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龙生
天色破晓,半圆冷月,仍然斜挂四天。
深秋的早晨,寒气逼人。
一个身着黑袍,头戴毡帽的中年人,手中提着一只红漆描金的木箱子。
那木箱长尺八寸,宽约一尺,厚不过五寸,看上去小巧玲珑。
这时,霜寒还重,大街上,还不见行人。
黑袍人行近了一座高大的府门时,突然放缓了脚步,口顾一眼,撩起长袍,把木箱掩在长袍之下。
这庐州衙高大的门楼上,挑起两盏气死风灯,光焰熊熊。
两个手执长矛的府兵,一左一右地站在府门前面。
一个挂着腰刀的哨长,不停地来回走动。
黑袍人突然一伏,快速地行到了府前西侧的一座石狮子旁侧,悄然放下了描金小木箱,转身而去。
他动作灵巧、快速,显然是习过武功的人。
夭亮前的朦胧夜色,再加上那黑袍人的轻巧动作,府门前站的哨长、府兵,竟然全无所觉。
虽然,那石狮子,距离府门哨位,只不过一丈多些。
中午时分,黑袍人又出现在庐州府最大的酒楼中“庆仙阁。”
大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黑袍人的形貌。
四十多岁的年纪,削唐的双颊,不高不矮的身形,双目中神光湛湛,逐出了一股中年人的精明。
他独自坐在二搂一个靠窗的桌位上,却要了两双杯筷。
显然,是在等人。
酒菜上了多时,却不见有人到来。
黑袍人似是等得不耐,皱皱眉头。自斟自饮起来。
黑袍人酒量不错,一壶一斤装的上好二锅头,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
他又要了一壶酒,站起搓搓手,又坐了下去。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等一个不守约的人。
但那黑袍人,却似有着不能不等的苦衷,尽管他如坐针毡,但却不敢离开。
六七十张的桌位,只余下了两三桌人,七八个招呼客人的店伙计,也懒散地坐在椅上,打起盹来。
黑袍人长长吁一口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就在他闭上双目的一刹间,一个形同叫化子的童子忽然而至,在对面坐了下来,挽起酒壶斟向酒杯。
黑袍人的警觉很高,动作也快,那挽壶倒的酒的轻微声息,已使他霍然挺起,一伸手,抓住了酒壶,冷冷说道:“你是谁?”
小叫化笑一笑道:“你可是姓苏。”
黑袍人道:“嗯!”
小叫化道:“叫百魁。”
黑袍人道:“不错。”
小叫化道:“好!那就先放开你抓酒壶的手。”
苏百魁吁一口气,道:“阁下是……”
显然,他被人叫对了名字,已不敢存轻视之意,言语间,相当客气。
一面问话,一面放开了酒壶。
小叫化斟满了酒杯,放下酒壶,道:“你可有一个绰号叫草上飞。”
苏百魁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小叫化放低声音,道:“你送去的东西,我们已经收到了!”
苏百魁哦了一声,道:“你们点查过了?”
小叫化道:“点查过了。”
苏百魁道:“可有什么缺失?”
小叫化道:“没有,可以告慰你苏兄的是,我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
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接道:“你回去上覆贵东主,生意已经成交,要他坐候佳音,三个月内,咱们送上人头,谢谢你这杯酒,兄弟告辞了。”
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头,道:“阁下留步。”
小叫化笑一笑,道:“还有什么吩咐?”
苏百魁道:“东西收到了,咱们应该办个手续,我送的价值数千万银子的珠宝,不是个小数字,就凭你兄弟几句话,就算完了?”
小叫化缓缓坐下身子,又斟了一杯酒,道:“生熟悉不欺,我们可以不接这票生意,但既然接下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事情办不好,原物奉还,不会少你一个铜板,不过,到自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办砸任何一票生意。”
苏百魁道:“这个我相信,不过……”
小叫化道:“相信就行了,难道还要我们出个收据不成。”
苏百魁道:“小兄弟,在下还是这个意思,那是一笑大数目,如若在下手中,没有一点凭据,要我如何向出钱人交代?”
小叫化道:“苏兄,你也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留把柄在别人手中,老实说,你看的,也不是我的真正面目。”
苏百魁凝目望去,只见那小叫化的脸上,满是油污,就算他未戴人皮面具,也是一样瞧不清他的真面目,不禁一皱眉头,道:“小兄弟,这个我也清楚,可是你——”
小叫化笑一笑,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有些人微言轻,是吗?苏老兄,你仔细想一想,如是我不够份量,会派我来吗?”
苏百魁道:“小兄弟,手续兔了,通个姓名,总该行吧?”
小叫化沉吟了一阵,道:“苏老兄一定要问,你就回覆贵东主,说是你见过了血手小三就成了。”
苏百魁道:“你就是血手小三吗?”
小叫化道:“苏老兄,别得寸进尺,我已经是破了例子,我走了,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话说完,不再理会苏百魁,转身快步而去。
苏百魁还想阻止,但一眼看到了酒壶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不禁一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不见他运气行功,就把手印留在酒壶上,这不是一桩轻松事,苏百魁自知无法办到。
这就是凭据。
招过来店小二,算过酒钱,苏百魁同时也买了那把酒壶。
离开了庆仙阁,直奔三英客栈,立刻备马上路。
敢情,他也是由别处赶来此地,践约而来。
一口气,奔出了二十几里,马身见了汗,才微微收缰,放缓而行。
这时,他开始思索这件事情,为什么要改在庐州,又为什么要自己把那一箱珍贵珠宝送到庐州府前的石狮子下?
万一那价值数十万的珠宝出了差错,被别人捷足先得,或是无意捡去,那岂不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
血手小三,又是什么身份?
那点年纪,竟练成了那么一身武功?
徐州,古彭城地,楚霸王项羽曾建都于此。
地据要津,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商市繁荣。
苏百魁直奔入徐州城中的主通镖局。
徐州三家镖局子,宝通是不大不小的一家,规模不算大,算上了总镖头,上下也不过三十几号人。
总镖头万寿山,也谈不上什么大名气,生性保守,不喜扩张局面,好像只要能混得一口饭吃,能过且过。
苏面魁似是很熟,一进门,就有人接过他的坐马。
不用通报,直奔内厅。
也许早有人暗中通报,万寿山已有准备,独坐在厅中等候。
内厅不太大,但也不小,摆了十几张太师椅,一丈方圆。
万寿山的镖局子不大,人也没有什么名气,但长相却是堂堂仪表。
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一道及胸的黑髯蚕眉,凤目,方面大耳适中的身材,生具了一种折人的威平。
苏百魁对万寿山似有着相当的敬畏,遥遥一抱拳,道:“万兄,小弟回来了!”
万寿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欠欠身,笑道:“你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先喝杯茶。”
木案上,早已摆好两杯香茗,还不停地冒着热气。
显是新沏不久。
苏百魁没有立刻落坐,先解下腰中一个小包裹,道:“这把酒壶上,留下了血手小三的掌痕。”
送上酒壶之后,退两步,在一张紧靠木案的太师椅上坐下。
万寿山接过酒壶后,看得很仔细,良久之后,才点点头,道:“壶形不变,留下掌痕,成就相当的高明。”
苏百魁道:“但看上去,血手小三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童子就算他经过了易容,但改不了他带有童稚的口音。”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是一路直奔镖局吗?”
苏百魁道:“小弟自信已够谨慎,一路上,仔细观察,未见有可疑的跟踪之人。”
万寿山缓缓站起身子,不停地在室内走动,双眉微锁,似是在思索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苏百魁缓缓站起身子,道:“小弟告退了。”
万寿山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好!你先请下去。休息一会,晚上再替你接风洗尘。”
苏百魁道:“不敢,不敢,但愿此行未把事情办错,小弟就很心安了。”
万寿山沉吟不语,没有立刻答覆。
最好的结果是,万寿山还未能决定这件事是错还是对?苏百魁已经站起身子,又停了下来,有着一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万寿山来回走动了一阵后,回头说道:“我看你还是先到局中躲几天,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苏百魁低声说道:“万兄意思是……”
万寿山道:“我担心你可能被人追踪到此。”
苏百魁怔了一怔,道:“我一路谨慎、小心,相信没有被人盯上,万兄,这做法,岂不是大过小心了。”
万寿山道:“我是小心了一些,不过,小心没有大错,苏兄还是要委屈一些时间了。”
苏百魁冷笑一声,道:“万兄,兄弟这一趟,自觉得办得十分圆满……”
万寿山笑一笑,接道:“我知道。”
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苏百魁的穴道。
苏百魁吃了一惊,道:“万兄,你……”
万寿山道:“我没有恶意,但你太低估了血手小三他们那批人,事关重大,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苏百魁还想说什么,却被万寿山摇摇手,罅他说下去。
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抱起了苏百魁,离开了大厅。
万寿山轻轻呼一口气,缓缓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守门的镖伙计,突然快步行了进来,道:“总镖头,有一位华老先生求见。”
万寿山啊了一声,道:“请他进来。”
镖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一个年约六旬,白髯垂胸的老者,行入大厅。
这人满面红光,双目有神,一袭青衫,衬着垂胸白髯,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度。
万寿山迎接厅门口处,一抱拳,道:“在下万寿山,……”
青衫老人接道:“我姓华,你叫华先生就是。”
万寿山道:“哦!”
青衫老人道:“我们谈正经,老配朽委托的事,办得如何?”
万寿山道:“幸未辱命,他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三个月内,他们会送上人头。”
华先生笑一笑,道:“办得很好,老朽就是来听这一个回信,告辞了。”
万寿山道:“华兄,敝局化了相当的心血,才和他取得连系
华先生接道:“我了解,这五千两银票,万总镖头先请收下,三个月见效之后,再付另一半。”
万寿山道:“华兄,在下的意见是,我们化费了心血太大,酬劳方面,华兄能不能作得了主,增加一些?”
华先生沉吟了一阵道:“万总镖头,希望再加好多?”
万寿山道:“在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再加一万两银子。”
华先生道:“万总镖头,银子不扎手,谁都希望越多越好,但要取之有道,取得所值,阁下这做法,不觉有些大过分吗?”
万寿山道:“华兄,阁下肯一付上百万银子的珠定,为什么不能多加咱们几个辛苦钱,再说,万某人越想越觉得这票生意的凶险太大,而且恩怨牵连,恐怕要几十年才能有个结果,一万两银子,价钱太低。”
华先生道:“好吧!万两纹银,虽然不是个小数字,但敝东主,还不会放在眼中,老朽就作主加你一万两银子。但老朽不能现在就付。”
万寿山道:“华兄的意思是……”
华先生道:“事完之后,一万五千银子,一次付清,不会有任何拖欠。”
说完话,也不等万寿山口答。转身而去。
万寿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华先生,一掷万两银子,难道就不希望拿到一点证据吗?”
华先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道:“他们一向不付收据。”
万寿山道:“那要看什么人,像我万某人这样的办事人,总得取得到一点什么证据才行。”
华先生道:“证据现在何处?”
万寿山道:“兄弟手中。”
华先生道:“拿过来。”
万寿山道:“这是额外赠送,不用加钱,但我想收一半订金。”
华先生道:“再收五千两?”
万寿山道:“华兄既然答应了增加一万,也应该先付一半。”
华先生皱皱眉头,又取出三张银票,道:“这是五千两,你把证据拿给我。”
万寿山接过银票,送上了一把锡壶。
华先生举起锡壶,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印有一个很清晰的掌痕。
这掌痕不深,但却很清楚。
困难的,也就在此了。
轻轻地把掌痕印在锡壶上,比深印掌痕的锡壶上,困难十倍。
华先生像欣赏一件古物似的,仔细地鉴赏了一阵,道:“能在锡壶上印上这么一个手印,不太容易,能不能告诉我他听什么名字?”
万寿山道:“华先生,看来,你也是久走江湖的人了,应该知道,干杀手的人,从来不会留下姓名。”
华老先生手持长髯,笑一笑,道:“他们不会留下姓名,但他们应该留下一个编号。”
万寿山道:“看来,华先生很内行。”
华先生笑一笑,道:“我如是不熟悉一些江湖事故,敝东主,也不会派我主办这件事了。”
万寿山哦了一声,道:“他的编号是血手小三。”
华先生笑一笑,道:“血手组,这是属于强杀的一组。”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华兄你看来比刀”某更了解这一个杀手组织了。”
华先生道:“我说过,对江湖中事,我了解的很多。”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万某人,还要向阁下领教了。”
华先生道:“万兄请说!”
万寿山道:“什么叫强杀组?”
华先生道:“万总镖头是他们的代理人,为什么连强杀组部不知道?”
万寿山道:“华兄,老实说,在下对这个神秘的组织,知晓有限。”
华先生笑一笑,道,“既是如此,老朽就尽我所知,解说一下了……”
万寿山道:“在下洗耳恭听?”
华先生轻轻咳了一声道:“就我所知,血手组是属于强杀组,一旦发觉了敌踪,那就会全力以赴,一击不中,就苦迫不舍,必欲得之而后甘心。”
万寿山道:“哦!”
华先生道:“所以凡是血手组出商的事,必会办一个水落石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咱们接下的这票生意成定了。”
华先生道:“事情没有完成之前,老夫不抱乐观的看法,但我们已经付出了够高的代价,所以,还望你万总镖头,承担起这个责任。”
万寿山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万某人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会担起这个责任,这一点,华先生请放心。”
华先生很满意地笑一笑,道:“好!咱们总算没有找错人,这把锡壶我先带走,一个月后,我会再来付清尾款,不过,我也希望能带回我们要的人头。”
万寿山道:“华兄说的是,做生意信用第一,自是应该银货两讫。”
华先生拱拱手,带着那把锡壶,转身而去。
万寿山没有走,连客厅的门也未出去,只是望着华先生的背影,看着他离去。
直等那背影消失之后,万寿山才缓缓坐了下去。望着手中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脸色却是一片冷肃的神色。
一万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保镖生涯中,一下子,能有这么大一笔收入,也不是一件小生意。
这可以够宝通这样规模的局子,两年开销、用度。
但万寿山脸上,却没有那份应有的喜悦。
他缓缓站起身子,随手把银票放在案上,来回在厅中走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厅门突然传进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道:“万兄……”
万寿山霍然停下了脚步,接道:“是林兄弟吗?”
一个三十左右,青衫福履的文士,缓步行了进来。
万寿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林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正觉得不知如何应付了……”
口气一转,接道:“林兄弟来多久了?”
青衫人道:“小弟到一会了,但万兄似是正在思索什么?小弟不敢惊扰。”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我正在优愁,想不出妥善之策,连耳目也失去了灵敏,林兄弟再不来,我真要想法子去找你了。”
青衫人摇摇头,笑道:“万兄,千万不可莽撞从事,两年苦心,才有今日这点成就,一步失错,就要前功尽弃。”
万寿山道:“咳!这一点,我也明白,但眼看着血案就要发生。事情又由我穿针引线,如不能及时阻止,岂不是一大憾事。”
青衫人徐徐吐一口气,道:“万兄,事有轻重,本来,天下没有绝对完全的事,这一段过程中,难免要有人遭受牺牲,虽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但不如此,势难找出那神秘的杀手组织。”
万寿山摇摇头,肃然说道:“林兄弟,承你们看得起我,硬把我由悠游的生活中,拖入了江湖凶杀的漩涡中来,虽然是志为除害,但却难免手沾血腥,这和我素愿不符,而且,我懒散惯了,一旦卷入这惊心动魄,诡许百出的江湖生涯,就别再想清闲了!……”
青衫人笑一笑,道:“万兄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我该走了,我答应你们的事,幸未辱命已找出了接洽凶手的办法……”
只听一声轻笑,传了过来,打断了万寿山未完之言,接道:“想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随着那说话之声,微风飒然,大厅中,突然又多了一个头戴白毡帽,外罩灰袍,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清瘦老者。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老叫化子,你……”
灰袍人一面取下头上的白毡帽,脱下外面灰袍。
露出一头蓬发,百绽大褂。
果然是一个老叫化子。
老叫化笑一笑,道:“老叫化行道四十年,从来没有改过模样儿,为了进你这宝通镖局,不得不穿件新衣服,买了一顶白毡帽。但老叫化生就的穷苦命,穿上新衣服,戴上白毡帽,浑身上下不舒服,”
万寿山道:“老叫化,少给我打马虎眼,咱们可是说好的,我只要找出这个杀手组织,就没有我的事了。”
老叫化道:“你找出了没有?”
万寿山道:“找出来了。”
老叫化道:“好!那你就说说看,那组织叫什么名堂,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当今武林之中,除了他们自己人外,只怕没有别人知道。”
老叫化道:“这就是了,你答应的事,一件也没有做到,就想半途抽腿。”
万寿山道:“三年前月夜论道,咱们说好的,我只能替你们找出线索,如今,我已经找出了,难道还不算是功德圆满吗?”
老叫化道:“万大院主,听蝉院已不是世外洞天,你已经淌进了这趟浑水,再想干手净脚地退出去,绝无可能,老实说,草上飞苏百魁,已被人暗中钉上,看着进了你这宝通局子……”
万寿山脸色一变,接道:“当真吗?”
老叫化道:“老叫化为什么要骗你,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有人来找你。”
万寿山道:“找我?什么人找我?”
老叫化道:“那批冷血杀手,挖不出他们的底细,咱们只好替他们安个名堂,叫他们作‘黑剑门’。”
青衫人道:“江老,这名字起得好,他们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见得天日。”
老叫化道:“名字是老叫化替他们起的,我自己也很满意。”
万寿山叫道:“江大同,咱们相交三十年,你哪一次到听蝉院去,我都没有亏待你,你不能拖我下水。”
江大同笑道:“你已经下了水,这就叫船行江心回头难,两头一样远。”
万寿山冷冷说道:“老叫化,你们早算计好了,逾心套我。”
江大同道:“这一个,老叫化不敢掠美,套你出山,是周铁笔的主意,老叫化只能算是同谋。”
万寿山一跺脚道:“铁笔金针周千里,这个穷酸……”
厅外又响起一人笑声,接道:“万兄,穷酸来了。”
人影一闪,大厅又多了一个五络长髯的中年书生。
万寿山冷笑一声,道:“周千里,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周千里一拱手,笑道:“万兄,你这一身好武功,要是一生埋没山林,岂不是太过可惜,兄弟和老叫化一商量,就把你给请出来了……”
万寿山怒道:“少给我高帽子戴,你们是还准备遵守诺言?”
周千里笑道:“万兄,你一脚踏出听蝉院,已被卷入了江湖的凶杀之中,难道你真的还想摆脱吗?”
万寿山道:“为什么不能,宝通镖局的总镖头,还没有死,他仍然可以回来作他的总镖头,我从来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江湖上识我者不多,我仍然回我的听蝉院去。”
周千里道:“正因没有人识得你,我们才请你出来主持其事,你没有名气,但却有一身好武功,江湖上的恩怨,像染缸一样,下去了,就别再想清清白白地出来,你如放手一走,第一个要查你的就是‘黑剑门’那批神秘的杀手,再说,你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那位华先生也不会放过你。”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诚心坑我了。”
周千里正容说道:“万兄,你年过半百,又习得一身好工夫,难道一生要蹲在听蝉院中不出来吗?”
万寿山道:“那里有啥不好?青山绿水,风景绝佳,冬闻松涛,夏听蝉呜,百花酿酒,对月吟诗,那是神仙生活,无忧无虑。”
江大同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神仙生活,难道你不问人间悲苦,江湖杀戮,忍心看血雨腥风满武林吗?”
万寿山道:“我……
青衫人道:“万兄,难道你真忍心遗弃我们,不顾而去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软硬兼施,万寿山被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交友不慎,夫复何言,说不定我这条老命,也要被你们断送了。”
江大同哈哈一笑,道:“万兄,这才是英雄气节,肝胆豪侠。”
万寿山道:“你们三个人联袂去了一趟听蝉院,把我给拖入了江湖的恩怨之中,如今三人聚齐而来,当非无因吧!”
周千里点点头,肃容说道:“没有事,我们不会冒险而来。”
万寿山接道:“什么大事?使你三人齐聚来此。”
江大同道:“苏百魁被人追踪……”
万寿山吃了一惊,接道:“人呢?进了徐州城吗?”
江大同道:“被老叫化打发,干净俐落,未留痕迹。”
周千里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请你帮个忙?”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我清静无尘,神仙一般的生活,生生你们拖下了水,卷入了江湖恩怨之中,我还能帮什么忙。”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次,咱们只要你一件信物。”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什么信物?”
周千里道:“听说你收了一件星月图……”
万帮山脸色一变,接道:“谁告诉你我有一幅星月图?”
周千里道:“万兄……”
万寿山摇摇头,不让周千里再说下去,接道:“周穷酸,你不用再打我的主意了,就算我真的收藏了一付星月图,也不会借给你,你害苦了我一个,难道还不够,还要再拖别人下水吗?”
江大同轻轻咳了一声道:“周兄,万兄既然这么吩咐了,咱们就不再谈这件事啦!”
周千里道:“江兄说的是,既然是万兄不愿听,咱们不再谈论此事了。”
江大同道:“万兄,追踪苏百魁的人,虽被老叫化料理了,但我相信,他们至少已知晓苏百魁回到了徐州。”
万寿山道:“老叫化,你发现了几个钉梢的人?”
江大同道:“两位。”
万寿山道:“哦!你放倒了几个?”
江大同道:“两个!”
万寿山道:“这就是了,你放倒了他们所有钉梢之人,怎会被他们发现苏百魁……”
江大同接道:“万兄,他们会留下暗记,指向此地。”
万寿山点点头,道:“我会小心。”
周千里低声道:“万兄,那位华老先生是什么来路?”
万寿山道:“其人,见识广博,有一套很好的推倭工夫,他滔滔不绝,看上去,似是说了不少的东西,事实上,他却没有泄漏一点隐密。”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他是一头老狐狸了。”
万寿山道:“不错。”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万兄,咱们摸不透黑剑门,也摸不透雇凶手杀人者的底细。”
周寿山道:“正是如此。”
周千里道:“万兄,既然主持了这件事,那就不应该太过君子。”
万寿山道,“穷酸,你们把我拖入了这江湖混水之中,还要我攻打头阵,以身犯险,先和黑剑门冲突?”
这时,那青衣人突然接口说道:“万老,晚进不才,愿留此地,助万老一臂之力。”
周千里笑一笑,道:“你虽然已有名气,但识你人不多,不像老叫化和我穷酸,到处都会碰上熟人,你肯留此,那是最好不过……”
江大同道:“老叫化的看法不行。”
青衣人道:“为什么?”
江大同道:“你这一袭青衫,明月风标,就算不认识你的人,企,会一见留心……”
青衣人似是已了解了江大同的意思,笑一笑,道:“老叫化,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林成方既然有心留下来时,自然会改换一下身份。”
周千里道:“什么身份?”
林成方道:“那要看情形而定了,我要改扮成一个镖头,或是一位趟子手,也可以扮万老的从人。”
江大同笑一笑,道:“那岂不太委屈林公子了。”
周千里道:“林少兄,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可别说是我穷酸和老叫化逼你的。”
林成方道:“林某人既然答应了,决不改变,你也不用拿话套我了。”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语声一顿,接道:“万兄,所以,咱们是湿脚不怕水,你吩咐一声,火里火中走,水里水中行。”
万寿山忽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就凭你们儒、丐双便,这份义侠之气,万某人也只好认了,林少兄,你这铁堡大公子的身份,留这里会有不便,改扮镖头和万某从仆,太过委屈,万某人自信还可应付,林少兄不用留在这里了。”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儒、双侠,找上钱剑堡,半宵长谈,竟然说服了一向管束我不准在江湖上闯荡的父亲,破例准我出堡,我是父命难违,如果不能亲身参与什么,也无法向家父交代,还望万老成全。”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林少兄有心留此,万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千里突然脸色一整,肃然说道:“黑剑门这两年,越闹越凶,由江南杀到江北,而且,他们只顾行规,不计后果,冷心血手,不论对方是什么人物,这一个残酷的组织,如不能早日破除,世上难有宁日,我和老叫化,已追查了一年多,但却始终找不出一点眉目,实在被逼无法,才拖你万兄出山,更难得的是林老堡主大义凛然,遣出林大公子助我们一臂之力,但愿咱们能早有收获,揭穿这一群冷血杀手的隐密来历,为江湖除一大害。”
江大同道:“穷酸书生,给你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了,谁要听你说教啊,万院主深藏不露,比你高明多了,林大公子一支剑,已得剑堡主真传,这边的事,用不着咱们烦心,这地方更非咱们久留之处,该走了吧。”
周千里道:“老叫化说的倒也有理,万兄和林少兄偏劳,我们告辞。”
也不待万寿山回话,两人已转身两个飞跃,走得没有踪影。
望着两人的去向,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一儒一丐的侠情义风,不能不叫人敬佩。”
林成方在宝通镖局留了下来。
为了隐密身份,果然扮成了镖局伙计。
三日匆匆而过。
第四天,一大早,宝通镖局又接到了一票生意。
求保的是一中年大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青布长衫,留着一个八字胡。
宝通镖局子,不算大镖局,镖头不多,生意也不算太好。
顾客上了门万总镖头,就亲自出面抱抱拳,道:“这位大掌柜,照顾敝局的什么生意?”
青衫大汉抱拳道:“失敬,失敬,我这一票小买卖,怎敢劳到总镖头的大驾。”
万寿山道:“生意无大小,顾客一般高,大掌柜贵姓啊?”
青衫大汉道:“在下钱如翼。”
万寿山道:“原来是钱大掌柜,不知如何照顾敝号?”
青衫大汉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下有一位帮交好友,世居开封府,常年在金陵经商,五年前路过徐州,把一箱物品,寄存在兄弟之处。”
万寿山点点头,没有接口。
钱如翼道:“这也算平常之事,每年,他都要经过此地一行,多者两趟,少者一次,那知自从他把一箱东西,寄存在兄弟家中之后,一晃五年,竟然是全无消息。”
万寿山又点点头,还是没有接口。
钱如翼道:“直到上个月在下接到了一封书信,才知那位兄弟,已然一病不起,死了两年之久,临死遗言,有一个木箱,存放我处,要我把它保运开封,交给在下那位寡嫂。”
万寿山道:“那木箱中存放的何物?”
钱如翼道:“这个么?在下没有看过,但木箱很沉重……”
万寿山微微一笑,接道:“钱兄,如此守信,兄弟十分敬佩,但不知那木箱,大小如何?”
钱如翼道:“三尺见方,铁索捆绑,还有在下那位故友亲手加的封条。”
万寿山道:“木箱存钱兄处五年之久,难道就全无损坏吗?”
钱如翼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兄弟一直把那座木箱,保管得很好。”万寿山道:“好说,在下只不过尽一个作人的本分罢了。”
万寿山道:“此去开封府,不远也不近,那木箱之中,如非值钱之物,岂不是连保费也不够吗?”
钱如翼道:“那书信上说,要兄弟托保运往开封,保费由在下那位寡嫂支付,但在下想了想,万一箱中之物,不足以抵偿保费,贵局岂不同劳而无获,所以,兄弟炽光行垫付保费,贵局把原物运到,我那位寡嫂如肯付保费,贵局回到徐州后,再把在下垫付保费交还,如是我那位寡嫂不肯付费,贵局也不会吃亏了。”
万寿山道:“钱大掌柜的故友病亡,何不同往开封一行,一来探望一下你那位寡嫂,再者,也好一祭你那亡友之灵。”
钱如翼道:“不满总镖头,在下为了百两纹银的保费,已然向亲友告贷甚多而且,东关兄弟那座小店,也没有照顾,实在无法走开,但亡友之灵,也不能不祭,兄弟准备,年关休息之时,再北上一行,如是,我那位寡嫂,肯付清保费,贵局能把兄弟垫交的保费归还,兄弟手头宽裕了一些,也许会休业一月,早日北上一行。”
万寿山道:“大掌柜,宝号是……”
钱如翼道:“小生意,兄弟开了一座棱书画的小店,店名如意斋,徐州比不得金陵,喜好书画的风雅人士不多,兄弟那个小店,仅可养家湖口罢了。”
万寿山道:“这就难怪了,但不知那只木箱现在何处?”
钱如翼道:“木箱已经被兄弟运来了,现在贵局门外。”
万寿山望望站在厅门处的两个伙计一眼,道:“去!把这位钱掌柜的木箱抬起来……”
钱如翼双手乱摇,道:“慢一些,慢一些……”
万寿山道:“钱掌柜还有……”
钱如翼道:“总镖头,在下这一生中,连镖局的门也没有进过,不知道这一行时价规矩,而且,兄弟告贷集资,不过百两纹银,如是不够付保费,兄弟还得再去筹措……”
万寿山接道:“如若是有一车可运,百两银子,敝号倒可以接下。”
钱如翼道:“万总镖头,贵局在徐州,不算很大啊!”
万寿山笑一笑,道:“如是大镖局,只怕不会接下你钱大掌柜这趟生意了。”
钱如翼道:“兄弟担心的,也就在此了,不知这趟镖,会不会很安全。”
万寿山道:“这一点,钱大掌柜可以放心,敝号虽然不是大镖局,但我们相信,一个木箱,送到开封,大概不会出事。”
钱如翼道:“这就行了。”
伸手撩起长衣,摸出一个布袋,倒袋中的银两。
有十两一锭,也有一把碎银集成,总数百两,分文不少,一看即知是凑集而成之数。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钱如翼道:“我如是不讲义气,他也许不会把这一箱物品,存放于在下之处了。”
万寿山道:“好,冲着你钱兄这份义气,敝局也该接下这笔生意。”
一挥手,道:“去!把这位钱掌柜的箱子抬进来。”
那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箱,木箱用铁索捆着。
但铁索上,都已生满了红锈。
显然,这铁素已捆在木箱上很久的时间。
除了那铁索之外,木箱四周还加了封条。
封条上写的字,因年代太久了字已褪色,看不出写的什么。
钱如翼打量了那木箱一眼,摇摇头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这箱中装的是什么?还要人保送开封。”
万寿山道:“钱大掌柜,照咱们镖行的规矩,必须要件件点交,你可以打开木箱了。”
钱如翼道:“这个,不太好!箱上加有封条,我那位朋友,死去之前,说明了有只木箱存在这里,想必也说明了木箱上加有封条,如是咱们打开了,那岂不是要在下落个不义之名。”
万寿山突然伸出手去,担起木箱,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大掌柜,这里面,不像是放的衣服。”
钱如翼道:“也不像全是金银之物。”
万寿山缓缓放下木箱,道:“好!咱们破例接下了。”
钱如翼道:“但不知贵局几时动身。”
万寿山道:“三天之内。”钱如翼道:“在下几时来听回音。”
万寿山道:“这恐怕要三个月了。”
钱如翼道:“在下只能凑出百两纹银,还望诸位担待一些,木箱送到之后,希望能带回书一封,这是我那位朋友的住址。”
缓缓送上张白笺。
万寿山吩咐一个镖伙计,带着钱如翼回到帐房,签了收押。
直待钱如翼离去之后,林成方,才突然开口,道:“万兄,这个镖很奇怪。”
万寿山道:“林少兄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这个木箱中的存物,也许不值一百两银子。”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也许有千万两以上的银子的价值。”
林成方道:“那位钱大掌柜作得很像。”
万寿山道:“看来,开封府这一趟非去不可了,只怕还要劳动林少兄一行了。”
林成方道:“在下是镖局伙计身份,……”
万寿山接道:“林少兄隐于镖伙计中,行动上更为方便。”
两位一番商议之后,第二天,一齐出动。
只保一个钱索捆绑的破木箱子,宝通镖局,自己也不便大张旗鼓,但事实上,不但万寿山、林成方一齐出动,而且,还选了一个武功最好的镖师,和一个精明的趟子手,一齐出动。
万寿山和那位护镖的镖师,骑马开道,林成方也扮成了一位趟子手,坐在放置木箱的蓬车之中。
另一位趟子手,执鞭驰车。
对宝通镖局而言,这也算是一次精锐尽出之行。
万寿山选带同行的镖师,名叫章明,真真正正是宝通镖局的老镖师,在宝通镖局中,应该是第一流的人才,手底下不错,对镖行中的事物,更是十分熟悉,眼面宽,识人又多,很多事,万寿山还得向他请教。
镖车离开了徐州城,一路北上。
百两纹银,托保了一个木箱子,明明是一个陷阱。
宝通镖局接下来,而且又很认真地出镖,这是将计就计。
万寿山一路走得很小心。
但出人意外的顺利,一路平安的到了开封府。
镖车进入开封府城,万寿山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没有赶往交镖的地点,却奔向了一座饭庄打尖。
天色还早,不过是中午时分。
章明轻咳了一声,道:“总镖头,是不是想找个机会瞧瞧,那木箱中,究竟是放的什么?”
万寿山道:“想不到咱们又被耍了一次,一辆镖车,两匹快马,连人带牲口,往返一趟开封府,只怕也不只化费百两银子,那位姓钱的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章明皱皱眉头,低声道:“百里行程半九十……”
万寿山道:“但,咱们已到了地头上……”
章明苦笑一下,道:“莫非这变化就在开封府?”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对,开封府,那位钱如翼,不是个简单人物。”
镖车停在了店门外面,牲口交给了店伙计,林成方顺手提那铁索捆着的木箱子,放在身侧。
四个人,围坐了一张方桌子。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那位钱如翼怎么样?”
万寿山道:“天下最好的易容术,也只能发迹一个人的形貌,但却无法发迹他的神采,他很精明,但却百密一疏……”
林成方道:“总镖头看出了什么?”
万寿山道:“他一对眼神,双目中神光闪闪,看上去,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林成方道:“总座,在下有些想不明白,当时,咱们为什么不拆穿他。”
万寿山道:“咱们要寻根究底,只有跑一趟开封府。”
林成方道:“既然来了,咱们就干脆把东西送上门去。”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这一趟辛苦,总是免不了,不过,事情完全出了我们意料之外,实叫人想不明白。”
林成方道:“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咱们就快到了进底,总不会等咱们归途中他们才会动手。”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先叫过酒菜,吃喝一顿,再过去给他们送镖。”
章明道:“总座,林兄,兄弟在宝通镖局,干了二十年,自信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总座说得不错,这是一个陷阱,但就是想不通把陷阱放在何处,照说是,应该途中……”
突然间,几个大汉,快步奔入了店。
四个人,一律黑色的长裤短褂,腰中束着白色丝绸带子。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公门中的便衣捕快。
当先一个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对环目,精兴闪闪,打量着万寿山等四个人,然后,把目光转到那木箱之上。
四个人,开始围拢过来,把万寿山等一桌围住。
轻轻吁一口气,章明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俺们是徐州宝通镖局子的,四位是……”
当先一人,冷冷接道:“在下是开封府的班头,有人把四位告了……”
未待万寿山开口,章明已一抱拳接道:“请问班头贵姓?”
当下三人嗯了一声道:“在下苏桐,阁下怎么称呼?”
章明道:“兄弟章明,那位是敝局万总镖头,这两位么,都是局子里的伙计。”
林成方扮成了一个镖局的伙计模样,章明虽然知他身份不同,但也不太了解底细。
苏桐轻轻咳了一声,道:“四位,都是在江湖上跑的,那就用不着兄弟多说了,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章明道:“苏班头办的是公事,咱们虽然是保镖的,可也是安份良民,不过,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在下想请问一声,什么人告了我们?又告了我们什么罪?”
苏桐大概被万寿山那股不努而威的气势镇住,语声突然间变得缓和起来,笑一笑,道:“告诉诸位,是一位妇人……”
万寿山呆了一呆,接道:“是一位妇人……”
苏桐道:“他丈夫死去不久,孝服还未满三七。”
万寿山道:“还未满三六?……”
章明低声道:“苏班头,他可是本地的人氏?”
苏桐道:“这个么,兄弟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只奉命拿人,没有多问,详细内情,诸位到了衙门,就可以明白了。”
章明苦笑一声,道:“苏班头,咱们老远由徐州跑来此地,一路上风平浪静,想不到镖保到地头上,会惹出了麻烦。”
苏桐笑一笑,道:“章兄,这件事,咱们也没有法子帮忙,只有劳动四位,走一趟开封府了。”
章明回顾万寿山一眼,道:“总镖头,咱们要怎么办呢?”
万寿山道:“开封府是有王法的地方,咱们没有犯法,总不能任人带走。”
苏桐脸色一变道:“万总镖头,话可不是这么说,没有人告你们咱们吃饱了撑着啦,跑来自我麻烦,我们这是公事,情不得已,总镖头如若不肯赏脸,咱们只有用强了。”
万寿山冷冷说道:“就凭四位,想用强吗?”
苏桐道:“难道你敢拒捕?”
万寿山道:“阁下如是不讲理,咱们也只好动武了。”
苏桐高声叫道:“反了,开封府是什么所在,岂能容你们无法无天,告诉你,杀官形同谋反,那是满门抄斩,株连亲族的大罪。”
作捕快的,都有着一番恫吓之词,自然,这是经过研究之后的用词。
除非是对方早已准备好了,有力而来,一般而言,这恫吓之言,真还有很大的力量。
不论镖局、门派,但都不能和大队官兵抗拒。
章明知道利害,急急地拱手一礼,道:“苏班头,咱们是安善良民,保镖糊口,可也是经官府核准的生意。”
苏桐道:“这个我知道,如果没有人告你们,我们也找不上这里来,怎么?你们是拒捕,还是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章明低声对万寿山道:“总镖头,事已至此,这位苏班头,只怕也作不了主意,我瞧,咱们还是到合门里走一趟,反正,咱们没有做犯法的事,真金不怕火,到时候,总会有一个水落石出。”
万寿山叹口气,道:“好吧!走就走一趟。”
苏桐一挥手,随行三人,哗啦啦抖出锁人的铁链子。
万寿山道:“怎么,还要锁人?”
苏桐道:“这是例行公事,万总镖头,请包涵一些。”
连同林成方,四个人都加上了锁,带入了开封府衙。
知府大人没有升堂,四个人被送入了签押房中。
一个手执竹笔的文案师爷,高踞案首,两侧,也排列着八个挂刀衙役。
苏桐屈一膝,抱拳说道:“禀告,宝通镖局,一千人犯,首从四人,一齐带到。”
这位文案师爷,大约有五十左右年纪,抬头打量了万寿山等四人一眼,道:“万寿山。”
万寿山跪在青砖铺地的签押堂上,心中那份窝囊,简直是不用提了,人到了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硬着头皮应道:“草民在。”
文案师爷皱皱眉头,道:“万寿山,看你一表人材,不像刁恶之徒,怎的会作出这等事来?”
万寿山道:“草民保镖为生,奉公守法……”
文案师爷一折惊堂木,冷冷接道:“满口胡言。”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大人,草民犯了何罪?”
文案师爷道:“抬上来。”
两个衙役,抬上了一个木箱,铁索交土封,正是钱如翼托保的那只木箱。
指指那座木箱,文案师爷,缓缓说道:“这可是你们镖局子保来的木箱?”
万寿山心中已明白毛病出在了木箱上,但铁证如山,不容否认,只好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草民受托保来开封这物。”
文案师爷回顾了苏桐一眼,道:“苏班头,你们开过木箱?”
苏桐道:“这木箱加有封条,小的未敢妄启,”
周师爷道:“好!万寿山,你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你们的那只木箱?”
万寿山瞧了一阵,道:“不错。”
周师爷直:“你这木箱中放的什么?”
万寿山道:“草民不知,如意斋钱东主托草民把木箱运来开封府,交给一个新寡不久的妇人……”
周师爷接道,“好玄虚的说词,照你们镖行规矩,货物必须当面点清,这一点,我知道。”
万寿山道,“回大人的话,这木箱的封条,低色已黄,铁索生锈,年月甚久,那位钱东主再三的央求,既是启封不便,草民就答应了他……”
周师爷冷笑一声,接道:“万寿山,满口胡说八道,这木如是人头尸体,你也不瞧瞧吗?”
万寿山道:“这个,这个……”
周师爷又拍惊堂木,道:“苏班头,打开木箱。”
苏桐应了一声,打开木箱。
万寿山,林成方等,也急于瞧瞧这木箱中究竟放的什么?称转头去看。
只见木箱中,锦缎环绕,似是放着极为名贵之物。
取出了四面锦缎,又有个精致的木箱。
箱上加锁。
苏桐道:“禀师爷,大箱中一个小木箱,箱上加锁。”
周师爷道:“打开它。”
苏桐应声击落铜锁,打开箱盖。
只见金光耀目。
“木箱上一个木盘上放满了黄金。”
周师爷皱眉道:“苏桐,点点看,有多少黄金。”
苏桐道:“是十两的锭子,共有二十锭,合计黄金二百两。”
周师爷道:“取开箱上木盘,箱盘既置黄金,想来,糖中定是珠定了。”
苏桐依言取下了木盘。
一股怪异的味道,真冲入鼻。
凝目望去,只见木箱中满置白色的石灰,中间放一颗大头。
人头似是早已经过药水泡过,面目五官,都还能保持着原样不变。
周师爷脸色大变,一掌拍在木案上,道:“这是谁的头?”
万寿山乍见箱中人头时,也着实吃了一惊,但他立刻了解到,这是人预谋陷害了,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下应道:“回大人话,小人已禀明在先,箱中之物,受如意斋钱东主所托,运来开封,转交一位王夫人,箱中放置何物,草民确然不知。”
周师爷笑一笑,道:“老夫掌理刑案,已历二十年,遇上过不少泼蛮刁民,你保镖为业,岂有不知行规之理,大箱中另藏小箱,四周围以锦缎衣物,设计无一不周,本案如是销有马虎之心,就被你轻易逃过了,如今罪证明确,竟还狡辩。”
万寿山已完全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大人这人头何来,草民又为何要杀他?尸体何在,凶刀何处?草民保镖为业,杀人装箱,又亲自押送来此?草民既非疯子,怎会做出此等事情。”
周师爷嗯了一声,道:“好一张利口,本爷若非入主堂事,见识广博,真还要被你问住了……”
话声一顿,接道:“人头何来?正是本案追究之事,你为何杀了他,运头进入开封府,这其间必有隐情,三木无情,官法如炉,正堂开审之日,不怕你不从实招供,尸体、凶刀,亦可追出下落。”
万寿山道:“你准备要严刑逼体,屈打成招?”
周师爷道:“铁证如山,人头未腐,你还有什么冤屈可言,来人哪!一号大枷,收入死牢,严加看管。”
万寿山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动手反抗,但章明却急急说道:“总座,不忍一时之气,必将造成大憾大恨,真金不怕火,咱们有很多的道理,还望总座忍耐一二?”
