問道︰“靈堂里可有一位叫何慧仙的女奴嗎?”
馬昭雄謹聲道︰“有的。”
嚴寒道︰“老夫有意把她調到府上來,你可有什麼意見?”
馬昭雄臉色變道︰“啟稟城主,使不得!”
嚴寒冷笑道︰“有什麼使不得?”
馬昭雄道︰“何慧仙是總壇有案的女犯,當初是教主親自批示打到本靈堂的,而且屬下奉命來本城靈堂擔任香主時,教主還曾特別傳諭對她要好好看管,若出了差錯,唯卑職是問,卑職不得不把這段經過稟報城主。”
嚴寒嘿嘿笑了幾聲道︰“依你之見,老夫該怎麼才能把她調出來?”
馬昭雄道︰“何慧仙本來身犯死罪,教主把她打入靈堂為奴,已算是對她從輕發落了,沒有現由把她放出。”
“如果老夫非要把她調到府里來呢?”
“請恕卑職不敢作主,城主最好先向教主請準才成。”
“非這樣麻煩不可嗎?”
“並非麻煩不麻煩的問題,而是不這樣做卑職不敢放人。”
嚴寒笑了笑道︰“馬香主,你近前幾步!”
馬昭雄依言來到嚴寒身前。
突見嚴寒拿臂疾揮,猛地一掌,甩上馬昭雄面頰。
暴響聲中,馬昭雄一聲悶哼,直摔到壁角邊,才被牆壁擋住。
待他穩住身形,口鼻間已是鮮血直流。
嚴寒怒目喝道︰“混蛋,老夫想調人還要給你講?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育化城歸老夫掌管,老夫要怎樣就怎麼樣,動不動就把教主抬出來,難道教主還能壓死人不成?”
馬昭雄捂著面頰,敢怒而不敢言。
周海山忙道︰“稟城主,你老人家何必發這麼大脾氣,叫他回去把何慧仙送到這里來就是。”
嚴寒掠了馬昭雄一眼,再喝道︰“馬香主,老夫要特別警告你,從今後行為要好好檢點,若有半點差錯,休怪老夫對不住你,別以為你是教主身邊的紅人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夫從來不吃這一套,等有一天老夫要處置你,即使教主講情也沒用!”
他頓了一頓,又哼了一聲道︰“現在就滾回去,馬上把何慧仙送到這里來,若耽誤了時間,小心你的狗命!”
馬昭雄剛走,周海山立即提醒嚴寒道︰“稟城主,屬下現在該跟去看看!”
“你為什麼又要去?”
“馬香主心狠手辣,萬一他回去後對何慧仙不利,不是鬧著玩的。”
嚴寒被一語提醒,隨即吩咐道︰“好,你馬上跟去!”
方才的這段經過,岳小飛在隔壁書房,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除了有“大快人心”之感外,更對嚴寒和周海山有說不出的感激。他又來到客廳。
嚴寒道︰“待會兒令堂求時,為了不使別人看出你們是母子。
你還是暫時躲到隔壁書房去。”
岳小飛再三向嚴寒拜謝。
周海山很快便把何慧仙帶了來。
在路上,他照樣也沒告訴何慧仙城主因何召見。
不過何慧仙卻已猜到了八九分,因為岳小飛上午曾對她說過將設法說動城主救她之事,只是沒料到會如此之快。
在嚴寒來說,此刻何慧仙已是自己的兒女親家,他必須在客廳門口相迎,否則若仍高高在上坐著,何慧仙進門之後必定行跪拜大禮,那就顯得自己太不該了。
他來到客廳門口,剛好何慧仙已到。
周海山道︰“這就是城主,還不快快拜見!”
不消說,周海山是一番好意。
城主的身份地位,僅次于教主,何慧仙平時在香主面前都要必恭必敬。如今見了城主,那能不大禮參拜。
但嚴寒卻緊跟著說道︰“來到這里,不必拘禮,用不著拜。”
他擔心何慧仙真的要拜,又不便上前扶持,說話間用手虛空一托,暗發出一股奇大無比的內力。
在這剎那,何慧仙突感到身前似被一道無形的氣牆擋住,即使想拜也拜不下去。
她萬想不到,城主待人竟是如此親切客氣。
嚴寒直把何慧仙讓到座位上坐好,自己才在對面坐下,一面吩咐道︰“周總管可以去了,老夫要和何女俠單獨談談。”
周海山隨即離開客廳。
何慧仙見城主稱自己女俠,更是受寵若驚,這種稱呼,對她早已很陌生了。
嚴寒帶著歉意的吁了口氣道︰“這三年多來,何女俠在靈堂受苦受難,嚴某實在于心難安!”
何慧仙強忍著淚水,低下頭道︰“罪女蒙城主如此關懷,衷心感激不盡!”
嚴寒道︰“何女俠用不著客氣,只怪嚴某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身世以及含冤受屈經過,否則早就不會讓你在靈堂受苦了!”
他默了一默接道︰“听說上午你和令郎曾會過面,你的身世以及含冤受屈經過,正是令郎告訴嚴某的,何女俠教子有方,才能培育出令郎這種少年英雄,嚴某和他,稱得上相見恨晚。”
何慧仙既感激又激動的道︰“城主過獎,小女子愧不敢當!”
嚴寒頓了頓道︰“嚴某要正式告沂何女俠,我已答應把小女如霜許配給他,不過這事暫時還不能聲張,何女俠,實際上彼此已經是兒女親家了,所以休對嚴某才用不著多禮。”
事情會進展得如此之快,這倒使何慧仙大感意外,她連忙在原位襝衽一禮道︰“城主雖不嫌微賤,但小女子如此和犬子總嫌太高攀了!”
嚴寒正色道︰“莫非何女俠不同意這門親事?”
何慧仙又襝衽一禮道︰“城主不嫌我們母子微賤,小女子怎敢見外?”
嚴寒拂須呵呵笑道︰“這就好,現在嚴某就請令郎出來,讓你們母子相見!”
岳小飛不等嚴寒召喊,立即自動來到客廳,先拜嚴寒,再拜母親。
嚴寒道︰“從現在起,何女俠不必回靈堂了,就留在府里,至于今後的事,慢慢再安排。”
他說著,隨即把夫人和大小姐召來和何慧仙相見。
嚴夫人對待何慧仙像親姊妹一般親切,忙道︰“老爺子,我陪親家母先到後面換換衣服,再安排她的住處,晚上再設筵好好為她慶賀慶賀!”
嚴寒頷首道︰“好,你先帶何女俠到後面去。”
接著又道︰“記住,何女俠和咱們的關系,目前除了你和如冰如霜知道外,對其他的人絕對要保密!”
嚴夫人笑道︰“用不著你交代,我早想到這一層啦。”
當晚,嚴寒夫婦備下盛筵,就在內室客廳里款待何慧仙。
作陪的除嚴寒夫婦外,只有岳小飛和大姑娘嚴如冰,至于二姑娘嚴如霜,當然不便和準婆婆以及未婚夫婿見面。
何慧仙早換上一身錦繡新衣,再加上一打扮,和在靈堂時已判若兩人,似乎又恢復了昔日仙姿玉質的容顏。
這是岳小飛一生中最興奮最愉快的一晚。
相信何慧仙也不例外。
席間,嚴夫人道︰“老爺子,你是否想到把小飛也調到咱們這邊來?”
嚴寒道︰“當然想過,只是他和如霜還要等幾年才能成親,若調到這邊來,霜兒和他都有些不便,想來想去,還是讓他暫時留在五關總鎮的好。”
嚴夫人道︰“可是他總該常回來看看他母親。”
嚴寒道︰“這方面我也早想到了,我會發給他一面本城的通行令牌,只要他有時間,隨時都可以回來和何女俠見面。”
這頓酒飯,直吃到一更將盡,才盡歡而散。
岳小飛還特別跟到內室,又陪侍母親很久,才回到昨夜住過的跨院安歇。
這一夜,他睡得當真甜蜜極了,他想到當回到五關總鎮把消息告訴父親,父親內心的快慰。又豈是筆墨所可形容的。
次日的早餐,是他獨自在房間用的。
飯後,他到內室向母親以及嚴寒夫婦辭別。
奇怪的卻始終沒踫著二姑娘嚴如霜,雖然那時候未婚夫妻不能見面,但無意中踫上應是例外,其實在他的小心靈里,又何嘗不想和嚴如霜見上一面。
當出城後,岳小飛才想起那副人皮面具尚未交還周海山,他實在想擁有一副人皮面具,以便用來對付馬昭雄之用,卻又不便向周海山硬要。
沒奈何,只得取出面具道︰“晚輩還忘記應把面具奉還總管。”
周海山並未立即接取︰“如果岳公子有用,不妨留著繼續使用。”
岳小飛真是喜出望外。道︰“那我就謝總管了!”
周海山道︰“用不著謝,我身邊另外還有兩副,放著也是放著。”
“總管那來的這麼多人皮面具?”
“公子在靈堂已經見過那些棺材了,棺材里不乏奇人異士,什麼樣的江湖人物都有,這幾副人皮面具,都是從他們身上搜來的。”
“這樣說馬昭雄必定也有了?”
“很可能也有。”
周海山說到這里,不覺皺了皺眉道︰“昨天城主當場教訓馬昭雄的事,公子是否知道?”
岳小飛道︰“當時晚輩在隔壁書房,一切都听得很清楚。”
周海山嘆口氣道,“馬昭雄是個小人,小人之心,不可不防,我很擔心城主會吃他的虧。”
岳小飛呀然道︰“他不過一名小小香主,如何能讓城主吃虧?”
周海山道︰“誰能防他不在教主面前挑撥離間,尤其城主昨天曾說過沒把教主放在眼里的話,馬昭雄正好有了挑撥是非的借口,所謂打狗看主面,城主當時實在不該那樣沖動。”
岳小飛趁機問道︰“听大公主說,城主為人很嚴肅,不苟言笑,據晚輩這兩天和他老人家的接觸,好像不是這樣子。”
周海山道︰“可見大公主根本不了解城主的為人,當城上第一次和外人見面時,的確會令人覺得他很嚴肅。不過相交一久,就會明白他是一位性情中人,尤並他對自己所喜歡的人,更是誠心相待,從來不做表面文章,以我周海山來說,能在他手下做事,算是跟對人了。”
岳小飛細想這兩天嚴寒對待自己的一切,和周海山的話相對照,果然不假,心下對嚴寒越發有著難言的感激。
這時已出城很遠,岳小飛不便麻煩周海山遠送。隨即拱手告辭。
回到五關總鎮,岳小飛立即把這兩天在育化城的經過,向父親花玉麟稟報。
花玉麟得知愛妻何慧仙已經得救,真是喜之不盡,緊握著岳小飛的手道︰“飛兒,你比為父能干多了,為父在天谷三年多都無法幫上你母親的忙,而你不過幾天工夫便救下你母親,說起來為父真該慚愧!”
岳小飛肅容道︰“父親這樣說話,豈不折煞了孩兒,你老人家沒救出母親,是因為有很多顧忌,而孩兒在心理上,卻沒有半點這種負擔。”
“話雖如此,但為父卻不應以這種理由作為無法救出你母親的借口。”
“可是孩兒也犯下了一項不可饒恕的大罪!”
“你指的是什麼?”
“孩兒沒稟明父母,便答應下親事,怎能不說是一項大罪。”
“如果你不答應,又如何救得了你母親?你為了盡孝才這樣做,何罪之有?再說嚴寒是一城之主,你就是想拒絕,又能拒絕得了嗎?”
岳小飛低下頭,囁嚅說道︰“可是父親和大公主的事,孩兒不能忘記,城主是教主的師兄,這事一旦成真,又該怎麼辦?”
花玉麟笑道︰“孩子,你放心,為父和大公主的事,我會盡量設法拖延,至于你和嚴城主的二小姐,那是幾年以後的事了,為父記得曾經告訴過你,只要救出要救的人,我們馬上就離天谷,這里豈是你我父子及你母親久居之地?”
岳小飛終于略略寬心。
花玉麟道︰“你辛苦了兩天多,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總之,你母親既然已經得救,我也就放心了!”
岳小飛離開父親房中,立刻再來到袁小鶴住處。
經過這幾日之後,袁小鶴已漸漸恢復正常。
岳小飛對袁小鶴是無話不談,見面後便把這兩天在育化城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袁小鶴首先為岳小飛的母子重逢慶賀,接著皺起眉宇道︰“原來馬昭雄不但沒死,而且還做了教主的心腹,這樣說他和鳳嫣紅仍必常打暗中來往了?”
岳小飛道︰“很難講,不過即使有來往,他們也不可能常常見面。”
“為什麼?”
“育化城管制很嚴,馬昭雄到宵關往返一趟便得半天時間,對他來說,自然不方便。”
“可是這對狗男女總要幽會的。”
“富國城有一處美人關,實際上是三大妓院,據說馬昭雄是那里的常客。”
“狗走到天邊忘不了吃屎,馬昭雄這混帳實在太可惡了!”
袁小鶴說到這里,咬了咬牙道︰“其實我倒希望他到宵關來找鳳嫣紅。”
岳小飛不解道︰“袁大哥為什麼忽然又有這種想法?”
袁小鶴道︰“咱們是巡關使者,職責所在,若能當場捉到他和鳳嫣紅的奸情,請副總鎮報到總壇,他們縱然是教主手下的紅人,也必定要倒大霉。”
岳小飛搖頭道︰“若想當場捉奸,談何容易,依小弟之見,若能和馬昭雄狹路相逢,先好好教訓他—頓才最能大快人心。”
袁小鶴不以為然︰“若真是和他狹路相逢,要不干就不干,要干就必須干掉他。”
“以目前來說,干掉他反為不妙,教訓他一頓才是真的。”
“豈有此理,若他一狀告到教主那里,咱們還想活命嗎?”
“小弟會讓他認不出來是誰?”
“那是說咱們必須易容,可是咱們總不能老是易好容等著他?”
岳小飛笑道︰“不瞞袁大哥,小弟這次到育化城,有人送了一副人皮面具,只要臨時戴上,誰能認得出來?”
袁小鶴迫不及待的道︰“快拿出來戴上看看,我長了這麼大,還沒見過人皮面具呢。”
當岳小飛戴上之後,袁小鶴看了真是驚奇不已。
岳小正道︰“袁大哥如果喜歡,小弟也許能想辦法替你找一副,現在如有需要,可以暫時向小弟借用。”
他離開袁小鶴房間,又和丁濤、甘霖各自打過招呼。
這兩人根本不知道岳小飛是到那里去了,岳小飛也只能隨機應付過去。
馬昭雄被嚴寒摑了一掌又大加責罵之後回到靈堂,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加何慧仙被周海山帶走,更是難以忍受。
他一向睚眥必報,何況自己又是教主跟前的紅人,而且城主責罰他時的語氣,似乎把教主沒放在眼里,只要自己在教主面前搬弄幾句是非,不愁扳不倒嚴寒。
他本想當晚就到總壇面報教主,但又覺得自己一人的力量恐怕不夠,若能聯合鳳嫣紅助上一臂之力,那就差不多了,因為鳳嫣紅在教主面前,比他更要紅得多。
不過他不便立即成行,一來剛剛出這事後,不能不擔心城主隨時還會傳見他,二來他被嚴寒一掌摑得皮開肉綻,又傷在門面上,這樣子如何能和鳳嫣紅見面。
他和鳳嫣紅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鳳嫣紅最愛的是小白臉,他若以現在滿臉傷痕的狼狽相去見她,不立刻被嗤之以鼻趕出來才怪。
因之,他決定等過幾天面傷好了再找機會和鳳嫣紅相見。
鳳嫣紅正在宵關她那精致豪華的臥室里無聊的獨坐著。
她的確太無聊。
在以往,她幾乎朝朝暮暮離不開男人。
自從三年前因進獻“煉心大法”秘笈有功被皇元教主引為心腹委任宵關統領後,身份地位雖然高了,卻少了陪伴她的男人。
她和馬昭雄私通的事,當然不敢讓教主或天谷中的任何人知道。偏偏馬昭雄又被分配在育化城靈堂擔任香主,而城主嚴寒又對屬下受制甚嚴,因之,馬昭雄也甚少來和她幽會。
其實馬昭雄倒並不寂寞,富國城的美人關近在咫尺,也隨時都可以找到所需要的。
但卻苦了鳳嫣紅,她身為統領,自不方便和屬手下發生苟且之事,而且宵關的一些男性屬下,也沒一個她看得上眼的。
最能和她接近的男性,該是關上的副統領,偏偏副統領又是位老家伙。
何況,即使副統領張鳳鳴不老,人家也是位正正經經的人,決不會和她做出那種事來。
因之,她上次才想盡辦法勾引袁小鶴,如果那晚袁小鶴真的上了鉤,她也許會把馬昭雄忘得一干二淨。袁小鶴偏偏不吃這一套,你說氣不氣人?就在這時,一名侍婢進來稟報︰大門外一位老先生求見。
鳳嫣紅芳心一動,立即吩咐道︰“把他請進來!”
不大一會工夫,那侍婢果然引領一名老者走進客廳。
那老者看來至少已在七十以上,但身材卻十分高大魁梧,而且腰桿挺得很直,毫無龍鐘之態。
這時鳳嫣紅也早進了客廳,她交代那侍婢道︰“沒你的事了,沒有我的招呼,任何人不準進來!”
那侍婢走後,鳳嫣紅斜睨了那老者一眼,哼了聲道︰“別裝模作樣了,還不快現原形!”
那老者舉手往臉上一抹,霎時臉形大變,赫然是馬昭雄。
鳳嫣紅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為什麼這麼久才來?你那心中還有我嗎?”
馬昭雄涎臉笑道︰“別這麼酸溜溜的,我若不想你,也不會來了。”
“什麼?想我就來,那麼不想我就不來了,你這麼久才來一次,是否表示平時根本不想我?直到現在才想我?”
“嗨!你不知道,城主那老王八蛋打得緊,管得嚴,我又怎敢隨便出來。”
“你今天怎主是出來的呢?”
“今天來是被逼得實在沒辦法,除了看你,另有一件重要大事和你商議。”
鳳嫣紅哼了聲道︰“原來還有另外的事,否則大概你也不會來了,坐下吧,我先問問有什麼正事。”
馬昭雄在對面坐下,自動倒茶喝了一口道︰“那個叫何慧仙的,可是你稟報教主把她打入靈堂做守靈奴的,不錯吧?”
鳳嫣紅眨著眸子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再問?”
馬昭雄擻了撤嘴道︰“我現在就是要告訴你,何慧仙已經被人放走了!”
鳳嫣紅臉色驟變道︰“什麼,可是你監督管制不嚴,被她私自逃跑下?”
“你別急,听我把話說完,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是被人放走的嗎?”
“誰有這麼大膽?除非是教主。”
“當然不是教主。”
“那是誰?”
“城主嚴寒。”
鳳嫣紅大感一愣道︰“嚴城主為什麼要放走她?”
馬昭雄搖頭道︰“你問我,我又問誰?那天為這事,我還挨了那王八蛋一掌。”
“你為什麼不說何慧仙是教主親自下令打入靈堂為奴的?”
“我當然說了。”
“嚴城主說什麼?”
“他權本沒把教主放在眼里,而且連教主一起罵了。”
“真有這種事?”
“我為什麼要騙你。我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事和你商議。”
“目前何慧仙的人呢?”
“已經被調到城府,很可能是城主那老王八蛋看上了她。”
鳳嫣紅咬了咬牙道︰“好啊,嚴寒那老賊這樣做也太不像話,他在天谷,雖然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但卻總不能大過教主,教主親自下令打入靈堂為奴的人,他竟擅自放走,我要而見教主去!”
馬昭雄道︰“為了這事,我本想自行去面報教主,但又覺得自己的力量不夠,所以才來找你,在教主眼中,你的分量比我更重得多,我正是希望由你去面見教主。”
“這麼大的事情,我當然要去,若等嚴城主造了反再去,那就晚了!”
“嫣紅,我至今還弄不清楚你為什麼要把何慧仙打入靈堂為奴?”
“把她打入靈堂為奴,那是救主開恩,我當時是希望教主把她處死的,偏偏教主念她通過五關時成績優異,為了憐才惜才,才饒過她一死,最後決定把她打入靈堂為奴。”
馬昭雄忖思了半響道︰“你去面見教主時,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鳳嫣紅道︰“你想找死嗎?若咱們一起去,教主難免就會懷疑你我之間的關系,到那時就悔之不及了!”
“可是教主早已知道你我之間關系不錯。”
“你是指的哪一方面?”
“當初你把‘煉心大法’秘笈獻給教主時,不是說過我也曾幫過忙嗎,否則教主如何能信任我?又如何肯委任我做香主?”
“那只是普通關系,算不了什麼。你該知道,皇元教最忌的就是手下人亂搞男女關系,連夫妻都不準一同進入天谷,你我真正關系若被教主查出,那還得了。”
“好,我不去就不去,可是教主必定問起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你又怎樣答復?”
“我自有辦法,至于你,雖然不必主動面見教主,但教主卻會主動傳你去。”
“為什麼?”
“你是靈堂香主,何慧仙是受你管轄的人,教主當然會把你叫去查詢經過。”
“有道理,還是你想的比我周到,可見我並沒白來。”
“現在大事解決了,你還有別的事沒有?”
馬昭雄猛然站起來,趨前一把將鳳嫣紅緊緊摟住道︰“這麼久沒見面,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你!”
接著,噘嘴緊貼鳳嫣紅粉頰,就吻了上去。
鳳嫣紅一縮身子,嬌嗔道︰“你若真想我,為什麼到現在才來?”
馬昭雄呼吸急促的道︰“我先前不是已經對你說過了嗎?”
鳳嫣紅伸出白如玉軟如綿的縴手。捂住馬昭雄的嘴唇道︰“死人,你若早這麼急,我也用不著整天到晚連做夢也在盼你了,這里不是辦那事的地方,松開手,到臥房去。”
客廳時有道側門,可以直通臥房。
馬昭雄並沒松手,反而摟得更緊,然後把鳳嫣紅托起直抱到臥房。
接著再把鳳嫣紅扔上床,連鞋子都沒脫,便餓虎撲羊般撲了上去。
鳳嫣紅吃吃笑著,一把將馬昭雄推到一側,接著在他面頰上擰了一把道︰“死鬼,怎麼急成這樣子,慢一點不成嗎?”
馬昭雄這才想起很多障礙還沒掃除。
他跳下床關上房門,再跳上床,動作快得不能再快的轉瞬便把自己脫了個赤條精光。
這小子果然體格結實,尤其胸前叢生的那一撮黑毛,正經人看了惡心,鳳嫣紅看了卻是打心底喜歡。
誰知這時鳳嫣紅卻是眯著眸子仰臥在那里,好像半點不急的模樣。
馬昭雄俯下身去,低聲叫道︰“你怎麼啦,莫非又不想了?”
鳳嫣紅的聲音,像是從鼻孔里哼出來的︰“冤家,這種事情,難道要師娘親自動手,你滾為師娘服務服務才對。”
馬昭雄如奉聖旨,很快就把鳳嫣紅的上身剝光。
那堅挺豐腴的雙峰,早已看得他兩眼發直。
他顧不得下一步,急急俯下身去,用嘴餃住猛吮下去,來了個“君子動口不動手。”
鳳嫣紅扭動著身子,一只手卻按上了馬昭雄的頭,發出夢囈般的陣陣嬌笑。
馬昭雄吮過了這一邊,再吮那一邊。
只听鳳嫣紅吃吃笑道︰“好兒子,別只顧吃奶,還有更好的。”
馬昭雄這才抬起了身子,順著鳳嫣紅白如凝脂的小腹,雙手往下一滑,頓時,鳳嫣紅已一絲不掛玉體橫陳在他面前。
他的雙眼本來已直,這時更像要冒出火來,而另一股奇烈無比的火,又直沖小腹之下。
于是,一男一女,真的合而為一了。
在這剎那。似乎天在旋,地在陷,而床仍也在無風自搖,夾雜著夢囈、呻吟聲、嬌笑聲、喘息聲,簡直令人分不清這是那一首樂章里的插曲。
總之,就是如此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鳳嫣紅和馬昭雄已穿好衣服時坐床上。
馬昭雄似是精神尚未用完,涎著臉道︰“嫣紅。我看你是越來越厲害了。”
鳳嫣紅斜目瞟過來一眼道︰“難道你不厲害?”
馬昭雄咧嘴笑道︰“我厲害是有原因的,養精蓄銳這麼久,當然要比從前天天在一起時厲害得多。這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鳳嫣紅冷笑道︰“我看你不至于這樣可憐吧?”
馬昭雄哦了聲道︰“這話什麼意思?”
鳳嫣紅道︰“听說富國城那邊有處美人關,實際上是開窯子館的,狗走到天邊忘不了吃屎,你一定是那里的老顧客。”
馬昭雄幾乎要舉起手來發誓道︰“你別冤枉好人,我若涉足那種地方,就不得好死,你說這種話,簡直是門縫里瞧人,把人看扁了!”
鳳嫣紅道︰“就算你沒到過那地方,也難保不另打野食?”
“豈有此理,哪里有野食可打?”
“靈堂坐就有現成的?”
“你說的是誰?”
“何慧仙就夠了,她長得不比我差,我不相信你沒動過她。”
馬昭雄幾乎又要發誓︰“嫣紅,我看你是越來越不該了,她是個罪犯,我怎可隨便動她,而且她有一身武功,也不是那麼好動的!”
鳳嫣紅笑道︰“看。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不過她不肯依,那我倒相信。”
馬昭雄在鳳嫣紅小腹輕拍了一下道︰“我看你才是想亂打野食呢。”
鳳嫣紅翠眉一聳道︰“胡說,我跟誰?”
馬昭雄道︰“你宵關上的男人,也不在少數,只要是男人,那個不可以?”
鳳嫣紅一耳光直向馬昭雄摑來。
馬昭雄偏頭閃過,順手抓住鳳嫣紅的玉腕,嘻嘻笑道︰“別打別打,算我說錯了!”
鳳嫣紅嬌叱道︰“你再胡說八道,看我撕不撕了你的狗嘴!”
馬昭雄向窗外望了望天色道︰“時間不早,我該走啦!”
“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
“我當然不想走,但出了事怎麼辦?”
“你擔心出什麼事?”
“嚴寒那老賊盯得緊,尤其這兒天正在風頭上,萬一他晚上派周總管去查夜。以‘夜不歸城’的罪名辦我,那就慘啦!”
“那麼你什麼時候再來?”
“只要我到機會,一定很快再來看你。”
“希望你說話算話,別讓我獨守空幃苦等,你知道師娘閑著多難受!”
“放心吧,我的寶貝!”
馬昭雄說著,又將鳳嫣紅摟緊,嘴巴像雨點般的在鳳嫣紅粉頰上猛吻亂吻。
鳳嫣紅被馬昭雄勾起了二度欲念,竟自動又為馬昭雄解開了衣服。
馬昭雄那里按奈得住,于是,兩人又進入了第二個春天。當兩人再度穿好衣服時,馬昭雄縱然再留戀,也不得不走了。
他重新戴起了那副老人人皮面具,下了床,由里面再回到客廳。鳳嫣紅也跟了出來。
她像旱田得到了甘霖,反而精神旺盛,容光煥發。
但馬昭雄卻有些疲憊模樣,垂頭喪氣,像個大孝子般。
鳳嫣紅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道︰“冤家,看你的樣子,好像沒有以前中用了。”
馬昭雄挺了挺胸道︰“你為什麼這樣說話?剛才我不是很中用的嗎?”
鳳嫣紅道︰“可是看你現在這樣子,好像支持不住第三回合。”
馬昭雄聳了聳肩道︰“算了吧,下次我會讓你服氣的。這些天受盡了嚴寒那老賊的氣,想起來就窩囊,你說我不如從前,也許是真的,還忘了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去面見教主?”
“你說呢?”
“當然越快越好。”
“我听你的,這兩天一定去。”
“只要扳倒了嚴寒老賊。以後咱們就可常常見面。”
馬昭雄走出宵關,腦海里還是縈繞著方才在鳳嫣紅臥房里那連過兩關的情景,在他來說,夠得上是回味無窮。
這時,太陽已將下山,預計著趕回育化城,至少已是一更將盡了。
他隨即把那副人皮面具卸下了來揣好,因為這時已用不著它,而且戴上它後把面皮繃得緊緊的也不舒服。
尤其他為了施展輕功快些趕路,變成老人模樣反而容易引人生疑。
正走之間,驀听耳旁響起一聲沉渾有力的冷喝道︰“馬昭雄,今天看你還往哪里走?”
馬昭雄猛吃一驚,他聞聲收住腳步,只見路旁三丈外的土坡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站著一名二十開外三十不到的壯漢。
馬昭雄當然認不出這人是誰。
因為這人是戴著人皮面具。
面具雖足岳小飛所有,此刻戴著它站在土坡上的卻是袁小鶴。
當下,馬昭雄“刷”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尊駕是什麼人?”
袁小鶴冷笑道︰“尊駕雖然不認識在下,但在下卻認識你是叛師滅祖又兼亂倫的武林敗類馬昭雄!”
袁小鶴說話時,故意憋著嗓門使聲音變調,不讓對方听出是誰。
馬昭雄雙目凶光暴射,再度喝道︰“你到底是誰?”
袁小鶴道︰“在下就是要為武林除奸殺掉你這敗類的人!”
馬昭雄額角青筋直冒,吼道︰“好一個不識抬舉的東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尋死路!”
袁小鶴道︰“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用不著說大話,我若怕了你,今天也就不來了!”
他說著,人已緩緩走下土坡,直在馬昭雄身前七八尺處站住,而且手里也早已橫著一柄長劍。
馬昭雄猛一躍身,長劍直向袁小鶴斜肩帶背劈去。
袁小鶴不閃不躲。一咬牙,一招“橫架金梁”,手中長劍硬是向對方劈來劍勢上硬踫硬的迎去。
雙劊一接,一聲金鐵大震,火星迸飛下,各自被震退三尺。
馬昭雄只覺虎口一麻,眼前一黑,險些拿椿不住。
袁小鶴也被震得右臂疲痛,胸口氣血浮動不已。
兩人在接過一招之後,似乎都暗暗心驚。
馬昭雄沒料到對手竟是如此強硬。
袁小鶴也覺得自己的內力,似乎仍不如對方。
在左面看來,這一招算是平分秋色。
但實際上是因方才馬昭雄在鳳嫣紅處已耗去不少體力,身上難免較平時虛弱,否則,這一招他必可佔到上風。
須知,這三年來,袁小鶴雖然武功突飛猛進,馬昭雄照樣也有進境。
兩人略一喘息,便又再度各自出手。
這一次,雙方全都卯上了勁,各自拿出看家本領迎敵。
轉瞬間便已拚斗了二三十合,漸漸,兩人全被一團劍氣罩住,兵刃交錯接擊之聲,幾乎快得不能再快,聲聲震動著兩人的心弦。
到後來,劍氣越來越盛,已根本無法看到兩人的身形。
袁小鶴覺出無法取勝,心神一動,立時想起師父廬雲說過︰
“將來若與馬昭雄對敵無法取勝時,必須以‘風雷三式’才能克制他。”的話。
于是,劍法一變,施展出“風雷三式”招式。
果然,“風雷三式”施展開來,威勢大增,迫得馬昭雄一陣手忙腳亂,連連向後直退出七八步。
袁小鶴內心暗喜,隨即也步步進逼。
豈知當他的“風雷三式”全部施展完畢過後,竟又被對方的劍勢壓制下來,迫得他也連連向後敗退。
轉瞬間又是幾十回合過去,袁小鶴已大有筋疲力盡之概。不得已,在拚力攻出幾招之後,隨即一個倒縱,躍退向數丈之外。
他那里知道,此刻馬昭雄也照樣無力再戰。
在這種情形下,馬昭雄當然並不追襲。
雙方穩住之後,都已面色發白,額角上冒著豆大的汗珠,各自拄劍狂喘不已。
但馬昭雄在表面上仍不甘示弱,喘息過後,振聲喝道︰“你可是自認不是馬某對手,所以才不敢再戰?”
袁小鶴冷冷笑道︰“尊駕若還自信能力再戰,再下照樣奉陪不誤。”
馬昭雄哼了一聲道︰“今天暫時饒過你一條狗命,下次踫上,就別怪馬某手下無情了!”
袁小鶴道︰“那就請你滾蛋吧,在下今天也發發慈悲,留下你一條狗命。”
馬昭雄料想再戰也必無法制服對方,又急著趕回育化城,只得還劍入鞘,轉身而去。
袁小鶴見他已漸走遠,立即再回到土坡之後。
土坡之後,赫然藏著另外一個人,卻是岳小飛。
原來袁小鶴先前是和岳小飛一同隱身在土坡後的。
他們兩人,本來是一同巡關,早就發現一名老者由宵關大門出來,當時就覺出這老者的身份形跡可疑。
因之,便暗暗在後跟蹤。
袁小鶴眼尖,很快便認出這老者的體形和舉動很像馬昭雄。
果然不久之後,馬昭雄就卸去了人皮面具,現出原形。
于是,兩人由另一條岔路,超越到馬昭雄前面,然後再折轉方向來到馬昭雄必經之路一側的土坡後藏好身形,以待對方到達後再采取行動。
袁小鶴為了急于一試自己目前的身手是否可與馬昭雄抗衡,便先戴了人皮面具躍出土坡。
經過雙方一場激烈拚搏後,他終于有了數,自己的身手,比起對方,似乎仍稍遜一籌。
他卸下人皮而具,交還岳小飛道︰“小飛,現在該看你的了!”
岳小飛道︰“袁大哥剛才和他交手,感覺怎麼樣?”
袁小鶴道︰“難道你沒看見?”
岳小飛道︰“小弟為防被他發現,只能偷看,雖沒看到全部,總也看了個大概。”
“你認為怎麼樣?”
“你是親自和他交手的,當然更清楚,依小弟觀察,他的功力火候,似乎比袁大哥稍勝一籌,不過他也很難傷到你。”
“我的感覺和你完全一樣,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現在該看你的了。”
“小弟當然不能讓他輕輕松松的回去,總要給他一點教訓。”
“但是有一件,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小弟知道,我本來就沒準備殺他。”
“這小子真可惡,他到宵關來,一定是和鳳嫣紅幽會。”
“那還用提嗎。”
岳小飛這時早已藏好人皮面具,再道︰“小弟現在就去追他,袁大哥要不要再去?”
袁小鶴道︰“當然想去看看,能看著你整治他,我心里也舒服些。”
“那麼咱們還是趕在他前面的好,他也累得不輕,根本走不快。”
兩人又由另一條岔路上直奔出三四路,看看再往前走就接近招賢館了,才又折回馬昭雄必經的那條路,又找了一處土坡後藏好。
由土坡上方探頭向宵關方向望去,還不見馬昭雄的影子。
預計他至少還要盞茶工夫才能到達。
兩人又談了半晌話,才遠遠望見馬昭雄正向這邊走來。
岳小飛不等他到來,便已先躍出土坡,攔住路口。
馬昭雄確實累了,他先和鳳嫣紅兩度床戰,再與袁小鶴—番劍斗,此刻不但走得極慢,連四周動靜,也懶得去注意。
當他驀一抬頭,發現面前不遠站定岳小飛,難免大感意外的吃了一驚。
他暗自忖道︰“怎麼這小子又來了?”
原來他把岳小飛看成了方才那人。
這也難怪,岳小飛和袁小鶴戴的是同一人皮面具,偏偏今天他們衣服的顏色也完全相同。
不過,若論身材,岳小飛要比袁小鶴矮了半個頭,但因地面不平,岳小飛所站的路面又較高,馬昭雄很難目測出他的高矮,他把岳小飛認成袁小鶴,應該是件很自然的事。
他隨即在岳小飛面前丈余外停下腳步,喝道︰“你這小子真想找死嗎?”
岳小飛一向最擅模仿,他憋著嗓子學出袁小鶴的聲音道︰“不錯,在下還沒死成,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才想找你繼續較量較量,總要分出個高下才成。”
“你怎會跑到前面來的?”
“你在路上走,我在空中飛,當然要比你快得多。”
“少耍嘴皮子,馬某看你最好別自討無趣,若非逼我動手不可,這次只怕不會像上次那樣對你客氣了!”
“原來尊駕方才是對我客氣,那就多謝你啦,希望你這次不要再客氣。”
“你是真想找死?”
“在下是覺得彼此毫無瓜葛,你若客氣,反而使我欠你一份人情,在下是從來不欠別人情的。”
馬昭雄雙眉直豎道︰“好小子,你就出招吧!”
岳小飛笑道︰“我若先出招,必定佔便宜,在下也不想佔你的便宜。”
馬昭雄暴吼一聲,高大的身軀,平飛而起,疾如閃電般,夾著銳利劍風,直向岳小飛撲去。
岳小飛也不免暗暗吃驚,馬昭雄分明已施出了馭劍術。
他不想硬接,動作比對方更快。
當馬昭雄尚未撲擊到身前,已來了個“一鶴沖天”,直上直下的直升起兩丈多高,
馬昭雄眼見就要刺中,卻不想眼前黑影一閃,對方已失去所在。
馬昭雄果然身手已出神入化,居然能疾沖中隨即煞住身子,接著回頭望空反手劈出一劍。
他這一劍的出招,時間部位拿捏得恰到好處,也正是岳小飛身子落下出劍劈向他後背的同時。
只听“嗆當”一聲,雙劍一接,馬昭雄雖未被震退,但腳下卻陷進地面足有兩寸。
看岳小飛時,他借雙劍交接的反彈之力,人又升回半空。
這情形只看得馬昭雄大生凜駭,他下意識覺出此人的身手是比先前高出不少,可見他先前必是故意隱瞞實力。
果然如此,這一戰看來就大大不妙了。
馬昭雄正在意念尚未轉完,突見面前黑影一閃,接著勁風撲面,對方竟然如海燕掠波般霎時沖到他的頭頂。
他情急之下,來不及出劍,猛然以左手推出一掌。
若論他的掌力,已足可開碑裂石,不愁不把對方震飛。
豈知他掌力剛剛發出,一縷奇大無比的暗勁,不但穿破掌風,而且直襲他的右肩。
看對方時,此刻早已站在兩丈開外,氣不出聲,面不改色。
原來岳小飛在馬昭雄發掌同時,也以彈指神功襲向對方,然後再仰身躍退。
只因他這指風的潛力,已被掌風卸去不小,否則,馬昭雄勢必被點中穴道。
雖然如此,他的一條右臂,也發麻得幾乎難以動彈。
岳小飛看準了這一點,此刻想收拾馬昭雄,已不費吹灰之力,因為他已幾乎在短時內無法用劍。
岳小飛緩緩向前直走到距離馬昭雄五尺遠,才止住腳步。
馬昭雄也自知無法用劍,情急之下,猛地又發出左掌。
岳小飛淡然一笑,這次他根本不必再躲,立即也以左掌相迎,同時右手長劍,也向對方肩頭壓下。
雙方掌力抵消之後,馬昭雄不能眼看被劈中右肩,只好猛一咬牙,拚全力迎出一劍。
岳小飛突然將力道加重,只听“當”的一聲,馬昭雄的長劍已被擊落。
馬昭雄正想向後躍退,誰想對方的劍尖一移,早已抵上了他的咽喉。
頓時,馬昭雄已目瞪口呆,僵在當場。
岳小飛悄不動聲色道︰“你下一步的命運如何,不妨自己猜猜看!”
馬昭雄面如土色,打丁個冷顫道︰“你……你怎會認識我?”
岳小飛冷笑道︰“像你這種欺師滅祖的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既然要殺你,當然必先認識你。”
馬昭雄似乎料到活命的機會不大,索性閉上眼去。
岳小飛道︰“你還不曾答復我下一步的命運?”
馬昭雄硬咬著牙,並不答話。
岳小飛哼一聲道︰“尊駕現在的一條狗命,掌握在在下手中,不肯答復算你聰明,不過你若肯答應一個條件,在下也可以饒你不死。”
馬昭雄當然不肯死,尤其想到了鳳嫣紅,更是必得設法活命不可。
他情不自禁睜開眼來,囁嚅著道︰“你說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應。”
“在下從不強人所難,你當然做得到,先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然後再老老實實答復我幾句問話,條件就這麼簡單。”馬昭雄還真猶豫了。
他活了這麼大,除了當年曾向廬雲叩過頭,後來又向皇元教主叩過頭,再沒向第三人屈膝過,這教他面子上如何過得去。
只听岳小飛道︰“不必不好意思,夜路走多了,這種事稀松平常,何況此刻四下無人,除了我知道,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馬昭雄終于鼓起勇氣,“噗咚”一聲,跪了下去,接著一連磕了三個頭。
岳小飛忍著笑道︰“別忙站起來,答話也要跪著。”
“你快問!”現在是馬昭雄逼岳小飛早些問話了,他是希望少跪一些時間。
岳小飛不輩不慢問道︰“听說你在育化城,為什麼到宵關去?”
馬昭雄紅著臉低下頭道︰“去……去找一個人。”
“要找的是否鳳嫣紅?”
馬昭雄點了點頭,他因對方已知自己的底細,為了活命,當然不敢隱瞞。
“找鳳嫣紅做什麼?”
“她……她是在下的師娘,做弟子的,不能不找時間給他老人家請安去。”
岳小飛冷笑道︰“不錯,她從前是你師娘,只是現在不是了!”
“豈有此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娘就是師娘,怎麼還會有變?”
岳小飛搖搖頭道︰“這句話出自別人口中,也許我信,但你是說人話不辦人事的,所以我不信。”
“你說在下跟她是什麼關系呢?”
岳小飛不願提他和鳳嫣紅的骯髒事情,默了一默道︰“算啦,不必再問,你把那副老頭人皮面具留下,就可以走了。”
這次馬昭雄毫未遲疑,急急掏出人皮面具,雙手遞了過來。
他因擔任靈堂香主,人皮面具弄了不少,當然並不在乎。
岳小飛道︰“回到育化城後。不準再到宵關來,如果下次再被我踫上,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了,爬起來滾吧!”
馬昭雄爬了起來,撿起長劍,撒腿便走。
袁小鶴很快便躍過土坡,走了過來。
方才的事,不用說他全看到听到了。
他早知岳小飛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因之對岳小飛制住馬昭雄,並不感到意外。
岳小飛道︰“袁大哥,正好這副人皮面具可以給你了,必要時咱們也可交換使用。”
袁小鶴當然是求之不得,連忙接過。
岳小飛道︰“你現在就戴起來,看看是什麼樣子?”
袁小鶴依言戴了起來,
岳小飛忽然靈機一動,忙道︰“袁大哥,你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袁小鶴愣了下道︰“要我去做什麼?”
岳小飛道︰“你戴著這副面具去見鳳嫣紅,一定可以從她嘴里探听出一些消息。”
袁小鶴神色尷尬的搖頭道︰“這不是開玩笑麼,鳳嫣紅精得很,只怕三言兩語便會被她瞧出破綻。”
岳小飛道︰“你最會模仿別人說話,學馬昭雄一定不成問題,而且你的身材和他也差不多,正好衣服顏色也有些一樣,尤其到了宵關,必定是起更時分,夜晚之間,她必定更難辯識。”
袁小鶴是猛搖頭道︰“不成,一定瞞不過她!”
岳小飛忙道︰“你不妨盡量少說話,只要听她說什麼就夠了。”
“她能說些什麼呢?”
“我想她一定會說出一些機密事情來,而這些機密,也正是咱們想知道卻又無法知道的。”
袁小鶴終于被說得有些心動。
岳小飛再道︰“袁大哥,你把膽子放大一點好不好?如果凡事畏首畏尾,一定成不了大事,萬一被她瞧出破綻,盡可趁機溜掉,她絕對不可能知道你是誰。”
袁小鶴皺著眉道︰“這樣可以嗎?”
岳小飛道︰“當然可以,你一直想有—副人皮而具,現在有了卻又不敢用,那就干脆還給小弟好了!”
袁小鶴鼓了鼓勇氣道︰“好,我就放大膽冒一次險!”
岳小飛道︰“那就趕快回宵關吧!”
袁小鶴脫下面具,兩人轉身向後走。
到達宵關,果然已交一更。
岳小飛道︰“袁大哥現在就去吧,小弟等你的好消息。”
袁小鶴道︰“你呢?”
“小弟在大門外遠遠等著你,再不我就先回總鎮府去。”
“你還是在大門外遠遠等著我的好,至少也給我壯壯膽量。”
其實袁小鶴並非膽量不夠,而是因為要見的對象是鳳嫣紅,不管如何,鳳嫣紅總做過他的師娘,而且想起上次那晚的事,他也難免打心底起疙瘩,若對象是別人,他就沒理由膽怯了。
當下,他重新戴好了面具,硬著頭皮,大搖大擺的直向宵關大門走去。
守門的是個黑瘦漢子,因為大門口懸著燈籠,雙方都看得很清楚。
那黑瘦漢子一見袁小鶴,連忙走近前來,抱拳一禮道︰“老爺子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他因見這老頭兒曾被統領招待了很久一段時間,必是很有身份地位,所以不敢怠慢。
袁小鶴干咳了一聲道︰“老漢在路上又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再回來告訴風統領。”
那黑瘦漢子忙道︰“老爺子請在這里等一下,小的進去給您通報。”
袁小鶴也拱拱手道︰“有勞了!”
黑瘦漢子走後,由于這第一關騙得很輕松,袁小鶴的膽子也不免漸漸壯了起來。
那黑瘦漢子很快便已回來,躬身一禮道︰“統領有請,老爺子請自己進去好了!”
袁小鶴立刻又有些膽怯起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借以緩和內心的緊張。
好在鳳嫣紅住在什麼地方,他是知道的。
進入里面院門,只見客廳里***明亮,鳳嫣紅正坐在一張繡花錦披的檀木椅上。
他故意不先開口,以便減少露出破綻的機會。
只听鳳嫣紅道︰“死鬼,你先前不是急著回去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想者娘想瘋了,可見你是色膽包天,連嚴寒那老賊的處分也不在乎了!”
由這幾句話,袁小鶴不難知道馬昭雄先前和她做了些什麼。他還是不開口,卻彎著腰雙手緊緊捂住肚子。
鳳嫣紅哦了聲道︰“你是怎麼啦?”
袁小鶴故意咬牙咧嘴道︰“我走在路上,忽然肚子痛了起來,只好再回來休息休息。”
他邊說邊在一張椅上坐下。
鳳嫣紅掀著鼻翅笑了幾聲道︰“我說你不中用了,你還不承認,才不過兩次,就出了毛病,這要是再多幾次,你不當場死在床上才怪!”
袁小鶴真沒料到一見面就听了這麼多不堪入耳的話。
他因裝做肚子痛,眼楮不必看鳳嫣紅,又故意低著頭,這樣一來,鳳嫣紅再精明也不易瞧出破綻。
鳳嫣紅接著再道︰“要休息就該進房上床休息,如果是坐著休息,路上到處可以坐,何必老遠跑回來?”
袁小鶴呻吟著道︰“我需要喝杯茶,等喝了茶再說。”
鳳嫣紅沏了杯茶端過來,然後伸手摸向袁小鶴小腹道︰“讓我摸摸看!”
這一來袁小鶴不由大為緊張,他一只手緊緊護住下體,以免被鳳嫣紅摸上。
鳳嫣紅吃吃笑道︰“你別抓得那麼緊,說不定毛病就出在那上面。”
好在她說過後就縮回了手,又坐回原處道︰“你今晚就不必走了吧,不管你還能不能辦事,給我床上多個人也是好的。”
袁小鶴咬了咬牙道︰“那要看我能不能好,如果馬上好了,還是要回育化城去。”
鳳嫣紅哼了聲道︰“本來我這里有丹藥,服下去定可馬上好,听你這麼一說,我就偏偏不給你,看你還想不想回去!”
袁小鶴道︰“如果有,馬上給我,別讓我老難受。”
他嘴里這樣說,其實還真不希望鳳嫣紅把藥拿來。
鳳嫣紅道︰“肚子痛是小毛病,不吃藥自己也會好的,怕的是你沒良心,好了就要走,從前是你求老娘,現在反而是老娘求你了!”
只听袁小鶴咧嘴叫道︰“對啦,先前我都對你講過什麼?”
鳳嫣紅先是一怔,接著卻吃吃笑道︰“死東西,你的確是越來越不中用,連自己講過的話都會不記得!”
袁小鶴道︰“肚子這一痛,把記性也痛回去了,我當然不是完全不記得,只是要提醒你一下罷了。”
鳳嫣紅道︰“用不著提醒,我明天就見教主去,別看嚴寒那老賊以教主大師兄的身份倚老賣老,若把教主惹惱了,他照樣會倒大霉的。”
袁小鶴心頭一震,終于听到了機密,也暗暗慶幸不虛此行。
因為他已知岳小飛受到育化城主嚴寒的寵愛,如今鳳嫣紅要在教主面前密告育化城主,他本能的聯想到這事必與岳小飛有關。
他捂住肚子,抖著嗓子道︰“可是我擔心你告不倒他,那就變成我是倒大霉的了!”
袁小鶴故意抖著聲音,目的不外是使對方听不出毛病,他雖然學馬昭雄學得已經很像,自己卻總有些心虛,因為一個人當肚子痛得很厲害,連聲音都發抖時,對方必定不易察覺有什麼不對。
鳳嫣紅冷笑道︰“何慧仙是教主下令打人靈堂為奴的人,他擅自放走,這個罪名還輕嗎?就憑這一點就可以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她說到這里,忽然“咦”了一聲道︰“你說想喝茶,為什麼又不喝了?”
袁小鶴連忙抓過茶杯,皺著眉頭喝了兩口。
鳳嫣紅笑道︰“你皺的什麼眉頭,難道我還會在茶里下毒?”
袁小鶴呻吟著道︰“你說到那里去了,我是肚子痛得皺眉頭。”
鳳嫣紅站起身來道︰“還是把丹藥給你服下吧,可是你好了以後,必須留在這里,這些天我夜晚閑著無聊,研究出幾種新花樣,正好今天晚上可以試試看,管教你變成活神仙!”
袁小鶴強忍著一口窩囊氣道︰“丹藥在哪里?”
鳳嫣紅道︰“當然在我房間里,來吧,跟我到里面去!”
袁小鶴道︰“你進去拿出來,正好這里有茶可以服藥,等我好一點再進去不是更好嗎?”
鳳嫣紅剛要進去,卻又轉過頭來道︰“你老把個面具緊繃繃的藏在臉上做什麼?還不拿下來,漂漂亮亮的一個人變成個老頭子,叫人看著都不舒服!”
袁小鶴道︰“等你把丹藥拿回來,我就不是這樣子了。”
鳳嫣紅轉身往屏風後而去。
在袁小鶴來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急急溜出去以後,仍大搖大擺的山大門而出。
離開大門百余步後,一棵大樹後轉出了岳小飛。
袁小鶴迫不及待的把方才听到的機密告知了岳小飛。
岳小飛不由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竟會發生這樣的大事。
回到總鎮府,他隨即把這事面報了父親花玉麟。
花玉麟照樣也大吃一驚。
在皇元教中,居然有人密告育化城主,這在天谷中是件破天荒的事。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父親以為這事該怎樣處置?”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斬草除根!”
岳小飛哦了聲道︰“孩兒听不懂父親這話的意思?”
花玉麟道︰“很簡單,殺了鳳嫣紅,就沒人向教主密告了。”
岳小飛心頭一震,謹聲道︰“孩兒覺得這樣似乎不妥?”
“你的意思呢?”
“鳳嫣紅的武功照樣高不可測,父親雖能殺了她,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萬一被她逃脫或是被外人看到,父親豈不也遭到天禍?”
花玉麟蹙眉緘默很久,頷首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為父不能不防萬一。”
立刻,他的雙眉一揚道︰“那就另走第二步,你明天一早就趕到育化城,把這事向嚴城主稟報,也許城主有辦法處置,否則他必措手不及。”
岳小飛道︰“可是孩兒擔心鳳嫣紅會趕在前面,她若也是明天一早走,總壇比育化城要近得多。”
花玉麟道︰“這方面不必愁,我可以設法管制她的行動。”
“父親怎樣管制她的行動?”
“我馬上派人通知宵關,就說明天一早要去視察,我是她的頂頭上司,她當然必須在場奉陪。”
岳小飛終于放下了心。
花玉麟再道︰“你馬上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出發,不必再來見我。”
次日天還不亮,岳小飛就動身往育化城出發。
再過不久,花玉麟也帶著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人去了宵關。
岳小飛一路急急奔行,到達育化城後,才是早餐剛過的時間。
不難想見,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重,想不到救出母親之後,卻闖下了大禍。
尤其他感到愧對育化城主嚴寒,如果育化城主不能免去這場禍事,可說事情完全因自己而起。
他不便直接闖進內府,經過總管周海山通報後,最後還是被引入內府客廳。
嚴寒可謂考慮周到,為了讓岳小飛能及早見到母親,特地通知何慧仙在內府客廳一起接見岳小飛。
岳小飛先向嚴寒見禮,再拜見母親。
幾日不見,何慧仙已是容光煥發,再加上衣飾光鮮,更顯得風華絕代。
看了母親一下子由地獄升到天堂的模樣,岳小飛本該高興,但他卻再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更大的禍事馬上就要來臨。
他很快把事情向嚴寒稟報了一遍。
卻見嚴寒面色鐵青,猛地拍了桌子道︰“好一個馬昭雄,這王八羔子太可惡了,竟敢動到老夫頭上,簡直是要造反了!”
岳小飛道︰“城主必須盡早做一處置!”
嚴寒吼道︰“有什麼好處置的,叫宵關鳳嫣紅那賤女人告去,不信她能動得了老夫一根汗毛!”
岳小飛沒料到嚴寒竟然對這事毫不在意,不得不再正色道︰“稟城主,晚輩認為你老人家還是不可大意,鳳嫣紅心如蛇蠍,而且她是教主的心腹,對于這種小人不得不防。”
嚴寒哼了一聲道︰“她是教主的心腹,老夫呢,老夫是教主的大師兄,教主又敢把老夫怎麼樣?”
何慧仙也覺出事態嚴重,站起身來,語氣激動的道︰“這場禍事,可說完全因小妹而起,小妹對城主的一番厚恩,今生報答不盡,為了不使事情鬧大,小妹情願再回靈堂為奴,也許事情就會平息了!”
嚴寒搖搖手道︰“大妹子怎可說出這種話,老夫既然把你從靈堂調出來,就不能讓你再回去,那樣做我嚴寒算個什麼人?要知道咱們是兒女親家,我若連兒女親家都保不住,那就干脆不如踫死了!”
岳小飛心頭大急道︰“可是你老人家總該先做處置!”
“你的意思讓老夫怎麼處置?”
“最好你老人家先去見教主,這樣鳳嫣紅再去密告,也必定失效了。”
何慧仙接口道︰“飛兒這話也有點道理,城主先見教主總是好些。”
嚴寒兩太陽穴抽搐了幾下道︰“好吧,老夫這就去見教主,你們母子就在這里聚聚。”
岳小飛躬身道︰“晚輩是否等你老人家回來再走?”
嚴寒起身道︰“你走你的,用不著再等我的消息,小事一件,緊張什麼。”
豈知嚴寒根本不去見教主。
他騙何慧仙和岳小飛說去見教主,不過是安慰他們母子罷了。
他來到前院大廳,召來總管周海山吩咐道︰“馬上到靈堂把馬昭雄帶到這里來!”
周海山看出城主臉色不對,根本不敢多問,應聲而去。
大廳里只剩下嚴寒一人,他跺著腳自言自語吼道︰“可惡的混帳東西,簡直要造反了。皇元教里居然有人敢動老夫,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越想越氣,干脆命人搬過一罐酒來,來個無菜干喝。周海山那敢怠慢,頓飯工夫便把馬昭雄帶了來。
馬昭雄因為已和鳳嫣紅約好密告嚴寒,預料嚴寒的城主寶座已經不穩,這時反而沒把嚴寒放在眼里。
他做夢也料想不到機密已經外泄。
他進入大廳,向嚴寒施了一禮,然後大模大樣的站在一旁。
就在這時,嚴寒驀地響起一聲雷霆大喝道︰“跪下!”
這一聲大喝,簡直和想象中當年張飛在長阪坡喝斷橋梁的聲音差不多。
在這剎那,不但馬昭雄嚇得臉上落了顏色,連周海山也跟著頭皮發麻。
周海山跟隨嚴寒這麼久,雖然知道他性子剛烈,但發脾氣到這種程度,還是第一次。
馬昭雄雖然嚇得發昏,卻並沒跪下,他還以為可能是要周海山跪下呢。
嚴寒這次聲音小了,不動聲色道︰“王八羔子,叫你跪下听到沒有?”
馬昭雄望了周海山一眼,回頭道︰“城主叫誰跪下?”
嚴寒一拍桌子,又是一聲如雷大喝道︰“就是你這混蛋!”
馬昭雄只好愣愣的跪了下去。
但他卻分辯道︰“稟城主,卑職不知犯了那一條誡律,受罰無所謂,總不能被罰得不明不白!”
嚴寒一陣冷笑道︰“老夫當然要給你一明白,你昨天下午到什麼地方去了?”
馬昭雄心頭一震,囁嚅著道︰“屬下並沒到什麼地方去。”
嚴寒喝道︰“混蛋,你明明偷偷去了宵關,到二更將盡才回來。”
馬昭雄如聞晴天霹靂,壯著膽子道︰“這事城主听誰說的?”
嚴寒道︰“當然有證人,老夫決不想誣賴那一個。另外,宵關統領鳳嫣紅,也被老夫連夜派人押了來,你敢不敢和她對質?”
馬昭雄一听連鳳嫣紅也被捉了來,更是嚇得魂飛膽裂,兩眼一黑,連腦袋也搭拉了下去。
嚴寒見馬昭雄已被嚇得差不多了,語氣反而緩和了下來︰“馬香主,老夫究竟那一點對不起你,你竟動腦筋動到老夫頭上,居然聯絡鳳嫣紅,想在教主面前告我一狀,也沒想想老夫是教主的什麼人,可見你這混蛋還是沒有頭腦!”
馬昭雄叩頭如搗蒜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嚴寒道︰“事情已經做出來了,還不承認,實對你說,剛才鳳嫣紅在老夫拷問之下,已經完全招供,你還敢抵賴嗎?”
馬昭雄情急間叫道︰“那是風統領向卑職栽髒,城主千萬不能輕信!”
嚴寒嘿嘿笑道︰“風統領跟你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她為你脫罪還來不及,那里來的栽髒一說,由此可見你這混蛋實在既卑鄙又可惡,一旦大禍臨頭,居然連山盟海誓的心上人也不顧了!”
馬昭雄兩眼發直的叫道︰“卑職和風統領只是在未入天谷前就認識,根本沒有半點親密關系。”
嚴寒道︰“沒有親密關系為何要聯合她來告訴我?你以為老夫不知道,鳳嫣紅本來是聖手書生廬雲的妻子,你是廬雲的弟子,廬雲算是瞎了眼,教出一個把自己老婆帶走的禽獸不如的敗類,馬昭雄,老夫說的可有半點差錯沒有?”
馬昭雄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萬萬料想不到嚴寒竟能把他的底細調查得如此清楚,使得他根本無從抵賴。
當然,他也無法答得上話。
只听嚴寒喝道︰“周總管,給老夫把他脫光衣服吊到梁上!”
馬昭雄慌不迭的叩頭道喊道︰“城主饒命!卑職知罪了!”
嚴寒冷笑道︰“你既知罪,那就表示有罪,老夫如何饒得了你!”
周海山躬身道︰“稟城主,吊在大廳里恐怕不太好看吧!”
嚴寒叱道︰“簡直是豬腦子,大廳後面有很多空屋,難道還吊不下他?”
周海山擔心馬昭雄反抗,一指點了他的穴道,冷笑道︰“馬香主,請恕周某不客氣了!”
說完話,探手把馬昭雄由地上抓起,不經前門,由大廳後方直接把人架到一間空屋,然後再找來一根繩子。
馬昭雄雖然穴道被制,卻仍能說話,他哀求著道︰“總管大人,您這是何苦!”
周海山冷笑道︰“對不起,這是城主的命令,周某不敢不遵。”
“卑職求您幫幫忙,就是要吊,也別脫光衣服,那樣多不好看。”
“那里話,脫光了才好看,你不是專愛給女人脫光衣服嗎,連師娘的褲子都脫,怎麼現在連自己都不想脫了?”
“你別听城主說,那是冤枉我的。”
“周某不听城主說難道還听你說?”
周海山把繩子的一端搭到梁上後,三下五除二把馬昭雄脫了個精光溜溜。
然後再來個四個馬攢蹄式的捆綁,接著吊上了梁。
周海山早就對馬昭雄不懷好感,因之,捆得特別緊,馬昭雄整個人就像剝了皮的粽子一般。
他抬頭往上望了一眼道︰“馬香主,現在是否涼快些?一定很爽吧?”
馬昭雄只是 牙裂嘴。
周海山笑道︰“你那屁股還滿白嘛,小心有人走你的後門。”
馬昭雄越發氣得發昏,吃力的咽一下口唾沫道︰“周總管,您怎麼也講出這種話來?”
周海山道︰“要走你後門的不是我。”
“誰?”
“待會兒就有人來,不少女人都讓你痛快過,這次輪到你讓別人痛快了!”
馬昭雄只道周海山這話是真的,急得他拚力掙扎,連梁柱都吱吱作響。
周海山道︰“你用不著急,那人馬上就來,先打打秋千過癮也好。”
就在這時,空屋外響起了腳步聲。
周海山順口道︰“馬香主,走你後門的人來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進來的赫然是嚴寒。
周海山立刻伸伸舌尖,打了個哆嗦。
嚴寒手里還拿著一根皮鞭。
周海山擔心剛才的話被城主听到,也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馬昭雄因為身子被子吊著,臉朝上,根本看不到來人是誰,急得人叫道︰“千萬不能走後門,那要倒霉一輩子的!”
周海山情不自禁大喝道︰“王八蛋,你胡說什麼!”
剛才周海山的那幾句話,嚴寒當然已經听到,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能裝著不知道的模樣。
他把皮鞭交給周海山道︰“給我抽,抽到他斷了氣再說。”
馬昭雄這才听出來人是城主嚴寒,嚇得沒魂似的嘶喊道︰“城主開恩!城主饒命!”
他的話尚未喊完,那皮鞭早已“刷”的抽到屁股上。
周海山每一鞭都用上了力道︰“馬昭雄則是每挨一下,便是一次的痛徹心肺,殺豬般的哇哇大叫。
三五鞭下去,便已抽得馬昭雄皮開肉綻,鮮血—滴滴的直滴到地上。
漸漸,馬昭雄已痛昏過去,慘叫聲也越來越弱。
周海山這才停下手來。
嚴寒冷冷一笑道︰“沒有老夫的命令,不準解下來,也不準送飯來,先餓他三天再說!”
說完話,冷笑連聲而去。
鳳嫣紅本來想次日一早就趕往總壇向教主密告嚴寒,偏偏當晚接到副總鎮要來視察的通報。
頂頭上司要來視察,她當然不能離開,而且她也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原來她早就對花玉麟心生愛慕,恨不得找機會投懷送抱。
花玉麟翩翩瀟灑,儀表出眾,她第一次見到時就難免心猿意馬。
可惜當時花玉麟正擔任招賢館副館主,根本找不到理由接近。
這次花玉麟調任五關副總鎮,最感興奮的就是她。
偏偏花玉麟一直不曾到宵關視察。
她在無奈之下,曾有兩三次親至總鎮府,明為拜謁,暗是借機接近,遺憾的是每次去都撲了空。
次日,她在四更天就起了床,刻意的化妝、修飾、打扮了一番。
其實鳳嫣紅本來已經夠美了,即使不打扮,照樣對男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當她提前用過早餐和副統領張鳳鳴會面後,連年過花甲的張鳳鳴都被她的嬌艷弄得心神不定。
張鳳鳴干咳了兩聲道︰“統領今天怎麼起來得這麼早?”
鳳嫣紅道︰“副總鎮要來觀察,咱們當然要提前準備準備,你也該換件新衣服才對。”
張鳳鳴呵呵笑道︰“卑職年紀大了,干的又是副差事,馬馬虎虎就應付過去了,副總鎮要來看的對象,主要是統領您,他看到統領您這番打扮,準會給咱們宵關打上一百分。”
這幾句含揶榆的話,鳳嫣紅不但不惱,反而听得打心底受用,同時也暗感得意。
她怯生生的笑道︰“副統領,你猜副總鎮是一個人來?還是會帶不少人來?”
張鳳鳴捂著山羊胡子沉吟了一陣道︰“很難講,也許他會帶幾位巡關使者或副使者來。”
鳳嫣紅搭訕著道︰“听說你跟那些使者、副使者都很熟,他們都有哪幾位?”
張鳳鳴道︰“其實卑職和他們,只能算認識而已,據我知道的,有兩位使者,一位姓岳,一位姓袁。”
“他們都怎麼樣?”
“那位岳使者年紀最輕,只有十三四歲,但卻武功最高,學問最好,是位難得一見的少年奇才,至于那們袁使者,武功文才也是一流的,難得的是人很老實,也算不可多得的人才。”
“副使者里你有認識的?”
“有,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他們江湖閱歷雖很豐富,但卻是一對粗人,不過為人也蠻好。”
在鳳嫣紅的想法,當然是希望花玉麟獨自而來,這樣她就可以把他請到自己的小客廳,使出媚功,獻獻殷勤,讓他來個英雄難過美人關,說不定當場就可成就好事。
想到這里,似乎夢已成真,索性也對張風嗚表示一下親切,拉拉他的袖子道︰“張老,咱們一起到大門口等著迎接吧!”
張鳳鳴簡直受寵若驚,好在他年紀大了,還能把持得住。
來到大門口,張鳳鳴故意沒話找話道︰“今天是副總鎮第一次到咱們宵關來,如果要表示隆重些,最好能擺上個儀隊。”
鳳嫣紅哦了聲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那就勞駕馬上通知一聲,要弟兄們都來集合。”
誰知張鳳鳴卻搖頭道︰“卑職的意思,最好是擺出個女兵儀隊,這樣不但顯得新鮮,也有吸引力。”
張鳳鳴這老家伙所以要出歪點子,不過是想博取鳳嫣紅歡心,同時也出出她的洋相。
鳳嫣紅果然認為這主意更好,至少富有噱頭。
她為了集合得快,親自跑到後面招呼。
不大一會工夫,便集合了二十四名少女。
這些少女們個個身材苗條,臉蛋俏麗,穿著青一色紫衣紫裙,排列在大門外,果然是一支引人注目的美麗隊伍。
鳳嫣紅為了讓她們有好的表現,臨時還親自教導了她們一些應有的禮節和動作,例如如何敬禮,如何擺頭,如何注目等,都規定得詳詳細細,交代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自己又當閱兵官,反復演練了好多次。
剛剛操練得差不多,花玉麟便已到達了。
花玉麟器宇軒昂的走在前面,身後緊緊跟著三名隨員,正是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丁濤和甘霖因為今天是陪侍副總鎮,兩人挺胸凹肚,也顯得格外神氣。
不過他們老遠就感到驚奇,因為他們早就望見了大門外排列了一隊千嬌百媚的脂粉隊伍,就像要競選什麼小姐似的。
連花玉麟也感到十分驚奇。
鳳嫣紅立刻率領張鳳鳴快步迎了上來,兩人各自向花玉麟致敬。
花玉麟停下腳步道︰“大門外這隊女兵是做什麼的?”
鳳嫣紅發出她那燕語鶯囈般的聲音道︰“是卑職讓她們來歡迎副總鎮的。”
花玉麟一皺眉宇道︰“這是何苦,迎接我何必擺這麼大場面?”
鳳嫣紅道︰“副總鎮是第一次到這里來,非比尋常,這是應該的。”
張鳳鳴也緊跟著道︰“我們統領為迎接副總鎮駕臨,算得上是花了一番心思,做下屬的對上級,就該這樣子,副總鎮快請到里邊去。”
花玉麟不再客氣,舉步繼續前進。
當行近美麗隊伍前方約六七步時,排頭一聲嬌喊,發出了敬禮口令。
接著,她們整齊劃一的向花玉麟擺頭行注目禮,而且還目迎目送。
這些女兵們一見副總鎮竟是如此英姿煥發,而且威儀出眾,都看得雙眸發直,一個個芳心也跳個不停,即使這時規定她們不準看,她們也非看不可了。
接著她們望見了跟在後面的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這一來不少女兵都忍不住要開門了,只听其中有人低聲道︰“這小白臉是跑步騙人通過的!”
另一個喳喳的道︰“這瘦大個子是裝著被殺了一刀,流出腸子來的!”
又一個低叫了一聲道︰“大家看,這黑大漢就是要大刀要過去的那個!”
這時袁小鶴、丁濤和甘霖也覺得女兵隊伍中,有不少人似曾相識。
他們很快想起,這些似曾相識的,正是當初在宵關受測時“窯姐拉客”那一站的窯姐兒。
原來上次“窯姐拉客”那一站的妓女,正是這些女兵們改扮的,她們當然對袁小鶴等記憶猶新。
至于“慈母望兒”那一站的四位老太太以及“寡婦盼夫”那一站的四位寡婦,則是事先特約的,事後再給她們一點酬勞,否則,怎會那麼巧四家門門站著四位望兒的老太大、四家站前站著四位盼夫的寡婦呢。
當然,那四位老太太和四位寡婦,也都是事先經過排練的。
另外“白吃包子”那一站,卻確實是真正的飯館,但事先也是約好的,如果真白吃了包子,宵關必定照價賠償。
經過這麼一趟女兵儀隊,丁濤和甘霖表面雖裝模作樣,心里卻連呼過癮。
鳳嫣紅緊隨在花玉麟身後,望著他的背影,她真恨不得撲上前去擁抱一下。
有句話說︰“人比人,氣死人。”以往鳳嫣紅和馬昭雄在—起,只覺馬昭雄各方面也很夠可愛的,但如今見了花玉麟,馬昭雄就實在不能比了,此刻跟在花玉麟身旁,教她如何能不心蕩神馳,花玉麟為了拖延時間,故意走得極慢。
他們先在大廳喝過茶,然後便是到各處巡視。
鳳嫣紅見找不到單獨和花玉麟相處的機會,芳心一急,計上心來,立刻交代張鳳鳴道︰“我看分頭看比較好,副統領就請陪他們三位到各處走走,我來陪副總鎮。”
張鳳鳴當然不會有異議,袁小鶴等三人也不能不同意,隨即分成了兩組。
花玉麟也不表示意見,他已知鳳嫣紅淫蕩成性,而且更和馬昭雄亂倫私奔,也正想試試這女人到底淫蕩到什麼程度,因為鳳嫣紅的丑聞,他都是听袁小鶴和岳小飛說的,是否當真如此,還有待查證。
鳳嫣紅只陪著花玉麟各處大略走了一趟,便把花玉麟帶到自己住處。
進入客廳,她不但不用侍婢,反而把侍婢趕了出去。自己親自殷勤沏茶,當端茶到面前時,故意往花玉麟身上輕輕踫了一下,然後再在對面落了座。
花玉麟喝了口茶道︰“你不愧是位能干的統領,把宵關治理得有條不紊。”
鳳嫣紅含羞帶笑的向花玉麟瞟了一眼道︰“副總鎮過獎了,如果您能常常來視察指導,宵關一定比現在更好。”
花玉麟淡然一笑道︰“花某初來乍到,那里談得上指導,如果說是來學習,那還差不多。”
“副總鎮這樣客氣,卑職哪里敢當,對啦,五關總鎮府成立已經快一個月了,您怎麼到現在才第一次來?”
“這機關剛剛成立,一切尚未走上軌道,難免忙些,以後花某就可常常來了。”
“卑職也曾好幾次到總鎮府去拜見您,可惜每次都沒遇上。”
“花某也听說過,勞你空跑好幾趟,非常抱歉。”
鳳嫣紅見花玉麟非常親切隨和,料想必定可以上鉤,芳心暗喜之下,膽子也漸漸大了,不覺媚媚一笑道︰“副總鎮說那里話,只要能見到您,卑職就是跑上十趟八趟,也是值得的。”
花玉麟搖搖頭道︰“我看不值得,宵關事情很多,如果只為和我見次面耽誤了公務,那不是我所願見的。”
鳳嫣紅臉上一熱,接著又怯生生笑道︰“那是副總鎮多慮了,卑職在宵關好幾年,什麼事都已駕輕就熱,何況更有一位能干的副統領,有他在,什麼事都處理得好好的。”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卑職去見副總鎮,也並非白見,只要您肯多指教,卑職必定獲益良多,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正是卑職所希望的。”
花玉麟不動聲色道︰“鳳統領未免把花某抬得太高了!”
鳳嫣紅拋過一個媚眼道︰“副總鎮怎麼又客氣起來了?卑職早就听說您是位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對啦,副總鎮平時都做些什麼消遣?”
花玉麟道︰“花某為教主效力,只求把事情做好,那里還談到什麼消遣。”
“人生在世,總該及時行樂,卑職覺得天谷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鳳統領指的是那一樣?”
“卑職說的,就是夫妻不能同來,就以副總鎮來說,必定早已成親,偏偏尊夫人不能來,難道您就不感到寂寞?”
“這是皇元教的規定,寂寞也沒辦法。”
“副總鎮沒有辦法,自己就該想辦法。”
花玉麟見鳳嫣紅說話越來越露骨,卻故意不動聲色,長長吁了口氣︰“花某實在沒有辦法可想!”
鳳嫣紅粉頰泛紅低下頭去道︰“卑職也許有辦法。”
花玉麟索性不再言語。
鳳嫣紅望了望花玉麟臉色,聲音柔柔的道︰“卑職這里的侍婢很多,不乏姿色不錯的,只要副總鎮看得上,不論送到總鎮府,或者您到關上來,都方便得很。”
花玉麟冷冷笑了幾聲道︰“就是這樣的辦法嗎?”
鳳嫣紅斜飄著媚眼笑道︰“如果副總鎮嫌她們不好,卑職還有好的。”
“這樣未免太麻煩你了?”
“做部下的替上面分憂解愁,應該是份內事,那里敢怕麻煩。”
花玉麟忽然站起身來道︰“我還忘了有件事要交代他們。”
在這種節骨眼上,花玉麟忽然要走,鳳嫣紅難免大感意外,急急也站起來道︰“副總鎮什麼事這樣要緊?”