轻轻吁一口气,万寿山又跪了下去。
就这样,万寿山,章明,林成方,和一个镖伙计,被上面锁大枷,关入了死牢之中。
那是青石砌成的牢房,厚过二尺,紧硬如铁,专以对付江洋大盗的牢房。
万寿山独囚一室,林成方,章明,和那趟子手,合囚于一房之中。
牢房不太大,但囚了三个人,还有转动的余地。
林成方和章明,扛着百斤大铁枷,还不觉得怎样,但那个趟子手,虽正值年富力壮,但时间稍久一些,就觉得随不了。
他斜靠在墙壁上,借墙壁之力,分担一些铁枷的重量。
林成方站起身子,行到门前,伸手摸摸那鸡蛋粗细的栅门,笑道:“这是精铁所造……”
章明接道:“没有逃走的可能,这是专门用来囚禁江湖人的死牢,进牢时,在下已经留心瞧了一下,除了这道铁栅门外,离开牢狱,还要经过两组铁栅,两道守卫的狱卒。”
林成方道:“章师父,你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章明道:“看佯子,他们是有意的安排,不过,铁箱子中搜出了一颗人头,和二百两黄金,实叫人有口难辩。”
林成方道:“章师父,如若这是人安排好的陷阱,咱们无罪开释的机会,就全无可能了。”
章明道:“是!”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咱们是守法的良民,而且,本身无罪,但这等情况,却叫人想守法,也有些过不下去了。”
章明怔道:“林兄,就算咱们不想守法,又能如何?这等铁门石壁,绝非咱们力量所能够破去。”
林成方吁了一口气,道:“章师父,如若咱们要走,总有法子可想,问题是,在下不愿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咱们本是捉贼子的,现在,反被押了起来。”
章明道:“事情发展至此,似乎是再无怀疑,咱们是中了圈套,在下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林成方道:“哪一点想不明白?”
章明道:“开封府是大衙门,难道这些人和开封府也有勾结?”
林成方道:“其实,用不着和开封府有什么勾结,只要和捕快套好交情,就可以把事情办妥当了。”
章明道:“对!只要能使苏班头相信这件事,事情就成了。”
林成方道:“那位周师爷,是否也被头通了,还很难说,目下的情形是,咱们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外面发生些什么事,咱们完全不知道,连应变的主意,也无法想了。”
章明沉吟了一阵,找一个狱卒来问问如何?”
林成方道:“他会说吗?”
章明道:“试试看吧!这是大牢禁地,只怕此中狱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提高了声音,叫道:“哪一位兄台当值?”
一个挂着腰刀,黑衫黑裤的彪形大汉,缓步行了过来,直到栅门前面,冷冷说道:“朋友,这地方是囚要犯的死牢,不是客栈、饭庄,你这般大呼小叫的,诚心给我过不去吗?”
章明道:“兄台贵姓啊?”
黑衣大汉道:“喝!你可是十里河的地保,管的宽啊,我姓件么,也是你问的吗?”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台,人都有个急难,这一次,咱们是受人陷害……”
黑衣大汉一皱眉头,接道:“这不是说理的地方,你有理,到公堂上对知府大人说去,咱们这地方,只管囚人,你就是天王老子。进了这座牢房,也要守这里的规矩。”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左手伸出铁栅,送出来一锭银子,道:“兄台,我们落难于些,还望兄台能赐照顾,这点小意思,聊表敬意,大家都是场面上人,兄台只管放心,俺们多受一分好处,必多有一分报答。”
黑衣大汉目光一转,看章明手中,握的一锭银子,大约有十两左右。
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镖局子中的镖师,虽然身负百斤大枷,仍然能在袋中取出银子,并非奇事。
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黑衫人沉吟了一阵,仍然伸出手去,取过银子。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台,咱们这档子,麻烦,是遭人陷害,我想,府台大人只要一问堂,很可能就会无罪开释。”
黑衣人笑一笑道:“但愿诸位有这么一份好运气。”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台,咱们有一位伙计,底子差一点,这百斤大枷,不胜负荷,能不能换一个小一号的枷……”
黑衣人摇摇头,接道:“这个在下就不能作主了,你要他靠在墙壁上,减轻一点负担。”
章明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兄台,不过……”
黑衣人轻咳了一声,接道:“章镖头,苏班头特别交代过,对你们四位,要留心一些,所以,咱们能帮忙的地方不多……”
章明接道:“兄台,章某是江湖上走动的人,绝不会叫你兄台作难……”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这就好谈了,章镖头有什么事,尽管请说好了,如是在下不能帮忙的,我就据实奉告。”
章明又从袖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隔着铁栅递了出去,道:“兄台,这个也请收下。”
这片叶子,足足有二两重,看那狱卒眉目间泛现笑意,伸手取过,藏入怀中,道:“这就不好意思了。”
章明道:“不成敬意,章某人有一大能离开这里时,还要好好谢谢你兄台。”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吴四,章镖头,有什么要兄弟效劳之处?只管吩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位狱卒的口气,已有了很大的转变。
章明轻紧吁一口气,道:“吴兄,请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告我们,周师爷对此案的态度如何,是不是要打点一下?”
吴四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听苏班头说过,好像告诸位的是一位王夫人。”
章明道:“吴兄,可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吴四道:“王夫人兄弟没有见过,是怎么一个人,也不清楚,不过,这件事,倒是透着一股邪气。”
章明道:“说的是啊!吴兄,咱们保这趟镖,也就是要交给那位王夫人的,想不到收镖的主人,却告了咱们一状。”
吴四笑一笑,道:“听说,你们保来开封的木箱中,有一颗人头,咳!人命关天,这也难怪周师爷把诸位收押。”
章明道:“咱们终日打雁,这一次,却叫雁啄了眼睛,栽在了妇人之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一次要全仗你吴兄了。”
吴四道:“言重,言重,在下只不过是一个狱卒,职卑权小,只怕帮不上大忙。”
章明道:“吴兄,别的也不敢麻烦,只望吴兄把事情打听一下,那位王夫人,是怎么一位人物,告我们又是什么罪名,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吴四道:“行……周师爷公事房里一位书僮,是我本家的侄子!我去替你们摸摸看,能够盘出多少底细,兄弟是不敢保证。”
章明道:“谢啦,谢啦,出了开封府的大牢,咱们兄弟得好好地喝一蛊。”
吴四笑一笑,转身而去。
目睹吴四去运,林成方才轻轻吁一口气,道:“章兄,咱们真的就这样挺着,等府台大人过堂吗?”
章明苦笑一下道:“林兄,除此之外,难道咱们还能越狱不成。”
林成方觉吟了一阵,道:“章师父,这座死牢虽然坚固,但在下相信,它也不易困住咱们,问题是,咱们该不该越狱出去,那会是一什么样的后果?”
章明道:“在下这双老眼,还不算太过昏花,我相信林少兄是位大人物,咱们那位新任的万总镖头,虽然名不见江湖,但也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林兄,如果能够不越狱,还是不逃的好。”
林成方道:“这件事很严重吗?”
章明道:“严重的很,俗语说得好,民不和官斗,咱们如一逃狱,那就成了一个亡命天涯的局面……”
林成方道:“就凭公门中这几个捕快,未必就能对咱们构成威胁。”
章明道:“对!他们武功,未必能强过咱们,咱们可以拒抗十个捕快的追捕,但咱们无法抗拒千军万马的大队官兵,绘影缉拿,告示各府各县,天下虽大,但却难有立足之了,今生一世,都可能是个逃亡天涯的生活。”林成方道:“这样严重吗?”
章明道:“是!而且还要连累家人受罪。”
林成方道:“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
章明道:“所以,能够不逃,最好别逃。”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任人宰割,但逃狱的事,放在最后。”
章明道:“两天之内,我想那个吴四定会有消息传来。”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咱们只好等两天了,只是万总镖头,一人独囚一室,只怕他无人商量,忍不下这口气。”
章明低声道:“林兄,万总座任了快两年的总镖头,但在下却从未见识过他的武功,除了几个随他同来镖局的从人之外,咱们对总座知道的太少。”
林成方笑一笑,道:“章师父想知道些什么呢?”
章明道:“在下只想对总座多了解一些。”
林成方道:“我能告诉章师父的是,他一身成就很高明,高明到这座专以囚禁江洋大盗的牢房,绝对囚困不住他。”
章明道:“林兄,这个咱们得通知他一声,千万不可轻易越狱。”
林成方道:“不知道他是否想到过此事,但他至少,目下还没有这个打算。”
直等到第二天,将近黄昏时分,吴四才缓缓行了过来道:“章师父,你交代的事,吴某人给你打听了一下。”
章明道:“怎么个结果?”
吴四道:“看来案情很严重,周师爷也和府台大人研商过了诸位的案情,可能这三五天,府台大人会亲审一堂。”
章明道:“这个,这个……”
吴四道:“章师父,兄弟听到的,只有这些了,府台大人这堂问出个什么结果,那就是兄弟所知道了。”
林成方忽然接口道:“吴兄,这么说来,咱们至少还得关上个三五天了”
吴四笑一笑,道:“这个朋友说得好轻松啊!就算各位运气好,落个无罪开番了进了这座大牢的人,至少也得坐上一月两才能出
林成方苦笑一笑,道:“好长的时间。”
吴四道:“兄弟说的最短的,如果说长么?有人一坐十几年!”
章明低声道:“吴兄,咱们走惯了江湖,老实说,不习惯这个日子,不知道有没有另的法子”
吴四道:“什么法子?我不能放你们,你们也逃不了,只有府台大人开释了。”
章明道:“吴兄,譬如说,你吴兄给咱们打点一下……”
吴四道:“打点,你们犯的什么罪,大概心中明白,要打点,那得多少银子。”
林成方道:“化多少银子不要紧,怎样才能使我们快些出去?”
吴四道:“这个不容易,你就算把银子化成水,流入开封府来,也不是很快能结案的事,需知人命关天……”
章明接道:“吴兄,这么说来,你是一点忙也不能帮了。”
吴四道:“在下已说过,我只是个狱卒,力难从心。”
章明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咱们还是很感激吴兄。”
吴四道:“兄弟有了新消息,再来奉告诸位。”
说完话,转身而去。
林成方凝神似听片刻,听着吴四的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吁一口气,道:“章师父,看来,咱们想守法也守不成了,这座大牢中。不知冤屈过多少人……”
突然住口不言。
章明道:“林兄,咱们真要越狱?”
林成方急急说道:“有人来了。”
章明住口倾听,果然听到了一阵步履之音。
一个人到了铁栅前面。
那是一个黑衣人,穿着和狱卒一样的衣服。
但也有不同之处,就是他脸上蒙着一块黑纱。
他站在铁栅前面站了良久,才冷冷说道:“这里的防守很严,你们完全没有逃走的机会!”
这声音很陌生,不是苏桐,也不是吴四。
林成方只望了望黑衣人,没有开口。
章明却低声说道:“朋友是……?”
黑衣人道:“我不是开封府中人,别问我什么?也别想用什么心机,只有回答我的问话,我的时间不多。”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至少有十种法子杀死你们,眼下就有一种。”
忽然由袖中取出一个圆形铁筒,长不过八寸,比大指略粗。章明看得出,那是江湖歹毒的暗器之一,梅花针筒,不禁一呆。
只听黑衣人冷冷接道:“这不是一般悔花针筒,机簧力强,针淬奇毒,见血封喉,天山寒铁冶制毒针,可以洞穿气功,一丈之内可以穿破横练的铁布衫,一发五枚,诸位如是不信,咱们立刻可以试试。”
章明呆了一呆,道:“这个,不用试了,在下认得出来。”
黑衣人道:“知道就好,”
缓缓把针筒收入,接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贵局中很多事叫咱们怀疑,所以,略施小计,给诸位一个教训。”
章明呆了一呆道:“你说的什么,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原来,万寿山代为黑剑门招揽生意一事,极为机密,宝通镖局中人,知晓的不多。
黑衣人也生出了警觉,立时改口道:“贵局既然接下这趟镖,就该全心全意送到开封,为什么疑神疑鬼。”
章明也是老江湖,这一番掩遮之词,自然骗他不过,但他已感觉到话中古怪,也不多问,转过话题,道:“阁下要咱们作些什么?”
黑衣人道:“找一个能作主的人,和我谈谈。”
章明道:“咱们镖局的总镖头,也在这里。”
黑衣人道:“好,我找他说话去。”
转身行去。
章明凝神倾听,听到了那黑衣人的声音,假是和总镖头谈得很完满。
感觉中,那黑衣人已离去之后,章明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兄,这人好像对咱们镖局有很多的误会。”
林成方道:“不错,好像有很多的误会,但万总镖头,想已给了他很满意的答覆。”
章明已知道林成方虽是新入镖局的人,但却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人,至少,武功比自己高出很多。
放低声音,道:“林兄,你耳目陪敏,可听到那人和咱们总镖头说些行径?”
林成方道:“章兄,这个,兄弟未听,我正在想一件事,”
章明道:“想什么?”
林成方道:“那黑衣人不是狱卒如何进得了这座防守森严的大牢?”
章朋沉思了一阵,突然叫道:“是了,他改扮一狱卒,换班时混了进来。”
林成方道:“这个虽有可能,但这大牢中不会是一人当值,别人就瞧不出来吗?”
章明笑道:“林兄,江湖上有种易容术,可作到惟妙惟肖。”
其实,林成方早已明白,黑剑门的人,全是杀人凶手。
但经此一变,林成方心中原有一股例气顿然消失了不少,这黑剑门确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组织,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们能在自已被关入大牢的第二天,就混入了大牢中来,而且也确能在一举手间,杀死自己和万寿山这等身手。
他闭上了双目,开始思索,黑剑门这个组织,如不能早日消除,让他再成长下去不一天会取代国法权威。
心念转动之间,那黑衣人,突然又出现在铁栅前面。
章明似是已被那黑衣人透出的杀气所夺,不自觉的,说话声音也婉转起来,道:“朋友!见过我们总镖头了没有!”
黑衣人冷冷说道:“见过了。”
章明道:“朋友和我们总镖头谈得如何?”
黑衣人道:“一个人要守份,应该知道好多,就知道好多,最好别再多问。”
章明哦了一声,果然不敢多言。
那黑衣人虽然戴着面纱,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冷厉,只要多看他一阵,就会有一种被征服的感受。
他全身似是散发出冷厉的杀气,夺人心脾。
只听他冷冷的接道:“一个人,要记取教训,诸位的运气不错,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大牢。”
林成方内心中,对被囚于大牢之事,一直是极感痛苦,忍不住接道:“咱们几时可以出去?”
黑衣人道:“运气好,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地方,味道不太好,如果能够出去,那就越早越好。”
黑衣人冷笑两声,未再理会林成方,转身而去。
直待黑衣人去远之后,章明才低声说道:“林少兄,你看那黑衣人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成方道:“这个么?在下倒是瞧不出来。”
章明道:“我能感觉得到。”
林成方道:“请说给在下听听,他,有什么不同之处?”
章明道:“也许是在下的江湖跑得太久了,阅历丰富了一些感受也敏锐了一些。”
林成方道:“怎么说?”
章明道:“那黑衣人,全身都带着一股杀气。”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一个在下倒不觉得。”
章明道:“林兄,一点也感受不到”
林成方道:“我看他与常人并无不同。”
章明皱皱眉头,未再多言。
第二天,中午时分,吴四和另一个狱卒,突然打开了铁栅,也取下了三人身上的大枷。
章明笑一笑,道:“兄台,要过堂吗?”
吴四道:“邪卸,你们神通可真是不小,我吴四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狱卒,还没有见这,你们这样的犯人,进入大牢之中,不过三五日,就出了牢,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章明道:“阁下可是觉得意外?”
吴四道:“很意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章明笑一笑,低声道:“吴兄,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吴四哦了一声,未再多言,带四人行出大牢。
班头苏桐,早已在门外等候,拱拱手道:“万总镖头,误会,误会,一一场很大的误会,四位受到什么委屈吗?”
林成方威仪依然,冷冷地望了桐一眼没有回答。
章明却接了口,道:“不太好过,好在是时间不长,三两天嘛,就算是熬也能熬过去。”
苏桐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作事鲁莽了一些,不过,我是开封府的捕快班头,有人报了案,总不能不问。”
章明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苏班头章某人还是不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糊糊涂涂被关了进来,又糊糊涂涂被放了出去?,可真像是吃一顿家常便饭一样了。”
苏桐笑一笑,道:“兄弟已经说过了,这完全是一次误会,好在诸位关进去,没有几天,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苏班头,你说得好轻松啊!”
说话之间,人已经到门口处。
苏桐一拱手道:“出狱的手续,兄弟已代四位办好,四位请吧!恕我不送了。”
万寿山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大步向外行去。
看到了总镖头的冷厉神色,章明也不敢多方。
四个人,找了一处客栈,洗个澡,换过一身衣服。
叫了桌酒菜吃喝起来。
酒席间,万寿山仍是一语未发。
饭后各自回房,林成方才跟到了万寿山的房中,低声道:“万前辈,怎么回事?”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好厉害的黑剑门,咱们完全被玩于股掌之上。”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那位苏班头有问题?”
万寿山道:“有问题,咱们也没有法子,他是开封府堂堂的班头,咱们也不能杀了他。”
林成方笑一笑,道:“黑剑门如是容易对付,也不致于劳万院主出山了。”
万寿山道:“胆大的手笔,奇妙的布局,叫咱们有口难言。”
林成方低声道:“万前辈,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你记得那木箱中一颗人头吧!”
林成方道:“好像经过了药物处置,栩栩如生。”
万寿山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人的头?”
林成方道:“不知道?”
万寿山低声道:“就是咱们受托之后,又转请他们刺杀的人,想不到,他们的手如此之快,又这般轻易得手。”
林成方愣住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那是三英堡堡主的人头。”
万寿山点点头道:“是,三英堡,大堡主千里独行戴起的头。”
林成方道:“千里独行载起如被杀,应该是震动江湖的大事,怎么江湖没有一点传言呢?”
万寿山道:“我也这么问过他。”
林成方道:“他如何解说?”
万寿山道:“他说,三曲堡封锁了这个消息,而且,还替戴大堡主,安排了一个替身。”
林成方道:“哦!”
万寿山道:“暂时把千里独行被杀一事,封锁起来,不使它传扬于江湖之上,对三英堡固然是一件大事,对整个江湖,也是一桩很重要的事情。”
林成方道:“是!至少,可使江湖上暂时免除一声震惊。”
万寿山道:“现在,咱们要设法把这颗人头,送交给顾主手中了。”
林成方道:“顾主是何许人?万兄心中早有底子了?”
万寿山道:“惭愧,咱们居中迎接两面的人人事事,但却一样也没有办好,既没摸出顾主的底子,也没有找出凶手的身份,但咱们担的风险,却是比谁都大。”
林成方道:“院主的意思是咱们这一次栽了?”
万寿山道:“栽啦,而且,栽得很惨。”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奇怪,人头已被开封府中的文案和班头发现,这等人命关天的事,他怎么开脱了咱们,就这样不闻不问的了事?”
万寿山道:“木箱发还,原物不动,这要多大的神通才能办到!”
林成方道:“开封府是大地方,也敢如此的轻蔑玉法,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把人头送到那位顾主的手中。”
林成方道:“你和他约好了限期吗?”
万寿山道:“是!杀人的凶手,如同夜暗中的幽灵,他们无所有在,但你找他们时,却又是角摸不见,雇请咱们的人,更是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话到此处,突然停口,目光炯炯逼注在林成方的脸上,接道:“我记得,我还没有说出那人头是什么人时,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三英堡中的堡主,莫非你认识他?”
林成方道:“家父和他们认识,在下却未见过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只闻其名罢了。”
万寿山道:“那您怎会一口就说了出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院主很细心。”
万寿山道:“初度交手,已然领教了黑剑门的厉害,我不是对你怀疑,史觉得我们这次被人耍得大厉害,我不能再大意了。”
林成方道:“我确未见过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自然是不认识他们,不过,你和那黑衣人交谈之时我一直运功倾听,也许是我的功力不够,或是距离大远,只听到了三英堡一句话,所以,说到那是咱们转请黑剑门刺杀的人时,我就忽然想到了三英堡,随口就说了出来。”
万寿山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道:“咱们动身北上时,我已留下暗记,告诉了周、江两位,希望他们暗中跟踪追查,但不知他们是否已暗中追来。”
万寿山道:“嗯!臭叫化子,把我由清静的蝉院中拖出来,干了这个总镖头,和人短兵相角,他自己却躲起来看热闹。”
突然住口不言。以目示意林成方。
林成方微微含首,突然改口道:“咱们不知联络之法,又如何把人头送给顾主呢?”
万寿山道:“这一点,那位朋友也没有说清楚,看来只好由咱们自己想法子了。”
林成方道:“那位顾主,也真的不够意思,既然和咱们作了生意,就应该告诉咱们联络的法子才对。”
突然,一个转身,疾如闪电而出。
片刻之后,返回室中。万寿山道:“瞧到了吗?”
林成方点点头,道:“只瞧到一个背影,闪出了院中。”
万寿山道:“为什么不迫上他?”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不是大镖局,我不能太露锋头,引起他的怀疑。”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老叫化再三的嘱咐我,除非是性命攸关,只能用出五成功力和人动手。”
林成方低声道:“江老也这样告诉我,不能施用林家的独门剑法,免得被瞧出的我的出身。”
万寿山道:“林兄,我们这样摸索,要到几时才能找出头绪呢?”
林成方道:“快啦!第一次最难,这一次,咱们双忍住了没有越狱,想一想收获很大,卖、买双方,可能都在监视咱们。”
万寿山道:“乍佯子,咱们要作得恰到好处。”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院主,咱们既然出山了,就要作点成绩出来,这一点万老的意下如何?”
万寿山道:“赖在涛院,一住四十年,但老叫化和周铁笔把我拖出来,总不能叫他们太失望,再说,这件事,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开封之行,坐了三日大牢,倒使我枯进起波,飞扬起一股豪壮之气,黑剑门,和那位故神秘的顾主,都不简单,都非常人……”
林成方接道:“所以,万前辈想斗斗他们。”
万寿山道:“目下处境,斗智为主,咱们也只好窝囊一些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前辈有此侠心,实是江湖之幸……”
话题一转,道:“章明镖头,这人如何?”
万寿山道:“宝通镖的老镖头,经验丰富,阅历很多,但手下却不怎么高明,只怕在林兄手下,走不过三招,是属于那种外面光的人物。”
林成方道:“他知道咱们的来历吗?”
万寿山道:“不知道,就算他心中怀疑,但却不知详情。”
林成方道:“咱们接受买委托的事,他是否知情?”
万寿山道:“不知道。”
林成方道:“他的才智如何?”
万寿山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是那种心中有五分,口里有七分的人。”
林成方道:“对!咱们正需要这么一个人,处处露点小能,给人一个不足重视的印象,何况,他身没翼,嘴皮滑,眼高手,大可利用,万兄松松口,给他点肩呷,其他的都在在下从中挑动了。”
万寿山道:“周铁笔,说你是公子哥儿,不善江湖机变,显然,周铁笑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年把的历练,多少有点长进,倒是万兄夸奖了。”
万寿山道:“我是由衷之言,章明半瓶显荡,由他作点主,定会把事情处置得不高不低,那倒合咱们宝通镖局的身份。”
林成方道:“万兄说的是,在下觉得黑剑门不肯和咱们正式接触,心中还有些怀疑,摆几个司如其分的样子给他看看,我想,可能会消除他们的疑心。”
万寿山道:“好就让章明多出点主意,咱们从中默查机窍。”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晚饭时刻,万寿山一直皱着两条眉头,直到一顿饭吃完,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木箱中有一人头,咱们该不该送给收镖的人呢?”
林成方望望章明,道:“这个,在下也没有主意,拼命打架的事,在下可以走在前面,出计弄巧,在下就没有这份经验了。”
万寿山生具一种威严之貌,章明心中有些害怕,本是不敢多言,林成方那一眼,显示了两个人,都没有了主见,不禁心中暗笑道:看来他们的江湖经验都很嫩,遇上一点事故,就乱了方寸,这位相貌威严的总镖头,也只是架子惊人罢了。
心念转动,勇气突增,轻轻咳了一声,道:“总座,在下有一点意见,不知是当不当说。”
万寿山道:“章镖头有何高见,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章明道:“属下的意思是,咱们不但把镖送到,而且,还要见见那位收镖的人。”
万寿山道:“章镖头,咱们江湖人,不拘俗礼,属下之称,以后免了!……”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去见那位收镖人,可有什么重要之处?”
章明心中很高兴,暗道:这位镖头外貌威严,但生性倒是很和蔼可亲。
胆子一壮,声音也大了不少,道:“咱们被押入大牢,事岂无因,有可能告咱们,就是那位收镖的人,咱们去瞧瞧,至少也可以看出一点门道。”
林成方道:“章兄高见。”
章明道:“不知总座的看法如何?”
万寿山道:“好!好!咱们该去看看她。”
章明立刻下令随行一位趟子手,护车送镖。
这四人之中,一位总镖头,比他职位高,林成方虽未说明身份,便看样子,似是总镖头新聘来的镖师,这四人之中,他只能管一个,就是那位趟子手。
收镖的工夫人,住在一座幽静的小巷中,看不出什么门第气派,但也不寒酸。
章明叫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苍头。
老苍头瞄了四人一眼,道:“四位,找什么人?”
章明道:“这地方可是姓王?”
老苍头道:“是大爷是……”
章明接道:“徐州宝通镖局,押了一箱镖,发镖人指定此处一位王夫人收。”
老苍头道:“好,诸位请稍候片刻,老汉去通报一声。”
章明道:“那就有劳了。”
片刻之后,老苍头去而复返,一抱拳,道:“我家主母吩咐下一句话。”
章明道:“她怎么说?”
老苍头道:“老汉的主人,去世不久,棺木仍然停在厅中,主母重孝在身,不便见客,四位请留下镖物,由老汉代收,见面一事,可以免了。”
章明回顾了万寿山一眼,万寿山微微摇首。
他明白总镖头的意思,那是非见不可。
轻轻吁了一口气,章明说道:“老丈也许还不知镖行中的规矩。”
老苍头道:“老汉洗耳恭听。”
章明道:“访镖人,指定了要咱们送给收镖人,那就非要见到收镖人不可,咱们送的木箱之中,可能是极为贵重之物,不能交人代收,万一有了失闪,我们就要赔出这趟镖不可。”
老苍头道:“老汉在王家已近三十年……”
章明接道:“咱们不是不信任老丈,这是规矩。”
老苍头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老汉就再代两位传报一声。”
他又转身而出动这次,足足等过半炷香的工夫,才转了出来,道:“我家主母虽然不愿见客,但格于镖行的规矩只有从命了,不过不能进去这样多人?”
章明道:“允许我们进去多少人?”
老苍头道:“最好一个,至多两人。”
万寿山道:“林镖头,你和章镖头进去瞧瞧,务必把木箱交给主人亲收。”
林成方点头,道:“属下遵命。”
章明提起了木箱,和林成方进入王宅。
林成方目光转动,打量这宅院一眼,只见这一座四合院子瓦顶砖墙,谈不上多么豪华,但也不寒酸,属于那种小康之家。
带两人行到厅门口处,老苍头停下脚步,说道:“恕老汉不陪诸位了,我家主母,现在厅中候驾。”
林成方一挥手,道:“不敢多劳。”
当先举步,行入厅中。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房,但因厅中间摆了一吕棺材,看起来有一股阴森气氛,一个全身孝服的中年妇人,旁棺而坐。
章明放下手中木箱,道:“你是王夫人?”
白白衣妇人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是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是!在下姓,这一位姓章,这木箱是咱们押送来的镖物,夫人可要查收吗?”
王夫人摇摇头,道:“不用了,先夫停棺仍在,未亡人也看破世情,两位留下木箱去吧。”
章明道:“夫人,你要画押了我们回去才能交代。”王夫人点点头,道:“好!我收了你们的镖物,自然应该画押,王胜,去取文房四宝来。”
林成方暗中打量这位夫人,只见她面色青黄,显然是长久的睡眠不好所造成的疲累神色。
老苍头取过了文房四主,王夫人在收据画了押。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咱们押送这趟镖来时,还遭受一点麻烦……”
王夫人道:“但贵局仍然把东西送到了这就是贵局的荣耀,未亡人,不便留客,两位请走吧?”
几乎再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章明沉吟了一阵,才想到一件事道:“夫人,在下还有要事奉告。”
王夫人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章明道:“夫人虽然不想追问内情,但咱们知道的事情,却是不能不说,咱们押镖进入开封时,被人告了一状。”
王夫人道:“什么人告了诸位?”
章明道:“很惭愧,咱们作了被告,也在大牢中关了三天,但却不知道什么人告了咱们,却未见原告是何许人?”
王夫人奇道:“有这等事?”
章明望望那停在厅中的棺木,道:“夫人,这木箱中的存物,在官府之中,曾被打开过一次。”
王夫人急问道:“存放的什么?”
章明道:“两百两黄金……”
工夫人接道:“想不到啊!拙夫还有如此多的一笔存金。”
章明道:“夫人,除了那存金之外,还有一颗人头!”
王夫人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章明道:“开封府一位周师爷,当堂开箱,就凭那颗人头把我们收入大牢,三日后又被放了出来。”
王夫人似是号得全身抖颤,道:“那人头,还在木箱中吗?”
章明道:“这个,咱们还未瞧过,夫人何不当面打开看看。”
王夫人道:“我!我……”
章明道:“夫人一个人伴守棺木,数月之久,这份胆气,实非常人能及,瞧瞧箱中人头,又算得什么?”
王夫人摇头,道:“我看不用瞧了,诸位请留下木箱就是,我已画押,贵局也可以去交差了。”
章明哈哈一笑,道:“夫人,咱们为此还吃了官司,不明不白地坐了三日大牢,夫人如不点收清楚,咱们如何甘心?”
王夫人道:“一定要我看吗?”
章明道:“最好请夫人打开看看。”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女人收赃物,分明不是什么好人,章明这样逼迫她,倒也不错,把事情挑明了,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心中盘算,暗提真气戒备。
但闻王夫人喝道:“王胜,过来打开这座木箱。”
老苍头应声行了过来,望望木箱,回头对章明,道:“老朽年迈力衰,只怕无力开箱,劳请阁下,帮老朽个忙如何?”
章明心道:“开就……,见到那人头之后,看你作何解说。”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管家吩咐,在下也只好从命了。”
用手打开了木箱。
箱中的摆设未来,箱内金定排列,灿然生光。
王胜吁一口气,道:“好多的金子啊!”
王夫人一皱眉头提起木盘,那人头端端正正,仍然放在箱中。
工夫人望了那人一眼,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双手蒙面。
章明缓缓地把一盘黄金,放置于木案之上,道:“夫人,请在押收先人后己上注明两件事情。”
王夫人道:“注明什么?”
章明道:“注明你收到黄金若锭,人头一个。”
王夫人道:“黄金可以写上,人头我不收,你们带回徐州吧!”
章明未料到王夫人会是这么个难缠的人,不禁一呆。
但闻王夫人接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又失去了丈夫,整座的房舍之中只有我这么一个人,你要我如何能收下这个人头。”
她说的髭道理,而且理由也很动人。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他千辛万苦的取到了这颗人头,我们冒着很大的风险,把它送到了此地,你如不收下,岂不是空劳那人一场心血。”
王夫人道:“人头非我所要,但可以为你们保存……”
章明接道:“那就行了。”
王夫人道:“既非我要之物,我就不能替你们打收据了。”
章明也非一定要她押收,笑一笑,道:“原来,夫人是不愿收而,既是如此,咱们留下它就是了。”
王夫人回顾了王胜一眼,道:“代我送客。”
王胜应了一声,回头说道:“两位请吧!”
林成方、章明,转身向外行去。
两人离开王府,会命了万寿山,动身向客栈行去。
转过一个街口,万寿山霍地停下脚步。
章明低声道:“总堂,什么事?”
万寿山道:“似乎是有人追踪咱们。”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感觉到了,只不过,那人追踪十分高明,我已经暗中留心了,但却一直未发现他。”
章明道:“有这等事,难道是那位王夫人派的人?”
林成方道:“总镖头,咱们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万寿山道:“对!咱们要找出他来,宝通镖局,虽不是大镖行,但咱们也不能表现得太窝囊啊!”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先走一步吧!我在这里等他。”
万寿山点点头,放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一闪身到一座宅院的郎檐之下。
果然,片刻之后,转角的墙壁处,先露出一对眼睛,瞄了万寿山等背影一眼,才露出身子向前行来。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土布裤褂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纪,相貌一点也不起眼,这样的人,似乎是随处可见,是那么平凡。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朋友,请留步。”
那圭布衣着的中年人,突然回过脸来,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阁下可是跟我说话吗?”
两人目光一对,林成方立时感觉到,这个人,是故意扮装成这样的人物。
林成方如是真在出手,只要三五招,就可以击败此人。
但他忍下去没有动,他要装得很窝囊,以松懈对方之心。
那中年人心中确然看不起林成方这个镖,不再理会他,转头而去。
目睹那中年人离开之后,林成方淡淡一笑向前行去。
大步追上了万寿山,那中年人已越过了万寿山峰数数丈。万寿山低声道:“成方,怎么样?”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错,正是跟踪咱们的人。”
万寿山道:“你和他动手?”
林成方:“没有。”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若真动手,他可以和你打几招。”
林成方道:“三招之内,我可以取他之命。”
万寿山道:“哦!”
万寿山微微一笑,接着低声道:“你看他是那一方面的人?”
林成方道:“现在,还不太清楚……”
语声一顿,接道:“总座,兄弟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颇感难侧。”
万寿山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咱们把人头,是交给买主呢?还是交给卖主?”
万寿山道:“以常情而言,自然是应该交给买主。”
林成方道:“王夫人是代表了买方,那位钱如翼,是卖方不会错了。”
万寿山道:“大概不错。”
林成方道:“总座,咱们是身居介绍双方买卖的身份,但人家彼此却互相清楚得很,只有咱们在瞎摸索。”
万寿山道:“是,看起来,双方似是都在利用咱们。”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宝通镖局,本来也不是大镖局,咱们的人手少,耳目也不够灵敏。”
万寿山哈哈一笑,低声道:“林兄,咱们要不要追踪那人?”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了,对方耳目遍布,监视着咱们中间人,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到徐州的好?”
万寿山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低声道:“林兄,咱们把人头送来开封,万一那位顾主,来收取时,咱们无物奉上,如何是好?”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去,这是一个死结,看情形双方都在利用咱们,不会让咱们解开。”
万寿山道:“咱们大无用了,又坐牢,又受气,受尽了屈辱,别人自然也不会把咱们放在眼中了。”
林成方道:“对!咱们太窝囊了,双方都不把咱们放在心上。”
万寿山道:“咱们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林成方道:“那是说咱们完成了心愿。”
万寿山还未来得及答话,忽见一人迎了过来,直到了万寿山的身前,停了下来,道:“阁下是徐州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吗?”
事实上,万寿山早已把他打量清楚,但闻声停步,抬起头来,故意打量了那人一阵,道:“你朋友……”
那人大约三十左右,穿着青布裤褂,腰里横柬着一条白色丝绸带子。
表衣人嗯了一声,接道:“你是不是万总镖头?”
万寿山道:“不错,区区正是万某,朋友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在下田昆,贵镖头可是要动身回徐州吗?”
万寿山道:“不错,俺们立刻就要动身。”
田昆道:“那很好,俺们有一趟人头镖,想委托贵局,保回徐州不知总镖头意下如何?”
万寿山怔一怔道:“人头镖……”
田昆笑一笑,道:“不错,一趟人头镖,母子两人,和一箱细软,价钱请贵局开过来,只要不离谱,我们都可以答应。”
章明突然接口说道:“你朋友去不去?”
田昆道:“去是要去,不过,兄弟这个身份,却无法投保。”
万寿山道:“田兄,可否把事情说清楚一些?”
田昆道:“受保的是我们夫人,公子,兄弟只是一位管事。”
万寿山心中暗道:开封府并非没有镖局子,怎么找上了我们宝通镖局,这中间分明是别有蹊跷,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说不定和黑剑门中有关。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行!反正咱们是回头路,但不知诸位准备几时起程。”
田昆道:“明日中午,兄弟带人到贵局落脚的客栈等候,不过,价钱能不能先开出来?”
万寿山道:“回头生意,顺事顺道,价钱自然会公道一些。”
田昆道:“咱们自己有一辆篷车,兄弟自己赶车。”
万寿山道:“田兄不算,还有两位,进了徐州城,咱们就算交差,一千银子如何?”
田昆道:“高了一些,他们孤儿寡母,就算有点银钱,也是留到下半辈子生活能不能减一点。”
万寿山道:“田兄自己开个价吧!希望能减好多?”
田昆道:“打个对折如何?反正是顺车顺路,没有这趟镖,贵局也要回去,如是我们不是想贪点便宜,也不会找上你万总镖头了。”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田兄,你和那孤儿寡母之间,是些什么关系?”
田昆道:“怎么?保镖的还要问这个?”
万寿山道:“本来咱们可以不问的,不过,敝局这一次,就因为事前没有查镖,到开封府,吃了一场官司,所以,咱们宁可不赚这一票银子,也不能马虎从事。”
田昆道:“说的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进绳,贵局既然有些遭遇,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把人带来,给你们看,至于在下和他们之间,全是为了一个义字,他那亡夫是在下的金兰义兄。”
万寿山道:“田兄很义气。”
田昆道:“义气不敢当,不过,为人之道,也只有如此了。”
万寿山道:“如是万某人老眼不花,田兄也该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
田昆道:“不错,兄弟也练过几年把式,只不过,那是用来强身延年,说到用于对敌,那就不成样子了?”
万寿山道:“在下还有一点不解,他们孤儿,寡母,为什么一定要顾人保护呢?”
田昆叹口气道:“我那位义兄,善于经营积了一点钱财,如今,丧命在外,留下妻儿,在下自知无力保护他们,只有找镖局了宁可多化点银子,也不能冒险。”
林成方突然接口道:“你那位义兄是怎么样死的?”田昆道:“死于谋杀!”
林成方道:“仇人是谁?”
田昆道:“不知道,他在外面饮酒归来,一睡不起。”
林成方道:“田兄,你怎知他是受人谋害呢?”
田昆道:“他指甲发黑,很显明的中毒之征。”
林成方道:“她丈夫已死为何南下到徐州府呢?”
田昆道:“我那亡兄,独门一户,上无双亲,下无兄弟,所以,她准备回娘家去,也好教子成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那位嫂夫人,是一位很可敬的人了。”
田昆道:“如非可敬,在下又何必多管这档麻烦事呢?”
万寿山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明晨请田兄带她们来吧!兄弟在客栈恭候。”
田昆一抱拳,道:“午时之前,兄弟准到,告辞了。”
转身离去。目睹田昆去后,林成方低声道:“这人话中有很多的破绽。”
万寿山道:“咱们苦心守候,就是要等着淌进混水,既然下水了,那就越深越好。”
一面谈话,一面行回客栈之中。
第二天,日升三竿,田昆到了客栈,找到了万寿山的房间,道:“兄弟来得早了一些,惊扰诸位了。”
万寿山道:“那位夫人到了吗?”
田昆道:“来了,寡母、孤儿,共乘一车,现在,候命在客栈外面。”
万寿山道:“要她们下车休息一下呢,还是立刻上路?”
田昆道:“如是诸位方便,最好是立刻上路。”
万寿山道:“好!咱们这就上路吧!”
林成方,章明,再加一个趟子手,和一辆徐州来时的篷车,离开了开封府。
出昆赶的一辆马车,四面用青篷围着,车帘低垂,无法看到车中的景物。
万寿山未要求打开车帘瞧瞧,也未多问一句话。
直到篷车行出开封二十余里,到了一片茶棚处,万寿山才一勒马缓,停了下来,道:“田兄,咱们要不要停下来,喝口水。”
田昆道:“在下不渴,诸位请便吧!”
万寿山道:“田兄,咱们有一个约定,田兄是否忘了?”
田昆道:“什么约定?”
万寿山道:“咱们还未见过田兄那位寡嫂、孤儿。”
田昆道:“哦!”
万寿山道:“田兄,不知是否可以替咱们引见一下?”
田昆道:“一定要见吗?”
万寿山笑一笑道:“田兄,如果俺们不能见到投保的人,俺们就不做这趟生意了!”
田昆哦了一声,道:“好!在下和他们商量一下。”
万寿山一挥手,和林成方、章明,退出一丈多远。
章明低声道:“总座,你是否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前后矛盾,我记得,他第一次告诉咱们是要保夫人、公子,后来,又说是他一位亡兄的夫人。”
万寿山道:“所以,咱们非得瞧瞧那位夫人不可,究竟是一位什么样子的人物?”
林成方道:“总座也想到了?”
谈话之间,只见车帘启动,一位衣着朴素,胸带白花的少妇,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童子,缓步行了过来。
风吹裙飘,可见一对小莲足。
素衣淡妆,却无法掩住生具的姿色。
这是个令人怜爱的女人。
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
行近万寿山身前五尺处,停下了脚步。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万总镖头,这就是在下的寡嫂母子,你想问些什么?”
万寿山一抱拳,道:“不敢当,在下只是想认识一下夫人,途中也好照顾,夫人请上车去吧!”
那不妇未说一句话,柳腰一扭,转身而去。
田昆紧随身后,扶那夫人登上篷车。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有什么可疑吗?”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你的看法呢?”
林成方道:“他虽然衣着朴素,但却姿色可人,是属于那种动人情怀的女人。”
章明低声道:“林少兄的看法不错,这女人是属于内媚型,有着强烈的诱惑力量……”
万寿山轻咳了一声,接道:“人家是雇客,咱们不能论长道短,胡乱批评。上路吧!”
章明望望万寿山,欲言又止。
第二日,中午时分,篷车已离开开封府百里以上。
行到了一座土岭前面。道旁一株高大的老榆树上,忽然间枝叶分开,落下来两个身着劲装,佩刀的大汉,横拦住去路。
田昆一收缰绳,向前行走的篷车,立刻停了下来。
章明一提缓绳,迎了上去。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护车,我去瞧瞧。”
飞身离鞍,一纵身停在佩刀大汉面前。
这时章也早跃下马鞍,和来人照了面。
双方相距有四五步左右。
林成方急行两步,站在了章明身侧。
镖师章明,经验丰富,阅历过人,口齿上的的伶俐,那是没有话说,但手底下,却不似口头那么伶俐。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胆子一壮,一拱手道:“朋友,你藏身在大树之上,在江湖劫镖这一行中,也算是罕闻,罕见了。”
对方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背上插着雁翎刀。
一个年约四旬,虬髯绕颊,一个年约二十六八岁,白面无须。那虬髯绕颊的大汉,冷笑一声,道:“可是宝通镖局吗?”
章明道:“不错,朋友怎么称呼?”
虬髯大汉道:“在下罗胜。”
章明呆了一呆,道:“太行双怪。”
罗胜冷冷笑一声,道:“不错,咱们兄弟的声誉不太好。”
林成方淡淡一笑,接道:“咱们宝通镖局,小门面,这一趟接的生意,更是不大,怎会劳动了两位大驾?”
罗胜道:“所以才只有俺们兄弟赶来,没有劳师动众。”
看到了林成方的镇静,从容,章明的胆子,也忽然间大了很多,冷笑一声,道:“两位对俺们的底子,似是摸得很清楚?”
罗胜道:“贵镖局的实力,有如缸底游鱼,一眼之下,就可以看个清清楚楚,实也用不着下什么工夫去摸底了。”
章明道:“既是如此,两位当可瞧出来,俺们没有保什么可劫之镖了!”
罗胜道:“咱们只要留下三个人!”
章明道:“留下三个人?”
罗胜道:“不错,两个母子,和一个赶车的!”
话已说得很明显,对方要留下的人,正是田昆,和他那位寡嫂孤儿!
章明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他们母子两人?”
罗胜道:“还有那位赶车的,咱们只要人,不要东西,至于贵镶局,也谈不上什么名气,毛趟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细软财物,悉由贵局收下,咱们只带走三个人,恶名由咱们兄弟顶下,贵同落个实惠,这是很难遇上的好事,贵局意下如何?”
章明道:“照说,以太行二怪你罗老大的身分,开了口,咱们理当答允,不过,镖行有镖行的规戒,如勾结黑道,陷害雇客,是第一大忌……”
韩晋冷冷接道:“这不是勾结,只是咱们老大和贵局谈的交易。”
章明道:“这交易一下子就砸了宝通镖局的招牌,老实说,这不是交易,是逼咱们关门。”
罗胜冷笑一声,道:“咱们费了半天口舌,简直是对牛弹琴,你小子如是不能作主,换一个能作主的答话。”
章明回顾了林成方一眼,低声道:“林兄,去告诉总镖头一声吧!”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章兄,我看用不着了,这件事,咱们不能答应。”
罗胜一摆头,道:“老二,去教训那小子一顿。”
韩晋应了一声,飞扑向林成方。
似乎是根本没有把林成方看在眼中,兵刃也未动,右手一抬,一拳击向胸前。
林成方退后了两步,也未出剑,右臂一横,封住了韩晋的拳势。
两个人拳来足往的打了起来。
看上去,韩晋双拳连环,呼呼风声,但林成方总是能够及时化解了他的功势。
林成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完全是守势,而且,守得很勉强。
但韩晋用尽了精奇的招数,仍然无法把对方伤在掌下。
就这样,打了五门十个照面。韩晋疾功两拳,倒退了三步。
林成方却停在原地未动。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兄,你去护车,请总镖头来,我先挡他们一阵。”
刚才,他看得好担心,因为,看样子,林成方随时可能伤在对方的拳脚之下。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咱们能承得住,就不用麻烦总镖头了。”
章明没有瞧出来,但动手的韩晋,却已经感觉出来,冷冷说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
右手一抬,长刀出鞘。
林成方道:“好说,我师父是这么教的,在下也只有这么施用。”
韩晋雁翎刀划出一道寒芒,道:“你怎么称呼?”
显然,数十招拳来脚往的搏斗,林成方已在韩晋心目中增长了不少的份量。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是否能逃过你手中之刀,还不知晓,姓名嘛!不说也罢了!”
韩晋刀出如电,唰的一声,平扫过来。
林成方一闪身,避开了一刀,刀光掠着前胸而过,也不过寸许之差,没有击中。
章明看得习头一震,道:“林兄,怎么不亮兵刃。”
林成方笑道:“这座朋友出刀太快,快得如闪电一般,我来不及亮剑了。”
两人口中说话,韩晋已然手不停的连攻三刀。
这三刀凌厉无匹,招招相连,但林成方却以灵巧的闪避身法,躲开三刀。
他身上佩着长剑,仍未出鞘。
这一下,章明看愣了。
这三刀攻势之猛,就算手中执着兵刃,也是不易封架开去。
何况,林成方只是以闪避的身法,避开了这三刀急攻。
韩晋攻出了三刀之后又停下了手。
林成方笑一笑,道:“阁下,怎么不再攻了?”
韩晋神色凝重,缓缓说道:“阁下确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林成方道:“哦!韩兄既然不愿再打下去,可否回答兄弟几句话呢?”
韩晋手横长刀,愣在当地,呆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要问我什么?”
林成方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用心何在?”
韩晋摇摇头,道:“这个,恕难奉告。”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韩兄,这就不够意思了。”
缓缓握住剑把,抽出了长剑,接道:“阁下攻了我四刀,现在,我对折奉还,也该攻你两剑,对吗?”
韩晋横刀戒备,道:“两剑?”
林成方道:“是!如是你能够接下我两剑,就可以去了。”
韩晋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就接你两剑。”
林成方道:“话是你说的,如是在下两剑伤了你,想来,你也不会怨恨在下了。”
他说得慢条斯理,声音也十分柔和,但听在韩晋的耳中,却如闻惊雷,心中起了很大的震动。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阁下小心了,我要攻出第一剑。”
章明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个人怎么回事,打架怎会打得如此斯文。
但见林成方长剑一挥,慢慢向韩晋的前胸刺了过去。
这等慢法,别说是对一个有武功的人,就是一个全无武功的人,也可以轻易避开。
但那韩晋却似是面色凝重,手中雁翎刀平横胸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原来,林成方这一剑笼罩了他身上一十二处大穴,剑未到,一股肃杀的剑气,已然袭了过来。
只觉那一把长剑,随时可以幻化成一道闪电般的快逢剑招,更糟的是韩晋根本无法预料到,他刺向何,十二大穴,都可能是他剑尖着落之处。
所以,他有着无法封架,不知如何封架的感觉。
直到长剑近身半尺以内,韩晋突然一振手中雁翎刀,封向剑势。
林成方剑势仍未变快,到了韩晋举起手中之刀,将要触及到长剑时,才突一沉腕,剑势忽变,顺着刀势切了下去。
这一招变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韩晋警觉,已自不及。
剑光如闪电而下,切断了韩晋,的右腕。
雁瓴刀跌落在地上,刀柄上仍然紧紧握着青筋暴露的五指。一道血箭,直喷出来,鲜血洒落了一地。
看到了鲜血,才感觉一阵刺心的剧疼,忍不住失声而叫。
林成方欺身而上,手一挥,点了韩晋的穴道,身躯疾转,面对罗胜。
罗胜眼看对方一剑,切下了韩晋的右碗,不禁一呆。
就是那一怔神,已失去了逃命的机会,林成方转过身子,冷笑一声,道:“宝通没有什么名气,但我们有一个规矩。”
目睹林成方奇奥的剑法,罗胜那份傲气已失,不觉问道:“什么规矩?”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的人,一向不喜出手杀人,但已经出手之后,一定要办得干净俐落。”
罗胜呆了一呆,道:“杀人灭口?”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随你怎么想,但你身上佩刀,我会按江湖上公认的规律对付你,你亮刀吧?如若你能和我对搏十招,你就可以安然离此。”
罗胜道:“阁下剑招精妙,在下自知非敌。”
目睹韩晋一剑断手中,罗胜已然失去对敌的勇气。
章明心头的震骇,更在罗胜之上,他做梦也未想到,宝通镖局的镖头,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大名鼎鼎的大行二怪,一个被一招断手,另一个竟然连动手的勇气,也被吓得完全消失,这样的高人,为什么肯委屈一个小小的镖局之中。只听林成方淡然说道:“罗大当家若不愿动手?想必另有办法了?”
罗胜道:“俺们兄弟技不如人,自甘认败。”
林成方道:“就只是这样吗?”
罗胜道:“只要阁下肯放了我那韩兄弟,咱们回头就走,断腕一事,自是不再计较,此后,也不和贵局为敌。”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罗兄,你觉得这办法大和善了吗?双方如未动手,自然是以和为贵,如今在下剑已出鞘,无论如何?敝局总得有一点收获才行?”
罗胜道:“阁下的意思如何呢?”
林成方道:“你要人,孤儿寡母,和那位田昆兄,相来定非无因吧?”
罗胜叹息一声道:“这个,我们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林成方道:“受何人之托,留下这三人的用心何在?这些在下都要知道,如是你罗大当家的愿意交代明白,在下倒也愿和两位交个朋友。”
罗胜脸色一变,道:“阁下这做法,有些欺人过甚了。”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如是罗大当家的觉得在下条件过苛,那只有动手一战,各凭本领,分个胜负出来。”
罗胜道:“太行双怪,在绿林道上,也不是无名之辈,咱们离去之后,对贵局的声誉,帮助很大,默默无闻的宝通镖局,立刻可以在中原成了很有名的镖局。”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树大招风,还是不成名的好……”
目光转注罗胜的脸上,接道:“罗胜,我们如是想把宝通镖局的招牌打响,用不着借你们太行二怪之名,老实说,你们的份量也不够,敝局一向主张以实力为先,无名比有名更实惠些。”
罗胜道:“这么说来,咱们很难谈得通了。”
林成方脸色一寒,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不是你们把敝局的声名张扬出去,在下只好杀人灭口了!”
这是大反常态的事任何镖局子,都希望声誉张扬江湖,才能接下大镖,才能生意兴隆,但宝通镖局,却是不愿大有名气。
罗胜高声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放手一拚了。”
唰的一声,拔刀出鞘。
看他满脸怒火,这一刀攻势,定然十分猛恶,那知罗胜刀出鞘,人却忽然一个转身,向前奔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寒芒一闪,一把柳叶飞刀已电射而出。
飞刀并未射向林成方,却直取断了左腕,点中穴道的韩晋。
杀人灭口。
林成方吃了一惊,右手一抬,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当的一声,击落了射向韩晋的飞刀。
罗胜本来是准备逃走,但见林成方手中没有了兵刃,向前奔走的身子,突然间,停了下来。
林成方兵刃出手之后,人并未停下,仍然向罗胜迫了过去。
忽然间,刀光如电,停下脚步的罗胜,手中雁翎刀,疾如流星一般,反扑上来。
双方一追一迎之间,势道快速异常,刀光闪动间,已拦腰横斩而至。
林成方去势未停,只是身子突然向上升起了八尺,掠着刀光从罗胜头顶而过。
章明简直看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成方竟有着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那是武林中的一流身手。
林成方飞掠过罗胜时,忽然向后蹬出一脚踢向了罗胜的背心。
罗胜手中握着一把雁翎刀,但却来不及回刀劈出,被逼得向前一窜五尺,才闪避开去。
林成方已脚落实地,回过身子。
罗胜也转过身躯,两人成了对立相持的局面。
这样,章明已代林成方检起了长剑,但因中间隔着罗胜,他无法把手中之剑,递过来。
林成方赤手空拳,但态度一直很沉着,笑一笑道:“罗兄,你和那韩晋合成太行二怪,想必在一起时间不短了。”罗胜道:“不错,俺们已经搭挡了十几、二十年。”
林成方道:“二十年的老朋友,你怎还忍心杀了他?”
他声音平静,问得一点也不流动,但罗胜却听得面红耳赤,道:“我怕他落在你们手中之手,要有一番苦刑拷打。”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你罗兄杀韩晋,全是一片好意了?”
罗胜道:“是……”
林成方道:“很可惜,你那一飞刀,没有杀死他。”
罗胜道:“阁下那一剑,取位很准,可惜的是,你手中没有了兵器。”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你手中握的有刀,何不试试在下空手入白刃的工夫。”
罗胜道:“我正要试……”
忽然欺身而上,一刀斩去。
林成方右手一挥,折出了一股掌风,左手五指一抓,抓向右腕。
他出手捏的时机,分寸恰到好处,迫得罗胜,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
林成方右手一收一吐,又拍出一股掌力。
罗胜刚刚稳定身形,一股暗劲,已随涌而至,逼住了刀势。
林成方随着折出的掌势,欺身而上,一指点出。
点中左臂,。胜顿感到半个身子一麻,疾向后退了三步。
伤臂之后,似是激起了他的狂性,雁翎刀一式拦腰平斩,横扫过来。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罗大当家的,你要拼命吗?”
身躯闪过刀势,折出一掌。
这一掌落势很快,正击中罗胜的前胸。
罗胜身躯摇了两摇,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林成方回顾章明一眼,道:“杀了劫镖的匪盗,算不算犯法了呢?”
章明道:“保镖的杀了劫镖人,自然是不算犯法,这尸体交给我了。”
抱起罗胜的尸体奔人了一片杂林中去。
林成方回顾了韩晋一眼,道:“韩二爷,你准备作何打算?”
韩晋轻轻吁一口气,道:“罗老大真的死了?”
林成方道:“死了,所以,你可以作两个选择,一个跟他同走,一个是和我们合作!”
韩晋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林成方道:“回答我们所有的问话。”
韩晋道:“然后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放了你。”
韩晋道:“放了我,我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林成方道:“世界辽阔,阁下如若真能只求平静生活,到处可以埋名隐姓,以渡余年。”
韩晋道:“我和罗老大相处了数十年,实在不该背叛于他。”
林成方道:“如是他适才那一刀,穿你心胸,此刻,你早已死亡多时了。”
韩晋道:“这一点,他是心狠了一些,不过,也不能怪他。”
林成方心中一动,道:“哦!”
韩晋道:“他如有逃走的机会,一定会杀我灭口!”
林成方忽然一转话题,道:“章兄,罗老大的死尸呢?”
章明道:“埋了。”
林成方道:“咱们宝通实力,还不宜外泄出去,这位韩兄和罗胜,相处数十年,情意深重,索性作作好事,成全他们吧。”
章明点点头,道:“是……”
目光转到韩晋的身上,接道:“韩老二,我给你个痛快,还保你一个全尸,点了你的死穴,这很勉励意思吧?”
韩晋脸色一变,道:“住手。”
林成方道:“韩兄,还有什么遗言?”
一面取回长剑,还入鞘中。
他表现得太平淡,似乎是根本没有什么事威胁对方,这就使韩晋有着被轻视的感觉,也增长了死亡的威胁。
他本来,原存着以知内情,要挟对方,但却个抖,林成方那副轻松的精神,似是根本不想追问。
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内情吗?”
林成方道:“自然是想知道,但你如不愿说,在下也是没有法子。”
他说的可有可无,似乎并不重视能从韩晋口中问出些什么。
韩晋忍不住冲口而出,道:“你可知道,我们太行二怪不过是马前小卒,比我们高明的人,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拦截你们?”
林成方眼看计谋成功,韩晋已人圈套,一皱眉头,道:“你是说,有很多人要劫我们宝通镖局?”
韩晋道:“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咱们宝通小字号,保的又不是什么大镖,老实说,二流心上的绿林道朋友,就不会看上咱们这趟生意。”
韩晋似是又急又气,道:“阁下的手底不错,不过,你这个八杠子打不开的头脑,却叫人不敢承教。”
林成方道:“看来,咱们边走边谈了。”
一切都看得那么平淡,对韩晋的暗示警语,全不放在心上。
田昆的篷车向前行去,在林成方示意的安排下,韩晋被送上了宝通镖局的篷车中。
篷车中布置得很舒服,但却只有韩晋一个人坐在车中。
大约走了六七里后,林成方才上了篷车,笑道:“韩兄,咱们现在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韩晋数处穴道被点,上半身靠在一双垫背上,虽然无法行动,但却坐得很舒适。
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你好像并不太重视在下的话?”
林成方笑道:“不错,除非,你真有很惊人的话。”
韩晋冷冷说道:“阁下,可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吗?”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那倒不是,不过,在下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小镖局,又怎会引起绿林道上的重视呢?”
韩晋道:“宝通镖局确没有什么名气,咱们太行二怪才上了当,但出人意料的是宝通镖局实力,就算是第一流大镖局,也难有阁下这样的高明镖师。”
林成方道:“韩兄,兄弟只是初也茅庐的人,老实说,自在下护镖以来,是第一次遇上劫镖的人,所以,我不够沉着,失手杀了你们罗老大,照江湖上规矩,咱们这梁子,算是结定了。”
他故意避开了韩晋的话中之意,略而不问。
韩晋道:“江湖生涯,本就凶险,罗老大死于阁下之手,一怪他学艺不精,二怪他眼光不勉励,所以,那也怨不得别人。”
林成方道:“阁下之意,似乎是一点也不怪在下了。”
韩晋道:“淡不上怪哪个,这等江湖亡命,刀头舔血的日子,早晚难免有这一遭,瓦罐不离进口破,也算不得什么。”
林成方道:“韩兄倒是看得很高。”
韩晋道:“林兄,咱们说的事,已成过去,无关紧要,似乎是,你林兄还不想让我谈谈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韩兄,有什么重要的事?”
韩晋道:“你为什么不问,目下出现拦截贵局的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拦截这趟镖。”
林成方道:“这倒说的也是,为什么呢?咱们的镖局子,既没有名气,保的不过是一对孤儿寡母,为什么有人要动这趟镖的脑筋呢。”
韩晋道:“一对孤儿,寡母,贵局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道:“你可知那位寡母是何许人?”
林成方摇摇头。
韩晋道:“那位赶车的,又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赶车的吗?这个,在下倒是知道,他姓田名昆,是那位妇人的义弟,还有一个小孩子……”
韩晋接道:“你见过那位妇人吗?”
林成方道:“见过,她长得很妖媚,也很标致。”
韩晋摇摇头道:“你们一点都不怀疑吗?”
林成方道:“怀疑什么,他们出银子,我们接了他们的镖,这是一趟生意,我们总不能盘问人家的祖宗八代啊!”
韩晋还未及答话,奔行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趟子手的声音,道:“林爷,又有人劫镖了。”
林成方一掀车帘,飞身而出。
脚还未沾地,一道寒芒,疾如流星般,直射过来。
林成方一闪避,寒芒却直身篷车之中。杀人灭口。
好一个林成方霍然推出一掌,拍在篷车上,健马怒嘶声中,篷车移开了一尺。
一把形状奇异的飞马,划裂了一侧篷布。
但见五道寒芒,并飞而至。
林成方一看那来势形态,已知这五刀并非是只对自己一人。
如等它分用开去,那就要顾此失彼了。
心中念动,人已腾空而起,迎向飞刀。
时机迫促,已然顾不得泄漏身份,长剑出鞘,划了一道寒虹。
一阵金的交鸣声中,五枚飞刀,尽为击落。
林成方一剑击落了五柄飞刀,人并未落地,半空中身子一旋,大鹏民翅般,真身向三丈以外。
赶来的趟子手,车中的韩晋见识到了林成方的真正身手,都不禁为之心惊。
三丈外田中一个土堆上,站着个中年大汉,腰中束着一条宽大的皮带,带子上,插满了飞刀。
林成方人剑合一,大鸟般疾掠上去。
迅如雷霆的一击。
快!快得那中年大汉来不及伸手取下皮带子上的飞刀,林成方剑已先至,斩落下那中年大耙颈上人头。
血雨飞溅中,人头已飞出去两丈多远。
第一辆篷车前面也动上了手,不过,也很快速,万寿山攻出两掌,解决了一个强敌,第一掌,逼开了对方的刀势,第二掌,震断强敌心脉。
章明算是大开了眼界,他走镖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
善后的事,用不着万寿山和林成方负责。
拭去剑上血水,还入鞘中,林成方又行进了篷车之中。
韩晋身子依靠的的角度,刚好看到了车外的情形,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剑法,好高明。”
林成方伸手折活了韩晋的穴,道:“我不想再费口舌,你自己想说内情呢?还是想丢了性命?”
韩晋以轻吁一口气,道:“看来,我逃走的机会,百难有一。”
林成方笑道:“韩兄,如是想碰碰运气,何妨一试?”
韩晋苦笑一下道:“九死一生的机会,在下不想拿性命孤注一掷。”
林成方道:“看来,你说得不错,确有很多人,准备动我们这趟人头镖,不过,到目前为止准备下手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韩晋道:“我看到了,贵局的实力,阁下和我们动手时,似乎是,还手下留情,没有全力施为……”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阁下的身手,已算当今武林中一流身手,在下想不通的是,以阁下这样的人物怎会甘愿为一个镖局的小镖师?”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韩兄,在下的身份,似非重要,重要的是,韩兄能把胸中所知的事情,告诉在下。”
韩晋伸手拔开了车上垂帘,向前望了一眼,见前面一辆篷车,远在三丈之外,才低声说道:“先说你们承保的妇人身份吧!就在下所知,她没有正式嫁人?也没有生过孩子……”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此事当真的吗?”
韩晋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听说过断情夫人、斩情女,两个人吗?”
林成方道:“没有听过。”
韩晋道:“你们保护的,就是和那断情夫人齐名的斩情女。”
林成方似乎是已经听出兴趣,点点头,道:“顾名思意斩情女这称呼,能够作到斩情灭性的境界了。”
韩晋道:“她能斩情,必得有情可斩,那自非很多的条件不可,上天给了她一副媚劲,所以,有很多的人,情甘送死。”
林成方道:“斩情女,如若只有这点条件,只怕有情她也斩不了啊!”
韩晋道:“还有两项更重要的是,能斩情先得多情,而且,还得也一身很高明的武功,斩情女能使人一见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也能诱惑你步步紧追,作一个人幕之宾,郎情妾意,她会有一番缠绵无比的温柔,然后是纤手斩情,受你性命,这些年来,死在她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
林成方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韩晋道:“斩情女虽然是雨露遍施,但那受施人,也得有些条件……”
目光盯在林成方的脸上,接道:“像你林兄这样的俊逸人物,就是她猎情的目标。”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斩情既有一身好武功,为什么还要向我们宝通镖局投保?”
韩晋道:“阁下的高见呢?”
林成方道:“斩情女那身武功,比你们太行二怪如何?”
韩晋道:“强过我们十倍。”
林成方道:“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她既然强过你们甚多,两位又怎敢来找她送死?”
韩晋道:“事情牵得很大,罗老大,虽不尽知,但也知晓十之七八,不过……”
突然住口不言。林成方道:“不过什么?”
韩晋道:“不过,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在下想知道,我和盘端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成方道:“韩兄,想要些什么好处呢?”
韩晋道:“命!我想保住自己的命,罗老大想杀我,我们兄弟情意已绝,这个仇,我也不报了,事实上,我也报不了。”
林成方道:“兄弟也在想这件事,如何我们才能保住宝通镖的实力不泄出去。”
韩晋道:“已经泄漏出去了,至少,斩情女已经知道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至少,目前我们还利害一致,想她不致于泄漏出去。”
韩晋道:“在下如是许诺守口如瓶,不知你林兄是否相信?”
林成方道:“你愿意立下血誓?”
韩晋道:“能保性命,兄弟已准备退出江湖了,何况,立下血誓。”
林成方道:“你真能退得出吗?”
韩晋呆了一呆,道:“兄弟可以自毁容貌,埋名天涯。”
林成方道:“如若你愿留在宝通镖局,堂堂正正的作人,岂不是更好一些。”
韩晋道:“林兄究竟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怎么?我不像一个保镖师你吗?”
韩晋道:“人像,完全不像。”
林成方道:“但我们投入了江湖,那是因为,江湖小一连串发生了很多或悲、可叹的事情,一个神秘组织,杀人为业,扰乱了江湖上的规戒,也惊震了天下。”
韩晋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屈身宝通镖局,是想查出那个神秘组织。”
林成方双目中闪掠过一抹凌厉的精芒,道:“兄弟无法知道,你是否和那组织有关,但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
韩晋道:“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大多,而且,我也深知很难帮你们多少的忙,如若林兄觉得我尚堪求药,在下倒愿一尽心力,不过,我必须改变容貌,而且,只能当一个趟子手……”
林成方接道:“改了容貌,使人无法认识你罢了,但为什么一定要身为趟子手呢?”
韩晋道:“见过了你林兄的身手之后,在下已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的身手,也只配作一个趟子手,我韩老二作不到第一流的镖师,但我相信可以作成第一流的趟子手。”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韩兄,在下杀了你那位义兄罗老大,难道你一点也不恨我吗?”
韩晋苦笑一下道:“如若她没有那回头一飞刀,韩老二拼了老命也会给他报仇,但他那回首一刀,割断了我们数十年的情意,在下觉得,不还他一刀,已经很够义气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目盯住在林成方的脸上,道:“林兄,太行二怪,作了不少恶事,如若我还能回头,那就请林兄给我一个机会,事实上,上无父母,下无妻女,为非作歹,弄了不少银子,又为了什么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名利二字,很少有人能看得开。”
韩晋道:“现在,韩某人看开了,金银都是身外之物,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一个人衣食温饱了,实也用不着很多钱。”
林成方道:“是!”
韩晋道:“所以,我后悔自己有了大多的银子,简直无法用了,日后,不知会便宜了哪一个?”
林成方道:“听你口气,似乎是真有很多的银子一样。”
韩晋道:“不错,在下的银子,虽然不大多,但也不太少,我把一部分埋在了地下,另一部分,存在了银号之。”
语声微微一顿,自解嘲的笑一笑,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如死了之后,这些银子再也没有人知道它藏在何处了。”
林成方道:“韩兄,一共有多少银子,怎会如此担心?”
韩晋道:“珠宝、翠玉,在下无法估值,单是存在银号中的银子,就在二十万两以上。”
林成方道:“果然是一个不少的数目。”
韩晋道:“林少兄,在下忽然间,大悟大澈,这些银子,对我韩老二,反而变成一种负担,所以,我准备把它捐出来。”
林成方道:“但不知韩兄准备把它捐给什么人?”
韩晋道:“捐给宝通镖局。”
林成方道:“捐给宝通镖局,为什么?宝通镖局,虽然苦一些,但是还过得去,用不着这多银子。”
韩晋道:“林少兄,也许你们早有什么打算了,不过,江湖世道两相同,银子多了好办事。再说,你既然有心让韩某人留下来在宝通镖局子作一个趟子手,银子捐给了宝通镖局,也等于有我一份。”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看来,韩兄对我们宝通镖局,已经了解了不少。”
韩晋道:“二十年江湖上的经验,难道我连这一点苗头也瞧不出来吗?”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韩兄能瞧得出来,别人也能瞧得出来,所以,我们出手,都是极尽恶毒,条求一击毙敌之命。”
韩晋哈哈一笑道:“我韩老二已死了,现在活着的,不是太行二怪的韩老二,而是宝通镖局的趟子手。”
林成方想了想,道:“我代表宝通镖局,受你厚赐了。”
韩晋微微一笑,道:“第二件事,我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这件事,要绝对机密,希望到达徐州镖局这后再说。”
林成方道:“江湖上有一种可以改变脸型的人皮面具……”
韩晋接道:“不错,确有此物,不过,那不是长期办法,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只要稍为留心一下,都可以瞧出一个人戴了人皮面具,再说一个人,也不能一天到晚地戴着面具,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容改貌。”
林成方道:“那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
韩晋道:“是!不过,一个人一心要弃邪归正了,心理上的邪恶。都可以改正,又何在乎一点肉体上的痛苦呢,这一点,我会自选设法。”
林成方笑一笑,道:“阁下既有此心,林某人除了欢迎之外,心中只有感佩,现在,咱们可以谈谈正题了。”
韩晋道:“在下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韩兄是否知晓‘黑剑门’这个组织?”
韩晋道:“你是说江湖上那一股神秘的杀手组织?”
林成方道:“是!我们无以名之,他们都是第一流的剑手,但他们所作所为,却是见不得天日的事,所以,我们都叫他们为黑剑门。”
韩晋沉吟了一阵,道:“黑剑门这个名字,大概是你们代他们起的,在下却从没听过这么一个组织。”
林成方道:“是!黑剑门只是我们替他安的一个名字。”
韩晋道:“虽然,在下不知黑剑门中的事,但在下却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组织,他们专门接受暗杀委托。”
林成方道:“韩兄,绿林道上的人物,是不是也在他们的暗杀之列呢?”
韩晋道:“听说也是,只是不太明显,近年来中原燕赵一带,有四位绿林道上的雄主被杀,听说,就是那神秘组织的杰作。”
林成方道:“四位雄主被杀,难道绿林道上,就没有人追查凶罕吗?”
韩晋:“有!一度轰轰烈烈的闹了半年,但却没有找出任何一点线索,那也只有不了了之。”
林成方道:“那四位中原道上的绿林霸主既死,组合是否也消散江湖了?”
韩晋道:“没有,他们早都安排了承继他们位子的人,所以,没有消散。”
林成方道:“他们此后就未再追究这件事?”
韩晋道:“这就是黑白两道上不同之点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道:“绿林道上,有它们很多的规戒,但人在人情在,人死情随消,那四位雄主,霸主一方,生前受尽了属下们的尊重,但死去之后,却没有一个人,真真正正要替他们报仇。”
林成方点点头道:“话要转回头了,对那位斩情女和田昆,咱们应该如何应付?”
韩晋低声道:“单是一个斩情女,我和罗老大就对付不了……”
林成方接道:“那么两位如何敢来呢?”
韩晋笑道:“因为,斩情女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和人动手,所以,我们才也来找她?”
林成方道:“我刚见过她一次,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这话靠得住吗?”
韩晋道:“绝不会错,她受伤不过两周,躲在开封府城内疗养,目下险境已过,但还不能和人动手。”
林成方道:“既然能在开封躲了十几天,为什么不再等躲几日呢?”
韩晋道:“她躲不住,这一次,中原黑、白道上,都派了高手搜杀她,就兄弟所知,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林成方道:“哦!那她也该代一个有名气的镖局,保护她的安全才对,如何会找到我们宝通镖,这么一个小字号。”
韩晋道:“这就是斩情女的厉害之处了,开封府云集了很多黑、白两道中人,老实说,没有把贵局放在心上,但斩情女却看了出来。”
林成方道:“她也许只是想混出开封。”
韩晋道:“林兄,别太低估斩情女,她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作恶多端,杀孽极重,不知勾引多少名门正派弟子,使他们身败名裂,为她所用……”
林成方接道:“那些人呢?我们看到的只有一个田昆。”
韩晋道:“问题就在这里,那些人是不是被她杀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欲言又止。
韩晋接道:“所以,有很多人要杀她,有的是替同门报仇,有的是替师门雪冤,总之,斩情女这个人,集满了一身公仇私恨。”
林成方道:“那些人,是不是全都来了?”
韩晋道:“一定,你们虽然已消灭了两派人马,但至少还有十派以上的人会拦阻你们,而且,其中不乏高手!”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斩情女在开封府中的行踪,一直在你们的监视之下。”
韩晋道:“那倒不是,找出她的行踪,只是两天的事,她在一夕之间,更换了两三个往处,对付她,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云集在开封的人,越来越多,她自知无法再藏得住,只好逃出来了。”
林成方道:“韩兄……”
韩晋接道:“现在开始,我是宝通镖局的趟子手,人贵自知,看过你的身手,我韩老二也只有当趟子手的料,更名不改姓,你以后,叫我韩二就是。”
林成方皱皱眉头,笑道:“这个以后再说,目下重要的是,咱们如何对付斩情女?”
韩二道:“不管如何?我现在是韩二了,至于如何对付斩情女,在下只能提供一已之见。”
林成方道:“还要请教?”
韩二道:“坐山观虎头,斩情虽然负伤在身,不能和人动手,但能和斩情女走在一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是我料断得不错,那位田昆,也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林成方道:“此事重大,我得去和总镖头商量一下。”
韩二道:“好!你们也许别有高明办法。”
林成方笑一笑,路下了篷车。
片刻之后,去而复返,韩二已套上了一个人皮面具,换了一身趟子手的衣服。
林成方打量了韩二一眼,道:“韩兄,总镖头很欢迎韩兄的报效,但他坚持韩兄为宝通镖局的镖师至于易容更名,他没有意见。”
韩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已经是趟子手了,总不能再换次衣服……”
这时,坐在车前赶车的趟子手,忽然接道:“韩爷,我这衣服,你穿上,也不太合身,还是换上你自己的衣服吧!趟子手就是趟子手,如若你韩爷硬要抢生意,我们这一级的人头,就很难混饭吃了。”
韩二道:“至少,也等我到了徐州再说。”
目光一顾林成方道:“对付斩情女的事,总镖头如何吩咐?”
林成方道:“采取韩兄的高见,决定是不出手。”
韩二道:“这是一次江湖很少见的截杀,斩情女仇人、冤家,遍及黑白两道,如若咱们真要保护这个妖女,那可是一场很大的麻烦了。”
林成方正待接口,耳际问已闻得喝叱之声。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韩二道:“又一派截杀的人马,不知是那一道上的?”
林成方道:“咱们瞧瞧去吧。”
两人行下篷车,抬头看去,只见官道上一排横列四个人。”
两个劲装大汉,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还有一位佩剑的中年道人。
林成方低声道:“韩兄,你认识这几个人吗?”
韩二低声道:“认识,那老者是曹州府雷家的雷老英雄雷冲,两个劲装大汉是他门下的弟子,那佩剑道人是武当派的剑士,青叶道长,是武当三叶剑士之一。”
林成方还未来得及再问,章明已和对方答上了话,一拱手,道:“这位老英雄,为何拦道?”
雷冲冷冷说道:“贵局虽然盛名不彰,但却是札实得很。”
章明道:“夸奖,夸奖了。”
雷冲道:“老夫雷冲……”
章明接道:“霹雳掌,雷老英雄,久仰了。”
雷冲道:“那很好,你既知老夫之名,想必也知我为人如何了?”
章明也早已得到了万寿山的指点,笑一笑,道:“雷老英雄,大名满江湖,小可久仰了。”
雷冲道:“不敢当,不过,老夫,从来没有劫过镖车。”
章明道:“雷老英雄这一次……”
雷冲道:“这一次,希望贵局能给一个面子,留下人头镖。”
章明道:“俺们保的是一对孤儿寡母。”
雷冲道:“也是名满江湖的妖女斩情女。”
章明道:“这个,不会吧?”
雷冲道:“截杀她的人,不下十起,我们争执不下,抽笺决定先后,但公议捉到那妖女后,予以公处,前两派,生未见人,死不见尸,足证明了贵局的高明,老和这位青叶道长,抽中了第三批截击,将以江湖规矩,明里拦道,先说内情,江湖上,不尚虚套,斩情女是何许人,诸位也许不识,但老夫相信诸位必已听过这女人的恶毒,在黑、白两道上,全都不讲交情,黑夜点灯,打钟听声,老夫话已说明了,但不知贵局的决定如何?”
章明道:“这个,在下得请示一下总镖头
万寿山快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兄弟万寿山,名不见经传,但久闻雷老英雄之名。”
雷冲道:“不敢,万总镖头可肯赏兄弟一个面子吗?——
万寿山道:“在下不识斩情女……”
雷冲接道:“老夫认识,请她下车一见,如不是斩情女,老配当按江湖规矩,向贵局交代,如若她是斩情女,还望总镖头,立刻退保。”
万寿山没有立刻回答雷冲之言,却转向章明说道:“去?请那位夫人下来。”
章明应了一声,回头对旁侧的赶车人田昆,说道:“田兄,你都听到了?”
田昆道:“听到了。”
章明道:“本局也是被情势所迫,那就劳请田兄,代请夫人了。”
田昆用手在车门帝侧的横木上敲了两下,道:“喂!请出来吧!”
但见车帘启动,一个布衣荆钗,年过四旬的中年夫人,手中牵着一个小孩,缓步行了下来。
好高明的化妆术,如非万寿山等早已见过她的真面目,完全无法瞧出破绽,最高明的是,她手中的孩子,也似乎是长大了几岁。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嫂,看来,由误会引起了一些麻烦,你过去见见万总镖头!”
中年妇人点点头,缓步行到了万寿山的身前,一欠身,道:“未亡人王氏,见过总镖头。”
万寿山急忙一抱拳,道:“不敢,不敢。”
王氏道:“总镖头把未亡人找了出来,有什么吩咐?”
万寿山道:“这位是雷冲雷爷,有事要见见你。”
王氏一回身,又对雷冲福了一福,道:“这位雷爷,未亡人王氏见福。”
雷冲哈哈一笑,道:“夫人,断情夫人,斩情女,都是极为精湛化妆术的人,不过,天下最好的易容术,也无法瞒过老夫,你取下人皮面具吧!”
中年妇人怔了一怔,茫然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惟妙惟肖的装作,连万寿山也看得暗暗赞佩不已。
雷冲冷冷说道:“斩情女,咱们对你很了解,也把你记得很清楚,用不着再装作了,你如再和老夫装迷糊,不肯自行取下人皮面具,那就别怪老夫自己动手了。”
王氏慨然一叹,说道:“总镖头,请替小妇人作主。”
万寿山轻轻咳了一声,道:“雷爷,这位妇人,是斩情女吗?”
雷冲道:“在下也正要请教总镖头,托保的这位妇人,可是本来面目?”
万寿山道:“这个,老实说,兄弟未看清楚,一则,她是位妇道人家,再者,她一直坐在车中,敝局中人,总不好意思,掀开他的车帘瞧瞧吧。”
雷冲道:“万兄,贵局保镖,难道不看对方的身份吗?”
万寿山道:“顺车顺路的人头镖,敝局确未问得很清楚……”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三个人一个不少,她们母女二人投了保,那位赶车的兄台,却未投托敝局保护。”
雷冲道:“哦!”
突然伸手一把,抓向了王氏的穴脉。
如若是斩情女,对方定会闪避他这一击。
但对方却没有闪避。
雷冲一把扣住了那中年妇人的脉穴。
王氏脸色大变,低声道:“雷爷,你这是干什么?”
雷冲淡淡一笑道:“斩情女,你好沉着的装作啊,你不该这样的,任人拿住腕脉。”
王氏脸色泛现出痛苦之色,但却咬着牙未再多言。
雷冲似是也有些怀疑了,回顾了青叶道人一眼,低声道:“道兄,这位妇人——”
青叶道人缓缓说道:“不会错,他是斩情女,百密一疏,她化妆得虽好,装作得也像,但她仍然是留下了破绽。”
雷冲一面暗运功力,一面低声说道:“道兄,有把握吗?”
青衣道人道:“有!斩情女左耳的耳环上,有一颗小红痣,她忘记掩遮了去。”
这时,那站王氏身侧的小孩子,突然一抬手,道:“放开我娘。”
雷冲冷哼一声,脸大变,飞起一脚,踢向了那孩子。
孩子一跟斗,翻出了八九飞远。
雷冲已然握不紧王区右手手指,松开右手。
中年妇人突然向后退了三步,道:“住手。”
这时两个大汉已然开始行动,扑向那小孩子,闻言一怔,停下了脚步。
中年妇人伸手一抹,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面目,道:“不错,我是斩情女,不过,雷冲,你已经中了我的子午断魂针,子不见午,必死无疑,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就算化陀重生,也一样无求了。”
雷冲脸色冷肃,缓缓说道:“小妖女,就算老夫拼到一死,也要把你生擒活捉。”
斩情女道:“那倒未必,你雷老儿已不能和人动手,一个青叶道人,和你门下两个弟子,加起来,也没有生擒我斩情女的能力。”
雷冲道:“斩情女,我们没有轻估你,我知道你受伤不轻,至少,在七六四十九日内不能和人动手?”
斩情妇淡淡一笑,道:“你们确然化了不少心机,看来,对我这个人,似乎是很用心了。”
雷冲道:“你毁我的儿子,老夫恨不能生吃你肉……”
斩情女哦了一声,接道:“你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雷冲道:“雷小虎。”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雷小虎,不错,有这么一个人……”
雷冲接道:“你杀了他?”
斩情女道:“没有,我没有杀他,不过,你自己的儿子,你应该明白他,是不是有该死的地方,我斩情女从来不杀人,只是能够存慧剑斩情罢了。”
雷冲道:“你也配谈到情字吧?你知道什么叫情字?”
斩情格格一笑,道:“雷老英雄,你不用和我谈这些事,老实说,这道理我可以说出一箩筐来,正反两面,我都可以说得让你哑口无言,不过你的儿子,我确然认识,也曾经一度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所以,你找我拼命,还有些道理……”
雷冲接道:“我儿子究竟死了没有?”
斩情女道:“我没有眼看到他死,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他死了没有?”
雷冲哦了一声,道:“斩情女……”
斩情女摇摇手,接道:“雷老英雄,令郎的事,说来话长,我们等一会再说吧!我要先问问这位道长。”
目光转注到青叶道长的身上,接道:“这位道兄,咱们之间,又有些什么仇恨,阁下也参与了截杀我的行列?”
青叶道长道:“公事上说,你翻手云、覆手雨,闹得武林不安,贫道既为武林中人,不能眼看到你等作为……”
斩情女道:“你要行侠仗义,小妹倒是失敬了。”
青叶道长道:“私情上说,贫道有一位俗家师弟,毁在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俗家师弟,道长可肯说出他的姓名吗?”
青叶道长道:“你害人大多了,连姓名也记不得了,他叫石中英。”
斩情女道:“我认识他,但我绝没有害他,难道他也死了……”
青叶道人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在何处?这是贫道要追问的事?”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杀害他,而且,送了他两颗粉丹刃,放他离去……”
青叶道人道:“那他应该回到武当山去。”
斩情女道:“我也这样劝过他,只有武当山才能保障他的安全,但他为什么不肯去,那就非我所知了。”
青叶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要他去武当山时,他有些什么反应?”
斩情女道:“他只说一句话,他无颜回武当山去,以后,我劝了他半天他未再反对,但也没有答应。”
青叶道人道:“这么说来,他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
斩情女道:“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
青叶道人冷笑一声道:“斩情女,敝师弟就算非你所杀,但他今日下落不明,你是罪魁祸首。”
斩情女道:“江湖上都这么说,我斩情女自然不是好人,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他们如不是贪爱我的美色,我又如何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青叶道人怔了一怔,道:“但敝师弟石中英,是一位郡君子人物,不是贪恋美色之徒,你如不以色相诱,诱惑于他,怎会使他沦入色劫。”
斩情女道:“我是不好,我也用自己天赋的美色,去诱惑各种男人,不过,我从不用毒,也不相强,只要他们能躲过我色情的诱惑,我就不再招惹他们。”
青叶道人冷冷说:“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有理了。”
斩情女道:“我不是好人,但入我掌握的,至少是他的定力不够。”
青叶道长叹息一声道:“斩情妇,你天赐容色,却不善自珍惜,反而用它来加害于人。”
斩情女道:“这是我的事,只要那人定力深厚,不为色诱,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青叶道人道:“你是一条毒蛇,留你在世,不知还要害去多少人,贫道一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为武林除去一大害,二要为我那位师弟报仇。”
斩情女道:“每个人说的都如同你一样的理由,杀我的藉口,但别忘了,杀死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四五年来,追杀我的人,不下百位,但他们都没有成功……”
青叶道长接道:“这一次,有些不同。”
斩情女道:“哪里不同了?”
青叶道长道:“第一,你受了伤,很重的伤,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了,第二,这一次,对付你的人,是黑白两道中联手合作,在江湖上,这也是很少的事,目下,我们的人手,已然超过了六十人,第四派截击人手,就会合于一处,合并对付你,老实说,你逃走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哦!你们有把握对付我吗?”
青叶道人道:“不是有把握的事,而是,我们非要截杀你不可。”
斩情女道:“问题是,你们能不能杀得了我?”
青叶道人道:“姑娘,试试吧!”
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斩情女忽然问向后退了三步,隐在了万寿山的身后,道:“总镖头,俺们母女托贵局信往徐州,目下途中遇劫,贵局是否要插手呢?”