花玉麟道︰“自然是公事,公事總該放在私事前面。”
“您不妨告訴卑職,卑職派人代您傳達也就是了。”
“不成,我必須親自交代,鳳統領不必再陪,我走了。”
花玉麟離開鳳嫣紅的客廳,很快便和袁小鶴等三人會合。
這時他不但完全相信了袁小鶴和岳小飛的話,而且比他預料中的還要更甚幾分。
不久之後,鳳嫣紅又跟了過來,堅留他們在宵關午餐。
依花玉麟的意思,本該一刻不留的趕回去,他為了使鳳嫣紅延誤面見教主的時間,只好接受宵關的午宴款待。
席上因為人多,鳳嫣紅除了對花玉麟稍獻殷勤,並不敢表現得太過火。
倒是袁小鶴最不自在,想起上次夜間的事,如今面對鳳嫣紅,簡直使他連頭也不敢抬。
但丁濤和甘霖卻是興致勃勃,他們邊吃邊偷瞧鳳嫣紅的撩人姿色,不喝酒也夠醉得差不多了。
酒筵過後,花玉麟即率袁小鶴等人離開了宵關。
送走花玉麟,鳳嫣紅腦子里依然還縈繞著花玉麟的影子。
她並未感到失望,只是稍有些惆悵而已,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一定可以得償心願。
現在沒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星到總壇面見教主了。她稍做休息,便開始動身。
剛剛走到招賢館附近的小路上,迎面來了一人,赫然是岳小飛。
她本來奇怪花玉麟上午到宵關為什麼沒帶岳小飛,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是派到外面公干去了。
岳小飛本想躲過鳳嫣紅,但眼前就這麼一條路,只有硬著頭皮和她見面了。
他抱拳一禮道︰“鳳統領可是要到總壇去?”
岳小飛只以為城主嚴寒早在上午便先見過了城主,根本不清楚嚴寒不但沒去總壇,反而把馬昭雄吊起來毒打一頓。
因之,他對此刻鳳嫣紅要到總壇密告嚴寒,已不放在心上。
鳳嫣紅並未回答,卻又反問道︰“你是到什麼地方去啦?”
岳小飛當然不能告訴對方到育化城之事,順口道︰“晚輩奉命到總壇辦件事。”
“你奉誰之命?”
“晚輩人在五關總鎮府,自然是奉副總鎮之命。”
“到總壇去做什麼?可見過教主?”
“一點小事,以晚輩這種身價,那里有資格見教主。”
鳳嫣紅對岳小飛,照樣也存有非分之想,只可惜他年紀太小,還不便動以男女之情,在她心目中,若再過幾年,簡直會是第二個花玉麟,比馬昭雄真不知要勝過多少。
她雙眸緊盯著岳小飛道︰“我也正是要到總壇的,你可否陪我一趟?”
岳小飛略一沉吟道︰“鳳統領自己去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人陪?”
鳳嫣紅道︰“一個人走路很寂寞,有你陪著,咱們—路上可以說說話兒。”
岳小飛為了能偵察她的行動,又可做個順水人情,故意猶豫了一下,再道︰“如果今晚趕不回來,晚輩到了總壇,食宿都不方便。”
鳳嫣紅笑道︰“跟著我走那讓你沒飯吃,只要我有地方住,你就有地方住。”
岳小飛道︰“既然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嫣紅內心暗喜。
她邊走邊搭訕著道︰“今天上午花副總鎮到宵關視察,你知不知道?”
岳小飛道︰“晚輩昨晚就听到有人說過,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也許會隨副總鎮到貴關去。”
“可不是嗎,小鶴和兩位副使者都去了,我還特別派了個女兵儀隊迎接他們。”
“什麼女兵儀隊?”
“宵關因為任務特殊,所以女兵很多,她們一個個都很漂亮,小飛,你想不想交女朋友?”
“晚輩只想效忠教主,年紀小,交什麼女朋友呢。”
“效忠教主和交女朋友根本是兩回事,你雖然年紀輕,對女人必定也會想,若想交女朋友,就該常到我那里去,我一定會找個令你最滿意的給你。”
頓了一頓,又道︰“還有小鶴和兩位副使者,也可轉告他們常到我那里去,只要他們去找我,只有好處,決不會吃虧的。”
岳小飛暗自罵道︰“賤女人,竟連丁濤和甘霖那種粗人都不想放過!”
他實在不願再听對方的無聊話,索性不主動開口。
到了總壇,岳小飛本想仍能隨鳳嫣紅行動,以便監視她做些什麼,但鳳嫣紅卻把他安置在總壇外圍一處小樓里。
這處小樓只有一名老人負責看守,顯然鳳嫣紅對這里很熱,就像自己的行館一樣,可見她在總壇很兜得開。
她交代岳小飛道︰“你就在這里等我,千萬別私自跑到外面去,有什麼需要,只管找那名老僕人,那者僕人名叫高來。”
岳小飛道︰“鳳統領預計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鳳嫣紅道︰“不一會,如果我回來晚了,吃住方面,高來自會替你料理。”
她離開那座小樓,不經大殿,直趨教主內宮。
經過通報之後,傳諭出來︰教主就在內宮接見。
內宮警衛森嚴,連鳳嫣紅這種教主的心腹人,也是一路低著頭進去的。
皇元教主坐在繡有日月龍風錦披的寶座上,身後站著兩名眉目俏麗的彩衣少女。
原來皇元教主是一位女的。
她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左右,面目姣好,風華絕代,神采中卻又隱現著一股逼人的威儀。
令人望而生畏。
鳳嫣紅不敢仰視,趨前幾步,盈盈拜了下去道︰“屬下宵關統領鳳嫣紅參見教主,望教主萬歲,萬萬歲!”
皇元教主不見絲毫表情,開口道︰“起來吧,有話站著講!”
鳳嫣紅站起身來,視線掠過皇元教主身後兩名少女,卻又低下頭去。
皇元教主道︰“她們兩個都是服侍我多年的人,用不著避開。”
鳳嫣紅吸了一口氣才道︰“三年前有一名闖進天谷圖謀不軌名叫何慧仙的女子,被教主親自下諭打入育化城靈堂為奴,而且若無教主手令不得開釋,這事教主還記得嗎?”
皇元教主哦了聲道︰“當然記得,這女子還是由你密告的,現在為什麼又提起她來?”
“屬下得到密報,目前這女人已被育化城嚴城主擅自開釋,負責守護靈堂的馬香主職責所在,只他向嚴城主稟報那女人是教主親自下諭打入靈堂的經過,豈知嚴城主不但不肯把那女人交回靈堂,反而把馬香主痛責了一頓。”
皇元教主神色微變道︰“不可能吧,嚴城主是我的大師兄,怎會跟我過不去?”
鳳嫣紅道︰“就因為嚴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所以他才敢這樣做,而且他當時的語氣,似乎根本設把你老人家放在眼里。”
皇元教主神色又是一變道︰“鳳統領,本教主和嚴城主的關系非比尋常,你這話若有半點不實,小心我先拿你治罪!”
“這樣的大事,屬下怎敢信口開河,若當真所報不實,即使被您老人家處死,也是罪有應得,絕無半句怨言。”
“這事你是听誰說的?”
育化城那邊,也有屬下的熟人,教主只要把馬香主叫來,一問便知。”
皇元教主為了查證,隨即命人速到育化城傳諭馬昭雄來見。
一面吩咐鳳嫣紅道︰“你先退下休息,等馬香主到來時,再一並來見。”
那負責傳諭的是一名護法。
大約一個時辰後,那護法神色慌張的回來了。
皇元教主升座問道︰“馬香主為什麼沒來?”
那護法躬身道︰“稟教主,馬香主已被嚴城主扣押起來,而且是吊在梁上,被打得遍體鱗傷。”
這一來,皇元教主不信也得信了。
她不動聲色問道︰“可問過嚴城主為什麼要扣押馬香主?”
那護法道︰“嚴城主不肯講,看樣子他的火氣很大,屬下雖然是奉諭前去,他卻一副似理不理的樣子。”
“你可親眼見過馬昭雄?”
“嚴城主不準見。”
“那麼你怎知馬香主被吊在梁上打得遍體鱗傷?”
“是育化城總管周海山講的,連周海山也不準屬下進去看。”
皇元教主默然許久,才再說道︰“那就由你再到育化城一次,去把嚴城主請來!”
那護法面有難色道︰“嚴城主火氣的確很大,屬下只怕請不動他。”
“這是本教主的令諭,並非你私人請他,難道他連本教主的令諭也不遵守,快去!”
那護法躬身而退。
育化城主到達總壇時,已是起更時分。
這時鳳嫣紅已先守在皇元教主身邊,同時也知道了馬昭雄被吊毒打之事。
馬昭雄的被吊毒打,鳳嫣紅內心反而倍感高興。因為這樣一來,嚴寒的罪名越發大了,自然也越發容易告倒他。
嚴寒進來之後,對皇元教主只是拱了拱手。
皇元教主雖未下位迎接,卻也連忙欠身答禮。
他們是師兄妹,關系可謂與眾不同。
只听皇元教主道︰“大師兄請坐!”
嚴寒隨即在一旁坐下,但卻望著站在一旁的鳳嫣紅怒目而視。鳳嫣紅被看得一顆心怦怦直跳,急急低下頭去。
嚴寒冷冷問道︰“教主把嚴某叫來,不知有什麼示下?”
皇元教主語氣顯得十分平和,道︰“方才小妹派趙護法到育化城傳見馬香主,听說馬香主被師兄扣押起來,而且還吊在梁上受刑,可有這件事?”
嚴寒頷首道︰“不錯,有這麼一回事。”
“馬香主犯了什麼城規?大師兄可否告知小妹?”
“他擅自溜出育化城,一去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回來。”
“大師兄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去做什麼?”
嚴寒驀地雙目圓睜,手指鳳嫣紅道︰“教主不妨問問這女人!”
皇元教主轉頭望向鳳嫣紅。
鳳嫣紅連忙跪倒在地道︰“稟教主,屬下什麼也不知道,更不明白嚴城主為什麼會這樣說話。”
嚴寒嗔目喝道︰“他到宵關和你幽會,你這賤女人還敢說不知道?老夫早就知道你這賤女人作賊心虛,惡人先告狀,竟要在教主面前密告老夫,簡直豈有此理!”
鳳嫣紅只嚇得股搖膽栗,連連叩頭道︰“稟教主,嚴城主這些話全是冤枉屬下的,屬下不知道什麼事得罪了嚴城主,他老人家竟然在教主面前說出這種沒影兒的話來!”
只見嚴寒霍地騰身而起,飛起一腳,直向鳳嫣紅踢去。鳳嫣紅一聲慘叫,直踢到牆角邊。
嚴寒在皇元教主寶座前如此舉動,這是皇元教立教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他踢的是鳳嫣紅,而難堪的卻是皇元教主。
皇元教主終于變了臉色,冷然大聲道︰“大師兄,有話好好講,何必在小妹面前發這麼大的睥氣?”
嚴寒哼了一聲道︰“這賤女人太可惡了,提起她的丑聞,嚴某真是說不出口!”
皇元教主只好暫且放下鳳嫣紅的事不談,語氣再轉為緩和道︰
“大師兄到底準備怎樣處置馬香主?”
嚴寒道︰“先吊他三天三夜,如果吊死了,就讓他死去。”
“大師兄,馬香主縱然犯了城規,也不過是擅自外出,就是處分他,也用不著處分得這樣重。”
“嚴某早知馬昭雄是教主的人,不過他既然被分在育化城當差,嚴某就有權處置他!”
皇元教主瞬間臉色變了幾變,強自抑制著激動的情緒道︰“這件事也可以暫時不談,听說貴城靈堂一個叫何慧仙的女人,已被大師兄釋放了,可有這件事?”
嚴寒道︰“不錯,也有這回事。”
“大師兄可知道那女人是待罪之身,小妹曾親下手諭打入靈堂為奴,若沒有小妹傳諭誰也不能釋放的,是嗎?”
“嚴某也听說過。”
“大師兄明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麼把她釋放了呢?”
“嚴某想先問教主一句話,那個叫何慧仙的女人究竟犯了什麼戒律?”
“三年前她進入天谷的用心,就是圖謀不軌。”
“有什麼證據?”
“是鳳統領向小妹密告的,鳳統領手邊就握有她的證據。”
嚴寒冷笑道︰“原來教主也是相信了她的讒言,這賤女人根本說不出一句人話,教主,嚴某為了皇元教,也為了你,不得不奉勸幾句話,但願你能親君子,遠小人,忠言逆耳,听不听就在你了!”
皇元教主臉色變得紅中帶綠,冷冷笑道︰“多承大師兄教誨,小妹自信還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嚴寒霍然而起,拱了拱手道︰“如果教主沒有別的吩咐,嚴某就告辭了!”
皇元教主道︰“大師兄請等一等,小妹想再問問,那叫何慧仙的女人,目前在什麼地方?”
嚴寒道︰“嚴某暫時把她調到城府。”
“這樣吧,請大師兄明天就派人把那女人送到總壇來。”
“莫非教主準備處置她?”
“這是小妹的事,大師兄用不著多問。”
“教主的令諭,嚴某不敢不遵,不過嚴某擔心她在路上逃脫,事關重大,所以教主最好派一位高手到育化城把她押回來。”
嚴某說完話,掉頭而去。
嚴寒走後,皇元教主的臉色,竟是越變越冷,越變越凝,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這時鳳嫣紅雖已爬了起來,卻又走到皇元教主寶座前跪下,掩面啜泣起來。
皇元教主冷聲道︰“你還跪在這里做什麼?”
鳳嫣紅淚流滿面,嗚咽道︰“屬下求教主明鑒,方才嚴城主說那一番話,完成是無中生有,屬下真不清楚究竟那件事得罪過他。”
皇元教主道︰“他說他的,我明白就好,難道他打了你,你還想打他不成?”
鳳嫣紅打了個哆嗦道︰“屬下怎敢存這種念頭,嚴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他連教主都敢教訓,踢屬下一腳算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要哭哭啼啼的,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屬下覺得被打事小,平白受辱事大,女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名節,嚴城主破壞了屬下的名節,屬下還有什麼臉再活下去?”
“起來,別者說傻話,他說的是一回事,我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只要你自己真做得正,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何必計較。”
鳳嫣紅拭去了淚痕爬起來。突听門外發出一陣嘿嘿冷笑,接著珠簾一掀,走進一個人來。
這人身穿一襲寬人的黑袍,年紀約五旬以上,膚色有如黃蠟,一張窄長的馬臉,八字眉,倒三角眼,鷹鉤鼻,薄嘴唇,下顎就像瓢把子般,留著兩擻八字胡,全身瘦骨嶙峋,像弱不禁風模樣,但兩眼卻精芒湛湛,直能懾人魂魄。
原來這人是皇元教總壇總護法,姓秦名槐,不但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文才也頗出眾,皇元教主一向對他言听計從。
秦槐在皇元教總壇,除教主外,稱得上是以他為尊。若論身份地位,不在城主之下,但因兩位城主都是教主的師兄,使得他不得不對兩位城主有所顧忌而已。
皇元教主先行開口道︰“什麼事值得總護法一路冷笑?”
秦槐向皇元教主施了一禮,然後站在一旁道,“剛才的事還不值得好笑嗎?本座實在佩服教主的涵養,居然能逆來順受把這口氣忍下了!”
皇元教主指了指方才嚴寒坐過的座椅道︰“總護法請坐,剛才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槐摸著八字胡,又嘿嘿笑了起來︰“方才本座從窗外經過,正趕上嚴城主腳踢鳳統領,里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當然不能不停下來偷听偷听。”
“總護法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本座算開了眼界,也開了耳界,不知咱們皇元教,究竟還有禮統沒有?”
皇元教主吁了口氣道︰“其實我方才何嘗不惱,看在他是我的大師兄,也只有強忍下一口氣了。”
秦槐眨動著倒三角眼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教主的耐心,總該有個限度。”
“總護法的意思,準備怎麼辦?”
“俗說疏不間親,比起嚴城主,本座和教主的關系,總是疏了一層,所以本座也實在不便多說什麼,免得兩頭不討好,等于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總護法只管說,我什麼時候把你看成外人過呢?”
“那就請恕本座直言了,教主不久之後便要遠征中原,掃蕩中原武林,要想旗開得勝,首先必得號令貫徹,那就是要先除去內部的障礙,本座斗膽說句話,嚴城主正是本教內部的障礙。”
皇元教主哦了聲道︰“這話怎麼說?”
秦槐冷笑道︰“本座先請問教主,你老人家是否有把握能號令得動他?”
皇元教主對秦槐這一問,似是很難回答。
秦槐接下去道︰“教主既然號令不動他,其他人也很可能群起效尤,這樣一來,後果的嚴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他的人誰敢群起效尤?難道他們就不怕本教主以教規治他們的罪?”
“那除非連嚴城主一起治罪,否則就賞罰不公,何以服眾?”
皇元教主凝著臉色,陷入沉思,許久以後才道︰“其實嚴城主剛才可能是情緒不穩,決不可能對我有二心。”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那也不一定,明天的事,據本座預料,他就很可能給你老人家一點顏色瞧瞧!”
“總護法指的是什麼事?”
“就是那個叫何慧仙的女人的事。”
“你是說他不肯把人交出來?”
“若他肯交出人來,本座剛才那些活就算白說了。”
“真會這樣?”
“本座情願把人頭賭上。若他肯交出人來,本座就自行把人頭割下來呈到教主面前!”
皇元教主雙眼抽搐了幾下道︰“總護法言重了。萬一他不交人,又該怎麼辦?”
秦槐道︰“那就是教主必須下決心的時候了。”
秦槐再側過臉來道︰“教主,該您拿個主意了,現在的問題,
重要的不是那名女犯能否押回來,而是嚴城主已有二心,公然抗命,為了大局著想,教主似乎沒必要再顧慮什麼情面。”
皇元教主沉吟了半晌道︰“若現在采取行動,只怕太早了些。”
秦槐皺起八字眉,眯起一對倒三角眼,接著陰沉沉一笑道︰
“那就由本座親到育比城一趟。”
皇元教主以是頗感意外,訝然問道︰“你有把握能把叫何慧仙的女人押回來?”
秦槐道︰“本座此去的目的,是想親自了解了解狀況,看看嚴城主到底用心何在?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至于能否把姓何的女人押回,那倒不重要了。”
“找希望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和他當場鬧翻。”
“教主放心,本座一切自當見機行事。”
嚴寒和周海山正在大廳未散,岳小飛突然匆匆而來。
原來岳小飛在總壇外圍那座小樓住過一夜後,本想直接到育化城向嚴寒密報,因為由總壇到育化城比宵關到育化城路程差不多近了一半。
但他不能不但心鳳嫣紅生疑,只好和鳳嫣紅一道先回宵關再重新趕來。
當下。嚴寒也把總壇曾來押解何慧仙的事告知了岳小飛。
事情已經鬧大了,岳小飛當然大感忐忑不寧,同時,他對嚴寒的不惜和總壇決裂仗義相助,真是感激莫名。
就在這時,一名黑衣大漢匆匆前來稟報︰總護法秦槐已進入了城門。
總護法秦槐親自前來育化城。嚴寒和周海山不難想到事情已經十分嚴重。
秦槐是總壇的第二號人物,連嚴寒對他也不能過于怠慢,立即吩咐周海山出迎,自己則來到客廳門口等候。
岳小飛為了能親眼看到事情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躬身稟道︰
“晚輩是否能隨侍城主身旁?”
嚴寒道︰“老夫雖然也希望你能在場,但萬一被秦槐認出,只怕越發不好辦了。”
岳小飛道︰“不要緊,周總管賜了晚輩一副人皮面具,晚輩已帶在身邊。”
嚴寒喜道︰“那就快快帶上,隨在老夫身旁。”
岳小飛剛把面具戴好不久,秦槐已在周海山的陪同下,搖搖擺擺而來。
嚴寒連忙拱手道︰“萬想不到秦總座今天會駕臨本城,嚴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秦槐也拱手過額,一面嘿嘿笑道︰“本座事先未經通報,冒昧而來,還望嚴城主海涵!”
兩人互讓著分賓主坐定後,岳小飛連忙恭恭敬敬的將茶端上,然後又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秦槐喝了口茶,先嘿嘿笑了幾聲才道︰“听趙護法回去向教主稟報,那名姓何的女子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可否讓本座瞧瞧?”
嚴寒道︰“據姓何的女子說,她這病是種怪病,只要一犯,必須裸體泡在溫水里,日前還在浴盆里泡著,秦總座想進去看。只怕不太妥些。”
秦槐捋著八字胡干笑道︰“本座還從沒听說過世上有這種病,當真巧得很。”
嚴寒也呵呵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秦總座縱然見多識廣,也難免有沒听說過的事。”
“如果是這樣,本座的確不方便進去。”
“嚴某不解。教主為什麼要人要得這樣急,姓何的女子,打入靈堂三年多,從沒見教主問過,如今急著要人,教主是否誤听了什麼人的讒言?”
“教主聖明睿知,怎肯听信讒言,想必那姓何的女子,確是一名重犯,否則教主決不可能非把她押回總壇不可。”
“那就請秦總座代嚴某上復教主,過兩天等她稍好些,嚴某必定親自把人送到總壇,不需教主勞心。”
“這樣說本座該代教主謝過嚴城主了。”
嚴寒搖了搖頭,吁口氣道︰“其實姓何的女子病得這麼巧,並非無因,若不說明白,教主和秦總座說不定還會對嚴某生出疑心。”
秦槐哦了聲道︰“什麼原因?”
嚴寒道︰“她這病是嚇出來的,當她听到教主要把她押到總壇,心里一急一怕,多年沒犯的老毛病居然復發。”
秦槐頷首道︰“嚴城主為什麼早不說明,否則也許真的會讓人發生誤會。”
他說著忽然站起身道︰“本座可否去看看馬香主?他是個男人,即使也泡在浴盆里,也不至于看不得。”
嚴寒沒想到對方有此一著,想拒絕又沒理由,只好也站起來道︰“秦總座為什麼想起要看他?莫非也是奉教主之命?”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來到貴城,只能說是順便。”
嚴寒道︰“那麼就請秦總座隨嚴某來。”
來到那間空屋,周海山先行上前打開了門。
只見粱上吊著一個人,幾乎認不出是馬昭雄。
由于嚴寒一直到現在不曾給他吃飯,僅僅兩天的工夫,馬昭雄已經被吊得不成人形,簡直近乎奄奄一息。
周海山道︰“馬香主,總壇秦總護法來看你了!”
馬昭雄緩緩睜開眼來,露出驚喜之色,有氣無力的喊道︰“總護法,快救救屬下!”
秦槐咧嘴干笑了幾聲道︰“吊你的是嚴城主,本座如何救得了?”
馬昭雄再喊道︰“你替屬下講講情,屬下是冤枉的。”
秦槐道︰“你冤枉不冤枉,只有嚴城主心里有數,跟本座講又有何用?”
馬昭雄原以為秦槐是自己的救星,萬沒料到他的態度竟是如此漠不關心。
只听秦槐又道︰“就這樣吊著吧,看起來還蠻舒服的。”
馬昭雄拚力叫道︰“總護法,你老人家怎麼說出這種話來?”
秦槐道︰“嚴城主不肯饒,你讓本座說什麼話,一名小小香主,有你不多,沒你也不少,就是死了又有什麼大不了!”
他說著逕自走出空屋,向嚴寒拱拱手道︰“本座該告辭了!”
秦槐走後,嚴寒和周海山又回到大廳。
岳小飛正守在大廳里,他擔心被馬昭雄認出,並沒跟著去。岳小飛取下面具,等嚴寒坐下後,跟過來道︰“城主,你老人家必定看得出這位總護法不懷好意?”
嚴寒冷笑道︰“你放心,老夫不會上他的當。”
岳小飛道︰“晚輩擔心若下次教主把城主召到總壇,你老人家說不定會遭到意外。”
嚴寒點點頭道︰“打這種可能,也許真會像韓信當年被宣進了未央宮。”
“那麼城主該如何處置,必須抨做打算!”
“老夫自有應付之道。”
秦槐回到總壇,皇元教主正在內宮等候回音。
當她听過秦槐報告之後,臉色如罩寒霜,緘默了半響才道︰
“事情的確如你所料,看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秦槐不動聲色道︰“教主可要馬上宣召他到總壇,當場把他拿下?”
皇元教主道︰“當然這該是唯一的辦法。”
秦槐點頭笑道︰“教主馬上這樣做,不覺得操之過急嗎?”
“這可是你的主意。”
“不錯,是本座的主意。但教主應該想到。嚴城主並不糊涂,您若現在馬上叫他到總壇來,他在戒心尚未消失之下,很可能托故不來,而教主又不能把他捉了來,到那時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的意思說先按兵不動?”
“本座正是這麼想,到時候必定可一舉成功。”
岳小飛急急忙忙返回五關總鎮府。
他外出兩天一夜,必須把所有發生的事盡快稟告父親。
花玉麟間言大驚,他不難想到事態的嚴重。
另外,他也絕未料到身為育化城主的嚴寒,為了救出自己的愛妻何慧仙,竟肯付出如此大得不能再大的代價。
由這事看來,嚴寒和皇元教主分明已是水火無法相容了。而嚴寒為了自保,除了叛離皇元教,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想到這里,花玉麟顯得神色無比鄭重的道︰“從現在起,你不妨大部分時間留在育化城主身邊,必要時我會連袁小鶴也一起派去。”
岳小飛心頭一震道︰“父親可是認為嚴城主隨時都有危險,要孩兒和袁大哥去保護他?”
花玉麟頷首道︰“不錯,嚴城處根本已不可能和教主言歸于好,而教主也絕對不可能容得下嚴城主,嚴城主是為了你母親才付出如此重大的犧牲,我們又怎能不暗中相助。何況一旦育化城不保,你母親也難幸免。”
岳小飛心頭如受電擊,頓一了頓道︰“可是育化城的力量,如何能敵得住教主的整個天谷?嚴城著豈不眼看會被消滅?”
花玉麟喟然一嘆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只要我們盡了力,那里還能計較後果,即使我們同歸于盡,也是有代價的,育化城所有的人雖被消滅,但皇元教也必付出慘重的代價,至少已經沒有力量再進據中原,如此看來,我們豈不是為中原武林消除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父親那時是否也要到育化城?還是準備在暗中接應?”
“只要雙方戰火一起,為父當然要帶領這里的心腹手下趕到育化城相助,同時我也許會帶個人質去。”
“父親所說的人質是誰?”
“當然是大公主,有了大公主做人質,皇元教必定投鼠忌器。
皇元教主想消滅育化城,也就難了。”
岳小飛立刻像來了一線希望,如能把大公主拿下做人質,的確不失為一良策。
他略一沉吟道︰“是否也可把鳳嫣紅拿下做人質?”
花玉麟搖頭道︰“她雖是教主的心腹,但教主卻根本不會顧念她的生死,以她做人質,又有何用?”
“那麼孩兒明天就再回育化城去。”
“不必那麼急,依我所料,教主目前對嚴城主,必定暫時按兵不動,不妨過三、五天再去。”
岳小飛離開花玉麟房間,便忙著去找袁小鶴。
他和袁小鶴,又是很久不見了。
他和袁小鶴,親如一母同胞,一時不見,便難免想念。
按著,又去找丁濤和甘霖。
偏偏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原來丁濤和甘霖是去了宵關。
他們兩人自從上次隨花玉麟到宵關視察後,這兩天一心一意只念著宵關。
因為宵關統領人長得美,而且也風騷,尤其那二十幾名擔任儀隊的女兵,即便看一眼也是舒服的。
他們本來想約袁小鶴一起去,但又覺得袁小鶴太正經,去了反而有煞風景,不若自己去的好。
到了宵關,偏偏卻連—個女的都沒看到。
副統領張鳳鳴又外出未歸。
守門漢子把他們引到大廳,就忙自己的了,弄得他們連個做陪的也沒有。
丁濤低聲道︰“老甘,咱們直接找鳳統領去!”
甘霖哼聲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憑咱們能去直接找人家鳳統領?”
丁濤噘噘嘴道︰“那可不一定,咱們好歹也是巡關副使者,既然來了,鳳統領就不能不理,上次你該看到,那女人的一身騷勁,簡直媚到了骨子里,弄得這兩晚簡直連覺都睡不好。”
甘霖瞪了一眼道︰“***,那是她對副總鎮獻殷勤,若看到你,她就要另換一副模樣了!”
“不管她換不換模樣,反正那模樣叫人一看就舒服,咱們就去見見她!”
丁濤說完話,不等甘霖反應,拉著甘霖就走。
甘霖沒奈何,只好跟著走,其實他內心又何嘗不想再見見風情萬種的鳳嫣虹,只是表現得比丁濤含蓄—點罷了。
剛出了大廳,便有一名紫衣紫裙的少女迎面而來。
那少女羞答答的問道︰“你們兩位可是巡關副使者嗎?”
丁濤笑吃吃的道︰“姑娘怎麼認識?”
那少女道︰“前兩天副總鎮來時,你們不是就隨在後面嗎?”
“原來姑娘那天也在場?”
“那天我是儀隊里面的,當然見過你們,而且看到你,連眼珠都不轉,直盯著我們。”
丁濤尷尬笑道︰“彼此彼此,若姑娘不看我,又怎知道我看你?”
那少女紅著臉道︰“我們看你,是統領規定的。”
丁濤道︰“我看你們,也是副總鎮規定的。”
那少女不想和丁濤耍嘴皮子,低頭就要跑開。
丁濤忙叫道︰“姑娘別跑,還有事情拜托你。”
“什麼鬼事?”
“拜托你代我們向統領通報—聲,就說我們來拜訪她。”
那少女只道是公事,當然不能不理,隨即依言而去。
不大一會兒,便另有一名少女過來招呼道︰“統領請兩位副使者進去!”
丁、甘兩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們求見鳳嫣紅,只不過是試探試探,想不到竟真達到了目的。
兩人跟在那少女身後,進入一處精舍,直奔客廳。
那少女請兩人坐下,又端來兩杯茶,臨走時道︰“兩位副使者請稍待,我們統領馬上就出來。”
客廳里只剩下丁濤和甘霖兩人,不免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他們自然料得到,這間客廳必然是鳳嫣紅獨用的,似乎每一樣擺設都香噴噴的,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兩人正在出神,屏風後已響起腳步聲。
接著,鳳嫣紅帶著一陣香風,現身而出。
只看她那煙視媚行嬌嬌而來的姿態,就夠丁濤和甘霖兩眼發直的。
兩人連忙站身而起,各自抱拳敬禮,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鳳嫣紅風致嫣然的抬了抬手道︰“兩位副使者請坐,別客氣。”
說著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鳳嫣紅笑靨生春的道︰“我只知道二位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不知大名怎麼稱呼?”
丁濤搶先說道︰“咱叫濤。”
鳳嫣紅道,“是那個字?”
丁濤道︰“左邊是禍水的水,右邊是壽衣帽的壽,咱的姓很簡單,名字卻又很麻煩,當初寫了好幾天才寫對。”
甘霖接著道︰“我叫霖,上面一個無雨不成水的雨,下面—個無林不著火的林。”
鳳嫣紅強忍著笑,道︰“真難得,二位有這樣一個好名字!”
丁濤大為得意道︰“鳳統領過獎了。名字雖然好,可惜官做的不大。”
鳳嫣紅道︰“那里話,巡關副使者已經不算小了,二位今天可是巡視宵關來的?”
丁濤道︰“不敢當,只能說閑著沒事,到貴關來走走,能蒙統領接見,也算我們祖上有德,山上有杏!”
甘霖急急用手肘踫了丁濤一下道︰“什麼山上有杏,是三生有幸!”
丁濤低聲叱道︰“你別打岔,本來就是山上有杏!”
鳳嫣紅道︰“袁使者和岳使者怎麼沒來?”
丁濤道︰“袁使者近來好像很懶,不大喜歡走動。岳使者經常到外面公干,有時好兒天都見不到他的面。”
“岳使者都到什麼地方公干?”
“他不肯講,好像是到什麼城里去。”
“可是育化城?”
“不知是不是一劃城,反正有那個城就是了。”
顯然,鳳嫣紅對岳小飛的行動,已留上了意。因為上次她雖听岳小飛說是去總壇,但經她打听,總壇卻無人見過他。
忽听丁濤干咳了幾聲道︰“統領,上次我們跟花副總鎮來,看見您這里有那麼多女兵,怎麼今天很少見到呢?”
鳳嫣紅抿嘴一笑道︰“丁副陵者問這個干嘛,是否還想再看看?”
丁濤呲著一對大板牙道︰“男人嘛,誰不想看看好看的。”
鳳嫣紅道︰“如果你們想看,我就叫兩個來,陪二位到各處走走。”
丁濤頓感樂不可支,噘嘴笑道︰“實在不好意思!”
鳳嫣紅道︰“這是應該的,你們二位請到外而一棵大樹下等,她們很快就到。”
丁濤和甘霖難免有些奇怪,為什麼不在客廳等而要在大樹下等呢?
他們無暇多想,歡天喜地的辭別過鳳嫣紅。逕自到了門外。鳳嫣紅隨即召了兩名少女到客廳來。
這兩人姿色都在中等以上,一個叫紅杏,一個叫碧桃。
鳳嫣紅道︰“你們馬上去陪那兩個副使者,要耐著性子,把他們陪得舒舒服服,待會兒打賞。”
紅杏道︰“統領可要屬下們在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鳳嫣紅道︰“不錯,盡量設法開清楚花副總鎮以及袁使者、岳使者等人的動態。”
原來鳳嫣紅所以如此做,不但是她自己希望知道的,也是皇元教主的秘密交代。
皇元教主每次發布屬下新任命後。必定找人暗中考核,花玉麟是初任新職,岳小飛和袁小鶴是剛剛為天谷效力,她當然要加以考核。
由于鳳嫣紅是皇元教主的心腹,又正好和五關總鎮府同在宵關,當然這項秘密任務,就落在鳳嫣紅身上。
這次鳳嫣紅,正是一舉兩得。不但可以報效皇元教主,更可借這機會把花玉麟和袁小鶴搞到手中。
這時紅杏和碧桃似乎有些躊躇。
鳳嫣紅道︰“你們為什麼還不去?”
紅杏囁嚅著道︰“屬下們擔心會吃了那兩位副使者的虧!”
“你們怕吃什麼虧?”
“那兩位副使者,好像都很不老實,尤其那個黑大漢,更是凶來兮,說不定他會來個霸王硬上弓。”
鳳嫣紅笑道︰“原來為這個,他若硬上弓,你們就給他上,正好把他們侍候痛快了,他們必定會對你們無話不談。”
“可是那樣一來屬下們就……”
“就什麼?你們還想得一座貞節牌坊不成?也少不了—塊肉,這種事說不定你們以後想都想不到呢?快去,別讓他們久等。”
丁濤和甘霖正在大樹下等得不耐煩,紅杏和碧桃已像兩只大蝴蝶般帶著香風飄了過來。
頓時,兩人都開始心魂飄蕩。
紅杏和碧桃禮節周到,來到面前,還向丁、甘兩人羞答答的施了一禮。
丁濤搶著問道︰“兩位姑娘可是來陪我們的?”
紅杏道︰“當然是陪兩位副使者的。”
丁濤誕臉道︰“陪我們做什麼?”
紅杏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丁濤听不出這話的真正含意,咧嘴笑道︰“真的麼?”
紅杏斜睨了一眼道︰“你想做什麼?”
丁濤一見有意思,連忙轉頭道︰“老甘,咱們該暫時分分手,讓她們一個陪你,一個陪我。”
甘霖正是求之不得,齜牙—笑道︰“好啊,你要哪個陪?”
丁濤指指紅杏道︰“我就要她。”
于是,兩人果然分頭走開。
丁濤臨走時還特別交代道︰“待會兒事情辦完了仍在這樹下相會。”
紅杏跟在丁濤身後走了幾步道︰“副使者,你剛才說的辦事,是辦什麼事?”
丁濤咧嘴笑了幾聲道︰“你說呢?”
紅杏道︰“當然是陪你視察,給你帶路。”
丁濤不便操之過急,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叫。”
紅杏道︰“我看你說話時鬼鬼祟祟的。所以弄不清楚你想做什麼。”
“姑娘叫什麼名字?”
“你想知道麼?”
“不想又何必問。”
“我叫紅杏。”
丁濤真想把紅杏一口吃掉,咂了咂嘴道︰“听你這名字,一定很好吃。”
紅杏哼了一聲道︰“名字怎麼能吃?”
丁濤道︰“我是說紅杏好吃,杏子發紅,當然是熱透了,當然好吃。”
兩人到處走了一圈,很快便來到一處密林。密林後面,隱隱可見,有兩間磚屋。
丁濤鑽進密林,直向那磚屋走去。
紅杏當然料得到,麻煩的事馬上就要來了。
她搭訕著問道︰“副使者,到那里而做什麼?”
丁濤道︰“看看那磚屋是做什麼用的。”
紅杏道︰“那是兩間空屋,有什麼可看的?”
這一來正中丁濤下懷,他推開門向里一看,果然是空的。
丁濤哪里還按捺得住,回過身來,一把便將紅杏抱起,進入屋內後,隨即把門關上。
紅杏驚叫道︰“副使者,你要做什麼?”
丁濤把紅杏按倒地上就親嘴,一邊哧哧笑道︰“這才真正叫辦事!”
紅杏竭力掙扎著,雙手直推丁濤的脖子,喘吁吁的道︰“不成,我要稟報統須,說你欺侮我!”
丁濤道︰“我是巡關副使者,當然要欺侮你。”
其實丁濤今天的膽子所以這麼大,不外是受了鳳嫣紅的暗示和鼓勵,因為他早看出鳳嫣紅是個妖冶淫蕩的女人,上L梁不正下梁歪,若到了別處,他縱然色膽包天,也不敢如此亂來。
只听紅杏帶著哀求的聲音道︰“你別急,我有個條件,只要你做得到,我不但現在答應你,以後照樣也答應你。”
“你有什麼條件?”