万寿山道:“插手如何!不插手又如何?”
斩情女道:“你应该保护我们的安全,那是你镖局的责任,目下,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履行这个责任?”万寿山道:“姑娘,你在托保之前,一直没有说明你的身份。”
斩情女道:“但你认了保,那就算成了这笔交易了。”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不错,所以,俺们保姑娘这趟镖,并无错误,我们可以当面退保。”
斩情女道:“如是你们随时可退保,这还算是什么保镖的镖局。”
万寿山道:“姑娘,俺们没有错,江湖上,有这么一个规矩,如若是镖局的人,受到了欺骗,随时可以退镖。”
斩情女道:“我只是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罢了,说不上什么欺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害怕了别人的势力强大,那就退保吧。”
万寿山道:“姑娘错了,宝通镖局,虽然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镖局,但咱们对保镖的规矩却不能不守,姑娘,只要能够说出一番让我们心服的道理,敝局会全力以赴,保护姑娘。”
斩情女道:“事情很明显,我有惜,因为我事先没有对贵局说明身分,但贵局既然接下了这趟人头镖,就应该设法贯彻始终,开封府到徐州并太远,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们送到地头?”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青叶道人脸色一变,道:“万总镖头,你要拦下这场是非吗?”
万寿山道:“道长、在下要顾客和镖局中人,商量一下,才能给道长一个答覆,道长能稍候片刻。”
青叶道长冷冷说道:“万总镖头,这不是一个人的私恩,私怨,决定错误,就很可能会成为江湖上的公敌,还望阁下三思。”
万寿山道:“我会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不劳道长费心。”
青叶道长回顾了雷冲一眼,道:“雷兄,看来,宝通镖局,似乎是要承担起这件事了。”
雷冲身受毒针所伤,完全没有了搏杀之能,心中虽刀,却是没有别的,办法,道:“这个吗?他们应该想到后果的。”
这时万寿山已招过了林成方、章明、韩二,聚集了一处。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是否真的准备挑起这个担子?”
万寿山道:“这就是我要请诸位商量的了,哪方面对咱们有利?”
韩二道:“总座恕在下斗胆直言,袒护斩情女,有百害而无一利,万万不可承担。”
万寿山道:“至少,可以使咱们宝通镖局的字号响亮起来。”
韩二道:“话是不错,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单是目下这十道截拦,咱们就未必能闯得过去。”
万寿山道:“林少兄呢?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我和总镖头看法相同,找一个最有利于咱们的决定。”
韩二道:“斩情女的确是作恶大多,实在,不值得为她出力。”
万寿山道:“如若这十道埋伏,拦击杀不她,对方会不会雇请黑剑门的杀手,取她性命。”
韩二道:“这倒大有可能,斩情女结仇太多。”
万寿山道:“对!咱们如想见见黑剑门的杀手,保护斩情女,是否有些道理?”
韩二道:“但这一来和中原黑、白两道上,都结了怨,划得着吗?”
万寿山道:“难道斩情女,就没有几个朋友支援她吗?”
韩二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晓了,斩情女这个人,不但心地十分恶毒,听说也是个极善心机的人物。”
万寿山道:“韩兄……”
韩二急急接道:“不敢,不敢,小的韩二。”
万寿山道:“咱们不保护斩情女,这些黑白两道中人,都能真的谅解我们吗?”
韩二道:“至少,可以不用和他们直接冲突。”
万寿山道:“这件事,我会自作决定,”
韩二轻吁一口气,未再多言。
万寿山道:“章镖师和他们谈谈看,什么条件。”
这时,双方形势,已很分明,斩情女和田昆,以及那小孩子,聚于一处,也在低声相商。
青叶道人剑虽人手,但也没有向前逼进。
雷冲受了伤,只有两个弟子,他究竟是有着势单人孤之感。
万寿山、林成方等宝通镖局的,也集于一处,正在低声相商。
奋冲却站在道旁,闭上双目,运气调息,希望能以深厚的内功,逼出身上之毒。
万寿山回顾了斩情女一眼,低声吩咐了章明数语。
章明点点头,行前几步,一抱拳,道:“敝局,还有几件事,向道长请教。”
青叶道长道:“阁下请说。”
章明道:“道长,我们退了保,不但损失了投保的银两,而且,从此之后,我们也无法再把镖局开下去了。”
青叶道人道:“哦!”
章明道:“所以,我们镜总镖头的意思是,请道长和雷老英雄,放我们一马,让我们到徐州交镖之后,诸位再出手抓人如何?”
青叶道长沉吟不语。
章明道:“道长是中原道上一反名剑,大名如日中天,如是道长觉得这件事,合乎情理,那就该承担下来。”
青叶道长道:“贵镖师应该明白,在此时此情之下,我也无法作主。”
章明道:“道长如无法作主,又如何和敝局交谈呢?”
青叶道长道:“这个,这个……”
章明接道:“道长,我们退了保,道长能不能保护敝局的安全呢?”
青叶道长道:“这个,贫道将尽力而为。”
章明道:“尽力而为,那是毫无把握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这来,道:“不错,没有一个人,能够控制今日之局。”
章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花白长髯的青衣老者,缓步行了过来,久走江湖的章明一眼之间,已可辩认出了来人的身分,不禁心头一震。青叶道长回头望了来人一眼,竟然未打招呼。
那老者哈哈一笑,接道:“老实说,没有人能够作主,今日来的都是江湖上黑、白两道中有名有姓的人,青叶道兄,虽然是一位很有名的剑士,只怕也难叫别人听命。”
青叶道长冷冷说道:“周兄,只怕你也只能作得你自己这一派的主。”
青衣老者笑道:“不错,所以我周金云,也不敢承诺什么。”
万寿山不识周金云,但却是听过他的大名,这人是豫、鄂,二省黑道上总瓢把子,在桐柏山中,安窑立案,坐地分赃,二十年来,一直领袖着两省黑道,自一位非平凡人物。
青叶道人道:“所以,贫道也没有承诺别人什么?”
周金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如是承诺了,岂不是伤了武当大剑派的威名?”
青叶道长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周金去挥手,道:“周某人是第四派截击人的领队,赶摇而来。”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男盗,女娼,你周某人的身分,比起我斩情女来,不相上下,你也赶来凑热闹。”
周金云哈哈一笑,道:“咱们是强盗,你是娼妇,咱们一个巧取,一个豪夺,只不过,我周某,有一些比你稍高的身分,中原道上,决心要合力截杀你斩情女时,不得不和我周某人做个商量。”
韩二拉低了帽沿,似是有意的不让对方认出自己。
章明轻咳了一声,道:“周兄……”
周金云冷冷喝道:“住口,你是什么身分,也敢和我称兄道弟。”
章明道:“在下章明,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周金云道:“没听过这个镖局,更没有听过你这人。”
林成方一上步,道:“阁下识得这一个吗?”
周金云两道凌厉的目光,缓缓转到了林成方手握的长剑之上,道:“哦!你是说你手中的兵刃?”
林成方道:“不错,我相信阁下一定认识这个了?”
周金云冷冷说道:“认识,但却很少有人敢在我周某的面前挥舞。”
林成方回顾了万寿山一眼,道:“总座,这个人大狂妄,而且,声誉也不太好,咱们是不是要教训他一下。”
万寿山道:“雷老英雄和青叶道长,果然都是光明正大的人物,一番话入情入理,这个人是谁?”
林成方接道:“听说是什么豫鄂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坐地分赃的黑道首脑。”
万寿山道:“那不是强盗吗?”
林成方道:“不错,绿林道上人,还有什么好人!”
万寿山道:“强盗和咱们这一行,一向是势不两立,你就教训他一顿吧。”
这两人一拉一唱,听得周金云早已火冒三尺,但他还是沉住气,没有接口。
林成方笑一笑道:“是不是要杀了他?”
万寿山道:“最好教训他一顿算了,至少,他对咱们还罪不至死。”
林成方道:“在下遵命。”
目光转注到周金云的身上,道:“周总瓢把子,听到了吗?”
周金云气得全身在微微颤抖,冷冷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你是否同意这件事呢?”
周金去道:“哦!如何一个同意法?”
林成方道:“束手就戮呢?还是要放手一战?”
周金云道:“在下不愿束手就戮。”
林成方道:“那很好,咱们就放手一战。”
周金云摇摇头,道:“我也不准备和阁下动手。”
林成方道:“那是说……”
周金云接道:“意思很明显,像你这佯名不经传的人物,如何能和区区动手。”
回目一顾身后六个大汉,接道:“你们哪一个出手,会会这位满口胡说八道的小辈。”
一个佩刀大汉,应声行了出来,右手一抬,单刀出鞘,冷冷说道:“年轻人,你过来,老子要教训你一顿。”
一出口,就流露出强盗的本性。林成方缓步行了上来,道:“你要跟我动手?”
执刀大汉道:“不错,老子要杀了你。”
林成方笑一笑,回顾了韩二一眼,道:“这个人出口伤人,该不该死?”
韩二道:“该死。”
林成方点点着,目光转到那大汉身上,道:“你出手吧。”
他举止潇洒神情镇静,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执刀大汉冷笑一声,呼的一刀,迎头击了过去。
这一刀,势道凌厉,十分猛恶。
林成方的举止,却很轻松,直待对方的兵刃将近头上,才突然举剑一封。
刀剑相触,执刀人突然感到对方的剑上,有一股奇大的力道,把刀势滑到一侧。
执刀人心中惊愕未定,林成方长剑已然翻转了过来,寒芒一闪,斩下了执刀大汉的右臂。
鲜血溅飞中,连臂带刀,跌落在实地之上。
执刀人手臂跌落在实地之上,瞪着一对眼睛,脸上还是一片不相信的神色。
林成方剑势移动,顶在了那大汉的咽喉之上,缓缓说道:“就凭阁下这一点气候,还敢妄谈杀人。”
冰凉的剑尖,使得那断臂人,由茫然的神志中清醒了过来,也感觉到断臂的世疼,传入了心中。
脸色大变,连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了,道:“好剑法……”
林成方道:“你该死,那是非死不可,不过,你自己可以选择一个死法。”
断臂人惊震过后的清楚,已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大声叫道:“我败了甘愿认败,我已斩去一臂,但我不想死。”
周金云冷冷说道:“头割下来,不过碗大一个疤,有什么好害怕的?”
突然一扬手,一道寒芒飞起,射入断臂人的前胸。
刀身上淬有剧毒,断臂人只叫出一声:“瓢把子,你好狠……”
人已倒地,气绝而逝。
周金云杀死了一个属下,色厉内茬的说道:“阁下好快的剑法。”
林成方缓缓收剑入鞘,淡淡一笑道:“夸奖了,这个人该死,不论他怎么个死法,死不记仇。”
周金云道:“阁下是宝通镖局的保镖师吗?”
林成方道:“不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
周金云道:“阁下可否见告姓名?”
林成方道:“用不着,在下既不想借阁下之口传名,也不想交你这个朋友,用不着通名报姓。”
周金云怔了一怔,道:“阁下既不愿留下姓名,在下也不能勉强,只不过,今日之局,恐怕很难了断。”
林成方道:“我知道,你们有十派人手,拦杀咱们,不过,阁下率领这一派,由此刻起,应该是已经过去。”
周金云心中暗自骂道:“好小子,你是存心撕我的面子了。”
心中念转,口中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咱们要把事情说清楚,你立刻带人走呢,还是再打一阵,才肯心服。”
周金云道:“这个吗?朋友,事情应该有一个先来后到。区区是属于第四派拦截的人手。”
林成方心中明白,他是在说青叶道人,冷笑一声,道:“别人的事似乎是用不着你管,阁下最好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
周金云道:“哦!”
林成方伸手按在剑柄之上,道:“阁下如是心中不服,不妨再试两阵。”
周金云望了青叶道长一眼道:“道兄,我瞧咱们很难拦住镖车了。”
青叶道长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阁下带属下自成一组,和贫道各自为政,咱们既无法联手合作,也不能互相接应,周瓢把子,如何决定你后,和贫道无关。”
周金云哈哈一笑道:“道兄,不论咱们平常时日中,如何相处,但今日之局,可是大不相同……”
林成方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道:“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又已出鞘,目光转注在周金云的脸上,接道:“阁下,你是自己出手呢?还是要你那几个属下合攻。”
这等指名挑战,使得周金云无法装聋作哑,一皱眉头,道:“阁下不觉太过份吗?”
林成方道:“过份什么?咱们本来就是难相为谋人敌人,你们是反抢劫为生,咱们吃的保镖饭,彼此之间,形同水火,就算错过今日,来日,也是难免一场敌对搏杀。”
周金云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目光突然转注到青叶道长的身上,接道:“道兄,你是第三派拦截强敌的人!周某人不愿意抢阁下之功,道兄请先出手吧!”
青叶道长本来,手执着长剑,闻言突然还剑入鞘,道:“对方既然是指名向阁下挑战,贫道怎敢掠周总瓢把子之美。”
周金云道:“道长如愿出手,区区愿让先机。”
青叶道长道:“那倒不用了,周总瓢子先请吧。”
他虽是出家之人,但因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对江湖上的险诈人心,大有了解。
周金云一顾身后五人,道:“你们并肩子上。”
五个人应了一声,全都亮出了兵刃。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样好,诸位一齐出手,也可以让在下省些事了。”
五个人,缓缓散开,布成了合围之势。
田昆大步行了过来,微微一笑道:“林镖头,兄弟虽然只练过几天庄家把式,但生平最见不得以众凌寡,愿助林兄一臂之力。”
林成方道:“田兄盛情,在下心领了,咱们保镖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敢劳动田兄出手。”
田昆碰了一个软钉子,笑一笑,道:,“既是如此,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成方长剑一摆,道:“诸位上吧!”
三个大汉互望了一眼,突然一齐出手,扇形攻上。
三把刀、一支剑,加上一对判官笔,分由四面八方,一齐攻到。
林成方长啸一声挥剑击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众人手中兵刃,尽为震荡开去。
看上去,林成方是属于文弱书生的人,就算会武功,也应是以灵巧取胜,但却未想到,他内力竟然是如此的深厚,一招横扫,意具千钩之力。
五个人手中的兵刃!
全数被震了开去。
五个人同时怔在当场,林成方剑已至,那平执判官笔的大汉,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出手这一剑,并没有什么奇妙的变化,只是一个快字,快如闪电,快得敌人无法闪避。
一击间,就杀死了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余下的四个人,完全呆住了。
林成方长剑展布,如一道光网般撤了出去。
但闻一阵惊叫呼喝,三把剑,一把刀,全都跌落在实地上。
每人执兵刃的右手上,都见了血,五个人呆呆地望着落在地上的兵刃,脸上是一片惊恐之色。
林成方摇摇头道:“四位的伤势,不轻不重,如是调养得不好,右手很可能变成残废,从此以后,诸位再也不能和人动手了。”
四个人左手抱着或腕,望着腕脉上缓缓流下的鲜血。
周金云愣住了,青叶道长也愣住了。
他们久在江湖上走动,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快剑。
周金云缓缓行到四人身前,冷冷说道:“你们还不走,站在这里诚心呕吗?”
林成方道:“对!阁下早该出手了。”
周金云道:“阁下剑招很精妙,兄弟佩服。”
林成方不肯给他留台阶,他只有自己打个台阶下了。
那知林成方竟是紧追不舍他说道:“周总瓢把子,阁下只会遣派属下送死,自己何以不肯出手和区区一战呢?”
周金云道:“四人伤都需要照顾,今日,周某人,只怕很难应命一战了。”
林成方道:“只要敷上金创药,一个月内不用右手,就可能使伤臂复元,死的早已死了,也用不着阁下费心,不论你借什么故,都不是理由,你属下死伤,你身为瓢把子,应该替他们报仇,你如不战而退,此后,又如何统领两省绿林?”
他说得很婉转,但内含词锋,却是尖锐无比。
周金云的脸色变了,但他只变一变,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笑一笑,道:“死的已死了,用不着在下费心,但伤的我不能不照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阁下一定要和周某人有个胜负也行,不过,不是现在!”
林成方道:“那要等几时?”
周金云道:“安排了伤者之后,在下立刻赶来,事实,还有六派拦截,你们也无法冲得过去。”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除非我同意你离去,只怕你走脱的机会不大。”
周金云道:“你阁下欺人过甚了。”
林成方笑道:“咱们好好的走路,诸位却是千里迢迢地来此埋伏,是你周总瓢把子欺人呢,还是区区在下欺人?”
周金云大步行到几个受伤的属下身前,替他们所札好伤势。
林成方也明白,周金云是在藉帮拖延,但他并没有点穿。
对方暂时维持了一个对峙之局。
直到周金云包札好四个属下的伤势,林成方才缓缓说道:“周总瓢把子,你爱护属下这番心意,在下十分敬佩,如今,他们伤势已然包札妥当,阁下也可以放心出来了。”
周金云道:“我要护送他们离开此地。”
林成方摇摇头,道:“阁下,你如是一定不愿和在下动手,那也可以,不过,你要留下一点东西再走!”
周金云道:“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留下你身上的佩刀。”
周金云脸色变了,要他留下佩刀,那无疑是刷他的面子。
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要是留下了身上的兵刃,要他此后如何见人。
周金云脸色铁青,缓缓拔出了背上的紫金刀,道:“阁下要留下这把刀?”
林成方淡然说道:“不错,你如不愿留,在下也不勉强,只要能胜了我手中之剑。”
周金云双目中神光暴射,突然把紫金刀插在地上,道:“你记着,十二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要把它取回来。”
林成方道:“如是总瓢把子没有时间,在下就把刀带到徐州宝通镖局了,阁下有空,请到徐州去取。”
周金云冷笑一声,道:“我记住了阁下的话。”转身大步而去。
林成方望着周金云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头对青叶道人道:“道长,准备如何?”
青叶道长道:“阁下剑招高明,贫道领教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能不能赏给在下一个面子?”
斩情女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医好这位雷老英雄的伤势?”
斩情女称波微转,嫣然一笑,道:“镖师吩咐,小妹从命了。”
她已取下面具,显出本来面目,那是一张俏丽动人的脸儿,妖媚横生的笑容、
林成方看着她媚笑形色,也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女人如此动人,能够抗拒她诱惑的,实在非易。”
斩情女缓缓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九,交给田昆,道:“去!把药物交给雷老头。”
田昆接过丹丸,送了过去,道:“雷老英雄,这是解毒丹。”
雷冲睁睁眼睛,冷冷说道:“斩情女的解药?”
田昆道:“不错,对症下药,百试百应。”
雷冲冷笑一声,道:“老夫就算是伤重而死,也不用斩情女的解药。”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前辈,这不是生气的事,留得青山在,你才有机会替令郎报仇,……”
雷冲接道:“贵局不肯退保,咱们要杀斩情女,只怕先得和贵局,拼个生死才行了。”
林成方道:“敝镖局只负责把投保的人头镖,送到徐州,也不过三两日的时光,来日方长,老前辈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雷冲沉吟了一阵,伸手接过药丸,道:“阁下如此说,就算这是一颗毒药,老夫也把它吃下去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这药物:“
斩情女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听不懂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十成十的解药,如是雷老英雄中了毒,小妹立刻偿命。”
林成方道:“姑娘,你心中明白,我们为你拼命,并不是要保护你而是为了要维护镖行的规矩。”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明白,世上人,大都对我有着很大的误会,阁下自然是也难免了,凡是接近我的人,都被武林同道中视为坏人,我不能拖累你林镖头。”
林成方道:“谈不上拖累,咱们接下了这趟镖,只为了要尽一个保镖的责任,这之间,哪有私人恩怨。”斩情女未再多言,缓缓回人篷车中。
林成方目光转注到青叶道人的身上,缓缓说道:“道长,区区不愿和贵派结怨,也不和道长动手,在下等的苦衷,已然说明白了,道长能否放我们一马呢?”
青叶道人道:“这个,这个,贫道……”
林成方接道:“以后,还有六派人手拦截咱们,老实说,诸位这一派自行撤走,一也未必会影响大局。”
青叶道人道:“就贫道所知,第九、第十两派阻拦的人手,十分强大……”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所以,你们虽然撤走了,也不致影响大局,何不给咱们交情呢?”
青叶道人还未及开口,雷冲已抢先说道:“咱们走吧!留一份交情给林镖头。”
他说走就走,转身离去。
林成方一抱拳,道:“多谢两位赏脸。”
两人没有回答,奔行更快,转眼间,消失不见。
林成方目光转到了斩情女的身上,道:“姑娘,你都见到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见到了。”
林成方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斩情女道:“林镖头指哪一方面而言?”
林成方道:“姑娘是否很信任我们能闯过这十道拦截?”
斩情女道:“我自觉眼光不错,宝通镖局是一个有着很大潜力的镖局,果然被我选对了。”
大成方淡淡一笑道:“姑娘虽然对我们充满着信心,但我们自己却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斩情女道:“大家患难与共,小妹也可以助一臂之力。”
林成方道:“姑娘,这是越帮越糟的事,我们和姑娘之间,只是主雇关系,如是姑娘一出手,那就形势大变……”
斩情女道:“如何一个变法?”
林成方道:“都会把咱们看成和姑娘一起的人。”
斩情女道:“所以,你有些害怕了?”
林成方道:“我们赚了你五百两银子,老实说,我们作了一趟十分不智的生意。”
斩情女道:“过去,你们保的是名不见传的王夫人,现在,你们保的是斩情女,这价钱应不同了。”
林成方道:“姑娘想加价?”
斩情女道:“我要加价。”
林成方道:“姑娘准备加多少银子给我们?”
斩情女道:“给银子太俗气,所以,我想加十颗明珠。”
韩二道:“十颗明珠,多大的明珠?”
斩情女道:“一般大小,颗颗都如猫儿眼,不知林镖头是否答应?”
林成方笑一笑道:“如若谈价钱,这个在下就不便作主了,要和敝局总镖头谈谈,不过,就目下情形而言,就算是姑娘再出高一些价钱,咱们也犯不着接下这一票生意,老实说,没有人能有把握渡过这连番劫杀。”
斩情女道:“林镖头,现在,你们争的是贵镖局的名誉,和一个作镖师的节操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这只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了,一个不好,宝通镖局,可能就在此江湖上除名了。”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说的有理,不过,贵局目下就算弃去我们不管,也未必就能得到他们的谅解。”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但如贵局能够苦撑下去,把我们送到徐州,贵局之名,必将立刻扬名江湖,誉满大江南北。”
林成方道:“这个我知道,但这些事,必须要拿性命去换。”
斩情女道:“诸位已经闯过了四关。”
林成方道:“还有六道截击,但想像中也是一道强过一道。”
斩情女吁一口气道:“林镖头,这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未再多言。
万寿山点点头,道:“斩情女,宝通镖局是个小字号,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几颗猫儿眼一般的明珠,固然是价值连城,但非我们应得之物,我们只有割爱不取。”
斩情女接道:“是贱妾自愿酬谢。”
韩二低声道:“总镖头,这位姑娘,收藏的珍珠甚多,十颗明珠的价值虽大,但绝不放在这个姑娘的上中。”
万寿山道:“财帛虽动人心,但性命却只有一个,如是咱们战死了这十颗明珠,还不是要落人手中。”
斩情女道:“贵局这位林镖头,剑上造诣精湛,贱妾生平仅见,总镖头的造诣,恐怕是更上层搂了。”
万寿山道:“姑娘,少灌迷汤,万某人不吃这个,我们要听的,是实实在在的话。”
斩情女道:“贱妾的句句真实,我相信贵局可以冲破难关,把我们送到徐州,问题是贵局肯不肯答应?”
万寿山道:“这个么?万某人,正在犹豫难决。”
斩情女道:“我的声誉不好,但现在,我确在困难之中,我欺骗了贵局,贵局如若刻弃此镖,我也没有话说,但我立刻自作了断,决不愿落在他们的手中。”
万寿山道:“斩情女大名鼎鼎,震动江湖,这几句话,未哆说得过份了!”
斩情女道:“小妹是言出至诚,他们说得不错,我身受暗算,还有儿日不能妄提真气,和人动手,如无贵局保护,小妹实难逃过他们的毒手。”
万寿山道:“这位田兄,想来,也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江湖上人称夺魂镖的田昆。”
万寿山道:“久仰,久仰。”
田昆道:“江湖只传夺魂镖,反而很少人知道兄弟的真实姓名。”
万寿山道:“姑娘先请上车吧!咱们应该如何,自会主张。”
斩情女伸手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有纹银十万两,贵局先请收下,……”
万寿山摇摇头,接道:“无功不受禄,银票我们不能收。”
斩情女道:“十挡其四,小妹已感激不尽,这十万纹银,聊表谢意,对贵局无任何约束,保护一个王氏到徐州,也许只值五百银子,但保护我斩情女,百万两银子也不算多。”
韩二伸手接过银票,道:“姑娘既如此说,咱们却之不恭,多谢了。”
斩情女双目盯注在韩二的脸上,过了一阵嫣然一笑,转身而去,登上篷车。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咱们还没有决定是否保她,如何能收入银子。”
韩二低声道:“总镖头,不收白不收,她已经把话说明了,收不收这十万银子,都不约束咱们的决定。”
林成方道:“总座,韩二说得不错,这笑银子,来路不正,收了它也不罪过。”
万寿山道:“现在,我倒真是有些为难了。”
林成方道:“为什么?”
万寿山道:“咱们不知她是斩情女,也就是了,糊糊涂涂,把她保到徐州就是,但咱们既已知道她的身分,要咱们保着这样一个大恶不赦的妖女,心中实难平安。”
林成方笑一笑,道:“总座,事非得已,只好从权了,何况……”
万寿山接道:“何况什么?”
林成方道:“何况,我觉得这个斩情女并非太坏,至少,和江湖上传扬她的凶险,好了不少,她肯赐药雷冲,至少不是一个木然不通情理的人。”
万寿山道:“章明,你说说看,前面的拦截如何?”
章明道:“一道强过一道,青叶道人不会说谎。”
林成方接道:“咱们如是退镖不保,又将如何?”
章明道:“这个么,很难说了,这一次,拦截斩情女,黑白两道中人,携手合作,也是武林中,很少发生的事,但黑白两道中人,一向是如同水火,虽然携手合作,但彼此之间,仍然是极难相容。”
林成方道:“章镖头,至少白道中人,应该尊重咱们保镖这一行的规矩。”
章明道:“这个,很难说,所以,咱们退了保,也未必能够使他们完全谅解。”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现在,咱们应该决定了。”
万寿山道:“决定什么?”
林成方道:“决定咱们是否要承保斩情女。”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年来咱们退了保,也未必能够平安过关了。”
林成方道:“既是已经惹火上了身,倒不如硬撑下去。”
万寿山道:“好!就这么决定,咱们把斩情女保到徐州。”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大,似乎是有意让斩情女等全都听到。
篷车又向前行去。
行约四五里路,到了一座一岔路口。
一排四个人,站在路中,挡住了去路。
林成方距离四人三丈处,一勒马缓,健马停了下来。
章明也跟着下了马,缓缓迎了上去。
林成方举动很文静,缓缓取下马鞍上挂的长剑,迎了上去。
章明走得很慢,一直拿眼瞄着林成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双方距离六七尺左右,停了下来。
章明一抱拳,道:“四位是……”
站在左首的一个,冷冷答道:“湘北四怪……”
章明道:“久仰久仰。”
左首大汉道:“不用客套,各位已经连闯了数道拦截,足见高明,但不知对咱们兄弟,如何开销……”
林成方缓步越过了章明,接道:“四位可是劫镖的?”
一面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人一眼。
四个人,都穿着墨色的衣服,但却用着不同的兵刃。
两个人佩刀,两个施用的软鞭。
四个人的年风,约在三十四五至四十之间。
林成方瞧出了这四人都是具有一身内外兼修的武功,但却无法知晓四人的身分。
也许章明知道,但他去忘记告诉了林成方。
为首黑衣人道:“不错,咱们如若不是想劫镖,怎会站在大道上吃灰、喝风?”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敝局已经见识过了几道拦截的高人。”为首黑衣人道:“所以,我们没有轻视你,阁下准备动手呢?还是交出斩情女来?”
林成方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应该先知道他们姓名才行,总不能糊糊涂涂地打一仗。”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宝通镖局,小店小号,人手不多,自然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了。”
左首黑衣人道:“很多人都低估了贵局,贵局这一点,不论能否闯过十道拦截,都将是名动江湖了。”
林成方道:“四位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又何苦和我们为难?”
为首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阁下,实在是很会说话,何不干脆了当地问我们姓名?转了这么大一个***,我相信,你不认识我们。”
林成方道:“兄弟眼拙,兄弟眼拙。”
为首黑衣人道:“襄阳四杰,剩下没有听说过吧?”
林成方确然没有听说过,但却不得不抱拳一礼,道:“久仰,久仰。”
为首黑衣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们四兄弟,练过一种全搏之术,叫做‘鞭中刀阵’,在江湖道,也算稍有名气,你可颅尽贵局的实力,和我们一点。”
林成方道:“敝局店小人少,能动手,也不过三两个,我姓林的是打旗的先上,接四位此阵就是。”
为首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好!”
一抬腕,佩刀出鞘。
四个黑衣人,依序亮出了兵刃。
老大、老三,施用长刀,老二、老四,各抖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
林成方看四人脸上一团正气,急急摇手,道:“慢来,慢来。”
为首的黑衣人,已然挥刀摆阵,闻言停下,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林成方道:“不错,兄弟心中有些疑问,必得先问个明白,咱们才能动手。”
为首黑衣人道:“你请说。”
林成方道:“襄阳四杰,不是绿林道中人吧?”
黑衣人道:“宋鸿保四兄弟,还有一点清名。”
林成方道:“既是侠人中人,为什么出手劫镖,就不怕伤你们四兄弟的清誉吗?”
宋鸿保冷笑一声,道:“阁下是明知故问了,你们保的什么镖,用不着宋某人点破,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妖,我们四兄弟受人之邀,为民除害,有何不可?”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们和斩情女,也是全无过节了?”
宋鸿保道:“没有,完全是除害之行。”
林成方道:“宋兄,不论斩情女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我们已经接下了这趟镖,就不管如何也得保到徐州,斩情女在江湖时日很久,急也不在一时。”
宋鸿保摇摇头,道:“不行,我们应邀除害而来,并非只有我们兄弟四人,就算我们答应了,别人也不会答允。”
林成方道:“那是别人的事了。”
宋鸿保道:“我们兄弟如不出手,别人擒获了斩情女,岂不是对我们是一种讥讽。”
林成方道:“宋兄,敝周因行规所限,不能放手,宋兄……”
宋鸿保一扬手,制止住林成方再说下去,接道:“这已不是言语间,可以解说的事,贵局不放手,只有动手一途。”
林成方道:“好吧!宋兄一定要见个胜负,兄弟只好奉陪了。”
口中说话,人也缓步向前行去,宋鸿保右手轻挥,四个人迅快地布成了,一个碗形人阵,所谓“鞭中刀阵”,并非什么阵法上变幻之妙,而是四个人兵刃上的配合。
林成方艺高胆大,缓步行入了那碗口之中。
韩二心中大急,低声对章明道:“章兄,快记林镖头退出来,襄阳四杰的合搏之阵,凶厉非凡,不可轻敌大意。”
这时,万寿山也快步行了上来,越过章明、韩二,直趋阵前。
宋鸿保目光凝注在林成方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只有一个人吗?”
林成方笑道:“在下不行了,还有别人接手,四位不用客气,请出手吧?”
宋鸿保冷冷说道:“阁下如此狂傲,那就别怪咱们手下无情,说话声中,单刀一起,领先攻去。
刀光一闪间,两条亮银鞭,也同时出手,像两条银龙一般,卷袭而至。
另一把长刀,却在双鞭之后,闪电而至。
鞭网、刀光,组合成一片冷芒、光墙,合击而至。
这凌厉无匹的一击,有如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
林成方皱皱眉头,他未想到鞭刀合手一击,竟有如此威势。
心中惊震,手却未停,长剑一抬“法轮九转”,一把剑,幻成了一片剑光。
但闻一阵兵刃交击的响声,密如爆花,两鞭、两刀,尺为剑光封挡开去。
但林成方仍被拘原地,未能破围而出。
两鞭、双刀也被他一剑震开,保持了一个不分胜负的周面。
宋鸿保暗暗惊心,想道:十余年,从没有一个人用这等方法,接下他们丑、鞭合击之术。
这是硬碰硬,内力要强,剑光要密,如若有一件兵刃挡不开,不可能不受到伤害。
林成方心中也有些嘀咕,暗道:这四人的击搏配合,已极佳妙,再加上他们兵刃的软、硬有别,更增威势,我也不能太过逞强,以免遭殃。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一笑,道:“襄阳四杰的鞭中刀阵,在下总算见过了,四位小心,在下反击了。”
他已根本不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说话时,长剑已递了出去。
话说完,已然攻出了七剑。
这七剑连环相接,剑招直指宋鸿保。
宋鸿保刀封人闪,免强把七剑接下,但却被逼退了五六尺。
这四人,久习合搏之术,心灵上默契纯熟,宋鸿保向后退,另外三人,也跟着退全阵跟着移动。
所以,林成方一收剑,两条亮银鞭,加上一片刀光,已疾袭而至。
林成方身形一侧,避开了袭来刀势,长剑上封,挡住了一条亮银鞭,另一条亮银鞭,却斜里击至,迫得不得不走险招,吸一口气,一个大转身,直向那执鞭者怀中欺去。
长鞭来势如风,疾落而下,林成方。已然很忆地避开这一击。
但亮银鞭,长过一丈,林成方以快速的身法,欺近了约五距离。
显然,林成方已准备拼受一击之苦,举手还击。
这鞭中刀阵,本有着很严密的组合,宋鸿保一把单刀,本可封击林成方的来势,但因宋鸿保被林成方一连七剑的攻势,迫得喘息未定,未及出手,留下这个空隙。
那人手中的亮银鞭,固可击中林成方,但鞭的威力,都在鞭梢之上,这等近身距离,鞭上威力大减,却正是林成方长剑可及之处。
事实上,林成方的长剑,已然随着向前行进的身子举了起来,剑芒直指前胸。
只听宋鸿保大声喝道:“二弟快走。”
单刀一挥,横里扫来。
执鞭人心中也明白,手中长鞭,纵然七中对方,也只能使对方受伤,但对方的长剑,却必然击中了自己的致命所在。
用不着宋鸿保招呼,他已疾忆地向后退去。
林成方行险发招,完全抢制了先机,快速的身法,真欺而堪堪避开单刀,左手一挥,抓住了软鞭,长剑一抬,指上了前胸。
说来容易,事实上,林成方已连冒奇险,完全凭藉着灵巧快速的身法,和估算的准确,一举问,制服了强敌。
宋鸿保放下手中单刀,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下高明。”
林成方道:“承让,四位是撤走?还是要闹出流血惨局?”
那执鞭大汉怒道:“要杀便杀,襄阳四杰,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是真想死,在下成全……”
宋鸿保高声说道:“镖师且慢……”
林成方的长剑已刺破了那执鞭人的衣服,剑尖女抵触肌肤,却突然停手,道:“宋兄有何吩咐?”
宋鸿保望望老三、老四,缓缓说道:“咱们兄弟的鞭中刀阵,既无法困住阁下,那就证明了咱们非阁下之敌。”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林成方收了长剑,道:“宋兄能赏脸,给敝号一个面子,在下是感激不尽。”
宋鸿保道:“惭愧,惭愧……”
林成方道:“宋兄,畜重了。”
宋鸿保一面喝令三兄弟收起兵刃,现面还刀入鞘,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镖师是否见允?”
林成方道:“但得力所能及,兄弟自当答允。”
宋鸿保道:“咱们久闻斩情女之名,似乎是江湖上一大妖女,因此,敝兄弟才受邀而来,准备除此妖女。”
林成方道:“哦!”
宋鸿保道:“但咱们兄弟学艺不精,只好愧对邀约好友,但空入宝山,就此而返,亦觉失望,所以,咱们想见斩情女一面,不知镖师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不便作主,必须征得斩情女姑娘同意。不过,兄弟可以奉告的是,我们确实保送斩情女直行徐州。”
只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林镖师不用为难,贱阅人多矣!还在乎被入瞧瞧吗?”
车篷启处,斩情女已然缓行了过来。
襄阳四杰,八只眼睛,一齐投注在斩情女的身上。
只见她杏眼,桃腮,果然是动人无比。
宋鸿保叹口气,道:“姑娘能倾倒众生,果非平常姿色。”
斩情女道:“我如有机会到襄阳,定会趋府拜访。”
宋鸿保道:“姑娘最好别,但如果一定要去,敝兄弟至少可以保证姑娘在襄的安全。”
斩情女一欠身,道:“小妹这里先行谢过。”
宋鸿保一挥手,道:“姑娘请上车,咱们兄弟告辞了。”
转身向前行去。
望着襄阳四杰的背影,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人人都要杀你,但真正见到你时,都似是已失去了非杀你不可信念。”
斩情女道:“众口灿金,江湖上把我斩情女,说成了斩情灭性,断义绝亲的凶恶之秆,事实上,江湖上人,不知有多少比我斩情女凶恶十倍。”
林成方道:“姑娘所以能名动江湖,照在下的看法,似乎不全是因为姑娘的手狠心辣……”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这么说来,林镖头又发觉了我斩情女多了一项凶恶,还望不吝赐教,小妹这里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姑娘容色照人,想来也是成名原因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多谢林镖头的夸奖。”
转身登上篷车。
章明快步行了过来,道:“林兄,高明啊……高明。”
林成方道:“为什么?”
章明道:“襄阳四杰,也是白道中人,在襄樊一带,甚具侠名,林少兄放他们一马,那是最好不过。”
林成方道:“咱们只不过才闯过了一半埋伏,看样子,闯过这十道埋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篷车仍继续地向前行去。
行间只见两个中年大汉,微闭双目,站在大路之中。
这两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衫,一个穿着黑色长衫。
身上都佩着长剑。
韩二神情庄重,又目凝注两人身上瞧了一阵,低声道:“林镖头……”
其实,林成方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这是两个很怪异的人。
第一是他们的镇静,站在路中,明明是拦人去路,但林成方到了他们身前五六尺处,两个人仍然静静地站立不动。
第二是他们那份冷漠,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站在那里,好像两个泥塑、石雕的人像。
林成方心中明白,一个真正的剑手,静如山岳,动如闪电。
起是沉静的人,出剑越快。
暗暗吸一口气,严作戒备,一面说道:“两位似乎是拦住了去路。”
两人仍然是静站着未动。
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林成方的话。
韩二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林兄,这两人,你认识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认识。”
韩二道:“这两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阴阳剑,两人同时出剑,从示失手,剑下难有逃命之人。”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好,你们站开一些。”
韩二道:“林镖头,请小心一些。”
林成方点点头,又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两位朋友,请让让路如何?”
那穿白衫的人,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你跟我说话吗?”
林成方道:“不错。”
白衣大汉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麻烦两位让个路,咱们借借光。”
白衣人道:“哦!要我们走开是吗?”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借个光,借步路。”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个吗?很容易,这要按规矩来。”
林成方道:“什么规矩?”
白衣人道:“兄弟让一步,一万两银子,由这里到路边,大约是十步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一步路一万银子,太贵了,这价钱,小号出不起。”
白衣人道:“出不起,诸位只好换个地方过了。”
林成方已看出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笑一笑,道:“两位,兄弟想请教一事,不知两位兄台可肯赐告?”
白衣人闭上嘴,不再理会林成方,黑衣人却开了口,道:“什么事?你说吧!”
林成方道:“小号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两位却是武林大侠,这价钱,咱们付不出,不过,其他方面,不知是否可以补偿。”
黑衣人道:“补偿?怎么个补偿法?”
林成方道:“譬如说,小号能够拿得出的……”
黑认人冷笑一声,道:“倒有一件东西,贵号一定有,只不知你肯不肯给罢了。”
林成方道:“说说看吧,只要我们有,总好商量。”
黑衣人道:“斩情女,或是她项上人头,两样只要一个!”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这索价还是太高,这么吧,在下还个价钱如何?”
黑衣人道:“好!你开过来。”
林成方道:“咱们保护斩情女的总价是由开封到徐州,纹银五百两,分一半给诸位如何?”
黑衣人突然一瞪双目,两道冷厉的目光,凝注在林成方的身上,道:“你可是在寻二爷开心吗?”
林成方笑一笑道:“言重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找死。”
喝声中寒芒如电,直击过来。
林成方的长剑,也出了鞘。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个人在一刹那间,对了七剑。
黑衣人先出剑,抢去了先机,攻出了四剑。
林成方封开四剑后,还攻了三剑。
两个身子,都稳稳站在原地,剑仍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说明了两个人功力悉敌,剑上的力道,也是半斤八两。
黑衣人目光流现出惊异的神色,林成方心中也是暗暗震动,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了高手,势均力敌的高手。
四目相注,良久无言。
万寿山已悄然移步而上,越过了韩二、章明。
他在两人剑光交击之中,已瞧出了林成方遇上强敌。
单是这一个黑衣人,林成方也许可以抵挡得住,但如加上了那个白衣人,双剑合击,以那黑衣人的手法,很可能三五剑就伤到了林成方。
对这等第一流的剑手,万寿山不能不严作戒备。
黑衣人忽然纵声大笑一阵,道:“想不到啊!”
一个小小的宝通镖局,居然会有这样一流的镖师。
双方对过七剑,林成方也一直保持着森严的戒备,黑衣人剑未还鞘,林成方也一起执着宝剑,淡淡一笑道:“阁下夸奖了。”
黑衣人停下了笑,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漠,道:“贵镖局像阁下这样的镖师,不知还有几个?”
林成方道:“上有总镖头,至于镖师吗?五七个总是有的。”
黑衣人道:“人人都像阁下这样的身手吗?”
林成方道:“十个手指,也不能一般齐,有人比在下高明,但也有比在下差一点的。”
黑衣人目光一惊万寿山,韩二,章明,道:“除阁下之外,还有他们三位?”
林成方目睹万寿山已选好了方位,笑一笑,道:“朋友,不觉得问得太多了吗?”
黑衣人出手几剑之后,反而对林成方髭敬重起来,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剩下的大名,可否见告呢?”
林成方反问道:“两位又怎么称呼呢?”
黑衣人道:“阴阳双剑,兄弟是阴剑郭相。”
自衣人接道:“阳剑马候。”
林成方道:“兄弟林成方。”
郭相道:“林镖头不肯留下镖车,果是有些仗持,不过,就算林镖头能闯开我们兄弟这一关,下面三关,只怕也无法渡过。”
林成方道:“郭兄的意思是……”
郭相道:“如若林兄愿交兄弟这个朋友,何不卖个交情?”
林成方道:“哦!”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交出斩情女,我们兄弟,愿担保贵局过关,不受留难。”
林成方道:“盛情可感,不过敝局如能留人,早就留下来了。”
郭相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林兄是不肯赏脸了。”
林成方道:“镖行有镖行的规矩,俺们如若交出人,不但敝局无法再开下去,保镖的这一行,也不会放过敝局中人!”
郭相目光一掠马候,道:“兄弟,这么看来,咱们得有一场火拼了。”
林成方道:“郭兄,敝局承保此镖,只到徐州,如是两位真的可以放咱们一马,何不让咱们过关。”
郭相摇摇头,道:“林兄,在下不愿和林兄舍命一战,但事实上我们似是已无法选择了。”
林成方道:“郭兄既是这样为难,兄弟也勉强应命了。”
阳剑马候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姓林的,你有没有帮手?”
林成方道:“帮手,什么帮手?”
马候道:“我们阴、阳双剑合壁,速战速决,你林兄一人,绝非我们之敌。”
林成方正等答话,万寿山已然含笑而出,道:“林镖头,本座和你配合。”
马候道:“阁下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敝局总镖头。”
马候目光转注到万寿山的身上,道:“怎么称呼?”
万寿山道:“宝通镖局中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说了只怕阁下也不知道。”
马候长剑一摆,道:“郭老大,出手吧!”
郭相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这档事,小兄觉得咱们须合计,合计。”
马候道:“合计什么?如是阴阳双剑,留下下一个小镖局的镖,此后,咱们在江湖上,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郭相道:“话是不错,不过……”
马候接道:“没有什么过不过,出手吧!”
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他出手一剑,正是阴阳双剑合搏的起手式,一剑刺出之后,不管对方是封架、闪避,马候已移动了位置。
身后,留下了空门。
郭相如若不及时的补上那个位置,那位置就可能留下了个很大空隙,马候整个的后背,都暴露在林成方剑势威胁之下。
所以,郭相不得不及时挥剑攻出。
同时,人也向另一个方位移动过去。
这就是阴、阳双剑的佳妙配合,阴阳转动,有如剑之两刃,人虽两个,攻势则一。
林成方已然全力工程,长剑疾如轮转,封挡对方的剑势。
但觉阴阳双剑交流攻势、越来越快,而且剑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佳妙和精密的配合,使得林成方完全没有反击之能。
一开始,就完全被阴阳双剑抢去了先机。
万寿山全神戒备,但却并未出手。
他知道林成方的剑上造诣,已到了相当的境界,林家的家传剑法,以迅速出名。
阴阳双剑天衣无缝的合作,威力逐渐增大,两个快速转动的人影,似乎是已经合而为一。
一团流转剑中,却攻出了两种不同的力道。
一剑是阳刚之力。
但在人的目光,却无法分辨出两种不同的力道。
林成方立刻被迫得陷入窘境。
万寿山冷眼旁观,也看得暗暗点头。
如是一对一动手相搏,不论是阴剑、阳剑,林成方都可以从容对付,游刃有余,但这双方一配合,威力增大,却不止一倍。
韩二已瞧出情形不对,再让林成方独撑下去,很可能会使林成方伤在阴阳双剑之下。
忍不住低声道:“总镖头,林镖头越来越艰苦了。”
万寿山身上未见兵刃,使得韩二心中更为紧张。
其实,万寿山已开始行动,双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付手套戴上。
那是跟皮肤颜色一样的一双手套,但却相当的厚,不知是何物作成。
忽然间,万寿山身子一侧,冲入了剑影之中。
只见他双掌挥动,硬封剑势。
只听波波几声轻响,阴阳双剑快速的攻势,在万寿山配合林成方的剑招封挡之下,攻势为之一缓。
就是这一缓之势,万寿山忽然间,一探右手,五指扣拿,硬把马候的长剑抓住。
他戴的手套戴上似是不畏剑刃,右手抓剑左掌一挥,切在剑身之上。
一声脆响,马候手中的长剑,竟被那一掌,切成两段。
林成方少去一半威胁,剑法忽然一变,连环三剑迫向郭相。
凌厉的剑势,硬把郭相逼退了三步。
阴阳双剑的合搏之势。生生被分了开去。
马候手中余下了一截断剑,不禁为之一呆。
高手过招,瞬息必争,马候这一怔神间,已被万寿山切断长剑的左手,扣住了他的右腕脉穴。
郭相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被林成方全力反击,迫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万寿山冷笑一声,道:“住手。”
林成方是个很有修养的剑士,但在阴阳双剑逼迫之下,激起了他的怒火,这一轮猛攻,大有置郭相于死地的用心。
直到听得万寿山呼喝之声,林成方收住了剑势。
万寿山目光转动,扫掠了阴阳剑一眼,道:“两位,现在作何打算?”
马候弃去了手中断剑,道:“阁下要杀就杀,我们兄弟认了。”
郭相却轻轻吁一口气,道:“阴阳双剑今日败得极惨,前所未有,两个请给我们兄弟一痛快,我们兄弟承情于九泉之下。”
口中说话,右手弃去了长剑,一闭双目。
万寿山忽然松了马候的腕穴,道:“两位请便吧!”
马候怔了一怔,道:“你放了我们?”
万寿山道:“是,两位已尽了心力,也对得住邀请两个助拳的朋友了。”
郭相回顾了马候一眼,道:“兄弟,咱们走吧!
马候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万寿山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回头对林成方道:“世兄,是否觉得老夫不该放了他们?”
林成方道:“这两人在合搏的剑术之上,化去了不少心血,杀了他们也是可惜得很。”
万寿山目光一掠章明,韩二道:“两位,这阴、阳双剑在江湖上的声名如何?”
章明道:“万儿很响,但一向活动在西北道上,很少进入潼关之内。”
韩二道:“这两个人,介开正邪之间,他们没有什么恶行,但生性冷厉,理旦上火,不分善恶,下手极毒。”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刚才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了。”
万寿山突然回头望着斩情女乘坐的篷车,说道:“姑娘,可否请下篷车,老朽有事请教。”
车帘启动,斩情女缓步行了下来,欠身一礼,道:“总镖头,有何见教?”
万寿山道:“姑娘想必看到了咱们和阴阳双剑动手的情形了。”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在江湖上声威喧赫,但仍然败在了两位手中。”
万寿山笑一笑,道:“姑娘少灌米汤,万某人不吃这个……”
语声一顿,接道:“阴阳双剑虽然败了,但下一道拦截我们的力道,只怕又十倍于阴阳双剑,这要在下如何应付呢?”
斩情女道:“不瞒总镖头说,小妹还不能妄动真力,如是小妹未受伤,单是开封府,他们就没有法子对付我。”
万寿山道:“姑娘,经过了阴阳双剑这一点之后,老夫深深觉得,这十道拦截不易闯,如是我们闯不过去,就很可能栽倒这里,宝通镖局的招牌砸了事小,只怕无法把姑娘保到徐州了。”
斩情女道:“只要你们尽了力,能不能保住小妹这条命,那就无关重要了。”
万寿山道:“区区要说的,就是这几句话,姑娘请上车吧!”
斩情女回身行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总镖头,要不要小妹约几个来,助两位一臂之力。”
万寿山道:“哦!你还能约到助拳之人。”
斩情女道:“小妹试试看罢!”
林成方道:“除了这位田兄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斩情女道:“这个,小妹还不敢夸口,约到他们之后,再说如何?”
斩情女回头对田昆低言数语,田昆点点头,突然腾身而去。
他身法快速,一跃数丈,去如疾风。
林成方望着那闪电一般贩快速身法,点点头,道:“这位田兄好修养,竟然甘心屈为赶车的。”
斩情女粉颈儿,突然一红,笑道:“林镖头,他不过萤火之光,怎能和你林兄皓月争明。”
宝通镖局的人车,完全停了下来,似是要等待田昆的回音。
斩情女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低声道:“总镖头,林兄,要不要到小妹的篷车中坐坐?”
万寿山道:“不用了,咱们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敌势、动静,也好有个准备。”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两位都是君子人物,小妹也不敢再作邀请,咱们就在树荫下谈谈吧!”
章明,韩二,和那趟子手,立刻把马车圈了起来,三人各选了一种有利形势,监视四周。
林成方道:“姑娘,篷车中不是有一位小兄弟。”
斩情女笑一笑,接道:“他个子虽然长得很小,但他的年纪不小啦,说起来,也算是中原道上有名的人物。”
万寿山和林成方,都非久走江湖的人,斩情女虽然说得已经明显了,两个人还是不知道。
看两人愕然神色,斩情女笑一笑,道:“看来,两位都非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
林成方道:“姑娘,我们的阅历是不太够了?”
斩情女道:“他叫三尺金童顶胜,算年纪吗?今年也应该有甘四五了,比起小妹吗?还在上一两岁。”
林成方道:“姑娘今年才甘二三岁?”
斩情女道:“怎么,看起来,我是不是比实际年龄老一些?”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事实上,看姑娘的年龄,很像十八九岁,只不过算姑娘的盛名,在江湖上已经有很多年了。”
斩情女道:“不错,我十七岁出道,两年内成名,算起来,应该有三四年了。”
林成方道:“难得啊!两年时间就成名江湖,该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斩情女道:“这是机会,就以贵局和林兄说吧!如若诸位真的能把我平安地送到了徐州,贵局和你林兄,都会一举成名了。”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咱们还要仗凭姑娘了。”
斩情女道:“那倒不敢当,主要的还是要诸位保护我斩情女的安全。”
林成方四顾了一眼,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十分担心,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斩情女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听说江湖上,有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计价取命,就算咱侥幸地闯过了这些埋伏、拦截,但不知他们会不会找上那些杀人的组织?”
斩情女道:“希望他们不要找。”
林成方道:“咱们是这样希望,但不知他们会不会如此?”
斩情女道:“如若他们真的要找这么一个组织来,取我之命,那我就不和再顾忌了……”
她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林成方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乎是与那些组织无关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如是他们真的找了,咱们又将如何?”
斩情女道:“那组织既然是计价取命,能受他们的委托,也自然能受我的委托了。”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那是比银子的事了,他们能出一万两,我就能出两万。”
林成方道:“姑娘很有钱了?”
斩情女道:“薄有积蓄,百八万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
林成方道:“大财主啊!不过,他们人多聚沙可成塔。”
斩情女道:“我也可以借,而且,会有很多人借给我。”
林成方叹口气,道:“姑娘,既然知晓江湖上有那么一个组织,为什么不托他们保护姑娘到徐州,却把我们宝通镖局,拖下了水。”
斩情女道:“那一个组织,只管杀人,而且,要限定目标,依那杀人的身份,讲价算酬,再说,他们也不好找。”
林成方道:“姑娘的仇人如此众多,那该是他们最大的一个客人了。”
斩情女道:“我没有什么仇人,只是人家仇视我罢了,我不想杀任何人,也没有可杀的对象,只是别人不愿放过我,我不愿束手待毙,就这样我结了很多的仇人。”
林成方道:“姑娘,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斩情女道:“你不会问问他们吗?”
林成方道:“不用问,事实很明显,他们要报仇,因为,你伤害了他们的兄弟、子侄,他们要报复,这就是仇恨。”
斩情女道:“林镖头,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杀害一个人,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我的名誉不好,天下无人不知,他们却来招若我……”
林成方接道:“所以,你就害死了他们?”
斩情女道:“我没有,他们有些是自觉惶愧,解不开正人君子的枷锁,自绝而死,髭是争风吃醋,互相拼了命,也有些是师门规法处死。”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有一句话,奉劝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我没有屠刀,所以,无刀可放,我杀人的利器,就是我这张脸,我这副曲线玲珑的身材,以及我这份性格。”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性格我可以改,但我这张脸不能毁去。”
林成方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是镖师的身份,不应该问得大多。
这时,只见田昆疾奔而来。
田昆身后两个人,竟然是阴阳双剑,郭相、马候。
林成方怔住了。
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留心敌势。
斩情女站起身子迎向阴阳双剑,笑一笑,道:“两位,久违了。”
敢情他们早见过,竟是熟人。
阴剑郭相冷笑一声,道:“姑娘,见你一次很不容易。”
斩情女道:“两位受人之托,截杀小妹,如若小妹骤然出现,双方势既敌对,两位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呢?”
马候道:“姑娘似乎是永远有理。“
斩情女道:“两位,现在已然对朋友有了交代,也尽了心力,小妹再请两位回来,有一事相求。”
郭相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目下两位是否愿受小妹的邀聘?”
郭相接道:“受你邀聘,干什么?”
斩情女道:“保护小妹到徐州。”
郭相笑一笑道:“宝通镖局的镖师,大概是天下最好的镖师了,似乎用不着我们这败军之将相助了。”
斩情女道:“小妹邀约两位,也就是受了宝通镖局的影响,他们对两位双剑合壁之威,赞赏不已。”
马候道:“惭愧,惭愧,人败、剑折,还谈什么呢?”
斩情女道:“两位,小妹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两位愿否帮忙,还望给小妹一个明白的答覆,自然,小妹也不会让两位白白相助……”
郭相接道:“宝通镖局呢?”
斩情女道:“万总镖头,一言九鼎,答应了保护我到徐州,自不会中途变卦。”
马候道:“姑娘找俺们来此,只是想要我们助宝通镖局?”
斩情女道:“那倒不是,小妹请两位来,是保护我,不但这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徐州之后,还想借重两位。”
郭相道:“姑娘,咱们兄弟先到徐州恭候如何?”
斩情女道:“我能到徐州,大概已活了十之八九,重要的是咱们还要闯几关。”
郭相苦笑一下道:“下面两关,就算我们稍强一些,但也挡不住宝通镖局,如再有我们兄弟相助,不难轻易渡过,问题是最后一关。”
斩情女道:“最后一关是什么人把守?”
郭相道:“好像是以少林一位高僧为首。”
马候道:“最重要的是,你们一路行来,势如破竹,轻轻松地闯过了几道埋伏,所以,使他们提高了警觉,重新调整,把人手集中在最后一关。”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你可知道,那位少林高僧,法名如何称呼?”
郭相道:“不知道,那位高僧,似乎是很神秘,我们一直没有见过他。”
斩情女道:“这就奇怪了,我一直没有若过少林寺中人。”
林成方道:“听说少林门下,也有俗家弟子。”
斩情女笑一笑,道:“不错,少林也有俗家弟子,不过,在我的记忆之中,确没有招若过少林门人,除非我受了欺骗。”
林成方道:“怎么?姑娘和一个交往之时,先要了解他的出身来历?”
斩情女道:“是!但用不着我问他,他们自己会告诉我得清清楚楚。”
林成方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马候轻轻咳了一声,道:“斩情女,在下有几句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斩情女道:“那你就请说吧,”
马候道:“咱们受人之邀,助拳而来,而且,刚刚还和宝通镖局的人动过手,此刻,一下子,转了个大弯子,回头捕杀,面子上实在有些拉不开。”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马兄原来有这多顾虑,小妹处境险恶,才请两位帮忙,请是我请,帮不帮却是两位的事了,所以,我觉得两位也不用为难,你们如有拉不开面子的地方,那就请便了,小妹也不敢多留,帮了我有报答,不帮我,是两全本份。”
马候呆了一呆,道:“姑娘,你们误会了,这一次俺们受邀而来,确实不知,对付的就是姑娘,等到知晓了内情,已然无法下台,一半也俺们愿意留下来,俟机助姑娘一臂之力,但听到了宝通镖局连闯数关之后,激起了俺兄弟一点好胜之心……”
斩情女接道:“宝通镖局怎么样?”
郭相道:“很高明,当今之世几个大镖局,只怕也找不出这么高明的镖师。”
目光转到马候的身上,接道:“兄弟,咱们早已存心帮忙,早帮,晚帮都是一样,面子事,不服顾虑。”
斩情女道:“郭老大究竟是老大,看事情是透澈多了。”
马候道:“老大决定,兄弟自是遵从。”
斩情女道:“小妹受了暗算,大约还有三天就可以复元了,那时候,小妹也算一份。”
郭相道:“咱们决走了,就不会更改,姑娘请上车吧!如是有人能杀你,他们得先杀死阴阳双剑。”
斩情女笑一笑,道:“小妹先谢过两位……”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蛇有头,鸟有翅,军有主帅,两位来帮忙,可不能喧宾为主,一切都要听宝通镖局万总镖头和林镖头的调度。”
郭相道:“这一点,不劳姑娘费心,你上车吧!要闯,咱们得早些闯,拖延时间,对咱们有害无益。”
转身对万寿山,林成方一抱拳,道:“两位,咱们阴阳双剑能担任什么脚色,两位尽管调度吩咐,咱们一切从命。”
万寿山道:“两位言重了。”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斩情女果然是有些门道,竟然使这两个江湖大凶,服服贴贴。”
心中念转,口中接道:“老实说,咱们还要两位帮忙,咱们对敌情,知晓不多,调度倒不敢当,但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合作的事实,已经造成,何况就形势而论,宝通镖局,也确须儿个助拳的高人,再说,林成方忽然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斩情女这一位名满江湖的小妖女,有如一座宝藏,越挖掘越丰富,越挖发觉她越神奇,这正和平常的人人事事相反。
郭相对林成方一番请甚感受用,笑一笑道:“林光兄有何重询,我等知无不言。”
这时,斩情女已登上了篷车,而且,也放下了垂帘。
林成方一面吩咐准备上路,一面说道:“郭兄,江湖上黑白两道,一向有如冰炭,这一次,怎会合作?”
郭相道:“那是因为斩情女结仇大多,不论黑、白一口吞,受邀之人,大部分,都和她有点仇恨,但也有一些是慕名而来,这就促成了一桩千古奇闻,黑、白两道大联手。”
林成方道:“除了两位之外,是否还有和两位同一目的而来,明是参予截杀,暗中却存心助拳。”
郭相道:“大概还有人,只不过,会不会和我们兄弟:一样肯立刻转向,那就很难说了。”
林成方道:“这件事,总该有一个主事的人,不知是哪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郭相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奇怪,邀约我们的,只说对付一位江湖上人人痛恨的妖女,下面署名的是中原四省黑、白两道中人,并没有哪一个出面具名,但他们耳目很广,邀请到的人,确然不少。”
林成方道:“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一封没有头尾的邀请书,竟然有这样多的高手赶来。”
郭相道:“妙处也在此了,如是书有具名人,受邀者,必须掂掂那边请人的的份量,够不够主事条件,来的人至少会少了一半,正因为人人心存好奇,不自禁赶来此地,既来之,则安之,大部参予了这场截杀。”
林成方道:“听郭兄这么一说,倒有一番道理,但郭兄等到此之时,总该有一个接待的人了!”
郭相道:“妙在那封邀请书函,说明了时间地点,那几家大客栈,但却不在开封城中,接待的是店小二,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但要说哪一个主持其事,兄弟到现在,还无法说得出来。”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郭兄,是否觉得这件事,有些玄奇
郭相叹息一声,道:“这,在下也想过,有那么一个人暗中主持,只不过他的才慧很高,一直婚在幕后,事事假手于人,自己却一直不肯露面。”
篷车已开始向前行,辘辘轮声,划破旷野的静寂。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郭兄,那一位少林高僧,是不是个中首脑。”
郭相道:“少林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似是用不着而出这样的花招。”
林成方笑一笑,道:“咱们总会遇到那位主事人,我想他化费了如此的心机,总不至于会置于事外。”
郭相道:“就算咱们遇上了,只怕也不知道。”
林成方突然一转话题,道:“郭兄,小弟有几句话,很想说出来,但又怕出言妥,使郭兄见怪。”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可是想问咱们兄弟,为什么那样适应斩情女吗?”
林成方道:“兄弟正是此竟!”
郭相道:“林兄,你不觉得斩情女有一种动人的魅力吗?”
林成方道:“哦!”
郭相道:“如若咱们能平安地到了徐州,只怕林兄,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斩情女的役用之人。”
林成方笑一笑,道:“有这等事,兄弟倒是不觉得。”
郭相道:“等你觉得时,已无法自拔,这就叫色不迷人人自迷……”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林兄,这斩情女三个字,来自别人太多情,多得她不得不斩。”
林成方点点头:“领教了。”
谈话之间,又到了一道截击的所在。
五丈的官道上,一排站三个人。
三个一色反穿羊皮袍子的人。
郭相停下了脚步,道:“林少兄认识这三个人吗?”
林成方道:“兄弟阅历太浅,不识三位高人!”
郭相接道:“雪谷三怪,这三人,住在一座冷雪封冻的山谷之中,一年四季,都穿着这么一件皮袍子,结果便成了三人的标志,不论寒暑冷势,他们都是这个打扮。”
林成方道:“他们为什么把皮袍反穿起来呢?”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你虽然在江湖上走的时间多,但你这份观察入微的才智,却非常人能及,在下故意说得很含糊,希望你林兄能够再问。”
林成方道:“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惊人之处吗?”
郭相道:“不错,听说那皮袍上,藏有暗器,叫做羊毛针,这些针混在那些羊毛之中,不知它在什么时候,忽然会发了出来。”
林成方道:“他们用什么手法发出来?”
郭相道:“这就不清楚了,在下,也只是听到传说,他如何发出毒针,在下没有见过,据说那羊毛针,发时无声无息,叫人防不胜防。”
林成方道:“羊毛针,混入了羊毛之中,借搏斗时挥拳,飞脚,发出毒针,那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闪避的暗器。”
郭相回顾了马候一眼,道:“兄弟,咱们闯这一关吧?”
马候道:“好!咱们一起上。”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敢劳动二位,这一阵,还是由小北来吧。”
突然举步而,行,直逼近雪谷三怪身前五尺处。
林成方借机会打量了三人一眼。
三个人的脸色,一般苍白,白得像冰雪一般,白得透明。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盯住在林成方的身上。
但三个人都紧闭着嘴巴!
不肯说话。
林成方一抱拳道:“在下宝通镖局林成方,给三位见礼。”
居中而立的白袍人,冷笑一声,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林成方道:“在下初出茅庐,本来名不见经传,三位自然不识了。”
居中一人道:“你要说什么?”
林成方道:“在下请三位让让路。”
居中人道:“江湖上借路有借路的规矩,你准备如何借法?”
林成方道:“敝号小镖局,无财无势,以三位在江湖上的名望,大概是不会动敝局的镖了。”
居中人道:“你阁下说的刚好相反,我们兄弟,正是要劫下贵局的镖。”
林成方道:“俺们保的东西不是黄、白货,不值什么……”
居中人道:“我知道你们保的是人,人是活宝,可以价值连城。”
林成方道:“咱们拉下这趟镖的代价是五百两银子,由开封保人到徐州,如是朋友什么急用,咱们愿全数奉上。”
居中人双目中神芒一闪,道:“你敢戏弄与我。”
林成方道:“在下说得很起初但如阁下不具听,在下就……”
居中人接道:“银子事小,贵局如是需要,咱们奉送一千两,留下你们的镖。”
雪谷三怪,一向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立刻出手。
大概是,他们也听到了宝镖局连闯数关的事,所以,三个人言语间,还算客气。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三位,都是成名江湖的豪雄人物,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咱们宝通镖局,不是大镖局,但可也不能坏了镖行的规矩。”
左首反穿皮袍的人,冷笑一声道:“老大,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咱们吃镖行饭的人,别的没有,就是不怕死,如是三位一定要动手,在下奉陪就是。”
左首皮袍人,怒声道:“放肆。”
左手一场,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击前胸。
林成方拔剑一挥,快如闪电一般,当的一声,封开了寒芒。
那是一根软索亮银枪,被林成方一剑直封开去。
居中人道:“贵局能连闯数道埋伏,果然是有几下子。”
双手齐扬,两道寒芒,分由两个袖管中射了出来。
林成方早已戒备,长剑左荡,右封,当当两声,将两道寒芒封开。
那是两把带有软索短剑。
林成言轻轻咳了一声,道:“三位,难道一定要打吗?”
居中人道:“没有法子,阁下不肯留人,咱们只有领教了。”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三位,相打无好手,一定要打,只怕是难免会有伤亡。”
居中人道:“看来,林镖头,似乎很有把握对付咱们了。”
林成方道:“三位皮袍上毛里藏针,恐怕世上最毒的暗器之一,在下不得不先设法保我之命。”
左道人冷笑一声,道:“老大,我先出手,教训这小子一顿。”
一提气,身子陡然间,向前冲了过来。
他来势很快,疾如跄风。
人到眼前,兵刃也到了手里,双手向前一送,两道寒芒,刺向前胸。
林成方长剑如电划过身前。
剑上力道奇强,铮、锵两声,硬把刺向前胸的两把月牙月,分挡开去。
这两柄月牙刀,长不过一尺二寸,但除了两个可以手握的刀柄之外,全是刀身。
后面也带着软索。
雪谷三怪,都亮了兵刃,一个是软索亮银枪,一个是软索短剑,一个是软索月牙刀。
林成方封开了两刀之后,冷冷说道:“三位,都已和林某人过了招,但不知是否还要再打下去。”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不错俺们三兄弟,各攻一招都被阁下封开去,宝通镖局的镖师,的确高明,但俺们三兄弟的真正拿手绝招,还没有开始施用。”
林成方道:“彼此交手一抬,俺们心中都该有数了,如是一定要火拼下去,对双方都无好处,再说,林某人听到的消息是精锐集中于最后一关,准备在那里和俺们决一死战。”
居中人道:“不错,所以,俺们拦截贵局的布置,有了很大的调整。”
林成方道:“区区和三位,各过一招,兄弟相信,咱们彼此的心中都有了一个感受,那就是三位想在短短的搏杀中,胜过兄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居中人道:“是!”
林成方道:“所以,咱们打下去,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如是伤了敝局中人,那还好,如是伤了你们贵兄弟,对三位而言,那就有些划不着了。”
雪谷三怪互相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郭相快步行了上来,道:“林镖头,这作法,有些不对。”
林成方道:“郭兄指教了。”
郭相道:“雪谷三怪,武功不弱,如是我们能把他们残灭于此,那岂不是减弱了一些阻力,如是要他们加入了最后一道拦截的决战,那岂不是增强了咱们敌对的实力。”
林成方笑一笑,道:“郭兄说的是,不过,兄弟的想法,有些不同?”
郭相道:“请教?”
林成方道:“袍中藏针,防不胜防,除非一动上手,就全力以赴,全力求胜,使他们还未放毒时,一举取了他们的性命,那必将是一场很冷酷的杀戮,前车可鉴,必将会激起他们后一道的拼命之心。”
郭相道:“林镖头的意思是想把他们安排在最后决战吗?”
林成方道:“不错,这对他们有利,但对我们也有利,他们集中了不少的人手,但我们也保留了很多没有用出来的武功。”
郭相道:“啊!原来如此。”
林成方笑一笑道:“郭兄,如若他们有七八个人,合攻咱们一两个人,雪谷三怪那羊毛针,就无法施展。”
郭相点点头,道:“这倒有理。”
谈话之间,又到了一道关口前面。
这一道关口,是两个中年妇人,各执长剑一把,穿的竟是长罗裙。
落地的裙边,掩去了双足。
这一下林成方愣住了,一皱眉头,道:“郭兄,他们穿的怎么是裙子?”
郭相道:“林镖头不认识这两个人吗?”
林成方道:“不认识。”
郭想道:“这是江湖上有名的裙里脚?”
林成方道:“裙里脚,那是什么武功?”
郭相道:“她们最可怕的,不是手中的长剑,而是那长裙中隐藏的一对莲足。”
林成方道:“哦!”
郭相道:“听说,她们踢出之足,快如闪电,而且,还能踢出暗器。”
林成方道:“这倒是前所未闻的事了。”
郭相道:“在下也未见识过,这一阵让给我们了。”
林成方道:“好!那么两位多多小心了。”
这两个妇人,都有三十七八的年纪,偏偏一个穿着一身绿,一个穿着一身红。
那穿红衣的冷笑一声,道:“阴阳双剑,你还知道姑***什么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他们吧。”
郭相笑道:“你们两姐妹,俺们两兄弟,二对二,才打得过瘾,你郭大爷是……”
红衣妇人冷冷接道:“郭相,你如再敢出言轻薄我们姐妹,当心你的狗命。”
郭相笑一笑道:“我说大姑娘,你说这话,难道还能威胁到人吗?咱们出手过招,本来就是拼命的事。”
红衣妇人道:“彼此过招,争的是胜负,不一定非要拼命不可,但你如出言伤了我们,我们就是场生死之搏。”
郭相脸色一整,道:“姑娘,不用客气,阴阳双剑一联手,一向全力施为,两位姑娘有什么看家的本领,尽管请施展出来。”
这时,那绿衣妇人,突然开了口,道:“你们阴阳双剑本来是主人请的助拳人,要你们对付宝通镖局和斩情女,想不到,如今你们竟然反口相噬,对付邀请人。”
郭相笑一笑道:“二姑娘,在下虽然被邀而来,却不知邀我们的主人是谁,这个二姑娘是否知道?”
绿衣女子怔了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有留心,但无论如何,你们不能反过来,对付邀请人,心中不满,何不就此离去。”
郭相道:“老实说,咱们兄弟,也不希望和贵姐妹动手,能肯善罢,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两位姑娘,也不知道邀请助拳的是何放人物,那就似乎是用不着替别人卖命。”
绿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们姐妹虽然妇道人家,可也不是随便听人摆布的人,我们要对付斩情女,就算未曾受邀而来,我们听到这消息,也会赶来参与这件事。”
郭相道:“听口气,你们对那斩情女,似乎是怀恨极深。”
绿衣女子道:“不错,我们对他怀恨极深。”
郭相道:“为什么?能不能告诉咱们。”
绿衣女子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咱们姐妹有一位兄弟,被斩情女所害,我们作姐妹的,该不该为他报仇?”
林成方听得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斩情女,果然是结仇不少。”
郭相点点头,道:“应该,不过……”
红衣妇人接道:“话已经说明白了,如果两位不愿卷入这场是非之中,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郭相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红衣妇人:“为什么?”
郭相道:“咱们兄弟,很喜欢银子,斩情女答应我们,保她平安闯过拦截……”
绿衣女子接道:“贵兄弟的性命,用钱就可以买到吗?”
郭相哈哈一笑道:“二姑娘,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买人命。”
绿衣女子道:“既然两位是卖的,咱们也想问问价钱。”
郭相道:“相当的高,只怕两位姑娘出不起。”
绿衣女子道:“漫天讨价,就地还钱,咱们姐妹,也薄有积蓄,说不定价码高过斩情女。”
郭相道:“二姑娘一定要问,兄弟就开个价了。”
绿衣女子道:“小妹洗耳恭听。”
郭相道:“俺们兄弟两个人,大约每人一个数。”
绿衣女子道:“一个数是好多?”
郭相道:“一万两……”
绿衣女子道:“一万两银子,不算太贵。”
郭相笑一笑道:“二姑娘,斩情女很有钱,放眼当今江湖,比她钱多的人,还不太多。”
绿衣女子道:“俺们姐妹,正正经经的作人,当然比不过斩情女的钱多。”
郭相道:“姑娘,阴阳双剑两条命,只各卖一万两银子,是不是少了一些。”
绿衣女子道:“不会是一万两黄金吧?”
郭相道:“只怕是不幸被你言中了。”
绿衣女子道:“一万两黄金,我不信斩情女会有那样多的钱。”
郭相道:“信不信是姑娘的事了,但俺阴阳双剑,收不到这个价钱,不会卖了自己。”
绿衣女子道:“太贵啦,咱们姐妹出不起。”
红衣妇人道:“妹妹,你听他说些什么?出手吧!”
绿衣女子应一声,忽然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凶厉无匹,幻起了两朵银花,点向了郭相的前胸。
郭相人向旁侧一避,右手剑已出鞘,人退剑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绿衣女子手中的剑势。
他心中早已知道,他这一剑下去之后立刻会有一脚踢出。
郭相防患未然,对那裙中突出之足,心中有些畏忌,所以,他虽明明能封开这一剑,也不肯冒险,闪身避开她莲足能及之处。
林成方看得很用心,倒希望她能踢出一足,看看这“裙里脚”,如何一个快法,能够名动江湖。
但郭相对“裙里足”似是有着极大的戒备,一直小心应敌。
手中长剑,竟然当作大砍刀施用,大开大阖,身体一直和那绿衣妇子,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两人缠头十余招,都无法施用真正的绝学。
郭相以守为主,那绿女子一连攻了十余招后,突然收住了手道:“姓郭的,俺们这样打下去,哪一天,才能分出胜败呢?”
收剑退了两步,郭相笑一笑,道:“在下一来,就不想和姑娘在此地分出胜败。”
绿衣女子道:“不在此地分出胜败,那是什么意思?”
郭相道:“主持人,把他自认为的可用之材,全部调集到最后一关,准备在那里和俺们一决生死,如若两位姑娘,在此地全力施为,不论胜败,对两似乎是都没有什么好处。”
绿衣女子道:“为什么,俺们姐妹如能杀了你们阴阳双剑,一样可以大出风头。”
郭相道:“红姐绿妹的裙里脚,在江湖上已经是很有名了,用不着惜我们阴阳双剑出名,再说,姑娘至少应该看清楚一件事。”
绿衣女子道:“什么事?”
郭相道:“诸位本来是以多为胜,但目下在场之人,却是我们强过贵姐妹。”
那穿红色长裙的姐姐,似是已经想通了个中的道理,嗯了一声,道:“对!妹妹,咱们总不能傻得先在此地和阴阳双剑拼个死活出来。”
绿衣女子道:“大姐,他们要保护斩情女,不肯让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红衣妇人道:“就算咱们要和阴阳双剑见个高下出来,也不是在此时此地,咱们走吧!”
转身当先而去。
绿衣女子望了郭相一眼,道:“你不错,三言两语,就把我姐姐说服了。”
郭相道:“令姐姐相当的聪明,在下点就透了。”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姐姐是一个很不好说话的人,你竟然能轻轻易易他说服了她,实在高明。”
郭相道:“二姑娘,你最好再转告令姐一句话。”
绿衣女子道:“什么话?”
郭相道:“我们是被陷重围的人,难免会全力以赴之搏,最好不要先挡锐锋。”
绿衣女子道:“我明白了。”
转身一跃,急奔而去。
林成方笑道:“好,攻心为上,这两姐妹似是已被郭兄说服了。”
郭相道:“好说,好说,在下不过是跟林兄学步罢了。”
望着二女远去的背影林成方微微一笑,道:“这两位姑娘一撤走,局势已经摆明了?”
郭相道:“摆明了什么?”
林成方道:“她们似是已经放弃了十道拦截咱们的计划,要在最后一道中,跟咱们见个胜负。”
两人边谈边行,又到了一处埋伏的所在。
这一次,没有多费口舌,敌人就撤了下去。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郭兄,那最后一道埋伏,在什么地方?”
郭相道:“不太远,前面就是了。”
林成方抬头看去,只见前辈一道起伏的土岭,两侧生着矮林、杂覃。
但宽阔的大道之旁,却开了两处兼营酒饭的茶棚,而且生意相当的好,经常有过往打尖休息的行产。
轻轻呼一口气,林成方缓缓说道,“他们准备在土岭之上呢!还是土岭前面。”
郭相道:“好像是上岭之上,这些人,大都是受邀而来的高手,要他们藏在道旁的草丛林中,只怕他们大半都不会同意。”
万寿山接了口,道:“这么说来,他们是准备坐在茶棚中等咱们了。”
郭相道:“好像是如此吧!”
万寿山道:“那也好,这等正大的拦劫,比他们隐在暗处的手段,要光明多了。”
郭相道:“总镖头,他们撤了后面数道关卡,把所有的人都集中于此,那土岭上,有一片很大的草地,对他们而言,似乎是利多害少。”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如若他们单打独斗,一个一个的来,咱们可以应付,只怕他们一扔而上,那时,咱们就算可以迎敌,只怕很分身保护斩情女的安危。”
郭相道:“在下亦是这样顾虑。”
林成方回顾了赶车的田昆一眼,道:“那位赶车的田兄,郭兄认识吗?”
郭相道:“林镖头,还不知他是何许人物?”
林成方道:“斩情女一直没有说得很清楚,在下倒也不便多问,不过,看他身手,不是个简单人物。”
郭相道:“林兄听说过铃镖这个人吗?”
林成方道:“在下走镖的时间不多,对很多江湖高人,都未听闻过。”
郭相道:“他就是铃镖田昆。”
林成方道:“铃镖,那是说他会打一种暗器,叫作铃镖。”
郭相道:“一种带有铃响的飞镖。”
万寿山道:“飞镖上带有铃声,那岂不是失去暗器的作用了。”
郭相笑道:“铃镖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器之一,但它的威力如何,我也没看见过。不过,等一会,强敌众多,他非要施展出手不可了。”
林成方低声道:“斩情女武功如何消失的?”
郭相道:“就在下听到的传说,她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身受重伤未愈,不能妄提真气,只要伤势养好,武功立刻可恢复。”
林成方道:“郭兄,敌已知彼,才能战无不胜,如今对方的虚实,咱们全无所知,这知彼的工夫,是显然的不够了,所以,只有在知己方面,多下些功夫了,在下如若是问错了什么,郭兄担待。”
郭相急道:“不敢,林镖头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林成方道道:“斩情女有些什么武功?”
郭相道:“你是说,斩情女最厉害的武功?”
林成方道:“对!包括她的暗器手法。”
郭相道:“她会用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叫作子午追魂钉。”
林成方道:“淬毒暗器。”
郭相道:“就在下所知,可分两种,一种淬毒!一种没有!”
林成方点点头,道:“一个人用暗器,能用无毒和有毒的两种,那就证明了这个人,还存有一点良知……”
语声一顿接道:“郭兄,咱们就事论事,谈谈斩情女在江湖上的作为如何?”
郭相道:“她不是好人,至少,不是端庄正派的女人,不过她也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坏!”
林成方道:“郭兄,人人找她报仇,说她害了很多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郭相笑一笑,道:“林镖头,酒醉人,但酒何辜,色迷人,错不在色,如是人人都能参透禅理,四大皆空,斩情女又能害到何人?”
谈话之间,人己到了土岗前。
万寿山打量那土岗形势一眼,招来了韩二低言数语。
林成方却对田昆一挥手,道:“田兄深藏不露,兄弟本不敢劳动田兄,但此刻情况不同,咱们的人手太少,保护斩情女的事,还要田兄费心了。”
田昆道:“兄弟尽力而为。”
林成方笑一笑,道:“情况如有需要,还望田兄能施展绝技。”
田昆道:“兄弟绝不藏私。”
篷车中转出来斩情女的媚笑之声,道:“林镖头,小妹也会稍尽心力,田昆特别多造了百格言铃镖,届时,自会施展。”
田昆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郭相回头望了马候一眼,道:“兄弟,走!咱们先上。”
马候应了一声,快步追上郭相,直登岗上。
林成方紧追在二人身后。
万寿山却和镖车同行,和三人保持了十余丈的距离。
一直登上土岗,竟未遇拦劫之人。
这一条土岗不算高,但上面的地方却很大,两侧的茶棚中,已坐了不少的人。
就算是完全未走过江湖的人,也能一眼瞧出来情形不对。
那土岗中坐的人,大都是疾服戏装带着兵刃的大汉。
郭相放缓了脚步,道:“林兄,几个主要的人物,大概都躲在茶棚后面咱们咱们是留下吃杯水呢,还是一直过去。”
林成方道:“能过去,咱们最好是过去,只不知他们肯不肯放手?”
郭相道:“咱们三个人,大概他们是不会拦阻,只有静观其变了。”
三四个人没有行过土岗,也没有进入茶棚,站在大道中间。
坐在两侧茶棚中的人,大都把眼光投注三个人的身上。
他们早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所以,对两侧茶棚中注目的强敌,也未放在心中。
林成方已然打量过四周,就在大道中低声和郭相谈了起来,道:“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最好是能到那后面宽阔的草地上,放手一搏,”
郭相道:“林兄,准备如何对敌?”
林成方道:“就在这官道上和他们动手,两侧茶棚,限制了他们的进攻人数,只有造成了混战的局面,就算他们安排好了埋伏,也就无法施展了。”
郭相道:“对!咱们就这样办,他们应该先拦咱们的,想不到他们故未大方,让咱们站了一个很有利的形势。”
林成方低声说出了自己预想对敌之法。
话还没有说完,轮声辘辘,篷车已登上了土岗。
这时,两面茶棚中,也同时有人行了出来。
郭相和马候,也很快移动身躯,向一侧跨去,和林成方相隔丈许距离。
但对方是早有了安排。
左面茶棚中,行出了雪谷三怪,身后跟着十余个佩带兵刃的大汉,行向阴阳双剑。
右面茶棚中,行出了一红、一绿“裙里脚”两姐妹。
也带了十几个佩带兵刃的大汉,围向了林成方。
一看来势,林成方已知有一位高明人,在暗中调动。
那人也可能就是暗中发出请帖,邀人聚会的人。
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也由茶棚中转了出来,迎向万寿山保护的篷车。
和尚身兵,紧随着两个五旬左右的青衣老者,然后,二十余个佩带着兵刃的大汉。
郭相苦笑一下,道:“镖头,看来,人家也早有准备了。”
林成方道:“两位请专心拒敌,不可稍分心神。”
一面手握剑柄,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这时,“裙里脚”两姐妹,己然逼近了林成方的身侧。
登上土岗的篷车,也停了下来,两辆篷车,围聚于一处。
韩二和一个趟子手,立时伸手,各牵一马环。
田昆伸手由车中取出了一个链子,放在身侧。
万寿山却赤着双手,挡在篷车的前面。
黄衣僧人行近篷车一丈外,停了下来,单掌立胸,道,“阿弥陀佛,贫僧大化主教施主大名上姓。”
万寿山心中一动,忖道:“大化之名,似是在哪里听过,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姓万,宝通镖的总总镖头。”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的大名是……”
万寿山道:“红尘俗人,名不见经传,说了大师也不认识。”
大化大师冷冷说道:“施主太过谦虚。,不过,宝通镖局,虽不算什么有名的镖局,保一个斩情女,和中原道上数位朋友结仇,对贵局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万寿山道:“大师说的是,如是敝局早知道斩情女,结下了如此多的仇恨,绝不会接下这趟镖,只可惜,我们已经接下来了这趟镖,又是回头镖,顺风顺水,由开封到徐州只不过收了五百两银子。”
大化大师道:“这趟镖的代价相当的低,但贵局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万寿山道:“得不偿失,但镖行的规矩,我们既然接下了镖,那就只有捏着鼻子,硬吞下去。”
大化大师道:“这么说来,贵局是已经决定硬撑下去了。”
万寿山道:“没有法子,所以,希望大师留一条路给我们走,好在,敝局保这趟镖,只到徐州,只要一进城门,我们就撒手不管了。”
这时,大化大师身后缓步行出了一个灰布长衫的老者,五十以上的年纪,中等身材,留着花白胡子,虽然穿着灰布长衫,但却洗得很干净,袖管卷起,露出了雪白衬里,腰中横束了一条黑色的带子,三指宽,半寸厚,一看即知不是一般丝布所作,不知是何物制成。
这老者一双手特别细白,而且十指特长,神色倒是很和气。
只见他持髯一笑,道:“万总镖头,咱们不但佩服贵局的胆气,也很佩服贵局镖师的武功,不过,就看老朽所知,接下了镖,可以退保,却是万总镖头愿意退保,贵局的损失,衲们原作补偿。”
万寿山道:“主意很好,只是,这件事不合俺们保镖行的规矩,阁下既然愿意放一个交情给敝局,为什么不等敝局到了徐州……”
灰衣老者冷笑一声,接道:“万总镖头,你不觉得,这话有些过份吗?”