“把你們那邊的事。隨時告訴我。”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們那邊的事?”
“這樣就顯得我很能干,如果我能升到你們那邊做副使者,你不就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麼?”
“那很簡單,找一定可以幫你這個忙。”
丁濤說完話,就迫不從待的要為紅杏解衣。
豈知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使得丁濤不得不停止動作。
只听甘霖的聲音道︰“碧桃站娘,你說是兩間空屋,為什麼里面上了閂?”
碧桃啊了聲道︰“奇怪,上午門還丌著,莫非里面有人?甘使者個子高。從窗口往里看看!”
丁濤連忙拉起紅杏,迅快來到靠窗一邊,貼著牆壁站好。
一面暗暗罵道︰“甘霖,老子把你這狗娘養的,什麼地方不好找,偏偏也找到這里來!”
只听甘霖道︰“里而根本沒人。”
碧桃道︰“那就怪了,沒有人怎麼房門會上了閂?活見鬼!”
甘霖道︰“那就不必進去了,碧桃,最好建議統領,把這兩間磚屋拆掉。”
“為什主要拆掉?”
“若不拆掉,你們這些女兵,遲早要吃虧,萬一有那個狗娘養的王八蛋見色起意,把人擄到這地力做壞事,可是方便得很。”
“不可能吧。”
“什麼不可能,一定有這種壞種!”
正說到這里,忽听林外另一女子聲音叫道︰“碧桃,統領叫你馬上去,還有紅杏,你看到紅杏沒有?”
碧桃立刻向甘霖施了一禮道︰“副使者,對不起,失陪了!”
甘霖也隨即出了樹林。
丁濤也只好把紅杏放出去。
紅杏臨出門時,向後招了招手道︰“副使者別泄氣,下次再來!”
煮熟的鴨子飛了,丁濤從沒這樣窩囊過。
來到那棵大樹下,甘霖早已等在那里。
他真恨不得把甘霖狠揍一頓,但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沒別的,只能和甘霖一起回去了。
很快便是十幾天過去。
皇元教主和總護法秦槐竟然沒得到育化城主嚴寒的半點消息。
此時兩人又在後宮密議。
皇元教主道︰“看來他是絕不可能把那女犯送到總壇來了?”
秦槐嘿嘿笑道︰“當然不可能,現在該是下手的時候了。”
“你的意思怎樣下手?”
“本座早已稟告過教主,派人把他召到總壇,然後當場扣押起來。至于以後如何處置,就由教主決定。”
“派什麼人傳令?”
“本來趙護法可以去,但他現在只怕不敢再見嚴城主,不妨改山高護法去。”
“那就由你安排了!”
育化城最近以來,呈現著外弛內張的局面。嚴寒和周海山,都在隨時準備應變。
岳小飛遵父親花玉麟之命,大部分時間留在育化城,隨侍嚴寒身邊。
由于經常在內府走動,他已見過二姑娘嚴如霜,只是並未交淡而已。
二姑娘嚴如霜果然生得天姿國色,比起她的姐姐嚴如冰似乎猶勝三分,不用說,岳小飛也頗為中意。
這時,嚴寒和周海山、岳小飛正在大廳,忽听守城弟兄來報︰總壇護法高莊前來拜見城主。
嚴寒隨即交代周海山,按預定計劃進行,然後自己避入內室。
不久之後,總壇護法高莊果然已來到大廳。
周海山和岳小飛連忙下階迎接。
此刻的岳小飛,不消說早已戴上人皮面具。
這位護法高莊,年在四旬上下,細眉細眼,看來頗為陰沉。
高莊就坐後,周海山親自奉茶,—面問道︰“高護法駕臨本城,不知有什麼教諭?”
高莊雙目精光灼灼,在大廳掃視了一眼道︰“高某是奉命來拜見嚴城主的,為什麼不見他老人家?”
周海山皺眉嘆了口氣道;“原來高護法還不知道,城主他老人家病了。”
“病了?”高莊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病的?”
“已經兩、三天了。”
“總壇怎麼一點消息沒有?”
“他老人家生病,從來沒向總壇報備過。”
高莊跺了跺腳道︰“真是糟糕,高某是奉教主之命,請嚴城主到總壇有要事相商,他這一病,高某就無法回去繳令了。”
周海山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高護法回去只要實話實說,教主又如何能見怪您。”
高莊略一猶豫道︰“嚴城主病得很重麼?”
周海山苦笑道︰“如果不重,周某就盡可通報他,讓他老人家隨高護法到總壇了。”
高莊起身道︰“那麼高某應當到里面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順便給他老人家請個安。”
周海山不免大為緊張,若讓對方得見城主,豈不當場露出馬腳,無論如何也要沒法把對方攔住才成。
他連忙抱了抱拳道︰“多謝高擴法對城主的關懷,不過城主早打交代,病中謝絕一切訪客,最好別打擾他老人家的清靜。”
高莊大為不悅道︰“周總管這樣說話,未免太見外了,高某是去探病,並非一般訪客,又有什麼見不得的?”
周海山正在無法應付,忽然岳小飛走上前來,拱手一禮道︰
“高護法還是別去打擾城主的好,他老人家今天一早就交代過在下,任何客人一概免見!”
高莊喝道︰“你是什麼人?本護法好像從沒見到你!”
岳小飛朗聲道︰“在下是城主新收的駕前護衛,你當然不認識,其實在下又何嘗認識你!”
高莊見岳小飛身材矮小,論身份不過是一名小小護衛,對自己說話竟是如此語氣,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大喝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在本護法面前如此放肆!”
岳小飛昂然道︰“在下的職責,就是維護城主,城主既然交待下來不得有人打擾,在下就必須貫徹執行,你卻偏偏不听,到底是哪個放肆?”
周海山雖擔心把事情鬧大,但他國無法阻止高莊,也就只有任由岳小飛處置了。
突見高莊揚手一掌,直向岳小飛當頭劈來。
岳小飛右臂疾探,正好扣住了對方腕脈,高叫道︰“高護法、你想做什麼?”
高莊本是一等一的高手,萬沒料到劈出一掌,不但沒擊中,反而被人擒住腕脈,既驚又憤之下,右腕拚力向後一抖,準備先撤回手來再說。
豈知他那右腕,竟像被扣住一道鐵箍,而且有越收越緊之勢,漸漸已使得他體內氣血逆沖,全身筋力盡火。
岳小飛不為已甚,一抖手,隨即松開五指。
高莊站腳不住,跟蹌向後摔出五六步,才拿樁站住。
他作夢沒想到,身為總壇擴法,又具有—身超凡絕俗的武功,今天居然栽在一個身材矮小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里。
岳小飛道︰“姓高的,你若知趣,就規規矩矩的待在大廳里,至少還有杯茶給你喝,若硬要往里闖,那是自討苦吃!”
高莊霍地拔出佩劍,躍到大廳廣場上,劍指岳小飛道︰“高某不信能由得你猖狂,有膽量就出來領死!”
岳小飛挺著胸,昂然出了大廳,“嗆啷”一聲,長劍也出了鞘,冷冷笑道︰“姓高的,出招吧!”
高莊頓時飛身疾撲而來,劍出如電,直刺向岳小飛咽喉。
岳小飛掄劍斜斜迎去。
他出招看來並不迅捷。但卻正好把對方來勢截住。
只听“當”的一聲,早把刺來一劍擊偏。
豈知高莊並未後退,卻趁機再拍出一掌。
岳小飛決定和他對拚掌力,左手也拍出一掌。
雙方掌勢一接,先似膠著,但瞬間之後,高莊已扎樁不住,直被震退一丈多遠。
誰知高莊並不調息,卻擠著一口余氣,閃電般又撲上來,劍劈向岳小飛左胸。
岳小飛穩站原地,動也不動,似是毫不在意般迎出一劍。
一聲金鐵交擊,高莊的劍,生生被震得脫手飛出,連人也摔出去足足一丈開外。
這時高莊終于大驚失色。
周海山連忙過去扶住高莊道︰“這位兄弟不懂事,高護法千萬原諒!”
接著又去把地上的劍撿起,還給高莊。
高莊那里還說得出話,一轉身便快步而去。
周海山直把他送到城門口才回來。
岳小飛仍在大廳里。
周海山埋怨道︰“岳公子,你這一來事情鬧大了,他是總壇護法,打了總壇護法,豈不等于造反一樣。”
岳小飛道︰“—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連累任何人!”
周海山苦笑道︰“話雖這麼說,但責任卻已落在城主身上,教主要找的是城主,罪名也是城主身上,絕不是你自己出面就了事的。”
岳小飛終于覺出這場禍果然闖大了,他自己即使送上一命也在所不惜,但又如何向嚴寒交代?
就在這時,嚴寒已在大廳出現。
岳小飛連忙躬身施禮,低下頭道︰“晚輩為城主闖下了大禍,情願請城主治以應得之罪!”
嚴寒不動聲色道︰“方才你打了高莊的經過,老夫全已知曉,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說這種話,我即使治你的罪,大局也是無法挽救了!”
岳小飛道;“城主不妨把晚輩捆綁起來解送總壇,只要能保城主無事,晚輩即使受五馬分尸之刑,也心甘情願。”
嚴寒長長吁口氣道︰“何必再說這些,老夫已決定從現在起,和皇元教總壇正式對抗!”
此語一出,周海山和岳小飛全有目瞪口呆之感。
多時,周海山才向前走了幾步,語氣充滿激動道︰“稟城主,你老人家不難想到,本城和總壇方面實力相差懸殊,這樣做豈不眼見要玉石俱焚?”
嚴寒仰起臉來,又嘆口氣道︰“其實老夫即使不和總壇對抗,遲早也要遭到她的毒手,起而對抗,也許還有死里逃生的機會。”
周海山哦了聲道︰“城主可是準備必要時由秘道退出谷外?”
嚴寒道︰“不錯,本城開鑿的這條秘道,總壇方面至今無一人知道,只要逃到谷外,至少暫時總壇方面還鞭長莫及。”
周海山沉吟了半晌道︰“靈堂里的那些服過藥物的武林人物,是否現在該把他們弄活?”
嚴寒道︰“那些人即使現在開活,短時間內也無法完全恢復功力,何況他們並不一定會幫著老夫對抗總壇。”
周海山道︰“以屬下預料,總壇方面,可能馬上還有人來。”
嚴寒頷首道︰“這是一定的,而且來人必定身份地位極高。”
“來了以後該怎麼辦?”
“暫時先敷衍著他,非到必要,別當場鬧翻。”
岳小飛道︰“若他們此求是把晚輩押解到總壇上呢?”
嚴寒道︰“那就非當場鬧翻不可了,將來和皇元教對抗,你是老夫手下最主要的一員戰將,豈能讓他們押解到總壇去。”
接著,嚴寒又咐咐周海山傳諭全城各處加強戒備,然後則又帶著岳小飛親自到各處巡視了一遍。
當他們剛回來不久,便有人來報總護法秦槐親率兩名護法進城來了。
嚴寒吩咐道︰“老夫暫在書房隔壁臥室裝病,就由周總管招待他們。”
周海山道︰“萬一他們要到里面探望你老人家呢?”
嚴寒道︰“就帶他們到書房看我去。”
再吩咐岳小飛道︰“岳公子暫避一下,等他們找你時再來。”
嚴寒和岳小飛走後,客廳里只剩下周海山。
又過了不久,大姑娘嚴如冰來到了大廳。
周海山道︰“大姑娘可是奉城主之命來交代事情?”
嚴如冰道︰“家父要我來和周大叔一起接待他們。”
嚴如冰神色十分凝重,顯然她已得知育化城即將遭到巨變。
總護法秦槐很快便急匆匆的來了。
他的臉色像罩了一層寒霜。
隨在秦槐身後的兩名護法,除了剛才吃過虧狼狽而去的高莊外,另一個也是日前來過多次的趙明月。
大姑娘嚴如冰和總管周海山連忙迎將上去。
秦槐連禮都未回,便徑自進入大廳坐下。
趙明月和高莊也坐在一旁。
秦槐哼了一聲道︰“方才打了高護法的小子哪里去了?”
周海山哈著腰,低聲下氣的道︰“他知道闖了大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秦槐猛地拍了桌子道︰“豈有此理,簡直造反了,居然有人敢打總壇擴法,嚴城主如此縱容部下,可見他是當真不把教主放在眼里!”
周海山陪笑道︰“稟總護法,你老人家不能埋怨城主,發生這事時,城主不在面前。”
“那麼嚴城主哪里去了?”
“卑職當時已經告訴過高護法城主病得很重。”
“真巧,高護法一來,你們城主就病了!”
“總護法不能這樣講話,人什麼時候生病,哪能由自己決定。”
秦槐喝道︰“住嘴,一個小小育化城總管,敢頂撞本座?”
周海山面色鐵青,道︰“卑職只是實話實說,怎敢頂撞總護法。”
秦槐哼了一聲道︰“那麼高護法要到里面看望嚴城主,你們為什麼攔阻?”
周海山道︰“因為城主已有交代,不準任何人打擾。”
“胡說,探視病人怎能說成打擾?”
“後來高護法非去不可,出手攔阻的也並不是卑職。”
“本座明白,是打了高護法的那小子!那小子到底哪里去了?”
“卑職馬上派人找去,他絕不可能逃山此城。”
秦槐冷冷笑了幾聲道︰“嚴城主可是真病了?”
嚴如冰實在氣不過秦槐這種盛氣凌人模樣,接過腔來道︰“總護法,你是總壇的第二號大人物,我們誰敢騙您!”
秦槐冷冷道︰“那麼本座想到里面探望探望他,可不可以呢?”
嚴如冰道︰“當然可以,我們就是借天做膽子,也不敢擋您總護法的駕!”
秦槐嘿嘿笑了幾聲道︰“大姑娘好一張會說話的嘴巴,稱得上有其父必有其女了!”
嚴如冰道︰“晚輩若會說話,就不至于得罪您總護法了!”
秦槐站起身道︰“用不著耍嘴皮子,這就帶本座看嚴城主去!”
接著瞥了趙明月和高莊一眼道︰“你們兩位也隨本座一起去,有本座在,還不至于有人敢擋駕。”
周海山為了假裝找岳小飛,並未跟去。
嚴如冰把秦槐等三人直引到書房,再由側門進入隔壁臥室。
只見嚴寒果然躺在床上,而且看來的確氣色不佳,精神也委靡不振。
在病榻一旁,守著嚴大人和二姑娘嚴如霜。
原來嚴寒為了做得逼真,竟來了個全家總動員。
嚴寒由夫人扶著勉強靠牆坐起,一連咳下幾聲道︰“不敢當,不敢當,竟然有勞總座前來探視!”
秦槐在榻前坐下,也干咳了幾聲道︰“真是不巧,教主有重要大事想請嚴城主到總壇會商,誰想嚴城主卻病了,目前是否稍好一些?”
嚴寒苦笑道︰“嚴某這病,說不巧還真巧,說巧麼,又實在不巧!”
嚴夫人接口道︰“我們老爺子一向身體硬朗的很,誰想一病就病成這樣子!”
嚴寒又咳了幾聲道;“教主召嚴某去,到底是什麼機密大事?”
秦槐順口道︰“和嚴城主比起來,在教主面前連本座都是外人,教主決定,必須嚴城主到了總壇才能講,所以此刻本座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嚴寒道︰“總座看嚴某病成這樣子,能到總壇去麼?”
秦槐呵呵笑道︰“當然還是養病要緊,教主那邊就是事情再大,也必須暫時壓一壓。”
“嚴某實在對不起教主。”
秦槐默了一默道︰“上次嚴城主答應把那名何姓女子很快送到總壇去,現在過了這麼多天,怎麼還沒有動靜?”
嚴寒搖頭一嘆道︰“她那病的確是怪病,到現在還整天泡在浴盆里,總不能把人連浴盆—起抬到總壇吧。”
秦槐干笑了幾聲道︰“听說城主最近收了一名隨身護衛,人非常能干,武功又高得出奇,可有這回事吧?”
嚴寒頗不自然的搖了搖頭,又嘆口氣道︰“實在抱歉,听說他剛才得罪了高護法,居然如此無法無天,只能怪老夫御下不嚴。”
秦槐道︰“如果怪,該怪高護法學藝不精,堂堂皇元教總壇護法,居然敗在一名護衛手里。”
高莊明知秦槐這話是故意說給嚴寒听的,卻也脹得面紅耳赤。
嚴寒充滿歉意道︰“嚴某該向高護法道歉,等過些天病好之後,再把他帶到總壇領罪。”
秦槐呵呵笑道︰“這什麼話?這事剛才被教主知道以後,教主不但沒發睥氣,反而對貴城這名護衛大加贊賞,決定把他調到總壇重用重賞,嚴城主,可否把這人交給本座帶走?”
嚴寒道︰“他方才自知闖了禍,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等找到後嚴某便吩咐周總管把他送到總壇去。”
忽見周海山匆匆走了進來道︰“稟城主,找到關大鵬了,正在大廳里。”
嚴寒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知道關大鵬就是岳小飛。
原來關大鵬這化名是岳小飛自己想的。
他想到關、岳都是武聖,小對大,雖然對不上飛,但鵬卻最能飛,想好之後,便要周海山到里面通報。
他的目的,是要把秦槐等人早些引離內室,免得他們和嚴寒死纏不休,
秦槐起身拱了拱手道︰“嚴城主請安心靜養,本座就到客廳把關護衛帶走。”
嚴寒也在病榻上拱拱手道︰“有勞了!”
秦槐等三人被周海山帶走後,嚴夫人、嚴如冰、嚴如霜大感吃驚。
尤其是嚴如霜,岳小飛是她未來的夫婿,怎能這樣就被人帶走?
怛她芳心內急雖急,卻不便開口說話,
嚴如冰急急說道;“爹,您可是真讓他們把小飛帶走?”
嚴寒笑道︰“我即便答應他們把人帶走,他們可有辦法把他帶走麼?我答應,可知道人家小飛答不答應?”
嚴如冰不覺也笑了,她和岳小飛曾交過手,當然早知道他武功高不可測。
只听二姑娘嚴如霜道︰“姐,我們看看去!”
嚴寒忙吩咐道︰“看歸看,可是在暗處偷著看,若他們要你們幫忙拿人,你們怎麼辦?”
嚴如冰拉著嚴如霜的手,隨即向外奔去。
秦槐等二人進入大廳,只見岳小飛正坐在那里,像若無其事般。
高莊一指戴著人皮面具的岳小飛道︰“稟總座,就是他!”
秦槐原先只道岳小飛是個什麼三頭六臂人物,此刻一見他身量十分矮小,使他簡直要懷疑高莊的一身武功都哪里去了。
他走近身來,不動聲色問道︰“你可叫關大鵬?”
岳小飛根本不起座,冷冷答道︰“不錯。”
秦槐道︰“本座想起來了,上次本座來時,你曾隨在嚴城主身邊,而且還倒過茶。”
岳小飛道︰“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不過在下現在不想給城主當護衛了。”
“為什麼?”
“方才打了姓高的,曾遭到城主責罵,所以在下不想再連累他老人家。”
“听說你的武功很好?”
“哪里話,那是因為姓高的武功太差,因此顯得在下好像還有兩下子。”
“教主認為你是個人才,希望本座把你帶到總壇去。”
岳小飛搖搖頭道︰“我不去。”
秦槐強抑著震怒道︰“你敢不遵教主的令諭?”
岳小飛道︰“皇元教講究的是層層節制,下命令給我的,應該是城主,至于教主下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秦槐不敢再和岳小飛斗嘴,徑自在一處坐下,喝起茶來。
高莊是吃過虧的,當然不敢出面,不過他奇怪總護法秦槐此刻為什麼竟連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趙明月卻是不甘寂寞,怒瞪著岳小飛喝道︰“大膽,在總護法面前,竟敢這樣放肆!”
岳小飛哦了聲道︰“那里來了這麼個老小子?你算什麼東西!”
趙明月只氣得臉上青筋暴起,還沒來得及說話,突見秦槐猛地一拍桌子道︰“還不給我拿下!”
岳小飛這才站了起來道︰“要拿到外面拿,免得大廳里的桌凳遭殃。”
他說著,人已躍到大廳之外。
趙明月喝道︰“小子,你可是想跑?”
岳小飛笑道,“就是你們教主來了,在下也用不著跑。”
趙明月用的是一對天星筆,這時雙筆早已緊握在手,跟著就躍了出來。
只看他由大廳躍出的身法,不難知道他武功必在高莊之上。
岳小飛不屑地瞥了一眼道︰“你過來!”
趙明月驀地騰身而起,先是“大鵬展翅”,然後“寒鴉歸巢”,
身形快得簡直令人目不暇接,待撲近岳小飛身前,立即雙筆齊出,筆點向“天靈穴”,一筆戳向咽喉。
只听“喳”、“喳”兩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雙筆已被岳小飛的長劍撥偏。
但見銀芒一閃,那去而復返的劍鋒,卻又削過來。
趙明月大吃一驚,急急仰身偏頭,那寒芒直打眼前掠過,若非他躲得得快,只要再近半寸,很可能會被削掉鼻子。
這時秦槐、高莊、周海山等早也來到大廳外觀戰。
還有那躲在暗處的大姑娘嚴如冰和二姑娘嚴如霜,看得更是聚精會神。
趙明月落地之後,踏步揉身,再向岳小飛攻去,而且展開生平絕學,雙筆揮動得急如驟雨,恨不得立刻把對方置于死地。
他的這種拚命打法,竟是心存三種用意。
第一,他是想在總護法秦槐面前盡量顯現身手,以便將來更受重用。
其次,他也是故意表現給高莊看的,使高莊在他而前甘拜下風。
第三,不外是要速戰速決。
不知岳小飛是否要故意成全他的心願,此刻反而采取了游斗的戰法,雖未敗退,卻也並不求勝。
轉瞬間三四十招過去。
漸漸,趙明月的攻勢已經緩慢下來。
這例並非趙明月故意如此,而是他的內力已漸用完,根本不能繼續槍攻,
但岳小飛卻精神愈來愈旺,已開始逼得趙明月招架不住,一路向後倒退。
就在這時,突見岳小飛一聲冷笑,竟然反擘一劍,向身後掄去,同時人也向一側躍開三尺,
只听“當”的一聲,一柄長劍飛了出去,接著就是高莊的一聲慘呼。
原來這時高莊已無聲無息的趁機在後偷襲,岳小飛就像身後生了眼楮,那反臂一劍,不但將對方兵刃磕飛,同時也削去了高莊兩只手指。
高莊正在齜牙咧嘴的握手大痛,面前黑影一閃,暴掠而至,前胸早又中了一記飛腳。
岳小飛的這一腳力道奇重,把高莊踢得連身子都飛了起來,直摔出兩丈之外,落地之後,半天爬不起來。
驟見此情,趙明月也驚得幾乎發呆,正欲躍身後退,岳小飛早像一道輕煙般掠到身前,兩聲連響之後,他只覺雙手忽然輕了許多,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中的兩枝鐵筆,已經不見,連被擊落在什麼地方都沒看到。
岳小飛並不追擊,反而退至丈余之外,站在那里,氣不出聲,面不改色。
這情形豈止趙明月怔在當場,秦槐照樣也有些目蹬口呆。
秦槐奇怪的是育化城怎會有這樣一名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而他位居總壇總護法,居然毫不知情。
他自忖即使自己親自下場出戰,也不容易討到好處,若制不住對方,反而落得被人恥笑。
因之,秦槐只是捋著八字胡淡淡一笑道︰“關護衛,果然身手不差,請答復本座一句話,你是什麼時候進入天谷的?”
岳小飛道︰“尊駕別叫在下關護衛,在下先前已經聲明過,從現在起,不再做嚴城主的護衛。”
“你準備做什麼?”
“在天谷自立為王,把皇元教主趕走,要你們都听我的。”
“好大的口氣!”
“人生在世,必須立大志,口氣大才足以自豪。”
“你沒還答復本座的話。”
“你要在下回答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進入天谷的,為什麼本座以前竟然對你毫無所悉。”
“那正證明你有虧職守,至于我什麼時候進入天谷,實在沒行讓你知道的必要,閑話少說,在下現在要走了!”
“你要走到哪里去?”
“尊駕不呈說皇元教主要請我到總壇麼,我現在就到你們總壇去,要注意,今天二更子時,找也許會去找你。”
他的話最後一個字剛剛落音,肩頭一晃,一式“一鶴沖天”,直沖起七八丈高,然後再平掠而出,眨眼間使已不見人影。
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看得在旁所有的人,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
尤其他臨走前曾說︰今夜三更子時要去找秦槐,使得秦槐于震驚之外,更多了一分顧慮。
秦槐驚魂甫定之後,瞥了周海山一眼道︰“這人是什麼時候來到天谷的,你總該知道?”
周海山道︰“其實他也是從總壇撥來的,只是一直深藏不露,直到前些天無意中露了一手,才被城主看上,把他留在身邊做護衛。”
秦槐哦了聲道︰“這人的保密工夫做得可真到家!”
周海山道︰“也沒什麼,他說當初來育化城時,只會幾手三腳貓把式,現在的武功,全是自己偷偷練出來的。”
“豈有此理,若無名師,那里來的高徒,到底是誰教他的?”
“他說是無師自通。”
“胡說!下次你再設法把他的底細套出來,本座重重有賞!”
“他根本不可能再回來了,卑職哪里找他去?”
秦槐望了趙明月和高莊一眼道︰“咱們走!”
秦槐等三人走後不久,岳小飛便已回來,而且恢復了本來面目。
他和周海山只略略淡了幾句話,便直接進入嚴寒的書房。
正好書房里只有嚴寒一人。
嚴寒一見岳小飛進來,招呼他在旁邊坐下道︰“你方才在大廳外和他們交手的情形,老夫已全知道了。”
岳小飛頗為不安道︰“晚輩禍事越闖越大,也替你老人家惹來不可收拾的麻煩,內心實在慚愧得很!”
嚴寒長長嘆口氣道︰“事已如此,用不著再談這些。老夫目前所愁的,不外是育化城內可用之人太少,如果能多有幾名像你這樣的戰將,便不愁不能和皇元教主對抗了!”
突見岳小飛雙膝跪了下去道︰“晚輩罪該萬死,有什事情,一直未向城主稟明!”
嚴寒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訝然道︰“快起來!到底是什麼事?”
岳小飛道︰“事到如今,晚輩實在不該再隱瞞下去了,家父也在天谷,必要時家父定可前來相助,而且他手下也不乏武功出眾的高手。”
嚴寒急急問道︰“令尊是誰?”
岳小飛道︰“家父就是駐守五關的花副總鎮。”
嚴寒不由一愣道︰“令尊為什麼和你不同姓?”
岳小飛只得把原因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嚴寒不覺大喜道︰“這太好了,如果能得到令尊率同五關高手相助,對付皇元教,老夫就有恃無恐了。你快回五關,要令尊盡速秘密前來一趟,老夫有很多事情,要先行和他商議商議。”
“城主以前是否見過家父?”
“令尊以前在招賢館擔任副館主時、老夫曾和他在總壇見過幾次,但也只是相識而已。”
他頓了一頓又道︰“令尊令堂和你的保密工夫,實在讓老夫佩服,若你今天不說出來,只怕任何人都被瞞過,其實這事不論令堂和你,早就不該瞞我,難道令尊令堂夫妻分離三年多,就不想見上一面麼?”
岳小飛被說得紅著臉低下頭去。
其實嚴寒只是嘴里這樣說說,他何嘗不知道此事對花玉麟夫婦以及岳小飛關系重大,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泄漏機密。
半晌之後,岳小飛才道︰“晚輩現在就返回五關總鎮向家父稟報,先求城主發下通行令牌。”
嚴寒道︰“預計五關有多少高手可以到本城來?”
岳小飛道︰“除家父外,另有一名使者,兩名副使者,他們是一定可以隨同行動的。”
嚴寒隨即開鎖打開書房內的一具櫥櫃,找出五面通行令牌,交給岳小飛道︰“令尊和他們加起來是四人,多一面通行令牌內你妥為保管,如果有人來時可以派上用場。”
岳小飛當日下午就返回五關總鎮,把經過一五一十向花玉麟稟報。
育化城和皇元教的關系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花玉麟當然不會責怪岳小飛泄密,同時,他懷念愛妻何慧仙,早已望眼欲穿,到了育化城,除和嚴寒共議大事外,也可和何慧仙見上一面。
岳小飛隨即將五面育化城通行令牌也交給了父親。
花玉麟道︰“這事事關重大,暫時不能讓袁小鶴和丁、甘二人知道,你對他們,必須嚴守秘密,不能透露半點!”
岳小飛道︰“孩兒曉得,父親準備什麼時候到育化城去?”
花玉麟道︰“夜晚行動較為方便,事不宜遲,我晚飯之後就動身,在這段時間,如果有人來訪,你務必設法應付過去。”
岳小飛辭出父親房間,可以想見,在這種關頭,心情難免十分緊張。
他找到了袁小鶴,卻不見丁濤和甘霖。
“袁大哥,丁、甘兩位副使者呢?”
袁小鶴尷尬一笑道︰“他們兩人,這幾天經常不照面,好不容易我才查出來,原來他們竟是天天跑到宵關鬼混。”
岳小飛心頭怦然一震︰“他們去做什麼?”
袁小鶴道︰“還不是因為宵關女人多,把他們迷得暈頭轉向。”
岳小飛頓時感到不妙,正起神色道︰“袁大哥,這事不可等閑視之,我們必須設法禁止他們兩人再到宵關去!”
“你是怕他們出事?”
“不錯,他們兩個雖然心地不壞,但見了女色,必定把持不住,我們不能不提防他們會被鳳嫣紅利用。”
“可是他們到宵關,卻口稱是公事,咱們實在沒理由禁止他們。”
“為大局著想,實在已經不能顧慮那麼多,不妨硬性規定不準他們去。”
“若他們不听呢?”
“那就給他們一點教訓!”
晚飯時,丁濤和甘霖仍未回來。
飯後,岳小飛越想越不對勁,只好要求袁小鶴到宵關把人找回來。
袁小鶴道︰“我們一起去吧!”
岳小飛因父親已去了育化城,自己當然不能離開,偏偏他又不便明言。只好編了一套不能去的理由騙過袁小鶴。
袁小鶴只好一人前去。
尚未到達宵關門口,真是巧得很,剛好丁濤和甘霖由里面出來。
他們一見袁小鶴迎面而來,丁濤老遠就咧嘴笑道︰“袁使者,你也來了!”
袁小鶴停下腳步,並未言語。
兩人來到跟前,一見袁小鶴臉色不對,丁濤帶些吃驚問道︰
“袁使者怎麼啦,莫非又不舒服?”
袁小鶴冷聲道︰“你們二位到宵關做什麼來了?”
丁濤道︰“當然是巡關。”
袁小鶴道︰“咱們這里有五關,你們為什麼天天只巡宵關?”
丁濤怔了怔道︰“袁使者,今天好像有人惹著你了?干嘛發脾氣發到我們頭上?”
袁小鶴轉過身道︰“不必講廢話,回去再說!”
丁濤和甘霖當真愣住了。
在他們的記憶里,袁小鶴一向對他們十分尊重,雖然袁小鶴的武功比他們高得多,身份也在他們之上,但卻念在他們年長,總是以前輩人物看待。
今天為什麼變了呢?
他們兩人本來在宵關泡妞泡得樂不可言,興高采烈之下,此刻卻等于被澆下一頭冷水。
一路誰都沒再說什麼,很快就回到五關總鎮府。
剛好岳小飛正在大廳,老遠就招呼著道︰“兩位當家的請到這里來一下!”
袁小鶴也跟著進入大廳。
丁濤道︰“岳使者,好久不見,你到哪里去了?”
當他說完話,才發覺岳小飛的臉色不對。
岳小飛哼了一聲道︰“在下該先問問你們兩位到哪里去了?”
丁濤和甘霖又是一愣,奇怪,怎麼連岳小飛也像受了袁小鶴的傳染。
岳小飛接著冷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們二位小心迷昏了腦袋!”
丁濤仍不知趣,咂了咂嘴道︰“你們兩位使者今天好像吃錯了藥?刮胡子也不是這種刮法!”
岳小飛喝道︰“住嘴!你們天天往宵關跑,還當別人不知道?
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麼,心里—定有數!”
丁濤也瞪了眼道︰“岳使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工作就是巡關,怎能不到宵關去?”
岳小飛再也忍不過,揚手一掌,直向丁濤摑去。
丁濤那里躲得過,被摑得直摔到大廳門口,才被門檻攔住。
他做夢也沒想到,岳小飛竟然六親不認,出手傷人。
站在一旁的甘霖,也看傻了眼。
連袁小鶴也沒想到岳小飛會出現這種舉動。
這一來,丁濤還真不敢再說什麼,他心里有數,自己的身手和對方相比,相差懸殊,一旦反抗,那就非吃大虧不可。
岳小飛凝著臉色道︰“丁當家的,在下希望這一掌能把你從夢中打醒,從明天起,不準你們兩人再到宵關去!”
甘霖壯著膽子道︰“可是我們不巡關又做什麼?”
岳小飛道︰“要巡關必須由在下或袁使者帶著去,否則你們就只管閑著。”
甘霖頓了頓又道︰“我們若閑著,如果被副總鎮問起呢?”
岳小飛道︰“你們就說是我規定的,請副總鎮找我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弟兄來報大公主來了。
岳小飛立即吩咐丁濤和甘霖道︰“你們兩位回去休息去!”
然後再對袁小鶴道︰“袁大哥也請回去,小弟和大公主較熟,由小弟一人接待她就夠了。”
當他匆匆出了大廳到外面迎接時,大公主白金鳳早已進了大門。
岳小飛把大公主接進大廳,奉上茶道︰“大公主好久沒來了,今天難得有空到五關總鎮來。”
大公主語氣依然是那樣親切柔和,淺淺一笑道︰“就因為好久不見,所以才想起來要來看看你和花副總鎮,怎麼花副總鎮沒出來?”
岳小飛本以為她在路上會踫見父親,听這語氣,分明在路上不曾踫見,隨即答道︰“副總鎮晚餐時還在,飯後交代了一聲就出去了。”
“到哪里去了?”
“他並沒說明,很可能是到各關巡視去了。”
大公主蹙起黛眉道︰“我正好有要緊的事轉告他,偏偏他又不在。”
岳小飛心中一動,裝出毫不在意的神色問道︰“什麼要緊的事?大公主不妨告訴我,由我轉告副總鎮。”
大公主起初似是有些猶豫,但很快就道︰“好吧,你也不是外人,讓你知道也無妨,不過你千萬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岳小飛道︰“難道大公主還信不過我?”
大公主吁了口氣道︰“你可記得,上次我曾帶你到過育化城?”
岳小飛道︰“這事就在不久以前,我不但記得,而且還記得清清楚楚。”
大公主粉頰抽搐了幾下道︰“誰也想不到,育化城主居然叛離了皇元教,現在等于已和教主正式為敵。”
岳小飛故作大吃一驚,驚得幾乎有些難以相信,道︰“有這種事,大公主是有意開玩笑隨便說說吧!”
大公主正色道︰“這樣的大事,怎可開玩笑隨便說說?”
“莫非大公主已經抓到了育化城主謀反的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他已公然抗命,不听教主諭令,而且連傷了總壇兩位護法。”
“這確是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教主打算怎麼處置?”
“本來,育化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教主還打些不忍對他下手,但秦總護法卻希望教主不能因循姑息,因之,教主已決定抓到育化城主後,把他按教規當眾處死。”
“教主能有辦法捉住他麼?”
“必要時教主只好讓育化城玉石俱焚,讓育化城里的數百人同歸于盡。”
“這樣未免手段太狠了些吧?”
“這是沒辦法的事,即使妄殺一百,也絕不能讓該死的人活命。”
岳小飛听到這里,心情的緊迫可想而知,但他表面卻能不露聲色,默了一默道︰“大公主今天來,就是要轉告副總鎮這件事?”
大公主點點頭道︰“我是奉教主之命,秘密轉告本教各首腦人物,讓他們先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吃虧上當。”
岳小飛隨口問道︰“大公主都轉告過什麼人?”
大公主道︰“像富國城主以及招賢館主等人,我都已轉告過了。”
“五關的各統領知道這件事嗎?”
“五關統領比起以上各人,算是低了一級,現在還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
“這事大公主告訴了副總鎮,是否還要副總鎮采取什麼行動?”
“教主暫時還按兵不動,必要時也許會調動這邊的人馬去進攻育化城,岳公子,也許你立功的機會馬上到了。”
岳小飛哦了聲道︰“莫非是要我也去打?”
大公主道︰“通過五關進入天谷的,這幾年足有幾百人之多,成績最優的只有四人,而你和花副總鎮正是其中的兩位,要進攻育化城,教主和總護法當然會最先考慮到你們。”
岳小飛略一沉吟道︰“另兩位成績好的是誰?”
大公主幽幽一嘆道︰“說起來真可惜,另兩人竟全在育化城,他們一個叫方大鐸,一個叫何慧仙。”
岳小飛想了一想道︰“為什麼事先不把他們兩人調回總壇?”
大公主又嘆口氣道︰“這兩人都是因為有罪才被打入育化城,一位在受刑,一位服下藥物入了棺,他們一旦出來,只有幫育化城主,怎肯幫教主呢,何況目前育化城早已不听總壇令諭,即使教主想要人也要不回來了。”
岳小飛此刻內心反而有些安慰,因為進入天谷的四大高手,竟然都是育化城主的力量,不愁不能和皇元教抗衡。
他緘默了許久,才也吁口氣道︰“真想不到天谷會發生這樣的事,偏偏又被我趕上了,不過最使卑職感動的,是大公主居然肯把這樣的機密告訴卑職。”
大公主忽然眸光緊緊凝住在岳小飛臉上,神秘一笑道︰“你真是個傻孩子,難道直到現在心里還不明白?”