万寿山哦了一声道:“这一点,万某倒未觉得。”
灰衣老者道:“哼!看来,贵局是有意和咱们为难了。”
万寿山道:“好说,好说,拦截的是诸位,敝局已经再三的请托诸位,让我们一知路走。”
灰衣老者回顾了大化大师一眼,道:“大师,看来是非要动武不行了。”
大化大师道:‘印自们已经尽了心意,劝不醒梦中之人,那也是没有法子了。”
万寿山心中实在不愿和少林的僧侣们结怨,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不能功亏一篑,只好皱皱眉,道:“朋友,你怎么称呼?”
灰衣老道:“开碑手项方。”
万寿山心中一动,忖道:“原来他就是开碑手。”
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听周铁笔说过这个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久仰,久仰,原来阁下是项大侠,在下慕名久矣,今日有幸一见。”
项方冷笑一声,道:“万总镖头过去在那一地方走动?”
万寿山道:“在下么,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在下却听过项兄的大名。”
项方一皱眉头道:“阁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怎会跑到徐州作起镖头来?”
万寿山心中暗道:看来,这小子准备盘我的底子了。
笑一笑,道:“兄弟被朋友拖了下水,没有法子,只好在江湖上混了。”
项方道:“万总镖头,这话就说得不够意思了,你既不愿意说出姓名来历,在下倒也不便勉强了……”
声音突然转得十分严厉,接道:“事情已经很明显,咱们已经决心留下斩情女,替江湖除一害,如若万总镖头,愿意卖项某和大化大师一个交情,退保了这一趟镖,彼此可以不伤和气,日后,贵镖局有什么事?大家都好商量,如是贵局不肯给我们这个面子,那就只有一途可循了。”
万寿山道:“项兄指教。”项方道:“闯过去,凭仗贵局的武功,闯过咱们的拦截。”
万寿山道:“项兄,在下不希望动手搏杀。”
项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那很容易,只要留下斩情女,那就没有贵局的事了。”
万寿山道:“行有行规,有背行规的事,丰下不能答允。”
项方冷冷说道:“总镖头,你请出手吧!”
万寿山点点头,道:“项朋友,一定要打吗?”
项方道:“不错,阁下已别无选择。”
万寿山回头望了韩二一眼,只见两辆篷车,已然圈在一处。
更佳的准备是两辆篷车上的马匹都已经松了套索,一旦受惊狂奔,也不致拖动篷车。
韩二和一个趟子手,已经下了篷车,守在篷车旁侧。
田昆仍然高坐在车前,左手执着长鞭,右手握着四个铃镖。
车帘低垂,看不到篷车中的斩情女,和三尽金童有些什么准备。
项方突然爷天大笑道:“好啊,诸位早已经有了准备。”
万寿山眼看已成了非动手不可的局面,也不再忍受,冷冷说道:“项方,这都是你逼的,咱们不能不动手了。”
项方:“一个小小镖局的总镖头,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万寿山笑一笑,道:“宝通镖局虽然很小,但还没有把你项方放在眼中。”
项方怒道:“好狂妄的口气。”
万寿山道:“是否狂妄,阁下请一试便知。”
项方身子一侧,道:“好!老夫先来领教。”
呼的一掌,拍了过来。
他号称“开碑手”,这一掌力道之强,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万寿山冷哼一声,不退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向项方的掌上迎去。
项方心中暗道:“我在掌力之上,下了四十年苦功,掌力开碑、碎石,你这老小子硬接我的掌力,那是自我苦吃了。”
心念转动之间,双掌已然接实。
只听蓬然一声,如击败革。
项方掌指如铁,坚硬无比,这一掌落下有如铁锤下击。
但万寿山的掌力,却绵柔异常,右掌微微一收,用卸字诀,竟把一掌力逾干斤的力道,给化解开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项方这一掌很凶厉,但也打得他心头一颤。
拍出的掌势,就没有再收回来。
这时,如若万寿山要趁势反击,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扣住他的脉门。
但万寿山没有伸手。
大化大师口喧了一声佛号,道:“好俊的内家绵掌。”
万寿山道:“见笑”
大化大师一挥手,道:“项兄请退后。”
项方很知机,也很感激万寿山手下留情,一抱拳,道:“总镖头深藏不露,项某人承教不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他依言退了下去,但却退得很远,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万寿山道道:“好说,好说,在下保镖为业,行规束人,实在没有法子,大师如是肯高抬贵手,万某人自会领情。”
大化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袖苦口婆心,是无法劝动施主了。”
万寿山道:“区区也好话说尽,大师竟不肯慈悲。”
大化大师道:“老衲为武林除害,心比明月,万施主请出手吧!”
万寿山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一个镖师,我要尽到我的责任,保护我承保人头镖不受伤害。”
说至此处,已成了僵局,大化大师合掌说道:“看来,咱们之间,很难有和解之望了。”
万寿山道:“至少,敝局占了一个理字,所以,走遍天下,咱们也是无愧于心。”
大化大师道:“斩情女恶迹昭彰,双手血腥,但你万总镖头却抱怩于行规,硬要把一个积恶如山的人,保过关去,让她再行肆虐,继续为非作歹,这就是你占的理字吗?”
万寿山淡淡一笑,道:“大师之言,也算有理,不过,万某人觉得心中有些不解之处,请教大师。”
大化大师道:“老衲幼受我佛慈悲,得入三宝门中,自信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万施主,不以词锋夺理取胜,老衲洗耳恭听。”
万寿山道:“大师,可是主持此事的首脑人物。”
大化大师道:“老衲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万寿山道:“那很好,大师既是主事之一,在下就要请教。你们拦截斩情女,设下十道埋伏,为什么讲理的人,安排在最后,前面儿道,既不讲理,也不示警,出手就要杀人,如是敝局中人,不幸死于前面的几道拦截之人,大师又和何人讲理呢。”
大化大师呆了一呆,道:“此番截杀斩情女,包括了中原黑自两道,也许有一些急躁之人,未把事情说清楚,就出了手,这一点,老衲十分抱歉。”
万寿山道:“大师,你这一句抱歉,就能使我们几次身历生死之事,一笔勾销了吗?”
大化大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施主未受伤害,似乎是不用再追究了。”
万寿山道:“大师是来自少林寺的高僧,如此轻言,实叫万某难言。”
大化大似是自知理屈,合掌说道:“万施主,斩情女仇家大多,少林俗家门人,也有伤折于她手中的,老衲可以向万施主再致歉意,但却不能放斩情女。”
万寿山道:“大师,我们已闯数关,幸而未死,这最后一关,自也不愿甘心认输。”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何不放眼看看,中原黑,白两道中的精英,大部集中于此。”
万寿山笑道:“其中有不少,已是我们会过之人。”
大化大师道:“施主如此坚持,即是存心和贫僧一战。”
万寿山道:“大师坚不放行,万某只好硬闯了。”
这时,林成方和阴阳双剑,都已被围了起来,但双方却似是都在等待什么?
没有人出手。
原来,开碑手项方,与万寿山硬拼一掌,转身退走,大大出了场中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都不敢轻易出手。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一掌硬拼,项方吃了大亏,表面上,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但项方不发第二招,就认输而去,也说明这一掌,使他吃亏不小。
大化大师亲自出马,场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他们都明白,都在凝神倾听大化大和万寿山的谈话。
林成方横剑戒备,围在四周的敌人没有出手,他也未动,他明白,如若万寿山能在三五招内,胜了大化大师,自己就可以免去一场激烈的搏杀。
阴阳双剑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对面的强敌,大半都是相识之人,彼此,都有着一些了解,一旦动上手,心中实在没有胜敌的把握。
这就使郭相、马候不敢轻易出手。
但雪谷三怪,也知道阴阳双剑不易对付,如是大化大师收拾不了万寿山,自尺这一场搏斗,胜则无味,败则更是划不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算盘,所以,尽管双方剑拔弩张,事实上,都在意存观望。
这时,万寿山已缓缓举步向大化大师行去。
大化大师背上,背着两面铜钹,但却没有摘下来。
双掌合十当胸,微笑闭目而立。
万寿山也未亮出身上兵刃,一步步的行近了大师。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场之人,都是武学行家,心知这两人一出手,就可能是内家掌力的硬拼。
大部分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个人的身上。
万寿山行近了大化大师身前三步,停了下来,道:“大师,万某人斗胆冒犯了。”
大化大师道:“老衲候教。”
万寿山右掌缓缓抬起缓缓推出。
他出手很慢,也不见凌厉的掌风。
但在场高手,却看得出,那一掌推出的半屈五指,正笼罩了大化大师前胸五大要穴。
缓缓往前推动的掌势,随时可以变成迅如电光石火的一击。
而且,暗藏着无数变化,随时可以移转攻敌的部位。
大化大师沉着无比,直待那掌势将要近前胸时,才出双掌,交转于前胸之上。
就是那么一转间,大化大师的胸前,似乎突然间长出了七八只手来,把所有暴露在万寿山掌下的大穴,全部封住。
万寿山一挫腕,收回了即将和大化大师接实的掌势。
大化大师道:“施主好掌法,好深厚的内力。”
万寿山道:“大师夸奖……”
语声一顿,接道:“适才,在下看到大师的掌法,奇幻无伦,和少林武功的路子,大不相同,敢问大师那是什么掌法?”
大化大师道:“少林寺有七十二种绝技,各具变化,岂是局外人所能知晓。”
低宣了一声佛号,接道:“万施主,适才老袖与施主对了一掌,已觉出施主的武功造诣、内力,都非凡响,和老衲这一场搏杀,只怕要打出一个凶险绝伦的局面,不论施主伤了老衲,或是老衲伤了施主,都是惨局,所以,老衲还想奉劝施主一句如是能够罢手,最好还是罢手算了。”
万寿山道:“大师盛情,区区是感激不尽,大师及勘透名利的人,区区却是在江湖上生根立足,大师何不放松一步,使敝局能在江湖上安身立命,追斩情女的事,又何苦急在一时呢?”
大化大师苦笑下,道:“这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老衲和中原武林同道,已然化费了半年时光,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除灭斩情女的机会,如若了贵的局的声誉,轻轻放过,老衲纵有放手之心,又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呢?”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策划对付斩情女的事,出自大师之手了。”
大化大师道:“这一个,老衲不敢掠美,另有高人策划。”
万寿山道:“大师能否告诉在下,哪一位是策划此事的人?”
大化大师道:“这一个嘛,老衲不便奉告,不过,那人也在此地。”
这时,车篷起动,斩情女缓缓行了出来。
全场中人,十之八九,对那斩情女恨如刺骨,便一见到斩情女之面,却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了过去。
她确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秀丽的轮廓,端正的鼻子,弯月眉儿,樱桃口,细细柳腰,纤纤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更动人是那股全身散发出的媚劲儿,和那股说不出的甜味道。
她像一声糖,甜得叫人流口水,恨不得一嘴吞下去。
这样一个美人儿,那就是她娄脸儿有些苍白,少了那一种桃花颜色。
但这像染恙初愈的人,少了三分艳丽,但却增了三分楚楚可怜的动人情态。
只见她轻摆柳腰儿,缓移莲步,自然的摇胸、摆臀。
也许是她的名气太大,所以,场中人都看得很仔细。
这就发觉了一件事,发觉斩情女走路似是和别人不同,摇臀摆胸,走的是全身喷火。
万寿山皱皱眉头,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斩情女行至万寿山的身侧,才停下脚步,对着大化大师深深一福,缓缓说道:“斩情女,给大师见礼。”
大化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名不虚传。”
斩情女秋波盈盈,扫掠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笑道:“斩情女请教大师一件事。”
大化大师道:“女施主请说!”
斩情女道:“佛在何处?水流何方?”
大化大师道,“水向低处流,佛在自心头。”
斩情女道:“佛曰无我,心丰何处?大师为我一介女流妄动无名之火,岂不是着了相吗?”
大化大师怔了一怔,道:“佛法无边,慈悲普渡,魔化三千,终坠轮回,女施主如能放下屠刀,老衲原化善缘,使女施主渡过此劫。”
斩情女道:“大师,我非屠刀,大师和中原武林同道,广结善援,设伏截杀,刀剑林寒,存心何在?”
大化大师道:“女施主色相诱人,为害武林,不少人,死于非命,岂不是一大罪恶,老衲行仁,驱魔卫道,正是人佛慈悲之处。”
斩情女道:“色即是空,相由何处,如非心生绮念,我斩情女以色身引诱,又何能使他们自效飞蛾投火。”
大化大师道:“想不到女施主还通佛理,只可惜,曲解经意,以偏覆全,以邪逐正,老袖为女施主可惜。”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舍身喂虎,割肉伺鹰,佛门大道,舍己救人,老禅师自承佛门高僧,却是说来说去要杀我。”
大化大师道:“佛门慈悲,不渡无缘人,女施主不用再逞口舌之利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听大师口气,是非要我斩情女血流五步,埋骨此地了。”
大化大师道:“阿弥陀佛,兰因絮果,已至尽境,女话语亮剑吧。”
斩情女突然闭上双目,道:“大师,你们这些人中,只有你这一双手干净一些,我要一掌震断心脉,死得清白,你出手吧。”
这一下,不但出了大化大师的意料之外,连万寿山也有些索然不解。
斩情女不似装作,脸上的神色很平静,确有一副慷慨赴死的精神。
大化大师扬起了右掌。
他究竟是有道高僧,眼看着一个人全无反抗之意,有些下不了手。
万寿山双目光神光炯炯,盯注在大化大师的眼神上。
一个人泛起杀机时,马上表露出来的,不是他杀人的手和刀,而是眼神中泛起的杀机。
大化大师也明白,自己真要一掌劈下,别说斩情女身受内伤,就算没有受伤,也无法避开自己闪电一击。
但万寿山能接下这一掌。
他凝聚功力,全神戒备,也到了蓄势待发之境。
想不到,保镖的行业中,竟有这一流的人物。
大化大师缓缓把目光转注到万寿山的身上,道:“万施主,你怎么说?”
万寿山道:“斩情女可以杀,但不是现在。”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你可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
万寿山道:“至少,万某人没有见到斩情女的恶行。”
大化大师道:“也许斩情女明知有你万施主从旁相护,所以,她才敢闭目等死。”
斩情女神情庄严,一语不发。
一阵清风吹来,飘起了她的衣袂。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眼下情势很明显,我们的人数虽少,但却人个都会全力以赴,这该是一场很惨厉的杀戮,大师如是能胜,也是一场惨胜!”
大化大师道:“施主之意呢?”
万寿山道:“大师划出道子来,咱们比试几招……”
大化大师道:“哦……如是老衲胜了你?”
万寿山道:“万某人撤退镖局人物,绝名江湖,宝通镖局也从此歇业,但如是万某人胜了你?”
大化大量觉吟了一阵,道:“老衲立刻回嵩山少林寺,面壁三年。”
万寿山道:“一言为定,大师请划出道子吧!”
大化大师道:“我看这题目,还是由施主决定的好!”
万寿山道:“大师不用推辞,万某敬候法示”
大化大师道:“这办法虽非上策,但眼下确也只有如此了,你接老衲三掌。”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大师请出手。”
大化大师道:“施主小心了。”
呼的劈出一掌。
这一掌,暗蕴大力金刚掌劲道凌厉惊人。
老和尚心存仁念,希望万寿山能发觉自己的强猛掌力,中途改变心意,闪身避开,自甘认输,退出这场争执。
但他错做了万寿山。
万寿山没有退避,也未取巧,硬碰硬地接下了一掌。
双方掌势一触即分,都静站原地未动。
大化大师道:“好,再接老衲一掌。”
第二掌,一挥手折出。
万寿山果然又硬了一掌。
大化大师感觉到万寿山掌劲雄浑,竟然和自己秋色平分。
一皱眉头,第三掌全力劈出。
万寿山果然又硬接下了一掌。
大化大师呆住了,望着万寿山冷肃的神色,道:“万施主,功力深厚,老衲佩服。”
万寿山缓缓说道:“大师认为是在下输了,还是大师输了?”
大化大师道:“老衲输了。”
万寿山道:“好,大师和在下的约走,算是不算?”
大化大师道:“佛门弟子,不打证语,老衲这就回少林寺去。”
说走就走,转身快步而去。
但见他僧袍飘风,片刻问,走得不见踪影。
大化大师和开碑手,是这一道拦截的主力,这两人已走,余下的人,全部悄然散去。
中原武林中黑、白两道大联手,十道截杀斩情女,就这样瓦解冰消。
万寿山负手而立,神情间一片庄肃。
眼看群豪散尽,才缓缓转过身子向篷车行去。
但他只行了两步,却突然一跤向地上栽去。
斩情女距离最近,一伸手抓住了万寿山。
林成方疾如飘风,一跃而至,道:“总镖头。”
万寿山张嘴吐出了两口淤血道:“好厉害的大和尚,好雄浑的掌力。”
韩二快步而至,接着斩情女扶住了万寿山。
就这一阵工夫,万寿山整个脸色变得黄中透青,整个人倚靠在韩二的身上,双目神光消退,一副疲弱不堪的神情。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伤得很重吗?”
万寿山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斩情女伸手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盒盖,道:“林兄,能信过小妹吗?”
林成方望了那玉盒一眼,只见盒中,放着一粒黑色的药丸。
那药丸有鸽蛋一般大小。
林成方命韩二抱起万寿山行入篷车,一面说道:“那是什么?”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的保心护命丹,听说是用何鹊配千年人参制成,轻易不肯送人,小妹卖了他两颗,我已服用了一颗,才保住几伤没有恶化。”
林成方道:“这等名贵药物,俺们只怕买不起。”
斩情女笑道:“林兄,如肯信任小妹,就让万总镖头服下去,狗肉郎中的保心护命丹,不肯轻易给人,千两黄金他也未必肯卖,但小妹只化五十个铜板,买了他两粒丹丸。”
林成方取过丹丸,闻了一闻,道:“多谢姑娘,咱们可以动身了。”
斩情女道:“车行颠簸,服下药后,不宜立刻行动,如若万总镖头参运气调息,那就坐息一会,等药力行开再走路。”
林成方道:“多谢指教。”
他神情冷淡,对斩情女,似是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斩情女却是神态自若,似是还未觉得。林成方和韩二行人了镖局的篷车,放下了车帘。
阴阳双剑两兄弟,一直站在两丈外一株大树下,不时低声交谈,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斩情女也回到自己的篷车中,一直盾着阴阳双剑。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林成方才满脸汗水的行出了篷车。
斩情女也下了车,缓步行了过来道:“总镖头的伤……”
林成方冷漠他说道:“一是他功力深厚,二是姑娘的神丹奇效,已经不碍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
斩情女道:“林兄请说。”
林成方道:“你说不过大化大师,却甘愿闭目受死,不知求死之心,是真是假?”
斩情女道:“林兄的看法呢?”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大过冒险,万一大化大师真的出了手,姑娘岂不是白白地送了一条命。”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那不是装作。”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姑娘是真的求死了?”
斩情女道:“我不想死,但我衡量过情势之后,觉得非死不可了,既然死定了,为什么不死得大方一些?”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看样子,林兄是还不太相信。”
林成方道:“至少,姑娘心中明白,站在咫尺旁侧的万总镖头,不会坐视不救。”
斩情女道:“我知道他会出手,但我想不到他真的能救了我。”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我低做了万总镖头,大化大师是少林寺中四大长老之一,三十年前,已名动江湖,已然息隐甚久,未再出现,想不到竟然也参与了截杀我的行列,老实说,我一番口舌未能说明他之后己觉出生死茫茫,所以准备就死。”
林成方道:“但你还是好好的活着。”
斩情女道:“那是因万总镖头的武功在太高,大化大师掌力雄浑,很少有人能接他一掌,但万总镖头却和他硬对三掌。”
林成方道:“但他受不轻的内伤。”
斩情女道:“大化大师也不会好多少,我看他离去,步覆淳动,所以,他走得很快,武林中很这等拼法,每人修习不同,各有所长,但万总镖头却舍长取短,和以大力金刚掌成名的大化大师,硬拚掌力。”
林成方道:“姑娘,看来,你对江湖中事,知晓很多。”
斩情女道:“我十儿岁,在江湖上打滚,见识自然很多。”
林成方望望仍站在数丈外大树下的阴阳双剑,低声道:“姑娘,你看他们两个人一直站在大树下,为了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有些自惭形秽”想不到贵镖局中的总镖头,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功力。”
林成方道:“他们会不会就此离去?”
斩情女道:“不会,如若他们要走,早就离开了,但他们没有走。”
林成方道:“会不会因此心生忌恨,……”
斩情女接道:“这一个,他们不敢,他们不怕万总镖头但他们怕大化大师,他们已经证明了一件事,大化大师和万镖头,是同一级的顶尖高手。”
林成方道:“姑娘,阴阳双剑对你会很真诚吗?”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们和林兄,不是同一型的人,不能肝胆论交,但目前,他还不致于叛离我。”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有目的,也有一个痴想,这就是维系他们不叛离我的原因。”
林成方道:“姑娘以权术谋人,有如玩火,这些年来,你都是用这些方法生存在江湖之上吗?”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没有法子,我是这样的人,我是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我像一个饵,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我,所以,我一定要自己想法子保护自己。”
林成方道:“姑娘的保护,是不是很成功?”
斩情女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很大的失败。”
林成方道:“这句话令人费解。”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我见过的事情很多,也听到过很粗俗的话,你对我想说什么?不必顾虑,尽管出口就是。”
林成方叹口气,道:“不说算了,反正,我们只是把姑娘保到徐州,到了徐州之后,我们彼此之间,就再无牵扯了。”
斩情女道:“目下这一段时间,可能是我斩情女进入了江湖之后,最暗淡的日子子,他们随时可以杀了我,也随时可以污辱我,我不能妄用真力,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老实说,我没有信心能够躲过这一次危恶的命运,想不到遇上贵镖局……”
林成方接道:“所以,姑娘把敝局也拖下了水。”
斩情女道:“你们在开封府受了官府的气,但我绝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有这等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所以,我心中好奇怪。”
林成方接道:“好奇怪,你奇怪什么?”
斩情女道:“江湖上不少镖局,也有几个通行全国南北的大镖局,但绝没有贵局这样出色的镖师。”
林成方道:“姑娘太夸奖了。”
斩情女道:“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看样子,我至少还可以活上二十年。”
林成方道:“唉,姑娘果不是个简单的人,咱们本来不是保镖的,所以,虽然有一身不太差的武功,但却没有名气。”
斩情女道:“林兄是……”
林成方接道:“在下,虽出身武林一脉,但家父母,都是隐居的高人,传规戒,不许偷窃财物,不许在街头卖艺。不幸的是一把火烧光了我万贯家产。不瞒你姑娘说,在下幼小就饭来张口,钱来伸手,没有谋生之能,那把火烧去了我的财富,也烧去了我的生机,所以,在下就只好投身镖局之中,保镖求生了。”
斩情女道:“就这样的简单吗?”
林成方道:“怎么?姑娘不相信?”
斩情女道:“相信不相信,无关紧要,小妹只是想主教一件眼下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好!你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们此番回到徐州之后,是否还准备把镖局开下去?”
林成方道:“吃了这一行饭,只怕是很难改行了。”
斩情女道:“那是说到徐州之后,贵局还是照常开业,仍然接镖了?”
林成方道:“镖局不关门,咱们只好接生意。”
斩情女道:“像小妹这样客户,贵局不知道是否还敢接下?”
林成方道:“姑娘用不着激将,接保与否,在下根本作不了主。”
斩情女道:“那要何人才能作主?”
林成方道:“总镖头。”
斩情女道:“好吧!小妹和万总镖头谈谈。”
林成方道:“此行徐州,还有数日行程,姑娘最好先别去打扰他,等他伤势好了之后,姑娘再和他谈。”
斩情女道:“林兄,撇开总镖头不谈,你觉得小妹如何?”
林成方略一沉吟,道:“姑娘指哪一方面而言?”
斩情女笑道:“很多方面,包括了小妹的为人行事。”
林成方道:“姑娘是咱们的顾客,为人如何,林某人不便评说。”
斩情女道:“林兄,虽然你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多,但为人却是老诚持重得很。”
转身行人篷车。
轮声辘辘,篷车颖向前行去。
阴阳双剑一直未再行近篷车,但也并未逃走,只是远远地走在前面,至少保持有十丈以上的距离,有时间,甚至奔行到两三里外。
就算是住店、扣”尖,两个人也不和林成方、斩情女等住在一处。
两人似是有意地要躲避林成方、斩情女。
这一路,出奇的平安。
十道拦截,难奏功效,中原道上人,大概已不敢妄动截杀之念了。
这日中午时分,进了徐州。
镖车直奔回宝通镖局。
斩情女自和林成方谈过一次之后,”就未再离过篷车,三尺金童楔成和铃镖田昆,坐着镖车,也一直跟到了宝通镖局。
篷车进了大门,斩情女才启帘下车,笑一笑道:“万总镖头。”
万寿山道:“姑娘,咱们已经进了徐州,敝局和姑娘之间的约定,也已终止了……”
斩情女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和总镖头商量一下。”
万寿山道:“商量什么?”
斩情女道:“我的伤势。还未全好,所以,想在此地住几天。”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你要住那里?”
斩情女道:“徐州城,可住的地方很多,但以贵镖局最好。”
万寿山道:“不行,镖局中没有内眷,无法接待姑娘。”
斩情女道:“这一路行来,也没有女眷照顾我,我还不是很好吗?”
林成方接了口道:“姑娘,你这趟人头镖,几乎把咱们镖局的招牌给砸了,咱们不能再接你的生意了。”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贵局是一定不肯接保了?”
林成方道:“咱们无能为力,只好割爱了。”
斩情女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难道贵局就不再管我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咱们说好的,进了徐州就和咱们无关,姑娘如是一定要人保护,何不到几家大镖局去看看,就在下所知,四海镖局,可能会接这笑生意。”
斩情女摇摇头,道:“除了贵局之外,没有人敢接下保护我斩情女的人头镖。”
林成方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是姑娘肯化银子,我相信,有人会卖命。”
斩情女道:“总是是,他们虽肯卖命,但对我却未必有益,因为,他们保护不了我,反而会替我结上了更多的仇家。”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姑娘,敝局总镖头内伤未愈,在下也已到了心继力疲的境界,我们需要的是一阵休息,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应付任何变化了。”
斩情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打扰了,告辞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好走!”
马未下套,篷车转头,斩情女又离开了宝通镖局。
阴阳双剑一起等候在镖局外面,田昆仍坐在车辕上面赶车,三尺金童丁盛,从篷车中没有下车。
篷车驰出镖局,阴阳双剑迎了上来,道:“姑娘,你们被人家撵出来了?”
辆里面传出了妖笑之声,道:“郭相,马候,我如住入了宝通镖局,两位岂不是成了无主的野鬼。”
郭相道:“咱们答应下来的事,总归要有始有终,咱们就是要走,也会先和你姑娘打个招呼,你答应了,咱们才能离开。”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是患难与共了,我斩情女至少还要五大的时间,才能够恢复体能,所以,这五天时间之内,我把这条命,交给你们四个人。”
郭相道:“姑娘,咱们找一个大客栈住下来,我们尽力保护你就是。”
一直很少开口的田昆,突然开了口,接道:“兄弟的看法,和两位稍有不同。”
郭相道:“田兄有何高见?”
田昆道:“到咱们出手时,应该是下下之策,所以,咱们能不出手,就不用出手,只有五日时间,稍作安排一下,就可以渡过去了。”
郭相道:“这话说得也是,但宝通镖局不肯再保咱们,咱们应该如何?”
田昆道:“到四海镖局去投保。”
郭相道:“四海镖局是当今四大镖局之一,实力很强大,不过,他们总局在金陵,徐州分局几个镖师,大约不会强过咱们几个人。”
田昆道:“我知道,所以,咱们不异化一笑银子要他们由镖局中,调几个高手过来。”
郭相道:“总不能再投人头镖吧!”
田昆道:“不能重施故技,这一次,咱们要保一批很值钱的珠宝……”
郭相道:“珠宝,咱们总得有一批珠宝才成,何况,投保一批珠宝,和保护姑娘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保住那一批珠宝不遗失,就可以交代了。”
田昆道:“所以,这就要咱们设计一下了,斩情女改姓车,可以变成公子,屈两位的加,也要更改一下容貌。”
郭相道:“咱们是什么身分?”
田昆道:“两位嘛?只好暂时先任车夫了。”
郭相道:“咱们接了你田兄差事,你田兄又算什么身分呢?”
田昆道:“兄弟嘛,升上作为车公子的常随,三尽童子作小豪门大公子,亲送一大批名贵珠宝北上,到徐州不幸染上小恙,要在这里住五天,为了人宝安全,所以,在四海镖局投保五日限期。”
郭相道:“这倒也是道理。”
经过了一番改扮易容,转奔向徐州四海镖局。
四海镖局是天下四大镖局之一,分号遍布十余处,徐州也有一座分号。
田昆这个人,在江湖上虽有名气,但却很少人认识他。
他既擅长易容术,又口齿伶俐,以车公子常随身份,直趋镖局。
他衣着光鲜,气派十号,再加上口气很大,这就使帐房先生作不了主,带他进入内厅,见到了四海镖局徐州分局的主持。
徐州的四海镖局,虽然不是总号,但气派仍是相当的大,而且,生意好,车如流水马如云。
田昆见到徐州的局主,霹雳刀王荣。
王荣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适中,留着黑髯,看上去很文气,得霹雳的称呼,想是刀法凌厉之故。
盛名不易,像四海镖局这样的大镖局,能为一方避主,也不是一般人物。
田昆打量王荣,王荣也在打量田昆。
王荣先开口,请客人座,道:“听到禀报,贵管家想和敝局谈一宗生意。”
田昆道:“不错俺们公子带一批贵重珠宝北上,不幸在徐州染恙,大夫说,不宜再车行劳累,必须在徐州将养几日。”
王荣笑一笑道:“管家可愿告北上何处吗?”
田昆道:“事属机密,不便奉告……”
王荣接道:“如是不便奉告,管家的上敝局的用意为何?”
田昆道:“这一路上行经之地,敝东主人都有了安排,但却未料到,小主人会在徐州染恙,所以……”
王荣接道:“在下明白了,贵管家是要敝局保护那批珠宝在徐州小息的安全。”
田昆道:“局主明鉴,不过,除了那批珠宝之外,还有小主人的安全。”
王荣哈哈一笑,道:“朋友,咱们保镖,不医病,贵主人如是病情转坏,咱们可是无法保他安全。”
田昆道:“这个,自然不致劳动贵局,要保的珠宝不遭抢劫,小主人不受外来伤害。”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管家,这半月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联手,截杀斩情女,余波荡漾,虽然是不太安全,不过徐州是大地方,驻有重兵,贵东主只要不离徐州城,人、宝都可无恙,再说敝局是大字号,这等小买卖,也不想接手,贵管家如若没有别的事,可以请便了。”
田昆道:“局主对买卖大小的看法,不知是如何一个衡量?”
王荣道:“在商言商,咱们自然是以银子作准。”
田昆道:“这就好谈了,敝东主就是聚集的银子大多,化费不了,只求小东主和珠宝安全,化费银子,在所不计。”
王荣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贵管家是存心照顾敝局这趟生意了。”
田昆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贵名望大,实力强,请得贵局保护,小主人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荣道:“管家准备怎么一个算法呢?”
田昆道:“论日计酬,咱们在徐州停的时间,少则五日,多则七天,价钱由贵局开,银钱先付,一次交清。”
王荣点点头,道:“好吧!这趟坐地镖,敝局接下了。”
田昆接道:“在下还有一请求。”
王荣道:“管家请说。”
田昆道:“我们需要贵局中第一流的镖师保护,如是局主自己觉人手不足,那就请由总局调一些高手过来。”
王荣道:“事情有这样严重吗?”
田昆道:“在下总觉得这两天,有人暗中追踪,只不过,那人很高明,咱们一直没有发觉他的身分。”
王荣笑一笑,道:“管家如是开的条件大多,只怕价钱很难谈妥。”
田昆道:“这个你放心,银子多少,咱们如数照付。”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由我王某人,亲自率领四位镖师保护贵东主,至于由总镖局请高手到此,似乎不用了。”
田昆道:“局主,珠宝名贵,有价可计,贵局誉满天下,咱们不怕赔不起,就算是真的丢了亦有挽救之道,重要的是我们少东上的安全,他如受到伤害,在下就无法交代了。”
王荣哈哈一笑,道:“管家但请放心,你们少主人,如是因病而死,那是没有法子,如是他被外来敌人所伤,他断一个手抬头,我王某就赔他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我就赔他两条腿,这条件你管家该满意了吧?”
田昆道:“可要写在咱们约书之上?”
王荣点点头,道:“当然,要写得明白。”
田昆点点头,道:“好吧!局主有把握,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王荣心中一动,道:“管家,你们少主人可有仇人?”
田昆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在下可奉告一点,匪徒不找上我们便罢,一旦找上了我们,必是一等高手。”
王荣哦了一声,道:“贵少主人上姓?”
田昆道:“车。”
王荣道:“大名能否见告?”
田昆道:“单名一个清字。”
王荣低声诵道:“车清,车清,车清……”
他连诵数声,显然是想不出这么一个人物。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局主,不瞒你说,兄弟我也练过几天的武。”
王荣道:“这个,我看得出来。”
田昆道:“两个赶车,搬箱的车夫、长式,以及伺候我们小主人的伺茶童子,也都会几手。”
王荣道:“哦!”
田昆道:“所以,局主不是谨慎一些的好。”
王荣道:“我们敢接下来,就有十分把握,多谢管家指教,我自会安排。”
田昆道:“那很好,现在咱们谈谈酬银若干了。”
王荣道:“这个,管家说得如此认真,王某,也不便开得太少,我看每日五百银子如何?”
田昆道:“少了一些,咱们每日付酬一千两,另外酒钱,宿食,全都由我们开销。”
王荣笑道:“管家很大方,但不知管家是否已有计划?”
田昆道:“我们包下了凝翠数整座的后院,贵局把人手调集那里如何?”
王荣道:“凝翠楼是徐州最大的客栈,房屋够坚牢,整座的后院,也够大,看来管家,也是个有心人,就这么说定了,但不知哪天开始?”
田昆道:“贵局如是真的肯接这趟镖,咱们由今天算起。”
王荣抬头看看天色,道:“这时刻已近午时,今天算起,你们太吃亏,我看由明天算起如何?”
田昆道:“多化千把两银子,敝东主不会在乎,我们希望立刻办个约书。”
一面说话,一面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
那是两张立可取现的巨额银票,每张五千两,合计一万两银子。
王荣略一沉吟,招来了帐房,签了约书,七天坐地镖,每天银子一千两,言明要保护人、货安全。
约书办好,王荣要帐房找回三千银子。
田昆表现得很大方,笑一笑,道:“三千银子,先存贵局,七天后,我们再取,说不定敝少东主高兴,会赏给贵局主手下作酒钱。”
王荣道:“这怎么敢当呢?这么吧!银子先存在敝局中,代为保管,我要帐房再给你们出三千银子的收据。”
田昆道:“不用了,我说过,敝东主,不是一个看重银子的人。”
客人太大方,主人也表现出热情来,立刻传谕,招集了四大镖师,借等人的空档,王荣回顾了田昆一眼道:“管家,贵公子现在……”
田昆接道:“就在贵局外面。”
王荣道:“怎么不接他进来?”
田昆道:“不用了,他仍坐在马车中,局主如是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上路。”
王荣已召集了四大镖师。
田昆暗中打量四个镖师,发觉竟有两个人太阳穴隆起很高。
未等四个人坐热屁股,王荣已抢先说道:“四位,本局中接下了一趟坐地镖,一个人和一批珠宝,他们要在徐州凝翠楼的后院中住上七天,咱们每日收入纹银一千两。”
日收千金,大概是收钱大多,四个镖师,都听得一怔,但却没有开口。
王荣道:“车公子现在镖局门外,这位管家赔咱们立刻动身,赶往凝翠楼去。”
斩情女一直坐在篷车中没有下来,但她却掀开了车前的垂帘,和王荣等见了一面。
清秀的车公子,果然带了一脸病容。
车中除了一个小厮之外,还有两只不太大的皮箱。
王荣看到了两只箱子,四个镖师也看到了那两只箱子。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车中坐的是敝少东主,和他伺书童子,那两只小箱子,就是我们带的珠宝,诸位要保护的,就是身梁微恙的少东主,和那两只小箱子。”
王荣道:“我们都看到了,现在,贵东主是否决定立刻到凝翠楼去。”
田昆道:“是!局主如能同往……”
王荣微微一笑道:“咱们已订了约书,由此望起,咱们要开始保护你们公子和两个箱子的安全。”
田昆道:“那好极了,大镖局,果然有着大气派,咱们立刻到凝翠楼去。”
扮作车夫的阴阳双剑,立刻驰动篷车,直奔凝翠楼。
郭相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古信今来,那有强盗雇保镖的事。
车抵凝翠搂,自有田昆和王荣作了一番安排。
一骑快马,驰到了宝通镖局门外,马上人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马鞍上放着一个灰布包裹。
在镖局门前下马,指名要见总镖头。
万寿山伤势已然全好,来人指名要见,就只好亲自招待。
请厅中,小童献上香茗。
那大汉一直提着灰布名裹,放在膝上,望望厅中的伺事小童。道:“总镖头,请摒退左右,我有要事奉告。”
万寿山挥挥手,厅中人,全都退下,笑笑道:“阁下贵姓?”
那大汉道:“我姓取,取人性命的取……”
万寿山哦了一声,接道:“姓取的似是不多,区区是第一次听到。”
取先生微微一笑,道:“这本来是假姓,总镖头又何必认真呢?”
万寿山点点头,却未接言。
取先生道:“我送来了十颗明珠,十块宝玉,和一张五千两黄金的存票。”
万寿山道:“出次如此之高,想来,要买的东西很名贵。”
取先生道:“斩情女的项上人头……”
万寿山接道:“取兄,你可知道,是我们把她保入徐州的。”
取先生笑一笑道:“我受高明人指点而来,贵局也不用再隐秘身分了。”
万寿山道:“哦……”
取先生道:“一回生,两回熟,咱们还会做第二次的生意。”
万寿山说不出话来,只好默然不语。
取先生淡淡一笑,又道:“如是斩情女被中原武林杀于开封至徐州的途中,那就不会这么吃价了贵局接了这趟人头镖,保入徐州既可于数日间扬名立万,又保了斩情女不损价钱,高啊!高啊!”
万寿山听得心中那份难过,简直不用提了,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说够了吗”
取先生忽然见万寿山沉下脸来,倒是有些意外,道:“总镖头……”
万寿山忽然警觉到,这宝通镖局,事实上,就是帮黑剑门接洽的媒介,也是周铁笑,费尽了心机的安排。
心中念转,脸色渐渐缓和,道:“咱们在讨论大事情讨论大事,就不该瘪皮笑脸。”
取先生点点头,道:“总镖头说的是……”
万寿山道:“阁下受何人委托而来?”
取先生道:“照规矩,你们是计价取命,问事不问人。”
万寿山点点头,道:“看来,你真是受人指点而来。”
取先生道:“贵局声誉雀起,在下如非受高人指点,怎敢冒冒失失地跑来。”
万寿山道:“你既受高人指点而来,当知这一行的规矩,我们接不接还不一定,你先去吧!三天后来讨回信。”
取先生道:“三日后来讨回信,时间是不是长了一些?”
万寿山道:“这是一件大事,我们作不了主,你请便吧!”
取先生道:“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
万寿山端茶送客,一面说道:“价钱事,你再去准备一下,三天后,我自会告诉你。”
取先生见不会再留,只好站起身子而去。
送走了取先生,万寿山立刻请来了林成方,道:“咱们又接了生意。”
林成方道:“什么生意?”
万寿山说出了事情经过。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如何去找黑剑门中人呢?”
万寿山道:“办法倒有,不过,一向都是草上飞苏百魁出面!……”
林成方接道:“苏百魁呢?”
万寿山道:“我对我个人,一直有些怀疑,所以,藉口把他办入了石牢之中。”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苏百魁是怎么一个来路呢?”
万寿山道:“听说这个人也是在道上混的,不知如何和黑剑门搭上了关系,周铁笑指点我跟他接近的。”
林成方道:“周、江两前辈,久无消息,不知是否还在徐州?”
万寿山一扬双眉,道:“周铁笔和臭叫化子,可恶透了,把我拖了出来,和人家拼命、打架,他们自己倒是躲起来纳福,火急了,我就关了这宝通镖局,回我听蝉院去。”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万前辈,两位老人家,把你给拖出来,那是因为你老人家最适合这个工作,你一身武功,登峰造极,却又不为江湖人知,事实上,调前辈为此事奔走极力,陪我爹喝酒下棋,说破了嘴皮子,才把我给挖出来,听说,他还在动我们老三的脑筋。”
万寿山道:“周铁笑这样卖力,倒也罢了,臭叫化子呢?把我诓出听蝉院,他出的点最可恶,如今,他倒清闲去了。”
林成方道:“不会的,江前辈告诉我,他也瞧到了一个好帮手,只不过,要大费手脚,才能把他挖入江湖,他们两位虽未出面和黑剑门正面为敌,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名气太大,一旦出面,黑剑门自然不会上钩,对于前辈,两位老人家,绝不会忘记,他们在大涯奔走,到处替你罗致帮手,高手不难寻,”难在他们要默默无闻,江湖没有人认识他们才行。”
万寿山道:“成方,你可听到老叫化子说过,他找的什么人?”
林成方道:“什么人?江前辈他告诉我,他一点也没有把握,但他不会就此放手,他会尽最大的心力,把他挖出来。”
万寿山笑一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他们了唉!事实上,我也不过说说罢了……”
话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苦的是,我们的人手太少外事不便。”
林成方道:“韩易名毁容,可以信任,不过无法寄以大任罢了。”
万寿山道:“目下,咱们要和黑剑门接头,我就不知派哪个去了。”
林成方道:‘做出苏百魁,我和他一起去。”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我也去,我一直还未和黑剑门中人会过面。”
林成方道:“好,咱们都去,也好见识一下黑剑门中人。”
两个人计议停当,万寿山亲自到石牢中放了苏百魁。
苏百魁虽被囚了起来,但生活却过得很好,每日大鱼大肉,吃得满面红光。
万寿山把苏百魁请入内厅,道:“苏百魁,我把你囚入石牢,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苏百魁摇摇头道:“不知道。”
万寿山道:“因为,你不小心,被人追踪而来,所以,我把你暂时关了起来。”
苏百魁道:“以后呢?”