岳小飛當然已明白了幾分,卻故作茫然道︰“卑職明白什麼?”
大公主道︰“教主那天單獨召見你,你說是為什麼吧?”
“教主沒講,卑職怎能知道?”
“那我就提前告訴你,教主已經決定把你召為東床快婿,把我那三妹玉風嫁給你。”
岳小飛裝著呆了一呆道︰“大公主不是開玩笑吧?”
大公主正色道︰“這樣重要的事,我怎會和你開玩笑!”
“可是教主這樣做,就等于開玩笑,卑職身份卑微,怎麼能配上三公主呢?”
“教主是只認人才不認身份的,而且我那三妹也非你不嫁,你雖然沒見過她,她卻已看到你多次了。”
“這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教主還沒正式宣布。知道的人自然不多。”
“教主為什麼不正式宣布?”
“因為你們年紀還小,而且你既入了天谷,也不可能再出去,等過幾年你們吉期將到之前再宣布,不是很好麼?”
岳小飛皺了皺眉道︰“原來就因為這層關系,大公主今晚才肯把這機密告訴我。”
大公主道︰“不錯,連五關統領都不知道,不然我怎會單單告訴你。”
大公主說到這里,向外望了望天色道︰“花副總鎮怎麼還不回來?”
岳小飛道︰“副總鎮晚飯後才出去,哪能這樣快就回來。”
大公主似是有些躊躇。頗為著急的問道︰“他大約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岳小飛搖頭道︰“那要看他是到什麼地方去,要辦的是什麼事?大公主好像很急的樣子?”
大公主蹙起翠眉道︰“我當然急,因為我必須把這事親自告訴他。”
岳小飛道︰“難道由卑職轉告他還不是一樣。”
大公主搖頭道︰“不成,我必須等著他回來。”
“若副總鎮到深夜才回來呢?”
“我就等他到深夜。”
岳小飛不覺開始緊張,他預計父親往返育化城,再加上和嚴城主詳談以及和母親見面,說不定要到五更大明時才回來,若大公主也等到那時,必定會引起疑心,豈不糟糕。
接著他內心一動,暗道︰“我何不趁這時把大公主擒住,連夜送到育化城做人質……”
但他內心交戰再三,總覺現在動手,未免太早,若貿然行動,很可能反而壞了大事,到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但他卻必須設法讓大公主早些離去。
又坐了一會,岳小飛終于搭訕著道︰“讓大公主久等,又耽誤了睡眠時間,實在不好意思,依卑職猜想,副總鎮也許到總壇去了,到了總壇,必定是見教主,教主也必定告訴他這事,大公主還是用不著等的好。”
大公主果然被他說動,起身道︰“好吧,我這就回去。”
岳小飛直把大公主送出好幾里路,才告別而回。
花玉麟趕到育化城,已接近二更。
嚴寒把他直接招待在內府客廳。
在花玉麟來說,嚴寒是前輩人物,身份地位也比自己高得多,不免要大禮拜見。
但嚴寒卻又把他以親家翁看待,讓他和自己平起平坐。
他為了好好接待花玉麟,特地備了酒和幾樣小菜,夜半對酌,別有一番風味。
三杯酒下肚,嚴寒已是無話不談︰“花老弟,嚴某對你,可稱相見恨晚,此番能得你相助,咱們很可以和皇元教大干一場了。”
花玉麟道︰“城主待花某恩重如山,這次城主和皇元教演變成這種局面,可說完全因內子之事而起,花某怎能不感恩圖報,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嚴寒嘆息一聲道︰“今後對抗皇元教,花老弟和尊夫人以及令郎,正是本城的主力,嚴某的所有希望,可說完全寄托在花老弟身上了。”
花玉麟略一沉吟道︰“城主這邊,是否還有些需要準備的事情?”
嚴寒道︰“若說必須準備的事,不外糧草不足,一旦糧草供應不上,豈不不戰自潰。”
“育化城目前有多少人馬?”
“目前至少在五、六百人之上。”
“現在的糧草還能供應多久?”
“大約只能維持一月左右。”
花玉麟沉吟了許久道︰“這邊的糧草,不消說是由富國城供應,據說富國城主是城主的二師弟,可否現在商請富國城主把糧草提前撥來?”
嚴寒搖頭苦笑道︰“富國城主黃一道是嚴某的師弟,但他卻一直忠于皇元教主,而且皇元教主必定早已通知他停止本城的糧草供應。”
花玉麟道︰“若真是如此,花某情願帶幾名手下到富國城劫糧。”
嚴寒考慮了許久道︰“這辦法雖然可行,但嚴某卻希望暫時別采取行動。”
花玉麟道︰“若想劫糧成功,必須在雙方尚未正式交戰之前,一旦雙方正式啟起戰火,那就很難得手了。”
嚴寒道︰“花老弟這番話固然有理,不過嚴某總覺得這場戰事不可能持續太久,不論誰勝誰敗,在一月之內必有結果。”
花玉麟忽然心中一動,忙道︰“花某想向城主打听一個人,這人很可能也在育化城里。”
嚴寒哦了聲道︰“花老弟問的是誰?”
花玉麟道︰“這人叫方天鐸,三年前初入天谷時,據說通過五關是成績最優的一位。”
“不錯,這人正在本城,花老弟為什麼忽然提起他來?”
“不敢相瞞,十年前花某藝滿下山,初履江湖時,曾和另兩人義結金蘭,方天鐸正是花某結拜的二哥,花某和內子三年前在進入天谷之前,本來他答應代為撫養犬子小飛,不想他卻先花某夫婦進入天谷,待花某也來到天谷後,才听說他已被打入育化城。”
嚴寒大喜道︰“那太好了,如今又有方大俠相助,嚴某何愁不能對抗皇元教。”
花玉麟急急問道︰“他目前人在那里,城主可否容花某馬上和他見見?”
嚴寒卻又淒然一嘆道︰“方大伙一直被打在靈堂,而且服藥入棺,雖然現在就可以給他服藥醒來,但精神體力卻非短時內可以恢復。即便要他相助一臂之力,至少也需半個月之後了。”
他默了一默又道︰“本來,門前在靈堂服藥入棺的,不下十人之多,這些人都稱得上是武林中絕頂高手,但嚴某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目前不讓他們活過來。”
“城主為什麼不利用他們來對抗皇元教,若這些人都能恢復武功,本城的實力就大大超過皇元教了。”
“花老弟有所不知,這些人雖然不一定肯效忠皇元教主,但也必不肯效忠嚴某,一旦讓他們活過來恢復武功,反而難以控制,到那時本城必定陷入大乩的局面,嚴某豈不反而自食惡果?至于方大俠,既然是花某老弟的義兄,嚴某自然會馬上讓他復活。”
這時花玉麟真是喜之不勝,無意中竟又救出了義兄方天鐸。
他沉默了半晌道︰“另有一人,也是當初花某夫婦想進入天谷救出的一人。不過他進入天谷至少已有十年之久,花某這三年多來,卻一直沒听到他的消息,連是生是死,也難以預料。”
嚴寒哦了聲道︰“花老弟所說的這人是誰?”
花玉麟道︰“這人就是花某的結義大哥關琳。”
嚴寒似是吃了一驚,叫道︰“什麼?原來花老弟就是關琳的結拜三弟?”
花玉麟覺出嚴寒像是早知關琳下落,驚喜中急急問道︰“莫非城主知道我那關大哥的下落?”
嚴寒顫首道︰“關大俠也在本城,不過他是被鎖在一處山洞內的地牢里,那地點秘密的很,除嚴某和周總管以及一名負責送飯的弟兄外,再沒有任何人知道。”
花玉麟越發喜出望外,他們夫妻此次混入天谷皇元教,要救出的正是這兩人,如今兩人都可救出,等于目的已達,大功告成,此刻所剩下的,只是與皇元教決一死戰的最後一關了。
他本想能立刻到那秘密山洞和關琳見上一面,但嚴寒卻勸他暫時忍—時思念之苦,等下次來時再見。
花玉麟接著再問道︰“城主準備什麼時候要花某前來報到?”
嚴寒道︰“花老弟暫時最好還是按兵不動,以便等待適當時機,另外由令郎居中聯絡,嚴某會隨時給你消息。”
嚴寒早已安排好讓花玉麟和何慧仙夫妻見上一面,彼此計議已定,立刻派人到內室請出何慧仙來。
花玉麟和何慧仙分離三年多,他們本來伉儷情深,此刻得能重相聚首,場面自是令人感動。
花玉麟不敢久留,夫妻小聚之後,立刻便連夜趕回五關。
當他到達五關時,已是拂曉時分。
一連三天過去,皇元教總壇並未再派人到過育化城。
這三天一直在風平浪靜中度過。
但育化城方面,嚴寒和周海山心里都有數,這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直到第四天,終于有人來訪。
出人意料的,來人卻是富國城主黃一道,而且只是單身一人。
嚴寒把他招待在前院大廳,他身邊也只有周海山一人隨侍。
富國城主黃一道坐下後,便開門見山的道︰“听說大師兄和總壇鬧翻了?兄弟乍听這消息,大為駭異,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嚴寒冷冷笑道︰“難道白荻不曾對二師弟講過?”
白荻正是皇元教主的名字。
黃一道輕咳了一聲道︰“據教主和秦總護法說,大師兄竟然為了一點小事,對總壇公然抗命,而且當著秦槐的面,打了總壇兩名護法,可有這回事?”
嚴寒哼了一聲道︰“不錯。”
黃一道蹙眉道︰“大師兄為什麼要這樣做?”
嚴寒再度冷笑道︰“白荻和秦槐欺人太甚,嚴某身為育化城主,居然自己連一點小事都做不了主,處處受他們的干涉掣肘,嚴某一再委屈求全而不可得,最後就只有走上和他們對抗的路了。”
黃一道搖搖頭道︰“大師兄,你錯了,不但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嚴某倒想听听二師弟的高見!”
“白師妹身為皇元教主,在天谷內可說萬眾歸心,你起而和她對抗,等于以卵擊石,何況不日之後,本教便可進軍中原,統一天下武林,到那時大師兄仍是皇元教的第二號人物,可說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現在這種作法,豈不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嚴察早已听得有些不耐煩,冷冷笑了幾聲道︰“二師弟,莫非你是替白獲做說客來的?”
黃一道道︰“大師兄言重了,師弟來此之前,的確是見過白師妹,白師妹念在同門之誼,曾立下保證,只要大師兄肯把她要的人交出,再親自到總壇一趟,過去的事,她情願一概不究。”
嚴寒冷笑道︰“二師弟最好醒來講話,她若念在同門之誼,就不該听信讒言,對我有所疑心,回想當年,嚴某對她是何等愛護,連她的很多武功,都是我代師傳授,就以十年前成立皇元教而言,名正言順的我應該是教主,但我最後還是讓給了她,自己情願以下屬的身份輔佐她,她若還有點天理良心,怎可忘恩負義到這種程度?”
黃一道被說得有些面紅耳赤,帶著苦笑的意味道︰“兄弟早知忠言逆耳,無法說動大師兄,但大師兄應該想想,以你目前的力量,怎可與白師妹領導的皇元教抗衡,不是眼見要吃大虧麼?”
嚴寒神態凜然道︰“嚴某為爭回一口氣,已顧不了許多,即便育化城數百人的性命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可是大師兄不能不為將來進軍中原大局著想。”
“所謂進軍中原,嚴某早就反對此議,白荻這種野心,本就是大逆不道,難道二師弟非要和她狼狽為奸不可?”
黃一道的臉色越發難看,強自鎮定道︰“白師妹進軍中原的鴻圖大計,豈是兄弟可以改變得了的,何況兄弟也堅信皇元教有這份實力。”
嚴寒道︰“嚴某這次就決定打破她的夢想!”
黃一道臉色一變道︰“莫非大師兄準備?……”
嚴寒道︰“不錯,白荻進軍中原的本錢,不外在本城的靈堂里,她把中原各門派的頂尖人物,誘進天谷,然後服藥入棺,嚴某現在已決定都把他們救活,他們願意留下對抗皇元教的就留下和嚴某並肩作戰,不願的就放他們回到中原,到那時看白荻如何能進軍中原?”
黃一道不覺臉色大變道︰“大師兄,這樣做千萬使不得,這是咱們皇元教費了十幾年的心血,才鋪好了進軍中原之路,你若這樣做,豈不把皇元教十幾年的心血所得到的收獲毀于一旦?”
嚴寒冷笑道︰“二師弟還說的什麼咱們皇元教,現在嚴某早已不是皇元教的人了,嚴某不妨告訴你,白荻雖然聰明一世,未免仍有考慮不到之處,她把十幾年心血的收獲放在嚴某管轄的育化城,卻又听信讒言疑心于我,正是她的失策之處!”
“大師兄這話錯了,這正表示白師妹對你的深信不疑,你現在這樣對他,反而是你的多心!”
“二師弟,用不著在我面前再講這些,你若念在同門之誼,我倒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大師兄可是要兄弟也脫離皇元教,加入到你這邊來?”
“人各有志,這方面我絕不想勉強你,我只盼你能暗中接濟我一些糧草,那就算你幫我。”
黃一道似是稍感猶豫,半晌之後才道︰“可否容兄弟回去計劃一下再采取行動?”
嚴寒道︰“其實我這里的糧草也足夠一月之用,二師弟用不著急于行動,但這事必須保持絕對秘密,找不想讓你也跟著受累。”
黃一道凝著臉色起身道︰“兄弟告辭了!”
黃一道離開育化城,連自己的富回城都顧不得回去,即刻趕到皇元教總壇向教主白荻復命。
皇元教主白荻和總護法秦槐正在後宮急待回音。
當黃一道敘述過和嚴寒的談活內容後,都大驚失色。
他們驚的不外是育化城靈堂中那幾十名服藥入棺的絕頂高手的失去控制,那確是皇元教十幾年心血所得到的收獲,若一旦被嚴寒放走或做其他利用,皇元教進軍中原的希望必定落空。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事實是白獲和秦槐事先所未料到的。
白荻面色陰沉的道︰“二師兄,你看嚴寒的意思,是否已經絕對無法讓他回心轉意?”
黃一道冷冷笑道︰“嚴寒不是好對付的,他當然明白,若他一旦到總壇來,必定沒有活命的希望,在這種情形下,又有誰能說服得了他?”
白荻猶豫了一下道︰“就由我親自到育化城去一趟如何?”
秦槐嘿嘿笑道︰“教主這話,實在有欠考慮,您若一去,正好是羊入虎口,到那時咱們皇元教反而真的要向他低頭了。”
忽听黃一道道︰“黃某倒有個辦法。”
白荻忙道︰“二師兄打什麼辦法?”
黃一道道︰“據嚴寒剛才說,育化城內只有一月糧草,不妨派出重兵,在城外只守不戰,等他糧草用盡,城內必然大亂,那時再殺進去,育比城豈不唾手可得。”
白荻道︰“這辦法固然不措,但困地一月,時間未免太久,說不定其中又起變化,依小妹看,必須速戰速決才好。”
“如果教主嫌這辦法時間拖得太多,黃某還另有一計。”
“二師兄有什麼妙計,還請說出來!”
“嚴寒方才曾求我暗中助他糧草,所以咱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
“二師兄請說明白!”
“黃某的辦法,不妨就暗中接濟他糧草,然後在押解糧草的人中,都換上絕頂高手,把兵刃藏在糧草之中,混進育化城後,一聲號令,齊齊動手展開撕殺,嚴寒必定措手不及,問題豈不馬上就解決了。”
白荻喜出望外道︰“二師兄這一計果然高明,小妹也就用不著發愁了。”
黃一道略一沉吟道︰“辦法雖好,但黃某那邊的高手,只怕力量還不夠,必須由總壇方面抽調支握,否則很難速戰速決。”
白荻道︰“小妹當然要為二師兄另外調集高手,就在明天晚上采取行動如何?”
黃一道道︰“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但行動太早了卻很容易引起嚴寒的疑心。”
“二師兄這話怎麼講?”
“方才嚴寒講過,育化城的糧草,足夠一月之用,要接濟他也不必急在一時,我若行動太早,難免會引起他生疑。”
秦槐接口道︰“黃城主的看法也不無道理,依本座之見,教主明天就隨帶高手,去一趟育比城。”
白荻不由一愣道︰“你方才不是說我若到育化城,等于羊入虎門麼?”
秦槐笑道︰“本座當然不是要教主當真進入育化城去,只是試探一下而已,不管如何,教主總該找機會再和嚴寒見次面,同時也可看看那個叫關大鵬的,究竟是什麼身份來歷。”
白荻頷首道︰“我也正有此意,嚴寒身邊的一名護衛,居然身子高到這種程度,我的確很想見見此人。”
二人計議完後,隨即各散。
次日上午,嚴寒和嚴夫人、嚴如冰以及何慧仙、岳小飛等人正在內庭商議事情,忽見周海山匆匆進來報道︰“稟城主,據派出城外巡哨的弟兄回報,教主帶著不少人正向咱們育化城而來!”
這消息不論對在場的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項意外。
嚴寒立即吩咐道︰“馬上隨我到城外去!”
嚴夫人道︰“老爺子,你準備帶那些人去?”
嚴寒道︰“小飛和周總管隨我去就夠了,小飛快快戴上人皮面具。”
這是一件人事,何慧仙因人手不夠,也跟著前去,她明白,一切事情全是由她而起,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但嚴寒卻認為她暫時不宜出面。
何慧仙也只好作罷。
最後,嚴寒只多帶了大姑娘嚴如冰一人。
不用說,他們一行四人,都是攜帶兵刃前往。
另外,由嚴夫人親自到全城各處曉諭加強戒備,隨時準備迎戰。
這時,育化城所有的人,都已知道城主已脫離皇元教的經過,他們都誓言為城主效忠,誓死對抗皇元教。
嚴寒、岳小飛、嚴如冰、周海山四人來到城門外時,皇元教主白荻所帶的人馬也正好到達。
隨同白荻而來的,不下十余人,包括總護法秦槐、大公主白金鳳、總壇八大護法中的四名護法,以及另外六七名高手,論聲勢當然比嚴寒這邊要壯得多。
嚴寒昂然站在城門外中央。
岳小飛緊緊隨在嚴寒身旁。
周海山和嚴如冰則分立左右。
他們四人的面色都毫無表情。
尤其嚴寒,此時此地,他已用不著對皇元教主虛與委蛇。
皇元教主白荻這邊,由她居中,白金鳳和秦槐分站左右,其余則一字排開。
倒是白獲表現得頗為友善,滿面含笑的叫道︰“大師兄,前些天總壇方面得罪了你,小妹今天是特地向你賠禮來的。”
嚴寒掀髯冷笑道︰“白荻,用不著虛情假意,難道嚴某還會上你的當!”
只听秦槐喝道︰“大膽,教主的名諱,豈是你隨便叫的。”
岳小飛見秦槐以如此語氣對城主講話,哪駐按捺得住,也怒目喝道︰“秦槐,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們教主還沒死,哪里有你講話的余地?”
秦槐簡直被氣了個發昏,恨不得馬上下令所有人沖殺過去。
豈知白荻卻頗能沉得住氣,側臉道︰“秦總座用不著和這種人計較,等本教主說完話後再由你處置。”
她接著又笑了笑道︰“大師兄,即使是小妹錯了,你也總該念在當年同門習藝之誼,皇元教成立不易,目前你我正該同心協力!共謀進軍中原的大事,怎可離心離德,同室操戈,這豈不是鬧笑話給別人看麼?”
嚴寒神態凜然道︰“白荻,你以為這兒句話就能打動嚴某的心?嚴某豈能為你這一番花言巧語所惑?”
白荻依然不含怒意道︰“那麼大師兄準備讓小妹說什麼?”
嚴寒道︰“說什麼也全是廢話,你只要表明今天的來意就成了。”
白荻道︰“小妹方才說的那些活。就是今天的來意。”
“嚴某勸你還是少講廢話的好,你雖然帶的人多,卻並沒放在老夫眼里,只管讓他們一齊殺過來!”
“大師兄,你當真要逼小妹和你刀兵相見?”
“這正是你的來意,何必說成是老夫相逼!”
岳小飛擔心對方一齊沖殺過來時,嚴寒和嚴如冰、周海山等人可能要吃虧,這時自動向前走出幾步,朗聲道︰“如果要動手,何用城主親自出馬,只要在下一人就足可收拾你們的了!”
他的用意,不外是一個一個的收拾,因為他知道,對方為了顧慮身份,絕不可能聯手圍殺他一人。
只听秦槐道︰“教主,趙護法和高護法就是吃了這小子的虧,此刻第一件事,便是先除去此人,否則後患無窮。”
白荻蹙起娥眉道︰“這人身量矮小,真是身手高不可測麼?”
秦槐道︰“教主別小看他身量矮小,咱們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身量比他更矮,但卻是天谷之內的第一高人。”
白荻笑道︰“他怎麼能和多天背天翁龐老怪比,龐老怪的武功,豈上天谷內的第一人,即便普天之下,也絕對找不出他的對手。”
秦槐道︰“教主不妨先叫出一人和他試試!”
白荻側目左右掃視了一眼道︰“你們哪個願意出去把他拿下?”
立刻,一名身材奇偉,滿面虯髯,雙手握錘的大漢應聲而出。
這大漢方才和眾人站在一起,並未引起岳小飛的注意,但此刻站出來,卻壯得簡直像座鐵塔。
尤其論身量,足足比岳小飛高了一個頭以上。
這大漢的兩柄錘,各重四五十斤,就像是棒錘上挑著兩個大黑皮西瓜,看上去就夠嚇人的,足證明他力大無窮。
原來這人是皇元教的護壇使者,姓古名亮。
護壇使者的地位雖在護法之下,但古亮的一身武功,卻在八大護法任何一人之上。
這是因為他只是一個渾人,除武功之外,並無多大頭腦,所以無法升任到護法或其他職位上去。
當下,古亮把雙錘在手里翻轉一掂,雙錘居然在這一掂之間,至少打了五六轉,像玩魔術一般,僅憑他這佯輕輕露山一手,就足以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接著,咧嘴一聲冷笑道︰“小子,听說總壇兩位護法都栽在你手里,咱還只道你生來三頭六臂,現在一看,卻真讓人笑掉大牙!”
岳小飛手橫長劍,站在原地,紋風不動,淡然一笑道︰“少說廢話,在下讓你先攻。”
古亮齜著兩顆黃牙道︰“小心咱這一錘下去,就讓你變成肉醬!”
岳小飛不願和他斗嘴,索性不再言語。
這時,雙方所有的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在岳小飛和古亮兩人身上,其中除親眼見過岳小飛武功的人外,誰都認為他絕難接過三招。
古亮見對方居然不理不睬,不覺火大了,一個虎躍,雙錘直如泰山壓頂般,向岳小飛頭上砸去。
岳小飛當然不想和他硬拚,古亮的雙錘夾著勁風落下後,早已飄身向一側移開數尺。
古亮雙錘落空,幾乎閃了個大筋斗。
他身材雖然高大,手腳卻靈活無比,就地向側方一個滑步,竟又追上了岳小飛,雙錘也在同時疾掄而下。
岳小飛就勢又是一個倒縱,再度翻了開去。
古亮兩擊不成,火氣更大,干脆迫著岳小飛雙錘交錯下手。
他這一手用得十分有效,使得岳小飛防不勝防,偶而長劍觸上對方的錘,幾乎將手腕震得發麻。
岳小飛決定改守為攻,雙腳一點,立即騰空而起,然後空中一個倒轉,變成頭下腳上,銀芒一閃,劍鋒直指古亮“天靈”大穴。
古亮田輕功不濟,不習慣這種打法,慌忙仰身雙錘向上架格。
劍尖和錘一接,岳小飛竟又騰起七八尺高,接著再度振劍沖下。
就這樣雙力兵刃一連交接了五六次,岳小飛也一連在空中彈升了五六次,一直保持著凌空不墜。
僅憑岳小飛這一身驚世駭俗的輕功,就使得兩旁觀戰的人,都不禁瞠目結舌。
古亮也越戰越驚,就這麼短的時間,便已汗流浹背,濕透衣衫,令人分不清他這身汗是累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
就在他微一失神之下,空中竟已不見了岳小飛的人影。
古亮駭然無措中正欲轉身察看,後背早中了岳小飛一記凌空飛踢。
這一腳由于速度太快,力道也就奇重,踢得古亮一聲悶哼,站腳不住,直向前奔摔而去。
哪知他只奔出幾步,岳小飛的第二腳又已踢上後背。
這次岳小飛是凌空仰身雙足齊出,蹬得他當場撲摔在地,演出一式標準的“狗吃屎”,連兩柄錘也脫腕飛出,那種狼狽情形,不親眼看到的絕難想象。
其實岳小飛方才要想取古亮性命,易如反掌,只是他想到不到最後關頭,還是暫時避免出現濺血橫尸場面較好。
古亮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不過他這一爬起來,岳小飛真忍不住想笑。
只見古亮嘴巴已歪,連鼻子也偏在一邊,他一手托住下齶,那齜牙咧牙的模樣又像在笑,而且還勾著腰有如一只大狗熊,看得嚴寒這邊的人都忍俊不禁。
但白荻的臉色卻是難看得如罩寒霜。
隨來的四名護法,包括趙明月和高莊在內,以及另外幾名高手,似乎都不願自行出戰。
還好,大公土白金鳳望著白荻襝衽一禮道︰“稟教主,讓女兒出去接他幾招試試!”
白荻凝著臉色道︰“要多加小心!”
白金鳳用的是一條亮銀軟鞭,用手握軟鞭,裊裊娜娜的走下場來。
此刻的岳小飛,實在大感為難,在皇元教總壇中,他最感激的便是白金鳳。
回想初到招賢分館時,白金鳳曾仗義為他解除了不少危難,連父親也得過她不少幫助,如今不但不能報答她,反而要當面廝殺,內心怎能過意得去。
因之,瞬息間他已決定出手時盡量不使對方難堪,只求自保,絕不求勝,盡量給對方留點面子。
他隨即抱劍一禮道︰“芳駕可是大公主麼?”
白金鳳鳳目凝威,冷冷一笑道︰“不錯,你到底是誰?”
岳小飛道︰“在下關大鵬。”
“你目前是什麼職位?”
“城主身邊一名小小護衛。”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大公主身在高位,怎可能認識像在下這種無名小卒。”
“我看你很像一個人。”
“大公主真會說笑話,在下本來就是人。”
“我是說你的模樣雖不像,但身材卻很像。”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莫非已被瞧出破綻?”
他淡然一笑道︰“大公主不必多說,就請賜招!”
白金鳳右腕一抖,那五六尺長的亮銀軟鞭,寒芒閃爍,有如一條銀蛇般,夾著銳風,閃電般直向岳小飛攔腰掃來。
岳小飛一面躍身疾退,一面揮劍反削上去。
只听“唰”的一聲,鞭梢正好纏住了劍身。
白金鳳立即奮力將鞭往懷里帶去。
她因鞭長,這猛力一帶,勁道奇大,岳小飛一個站腳不住,竟真的被帶動得向前奔出好幾步。
白金鳳果然身手不凡,趨勢揚起左腕,一掌向岳小飛前胸拍去。
岳小飛急急將身子一旋,借這一旋之力,不但將劍身脫離了鞭梢,人也向一側移開了數尺,正好避來了白金鳳擊來的一掌。
雙方交手兩招,顯然是白金鳳佔了上風,至少她是一直采取攻勢的。
而岳小飛卻似平陷入被動。
在這剎那,皇元教總壇方面的高手,莫不為白金鳳暗暗喝彩。
白金鳳似乎不容對方有喘息機會,“呼”的一鞭,如影隨形,貼地掃了過去。
亮銀鞭過處,地面沙石橫飛,塵土冒起,這一鞭如果掃中小腿,勢必將雙腿削成兩截。
豈知她鞭剛出手,岳小飛已然人在半空,凝劍不動,一縷指風,射向白金鳳雙肩。
白金鳳不失眼明手快,招勢不敢遞滿,便急急側身閃避。
只見岳小飛橫劍站在丈余外不動聲色道︰“大公主,我看咱們用不著再打了。”
白金鳳愣了愣道︰“為什麼不打了?”
岳小飛道︰“因為在下今天要戰的對象不是你。”
白金鳳叱道︰“胡說,動手拚搏,哪里還容得你自選對象!”
岳小飛道︰“當然其中有原因。”
“什麼原因?”
“在下覺得若和大公主打,只怕打一天一夜也分不出勝負,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
“你怎麼知道分不出勝負?”
“我可以擔保。”
“我偏要試試!”
“大公主若執意不信,在下也只有奉陪!”
白金鳳不再答話,像只大蝴蝶般,凌空飛撲而下,揮鞭展開猛攻。
岳小飛也不再閃讓,掄劍也展開生平所學。
這次兩人的出招接招,都快得不能再快,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到後來,鞭如千百條銀蛇漫空飛舞,劍似無數道寒光當頭閃射,但聞唰唰唰嘲唰唰唰唰唰之聲不絕于耳,丈余方圓之內,有如被一片光影籠罩,根本看不出岳小飛和白金鳳人在哪里。
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誰也沒數清兩人到底對拆了多少招,但卻顯而易見,白金鳳的鞭勢已漸漸緩慢下來。
奇怪的是岳小飛雖劍招仍氣勢如虹,卻並不向前進*,毫無進攻模樣。
白金鳳終于被迫向後躍出兩丈之外。
當她穩住嬌軀,眾人才看清她臉色一片慘白,嬌喘吁吁,香汗淋灕,後身和胸前的衣服,幾乎全已被汗水滲透。
但岳小飛卻依然氣定神閑,就像方才根本沒經過激烈拚搏一樣。
他橫劍淡淡一笑道︰“大公主,在下說的不假吧,雙方整整對拆了百招,誰也沒沾到誰的便宜。”
白金鳳臉色終于在慘白中泛出一抹絳霞。
她還能說什麼,明明自己已無力再戰,而對方卻氣不出聲,面不改色。
她敗得一點也沒有怨恨,而且芳心中對敵方有說不出的感激,因為人家分明處處為自己留下了余地。
當她剛退回陣中,秦槐已厲聲喝道︰“多上去幾個把他拿下!”
四名護法,果然一齊出陣。其中兩人,仍是昨日敗在岳小飛手下的高莊和趙明月。
其實這四人心里都有數,若單打獨斗,根本支持不了幾招,現在仗著人多,當然已無所畏懼。
岳小飛冷笑道︰“你們可是要聯手合攻對付在下?”
趙明月干咳了一聲道︰“趙某自知一人不是你的對手,不得不采取聯手合攻的打法,你若怕了,我們也並不勉強。”
岳小飛朗朗笑了幾聲道︰“在下長了這麼大,從來不曉得什麼叫怕,用不著客氣,上吧!”
這次岳小飛雖不想傷人,但卻決定來個速戰速決,至少應該把真本領拿出來讓對方見識見識。
但見趙明月等四名護法在一聲暗號之下,身法移動間,很快使各取方位,把岳小飛圍在中間。
接著又是一聲暗號,四人一齊閃電般發動,四樣兵刃,前、後、左、右向岳小飛攻擊過來。
這四人似是早有默契,配合得恰到好處,威力之大,攻勢之猛,有如狂風驟雨般,火力集中一點,似乎想一出手就把岳小飛置于死地。
岳小飛料定四面迎敵,必感吃力,不等四面兵刃襲到,一式“一鶴沖天”,人已直上直下的凌空而起,然後飄落一側。
這一來,反而使得四名護法的兵刃,幾乎糾纏在一起。
當他們撒開兵刃正欲尋找目標時,只听一聲慘呼,趙明月首先被一指點中後背,仰身倒了下去。
這時岳小飛用不著四面迎敵,對方三人,哪個靠自己最近,哪個就要先吃虧。
果然“當”的一聲震響,高莊的兵刃首先被擊飛,岳小飛第接著飛起一腳,直把高莊踢出兩三丈外。
另兩名護法一見大駭,只有也向後急退。
岳小飛也並不追襲,橫劍穩站原地,看看還有何人來攻。
僅僅片刻工夫,便已把四名護法打得狼狽不堪,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速戰速決。
在岳小飛預料,下面必定是皇元教主白荻或總護法秦槐親自出馬了。
豈知皇元教主白荻卻不動聲色的轉身道︰“回總壇去!”
說著,在秦槐、白金鳳以及另兩名高手的簇擁下,進入一頂黃色小轎,起轎之後,緩緩而去。
岳小飛回身道︰“稟城主,為什麼不把皇元教主和秦槐拿下?”
嚴寒吁了口氣道︰“要拿下他們兩人談何容易,這兩人的武學造詣,已達登峰造極之境,方才只是自顧身份,不願出手而已。”
于是,嚴寒率領岳小飛、嚴如冰、周海山等人,仍退回城中。
這一次會戰,雙方算是牛刀小試,在皇元教主白獲來說,只是試探性質而已。
回到大廳,嚴寒只把岳小飛一人留下。
岳小飛忖度情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以晚輩預料,就在最近幾天,皇元教主必定調集大軍和天谷內精銳,再度前來,那時就絕不您今天這樣容易對付,城主必須盡早宣示迎敵對策,晚輩等人也可早做準備。”
嚴寒嘆口氣道︰“本城目前可用之將,以你和令堂武功最高,至于老夫,非必要時,不宜親自出陣。”
以嚴寒的想法,不外是能再拖延幾天,雙方再展開決定性的一戰。
原因是他在那晚花玉麟走後,已把在靈堂中服藥入棺的方天鐸救醒,另外,也放出了禁錮在秘洞里十余年的關琳,目前都已被請到內府一處跨院里靜養。
方天鐸和關琳,雖然武功已登峰造極,但因一個服藥入棺三年多,精神體力短時內都無法恢復,一個禁錮在山洞秘室十幾年,自然也無法立即上陣。
在這種情形下,嚴寒當然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日,等關琳和方天鐸武功恢復後雙方再決一死戰,到那時便有足夠的實力和皇元教對抗。
岳小飛見嚴寒說過話後,久久緘默不語,再道︰“晚輩是否該回到五關請家父即刻率眾前來助陣?”
嚴寒又沉吟了許久才道︰“暫時不必來,不過老夫卻希望你今晚回五關一趟,把這邊的情形告訴令尊,要他也先有心理準備。”
“城主為什麼不要家父即刻趕來相助?”
“理由很簡單,令尊暫在五關不動,老夫至少可以從他那里得到皇元教總壇的消息,若令尊一來,身份暴露,除了死守育化城,對于外面的消息,豈不等于完全封鎖。”
“城主顧慮得是,晚輩今晚就回五關向家父稟報。”
“告訴令尊,關琳和方天鐸兩位大俠都已放出,目前正在休養,要他放心。”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兩位大俠都是什麼人,為什麼耍把他們的消息告訴家父?”
嚴寒道︰“你只要告訴令尊令尊必會對你說出他們的身份來歷。”
為了盡速趕回五關,岳小飛在當日下午便動身上路。
現在他已知道育化城通往五關,有三條路可行,他當然是找離總壇遠些的路走。
晚飯剛過不久,他已回到五關。
用過餐後,即刻去見父親花玉麟。
當花玉麟听見岳小飛的報告後,也料定皇元教主必定在最近幾天率大軍進攻育化城,而育化城目前的力量也的確難以相抗。
忽然,花玉麟靈機一動,似乎有了主意︰“既然嚴城主希望能拖延一些時日再和皇元教決戰,為父倒想出一個辦法。”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道︰“為父有什麼良策,孩兒願意馬上采取行動。”
花玉麟道︰“不妨在皇元教內部制造內亂,皇元教主為了整頓內部,近期內必定顧不得再向育化城進軍。”
岳小飛道︰“父親的意思,是否想先在五關制造變亂?譬如把水關破壞?或者暗殺火關統領蕭瑤?……”
花玉麟搖頭道︰“五關是為父所轄下的地面,如果五關發生變亂,第一個失職的便是為父,怎可自己找自己的麻煩。”
岳小飛想了想道︰“是否可以把目標放在招賢館?”
花玉麟點頭道︰“我正是這意思。”
岳小飛道︰“事不宜遲,最好今晚就采取行動。”
花玉麟望了望天色道︰“現在行動還嫌早些,等天色全暗之後再行動不遲。”
岳小飛趁這時問道︰“嚴城主所說的關琳、方天鐸兩位大俠,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花玉麟霎時浯氣帶些激動,道︰“他們是為父結拜的兩位義兄,關琳最長,為父是結拜中的老三,這兩人的武功,都已登峰造極,嚴城主所以要拖延一些時日再和皇元教主決戰,據我預料,不外是在等待他們二人恢復功力。”
有了這兩位高人相助,岳小飛頓感興奮不已,頓了一頓道︰“這兩位伯父為什麼也會被囚禁在育化城?”
花玉麟復又嘆息一聲道︰“你關伯父在十二年前,便被皇元教主囚禁在天谷,其中原因,為父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至于你方伯父,正是三年前和我約好要到獨秀峰接你的那人。”
岳小飛情不自禁啊了聲道︰“他為什麼也到了天谷呢?”
花玉麟道︰“他和為父一樣,竟然也是為了救出你關伯父,卻因和我事先不曾聯系好,他竟先通過五關進入天谷,他是在三年前通過五關成績最優的人,以後才是我和你母親以及你,目前這四人都是育化城的力量,只要能拖延一些時日讓你方伯父和關伯父的武功恢復,我們就有足夠的力量和皇元教主對抗,縱然不能勝過她,至少也差不到那里去。”
父子又談了一陣,花玉麟道︰“現在時間差不多,我們可以行動了。”
“父親準備帶那些人去?”
“干這種事情,人越少越好,你我父子兩人足夠了。”
“關上的事,要不要交代袁大哥一聲?”
“不必,如果進行得快,不到三更就可以趕回來,你那人皮面具,可帶在身邊?”
“孩兒一直隨身攜帶的。”
“那就馬上隨父走。”
這時天已盡黑。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父子已到達招賢館總館後方的一處土坡後。
花玉麟在這里曾擔任過不少日子的副館主,可謂輕車熟路,即使在夜晚行動,對所有地形也毫不陌生。
招賢館因為並無任何機密可言,又是位于天谷核心地帶,因之警戒並不嚴密。
花玉麟在土坡後停下道︰“把面具帶起來!”
岳小飛戴好後,只道父親是要以本來面目出現,但再轉身看時,花玉麟竟然也戴上了面具。
接著,兩人開始行動。
他們由後面圍牆翻牆躍入總館後院。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迎面而來。
那黑影剛喝問出一個“誰”,花玉麟右手一揚,只听那黑影一聲悶哼,立即倒了下去。
原來花玉麟擲出去的,只是一粒石子,將那人前胸“璇璣穴”擊中,預計至少要一個對時後才能醒過來。
接著花玉麟已來到一處廂房,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什麼人?”屋內發出喝問聲。
“吳副總管,是我。”
“原來是老副館主,好久不見啦,你老人家怎麼這時候到館里來!”
連岳小飛都听得出,這人是招賢館副總管吳有權。
花玉麟低聲道︰“花某有什要緊的事,想問問你。”
室內發出一陣 之聲,想必在穿衣服。
不大一會,房門打開,吳有權披著衣服,出現在門內。
花玉麟跨進門去道︰“不必出去,外面風大,免得著了涼,我說過話就走。”
吳有權往里讓道︰“副館主請坐,先喝杯茶!”
花玉麟道︰“不必了。”
“副館土究意有什麼交代?”
“我剛才去見館主,館主好像不在。”
“在,這時候他能到那里去,一定在。”
“那麼韓總管呢?”
“也在,晚飯後我還和他在一起,”
“打擾你了!”
花玉麟話剛說完,長劍驟然出手,直向吳有權前胸刺去。
吳有權連叫都沒叫出,便倒地氣絕。
花玉麟抽出劍,再把門帶上。
這一連串經過,岳小飛雖守在門外把風,卻都听得清清楚楚。
到這時他才知道父親是玩真的,並非僅止騷擾一下而已。
花玉麟接著來到總管韓德起房門外,叫門開後,依樣畫葫蘆,也無聲無息的把人宰掉。
最後來到館主蕭湘房門外。
這次較麻煩,因為蕭湘房門外正有一名黑衣漢子在負責警戒。
那黑衣漢子雖被花玉麟也用石子擊中穴道昏了過去,但那一聲叫卻把正在睡夢中的蕭湘驚醒,花玉麟因擔心被蕭湘認出身形,若萬一他叫出自己名字,勢必驚動其他的人。
他此來只想殺這三個為首而又該殺的人,不忍濫殺無辜,因之,退閃-側,示意由岳小飛處理。
岳小飛立即敲了敲門,叫道︰“館主,不好啦,有人把守衛的弟兄殺死在院子里!”
蕭湘一面穿衣,一面大為吃驚的道︰“有這種事?”
岳小飛道︰“館主快請出來看!”
“你是做什麼的?”
“屬下是來接班守衛的。”
當房門一開,蕭湘剛露出身形,岳小飛立即一劍當胸刺去,直穿了個前後皆通。
只听花玉麟招呼道︰“快走!”
父子兩人,仍由原路躍牆而出,走到大路後,才把面具卸下。
別看岳小飛武藝高強,而且自入天谷後,曾與人打斗過不少次,但殺人卻還是第一遭,心里難免也有些忐忑不安。
路上,岳小飛道︰“孩兒是否可由這里返回育化城去?”
“你為什麼要返回育化城?”
“孩兒擔心那邊有事,而且由這里去,路程也近些。”
花玉麟哼了一聲道︰“傻孩子,你現在根本就不能到育化城去,必須暫時留在五關。”
岳小飛茫然問道︰“為什麼?”
花玉麟道︰“招賢館出了這樣大的驚人血案,皇元教總壇怎能不到各下屬單位查案,若到了五關將所有人員集合點驗,你的人不在,讓為父怎麼回復?”
岳小飛這才不得不暗服父親考慮的周到。
次日醒來,花玉麟和岳小飛都一如平常,絲毫看不出兩樣。
他們可以料得出,總壇即便有人來查案,也不會在得這麼快。
早飯剛過,岳小飛正在大門前默察動靜,忽見慌慌張張奔來一人,赫然是招賢館軍師公孫玉。
岳小飛不覺暗叫一聲不妙,昨晚的行動雖然進行得十分順利,但當時卻沒顧慮到公孫玉必將受到牽連。
公孫玉一見岳小飛便急急問道︰“花副總鎮可在關上?”
岳小飛一面答應,一面直接把公孫玉帶到父親房內,然後自行退了出來。
公孫玉一進門便雙胯跪倒,面無人色的叫道︰“大哥,快救救小弟!”
公孫玉和花玉麟因為三年前同進天谷,二人意氣相投,曾結拜為異姓兄弟,在招賢館時為了不使人知,所以在稱呼上仍以職稱相稱,此刻單獨見面,才敢表露結拜身份。
花玉麟當然知道他的來意,暗叫一聲“慚愧”,連忙將公孫玉扶起。
但他卻不便馬上說出實話,裝出一臉茫然神色問道︰“兄弟,你這算何意?”
公孫玉坐定後,卻依然驚魂不道︰“大哥,說來你也許不信,招賢館發生了驚人血案……”
花玉麟哦了聲道︰“莫非出了人命?”
公孫玉道︰“豈止出了人命,蕭館主、韓總管、吳副總管,全部被人暗殺,這在整個天谷來說,也是破天荒的大事。”
花玉麟也顯得臉色大變,道︰“有這種事,可查出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若查出是什麼人下手的就好辦了,據巡夜和守護的弟兄說,他們連人影都設看清便被打昏在地。”
“你到我這里來,又是什麼用意?”
“兄弟騙他們說是到總壇報案,便急急忙忙跑到你這里來。”
“為什麼不到總壇報案?”
“大哥,你是聰明人,招賢館主要人物中三人被殺,獨獨兄弟沒事,誰也會誤會這事是兄弟干的,再不就是和凶手有勾結,若兄弟去報案,正是自投羅網,死路一條!”
“所以你才來找我?”
“不錯,小弟求大哥設法先把我藏起來,等慢慢再想辦法。”
花玉麟緘默了,對方說的是實情,而事情是自己干的,他豈能不顧念義弟的生死,縱然救了義弟,他內心仍覺對公孫玉歉疚。
正好他的房間是套房,臥室後面仍有一間,把人藏在里面,不致被人發現。
當下便把公孫玉帶到後面房間道︰“這地方不經傳喊,誰也不敢進來,你就暫時藏在這里,很快我便會再想辦法。”
一邊又叫來岳小飛,要他親自把公孫玉的早餐提到後面房間。
花玉麟預計總壇來查案的可能要到下午,因為報案的公孫玉根本沒去報,總壇此刻可能連消息還沒得到。
果然,直到下午總壇才來了人。
來人居然是總護法秦槐和大公主白金鳳。
秦槐離開總壇親自到下級單位來,正是極少見的事,可見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
花玉麟親自率岳小飛、袁小鶴到大門外恭迎。
把秦槐和大公主迎至大廳,秦槐立即吩咐岳小飛和袁小鶴走開,只留下花玉麟一人。
他這樣做,不外是這事只讓首腦人物知道,對其余的人仍應然鎖消息,以免影響軍心士氣。
秦槐和大公主都神色凝重,當秦槐宣布過招賢館的血案過後,花玉麟也很快臉色凝重起來。
花玉麟搖頭一嘆道︰“花某前在招賢館將近三年,一向平安無事,現在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實在令人百思不解!”
秦槐不動聲色道︰“正因為花副總鎮在招賢館很久,對那邊的人事和環境必定了若指掌,不妨想想看,哪些人會有嫌疑?”
花玉麟道︰“據總座方才所說的情形,凶嫌武功一定很高,否則怎會在極短時間內連殺三人,而且他們三人武功也都不弱。”
秦槐道︰“現在已經查到一人嫌疑最大,偏偏這人又棄職潛逃。”
“總座所指這人是誰?”
“公孫玉。”
“總座為什麼會想到是他?”
“在招賢館論身份地位,他僅次于蕭館主、連總管、副總管都被殺,他為什麼能一個人幸免。”
“總座可曾問過他的話?”
“這人已經棄職潛逃,越發可以證明事情是他干的。”
“天谷就這麼大,他能逃到哪里去?”
“天谷雖然不大,但如果藏一個人,只怕千軍萬馬也搜索不到。”
若秦槐當真認定凶手是公孫玉,反而正中花玉麟下懷,因為他已決定今晚把公孫玉送到育化城去,那就不會再有自己的事了。
卻听秦槐道︰“仍;這里的人可都在關上?”
花玉麟道︰“全在關上,”
秦槐道︰“好,現在就把所有的人集合起來!”
果然不出花玉麟所料,秦槐是要清點人數。
集合之後,弟兄們共是十八名,另外便是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等四人。
秦槐拿花名冊仔細查對過以後,先讓弟兄們解散回去,只把岳小飛等四人留下。
花玉麟則在一旁陪檢。
大公主白金鳳則自始至終未發一語。
秦槐眼神如電,緩緩在岳小飛等四人臉上連掃掠過好幾遍,才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們昨晚有哪個曾出去巡過關?”
四人面面相覷一陣,誰都沒開口。
秦槐再問“你們最近經常出外的都有哪些人呢?”
袁小鶴︰“稟總護法,屬下們都是巡關使者或副使者,經常出外是免不了的。”
秦槐道︰“這個本座明白,本座問的是你們除巡關以外,是否還到別的地方去過?”
袁小鶴道︰“屬下們除巡視五關,並沒到其他任何地方去過。”
忽听丁濤道︰“啟祟總護法,我們岳使者近來經常不在關上,也許曾到過其他地方。”
此語一出,不但岳小飛震驚,連花玉麟和袁小鶴也都大感愕然。
不過袁小鶴心里稍稍有數,那是岳小飛曾毫不留情的教訓過丁濤。
秦槐兩道炯炯目光,立即不停的在岳小飛身上打轉,許久,才緩緩問道︰“你就是岳使者?”
岳小飛點了點頭。
秦槐道︰“你年紀輕輕,居然當上了巡關使者,真不容易。”
大公主白金鳳到這時才開了口︰“他年紀雖小,但卻是近三年來通過五關成績最優的一個,而且不久前曾蒙教主召見過。”
秦槐嘿嘿笑道︰“那就更難得了,岳使者,你可是最近經常不在關上?都到哪里去了?”
岳小飛態度十分從容,道︰“稟總護法,屬下身為巡關使者,當然是經常到各處巡關,因為經常不曾和丁副使者同行,所以他也就很少見到屬下在關上。”
秦槐望向丁濤道︰“這就是了,你還有什麼話講?”
丁濤道︰“可是屬下有時連夜間也見不到岳使者。”
岳小飛不等秦槐問,連忙說道︰“屬下巡關因為經常都很晚回來,回來就上床睡了,何必讓丁副使者看到。”
秦槐再望向丁濤。
丁濤再道︰“屬下有件事情實在不懂,岳使者曾規定屬下盡量少出去,要出去必須由他或袁使者帶著同行,這又是什麼意思?”
岳小飛道︰“稟總護法,屬下認為五關各統領在本教都頗具資望,他們兩位副使者獨自去巡視,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所以才希望他們要巡關最好隨同袁使者和屬下一起去,難道有什麼不對?”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有道理,你們可以解散了,本座還要和花副總鎮再單獨談談。”
岳小飛等四人向秦槐施禮而退。
花玉麟陪著秦槐和白金鳳又回到大廳。
秦槐喝了杯茶道︰“花副總鎮,咱們皇元教出這樣的驚人大事,你可有什麼打算?”
花玉麟心頭一震道︰“卑職最盼望的,是速速緝捕凶手,查明真相,絕不能讓這事成為懸案。”
秦槐頷首道︰“當然,本座有把握很快便可破案,至于五關該做些什麼,想來你已有決定了吧?”
花玉麟道︰“由于發生了這件意外事故,想來招賢館短期內必須關閉,以便重新整頓,因之,五關的任務,最好也暫時停頓一下,否則通過五關的人又如何安置?”
秦槐點點頭道︰“教主和本座正是顧慮到這一層,決定暫時將谷口關閉,如有通過五關尚未到達招賢館的,就臨時讓他們住在宵關,然後再听候發落。”
“這件事是否交由卑職處置?”
“你身為五關副總鎮,並代行總鎮職權,當然該由你處置,不過招賢館發生的事,仍須保密,以免擾軍心士氣。”
“是否該讓各關統領知道?”
“不妨由你斟酌,不過必須告訴火關蕭統領,因為她是招賢館蕭館主的胞妹,不能不讓她知道。”
秦槐交代過後,便和大公主白金鳳匆匆面去。
秦槐走後,花玉麟隨即把岳小飛喚到自己房中。
他對丁濤在秦槐面前的舉動,難免大感駭異。
經岳小飛說明後,花玉麟才搖頭一嘆道︰“原來如此,只因為父近來不曾注意他和甘霖的行動,竟然不知他們經常在宵關鬼混,這種人可謂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岳小飛道︰“其實他們好色成性,也算不得什麼大惡,怕的是他們已被鳳嫣紅利用而不自知,據孩兒預料,鳳嫣紅必定已從他
們嘴里,套去不少這邊的消息,說不定更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女人手上。”
花玉麟道︰“其實丁濤和甘霖兩人心地都不壞,丁濤今天忽然有這種舉動,不外是因你曾打過他一耳光懷恨在心所致,你不妨找機會和他化解化解,免得嫌隙越積越深,將來又要出事。”
“過幾天若父親到育化城,是否要把他們帶去?”
“這要見機行事,育化城那邊,多一人總是多一份力量,雖然他們的武功並不足以擔當大任,但也總算是兩名高手。”
“父親是否馬上到各關去?”
“我馬上就去,我走後的這段時間,你和袁小鶴千萬要謹慎小心。
花玉麟幾乎用了一下午時間到各關去。
他首先到觀光隧道,代教主傳諭負責人王夢來,即刻將谷口封閉,但卻不曾說出是什麼原因。
到了火關,再把招賢館主昨夜被刺的消息,秘密告知火關統領蕭瑤。
蕭瑤驚聞噩耗,有如焦雷擊頂,幾乎暈厥過去。
她立即向花玉麟請了假,以便奔往招賢館處理蕭湘的喪事。
至于文關、武關、水關,花玉麟只是走了一下,尤其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有如土皇帝,連教主都要禮讓三分,花玉麟為免觸霉頭受窩囊氣,根本不曾進去和他會面。
其實花玉麟對多背天翁龐舟,根本也用不著過問,龐舟雄踞武關,儼然像一處獨立王國。連總護法秦槐都不敢視察他,又何況是花玉麟。
最後到了宵關,也是小坐一會兒便走,因為他受不了鳳嫣紅的糾纏。
當晚,花玉麟便命岳小飛把公孫玉送往育化域。
他身邊藏有五枚育化城的通行令牌,自然也給了公孫玉一枚。
公孫玉和岳小飛都在出發後戴上了人皮面具。
臨行前花玉麟囑岳小飛早去早回。
路上,岳小飛不便再隱瞞,便把近來發生的事情以及昨夜刺殺蕭湘的經過全告訴了公孫玉。
到達育化城向嚴寒稟報過一切後,嚴寒內心的欣喜自不待言。
嚴寒預料皇元教內出了這樣的大事,短期內絕不致興兵攻打育化城,便命岳小飛速反回五關。
同時,他覺得花玉麟留在五關,除了可以繼續擾亂皇元教,更可里應外合,也要岳小飛轉告花玉麟,暫時不必撤到育化城來。
丁濤在秦槐視察雖然沒告倒岳小飛,內心總算稍稍出了一口氣。
他想到當初岳小飛進入天谷時,是自己幫忙帶路,又因而使他們父子相會,岳小飛不但不感激,反而怒摑自己的耳光,想打又打不過人家,這口悶氣,教他如何忍得下。
但他卻把花玉麟當年曾救過他一命以及五義測試時岳小飛對他的諸多協助,完全拋諸腦後。
當然,這也並不完全是他的錯,岳小飛甩他那一記耳光,也的確有些過分。
在當日晚間一更左右,他見副總鎮花玉麟已由外面回來進房安歇,岳小飛似乎又不在關上,便連甘霖也沒告訴,一個人就悄悄溜向宵關。
他自被岳小飛甩過耳光後,已有好幾天不曾外出。
不到別處去無所渭,不到宵關實在難禁心猿意馬,因為他已和紅杏打得火熱,被紅杏迷昏了頭。
由五關總鎮所在地到宵關,近在咫尺,他來到宵關門外約百余步處,最初還躲在暗處猶豫,久久不敢進去。
因為他擔心岳小飛也在里面,若撞了上了只怕又要吃虧。
原來他竟疑心岳小飛也常到宵關和女兵們廝混,為防他和甘霖發覺,所以才禁止他和甘霖再到宵關去。
他本來那天被打後要向花玉麟告狀,又想到人家是父子關系,疏不間親,告狀很可能反而引起花玉麟的不悅,所以才趁今天總護法秦槐來時奏上一本。
其實這時正是岳小飛陪同公孫玉偷偷去了育化城,所以才不在關上。
丁濤在外面等了一會,看不出什麼動靜,實在忍不住,終于猛著膽子進了宵關大門。
守門人早知他是五關副使者,而且又常常來往過,當然也並不盤查。
丁濤進去後,首先遇上了碧桃。
碧桃雖是甘霖的相好,和丁濤也熟悉得很,一見面就問道︰
“什麼風把丁副使者吹了來,老甘呢?為什麼好幾天不見你們的鬼影子?”
丁濤噘嘴一笑,故意騙她道︰“老甘那小子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
碧桃吃了一驚道︰“真的?”
丁濤道︰“誰騙你就是狗熊。”
碧桃抿了抿嘴道︰“你為什麼不病?”
丁濤笑道︰“他病他的,我為什麼也要病?”
“你們不是同穿一條褲子麼?”
“跟他穿一條褲子的是你,跟我穿一條褲子的是紅杏,對啦,紅杏呢?快把她找來!”
“紅杏病了!”
丁濤愣了愣道︰“你騙人。”
碧桃道︰“我只騙狗熊,不騙人。”
這時已是一更後,除了大門口有個守門的,四下根本沒有其他的人,而且兩人又正在假山旁,丁濤探手抓住碧桃香肩,笑哧哧的道︰“小婊子,你敢罵咱是狗熊,如果不把紅杏找來,老子就要你代替。”
碧桃扭動著身子撥開丁濤的手道︰“去你的,小心讓老甘知道了饒不了你,你可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丁濤嘿嘿笑道︰“原來你那臉皮比咱更厚,在一塊痛快過幾次便承認是他的老婆,你既然能做他的老婆,為什麼不能做我的老婆?”
“也不撤泡狗尿照照,就憑你那德性,除了紅杏喜歡,只怕豬八戒的妹妹也看不上眼!”
“那你就該幫我去叫紅杏。”
“我不是說過紅杏病了麼?”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走啦!”
碧桃剛走出去兩步,忽听假山後傳來一個嬌滴滴而又頗有威儀的聲音道︰“碧桃,你在跟誰說話?”
碧桃頓時打了個冷顫,謹聲應道︰“稟統領,是五關上的丁副使者!”
原來問話的赫然是宵關統領鳳嫣紅。
只听鳳嫣紅再問道︰“可是那個叫丁濤的?”
碧桃道︰“就是他。”
鳳嫣紅語氣冰冷的道︰“他這時候來做什麼?”
碧桃頓了頓道︰“他說是來找紅杏的。”
“找紅杏做什麼?”
“婢子不清楚,還沒問他,他也沒講。”
“叫他到我這里來,我要好好問問他!”
碧桃低聲道︰“姓丁的,統領的話你都听見了,過去找她倒霉吧,我走啦!”
丁濤雖是個渾人,此刻卻實在著了慌,他早知道鳳嫣紅不是好惹的,而且自己又行徑不正,哪能不作賊心虛,若對方在副總鎮花玉麟面前告他一狀,他就非倒大霉不可。
此刻他想逃也逃不掉,只有戰戰兢兢的繞過假山,來到鳳嫣紅面前。
鳳嫣紅紋風不動的站在那里,只有微風吹起她的裙角飄動,雖然相隔七八尺遠,卻已聞到那息息香風。
丁濤早就垂涎鳳嫣紅的美色,大有“朝到手,夕死可矣”之概,但此刻他卻不敢稍存厚分之想,只希望對方能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則于願已足。
他來到跟前,站住腳,抱拳深深一禮道︰“丁濤拜見鳳統領!”
鳳嫣紅依然身子沒動一動,哼了一聲道︰“丁濤,這麼晚你跑到宵關來做什麼2”
丁濤垂手躬身道︰“來……來巡關。”
鳳嫣紅叱道︰“胡說,三更半夜來巡關,難道我宵關出了事故不成?”
丁濤被問得答不上話。
“鳳嫣紅冷笑了幾聲,接道︰“剛才你跟碧桃說的那些話,我全听到了,根本沒有一句人話,你身為五關副使者,卻來到宵關胡搞,居然和我手下的女兵通奸,這要讓總壇知道,你還想活命麼?”
丁濤腦門像被敲了一棒,情不自禁,“撲通”一聲,跪下下去,磕著響頭道︰“統領高抬貴手,饒命,若當初您不讓紅杏姑娘陪我,我……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鳳嫣紅厲聲道,“住嘴,我要紅杏陪你,是陪你巡關,可曾要你和她做出那種事來。”
丁濤叩首如搗蒜道︰“屬下罪該萬死,萬死,萬萬死!”
他並非鳳嫣紅手下,卻改口稱屬下,不外是讓鳳嫣紅听著舒服,以便發發慈悲,從輕發落。
鳳嫣紅道︰“你犯下天谷大戒,的確罪該萬死,你想怎樣死法,自己光說說看,也許我會依你,”
丁濤全身冒著冷氣道︰“如果非死不可,反正不能活,怎樣死法還有什麼分別?”
鳳嫣紅道︰“分別可大了,我可以把你吊死、絞死、砍頭、大卸八塊、凌遲處死、震斷心脈而死、或者燒死、淹死、丟進油鍋炸死、亂箭穿心而死、五馬分尸而死、或者把你毒死,這些死法,味道各有不同,你選擇哪一樣?”
丁濤跪在地上,听鳳嫣紅每說一樣,便像死過一次,听到最後,簡直已魂飛魄散,囁嚅著道︰“屬下……屬下……只求不死!”
鳳嫣紅道︰“像你這種禽獸不如的人,活在世上,只能壞事,不能做事,死了實在比活著好些,至少可以省下一些糧食喂狗。”
丁濤打著哆嗦道︰“屬下不是沒有用,屬下在沒進天谷前,和甘霖在太白山,曾是有名的太白雙雄,誰人不知,那個不曉,來到天谷,因為這里人才太多,所以就顯不出來,不過,若統領饒屬下不死,屬下給您做牛做馬,做什麼都可以。”
鳳嫣紅道︰“什麼太白雙雄?最多只能算太白山上兩只狗熊,你說能給我做什麼?”
丁濤道︰“你老人家要屬下做什麼,屬下就做什麼。”
“紅杏是否說過,要你把五關那邊的消息告訴她?”
“說過,屬下已經告訴了她不少。”
“那些消息都無關重要,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屬下現在就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訴你老人家!”
“你說!”
“花副總鎮和岳使者是父子關系!”
鳳嫣紅啊了一聲道︰“真的?”
丁濤道︰“屬下怎敢騙您。”
鳳嫣紅立刻緩下語氣道︰“起來,跟我到里面去!”
說著,轉身在前帶路。
丁濤爬起身來,像只狗熊般跟在後面。
進入內院客廳,里面早亮著燈,因已時至二更,侍婢們都已回房安息,客廳里並無第三人在。
這客廳丁濤已來過一次。
不過上次他和甘霖被招待在這里,心情是受寵若驚,這次卻是待罪羔羊,像囚犯進入刑場,連頭都不敢抬,根本無心瀏覽客廳內的旖旎風光。
他站在那里,垂首躬身,就像學生被老師罰立正一般。
鳳嫣紅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自行落了座,問道︰“你剛才這話有什麼根據?”
丁濤道︰“岳使者這次進入天谷,目的就是找他的父母,現在他們明是長官部屬,實是父子,只是他們不準屬下和甘霖告訴別人而已。”
接著又把三年前他和甘霖如何被花玉麟夫婦救過一命以及如何陪岳小飛、袁小鶴進入天谷的事從頭說了一遍。
鳳嫣紅听得十分仔細,最後卻又蹙起柳眉道︰“可是為什麼他們父子不同姓?”
丁濤道︰“據屬下所知,當初岳使者根本弄不清他父母的姓名,他姓岳是別人替他取的岳,至于他們父子在天谷相見後岳使者沒改姓,那是為了保密,讓別人不知道他們是父子。”
鳳嫣紅眨動著眸子,緘默了半響道︰“那麼岳使者的母親又是誰?”
丁濤道︰“好像姓何,叫什麼,奇怪的是屬下來到天谷後,只見過花副總鎮,卻從沒見過他的夫人,”
鳳嫣紅到這時才知道原來花玉麟和何慧仙竟是夫婦,不覺暗道︰花玉麟,我鳳嫣紅終于抓到你的把柄了,有了這把柄,不怕你不就範!”
此刻,她的語氣變得十分親切,縴手輕揚,招呼著道︰“丁副使者,你坐下!”
丁濤終于心里像落下一塊石頭,輕松了不少,小心翼翼的落了座。
出乎他意料的,鳳嫣紅竟又倒了一杯茶,親自送了過去。
丁濤驚得又站起來,雙手直推道︰“使不得!使不得,屬下快要死的人了,怎敢要你老人家倒茶!”
鳳嫣紅抿嘴一笑道︰“別緊張,我已決定饒你不死了,先喝杯茶壓壓驚。”
丁濤真恨不得再跪下去叩頭謝恩,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鳳嫣紅又坐下去,但這次卻坐得和丁濤非常靠近,眼波流盼的道︰“你還想不想紅杏?”
丁濤怔了怔道︰“屬下那里還敢再想,犯了規戒,那是要殺頭的。”
鳳嫣紅低聲道︰“如果我不殺你呢?”
丁濤不覺膽氣漸漸壯了,咧嘴道︰“如果你老人家不殺頭,屬下當然還是想她。”
鳳嫣紅道︰“那麼我現在就去把她找來好麼?”
丁濤簡直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兩眼一直道︰“你老人家不是開玩笑吧?”
鳳嫣紅咯咯笑道︰“我跟你開的什麼玩笑。”
丁詩咽下一口口水道︰“現在去找她方便麼?”
鳳嫣紅道︰“怎麼不方便,我可以把房間讓給你們。”
丁濤不覺兩眼發直,道︰“真的?”
鳳嫣紅媚眼一拋,笑道︰“實對你說,她現在就在我房間里。”
丁濤弄不清鳳嫣紅這話是何用意,竟然呆在當場。
鳳嫣紅起了座,扭動著像蛇一般的柳腰,向屏風後面走去,再回眸一笑,向後招招手道︰“來!隨我來!”
丁濤霎時神魂飄蕩,心旌搖曳,急急起身跟去。
屏風後便是一道側門,穿過側門,就進入了鳳嫣紅的臥室。
臥室里點著燈。
只看了這間臥房的布置,丁濤便已按捺不住心里那股說不出的怪火,即使事情過後馬上殺頭,他也毫不在乎了。
丁濤兩眼火紅。呼吸急速的道︰“怎麼不見紅杏?”
鳳嫣紅扭動著嬌軀,軟綿綿的坐上床沿,哧哧笑道︰“雖然不見紅杏,卻有一個比紅杏更好的,難道你還沒看見!”
丁濤先是目瞪口呆,接著使像餓虎撲羊般,撲到鳳嫣紅身上去。
鳳嫣紅被撲得“噢”的一聲嬌呼,隨即仰身倒了下去。
原來鳳嫣紅自從上次和馬昭雄幽會過後,一直春心蕩漾,不能自己。
在她來說,這是很自然的事,在沒和馬昭雄幽會前,獨守空幃日子久了,慢慢也能壓下那種念頭,但一旦開了戒,卻再也熬不過去。
她上次百般誘勸花玉麟不成,今天下午花玉麟又來過,本想再度施出渾身解數以償心願,偏偏花玉麟連坐都沒坐,交代了幾句話便走,使得她簡直快要欲火焚身。
此刻,又有男人前來,她當然不會放過。
雖然丁濤的長相,她看不中意,但總是個男人,何況他的長相雖不怎麼樣,身材卻高大結實,吹熄了燈,那里還管他別的,有總比沒有好,也許這就叫饑不擇食吧。
此刻的丁濤,就像發了瘋一般,把鳳嫣紅壓在身下,連氣也喘不過來。
鳳嫣紅推著丁濤道︰“死狗,就這樣怎麼行?”
丁濤這才翻身下來,死命的拉扯鳳嫣紅的下衣。
不大一會工夫,鳳嫣紅已被剝了個精光。
剛要再撲上去,鳳嫣紅又推了一把道︰“還有你自己。”
丁濤匆匆再解自己的衣服,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卸裝卸得最快的一次,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有這樣動作迅速的本領。
誰知當他第三度撲上去,竟又被鳳嫣紅推開。
他氣喘如牛的道︰“你老人家這是要做什麼?莫非您這里還有什麼另外的規矩?”
鳳嫣紅嘻嘻笑道︰“你這做部下的就這樣對待上級麼?”
丁濤立刻雙膝跪在床上,直著嗓門叫道︰“統領開恩!屬下實在對不起了!”
鳳嫣紅輕輕一掌打在丁濤臉上道︰“還不快快熄燈!”
口口口口
宵關門外的路上,晃動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這人正是丁濤。
此刻的丁濤,在他自己的感覺上,簡直像神仙一般。
像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居然能一親宵關統領芳澤,若非祖上燒過高香,就是有神靈保佑。
總之,他現在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了。
想起方才在鳳嫣紅臥房中的那一幕,就像做了一次神仙。
真的,直到現在他還欲仙欲醉,飄飄然有如在漫游太空。
不過,也有一件事使他不大甘心,那就是鳳嫣紅告誡他今晚的事,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下次見了還是要殺頭。他想,至少他該在甘霖面前炫耀一番,他相信甘霖連祖宗八代都不可能這樣風光過。
正走之間,另一條岔路上,驀地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起先尚不以為意,但很快就心神猛然震動起來,因為他已看清這人是岳小飛。
岳小飛正是由育化城返回,偏偏就遇上了丁濤。
岳小飛視力異于常人,他見丁濤這般時候由宵關出來,怎能不惱。
再想起丁濤居然向秦槐告狀,更是氣往上沖。
雖然,父親曾要他找機會和丁濤化解化解,此時他也顧不得了。
他快走幾步,攔在丁濤前面,回身道︰“丁當家的,你到哪里去來?”
丁濤早已嚇呆,干咳了兩聲道︰“我……隨便出來走走。”
“你分明是從宵關出來!”
“我……確實是隨便出來走走。”
“現在已是下半夜,可有不睡覺還出來走走的?”
“你為什麼也在外面?”
“在下是奉副總鎮之命,出來辦事的,你是奉誰之命?”
丁濤終于答不上話,他怎敢在花玉麟面前對質。
岳小飛突地揚手一掌,猛向丁濤面頰摑去。
丁濤那里躲得過,兩眼一陣發黑,直向路旁摔去。
這時他的感覺,與方才在鳳嫣紅臥房中相比,實在令他連想都不敢想。
岳小飛喝道︰“姓丁的,你經常到宵關鬼混,已經是大大不該了,如今竟然變本加厲,連半夜也往宵關跑,這還不算,更在總護法面前告我的狀,你究竟算個什麼東西!”
丁濤捂著面頰,咬牙咧嘴道︰“岳使者,我就是做錯了事,你也不該這樣不講情面!”
“你若講情面,就不該在總護法面前靠我的狀!”
“那不是告狀。”
“不是告狀是什麼?”
“總護法問話,我不得不答。”
“總護法可曾單獨向你問話?”
“當時四人站在那里,我個子最高,總護法問話,別人不答,我不能不答。”
“覺著倒不錯,你雖然高,卻沒放在總護法眼里,五關的旗桿比你高,它為什麼不答話?”
丁濤干咳著道︰“岳使者,你怎麼這樣說話?”
岳小飛道︰“沒有你說的話,回去後在下即刻稟報副總鎮,先把你關起來再說。”
大約五天之後的深夜,育化城的大姑娘嚴如冰悄然來到了五關,為了秘密,花玉麟把她接待在內室,岳小飛也相隨在側。
大姑娘嚴如冰這時候前來,誰都可以想到必有重要大事。
原來嚴寒已得到確切消息,皇元教主即將在明天大舉進犯育化城,大姑娘此來,不外是請求高手支援。
花玉麟听過之後道︰“城主得到這消息是否確實?”
嚴如冰道︰“家父有人在總壇臥底,消息絕對錯不了。”
花玉麟沉吟了一陣道︰“如果育化城那邊確實情況嚴重,花某就決定從現在起放棄五關,連夜率眾趕到育化城去。”
嚴如冰道︰“家父的意思,花叔叔暫時還不可放棄五關,只要派出幾名高手相助就可以了。”
花玉麟道︰“我這里若論高手,只有犬子小飛和另一位巡關使者袁小鶴,僅由他們兩人前去,只怕也于事無補。”
嚴如冰道︰“小飛兄弟一人足擋千軍萬馬,再加上一位袁使者,那就更好了。”
花玉麟隨即命岳小飛親把袁小鶴找來,並交待他和岳小飛兩人隨大姑娘連夜趕到育化城去,準備明天迎擊皇元教進犯。
嚴如冰不得不為花玉麟的處境擔心,帶著不安的神色道︰“花叔叔,如果皇元教主也下令調小飛兄弟和袁使者參與明天進攻育化城的行動,你交不出人,又該怎麼辦?”
花玉麟雖明知不易應付,卻不得不故做鎮定,淡然笑道︰“嚴姑娘放心,我一切自有安排。”
嚴如冰不便久留,隨即帶著岳小飛和袁小鶴,乘夜趕回育化城。
路上,三人都藏著人皮面具,以免被人識破。
到達育化城已是三更過後。
岳小飛和袁小鶴被招待在一處臨時住所。
兩人剛睡下不久,便天已大亮。
天亮後育化城主嚴寒親自過來探視。
袁小鶴是第一次到育化城,和嚴寒也是第一次見面,在岳小飛引見下,大禮向嚴寒拜見。
早餐開在大廳,關琳、方天鐸、何慧仙全到了。
嚴寒少不得又引著岳小飛拜見關琳和方天鐸。
岳小飛也將袁小鶴為母親引見。
關琳和方天鐸雖然已休養了好多天,但精神體力仍未復原,但他們為了迎戰皇元教,也決定在必要時勉強出戰。
育化城從昨夜起,便開始嚴密戒備,整座城池,完全進入備戰狀態。
好在嚴寒有天然屏障可憑,因為育化城後面便是絕壁千仞的高山,而且有一半是在開鑿過的山腹里,露在外面的,不及一半,防守起來可以減少不少兵力。
在全城的各垛口,以及重要據點,都埋伏了弓箭手,敵方要想爬牆進襲,勢必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早餐過後,城內所有高手,在嚴寒的率領下,已來到城門入口處的門房。
這里原是護城弟兄們的住宿和休息之所,此刻已整理出來供群豪待敵之用。
這些高手們,包括城主嚴寒,以及嚴如冰、周海山、關琳、方天鐸、何慧仙、袁小鶴、岳小飛和育化城原有的幾名統領與香主級人物。在育化城來說,可謂精銳盡出,毫無保留。
當城內派出在外的監視哨撤回時,在城樓上負責警戒的一名統領隨即進入門房向嚴寒稟報!皇元教的人馬已經*近育化城。
嚴寒吩咐打開城門,先行率領群豪迎了出去。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皇元教的人馬,果然浩浩蕩蕩而來,大隊人馬,不下百人之多,中間一頂黃色小轎,不消說那是皇元教主白荻。
黃色小轎在距育化城人馬數丈外停下,白荻揭簾而出,百余人馬在她左右及身後就地散開。
白荻面色如罩寒霜,高聲叫道︰“嚴寒,本教主給你一次最後機會,若肯現在投降,還可以免除一死,不然,本教主揮軍殺進城去,必定雞犬不留,片瓦無存,到那時只怕後悔就來不及了!”
白荻直到說完話後,才發現對方陣中,居然有關琳和方天鐸以及何慧仙在內。
這幾人如今為嚴寒所用,怎不令她為之氣結。
她側臉望了站在身旁的總護法秦槐一眼道︰“現在就由你調兵遣將!”
秦槐先望向嚴寒喝道︰“嚴城主,剛才教主的話你听到沒有?”
嚴寒冷笑道︰“老夫希望她最好少說廢話!”