万寿山道:“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纷争,白雇主找上门来。”
苏百魁急急说道:“钱付清楚没有?”
万寿山摇摇头,道:“没有。”
苏百魁急急说道:“这个怎么行,不付钱,怎么叫他们走。”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不管他们的钱,是否付清了,但你的一份,总是少不了。”
一面说话,一面取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苏百魁打开银票,瞧了一眼,道:“比约定的多了一倍。”
万寿山道:“一千两银子,是咱们约好的价钱,另外一千两银子,是补偿你白坐了这么久囚室的代价。”
苏百魁本来还想抗议一番,但看在这一千两银子的份上,火气顿消,道:“算了,事情过去了,不再提,何况,你万总镖头,也是一番好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总座,突然把在下由囚室中放了出来,想必又有要在下效劳之处了。”
万寿山很讨厌他那副嘴脸,不过,这时刻,却不能发作,只好打起精神,道:“苏兄,是这么回事,咱们不是有个约定吗,凡是我们接下的生意,都由你从中引介……”
苏百魁接道:“是啊!又有生意找上门了。”
万寿山道:“一则,追你而来的人,已被咱们收拾了,不用再担心什么,二则,这笑生意不算小,这两千两银子,不能不给你赚。”
苏百魁道:“两千两,生意不小啊!”
万寿山道:“人家三天后来听回答,所以,咱们必须在三天内,给人家一个答覆,你要在两天内和黑剑门中人,取得联系。”
苏百魁道:“两天时间,只怕是短了一些。”
万寿山道:“没有办法,人家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如是无法取得联系,咱们只好取消这一次的交易了。”
苏百魁道:“好吧,我试试看,如果在徐州能找到他们,事情就可以决定了。”
万寿山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去……”
苏百魁道:“总镖头跟在下满街闲荡,只怕是不大方便吧!”
林成方道:“总镖头,苏兄说得是,以总镖头的身分,不太合适在街上游荡,我看还是由在下跟苏兄走一趟吧!”
苏百魁不识林成方,一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这是敝局的新任镖师林成方。”
林成方一抱拳,道:“兄弟初出茅庐,还望苏兄多多指点。”
苏百魁本想推拒一番,但听得林成方说得如此客气,倒不好意思拒绝了,笑一笑,道:“这种事,有些诡秘,实在说,不是像你林兄这种年轻有力的事。”
林成方道:“苏兄夸奖了,兄弟见识浅陋,正要跟着像你苏兄这样的老江湖,多多学习一些。”
苏百魁道:“好吧!我带你走走,但不能穿着你这身衣服,也不能挂着长剑。”
林成方道:“兄弟跟着苏兄去长见识,自然要一切从命。”
对林成方的温顺,苏百魁感到很满意,笑一笑,道:“总镖头答应了,咱们就可以动身了。”
万寿山也觉得自己这个性格,不适做这种事,林成方能屈能伸,武功、机智都不错,倒不如由他一个人去。
当下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人去吧!不过,至尽明晚上,三更之前要回来。”
苏百魁道:“不论如何?咱们在明晚三更之前,给你一个消息。”
万寿山道:“好!你们小心一些,不要事情未办好,先惹了一身麻烦出来。”
这番话,语意双关,林成方自然心领神会,一躬身,道:“总镖头放心,咱们会小心行事。”
万寿山一挥手,道:“好,你们去吧。”
两个人离开了大厅,林成方心中一动,一语不发,直向大门外面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头,道:“林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林成方道:“去找黑剑门中人啊!”
苏百魁道:“就这副模样儿去吗?”
林成方道:“难道还要改扮一下吗?”
苏百魁道:“不错,要改扮一下,这一回,我要带你开开眼界,快去换衣服,咱们一盏热茶之后,再在这儿见面。”
林成方道:“换什么样的衣服?”苏百魁了林成方一眼,道:“你人才,相貌都不错,扮装个公子哥儿,倒也是充得过去,不过,你经验少,不能应付场面,所以,咱们装成一个样儿,也好一起行动,走!到我那里去,我替你装扮一下。”
林成方点点头道,“一切要仗凭苏兄了。”
两人离开镖局时,都扮成一个船、脚工人的模样。
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这些人,在云云众生中,是花样最多的人。
苏百魁和林成方长裤、短褂、腰中横束了一条白带子,也正是船、脚夫们工作之余,出去游荡时穿着的衣服。
也许是苏百魁觉得林成方长得太俊,和自己走在一起时,恐怕有些难看,所以,他把林成方化装的很难看,带着一层青黑的胸色,眉宇上面,还有一条隐隐可见的刀闯。
苏百魁对易容之术,似乎是下过了一番工夫,改扮的神色,满像那么回事。
不过,两人穿着衣服的质料,都不错,浅灰色的丝绸。
这就是两人看上去,像是般、脚夫帮中管事人一般。
林成方紧行一步,跟在苏百魁的身旁,道:“苏兄,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苏百魁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咱们要不要交代镖局子一声,叫他们派个人跟着咱们……”
苏百魁道:“跟着咱们干什么?”
林成方道:“万一咱们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报信的人。”
苏百魁笑一笑,道:“你呀!兄弟,少说话,跟着我去就是,要是镖局有个人跟着,咱们一辈子,也接不上黑剑门中人。”
他被囚禁在花园之中,不知近日来江湖中事,对林成方知道得太少。
林成方故意地东一句,西一言,使得苏百魁对自己生出了一些轻视之心,呼来喝去,一旦见到黑剑门中人时,也好让对方不太重视自己。
苏百魁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林兄弟,不是我苏某人说你,这种江湖上事,花俏很多,不知道的人,很难摸到门路,刚才我的话,也许说得太重了一些,你可别放在心上。”
他想一想觉得有些不对,万寿山可以囚他一个多月,他心中对万寿山生出了畏惧,他不怕林成方,但林成方既是镖师,很可能对万寿山说得上话,刚才,自己可能太轻视他了,万一他告诉了万寿山一声,说不定,又会给自己添上很多麻烦。
林成方早已看透了苏百魁的用心,心中暗笑,口中却连连说道:“不会,不会,兄弟一切要向苏兄学习,你年纪大些,做兄弟的只有跟着听候使唤的份。”
万寿山的想法不错,林成方的厉害之处,还不在他的清湛的武功造诣和过人的机智,而在那份能屈能伸的气度。
苏百魁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承你看得起我苏某人,叫我一声老大,今个你就不能和我抢着付帐。”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苏百魁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老实说,别的也许不知你林兄弟,但如说到银子,我可比你多一些,从今之后,咱们只要在一起,所有的帐,都归我开了。”
林成方道:“苏兄这么说了,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咱们要到哪里去?”
苏百魁道:“找一找能和黑剑门联络上的人。”
林成方道:“苏兄,你不是可以和他们联络得上吗?”
苏百魁道,“联络得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如是黑剑门可以任人联络,那算什么神秘门户。”
林成方有些失望,道:“这么说来苏兄也是全无把握了。”
苏百魁道,“任何人,都谈不上把握二字,黑剑门作生意,成不成,全操要他们自己手中。”
林成方道:“他们没有一定的联络去处,别人无法找到他们,岂不是坐失了很多的生意。”
苏百魁道,“他们无所不在,就要看你肯不肯下工夫去找。”
林成方哦了一声,未再多问。
苏百魁先带林成方到了一座酒楼之上,叫了儿样菜,两个人对喝起来。
林成方暗中留心苏百魁的行动,只见他不停地翻动着筷子,移动着酒杯,甚至移动着酒壶。
但却一直没有见到什么反应。
但林成方却暗把他的举止行动,记在了心中。
过了半个时辰之久,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苏百魁站起身子道:“不行,咱们得换一个地方。”
林成方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连换了三家酒楼,一起没有什么反应。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江湖中的事,在下知道的大少,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要你苏兄多多指导一番。”
苏百魁道:“林兄,江湖上的事,如有我苏某人不知道的,真还不多,你尽管跟我走,不过……”
林成方接道:“不过什么?苏兄请吩咐。”
苏百魁道:“听我招呼行动。”
林成方道:“这个自然,兄弟一切都遵从苏兄之命。”
苏百魁极满意林成方的答覆,笑一笑,道:“林兄,你成过亲没有?”
林成方道:“在下的家境不好,岁月蹉跎,尚未成过婚配。”
苏百魁道:“好,今晚上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他虽未说得很明白,但林成方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明白装作不明白,笑一笑,没有说话。
苏百魁老吃老做,熟门熟路,带着林成方到了一处大院宅前。
林成方打量宅院一眼,只觉门楼高大,庭院深深,围墙高过人,心中暗暗忖道:这等的深宅大院,如非熟知内情的人,怎会想竞是路柳墙花之家。
这时,天色已到了掌灯的时分。
苏百魁伸手扣动门环,一连五禹。
大门呀然而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健壮妇人,当门而立,拦住了两人去路。
林成方望了那健壮妇人一眼,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苏百魁却一拱手,道:“王妈妈在吗?”
健壮妇人道:“你是什么人?”
苏百魁道:“在下姓苏,有劳通报王妈妈一声。”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哪里像是逛窑子,简直跟进了衙门一样,难道这等地方,还有什么仗恃不成?
只听那健壮妇人说道:“王家往来无白丁,你苏爷这身打份,照老身的看法,还是请回去吧!”
苏百魁笑一笑道:“在下读书不多,也没有功名在身,不过,就是有点银子,我瞧你还是替我通报一吧!”
健壮妇人又打量了苏百魁一眼道:“银子,你可知道,咱们这地方,坐一会吃杯茶,要多少银子?”
苏百魁道:“一年前,不过五两银子,现在就算涨价了,也不过十两银子足矣!”
健壮妇人笑道:“价倒没有涨,不过老身看你苏爷,不像是有五两银子的人!”
苏百魁有些火了,冷笑一声,道:“你是新来的吧?”
健壮妇人道:“说新不算新,但也不够老,老身到此,已有半年多了。”
苏百魁道:“正赶我离开了徐州,所以,你不认识,苏大爷在这个地方,多的钱没有化过,一千两银子,已经用过了。”
健壮妇人怔一证,道:“苏爷,这不是过嘴说,伸两个指头充数儿,要真有银子才行,我们这……”
苏百魁冷冷接道:“我们知道你们这里,养了几个打手,不过,苏大爷不吃这个,你要再给我搅和,别怪苏大爷我要出手打人了。”
健壮妇人还想开口,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突然冲了过来道:“田嫂,你和他啰嗦什么?给我哄出去就是了。”
口中说着话,人却一拳捣了过来。
苏百魁一闪身,拳头捣向身后的林成方。
林成方一抬手,扣住了黑衣人的腕穴,道:“苏兄,这小子,要怎么办?”
苏百魁道:“让他吃一点苦着算了,不要伤得太厉害。”
林成方笑道:“苏爷说情,你小子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向旁带一带陡然松手。
黑衣大汉右腕脉穴被扣,一身劲道用不上,等他能用上劲时,已然身不由己,蓬然一声,摔个狗吃屎。
这一跤跌得不轻,站起来,顺口向外淌血。
苏百魁一伸手,拉着那健壮妇人,直向大厅中跑去。
林成方紧随在苏百魁的身后。
这当儿,三个黑衣大汉,护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白胖妇人,大步行了过来。
苏百魁迎着那胖妇人一拱手,道:“王妈妈,久违了。”
白胖妇人微微一笑,道:“我还道什么人这么个凶法,在这里动手打人,原来是苏大爷,请请,咱们厅里坐。”
苏百魁没有吹牛,这地方,确然很熟。
这时,那黑衣大汉,已行入庭院,健壮妇人也伸手掩上了大门。胖妇人带两人行入大厅,道:“苏爷这位朋友贵姓啊?”
苏百魁道:“他姓林,是我的一位好兄弟。”
胖妇人道:“林爷是第一次来吧?”
林成方道:“小可是第一次来。”
胖妇人道:“稀客啊!稀客,快些请坐,我说小杏花啊!快些上茶。”
小杏花不算太美,但却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妖媚劲儿,只见她莲步细碎,柳腰款摆,春风俏步地走过来。
直行两人身前,双腿弯腰,举起玉盘儿,道:“两位大爷请用茶。”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受过了训练,语声中,带着一股特异的嗲劲儿。
林成方取过盘上的白瓷杯子,却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
苏百魁老吃老做,取过茶杯后,顺便在姑娘的捧茶盘手上抓上一把。
不过,这一把没有白抓,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子,放在了茶盘上面。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地方充满着神秘,豪华,但化钱,可也是得出手大方。
胖妇人挥挥手,小杏花,托着茶盘退出去。
后面看,腰摆臀摇,走的是那样撩人心火。
苏百魁只看得两眼发直,道:“玉妈妈,这小姐,接不接客人?”
王妈妈笑一笑,道:“看你那副模样儿,好像饿了半年的馋猫一般,见不得一点腥气。”
苏百魁道:“饿半年倒是没有,但却馋了一个月。”
王妈妈道:“苏爷,你这句话说得可真是风凉,阎罗王没鼻子,鬼也不信,我王妈活了这把年纪你就少给我来这一套吧!”
苏百魁道:“王妈不相信,那也就没有法子的事,不过,我说的可是实话。”
林成方心中暗笑道:“这话还真没有法子说出来,总不能实说,被人家关了一个月。”
王妈妈道:“算啦,咱们不抬这个杠,小花还是好人家,没有破过身子,我看她生得伶俐,让她跟我身边做事,你就少动歪点子,再说,我这时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不是王妈我说一句夸口的话,不到十分姿色,也进不了我这个大门。”
苏百魁道:“这话说的也是,我苏某走南闯北,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像你王大妈手下这些标致的姑娘,还真少见,不过,小杏花那丫头,有一股特别的嗲劲儿,看得叫人惊心动魄,如果王妈妈行个方便,我姓苏的不在乎银子。”
王妈妈笑一笑,道,“这件事,咱们过些日子再谈,今个晚上,说什么都不行。”
苏百魁道:“好吧!不行,就算了,你就替我们选两个标致的来吧!”
王妈妈道:“你苏爷是熟客,咱们可省去一些礼数,但你苏爷带了位生朋友来,我王妈妈不能失礼了,我己吩咐他们在二堂上摆酒,咱们到二堂去坐吧?”
苏百魁笑一笑,起身向后行去。
林成方紧行一步,走在苏百魁的身后,低声道:“苏兄,咱们又要吃酒了?”
苏百魁道:“这叫赏花宴,美酒、佳肴、玉人在座,王妈妈会出尽八宝,兄弟你可以看仔细,选一个标致的,别负了你这洞房花烛的小登科。”
林成方道:“一杯茶,你赏了十两银子,这席酒,只怕又要化了不少的钱。”
苏百魁道:“赏花宴,是这儿独家规矩,让你品鉴美女,也要度试你的财力,公价是一席酒百两纹银,但一百两银子是定价,自不能拿得出手,至少也得送上个十两二十两的赏钱,大方点,要化上一百五十两银子。”
林成方道:“好贵的一席酒!”
苏百魁道:“贵是贵了一些但却省了不少的麻烦,你只要在赏花宴上看中了哪位姑娘,她可以当夜留你下来,这也是王妈妈的独家规矩,换一个地方的花国名妓,化费比起这儿是便宜多了,但你不跑个十趟、八趟的,很难作人幕之宾。”
两个人谈话之间,已经进入了二堂。
二堂布置得很豪华,白毡铺地,四面的墙壁都用白绫慢起。
四盏垂苏官灯,照亮了整座的二堂。
这地方够宽大,至少,可以摆上八桌酒席。
但整座二堂上,只有一桌。
苏百魁人坐下,手已伸入袋中,摸出了一张银票。
林成方目光很凌厉,扫掠了一眼,只见那张银票上面的数字,是两百两。
一桌四菜,要两百两银子,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苏百魁笑一笑,道:“王妈妈,这点费用。”
王妈妈伸手接过银票,看也不看一眼,就递给身侧一个丫头,道:“收起来。”
林成方看那半头伸手时,暴出来青筋,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丫头,不但有一身横练的工夫,而且,还有了相当的火候成就。”
王妈妈收了银票,人也站了起来,道:“苏大爷,我还有事,少陪了,两位坐坐吧!”
也不管苏百魁是否答允,转身就向外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道:“王妈妈,快请留步。”
王妈妈停下了脚步,道:“苏大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苏百魁道:“我这位林兄弟初度来此,你王妈妈也该留下来,招呼一下,陪上两刻再走。”
王妈妈笑道:“我说苏大爷,你们肯到王家大院来,总不能冲着我王妈妈吧!你先稍坐片刻,姑娘们马上就来,我这儿的规矩,你苏大爷不是不知道,赏花宴上,凡是能够来的姑娘,都会到齐,你留我在这里作什么?”
话说得很有理,而且,也够婉转,只是软中带硬。
林成方还不觉得如何。
但苏百魁却听得脸色大变,冷笑一声,道:“王妈妈,我姓苏的化钱不痛快,还是你有了什么毛病,大爷的银子像流水一般化出去,可图个舒服,又化钱又受气的事,苏大爷可忍不下来,你乖乖的给我坐回来,别让大爷我动了真火。”
王妈妈淡淡一笑,道:“苏大爷,你在心痛银子,我可以退还给你,用不着借故生事,王家大宅子里,有你这位客人不多,没有你也不少……”
苏百魁霍然站起身子,道:“你这个老鸨子是诚心给大爷泡上了。”
举步直向王大妈行了过去。
林成方想劝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位紧随在王妈妈身侧的精壮丫头忽然一横身,拦住了苏百魁的去路,道:“苏大爷,你要干什么?”
苏百魁道:“干什么?我要教训一下这个老鸨子,你给我闪开去。”
壮丫头摇摇头,道:“苏大爷,你可知道我是王妈妈的什么人?”
苏百魁道:“什么人,总不成是她的女儿?”
壮丫头道:“说女儿没有错,我们即叫她老人家妈妈,但如正确点说我是她老人家的保镖。”
苏百魁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就凭你这个样子,还要作保镖。”
壮丫头道:“不错,所以,我不能让开去路。”
苏百魁道:“我说呢,王妈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这样子对待我苏某人,原来她请了你这么一位保镖!”
他是久走江湖的人,仔细打量了那壮丫头一眼,立刻发觉了那壮丫头,不是好与人物,捺下心头怒火,口气也随之一变。
壮丫头道:“王妈妈化了银子请了我,我不能不保护她的安全,你苏大爷一定要生事,那就得先放倒我。”
苏百魁道:“放倒你……”
壮丫头道:“是,但如你苏大爷肯赏脸,自然是有话好说。”
她神情很镇静,两道冷厉的目光,一直盯住在苏百魁的双目这上。
忽然间,苏百魁感觉到自己面对着一个极为厉害的敌手,心中生了畏层之意,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你去告诉王妈妈一声,说我苏某人在这里已经化过了不少的银子,受这种窝囊气,实叫人无法甘心。”
壮丫头道:“苏大爷的话,我一定带到,你请回厅中坐吧!不过,我这作下人的斗胆扬一句话,苏大爷,你是找东子来的,何必生这些闲气呢?”
苏百魁道:“唉!你说的也是,咱们是找乐子的,不用生这些闲气,请姑娘,代咱们追问一下,咱们想告别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白花花的银子,我不信还找不到花用的地方。”
壮丫头道:“老实说,两位如是兴致索然,等下去也是无味得很,这地方不是衙门,两位可以,也自然可以去,如是告辞,尽管上路,也用不着给敝东打招呼了……”
苏百魁接道:“好吧!赏花宴如是没有备好,咱们这里取消了。”
壮丫着笑一笑道:“苏大爷,想退银子,是吗?”
苏百魁道:“人和银子没有仇,这里玩不舒服,这些钱咱们不能白化。”
壮丫头道:“苏大爷,玩的人嘛,也不会在乎那三二百银子,你只当推一把牌九输了。”
苏百魁又忍不住一头怒火,道:“好啊!这算什么?我们人受气,钱也吃亏。”
壮丫头道:“没有人掏你苏大爷的口袋,银子是你充阔拿出来的,有道是娼门无情,这地方是消窑,进了这座门,谁都要化费一些,再说,你苏爷可以不吃,咱们的酒却不能不备,材料下锅,生的煮熟,你总不能要我们硬亏一票。”
这丫头看上去壮得很,但却没有想到口齿也那么伶俐。苏百魁道:“这么说来,你们要硬吃苏大爷了。”
壮丫头道:“不管你怎么想,钱是不能退了,你苏大爷如是真的心疼银子,那就只好吃过赏花宴再走吧!”
林成方心中暗笑道:“逛窑子逛得如此受气,可也是天下奇闻,这苏百魁怎会忍下来,不具动手,也倒是大出了人的意料之外,这件事,我究竟是该不该管呢?”
苏百魁抬头看去,只见那王妈妈已然走得不见影儿,借故下台,道,“好吧,你去告诉王妈妈一声,要她事情完了之后,到这里来一趟,我还有点事情告诉她。”
苏百魁,放低声音又道:“兄弟,这地方情形变了,和过去不大一样,咱们得小心了。”
林成方道:“小心什么?”
苏百魁道:“看那壮丫头的成就,似乎这里有不少高手保镖。”
林成方道:“苏兄,一个开窑子的,怎会请到高手保镖。”
苏百魁道:“我也是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忍下了一口气。”
林成方道:“老大,咱们化银还要受气,实叫人心中不甘。”
苏百魁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忍下了这口气,和你兄弟商量下,咱们要不要闹他一场。”
林成方也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沉吟了一阵,道:“苏兄,这地方,兄弟就没有一点经验了,我看,这得你苏史决定了,你说闹,咱们就闹它一场,你说不闹,咱们就忍下这口气算了。”
苏百魁道:“林兄弟,你的意思是……”
刚才,林成方和这王家大院中的门卫动手,露的一手不错,苏百魁内心中,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林镖师武功不错。
林成方自然是明白了苏百魁的意思,笑一笑:“兄弟在江湖上阅历不足,要我自己处置这些事,实在有些无法应付,我听命行事就是,苏兄叫我出手,我就出手。”
苏百魁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林兄,咱们镖局里,人手不多。”
林成方道:“人手是少了一些,不过,总镖头正在罗致。”
苏百魁道:“除了你林兄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林成方道:“除了兄弟之外,还有两三位镖头吧!不过,总镖头武功高强,这一次保了一趟镖,扬名露脸,宝通镖局的字号,已经打了出去,近日内,听说又骋请了两三位镖头,准备大大地干一番了。”
苏百魁摇摇头,道:“其实,宝通镖局,也不用靠保镖吃饭,那又能赚多少银子。”
林成方道:“苏兄说的也是,不过兄弟听听镖头说,不论哪一行生意,都难免招来麻烦,如若咱们镖局实力不强,哪方面都不会瞧得起咱们。”
苏百魁道:“兄弟说的对,真要算起帐来,咱们目下的生意,一旦隐密泄露,比起干镖师这一行,还要危险,总镖头的打算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眼珠,实难见得白银子……”
但闻佩环叮咚,传了进来,打断了苏百魁未完之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粉红罗裙,粉红衫美丽的少女,当先行进了二堂。在她身后,鱼贯相随着三个人。
第二个穿的一身白,白裙白衫,自乡鞋,大概为了证明她不是穿孝,白乡鞋上乡了两朵红花儿。要想俏,三分孝,白衫白裙托衬得她一脸妖媚劲儿。第三个,穿的是一身绿得像绿叶托褂的一朵红花,看起来特别耀眼。第四个一身黑,黑衫黑初,手衬着雪肤玉貌,说不出那一股娇媚味道。
林成方只看得暗暗点头道:“无怪这地方银子化得多,单看她们这身衣着,就化了不少心机、本钱。”
人要衣裳,马要鞍装,都有几分人才,加上那合身的衣服,精巧打份,看上去就有些艳光照人。
第一个领头的,莲步细碎,晃着腰摆着臀行了过来,直到苏百魁的身侧,才笑一笑道:“苏大爷,劳你久候了/
苏百魁早被那一阵香气,吹散了心中大部分怒火,但他仍然拉长着脸,冷冷道:“兰姑娘,红得发紫了,还认得我苏某人……”
兰姑娘启唇微笑,露出来一口细小的白牙儿,接道:“苏大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姑得罪你,我小兰花可没胡得罪你呀!”
丫头传了话,我这就梳妆打扮,紧赶急赶的赶了来,听说你还带一位朋友,立刻拖着三位妹妹一同来,苏大爷,你这是拿人心当作驴肝肺呀……”
一面说话一面转头望了林成方一眼。
兰姑娘一番话,像一股泉水,浇息了苏百魁一头怒火。
苏百魁轻轻咳了一声,道:“兰姑娘,你刚才不在这里,没有看到你妈妈那一股气焰,我苏某人花银子又受气,那股窝囊,实叫人受不了。”
兰姑娘道:“苏大爷,这一点,你不明白,妈妈这几日,心里有事情,可能是性子急了一些,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苏爷多多原谅。”
苏百魁道:“她有事,什么事?”
兰姑娘道:“什么事我不知道,反正,这几天,她一直闷闷不乐。”
苏百魁道:“这就不对了,我刚进门时,他还有说有笑,以后,才发了脾气。”
兰姑娘道:“苏大爷,她总不能见你之面,就把脸打长三尺,那岂不是更惹你苏大爷生气吗?”
苏百魁道:“有这等事。”
兰姑娘道:“苏爷,你不妨闭上眼睛想一想,你妈妈是什么人,她老人家可以和任何人生气,但却不会和银子生气,如非她心中实在有事,说什么,也不会和你苏大爷闹啊!”
苏百魁轻轻吁一口气道:“这话说的也是,王妈妈一向是见钱眼开。”
兰姑娘三言五语,训消了苏百魁一腔怒火,就作了主、分配三位同来的姑娘入座酒菜接着送上来。酒是女儿红,菜是色色精巧。
这地方虽然是化的银子,但吃喝上是极为享受。佳肴美酒,玉人在抱,香风和酒气,薰得人陶陶欲醉。林成方尽量放开了拘谨,但还是不够放荡。
那一身黑的俏姑娘,加上身白的妖媚丫头,两个人对付林成方。
林成方虽然被化装得很难看,但他还保持着端正的轮廓。看久了,发觉他还是有些可爱,至少,比苏百魁可爱得多。尤其是他牙齿细白轮廓端庄,看上去,颇有一股男人味道。
这味道,大概就是所谓气质了,要天赋和好的家教,在自然中熏陶出来,装不来,学不像。不是人人都有。
不知那白衣姑娘是有意,还是无心,端起一杯酒,去敬林成方,一下子把衣袖擦在林成方的脸上。
白雪一般的衣服,立刻黑了一片。林成方的黑脸上,却忽然间白了一片。
苏百魁正在和兰儿碰杯,见状立刻放下了酒杯子。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道:“在下脸上有些不舒服,涂了一点药物……”
白衣姑娘很警觉,也跟着站了起来,道:“走!我带你去,重新敷药……”
两个就这样离开了二堂。
苏百魁有意阻止,但话到了口边,又忍了下去。
白衣姑娘带着林成方穿庭过院,到了一座布置得很雅致的地方。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幽香,还有一个放衣服的大木柜。
但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张大木床,鸯帐分钧,这是女人住的闺房。
林成方回顾了一眼道:“这是你姑娘的闺房?”
白衣姑娘笑一笑,道:“自然是我的闺房,我总不能带个大男人,跑到别人的闺房去吧!”
林成方道:“水在何处,在下要……”
白衣姑娘接道:“我去打面水,妆台上面有铜镜,我看你不像是受了伤。”
林成方道:“不像受了伤,那像什么?”
白衣姑娘没有再说话,转身行了出去。
林成方对境一照,发觉在颊上被她擦下了铜钱一样大小的一片,露出了白嫩的皮肤。
这样一片完全不同的颜色白皮肤,混在一张黑脸上,看起来很不调和。
林成方细查那脸上,未见伤痕,运气一试,也未中毒,心中宽了不少。
片刻后,那白衣姑娘端了一面盆水行进来,水中还冒着热气。
白衣姑娘脸上泛起了娇媚的笑容,道:“好英俊的一张脸,为什么要涂上一层黑炭。”
林成方道:“因为我怕自己的脸皮薄,所以,涂上遮丑。”
白衣姑娘道:“这么说来,你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反正是不太熟悉。”
他答覆得很含糊,白衣姑娘也就未再多问,端起面盆行出去。
望着白衣姑娘的背影,林成方暗自忖道:“这丫头用心何在?怎会瞧出我经过易容,看来,这地方不单是***所在,要得留心一些才行,心有所疑,暗地里提高了警觉。”
白衣姑娘很快又回来,笑一笑,道:“你至少该知道,这是我住的闺房。”
林成方道:“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白衣姑娘道:“女人的闺房像一道幕,进来了,就算是入幕之宾,你准备怎么样安排这件事。”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笑道:“这里的东西太贵,一席酒,要化上两百两银子,老实说,我没有这样多的钱。”
白衣姑娘嗯了一声,道:“有一句俗话说,鸨几爱钱,姐儿爱俏,我们那位妈妈,确然是有些喜欢银子,赏花宴的定价,大概是难再有出其右的了,留这里住一宵,价码也不便宜,不过,幸好我还积了一点私房钱,你如是愿意留下来,银子归我出,怎么样?”
林成方道:“这算什么?”
白衣姑娘道:“好听点说,这叫做情有所钟,说得不好听吗?叫作倒贴,我不是黄花闺女,风尘沦落苦命花,让我端,我也端不起来,大概,到这里玩玩的人,都是深怀戒心,所以,我也用不着来一套虚情假意,矫揉遗乍,开门见山,说个明白,只听你一句话了。”
林成方道:“飞来艳福,叫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真还没有法子决定应该如何?”
白衣姑娘撇撇嘴,道:“不答应?”
林成方道:“让我想想看,再说,这件事,在下还得和苏大哥商量一下?”
白衣姑娘道:“这种事还要和人商量,你怎说得出口?”
林成方道:“想法子转个圈说,不过,一定得说。”
白衣姑娘有些失望,低下头,缓缓说道:“可别说我替你出钱的事。”
林成方道:“这一个,姑娘请放心,在下么还不会这么冒失。”
无可奈何,白衣姑娘只好又把林成方带回二堂。
林成方本英俊,这一露出真面目,顿时引得另外三位姑娘,六道眼光,一齐投注过来。
兰姑娘笑一笑,道:“桂花妹妹,你真行,你怎么瞧出他是易过容的,别记妈妈知道你偷了嘴……”
桂花啐了一声,道:“萧姐姐,你没算算时间,我带去净面,来回一趟,要多少辰光,偷嘴吃,总也得有点时间才行。”
风尘女人,口没遮拦,反而把林成方听得一脸臊红。
苏百魁哈哈一笑,道:“怎会被人家抖出底子了。”
林成方道:“黑灰涂得薄了一些,早知会露底,应该涂得厚一些。”
说笑之间,步履声响,走进来老鸨王妈妈。
苏百魁本来是一脸笑容,但一王妈妈,立刻把脸拉了下来。
王妈妈身后跟着那位壮丫头,但王妈妈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两颊间,好像还有着泪痕。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对苏百魁道:“苏大爷,你大人不见小人怪”老身实在是心中有事,得罪的地方,我这里给你赔礼了。”
苏百魁眼看王妈妈拜了下来,倒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吁一口气道:“起来吧!”
王妈妈站起身子,挨着兰姑娘身边坐了下来道:“苏大爷,老身做了十几年生意,可从来没有遇上今日这样的事,……”
苏百魁接道:“就算你王妈妈心中有事,可也不能对我姓苏的发作,难道姓苏的是面粉作的,任人拿捏不成。”
萧姑娘道:“苏大爷,我娘已经给你赔了罪,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么样嘛?”
苏百魁笑一笑,道:“我敢怎么样,你娘刚才给了我一顿排头,我还不是一样吃下去。”
王妈妈叹口气,道:“苏爷,老身实在心情太坏,……”
只听壮丫头接了口,道:“娘!有人来了。”
王妈妈转头望了一眼,立时嚎若寒蝉。
苏百魁、林成方都随着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天蓝长衫的年轻人,缓步行了进来。
蓝祖少年的身后,跟着两个三十左右的大汉,黑色密扣对襟短衫,黑色长裤,腰里横盘了一条白腰带,黑色的高腰皮靴子。
只一眼,就可以瞧出来,这是两个打手。
蓝衫人手中拿着一把招扇,很潇洒地来到了王妈妈的身前,道:“老鸨母,发疯不当死啊!你跑到这里来,少爷就不敢来了是不是?”
壮丫头一横身,拦在王妈妈身前,喝道:“甘公子,我娘跪也给你跪过了,驾也被你骂过了,你还要怎么样?”
林成方心中暗道:“我道这王妈妈很威风的,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形,看来,这开窑子的也不容易。”
甘公子右手中摺扇往手心上拍了两下,笑道:“胖丫头,你是这里的保镖、打手,是吗?”
壮丫头道:“我吃了王妈妈的饭,自然要为妈妈做点事了。”
甘公子道:“行!一个姑娘家,能有你这个胆气,还真不赖,不过,本公子的事,你管不了,给我往后站……”
壮丫头一挺胸,接道:“甘公子,我如是能够往后退,根本就不会上来了。”
王妈妈脸上满是乞求之色,望着苏百魁。
大概是因为刚和苏百魁吵了架,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求救。
兰儿悄悄的伸出手去,在苏百魁的大腿上抓了一把。
这一把抓的含意很多,第一是求救,第二是暗传心声,意思是,你要不帮忙,今夜中,咱们只怕难圆好梦了。
甘公子双目盯在壮丫头脸上的目光,缓缓移动,由前胸,转到双手之上,道:“一个姑娘家,练了铁砂掌一类工夫,那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姑娘肯下苦工夫,不过,铁砂掌是粗工夫,只能用来对付粗识武学、未登堂奥的人,真正用来对付一个武林高手,那就如螳臂挡车,难有作用了。”
壮丫头道:“甘公子,这个婢子也知道,但我没有法子,你要对付王妈妈,我就只好放手一搏了。”
甘公子淡淡一笑,道:“你不配和我动手……”
回顾了身后两个从人,接道:“你们哪一个出手,对付这胖丫头。”
左首黑衣大汉一欠身,道:“属下原先出手。”
甘公子点点头,横里移开了两步。
黑衣人行前,道:“在下马胜,领教姑娘的铁砂掌。”
壮丫头道:“想不到,婢子竟然和马管事有此一搏。”
马胜道:“敝上令出如山,姑娘多多原谅。”
林成方听得一动,暗道:“这位甘公子虽然狂了一些,但对属下的教导,却是很有规矩。”
马胜足踏丁字步,道:“姑娘,请出手吧!”
壮丫头道:“我只要保护王妈妈的安全,不愿和人动手……”
马胜接道:“真是如此,马某人只好有违了。”
右手一抬,五指如钩,疾向壮丫头右腕扣去。
壮丫头右腕一沉,左手迅快地攻出了一掌。
马胜微微一笑,竟然挥掌硬把一掌接下。
砰然大震声中,双掌接实。
马胜和壮丫头,都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敢情这马胜,也练的硬功。
苏百魁吃了一惊,忖道:“马胜修为不凡,这胖丫头也是好与人斗,单是两人硬拼这一掌,我就吃它不消。”
这就使苏百魁原有一点排解纷争之心,突然息了下去。
王妈妈双目中流露出的乞求之色,更是强烈,投注向苏百魁。
苏百魁别过脸去,不敢和王妈妈目光相对。
壮丫头和马胜连拼三掌,彼此仍然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
林成方暗中观察,发觉壮丫头经过三掌力拼之后,神色间一片平静,倒是马胜,反面有些血气浮动,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壮丫头口齿伶俐,武功又如此了得,怎地甘愿屈为一个老鸨的镖客,个中定有原因……
那甘公子似是也瞧出了情势对马胜不利,挥挥手,喝令马胜退下,道:“一个姑娘家,把掌力练得如此浑厚,倒是少见得很。”
壮丫头道:“奴婢练得粗功夫,不值方家一晒。”
林成方忖道:这丫头吐言文雅,绝非等闲人物”倒要对她留心一此。
只见甘公子点点头,道:“姑娘能和在下从属力拼三掌,足见高明,但不知愿否和在下也对三掌。”
壮丫头道:“奴婢只想保护妈妈不受伤害,并无逞强斗狠之心,公子高明人,奴婢不敢高攀。”
甘公子目光一掠二堂,笑道:“姑娘深藏不露,甘公子自信双目未花,想不到这等所在,竟然隐藏有姑娘这等高人。
壮丫头道:“公子,夸奖了。”
甘公子道:“姑娘如此自谦,在下只好有潜了。”
突然出手一掌,迎胸拍去。
这是非迫她接下掌力的一着。
壮丫头一皱眉头,只好扬手接下一掌。
双掌相触,未闻声息,那甘公子被壮丫头一掌震飞飘起,退出了五六尺远。
甘公子不失潇洒气度,人被震退,亦未恼差成怒,遥遥一抱拳,道:“姑娘身手高明,在下好生佩服,不敢再有惊扰,就此别过了。”
也不待壮丫头回话,转身大步而去。
两人从人紧追在甘公子的身后,大步而去。
王妈妈脸上绽开了笑容,道:“我的好女儿啊!今个全仗导了你,你救了妈妈这条命,也救了整个王家大院,明天,我要好好地摆几桌酒,咱们娘俩,正式认作母女,从此之后……”
壮丫头苦笑一下,接道:“妈妈,我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王妈妈道:“行!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快到我房去歇着,我这就叫他们给你张罗点大补的人参、燕容,给你大补一下。”
她喝人呼人,要她们照顾着壮丫头到自己房里去歇着,但自己却坐在原位上不肯离开。
林成方看出她的用心,那是害怕甘公子的余悸犹存,不敢离开二堂。
想来,她定然吃过这位甘公子不少的苦头。
苏百魁也看出了一点苗头,转过身子来,低声道:“兄弟,那位壮丫头有些不对。”
林成方道:“是!她受了重伤。”
苏百魁道:“对,我看她脸色有些发青,兄弟,你能不能帮她个忙?”
林成方道:“可以试试,不过,没有十万十的把握。”
苏百魁道:“咱们也该露一手给她们开开眼界如何?”
林成方道:“一切都由苏兄作主。”
苏百魁点点头,坐正了身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请留步。”
壮丫头人已经转过头行了两步,闻声又停了下来,目光转到苏百魁的身上,道:“苏大爷,你叫我。”
苏百魁道:“你妈没有告诉你的姓名,我就只好叫你姑娘了。”
壮丫头道:“婢子姓庄,有人叫胖妞,也有人叫我胖姑娘,苏大爷叫我一声胖丫头也是一样。”
这时不但胖丫头两道目光投注在苏百魁的脸上,就是王妈妈、兰姑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苏百魁的脸上。
这就使苏百魁有着一种荣耀的感觉。
转脸儿,望了胖丫头一眼,苏百魁缓缓说道:“庄姑娘可是受了伤?”
全场中人,都听得一怔,王妈妈的脸上先变了颜色,道:“苏大爷,她……”
庄姑娘接道:“姑娘,瞒不了苏大爷的神目,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我是受了伤。”
苏百魁道:“你们谁又能救她?”
王妈妈急急说道:“苏大爷说的是,咱们都是俗夫凡子,你苏大爷是高人,你就高抬贵手,救救胖丫头吧,只要你能救了她,从此之后,这王家大院,随时欢迎你苏大爷来,这里一切都免费招待。”
苏百魁冷笑一声道:“王妈妈,你可真转得快啊,记不记得你刚才那副嘴脸?”
王妈妈脸不红、气不喘,哎哟一声,道:“苏大爷,你是大人不见小人怪,以你苏大爷的身份,还会和我一般见识。”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位王妈妈,能在风尘中,自成一格,胸膛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像那胖丫头那样的高手,甘愿为她所用,这些少女们,被她训练得一个个风情撩人。
只听苏百魁重重咳了一声,道:“庄姑娘,你请过来。”
王妈妈接道:“快过来,让苏大爷看看你伤势如何?”
庄姑娘还在犹豫,但听过了王妈妈这番招呼,才缓步行了过来,一欠身道:“苏爷。”
苏百魁端起面前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道:“兄弟,你过来,看看这位庄姑娘伤势如何?咱们能不能帮个忙?”
林成方这人的可爱处,就在随和,捧足了苏百魁,欠身一礼,站起身子,走到了庄姑娘身侧,笑道:“姑娘,我让得,你是用右手和那位甘公子对了一掌?”
庄姑娘点点,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林成方暗暗点头,缓缓说道:“姑娘,能不能把右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片诚敬,没有一点轻浮之色。
两个人之间的彼此敬重,表露在彼此的目光神色之中,也只有两个人,彼此间心神领会。
庄姑娘笑一笑,伸出了右手。
这位壮丫头,只是胖了些,没有兰花那份窈窕躲身材,但却不丑。
笑一笑,牙齿细白,倒也别有一股风情。
林成方望了庄姑娘的手掌一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铁砂掌的火候,已到了相当的境界,可以一掌碎石了。”
庄姑娘接道:“但我还是受了伤,而且,也伤人的掌中。”
林成方道:“那位甘公子,练的是流金掌,专以克制铁砂掌,铁布衫等横练的工夫。”
庄姑娘眼睛中闪起一道明亮的光辉,笑一笑道:“林爷,你好高明啊!”
林成方道:“我不过听人说过,碰巧罢了。”
苏百魁虽然心中震惊于林成方的渊博,仍然忍不住端起了老大的架子,道:“兄弟,能不能医好庄姑娘的伤势?”
林成方道:“能是能,只不过要大费一番手脚。”
苏百魁道:“说说看,要费些什么手脚?”
林成方道:“流金掌是属于一种内外交修的掌法,内练气凝如丝,能够透肌入肤,外面借重则于一种药物,把指掌练得坚硬如铁,这种工夫很恶毒,所以,武林中,练这武功的人不多,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苏百魁道:“兄弟,你说,咱们如何才能医好庄姑娘的伤势?”
林成方道:“庄姑娘的铁砂掌,练到十分火候,虽然遇上了专以克制铁砂掌的流金掌,但受伤不算很重。”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不用医治了?”
林成方道:“要。”
苏百魁道:“都需要些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二十年的老酒一坛。”
王妈妈道:“有!”
林成方道:“十年以上的陛醋士斤。”
王妈妈道:“这个也容易找,还要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百年以上的野人参一两。”
王妈妈道:“买得到,买得到,林爷,还要什么?”