秦槐兩太陽穴抽搐了幾下道︰“好,本座立刻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嚴寒回身道︰“各位有誰先出陣迎戰?”
一名白發白眉的老者,應聲而出。
原來這人是戴著人皮面具的袁小鶴。
這面具原為馬昭雄所有,由岳小飛得到後贈給了袁小鶴,袁小鶴曾戴著這面具騙過鳳嫣紅一次。
在這剎那,對方自白荻以下,都有些吃驚,因為他們都不認識此人是誰。
對方不認識岳小飛,還說得過去,因為岳小飛戴上它的面具,仍是個年輕人,他們認為也許是嚴寒新培植起來的高手,但像袁小鶴此刻扮成的白發白眉老者不認識,那就未免說不過去了。
秦槐還沒來得及吩咐由誰出戰,突見人叢中閃出了宵關統領鳳嫣紅。
鳳嫣紅手橫金月刀,望著秦槐抱刀一禮道︰“稟總座,這一陣就由卑職接下了!”
袁小鶴萬沒料到對方接戰的竟是鳳嫣紅,不管他恨鳳嫣紅恨到什麼程度,內心卻實在不想和她交手。
而鳳嫣紅卻是因為她已認出此人是馬昭雄,在大感驚奇之下,才情不自禁想主動接戰。
她早已听說馬昭雄被育化城主嚴刑毒打,為什麼會好得這麼快?育化城主又為什麼肯把他放出來迎戰。
鳳嫣紅走近袁小鶴,故意怒目叱道︰“你是什麼人?”
袁小鶴冷笑道︰“你管老夫是什麼人?要打就打,不打就退下,用不著多講廢話!”
鳳嫣紅還真是愣住了。
她不敢多問,以免被教主和總護法認出破綻。
當下,掄起金月刀便出招攻了過去。
袁小鶴立即仗劍迎戰,
起初,鳳嫣紅還不便盡力施出,以免傷了馬昭雄。
但十幾招過去後,她終于覺出此人不是馬昭雄,但劍法路數卻又頗為相似。
這是因為袁小鶴和馬昭雄都同出廬雲門下的緣故。
袁小鶴起初也是不願傷著鳳嫣紅,七、八招過後,已*得他不得不盡展所學施為。
雙雙足足過了百招以上,竟是一直分不出勝負。
激戰中只听秦槐喝道︰“住手!”
袁小鶴和鳳嫣紅各自拚力攻出三招,然後雙雙向後躍開。
秦槐回身叫道︰“五關的人馬到前面來!”
頓時,不但袁小鶴吃驚,連岳小飛也在這一瞬間呆住。
因為他們已看到花玉麟率同丁濤和甘霖大步走了過來。
他們吃驚的是花五鱗此刻的處境。
果然,秦槐的視線緩緩從花玉麟等人身上掃過,接著兩眼眨動了幾下道︰“花副總鎮,還有兩名使者為什麼沒來?”
花玉麟道︰“卑職今天早上才奉諭率領五關高手協攻育化城,當時另兩名使者正好已出發巡關去了,所以只能帶同兩名副使者前來。”
秦槐道︰“谷口已經封閉,還巡的什麼關?”
花玉麟道︰“谷口雖然已經封閉,但各關統領,多半已奉調來攻城,各關在群龍無首之下,更不可忽視巡關。”
秦槐因見花玉麟說得有理,不便責備,視線移到丁濤和甘霖兩人身上道︰“這兩人的武功如何?”
花玉麟道︰“他們雖及不得那兩名使者,但在來谷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身手自然不差。”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就讓他們出陣試試,教主和本座也可親眼看看這批新近進入天谷的人究竟可否派上用場。”
花玉麟隨即吩咐道︰“甘副使者先出陣會一會!”
甘霖早看出袁小鶴的武功比自己高得多,難免怯陣,卻又不敢不遵,只得拔出插在背後的一對鐵筆,躍了出去。
袁小鶴此時反而有些躊躇起來,他實在不忍傷了甘霖,當下,只好橫劍問道︰“尊駕是什麼人?”
甘霖猛著膽子道︰“在下五關副使者甘霖便是。”
袁小鶴左手揮了揮道︰“一名小小巡關副使者,豈是老夫的對手,回去回去!”
甘霖干咳了一聲道︰“本副使者奉命出來拿你,怎可隨便回去。”
“既然不識抬舉,老夫就給你點厲害嘗嘗!”
甘霖躍身直向袁小鶴撲去,兩枝鐵筆,上戳面門,下戮心窩,動作照樣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袁小鶴故意先不求勝,來個只守不攻,而且連連向後避退。
一連七八招過去,竟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皇元教方面的高手,見甘霖不過是五關的一名巡關副使者,居然有此身手,莫不對他另眼相看。
岳小飛一見袁小鶴這種打法,不覺高聲叫道︰“老前輩退下,待在下接他幾招試試!”
袁小鶴正是求之不得,應聲退回陣去。
甘霖正在得意之際,又見岳小飛身材矮小,更不把他放在眼里,躍身再向岳小飛撲來。
岳小飛和他虛應了幾招,然後一招“橫掃落葉”,斜劈過去。
只听“當、當”兩聲,甘霖的兩枝鐵筆,全已脫手飛出。
這一招出手,時間部位拿捏得當真恰到好處,若劍鋒再前進三寸,甘霖的雙手勢必十指全斷。
甘霖嚇得魂飛膽裂,連地上的鐵筆都顧不得撿起,便面無人色的飛身逃了回去。
花玉麟再吩咐道︰“丁副使者出戰!”
他之所以仍命丁濤出戰,自然是已知岳小飛不致傷他。
丁濤卻似乎不信邪,掄起厚背鬼頭刀便躍了出去。
岳小飛冷笑了幾聲,問道︰“尊駕又是什麼人?”
丁濤吼道︰“在下也是五關副使者,怎麼樣?”
岳小飛道︰“我看不怎麼樣,上吧!”
丁濤厚背鬼頭刀一舉,大有雷霆萬鈞之勢,夾著勁風當頭直劈而下。
豈知當他招式遞滿之後,岳小飛的人影卻已不見。
丁濤大駭之下,剛要回身找人,不想後背早中了一腳。
這一腳力道奇重,踢得丁濤當場摔在地上,接連兩個“懶驢打滾”,才勉強穩住。
當他剛剛爬起,面頰上竟又中了兩記重摑。
奇怪的是他仍未看到對方的人影。
原來這左右開弓的兩掌,岳小飛是在丁濤背後躍身而起摑下的。
此刻的丁濤,已是被打得迷迷糊糊,暈頭轉向,只顧掄著厚背鬼頭刀,盲目的亂殺亂砍,很像一只發了瘋的狗熊。
忽听“啪、啪”又是兩聲暴響。
這兩掌岳小飛居然是在空中頭下腳上摑下的。
丁濤被打得越發昏了腦袋。
花玉麟心里有數,岳小飛所以把丁濤整得如此之慘,不外是丁濤曾在秦槐面前告狀之故,當然,他並不知道丁濤竟然連鳳嫣紅都姘上了。
這時,兩旁觀戰的人,多半已被岳小飛鬼神莫測的身手驚得目瞪口呆。
但最驚喜的,莫過于何慧仙,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岳小飛有如此驚人的身手。
岳小飛總算出了一口氣,決定到此為止,隨即向後躍退丈余之外,仗劍而立。
秦槐叱道︰“簡直把皇元教的人全丟光了,花副總鎮還不快叫這名姓丁的副使者退回來!”
丁濤退回後邊,秦槐道︰“花副總鎮,現在該你出手了!”
這一來,不但花玉麟大感為難,岳小飛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自古及今,那有父子對陣的道理。
好在就在這時,突見一名身材矮胖腹挺如鼓的僧人,手橫鐵禪杖由數丈之外像從天而降般躍了過來,落地後大喝道︰“待灑家來會會這小子!”
岳小飛不由暗吃一驚,立即認出這僧人是武關上的鐵頭陀,當初他與袁小鶴等四人通過武關時,正是在此人手下受測。
其實他並非懼怕鐵頭陀,而是料想到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必定也已前來,若龐舟在場,這場大戰的結果,那就實在不堪設想了。
何況,據他所知,在龐舟手下,共有十名絕頂高手,其他九名,武功都不在鐵頭陀之下,甚至有比鐵頭陀更高的。
岳小飛剛要接戰,袁小鶴卻又躍了出來,叫道︰“待老夫接他幾招!”
岳小飛只得暫時退下,一面朗聲道︰“這頭陀身手不凡,老前輩要小心對付!”
袁小鶴再向前走出幾步,用劍尖一指道︰“你這禿驢,可是武關來的?”
鐵頭陀吼道︰“你管灑家是那里來的,老小子,灑家現在就把你超渡到西天去!”
袁小鶴道︰“好禿驢,少說大話,小心風大閃了你的舌尖!”
鐵頭陀不再答話,掄起鐵禪杖,“呼”的一聲,掃了過去。
別看鐵頭陀身高不滿五尺,但那鐵禪杖卻足有一丈,論重量也不下百斤,掃出之後,直如怒濤裂岸,大有石破天驚之概。
袁小鶴自然不敢硬接,被迫之下,只有仰身疾退。
鐵頭陀豈敢放松,挺著大肚子且進且掃,轉瞬間便掃出三杖,每掃一杖,周近便一陣飛沙走石,就像連地皮也刮起一般。
如此雷霆萬鈞的攻勢,袁小鶴只能憑著靈活的身法閃避,根本不敢出劍架格,否則長劍勢必被震出手去。
鐵頭陀直到攻出七八杖仍未傷到對方,難免也暗暗稱奇。
但他力大無窮,有如一具機器,不管能否擊中,還是一味猛攻。
袁小鶴被*得只能在四周游走,始終找不出還擊的機會。
就這樣鐵頭陀直攻出三四十招,依然看不出有什麼結局。
漸漸,袁小鶴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岳小飛跟見袁小鶴似是難以持久,一個一鶴沖天,直騰在半空,一面叫道︰“老前輩快退,待在下來收拾這禿驢。”
鐵頭陀難免也對岳小飛的一身輕功吃驚,杖勢一變,反臂向上逆掃上去。
誰知岳小飛的身子比他的仗勢更快,竟從杖隙中驚鴻般俯沖而下,一劍刺向鐵頭陀的咽喉。
鐵頭陀大吃一驚,急急收勢後退。
岳小飛一劍落空,正要也仰身後退,以使脫離鐵禪杖的掃擊範圍。
豈料就在這時,鐵禪杖竟真的已閃電般掃來。
千鈞一發之際,他居然落在鐵禪杖上,而且使得鐵頭陀無法甩掉。
鐵頭陀無奈之下,猛力將鐵禪杖一抖。
岳小飛雖被他抖下,但劍尖卻已刺近了鐵頭陀的前胸。
鐵頭陀被迫只有撒手將鐵頭禪杖拋出,否則勢必喪命劍下不可。
岳小飛依然連人帶劍,向前疾刺,雖未刺中鐵頭陀前胸,卻刺進了他的左肩。
正欲拔劍再刺,突感身側涌來一股有如排山倒海般的潛力,直把他*出一丈開外。
只听耳邊響起一聲如雷大喝道︰“好小子,居然*得老夫非出手不可了!”
岳小飛這才看出,場中居然多了一個身長不滿四尺的駝背老人,赫然是多背天翁龐舟。
龐舟的嗓門之大,真是天下少有,方才的一聲大喝,使得兩邊觀戰之人,連耳膜都幾乎要被震破。
這時場內所有的人,無不噤若寒蟬。
他們只知龐舟武功天下無故,卻誰都沒見他出手過,連皇元教主白荻以及總護法秦槐,也只是耳聞而已。
龐舟雖已出陣,兩手卻未握任何兵刃,顯然他根本不屑動用。
而對龐舟,岳小飛難免也有些膽怯,但此時此地,他卻絕對不能退縮。
因為他知道,育化城方而,只有他和母親何慧仙以及袁小鶴最堪一戰,關琳和方天鐸,雖是絕頂高人,卻因精神體力尚未恢復難以發揮,此刻若不和龐舟硬拚一陣,自己的一方,很可能會一潰不可收拾。
想到這里,立刻又騰身而起,以御劍之術,猛向對方攻去。
但見龐舟遙空雙掌一推,兩道狂飆,直沖而起,正好迎上了岳小飛的來勢。
岳小飛全身一震之下,立刻像斷線風箏,被震得向後倒摔回去。
他站穩腳後,再度探劍凌空向前疾沖。
但依然被龐舟的掌風半路撞回。
所幸他輕功已出神入化,被撞回之後,仍能控制住下落之勢,不至受傷,若換了一般高手,只怕第一掌就被震昏。
此刻,岳小飛實在已無計可施,自己根本無法接近對方,武功再高,劍法再妙,也個無用武之地。
若自己也以掌力和指風與對方硬拚,那更是望塵莫及。
忽听皇元教主白荻傳諭道︰“所有的人一齊揮殺過去!”
她這一聲令下,頓時,上百名的高手,各仗兵刃,像潮水般齊齊向育化城主嚴寒等人停身之處涌去。
嚴寒急急吩咐退回城中。
好在雙方相距打七八丈遠,嚴寒方面的人距城門又近,總算在敵方尚未攻到之前,安然退回城中,並將城門閉起。
這時,城上的數十名弓弩手箭如飛蝗般射下,迫得皇元教方面的高手,只得也向後退。
一連半月過去。
育化城始終城門緊閉。
城上的弓弩手,幾乎是日夜待命。
皇元教的人馬,自從上次攻城未遂撤走之後,半月來竟無任何動靜。
但育化城方面的首腦人物,卻一天比一天焦慮不安。論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育化城根本無力對皇元教進行反攻,對方只要有一個多臂天翁龐舟,就使得育化城方面群豪無一敢攖其鋒,何況他屬下更有十大高手,每一高手,都不在袁小鶴等人之下。
目前育化城唯一的辦法,便是堅守不出,挨一天算一天。
但偏偏糧草又漸漸用罄,看來不出十日,便要發生饑荒,到那時又如何能繼續堅守城池?
就在嚴寒一籌莫展之際,守城的弟兄前來稟報富國城主黃一道求見。
嚴寒不覺喜出望外,連忙派周海山親自打開城門迎接。
在大廳內,嚴寒和黃一道見了面。
坐下後,黃一道長長嘆口氣道︰“大師兄,想不到您和教主正式鬧翻,事到如今,您必定已是坐困危城,一籌莫展了吧?”
嚴寒也嘆口氣道︰“你來了,是否能替愚兄想想辦法?”
黃一道道︰“兄弟昨天為這事曾前往總壇見過教主。”
“她怎麼說?”
“在兄弟勸說之下,教主總算還顧念同門之誼,她說只要大師兄不再與她為敵,皇元教便不咎既往,仍讓大師兄繼續做育化城主,以便早日同心協力進軍中原。”
“她的意思,可是要我向她道歉謝罪?”
“大師兄何必說得這麼嚴重?只要您肯仍和教主合作,事情便一切包在兄弟身上。”
“你打算怎麼做?”
“由兄弟備上一桌酒席,大師兄和教主都請到富國城,彼此開誠相見把話講開,不就一切問題全解決了麼?”
嚴寒冷笑道︰“二師弟,原來你來看我,竟只是這幾句話,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黃一道面色顯得十分尷尬,道︰“兄弟說的完全真心話,而且也完全為了大師兄。”
嚴寒道︰“二師弟能在這時候來看我,我當然很感激,足見我們師兄弟依然痛癢相關。但事實擺在面前,我與白荻根本沒有再復合的可能,那女人心如蛇蠍,我豈能落入她的圈套,這一點二師弟不會看不清楚吧?”
黃一道紅著臉道︰“若大師兄不相信兄弟說的是真話,兄弟也沒有辦法!”
嚴寒緘默了一下道︰“如果二師弟還念在同師習藝之情,誠心為幫助我而來,愚兄確實有件事正想請你幫忙!”
“大師兄請講,只要兄弟做得到的,無不盡力。”
“其實我不講你也應當想得到,愚兄困守孤城,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是糧草即將用罄,正好你那里的通運大寨,負責供應全谷的糧草用度,可否暗中撥補到育化城,以解愚兄燃眉之急?”
黃一道皺下眉頭道︰“這事兄弟自應幫忙,但通運大寨由外面進入的一切物資,總壇均有帳目可查,一旦被總壇查覺或運送進城時行動不秘,兄弟就難免吃罪不起。”
嚴寒道︰“通運大寨的物資進入,首須經過富國城,你若不先行登帳,又有誰能查出?至于運送至本城的行動,當然要選在夜間,而且最好是下半夜。”
黃一道又沉吟了一陣道︰“不過若由正門進入育化城,總是目標太大。”
嚴寒道︰“當然那時我可打開偏門,偏門離山壁很近,位置隱秘,車隊進入必不致暴露行蹤。何況育化城不過幾百人,只要糧草進入三五十車,便可足夠三兩月之用。”
黃一道正色道︰“兄弟既然要暗中相助大師兄,當然是物資運來越多越好,一勞永逸,免得以後還要經常補充。”
嚴寒不覺喜道︰“那就多謝二師弟了,愚兄希望行動能越快越好。”
黃一道忖度了一下道︰“就在明天晚上三更如何?”
嚴寒道︰“就這麼決定,愚兄不便久留,二師弟最好這就回去準備。”
他為了讓黃一道熟悉偏門路線,並命人打開偏門,把黃一道親自送出城去。
黃一道走後,嚴寒這些天來的焦慮和不安,也隨之一掃而光。
他想到師兄弟總是師兄弟,黃一道雖不肯隨他一同反出皇元教,卻能在暗中相助,看來已經很夠道義的了。
但總管周海山卻不以為然。
當嚴寒把此事告訴周海山,周海山立即提醒嚴寒道︰“稟城主,依卑職看來,這事只怕其中有詐!”
嚴寒搖頭道︰“不可能,老夫與黃城主誼屬同門,而且一向私交不惡,他暗中相助,必定出于真心。”
周海山道︰“屬下還是勸你老人家不可過分相信黃城主,他若肯幫助我們,就該公然和你采取一致行動,就算卑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城主也不得不防其中有變。”
嚴寒似有所動道︰“即便其中有詐,又能發生多大作用?”
周海山道︰“若他把高手們改扮成車夫,進城之後,立刻展開廝殺,或者縱火燒城,育化城豈不就要毀之一旦?”
“你的意思該怎麼辦?”
“屬下想最好把岳公子和袁使者速速由五關召回,明晚加強戒備,在糧草進城前,先行仔細檢查,發現可疑,立刻先發制人。”
“黃城主暗中相助我們,若我們反而起疑心加以檢查,這樣做是否不太禮貌呢?”
“為了萬一,城主大可不必顧慮那麼多,何況如果他是誠心誠意暗中相助,還在乎的什麼檢查?”
最終嚴寒頷首道︰“也好,我馬上派人把岳公子和袁小鶴連夜調來。”
當晚,由大姑娘嚴如冰偷偷到了五關,三更左右便和岳小飛、袁小鶴一同回到育化城。
他們都是越城而過,大門和偏門都不曾打開。
嚴寒為了讓岳小飛和袁小鶴養足精神,特別讓他們直睡到將近次日中午,才叫醒吃飯。
午飯後,岳小飛直接進入內室和母親何慧仙見面。
因為他有一項不解之謎,決定趁這時向母親問明,那就是當三年前母親進入天谷時,為什麼竟然受到鳳嫣紅的陷害。
何慧仙驟听岳小飛問起這事,先是不願吐露,後來終于嘆口氣道︰“飛兒,你既然非問不可,我也只好實對你說了,因為我和鳳嫣紅早就認識,不但認識,而且她是我的師姐。”
岳小飛啊了聲道︰“原來她和娘竟有著這種關系?既然如此,她為什麼反而要陷害娘呢?”
何慧仙道︰“因為在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她的私秘,她擔心我在皇元教主面前告她,只有為我加上一項罪名,打入育化城靈堂為奴。”
“這樣說她總算還有點良心,未曾置娘于死地。”
“她能有點良心就好了,她當初本來是要皇元教主治我死罪,還是皇元教主念我通過五關時成績優異,才開恩免于一死的。”
“她究竟有什麼把柄抓在娘手上?”
“那女人心腸實在太狠,她親手下毒毒死了師父!”
“娘看見了?”
“雖不曾當場親眼看見,但那杯毒茶卻是她親手遞給師父的。”
“後來呢?”
“娘為替師父報仇,當場和她動上了手,我的武功不但不輸她,而且還勝過她,她在戰敗之後,便一去沒有下落。若不是你提起,我根本不知道她後來竟嫁給聖手書生廬雲,當然也更不知道她棄夫和馬昭雄淫奔的事。”
听了這段經過,岳小飛真是不勝感慨,他覺得母親對鳳嫣紅所知道的還並不算多,因為她除了馬昭雄,更不知有多少人做過入幕之賓,就連自己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她幾乎都不想放過。人之無恥到了這種地步,與禽獸何異。
岳小飛默了一默問道︰“她在娘手下敗走以後,娘可曾去追蹤她?”
何慧仙搖頭道︰“沒有,因為我必須協助師娘料理師父的後事,師父和師娘無兒無女,師娘在師父死後,也因過于悲傷而于半年後一病不起。等我料理過師娘的喪事後,才下山查訪鳳嫣紅準備為師報仇,不久便遇上了你父親,卻始終沒找到鳳嫣紅。”
岳小飛道︰“娘所以沒找到鳳嫣紅,那是因為廬伯伯和她婚後便很少再在武林行走。”
何慧仙點點頭道︰“同樣的,我和你父親婚後,雖然我們年紀都很輕,我當時才十八九歲,也很少混進武林,所以一般武林人物,不但不認識你父親和我,就連名字也沒听說過。”
岳小飛在母親房中陪侍了很久,當他辭出後,已快到晚飯時間。
晚飯後,總管周海山便來請示嚴寒,希望嚴寒能帶所有高手到城郭偏門附近去做觀察,以備應付不意情況。
嚴寒雖覺周海山對這事似乎疑慮過分,卻也不便不理他的建議。
所有高手,很快便在大廳內集合完畢,包括關琳、方天鐸、何慧仙、袁小鶴、岳小飛等全到齊了。
這時的關琳和方天鐸,武功已日漸恢復,參戰自無問題。
他們在嚴寒的率領下,沿著城牆內側,一面視察防務,一面前進。
來到偏門,偏門上方有一城樓,所有人都登上城樓,默察城外地理形勢。富國城主派出的糧草輜重,沿著山邊向這邊接近,路線的確十分隱秘,若無內奸,皇元教總壇絕難查知。
預定糧草進城的時間是三更,此時才不過一更,時間還久得很,嚴寒隨即請群豪暫時回去休息,等二更過後再集大廳分配任務。
很快便是兩個時辰過去,在大廳集中完後,嚴寒請關琳、方天鐸、何慧仙三人負責在城內各處巡邏。他自己則帶著周海山、岳小飛、袁小鶴三人登上了偏門城樓。
城樓上並未點燈,雖在夜晚,因有月光,視界仍甚良好。
看看三更已到,果然不遠處有大隊騾車以及挑夫等,緩緩而來。
大隊騾車和挑夫很快便接近城下。
周海山不覺吃了一驚,因為僅以騾車而論,至少也有三四十輛之多,似乎通運大寨的人馬已全部出動。
但相反的,嚴寒卻喜出望外,因為打這麼多糧草送來,足夠育化城半年所需。
看看來到切近,周海山立刻向下叫道︰“黃城主來了沒有?”
一名騾夫答道︰“城主在騾隊中間親自押隊。”
周海山再喊道︰“各位就請在城邊暫時休息一下,快派人快點把貴城主請來,我們城主和他有話講!”
周海山未經嚴寒示意,擅自如此處置,顯然是對這行動不得不過分小心。
既然周海山話已出口,嚴寒當然也只有如此做。
不足片刻,黃一道便來到城下,向上問道︰“大師兄,您可是找兄弟講話!”
嚴寒道︰“二師弟運來這樣多的糧草,只怕不容易瞞過白荻。”
黃一道道︰“大師兄放心,正好這批糧草是新到的,只要不登帳,總壇就無法查出,何況多送些糧草來,在大師兄和兄弟來說,都是一勞永逸,因為以後再找機會,恐怕就不容易了。”
嚴寒道︰“那就多謝二師弟,愚兄馬上下城開門迎接。”
在由城樓下來時,周海山道︰“稟城主,若依卑職的意思,最好是一車一車的檢查,每檢查一車,便往里放行一車,唯有如此,才是安全之道。”
嚴寒搖頭笑道︰“我當然也想到這一層,但黃城主和我不是外人,如果這樣做,豈不辜負他一番心意?”
周海山見嚴寒說出這種話,再想到自己總是個下人,也就不便堅持。
打開城門後,騾車和挑夫魚貫而入,不論車輛或擔子,看來都是沉甸甸的。
嚴寒,周海山、岳小飛、袁小鶴都站在一旁觀看。
嚴寒為了表示謝意,還不住向走過的騾車和挑夫拱手連叫“辛苦”。
就在車隊和挑夫通過城門約莫三分之二時,突然在富國城主一聲號令之下,頓時殺聲震天,不但車夫們都各自亮出兵刃躍下車來,連各個馱轎內也藏著不少高于,加上那些扮成挑夫的高手,幾乎不下二三百人之眾。
在這二三百人之眾中,雖非個個高手,但卻都是經過精桃細選能征慣戰的,這一展開攻勢,就像潮水遮天蓋地而來般,登時淹沒了全城。
另有嚴寒和周海山事先預料不到的,是那些騾年中,竟帶來不少煙硝火藥,很快到處便火光四起,那情形簡直像當年劉備伐吳時的火燒連營。
嚴寒到這時才大大後悔未听周海山的勸告,以致造成此刻無法收拾的局面,同時也把黃一道恨到了極點。
情勢亂到如此地步,嚴寒和周海山、岳小飛、袁小鶴等四人,根本也顧不得誰指揮誰,只能各自沖入亂軍中展開廝殺。
育化城原有的人馬,多半只準備了弓箭迎敵,這時因為黑夜間已無法分清敵我,弓箭也不敢亂發。
雙方大約混戰了將近一個時辰,黃一道才將人馬撤出。
及至天明後,但見到處尸體狼藉,血污斑斑。
經過清查統計,敵方留在城內的尸體,不下百具之多。
至于育化城方面,弟兄們也釘四五十人陣亡,加上受傷的,也不下百人。
另外,房舍以及重要設施,也被燒毀十幾處。
不過育化城方面也有收獲,有不少驢、騾未能逃出。可惜收獲的騾車,里面竟然沒有糧秸,只是一些石頭和麻袋中裝的黃土而已,怪不得看起來好像沉甸甸的。
最令嚴寒等人震驚的一件大事,是嚴夫人和二小姐嚴如霜竟被敵方擄走。
因為當時育比城方而的高手,都已調遣在外,只有大姑娘嚴如冰一人在內院負責保護內眷,偏偏敵方一開始廝殺便有數名高手直奔內院,目的就在擄人。
大姑娘一人力戰數名高手,連自己都負了傷,又怎能救得了母親和妹妹。
次日一整天的時間,育化城方面只能全力善後,在城內找處隱秘所在,挖了兩處大坑,分別將雙方尸體埋好。
另外,被燒毀的房舍和設施,能整理的也全力使之復原。
目前,嚴寒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如何設法救出夫人和二小姐。
但,若想救回夫人和二小姐,以現在的情勢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嚴寒忖度,夫人和二小姐必定已被送到皇元教總壇,即使在從前,育化城也無力進攻皇元教總壇,何況此刻又元氣大傷。
現在,嚴寒只有坐困愁城了。
岳小飛和袁小鶴在育化城慘遭洗劫的次日當夜,悄悄回到了五關。
當花玉麟得知情形,也為之大驚不已。
花玉麟和岳小飛內心都有一種想法,那就是營救嚴夫人和嚴如霜的責任,勢必落在自己肩上。因為他們父子至少進入總壇並不困難,只要能進入總壇,便多少有些希望。
花玉麟和岳小飛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先到五關視察一番,以便看看動靜。
如果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和他屬下的十名高手都在關上,花玉麟和岳小飛便準備冒險沖入總壇,不惜和皇元教主與秦槐展開硬拚,能救出嚴夫人和嚴如霜當然最好,否則,也要把大公主或者二公主擄到手以做人質。
計議已定,就在早飯後,花玉麟便帶著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四人開始巡關,他們是由遠而近逆序巡視,第一站先到了“觀光隧道”。
“觀光隧隨”外的谷口早已封閉,外面已無人再能進入天谷。
不消說,隧道觀光事業,也暫停了下來。那些姑娘們閑著沒事,個個反而顯得懶洋洋的,就像窯姐們沒客人可接一樣的不自在,這就是所謂的賤骨頭。
再來到文關,文關統領劉繼德和主考官楊鳳堂都出來迎接。
這一關目前是最悠閑的,皇元教內發生了大大的事情。都找不到他們頭上。
接著到達武關。
巡視武關,是花玉麟等人只感頭痛的事,因為他們對巡關的人根本不理不睬,連皇元教主和秦槐都對他們無可奈何。
花玉麟是硬著頭皮進去。
只見里面並無多背天翁龐舟,十名高手中也僅有五六人在。
這使花玉麟頓時大感不安,因為若龐舟帶著幾名高手留在總壇,那麼要想營救嚴夫人和嚴如霜,就半點希望沒有了。
下一站便是火關。
火關統領蕭瑤雖也出來迎接,但卻神色悲戚,一副傷心欲絕模樣。
她的胞兄招賢館主蕭湘慘遭橫死,至今連凶手都沒查出,教她怎能好過。
花玉麟因在招賢館擔任過副館主,此刻不得不假意安慰她一番。
蕭瑤做夢也想不到,殺她胞兄的凶手就在眼前。
再到水關。
水關統領甄秀,只有十八九歲,不但人長得美如天仙,待人也親切和藹,花玉麟等人都對她頗有好感。
水、火兩關,目前自然也是閑著,但水關統領甄秀卻利用這幾天閑暇時間,把所屬女兵集合起來讀書習字,花玉麟等人到達時,她正在上課,怎不令人稱贊。
巡視過五關,已將中午,便先回到五關總鎮府午餐。
下午,再到宵關。
這時。花玉麟等五人的心情各有不同。
花玉麟和岳小飛對鳳嫣紅是既鄙視又痛恨。
袁小鶴除鄙視痛恨之外,更有一種罪惡感。
甘霖則是心猿意馬而表面上卻又顯得十分規矩。
唯有丁濤,見了她簡直神魂飄蕩,可惜自從那一次後,他至今未再嘗到第二次甜頭。
到達宵關,因為並未事先通知,當然不會再有女兵儀隊相迎。
鳳嫣紅聞訊連忙迎了出來,徑自把花玉麟接待在她那住處的小客廳里,以示親切。
她暗中留神同來的五個男人,真是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像丁濤那種德性,站在花玉麟身旁,簡直是不能看了,而自己偏偏那晚時他也布施雨露,現在想起來真是窩囊透頂。
花玉麟當然不會在鳳嫣紅這里多耽誤時間,但她是關鍵人物,在五關中,只有她對總壇消息靈通,要想闖進總壇救出嚴大人和嚴如霜,試探試探她的語氣總是有幫助的。
他坐下後喝了口茶道︰“風統領最近可曾到過總壇?”
鳳嫣紅搖頭道︰“自從上次攻打育化城後,卑職這多天一直不曾到過總壇。”
原來鳳嫣紅自從由丁濤那里得知花玉麟居然和何慧仙是夫妻後,也有了戒心,當然也就不肯對花玉麟說實話。
花玉麟搭訕著道︰“這樣說鳳統領對總壇方面的事並不清楚了?”
鳳嫣紅道︰“以前總壇和宵關是直接聯系的,自從五關總鎮府成立後,現在是層層節制,有關總壇方面的消息,該由總鎮轉達才對。”
花玉麟想不到居然踫到了鳳嫣扛的軟釘子,也就不再說什麼,隨即離開宵關。
晚飯後,花玉麟經過仔細考慮,決定冒險闖一次總壇。
他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救出嚴夫人和二小姐嚴如霜,成敗完全在此一舉了。
他對丁濤和甘霖隨便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岳小飛和袁小鶴直奔總壇。
由五關到總壇僅半個多時辰的路程。
到達總壇時已是一更過後,花玉麟找了一處隱秘所在停下,以便交代岳小飛和袁小鶴應如何配合行動。
他指著總壇左方土坡後一棵大樹道︰“我先進去,不管事情是否成功,你們兩人都要在那棵大樹後等我。”
岳小飛大為關切的問道︰“父親大約什麼時候可以到大樹下和孩兒們相會?”
花玉麟道︰“很難預料,不過,若你們等到一個時辰後仍不見我,那就表示我必定出了意外,那時你們就用不著再等了。”
袁小鶴哦了聲道︰“若當真副總鎮發生不測,屬下和小飛該怎麼辦?”
花玉麟道︰“你們千萬不可再蹈羅網,也不可再回五關,要馬上趕到育化城去。”
袁小鶴和岳小飛再要說話,花玉麟已然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時,花玉麟心念猶如電轉,他根本弄不清嚴夫人和嚴如霜被監禁在何處,與其偷偷摸摸的行動,實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面見教主。
來到總壇宮室之外,早有值夜的護壇使者上前查問。
那使者一見是花玉麟,連忙問道︰“花副總鎮怎麼這時候來到總壇?”
花玉麟道︰“花某有事想面謁教主,煩勞代為通報!”
那使者去後不久便出來道︰“教主在後宮召見花副總鎮!”
花玉麟直奔後宮,進入之後,只見皇元教主白荻早已高高坐在寶座上。
在她身旁,除了總護法秦槐外,另有富國城主黃一道。
一名侍婢揭起珠廉,花玉麟必恭必敬的走了進去,躬身一禮道︰“卑職五關副總鎮花玉麟參見教主!”
皇元教主神色間不帶半點表情,瞥過花玉麟一眼道︰“這時候到總壇求,可是有要緊的事麼?”
花玉麟道︰“育化城久久攻打不下,卑職對這事十分關心,目前五關無事,卑職想到該來趟總壇,以便听候差遣。”
白荻哼了聲道︰“攻打育化城,本教主和總護法自有定奪,用不著你關心!”
花玉麟不覺心頭一震,暗感不妙,他從前也曾多次謁見過白荻,對方從不曾以這種態度和語氣相待,莫非其中有變?……
但他仍能十分鎮定,搭訕著道︰“卑職除了剛才所說的,另有一事,也想向教主請示!”
“什麼事?你說!”
“卑職今天曾到名關巡視,當巡別火關,火關蕭統領目前仍傷心欲絕,情緒不穩,一心只盼早日查出行刺招賢館主的凶手,因之,卑職到總壇來,也想打听一下凶手是否緝捕到案?”
“這事也用不著你管,一旦逮到凶手,本教主會直接通知火關蕭統領。”
花玉麟料想此來目的難達,正想告退,卻听白荻道︰“花副總鎮,本教主想問問你,你對皇元教是否真有效忠之心?”
花玉麟大吃一驚,強做鎮定道︰“卑職不明白教主為什麼會這樣問話?莫非卑職做錯了什麼?”
白荻冷笑道︰“你既然能忠心于本教主,就不該有很多事情瞞首我!”
“卑職不知究竟有什麼事瞞過教主?”
“還敢強辯,你和打入育化城靈堂為奴現在已被嚴寒放出的何慧仙是否夫妻?”
花玉麟萬想不到這事竟被皇元教主查知,此刻若抵賴勢必弄巧成拙,隨即點了點頭道︰“不錯,何慧仙正是卑職的妻子。”
白荻喝道︰“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卑職因進入天谷後,才知夫妻不能同來,在這種情形下,為了效忠教主,當然不便說明。”
“可是你該知道,本教主早就有意把大公主金鳳嫁你,同時金鳳也對你頗有好感,若果真成為事實,難道要本教主的女兒替你作妾不成?”
“關于這事,教主和大公主從來不曾對卑職明言,否則,卑職自當說明一切。”
“不必強詞奪理,還有,那個叫岳小飛的,和你是否父子關系?”
花玉麟越發吃驚,皇元教主究竟從哪里得知這些消息的呢?
他頓了頓道︰“卑職雖不曾稟知岳小飛就是犬子,但他同樣是為教主效忠,又何必說明他和卑職是父子關系?”
白荻大喝道︰“大膽,你敢頂撞我?”
花玉麟連忙躲身道︰“卑職不敢。”
只听秦槐嘿嘿笑道︰“花副總鎮,從現在起,你用不著回五關了,那邊的事,教主已決定下令由宵關鳳統領兼代,教主念你昔日有功,不忍以教懲治,暫時讓你在總壇,閉門思過。”
他說著,向外喝道︰“來人!”
但見兩名大漢,應聲而入。
此時此地,花玉麟自然不敢反抗,因為眼前的白荻、黃一道和秦槐三人,個個武功高不可測,再加上總壇內部高手如雲,若輕舉妄動,勢必死路一條。
當下,他只有乖乖的被兩名大漢押了下去。
秦槐冷笑了幾聲道︰“教主,現在您該知道育化城那名身材矮小,名叫關大鵬的高手是誰了吧?”
白荻哦了聲道︰“莫非他就是岳小飛改扮的?”
秦槐道︰“除了他又有誰,上次攻城時,教主可見過花玉麟身邊有岳小飛?由此可見,花玉麟和嚴寒早打勾通,否則,嚴寒為什麼要甘冒大不韙放出了何慧仙,而且還把她待為上賓?”
白荻咬了咬牙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不是說我還真被他蒙在鼓里。本來我只想暫時把他監禁在總壇,以觀後效,這一來那就真要按律治他的罪了!”
“教主不妨馬上派人到五關看看,岳小飛定然不在,連那個袁小鶴的,也可能投奔了育化城。”
“我奇怪的是花玉麟和岳小飛為什麼父子並不同姓?”
“他們若同姓,又如何瞞得過外人,可見他們是早有預謀。”
岳小飛和袁小鶴在花玉麟進入總壇後,立即從暗處繞到土坡後那棵大樹下。
他們為了隱匿起見,全躍到樹干上。
那大樹枝葉茂盛,人在樹上,即使樹下有人經過,也不易發現樹上有人,同時人在樹上,也可以看得遠些。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仍不見花玉麟到來。
兩人心知不妙,卻又不便徑自奔往育化城。
袁小鶴道︰“小飛,依我看副總鎮必定發生意外,我們也該采取行動了。”
岳小飛心懸父親安危,立即躍下樹來,把人皮面具戴上,叫道︰“袁大哥,你也把面具上,咱們就殺進去看看!”
于是,兩人各自仗劍在手,直向總壇沖去。
他們兩人均來到總壇內部,來到大殿門口,根本不識路徑。
驀地,兩名護壇使者迎上前來喝道︰“什麼人,敢在這里亂闖?”
岳小飛朗聲道︰“快快帶我們兩人到內宮去!”
那兩名護使者一見苗頭不對,不再答話,挺起兵刃便砍殺過來。
這兩人武功都十分了得,雖然不是岳小飛和袁小鶴的對手,但卻攔得兩人難以前進。
兵刃交接之聲一起,突然兩邊儀門大門,霎時便沖出二三十名大漢,手持各式各樣兵刃,齊向岳小飛和袁小鶴殺來。
這二三十名大漢中,居然有武關上龐舟屬下的高手在內。
如此一來,岳小飛和袁小鶴一時之間,不但不能前進,而且必須施展全力以求自保。
再過片刻,白荻、秦槐、黃一道三人也全由儀門而出。
岳小飛和袁小鶴心知已經事不可為,拚力砍倒身前兩三名大漢,然後騰身而起,凌空躍出重圍,往育化城方面而去。
他們兩人的輕功,都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之境,皇元教的眾高手,自然很難追及,即使有幾個可以勉強一追的,也凜于岳小飛和袁小鶴的身手,不敢輕舉妄動。
岳小飛和袁小鶴到達育化城,驚動了睡夢中的嚴寒和何慧仙等人。
當他們得知花玉麟為營救嚴夫人和嚴如霜而在皇元教總壇遭到意外,都驚痛不已。尤其何慧仙,更為丈夫的生死安危擔心。
岳小飛和袁小鶴雖勞累了大半夜,但下半夜卻一直無法安眠。
次日醒來,他們稟告嚴寒和何慧仙,決定再回到五關一趟。
因為他們必須回到五關,才能得到花玉麟的消息。
嚴寒和何慧仙經過一番考慮,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出于岳小飛和袁小鶴意外的,連何慧仙也要隨他們一起去,以使有所接應。
由育化城到五關一共有三條路,他們走的是最隱秘的一條。
三人在路都未戴人皮面具,因為這時岳小飛和袁小鶴尚未公然叛離皇元教,至于何慧仙,則甚少有人認識她到達五關,已近中午,何慧仙暫時隱身在大門外的林蔭深處,只由岳小飛和袁小鶴進去。
剛進大門,便見丁濤和甘霖站在大廳外的空地上,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
他們一見岳小飛和袁小鶴回來,甘霖便迎上前道︰“你們兩位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袁小鶴不動聲色道︰“昨晚我和岳使者又隨副總鎮巡關,被留在文關住了一夜,醒來後不見了副總鎮,他老人家是否先回來了?”
甘霖面帶吃驚之色,搖頭道︰“剛總鎮沒回來,好像是出了事啦,難道你們二位使者還不知道?”
袁小鶴雖然心里早就有數,卻也裝著吃驚模樣,道︰“出了什麼事?”
甘霖道︰“宵關的鳳統領早飯後來過,她說副總鎮已奉調總壇高就,五關副總鎮的職務,從現在起,教主已派她兼代,這樣的大事,花副總鎮昨晚為什麼不向二位透露呢?”
袁小鶴眨著兩眼道,“奇怪,花副總鎮確實沒對我和岳使者講過,他老人家真稱得上守口如瓶了。”
岳小飛問道︰“鳳統領早上來時,可曾交代過什麼?”
甘霖道︰“她已兼代五關副總鎮,曾交代我們暫時不必巡關,她待會兒還要來,到那時再分配工作。”
岳小飛道︰“她可問過袁使者和我怎麼不到?”
甘霖道︰“當然問過。”
“你怎麼回答的?”
“我們只能實情實報,說兩位使者昨晚去巡關,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當時有什麼表示?”
“她什麼話也沒說。”
這時最感興奮的,莫過于丁濤,因為五關副總鎮已換了鳳嫣紅,而鳳嫣紅又和他有過一手,從今後,近水樓台,那日子要害好過就多好過,只是在岳小飛和袁小鶴面前,不便過分形之于外罷了。
就在這時,鳳嫣紅已在幾名侍婢的陪同由大門外走了進來。
丁濤和甘霖連忙畢恭畢敬的過去迎接,一副齊肩陷笑模樣,差點兒沒讓岳小飛和袁小鶴嘔出來。
尤其丁濤,齜著滿嘴幾乎可以滴出油來的黃牙,連涎水都幾乎流了出來。
岳小飛看了他這副德性,再想起父親生死難料,一時怒從心上起,真恨不得上去三拳兩腳把丁濤打死在面前。
鳳嫣紅根本沒理會丁濤和甘霖的卑躬屈膝相迎,卻直向岳小飛,袁小鶴站身之處走來。
岳小飛和袁小鶴早已心意相通,他們既不打算再在五關,也就用不著妄費精神應付鳳嫣紅,因之,兩人對她根本不加理睬。
但鳳嫣紅卻仍自作多情,嫣然一笑招呼著道︰“我早飯後來過,沒看到兩位使者,什麼時候回來的?”
岳小飛哼了一聲道︰“你管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又何必讓你看到?”
鳳嫣紅臉色一變,望向丁濤和甘霖道︰“莫非你們剛才沒告訴過他?”
丁濤為了獻殷勤,立刻向前走近一步道︰“岳使者,剛才不是已對你說過鳳統領已奉教主之命從現在起兼代五關副總鎮麼,她老人家職務在身,當然要問問你們兩位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岳小飛近前一步道︰“丁濤,你算個什麼東西?”
丁濤兩眼一直︰“岳使者,現在的五關。不是花副總鎮在當家了,丁某也不是者受你氣的!”
岳小飛早已怒不可遏,揚一掌,直向丁濤摑去。
他含憤出手,掌力何其之猛,一聲暴響之後,丁濤當場摔出兩三丈外。待甘霖扶著他勉強站起以後,丁濤早已口鼻鮮血直噴,連牙齒也被打掉好幾顆。
岳小飛猶自余怒未息,躍身而過,再飛起一腳。
這一腳不但丁濤被踢得像天外飛石,連甘霖也跟著一起遭殃,被帶得跌出一丈多遠。
岳小飛的這種舉動,最感難堪的該是鳳嫣紅,這和打了她根本沒有分別。
此時此地,鳳嫣紅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何況五關的弟兄以及她隨帶的侍婢有不少在身旁,若不擺出應有的威嚴,今後何以服眾。
想到這里,鳳嫣紅立即杏眸凝威,秀眉帶煞,喝道︰“岳使者,在本副總鎮面前,怎柞得你這樣猖狂!”
岳小飛驀地長劍出鞘,一指鳳嫣紅道︰“鳳嫣紅,你這賤女人發的什麼威。在下今天連你也一起宰!”
他本來早就不齒鳳嫣紅的為人,再加听母親說她當年又曾害死師父,又想起母親因她陷害以至在靈堂為奴受苦三年,在諸般怨恨一齊涌上心頭之時,根本顧不得一切。
這時,袁小鶴也拔出了劍,雙目射光,怒視著鳳嫣紅。
鳳嫣紅不覺心頭大駭。
她做夢也沒料到事情會變化到這種地步。同時,她也早知岳小飛武功高不可測,再加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袁小鶴,教她一人如何應付?
忽昕耳旁響起一個嬌脆而又冰冷的聲音道︰“小飛退下,讓我來親手殺她!”
來人赫然是何慧仙。
何慧仙隱身在大門外路旁林蔭,早就看到鳳嫣紅進來,因之也就隨後由圍牆外躍了進來。
鳳嫣紅一見來人是何慧仙,越發花容慘變,望後退了幾步,叫道︰“何師妹,盼你念在同門之誼,手下留情,我鳳嫣紅知錯了!”
何慧仙冷笑道︰“像你這種殺師滅祖、背夫淫奔、亂倫無恥的賤女人,縱然知錯,也是死有余辜,現在求饒又有何用!”
鳳嫣紅論武功本就不是何慧仙敵手,再加上又有岳小飛和袁小鶴在旁。在這種情形下。唯一的辦法,便是施展輕功逃生。
當下,她趁何慧仙、岳小飛、袁小鶴不備,一個倒縱,騰身而起,然後直向圍牆外掠去。
何慧仙立即也騰身追趕。
岳小飛和袁小鶴也緊緊相隨在後。
鳳嫣紅的輕功,不在何慧仙之下,再加上為了逃生,不得不卯足全力,因之,直追四五里。仍然無法追上。
不大一會兒,便追至一片密林,鳳嫣紅竟然失去所在。
何慧仙因地形不熟,為免陷入機關埋伏,只好停下腳步。
岳小飛和袁小鶴很快便隨後來到,三人經過商議以後,決定先回育化城再說。
一連又是幾天過去,育化城終于陷入糧盡援絕的境地。
好在上次曾俘獲不少驢、騾和馬匹,若把這些牲畜宰殺充饑,仍可勉強維持三五日時間。
偏偏又傳求戰報︰皇元教主將于明天再度率大軍前來攻城。
育化地方面听到這消息,嚴寒等首腦人物雖表面仍能保持鎮定,但一般弟兄們.卻都人心惶惶,相顧失色。
這是育化城方面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晚飯後,嚴寒隨即召集關琳、方天鐸、何慧仙、岳小飛、袁小鶴、周海山等在大廳會商對策。
擺在面前的,只有三條路。
一是孤注一擲,拚一死戰。
一是雖不出戰.但卻堅決固守,與育化城共存亡。
最後一條路,便是棄城乘夜于秘道遁出谷外,至于以後的事,出谷後再做計較。
眾人議論了很久,還是莫衷一是,使得嚴寒始終猶豫不決。
這是因為誰都沒有絕對良策,而決定權又在城主嚴寒,只要嚴寒決定走哪—條路,他們都不致另有異議。
嚴寒當然明白.育化城方面的實力.絕不能和皇元教相比,勝敗之分.早成定局.但卻有一件事使他必須設法確保育化城。那就是靈堂內數十位服藥人棺的高人,這些人全是武林各大門派以及豪門世家的首腦人物,一旦落入皇元教主白荻手中,勢必助長她進軍中原的氣焰,後果不堪設想。
但嚴寒一旦由秘道撤退.卻又無法將棺中這些高人帶走。
就在嚴寒大感躊躇不決之際.忽然有人來報︰谷外秘道口有人破壞了機關.負責守護秘道的弟兄攔阻不住.來人已經殺了進來。
這消息不但嚴寒大為震驚.在場所有的人也幾乎全呆在當地。
因為由育化城通往谷外的秘道,可說是機密中的機密,尤其在谷外,根本無從發現。如今居然遭人破壞而殺了進來,在嚴寒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奇事。
嚴寒在大感惶駭之下.急急問道;“一共殺進來多少人?”
來人道︰“只有兩人,他們把守護秘道的弟兄。全以點穴手法點倒.並未加殺害,然後大搖大擺的沖了進來。”
“這兩人目前已到了什麼地方?”
“已經進了城,屬下方才一路急奔前來稟報時.還看見他們就在附近不遠。”
立刻,大廳內群豪齊齊亮出了兵刃,不待嚴寒吩咐,便準備出去迎戰來人。
就在這時,一名神采飄逸、翩翩儒雅、眉清目朗、頷下留著五綹長髯的中年儒士模樣的人,緩緩邁步進入了大廳。
只見袁小鶴和岳小飛呆了一呆,立刻沖上前去,雙膝跪倒,兩人一個口稱“師父”,一個直叫“廬伯伯”。
原來這人竟是聖手書生廬雲。
其余眾人,雖不認識聖手書生廬雲,但對他的大名,卻早已如雷貫耳,听袁小鶴、岳小飛這麼一叫,當然知道了他是誰,于是紛紛上前見禮,井把廬雲請至上座。
岳小飛和袁小鶴隨即再介紹群豪與廬雲認識。
其中何慧仙因廬雲有恩于愛子小飛.立即上前拜謝。
當下,廬雲說出他進入天谷的經過。
原來廬雲在袁小鶴和岳小飛走後不久.無意中遇到了一位當年好友.而這人正是曾進入天谷後又秘密逃走的,便把天谷的內幕情形告訴了廬雲。
廬雲擔心袁小鶴和岳小飛有失,便也決定親自進入天谷。以便從中協助。
在他臨行前.特地去謁見洞仙辭別。
誰想當洞仙听他敘述過天谷的情形後,竟意外的表示要陪他同到天谷來。
就這樣.兩人一路而來,由于在各地游山玩水耽誤了不少時日,所以今天才到。
他們因谷口已經封閉,找不到入谷路徑,剛好育化城通往谷外的那條秘道在外面的出入口被他們無意中發現,這才破壞了機關,將守護之人點倒.闖了進來。
嚴寒听完廬雲的敘述後.迫不及待問道︰“廬大俠,那位洞仙老前輩為什麼還不進來?”
廬雲道︰“他老人家吩咐廬某先進來看看,然後再去請他。”
嚴寒催促著道︰“那就快快去請!”
由于廬雲和洞仙的前來,嚴寒終于下了決定,那就是明天大可開城迎戰。他雖然不知洞仙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但有廬雲的加入,也夠聲勢大振的了。
只听廬雲道︰“洞仙,他老人家性情古怪,待會兒來了之後,如對各位打所冒犯之處,各位千萬不要見怪,否則他老人家一怒拂袖而去,那就糟了!”
嚴寒陪著小心道︰“那是當然,他老人家是遁入高人,而且已修煉到天人合一的境外.如今駕臨敝城.嚴某可稱三生有幸。廬大俠快請他來.嚴某等人都該向他大禮參拜。”
“好.諸位請稍待,廬某這就到外面去請!”
廬雲去後不久.便陪著一位鶴發童顏.滿面紅光.神態異奇脫俗的老人走了進來。
袁小鶴和岳小飛是見過洞仙的,正想趨前拜見,卻又被眼前的景像怔住。
原來他們兩人所見過的洞仙,是頭大如斗,亂發復面,根本不是現在這樣子。
他們哪里知道,洞仙現在的模樣,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在這剎那,突見嚴寒兩眼一直,接著翻身跪倒在地,驚喜而又激動的失聲叫道︰“師父!原來是你老人家到了,這不是在做夢麼?”
洞仙也略顯激動的道︰“起來講話!”
連廬雲事先也毫不知情,原來洞仙竟是嚴寒的恩師,怪不得他竟肯不遠千里前來天谷。
嚴寒起身把師父扶至上座,然後又大拜三拜,才垂手躬身侍立一旁。
這時.其他的人也都紛紛上前拜見。
嚴寒仍在心神激動,謹聲道︰“師父離開昆侖雲霞洞幾十年,弟子們遍尋天涯海角不遇,想個到你老人家卻隱居在五台山。師父當年事先不向弟子透露半點消息而離開了昆侖雲霞洞,究竟是為了什麼?”
洞仙微微嘆息一聲道︰“當時你們都已藝滿自立,為師無牽無掛,離開昆侖雲霞洞,又何必通知你們?”
嚴寒頓了頓道︰“師父可知道目前天谷內的情形?”
洞仙忽然神色沉凝,哼了一聲道︰“為師就是听到白荻這畜生居然成立了什麼皇元教,而且又打算進軍中原,血洗武林,所以才不得不破戒西來.以便消除這場災禍。”
接著又哼了一聲道︰“為師當年早就看出白荻將來心有惡行,但卻沒想到她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實在可惡之極!”
嚴寒隨即起機把近月來所發生的事以及白荻即將明天大舉攻城,詳細稟報了一遍。
誰知洞仙卻對嚴寒嗔目而觀.怒聲道︰“嚴寒,這些話你還有臉對為師講.我看你是咎由自取!”
嚴寒不覺打了個冷顫道︰“莫非師父……”
洞仙冷然道;“你們師兄妹三人,你身為大師兄.白荻當年成立皇元教.你就該對她曉以大義.設法阻止,但你不此之圖,反而助紂為虐.狼狽為奸,以大師兄之尊,竟甘願做她的屬下.受她擺布.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麼?”
嚴寒被訓斥得面紅耳赤.兒乎連頭都抬不起來,實在悔恨不已。
洞仙冷笑道︰“你什麼一時愚昧?據為師預料,當時你助她成立皇元教.照樣也是心存權利之欲,若不是最近因和她利害沖突,你會叛離皇元教麼?”
嚴寒被斥得越發無顏,真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鑽了進去。
洞仙又道︰“不管怎麼.總算你能迷途知返,為師就決定暫時留在你這育化城,等消滅了皇元教,懲治過白荻和黃一道這兩個畜生再說。”
嚴寒被訓得連師父和廬雲的接風宴都忘記準備,這時才連忙吩咐周海山趕緊到廚房交代.井特別要廚房準備幾樣師父喜歡的素菜。
酒筵擺上之後,群豪們雖已用過餐,卻不得不再上桌奉陪。
此刻眾人的心情,已和先前完全不同,洞仙和廬雲的到來.等于天降救星,誰也不再在乎明天皇元教的大舉攻城了。
洞仙因自感方才訓斥嚴寒有些過分.此刻態度也轉為和藹。因為到現在他才想起這位弟子已是六七十歲的人,已經不是當年只是個孩子的嚴寒了。
散筵後.嚴寒又親自服侍師父安寢,直忙到下半夜,才有時間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次日早餐後,嚴寒陪同群豪主動來到城外,在城門口嚴陣以待。
其中洞仙暫不出城,他老人家藏在城樓上觀陣,以便必要時現身。
廬雲則已隨群豪出城,不過他故意站在後面,盡量避免讓對方注意到。
頓飯工夫之後.皇元教的大隊人馬便已到達。
這次皇元教的陣容。比上次更盛。
皇元教主白荻下轎後,站在前方當中,她身旁仍是總護法秦槐,其中武功最高的多背天翁龐舟,竟把所屬十名高手全部帶了來。
岳小飛和袁小鶴很快便發現對方人馬左首站著風嫣紅。
風嫣紅身後兩名大漢.正是丁濤和甘霖。
此刻的岳小飛和袁小鶴,已不再戴人皮面具.他兩人居然和丁濤、甘霖成了敵對的雙方,這在從前可能誰也想不到。
當皇元教的大隊人馬排好陣式後,不少人都對岳小飛和袁小鶴指指點點,顯然他們已知道了前幾次那叫關大鵬的就是岳小飛所改扮。
白荻和秦愧這時都難免有些意外,他們事先本以為嚴寒必定在城內不敢露面,偏偏對方仍敢出城對陣。
只听白荻高叫道;“叛賊嚴寒,本教主的大軍到來,你居然仍敢頑抗,當真不知死活!仍敢出城對陣。”
嚴寒冷笑道;“白荻.是誰不知死活,馬上便見分曉!”
秦槐立即傳令道︰“龐前輩就請派出高爭把他們統統拿下!”
以秦槐總護法之尊,對龐舟不稱職餃而稱前輩,可見皇元教中,誰也不敢不把龐舟另眼相看。
龐舟這次一連叫出兩名高手。
這兩人根本設把育化城方面所有的人看在眼里,竟然挺著兵刃直沖入對方陣中。
岳小飛和袁小鶴豈容他們如此猖狂,雙雙掄劍迎了上去。
龐舟所派出的兩人果然身手高得出奇,居然在十招之內,和岳小飛和袁小鶴戰成不分勝負。
豈知岳小飛在前十招只是試探性質,有意拖延時間而已,直到第十一招.才施出了真正功力。戰不到三合,便震飛了對方的兵刃,接著一劍刺進對方左肩,再飛起一腳。
那大漢被踢得有如天外飛石,在受傷又加重摔之下,倒地之後,便昏厥過去。
誰都看得出,岳小飛是存心手下留情,否則那大漢根本沒有活命可留。
另一大漢不覺心慌,一時大意,也被袁小鶴一劍刺中右臂。
袁小鶴也是手下留情,傷了對方之後,自動收劍退到一旁。
多臂天翁龐舟氣得目齜欲裂。右掌一揚,猛向岳小飛拍去。
岳小飛已吃過他掌力之虧.身法比對方的掌風更快,早已躍至半空,然後俯身下擊。
這樣一來,龐舟只能向空發掌。岳小飛最多被彈向空中,然後再順勢落下來襲擊,根本不需費力。
果然,龐舟每發一掌,岳小飛就往上升,使得龐舟必須不停的發掌,岳小飛反而樂得十分自在。
如此—來,兩旁觀戰的人,竟不再注意龐舟,注意力全集中在岳小飛一人身上,莫不把他這身輕功嘆為觀止。
就這樣足足盞茶工夫過去,岳小飛雖無法刺傷龐舟,但龐舟對岳小飛也沒可奈何。
忽听一人朗聲喝道︰“飛兒回來,待老夫接他幾招試試!”
岳小飛在空中听出說話的是廬雲,一個倒翻,便輕飄飄的落回陣中。
這時聖手書生廬雲已踏步走出場來。
頓時,皇元教方面起了一陣騷動,其中有認識廬雲的,固然感到震驚,聖手書生廬雲什麼時候竟來到天谷?又怎會在育化城中?
那些不認識廬雲的,也難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因為他們從未見過此人,此人居然敢下場和他們眼中天下武功第一的龐舟時拚,可見必非等閑之輩。
其中最感震驚的,莫過于風嫣紅,她做夢也想不到,冤家對頭會在此時此地出現,好在她站在兵多將廣皇元教的一方,雖震驚而卻並不懼怕。
廬雲走至距龐舟身前七尺處停下步來,橫劍朗聲道︰“尊駕掌力雄渾,令人佩服,廬某不才,很想領教領教高招!”
龐舟並不認識廬雲,兩眼眨了幾眨道︰“你是什麼人?”
廬雲淡然笑道︰“交手過招,何必查名問姓.閣下就請出手!”
龐舟覺出來人必定不凡.暗運內力,奮臂一掌,直向廬雲當胸拍去。
兩人相距不過七尺.龐舟的掌力又有如長江大河倒瀉,這一掌下去,誰都不難想到結果。
但後果卻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麼嚴重.廬雲只向後倒退了兩三步,便復又沖了上來,長劍一舉,閃電般向龐舟頭頂斬來。
龐舟不由大感震愕,因為雙方相距不足一尺,他的掌風竟未能把對方震倒,至少在他一生是從未有過的事。
在這同時,兩邊觀戰的人也都駭異不已,當今之世,居然有人能與多臂天翁龐舟抗衡,怎不大出人意料之外。
龐舟本來也用過兵刃,但他自認天下無敵,所以從不攜帶,這一來,逼得他只有雙掌連環出擊,總算使得廬雲難以近身。
但廬雲的劍芒照樣也似銀河倒瀉,龐舟想以掌力把他震退,也不是—件易事。
就在兩人殺得難分難解之際,驀地響起聲焦雷擊頂般的大喝︰“住手!”
喝聲剛過.但見一位鶴發童顏、滿面紅光、神態岑奇脫俗的老人,已昂然走進場中。
洞仙本是隱身在城樓上,他究竟是怎麼下來的.連育化城方面的人,也誰都不曾看清。
這一聲沉喝,幾乎所有的人都為之震懾。
龐舟和廬雲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各自向後躍開。
皇元教方面的人,除教主白荻外.並無一人認識洞仙,他們只是呆呆的把視線集中在洞仙身上。
但白荻卻已兩眼發直,大有不知所措之概。
洞仙直來到龐舟身前,淡淡一笑道︰“你可是六十年前曾在中原橫行三載以後又隱身荷蘭山的矮人龐舟?”
龐舟怔了一怔道︰“尊駕是誰?”
洞仙不動聲色道︰“不必問老夫是誰,老夫听說你自恃掌力舉世無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現在老夫就站在原地接你三掌試試,若三掌無法將老夫擊倒,老夫再行出手。”
龐舟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當今之世,居然有人說出這等大話,當下嘿嘿一笑道︰“老匹夫,你可是想找死,龐某一掌就是可把你送上西天,哪還用得著三掌!”
洞仙道︰“不必多言,快些出手!”
龐舟料定此人可能真正有些功力,隨即吐氣出聲,連聚內力于雙臂.接著雙掌齊推.那排山倒海的狂飆,直向洞仙涌去。
豈知洞仙竟然穩站當地,只是雙手在胸前左右一劃,居然像沒事般的連動也沒動一動。
龐舟大驚之下,接連又是兩掌,依然不曾搖動洞仙分毫。
當他正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時,突見洞仙右臂一揚.如擊敗革的響起一聲,龐舟的身子,早已被震起兩三丈高,然後像西瓜飛天一般向皇元教的人馬摔落下去。
當他落地之後.一連撞翻了五六個人,還是摔了個人仰馬翻。
霎時之間.皇元教方面像忽然變了天,他們在呆了半晌之後.才各自不顧一切的倉皇向總壇方向奔逃。
皇元教主此時也顧不得乘轎,和總護法秦槐逃走得不知去向。
嚴寒正欲揮軍追殺.卻被洞仙阻住。
嚴寒走上前道︰“師父為什麼不乘機追殺!”
洞仙道︰“皇元教的徒眾,多半都是無辜的.為師不得不存下一念之仁。你二師弟黃一道那畜生的富國城離這里多遠?”
“富國城緊鄰育化城,離這里不過八九里路。”
“走,隨為師先到富國城去。”
隨即由嚴寒在前帶路,群豪緊緊相隨在洞仙身後。
來到富國城,守城的尚未來得及問路,便被岳小飛和袁小鶴以隔空打穴法點倒在地。
進入城府,直奔大廳。
富國城主黃一道聞聲後,慌忙率眾出來迎戰。
他屬下的幾名高手,很快便被群豪殺得逃逸無蹤。
黃一道正要逃命,嚴寒喝道︰“大膽叛逆,你可看清來人里有誰?”
黃一道呆了一呆,終于發現洞仙,嚇得他慌忙跪倒在地,顫聲叫道︰“師父饒命.弟子拜見!”
洞仙哼了一聲︰“畜生,你還有臉見我!”
他話聲甫畢,一腳向黃一道踢去。
黃一道被踢得連翻七八個筋斗,身子穩住後已閉氣過去。
嚴寒吩咐周海山道︰“先把他捆起來押回育化城去!”
僅是轉瞬的工夫,富國城已被解決。
洞仙再問道︰“皇元教總壇離這里多遠?”
嚴寒道︰“不遠,只有十里路左右。”
洞仙道︰“現在就隨老夫攻進皇元教總壇。”
路上.洞仙忽然問道︰“听說白荻有三個女兒.她的丈夫是誰?”
嚴寒窘然乾咳了兩聲道︰“稟師父.連弟子都沒見過她的丈夫。”
洞仙叱道︰“豈有此理,你們一直和她在一起,怎會沒見過她的丈夫?”
嚴寒尷尬中陪著小心道︰“不瞞師父.弟于和二師弟都是十年前才和她重遇,接著就擁她為教主成立皇元教.那時她已有了三個女兒。大丫頭白金鳳,二丫頭白銀鳳,三丫頭白玉鳳,正因為她沒有丈夫,所以三個丫頭都從母姓。”
“你們為什麼不問問她?”
“弟子們當然也找機會問過,她說她那丈大已經死了。”
洞仙哼了一聲道︰“什麼死了?她根本就是人盡可夫.所以才生下來三個孽種.說起來為師真該漸愧,竟調教出這麼一個畜生來!”
很快便到達皇元教總壇。
這里是皇元教中的禁區,當然不能輕易讓人攻進。一時之間,八大護法、各護壇使者、由武關調來的高手以及其他可戰之將.齊齊出動抵抗。
群豪在洞仙和嚴寒率領下,這次不再客氣,一陣廝殺之後,皇元教方面的高手,片刻間便半數以上當場橫尸濺血,部分貪生怕死的,則趁機四散逃去。
岳小飛和袁小鶴很快便把花玉麟救出。
及至殺到後宮,白荻和秦槐見無處可躲,不得已只好跪地求饒。
另外,白金鳳、白銀鳳、白玉鳳三姊妹,也都隨著跪在一旁。
洞仙目光緩緩掃過山荻.冷冷說道︰“白荻,你很能干.做的好事!”
白荻忽然淚滾雙頰.悲切切說道︰“師父.弟子知錯了,但願你老人家能饒我一命,弟子從此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袁小鶴擔心洞仙一掌把白荻擊斃。那就很難再找回“煉心大法秘笈”.忙扯了廬雲一下衣襟道︰“師父。那本秘藉目前已落在皇元教主手里。”
廬雲只好躬身向洞仙施了一禮道︰“老前輩.你老人家賜贈晚輩的那冊……”
洞仙道︰“你說的可是那冊‘煉心大法’.不必要了,當今之世,除老夫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能煉心成功,今後不論讓誰得去.都將成為廢物。”
他說著.目光又移到白金鳳等人身上道︰“這三個丫頭都是什麼人?”
白荻垂道低聲道︰“她們是弟子的三個女兒。”
洞仙冷笑道︰“她們的父親是準?”
忽听秦槐聲音抖動的道︰“老前輩,是……是晚輩!”
此語一出,不但嚴寒等人震驚.連白金風三姊妹也愣在當場.因為她們也始終弄不清誰是自己的生身父親,白荻曾對他們私人透露過,她的丈夫早已死去。
原來秦槐自動承認此事.目的不外希望保住一命,他想到白荻是洞仙的弟子.洞仙看在白金風等三姊妹無辜的份上,必定不忍心殺死白荻。白荻不死.他承認了此事.自然也可不死了。
哪知他的話剛剛說完,嚴寒早已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
秦槐連叫都沒叫出.便倒臥在血泊中死去。
就在這時,白荻驚叫一聲,也倒了下去。
原來白荻見秦槐被嚴寒一劍刺死,自己也咬舌自盡。
皇元教元凶已除,洞仙隨即吩咐道︰“這三個女娃兒是無辜的.千萬不要傷害了她們.你們就留在這里處理善後.老夫先回去了。”
嚴寒吃了一驚道︰“師父要到哪里去?”
洞仙道︰“為師先返回育化城,你們處置完畢後,盡速向我稟(缺一頁)
得我再來動手。”
可惜風嫣紅並無白荻那種決心和勇氣.只顧驚慌失色的連聲求饒.絲毫沒打自盡的打算。
廬雲拾起長劍,猶豫了一下之後.一咬牙,猛地向風嫣紅咽喉刺去。
風嫣紅只慘呼出半聲,便倒地氣絕。
丁濤和甘霖見此情景,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不成人形,情不自禁的跪下去也齊喊饒命。
廬雲側臉問道︰“這兩人是誰?”
袁小鶴道︰“他們當初是和弟子們一齊進入天谷的,並無大惡。”
廬雲道︰“既然並無大惡,就沒有必要再殺他們,讓他們自行逃生去吧!”
岳小飛喝道︰“你們兩個還不謝過我廬伯伯的不殺之恩起來!”
兩人謝過廬雲起身後,丁濤干咳了幾聲,望著岳小飛抱拳躬身道︰“岳使者,以前全是丁某的錯,您千萬原諒!”
岳小飛道︰“別再叫我岳使者,告訴你們,皇元教主已經畏罪自盡,從此之後.縱有天谷.也不會再有皇元教了。”
丁濤大駭之下,連忙又道︰“那麼丁某和老甘就決定追隨花大俠和岳公子。”
岳小飛道︰“多謝兩位的好意,家父既不想成立什麼教,也不會創門立派.用不著兩位跟隨。兩位原本在太白山已經混出了名聲,何不再回太白山去重創舊業,山不轉路轉,彼此將來也許後會有期。”
丁濤和甘霖雖未言語.內心卻同樣早有這種打算。
岳小飛再問廬雲道︰“廬伯伯.你老人家要不要再到其他關口看看?”
廬雲初來天谷,對天谷內的一切,難免也有些好奇.隨即點了點頭。
在岳小飛和袁小鶴的陪同下,水關、火關、武關、文關都走了一遍。
這些關口的統領,除武關外居然仍不知道皇元教已發生了巨變,這當然是因為他們並未被調去攻打育比城之故。
至于武關,則只有三兩名高手在,他們都是在攻打育化城敗退下來的.而且未見龐舟的人影。
文關統領劉繼德最好客,還特別準備了午宴款待廬雲等三人。
岳小飛和袁小鶴都守口如瓶.並沒對任何一關透露皇元教總壇已經瓦解的消息。
回到育化城。在皇元教總壇處理大事的嚴寒等人也回來了,他們並把白金鳳姊妹三人帶回。
至于被掠走的嚴夫人和二小姐嚴如霜.自然早就安然脫臉。
當晚.嚴寒在大廳擺下盛筵,群豪齊集一堂,酒醉飯飽而散。
這時廬雲才想起尚未處置叛師滅祖的孽徒馬昭雄,及至問過嚴寒,才知馬昭雄已被活活吊死。
三天後.洞仙和廬雲、袁小鶴決定返回五台山獨秀峰,洞仙仍要再回原洞做他的洞仙。
另外.方天鐸也告辭而去。
至于嚴寒,必須仍留在天谷.除了繼續處理善後,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讓那些在靈堂內服藥人棺的各路高人.再服藥救醒後康復,然後送他們出谷各回原處。
就在洞仙.廬雲、袁小鶴、方天鐸等人走後的次日一早,關琳忽然來向花玉鱗辭別。
花玉鱗和何慧仙夫婦因和嚴寒已是兒女親家,所以決定暫時留在育化城,協助處理善後。
他見關琳前來辭別.不覺大感驚詫道︰“大哥,事情還沒辦完你怎麼能走?”
關琳淒涼一笑道︰“三弟,愚兄經過這幾天的冷靜考慮,已決定不再和小飛父子相認。”
花玉鱗哦了聲道︰“可是大哥總是他的生身之父,世上哪有不認親骨肉的?難道你要讓小飛抱憾終身?”
關琳面色凝重,又是淒涼—笑道;“三弟.愚兄只是生下他,在他生下不足周歲便由你們夫婦撫養,你們對他的恩情,多于我對他千百倍,愚兄又怎忍心拆散你們和他這段關系?”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他和你父子相認,對我們夫婦並無妨礙,若您真是過意不去,盡可讓他認我們夫婦做義父母。”
“不,愚兄還有難言之隱,三弟請原諒,這件事我到現在一直還瞞著你。”
花玉麟心頭一震,茫然道︰“大哥說的究竟是什麼事?”
關琳神色赧然,低下頭道︰“事到如今,愚兄只有實說了,你可知道小飛的生身母親是誰?”
花玉麟怔了怔道︰“當然是大嫂,遺憾的是兄弟竟然至今沒見過大嫂的面。”
關琳帶著自嘲的神色,搖搖頭道︰“她不是你大嫂。”
“那麼她是誰?”
“皇元教主白荻!”
花玉麟幾乎驚得呆了.半晌,才又問道︰“大哥可否再對兄弟說清楚些?”
關琳長長吁口氣道︰“當愚兄十三年前初遇白荻時,便對她一見傾心,而她也對我頗具好感,兩人暗中來往,不久便生下了小飛。後來事機不密,被秦槐查知,愚兄不得已便帶著小飛偷偷逃回中原,不久你我和天鐸義結金蘭,愚兄因在江湖行走帶著小飛不便.便把他交給你們夫婦代為撫養。”
“可是後來大哥卻又到天谷來.您為什麼竟自投羅網呢?”
“說來慚愧,愚兄為了想再見白荻一面,才貿然又闖入天谷。”
“後來呢?”
“後來終于不幸落入秦槐之手,還算白荻仍念舊情,經她向秦槐苦求,我才免于一死,而被打到育化城—處山洞里幽禁了將近十二年之久,若不是你們夫婦前來相救,只怕我必定不見天日一直到死。”
花玉麟听到這里,不由也百感交集,不知還能說什麼好。
關琳再道;“三弟,你明白了這段因果,總該成全愚兄心願,不再讓小飛和我父子想認了吧?”
花玉麟緊蹙著雙眉道︰“不管如何,大哥實在沒有理由不和小飛父子相認!”
但關琳的語氣,卻像斬釘截鐵般道︰“這就是最大的理由,小飛跟了你們夫婦,必定終生幸福快樂,但若和我父子相認,當他知道生身之母竟是白荻,白荻的死狀,他是親眼看到的,豈不將使他痛苦一生?”
花玉麟默然了,像陷入沉思,關琳的這番話,完全是至情至理,為了成全義兄這心願,他實在不能再說什麼,但若這樣,卻又總覺對義兄不住。
就在這時,岳小飛走了進來,他是來向花玉麟請示事情的。
當花玉麟交代過後,面前早已失去關琳的蹤影。
花玉鱗急急追出門外,但見旭日初外.大地一片燦爛,關琳早已去遠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