林成方道:“能找到这三样东西,主药已齐,其他的,还有几味药物,但已不难找到了,只要是大一些的药店,都应该有。”
苏百魁心中暗道:这位林镖师,只是江湖上的经验差了一些,但他武功、才识,连这医道上本领,似都非常人能及了。
他心中琢磨着,这时王妈妈已叫人送上文房四宝。
王妈妈亲自动手,替林成方磨墨。
苏百魁回头看去,发觉林成方居然还会写字,而且,起笑如飞,写得一手好字。
笔起龙蛇,片刻间,写好一个药方子。
王妈妈立刻叫人去抓药、买酒。打醋、购参。
这些年来,王妈妈确实积了不少的造孽钱。
钱多了好办事,徐州府又是大地方,不过一个时辰,东西已经准备齐。
这地方,显出了王妈妈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东西一到,立刻催促林成方动手。
疗伤法子很特别,先用一口大铁锅,放满了陈醋,上面放了一个大蒸笼,笼里隔开,竹板拆下,让庄姑娘脱光了衣服坐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
把人作馒头,在笼子里蒸了很久,然后,跳到那盛满了老酒的大木盆中,这一蒸一洗,实在是很难承受,庄姑娘虽然身子壮,也差点被折磨得虚脱过去。
药物早已煎好,立刻送给了庄姑娘服下去。
最后,林成方叫入送上了老参汤,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林成方在老参汤中放下了一粒丹丸。
那是他悄然由身怀玉瓶中,倒出的一粒丹丸,也是真正疗治流金掌的主药。
对这碗参汤,林成方特别重视,不避嫌缝地走进了庄姑娘的闺房,看着她服下去,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了二堂,王妈妈、苏百魁等都还在等候,酒又换过,菜是新上,王妈妈低头大揖,道:“林爷,辛苦你了,折腾你大半夜,我老婆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林成方笑道:“不要紧,苏大哥交代的事,在下怎敢不尽心力。”
这一句话,捧到了苏百魁的心眼里,只捧得苏百魁全身飘飘欲抽,连心中正在泛升的一股欲火,也消了下去。
这就害得王妈妈转过身子,又对苏百魁行了一礼。
苏百魁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兄弟,你累了半夜,庄姑娘的伤势呢?不是不是已经好了。”
林成方道:“咱们动手快,流金掌的毒力还未深入内腑,如今毒性已除,休息个三两天,庄姑娘就完全复元了。”
王妈妈竖着耳朵,就是想听这个结果,林成方话一完,她就接上了口,道:“林爷、苏大爷,今夜里幸得你们两救苦救难大善人来了,庄丫头命不该绝,老身也算保住了性命,我每逢初一十五,素斋上香,敬神如神在,算是神圣照顾,两位只管选,看上了那一位姑娘,由老身招待。”
兰姑娘笑一笑,道:“娘!苏爷是我的人,才不能叫别人给抢了去。”
王妈妈道:“这一个妈妈可作不了主,苏大爷是化大钱的豪客,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他看上谁谁都得依从他,你抓不住苏大爷,妈妈可也没法子帮忙。”
兰姑娘伸出个纤纤的手指儿,抵在苏百魁的额角上说道:“我们姊妹都很义气,一向不会抢人,但你今夜里身份不同,由娘作主,你可以花里选魁,不过,这要看你的良心了,你要是……”
她的话似真似假,居然眼圈儿也会红起来,这就使得苏百魁心中感动,伸手接过兰姑娘,接道:“小宝贝,你想到哪里去了,花中选魁,我早就选中了你……”
兰姑娘破涕一笑,道:“这是真话?”
苏百魁道:“说假话是龟孙王八旦。”
安排好了苏百魁,王妈妈还没有忘了林成方,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爷,你也选一个吧?……”
桂花姑娘急急接道:“娘,我一直在陪着林爷……”
林成方叹口气,接道:“姑娘,只怕我不行。”
桂花倒是真的喜欢林成方,垂下头默然说道:“我长得太丑了,配不上你林爷……”
林成方接道:“姑娘误会了,庄姑娘虽然服了药,但可能还会有变化,所以,我不能不小心一些,所以,我要守着她。”
桂花放心了,庄姑娘不算丑,但至少没有自己漂亮,但仍然带着气,问道:“你要住在人家房里?”
林成方道:“不,不,不,我住附近随便什么地方都行,过了明天午时,伤情不变化,那就平安无事了。”
王妈妈道:“桂花呀!林爷为了咱们,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再说,他也不会走,也不在乎晚半天,由明个起,你就别见客了,全心全意地陪着林爷,不过,我得先问林爷,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桂花一躬身道,“谢谢娘……”
目光转到林成方的身上,接道:“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你就说话呀!你如是看不上我,也该让我知道。”
王妈妈道:“说的也是,林爷,你看她行吗?不喜欢,就再选一个。”
林成方急急说道:“喜欢,喜欢。”
苏百魁是身怀一团火,兰姑娘也用出全身的解数应付,两个折腾到日升三竿,才拥抱睡去。
醒来时,已经日过午刻。
林成方却是和衣睡在庄姑娘隔壁的房中,那是王妈妈专门叫人腾出的房间。
他掩上门,静坐调息,真气行过一周天,又和衣躺下,心中推想这里的人人事事。
庄姑娘一场好觉,醒来时,天近中午,一睁就叫道:“那位林爷走了没有?”
两个伺候丫头,没敢直接去告诉林成方,一个人应付庄姑娘,一个去通知王妈妈。
王妈妈也刚刚起来,净把脸,就匆匆赶了来,道:“我的乖女儿,你没有同意,娘怎敢放他走。”
庄姑娘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齿,道:“娘,我能不能见他?”
王妈妈道:“怎么不能,我老婆子没儿,没女的,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王妈妈没有派人,亲自赶了去叩动木门。
木门呀然而开。
林成方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处。
王妈妈没有开口,先堆上一脸笑,道:“林爷,你起得很早啊,一夜未睡,怎么不多睡一会呢?”
林成方道:“我睡一会了,王妈好早。”
王妈妈道:“林爷胖丫头,人还不能下来,但人已经醒过来了,她要当面谢谢你。”
林成方道:“庄姑娘要我过去,是吗?”
王妈妈道:“她该来的,但她不能下来……”
林成方道:“好!咱们过去瞧瞧吧!”
举步向前行去。
王妈妈紧随身后。
庄姑娘已然拥被坐起,上身穿了一件粉红短衫,棉被掩住了双腿,看不出她穿的什么裤子。
王妈妈很知趣,搬过一张木椅儿,放在床前,笑一笑,道:“你们两个聊聊,我去准备点吃的东西。”
转身出去,顺便还招呼了那个侍候庄姑娘的丫头退出去。
室中,只余下了林成方和庄姑娘,庄姑娘先开口,笑一笑道:“多谢林爷相救,那一颗灵丹,很名贵吧!”
林成方药中下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想不到庄姑娘竟然也看了出来。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姑娘,也精医道。”
庄姑娘笑一笑,道:“我也懂得一点医理,不过知晓的有限,但我了解你那疗毒之法,只是对一般的毒性,对流金掌,未必有效,想不到,我竟然伤势痊愈。”
林成方道:“不错,我在药物中放下了另一种红物,那是医疗流金掌力的药物,不过,我用的方法,也是增加药力的方法,如若姑娘不受这么一场罪,只怕现在伤势,还未痊愈。”
庄姑娘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道:“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庄姑娘道:“林爷请说。”
林成方道:“看姑娘的人,不像在风尘中出入的人,为什么会作了王家大院的保漂?”
庄姑娘人虽然胖一些,但嘴已却很灵巧,笑一笑道:“林爷,你也像在花街柳巷中走动的人,但你却来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厉害的姑娘,在下的确不是常来花街柳巷中走动的人,老实说,涉足此处,只是等人……”
庄姑娘道,“等人!等什么人?”
林成方道:“这就要问苏大哥了。”
庄姑娘冷笑一道:“我不信,你会真的听苏百魁的话。”
林成方道:“其实,那没有什么不妥,正像你听从王妈妈的话一样。”
庄姑娘道:“厉害的林少爷,用我话堵我的口,算你行,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林成方道道:“我们在找一个人,找到了,就离开这里。”
庄姑娘道:“在王家大宅?”
林成方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打出头绪,不过,王家大院中,能住着甘公子那样的人物,也可能住着我们要找的人。”
庄姑娘低下头,沉吟了一阵,道:“林爷,这王家大院,前后三进院子,加上左右跨院,地方实在很大,不过,王妈妈弄的姑娘,并不大多,总共只有十二个。每一个都经过严格的拔选,所以,都很可人,来往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绝对正当的有钱人,事实上,这里纸醉金迷,一夜开销,可使数口之家,过上一年的日子,没有相当多银子来不起这里。”
林成方道:“江湖中人,用钱豪放,可能他们银子不算多,们他们化银子的气势,绝对不会输给有钱的人。”
庄姑娘道:“咱们再谈下去,只怕要引起一番误会,林爷如要搜查,婢子愿为助力。”
林成方只觉此女言语之间隐隐有逐客之间,心中大觉奇怪,忖道:听她口气,似乎是要我离开此地,不知她的用心何在。
心中转念,人却站身子,道:“姑娘,我去给苏大哥说一声,如是他会意了,我们会尽早离开。”
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庄姑娘吁一口气,叫道:“林爷……”
林成方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姑娘还有事?”
庄姑娘道:“看样子林爷有些误会了。”
林成方感觉之中,这位庄姑娘口风奇紧,想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内情,不是件容易的事,索性不再多谈,笑一笑,道:“没有的事!”
庄姑娘道:“林爷,你叔了我的命,不管如何,我都感激你。”
林成方道:“忘去吧!姑娘,江湖上伸伸援手,本属平常。”
庄姑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苏百魁早已在林成方的卧房等候,脸上是一片欢愉神色。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苏兄,咱们该走了吧?”
苏百魁点点头,道:“对!咱们还有很多的正事要办。”
林成方离开之心,十分坚决,转身向外行去。
苏百魁道:“林兄弟,要不要和王妈妈打个招呼?”
这一刻,林成方突然固执起来,道:“我看不用了,你如还有什么东西,放在兰姑娘那里,尽快去拿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苏百魁怔了一怔,道:“这样急吗?”
林成方道:“离开这里,越早越好。”
不再理会苏百魁,大步向外行去。
苏百魁确然有一件东西放在兰姑娘那里,急急赶到了兰姑娘的卧室。
兰姑娘还在睡觉,苏百魁未招呼一声,拿了东西就走。
其实,兰姑娘并没有睡着,眯着一只眼,在打量苏百魁的一举一动,苏百魁出了房门,兰姑娘也挺身坐了起来。
昨宵缠绵,枕边细语,看今日分手匆匆,似乎是全无情意。
一路无阻,直行到大门口外。
林成方似乎是正先进得焦急。
苏百魁低声道:“兄弟,什么事使你这样来去匆匆?”
林成方道:“咱们上当了。”
苏百魁道:“上当,上了什么当?”
林成方一面疾步前走,一面低声说道:“最大的错误,咱们替庄姑娘疗治伤势。”
苏百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不对?”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苏兄,他们演戏,一切都是装作给咱们看的!”
苏百魁道:“装给咱们看的?”
林成方道:“王妈妈,庄姑娘、甘公子,都是一伙的,咱们却在不知不觉中,受人摆布。”
苏百魁道:“林兄弟,我就是想不通,咱们吃了什么亏?”
林成方道:“至少,咱们泄了不少底。”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桂花擦去你脸上的易容药物,也是他们的设计了?”
林成方道:“不错,他们瞧出我似是易过容,又不敢肯定,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兰姑娘、王妈妈、桂花和那庄丫头,都是可疑人物了。”
林成方道:“兰姑娘和桂花,可能受人摆布,王妈妈,也不像学过武功的人,她们都是被人控制、利用。”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那姓庄的胖丫头,也有问题了?”
林成方道:“庄姑娘不但可疑,而且十成十是控制王家大院的人手之一,问题在,她是不是首脑人物。”
苏百魁道:“那位甘公子呢?”
林成方道:“自然是和他们一秋的人”
苏百魁道:“那位胖丫头的伤势,也是装作的了?”
林成方道:“不是,她是真真正正的受了伤,不过,用不着咱们去医治,自会有医治的人。”
苏百魁道:“他们用心何在呢?”
林成方道:“他们用心是试探咱们,很不幸的是,咱们上当了。”
苏百魁脸色一变,道:“走,咱们回去,把事情说个明白。”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咱们就算肯回去,也未必能把事情说个明白。”
苏百魁道:“照你这么说法,咱们回去也是没有用了?”
林成方道:“王妈妈不会承认什么,她也无从说起……”
苏百魁接道:“咱们问那胖丫头去,她应该给咱们一个交代。”
林成方道:“如是胖丫头不肯,咱们又能如何。”
苏百魁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不成?”
林成方道:“自然也不能算了,咱们既然找到这一点可疑,就应该追一个结果出来。”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
林成方道:“咱们再进去。”
苏百魁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成方道:“有!那就是咱们偷偷地摸进去,如何能使对方不发觉,那就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苏百魁道:“想不到,妓女院中,竟然也变成了江湖中争斗的地方。”
林成方道:“这些地方很复杂,也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所以,控制了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耳目,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苏百魁低声说道:“林兄弟,你看出点苗头没有,他们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这个嘛,我还没有弄清楚……”
苏百魁接道:“可不可能是黑剑门?”
林成方目光转注到苏百魁的脸上,双止中神光炯炯,逼注不放。
自两人相识之后,林成方一直表现得很软弱,也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苏百魁。
在林成方双目逼视之下,苏百魁有些心慌,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怎么这样看我?”
林成方道,“苏兄,个弟识请教一件事。”
苏百魁道:“你请说,我知道的,绝不会欺骗你。”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和黑剑门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
苏百魁叹口气,道:“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骗你,我只不过是受了黑剑门中人委托,传递一下双方之间的消息,黑剑门中人,把我当作了宝通镖局的人,宝通镖局却把我当作了黑剑门中人,其实呢?我只是双方之间夹缝中的人。”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这些话,你没有告诉我们总镖头?”
苏百魁摇摇头,道:“没有。”
林成方道:“为什么?”
苏百魁道:“还不是为了多赚一点银子,我身份不明,居于中间,可以向贵局多抽一点银子啊!”
林成方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黑剑门呢?”
苏百魁叹息一声道:“兄弟,你没有和黑剑门中人见过面,他们举止的诡异、神秘,真叫人无时不心存惊怯,我不敢告诉他们,也没有说明的机会。”
林成方道:“你就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苏百魁道:“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在下就只好这样混下去了,老实说,我两头不落实,这日子过得并不平安,但世上,也没有一种行业,如此赚钱。”
林成方道:“总镖头囚了你一个多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百魁道:“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心中也不明白。”
林成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现在,我们还未找到黑剑门中人,如何向总镖头交代呢?”
苏百魁道:“兄弟,这是件什么案子,我还不太清楚。”
林成方道:“怎么,总镖头没有告诉你?”
苏百魁道:“说得不太清楚,听说要对付一个人。”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大明白,她像是要对付斩情女……”
苏百魁呆了一呆,迸,“斩情女,她到了徐州?”
林成方道:“不错,苏兄认识她?”
苏百魁苦笑一下道:“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
林成方道:“难道认识斩情女,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苏百魁道:“是一件很难的事,像咱们在江湖上的这个身份,叫她娘,她也不会见咱们。”
林成方道:“见了她有什么好?”
苏百魁道:“听说她声如黄莺,貌胜天仙,尤其是,她有一股娇媚劲,能叫男人情甘效死,永作石榴裙下之臣。”
林成方道:“哦。”
苏百魁道:“什么人要杀斩情女?”
林成方道:“听总镖头说,凡是来谈生意的人,彼此之间,不许互通姓名。”
苏百魁道:“都是用的假名,不过谈的事情要真实。”
轻轻吁一口气,道:“现在,我倒真的不希望找到黑剑门中人了”
林成方奇道:“为什么?”
苏百魁道:“久闻斩情女之美,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就耿耿难忘,我如找到了黑剑门,岂不是变成了杀死斩情女的凶手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连斩情女见都未曾见过,怎的如此多情。”
苏百魁道:“娇媚名满江湖,那还会错得了吗。”
林成方道:“苏兄,这个不行,咱们还得用心去找黑剑门中人,生意岂可不作!”
苏百魁苦笑一下道:“咱们又没有打保票,生意不成仁义在,他们总不能赖在咱们的身上,对吗?”
林成方道:“话是不错,但咱们既然下了水,难道还怕雨淋不成?”
苏百魁道:“咳!林兄,晓得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林成方正想开口忽见一人,迎面奔了过来。
那人一身青衣,却戴了一个毡笠几,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苏百魁心中一动,道:“地下水从天上来。”
青衣人放缓了脚步,道:“水流千江归大海。”
苏百魁道:“月上柳梢头何在?”
青衣人道:“客由天堂地狱来。”
苏百魁道:“我们找得好苦。”
青衣人道:“北门口,公平当铺内。”
青衣人借头上毡笠,掩遮了半个面孔,但却一直未能如愿。虽然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却要大费心机。
直等青衣人身形消失不见,苏百魁才轻吁一口气,道:“兄弟,咱们找到了。”
林成方道:“我也听到了,北门口公平当铺之内。”
苏百魁道:“对,咱们现在要不要去一下?”
林成方略一沉吟,道:“总镖头没有告诉咱们什么条件?咱们去了又如何一个说法?”
苏百魁道:“咱们去问问他们的条件如何?再回总镖头的话,也是一样。”
林成方道:“咱们已知晓他们在北门口公平当铺之内,晚去一半天,有什么关系?”
苏百魁道:“你错了,如若咱们晚去一半天,公平当铺之内,可能就不会再有黑剑门中人,他们可能已把商店盘给了真正的作生意人,已经人去楼空。”
林成方道:“你是说,他们会离开徐州?”
苏百魁道:“不错,他们会离开徐州。”
林成方道:“离开之后,他们如若想在徐州再建立一个这样的地方,只怕是不太容易。”
苏百魁道:“你对他们知道的太少了,他们可能已经在这里建立两处、三处,总之是,他们在江湖上似是遍觅不得,事实上,他门却无所不在。”
林成方道:“即是如此,咱们先去看看就是。”
苏百魁地势很熟,三转两转,就转到了北门口处。
红字大招牌,高挂在巷口处,公平当铺,开在巷子之中。
那很像一个住家的宅院,如若不是门口那个“公平当铺”的招牌,很难看出这是处作生意的地方。
苏百魁当先而入,但一进门,就遇上一个高大的木拒。
厚重高大的木柜,把客人和店里的伙计,分隔成两个世界。
透过一个窗口,一个店伙计缓缓说道:“客官,是取赎,还是押当?”
苏百魁道:“都不是,咱们找人?”
“找什么人?”
苏百魁道:“天堂、地狱客。”
店伙计打开了一扇木门,道:“请进来吧。”
苏百魁、林成方被引入一客房之中,那是一座两明三暗的大厅,中间有一座高出木台,竹帘低垂,看不清楚竹帘内的景物,形态。
一个低沉的却清晰的声音,缓缓由竹帘中传了出来,道:“苏百魁……”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着一种冷厉的杀机,使得苏百魁为之一怔,霍然站起身子,道:“在下听候吩咐。”
帘内人道:“你请坐。”
苏百魁哦了一声,人又侍了下去。
帘内人道:“说,你要谈什么生意?”
苏百魁道:“宝通镖局,又接下了一票生意,要杀一个留在徐州的人……”
帘内人接道:“是不是斩情女?”
苏百魁道:“是!宝通镖局,开不出价钱,所以……”
帘内人道:“斩情女吃价很高,而且,我们也接到了她的委托。”
林成方大吃了一惊,道:“也接到了斩情女的委托,不知她要杀什么人?”
帘内人道:“行有行规,对客人的委托,咱们不能下设法保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两位的是,咱们还没有完全接下这票生意。”
苏百魁道:“对!行有行规,在下是受托之人,自然优先。”
帘内人道:“徐州府,近日中,可能会高手云集,咱们的生意,可能会忙了一些,价码不高的生意,那就只好放一放了。”
苏百魁道:“既然有询价过来,咱们自然要有个答复。”
帘内人沉吟了一阵,道:“照斩情女的身价,她能值万两银子,不过,生意有仁义,咱们不能破坏规矩。我们要实收四十万银子,明日午时之前,要送到此地。”
苏百魁道:“银票收不收?”
帘内人道:“不收,不过,黄金珠宝可以折价,记着你们加价不能超过两成,否则,就取消以后的交易。”
苏百魁道:“这个,你们放心,我姓苏的给你们办事,一向是干手净脚。”
帘内人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去了。”
苏百魁道:“还有一事请教。”帘内人道:“什么事?”
苏百魁道:“送来了四十万四银子之后,咱们几时能杀了斩情女?”
帘内人道:“三天,收到银子,三日之后,我们会把斩情女的人头奉上,要他指定在何处收取。”
苏百魁道:“好!我们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只听帘内人呵呵一笑道:“林镖头,这一次,贵局很出风头啊。”
林成方已站起身子,向前进了七八步,闻言停了下来,躬身说道:“敝局能在江湖上争点名气,咱们之间的生意,也就好谈多了。”
帘内人道:“这话不错,林镖头见着万总镖头,请代我致意一声。”
林成方外表一片恭谨他说道:“多谢关注,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借着说话的机会,暗中运足了目力着去。
那一片竹帘,不仅是编制得特别细密,整个穷问的设计,都化了相当的心思,竹帘外面相当亮,竹帘之内,却是相当的暗。
林成方运足了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帘内人却已发觉了林成方的用心,笑一笑道:“林镖师,不用看了,我该给你们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
林成方道:“闻其音,不见其人,在下心中实难免生一点好奇之心。”
帘内人冷笑一声道:“林镖师,好奇之心,也该有一点限制,如若是大好奇,只怕会把事情办砸了。”
林成方确有过人的忍耐之力,笑一笑,道:“多谢指点,在下记下了,从此之后,决不再犯。”
帘内人冷然一笑道:“林镖师,我们已知道,你和万总镖头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但我们来往时最好有点分寸。”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
帘内人未再接言,林成方和苏百魁,联袂退了出来。
苏百魁道:“兄弟,见到了吧!这就是黑剑门,你说,见到了和不见到,不何不同?”
林成方道:“不论是否见到他们,但事情总得有个结果,现在,咱们就找到了这个结果。”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
林成方道:“现在咱们忆回镖局去,如何安排这件事,推给总镖头就是。”
苏百魁道:“兄弟说的是!”
两人赶回宝通镖局,万寿山正自等得焦急,站起身子,道:“你们找到了黑剑门的中人没有?”
苏百魁道:“找不到咱们如何敢回来……”
万寿山接道:“怎么样,黑剑门敢不敢接下这票生意?”
苏百魁道:“接下来了,不过,他们说斩情女很吃价……”
万寿山道:“总该有个价钱开出来吧!”
苏百魁道:“五十万银子,不收银票,黄金、珠宝,都可以估值,折价。”
他一面说话,一面回顾林成方一眼。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小子,心真够狠,一吃就是十万银子,人为财死看来,那帘内人,不准他超过两成加价,他给忘了。
万寿山道:“只要价钱过来就行,咱们开过去,成不成,就不用咱们管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个累了半天,到后面去吧,今晚上,他们就会有回话过来。”
林成方,苏百魁告辞而退。
但林成方回到房中,屁股还未坐热,万寿山已亲自赶了回来,笑一笑,道:“你们如何找到了黑剑门?”
林成方道:“这个组织,实在大神秘,处处都把握着主动。”
很仔细说明了会见黑剑门中人的经过。
万寿山点点头道:“周铁笑已到了徐州,他也知道,这一回,事情可能闹得很大,他说以斩情女作双方斗法的标志,最好不过,她本身就充满着传奇,带有一股力量,价值也够大,不过,他要咱们保持坐山观虎斗的神态,最好不插手,让他们双方互杀
林成方接道:“周前辈算盘打得太如意,不过,他好像有些低估了黑剑门。”
万寿山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黑剑门,已把开封到徐州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摸个清清楚楚,也许,人家早已摸清楚了咱们身份,坐山观虎斗的办法,行不通,咱们自己得设计一个出手办法才成。”
万寿山道:“对!周铁笑今夜要来,他一定要见见你,听说,又替我们物色了一个帮手。”
林成方突然一皱眉头,道:“什么?”
万寿山也有了警觉,一提真气,闪到门后。
耳际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林世兄,好灵敏的听觉。”
人影一闪,周铁笔当先而入。
周千里身后跟随一个人,一个俊秀飘逸的年轻人。
好俊的一张脸,好美的一副身材,世上如真有叫人一见动心的美男子,这个人当之无愧。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胆子不小,大白天,竟然跑到这里来。”
周千里道:“没有法子,我必须把他送来。”
林成方对一身青衫的少年人一抱拳,道:“兄台贵姓?”
青衫人摇摇头,微微一笑。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他不会说话。”
林成方怔住了。
万寿山也不禁呆住了。
那青衫人表现得很潇洒,似乎是对自己不会说话一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林成方摇摇头,道:“周前辈,他不会是哑子,他没有一点哑子的样子。”
周千里道:“是!他本不是哑子,他得了一种怪病,这个病使他无法说话,他不但武功好,也读了一肚子书,但却不能说话。”
青衫人摇摇头,笑一笑,似乎是不愿周千里提他不能说话的事。
周千里道,“他叫高空雁,你们叫小高,小雁都行。”
青衫人微笑点头,对叫他小高,小雁的称呼很满意。
周千里轻轻吁一口气道:“有什么事,可以写字问他。”
说完话,也不等万寿山等回答,就转身大步而支。
万寿山急急叫道:“周铁笑,你急什么?”
周千里道:“我有事,必须马上离开。”
万寿山道:“你如是被人看到了,走亦不及,如果没有被人看到,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周千里道:“不行,老要饭的还在等我,必须离开才行,过两天,我和老要饭的一起来。”
说走就走,闪了两闪,人已不见。
万寿山望着周千里消失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很辛苦,他和老要饭的很清闲,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比我们还要劳累。”
林成方道:“周前辈和江前辈,被江湖上尊为大便,自非无因,两人急公好义,实非常人能及。”
目光转到高空雁的身上,道:“高兄,咱们有很多事,要找高兄商量,但不知高兄如何才能使彼此之间,谈得十分清楚。”
高空雁笑一笑,以后指在面前木案上写道:“林兄之言,小弟听得十分了解,但请说下去就是。”
看他挥手成字,龙飞凤舞,写得十分清楚,心中更是为他难过,忖道:这么一位人才,怎会是个哑子。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目下我们已和黑剑门接上了头,兄弟觉得,咱们还不宜明着出手。”
万寿山道:“对!咱们用心在刨出黑剑门的根,现在,只能算看到树叶子。”
林成方点点头,说出了一番计划后,接道:“两位,如若觉得兄弟的意见,不何不妥之处,但请指正。”
万寿山道:“办法倒不错,只是,高少兄……”
高空雁用手写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胜任愉快。”
万寿山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林成方心中忖道:周铁笔推荐他,文才、武功,两皆有成,自然是不会错了。
但黑剑门中人,不但个个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阴险异常,不知他是否真能应付下来。
如若这位高空雁会说话,两人交谈之间,必会说到来历,那枕很忆使彼此之间,有个了解。
他口不能旨,用书写表达,这就使有些话不便出口。
黄昏时分,一辆篷车,送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直进到宝通镖同。万寿山、林成方、苏百魁,正坐在客厅中闲谈。
事实上,三个人,正在等待,等待生意上门。
万寿山道打量了两个老小一眼,不禁一皱眉头,道:“两位,咱们好像没有见过。”
那老者五十多一些,方面大耳,穿着一件灰色熟丝长袍,点点头,道:“上一次,不是老朽来。”
万寿山道:“阁下知道我们谈的什么生意吗?”
灰袍老者道:“我姓诸,上次和贵谈的有关斩情女的事,还未得到贵局的答复,所以,在下再来和贵局谈个明白。”
万寿山道:“好!请说下去!”
灰袍老者道:“我们想杀斩情女,请贵局开个价出来,约定今日,咱们来等回音。”
万寿山道:“不错,价钱出来了,五十万现金……”
灰袍老者接道:“五十万现银,要多少车子去提呀!”
万寿山道:“可以用黄金珠宝折价,但不收银票。”
灰袍老者道:“咱们付了银子,几日可以见效。”
苏百魁接道:“三天,收钱这一天不算,次是计时,第三天太阳下山之前,你们就可以听到斩情女死亡的讯息了。”
灰袍老者道:“我们要看尸体。”
苏百魁道:“可以,你们付过了银子之后,可能要求你们已然由银子买到的权利。”
灰袍老者道:“我们希望三日之内,能把斩情女的人头,送到四海镖局。”
苏百魁道:“可以,但不知你们几时付钱,这生意变化多端,斩情女随时可以离开徐州,老实说,她离开之后,我们是不是还接下这笔生意,那就很难说了。”
灰袍老者笑一笑,道:“我们已准备好了银子,随时可以付款……”
苏百魁接道:“我们不收银票。”
灰袍老者道:“这个,你们已经说过了,我们准备的,也都是珠宝现金。”
苏百魁道:“那很好,现在可以付款吧?”
灰袍老者道:“五十万银子,是一笔大交易,所以,我们受不起这个损失。”
苏百魁道:“你这是什么话,黑剑门接下的生意,几时失过约了?”
灰袍老者道:“哪一位能代表黑剑门?”
这一问,只问得苏百魁、万寿山等,全都愣在当地。
灰袍老者笑一笑,接道:“我们认识的,只是宝通镖局,所以,我想在宝通镖局中,能取得一张保证。”
万寿山道:“保证,什么保证?”
灰袍老者道:“一张约书,一旦,诸位不能履行约书,咱们还要想法子,讨回这笑银子。”
万寿山摇摇头,道:“你们认为在作买卖?你们在雇凶手杀人,杀的又是名动江湖的斩情女,宝通镖局,如订下这份约书,我们就算入了你们的掌握,想想看,我们如何在江湖立足?”
灰袍老者道:“阁下总不能让我们白付几十万银子,连一张约书也取不到。”
万寿山道:“生意可以不作,订约书绝办不到。”
灰袍者叹口气,道:“万爷,你有没有想到这件事,叫我们多么为难?”
万寿山道:“怎么说?”
灰袍老者道:“我也是办事的人,如是无凭无据的化了几十万银子,要我如何交代?”
万寿山摇摇头,道:“没有法子,阁下如是这样不信任我们,这次生意,看来只好吹了。”
灰袍老者冷冷说道:“你们金字招牌,不怕这样砸了吗?”
万寿山道:“砸了就砸了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百魁道:“老兄,这种事要讲究不露痕迹,你怎么能够要人打份约书?”
灰袍老者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不打约书,总应该打一个收条给我们吧?”
苏百魁道:“收条,上面写些什么?”
灰袍老者道:“宝通镖局具名,收到了我们五十万银子。”
苏百魁道:“你老大,大概没有听清楚,五十万是黑剑门出价钱,我们不赚钱,难道要吃风喝沫不成?”
灰袍老者道:“那究竟是多少银子呢?”
苏百魁道:“六十万银子。”
灰袍老者道:“一涨十万两,好厉害的涨法。”
苏百魁道:“咱们还有银子用,价钱已经说明了,愿不愿意,是你们的事了。”
灰袍老者叹口气,道:“六十万就六十万吧!咱们出了五十万也不在乎那十万银子了。”
苏百魁道:“这才是谈生意的气度,这不是买白菜、萝卜,还要讨价还价。”
灰袍老者道:“钱我加了,收条如何?”
苏百魁道:“收条不能打,如是你一定要,只有在下出条具了。”
灰袍老者道:“你……”
苏百魁道:“不错啊!哪里不对了?”
灰袍者者道:“你是什么身份,在宝通镖局中干什么?”
苏百魁道:“在下苏百魁,是宝通镖局的镖师,这个身份,可不可以出这张条具?”
灰袍老者道:“这个,好叫老朽为难了。”
苏百魁道:“你有什么好为难的!这种生意,本来,都是口头约定,不着痕迹,难道要皇帝大印盖上不成。”
灰衣老者道:“苏镖头,老朽只有一个人。”
万寿山挥挥手,道:“这么办吧!这个生意我们不接了,请上覆贵东主一声,要他别请高明。”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生意既然谈了,怎能够不作,那就由这位苏镖头出个条具,老朽担下这件事情就是。”
万寿山道:“老丈也不用太费心机,敝局中人,不可能出任何条具给你。”
苏百魁似是很担心生意砸了,低声道:“总镖头,我以私人身份出个条具,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万寿山道:“不行,咱们镖局里的人,不能出任何条具。”
苏百魁道:“总镖头……”
万寿山冷冷说道:“苏百魁,行规不容破坏,你如再多口,我立刻把你囚禁起来。”
苏百魁想到他说囚就囚的手段,不禁心头一震,不敢再多接
灰衣老者轻轻吁一口气,道:“总镖头,老朽如拿出数几十万银子,没有一点凭证,我该怎么交代?”
万寿山道:“你必须信任我们,我们接过比你更大的生意,但都是一句话就算完事,如若贵上故意挑剔,那就只有另请高明,在下言尽于此,老丈如是无法作主,那就请吧。”
很明显的逐客令。
灰衣老者拈须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成交了,我先付半数订金,事后,再付另外的一半。”
万寿山道:“生意作成之后,咱们不希望再和老丈会面……”
灰衣老者接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一次付清。”
灰衣老者道:“如是你们办不成,我岂不是白白地损失了六十万银子。”
万寿山道:“我们接下了不少的疑难事件,但却从没有一样办不成的,这就是信誉保证。”
灰衣老者道:“总有个万一吧!如若你们杀不了斩情女,他们能不能退款?”
万寿山道:“这个,在下倒要问一问了。”
目光转到苏百魁的身上。
不待万寿山出口,苏百魁已急急接道:“可以退。”
万寿山道:“老丈听到了吗?”
灰衣老者道:“听到了,贵局有没有认识珠宝的人?”
镖局里自然有鉴别的人,万寿山立刻召来了鉴别珠宝的先生。
灰衣老者回顾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道:“打开箱子。”
箱子不大,经打开后,立刻有着耀眼生花的感觉。
箱子里,放满了珍珠、翡翠。
李先生看得很仔细,一件一件看过,又放回箱子里。
灰衣老者道:“先生,你看看这一箱珠宝能值多少银子?”
李先生拈着颚下的八字胡道:“如是急着出手,大约可值六十万左右的银子。”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如果信得过你们自己的人,这一箱珠宝的价值,应该够了。”
万寿山挥挥手,示意李先生退下,才笑一笑,道:“价值够了,生意咱们也愿意接下来,就是咱们不能出条具。”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这么坚持,老朽只好让步了。”
万寿山道:“这就好谈了,阁下可以说出你们的条件了。”
灰衣老者道:“为了彼此之间,都有一个尺度的活动,我想,我们只要斩情女死亡,三日后”我们来贵局,看个证明就行了。”
林成方突然插口说道:“阁下,怎么知咱们要珠宝,不要银票,竟果然拿了一箱子珠宝来?”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老朽话了这一把年纪,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走路了,这种事,自然是证据越少越好。”
万寿山道:“生意成交了,两位可以去了。”
灰衣老者一抱拳,道:“一切仰仗,老朽告辞。”
转身向外行去。
苏百魁望着那老者的背影远去,道:“总座,咱们这一份,要不要换成银子?”
万寿山道:“找李先生把这珠宝分成两份,一份给别人,留下咱们的一份。”
苏百魁道:“总镖头,小的那一份呢?”
万寿山道:“你想要什么?”
苏百魁道:“我要银子,银子虽然有些笨重,我化起来最方便。”
万寿山道:“你要银子,先在局里支用,以后再算。”
目光一掠林成方道:“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尽快把珠宝送人黑剑门中,要他们派出杀手,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百魁站起身子,道:“对!我得赶紧去。”
这时,那位李先生,已把珠宝分成了两份。
一份留下来,那是约值十万银子的珠室。
另一份约值五十万银子。
林成方没有揭穿苏百魁从中谋利的方法,笑一笑,道:“苏兄,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苏百魁道:“要!兄弟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珠宝,走在路上,实在是也不放心。”
林成方道:“好!我送你去一趟。”
两个人,由苏百魁提着那一个珠宝小箱子,又到了公平当铺。
仍在那一间中厅,获得接见。
竹帘内传出了威重的声音,道:“带着珠宝来了?”
苏百魁道:“珠宝现在这木箱之中,请大驾过目,多余的,我还要带加宝通镖局去。”
帘内人道:“你打开箱子。”
苏百魁依言打开。
竹帘掀动,一个青衣人缓缓行了出来,检视了一下珠宝,道:“珠宝不错,件件真实。”
帘内人道:“价值好多。”
青衣人道:“四十八万左右。”
宝通镖局的帐房,和这青衣人的做价相差不多,只是这青衣人的估价,更精细一些。
苏百魁道:“多了八万出来。”
帘内人道:“这是别人交来的全额珠宝?”
苏百魁道:“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办的。”
答得很含糊,但却叫人听起来,十分舒适。
帘内人道:“好!捡出八万银子的珠宝,还给他们。”
青衣人动手去捡珠主,苏百魁却急急说道:“慢着!”
帘内人道:“什么事?”
苏百魁道:“八万珠宝,我们出手不易,所以,我想要银票。”
帘内人道:“也好!珠宝带进来,开八万银票给他们。”
苏百魁道:“最好开两千两银子一张的我们用着方便。”
帘内人未置可否,却转变了话题,道:“雇主有什么条件?”
苏百魁道:“他们要宝通镖局的约书、收据,但万总镖头不肯开。”
帘内人道:“那很好,咱们接下这票生意,已经吃了大亏……”
苏百魁道:“怎么回事?”
帘内人道:“斩情女行情看涨,现在,己到百万两的银子,但却四折收费。”
苏百魁很怕之票生意砸了,急急说道:“但咱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信用第一,千万不能退回去,对吗?”
帘内人道:“一言为定,生意既然接了,咱们自然不会退,你八万银票,也可以照拿。”
苏百魁暗暗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那位雇主,原来希望咱们在三日之内,把斩情女的人头,送往四海镖局……”
帘内人哦了一声,接道:“好阴险的主意。”
苏百魁道:“不成吗?”
帘内人道:“你可知道,斩情女现在何处吗?”
苏百魁道:“不知道。”
帘内人道:“就在徐州,她歇马凝翠楼,而且,请了四海镖局的人,保护她的安全,那人要咱们把人头送到四海镖局子里去,岂不是太过捉狭吗?”
苏百魁笑一笑,道:“以后,雇主改变了心意,不论咱们用什么方法,只要杀了斩情女就行,能证实她死亡了,咱们就算完成了这票交易。”
帘内人道:“三日归限,咱们自会完成交易,两位还有别的事吗?”
苏百魁道:“没有了。”
帘内人道:“没有别的事,两位可以走了。”
苏百魁道:“还有一点小事,那银票……”
帘内人道:“到外面柜台上,他们自会交给你。”
行到柜台处,果然有人送上来,八万银子的银票。
那是山西柳福记钱庄的银票,唯一不合苏百魁要求的每张银票是五千两银子一张。
离开了公平当铺,苏百魁立刻把银票分成了两份,一份交给了林成方,道:“林兄,这是外快,咱们一人一半。”
林成方本想拒收,但想一想,数万银子,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以救济不少的人,再说,银子放在苏百魁的手里,完全被他糟蹋,作不出一件好事。
何况,拒不收下,还可能引起他的疑心。
心中像风车一般,打了儿个转,笑一笑,道:“这样吧!你苏兄出力多,多拿一些,兄弟只收三万银子。”
取过了三万银票。
苏百魁虽然有些心痛三万银子的损失不小,但他还是很高兴,哈哈一笑道:“林兄弟,咱们合作经营,只要一两年,咱们哥两个,都成了百万富豪,然后,找一个很幽静的地方,盖上一座大庄院,仆婢如云,隐姓埋名地一住,好好地过几年清静的生活。”
林成方道:“啊!这一切全要靠你苏兄对兄弟的提携才是。”
苏百魁道:“这也是咱们哥俩有缘,一见如故。”
两人一路行去,谈得很投机。
直行回宝通镖局。
林成方没有把苏百魁从中揩油的事,告诉万寿山,他明白,万寿山人大方正,难免会对苏百魁有些惩罚,至少,也会在言语之间,讽刺他几句。
两人关在总镖头的房中议事,参与的,还有一位高空雁。
这位俊美的哑子少年,手中执着一管笔,倾听两人谈话,遇有不妥之处,立刻写出自己的意见。
他展现了过人的才华。
万寿山、林成方心中都代他可惜,这样一个人,怎会是哑子。
也许,他太英俊了,上天有些妒忌他,使他成为一个哑子。
一番计议之后,万寿山采纳了高空雁的意见,暗中向四海镖局局示警,使他们调动更多的高手,保护斩情女的安全。
林成方、高空雁,也决心混入凝翠楼中,去看看四海镖局的布置如何。
四海镖局的阻力愈强,他们发现黑剑门的隐密机会愈大。
霹雳刀王荣接过了警告,那是一张白笺,上面说明了三日这内,有人要杀斩情女,存心砸四海镖局的招牌。
示警一事,由高空雁出手,夜人四海镖局徐州分局,在王荣的住处留下警柬。
警柬上说得明白,要他看后烧去。
来无踪,去无影,夜人四海镖局出入一趟,如入无人之境。
不用再露什么惊人的武功,这已使王荣震动异常,烧去警柬,又选了两个精干的镖师和四名机警的趟子手,立刻赶往凝翠楼。
同时,放出飞使鸽,飞报总局,请求派遣高手支援。
高空雁那一手太漂亮,使王荣一点托大之心,完全消失。
原来戒备很森严的凝翠楼,更加森严。
事实上,除了四海镖局的防卫之外,斩情女也有个准备。
阴阳双剑,铃镖田昆,三尺多童丁盛,也在全力防护。
阴阳双剑在外围,日夜都在凝翠楼大左上喝酒、饮茶,只要有可疑人从大门进来,就无法逃过他们的双目。四海镖局的人,布在斩情女住的跨院四角,跨院内,还有田昆、丁胜,这应该是一道铜墙铁壁的防卫。
但王荣仍然带着人亲自赶来。
这时刻,正是四更左右。
凝翠楼这时刻***已熄,重楼叠阁,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王荣还未到斩情女住的跨院,暗影中已闪出了两个人拦住去路。
是四海镖局中中人。
四海镖局的人,自然认识分局主,一欠身,道:“局主。”
王荣神情肃然道:“有什么变化吗?”
迎上来的,是中海镖局的一位镖师,一欠身,道:“回局主的话,没有动静。”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心一些,我又带来了一些人手……”
只听田昆的声音,跨院中传了出来,道:“是王局主吗?难得深夜驾临,何不请入小座。”
王荣道:“夜深了,不便惊扰,明日再来吧!”
斩情女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道:“长夜漫漫人难寐,王局主来得正好,请入小息,顺便一叙。”
王荣道:“盛情难却,王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吩咐随来的镖师,熟悉形势,举步行入跨院。
木门呀然而开,正厅也亮起了一盏***。
田昆等候在跨院门内,斩情女着男装挺立在正厅阶前。
把王荣让入正厅,落了座位,斩情女亲自献上了香茗细点,笑道:“王局主深夜驾临,叫小弟好生感动,深夜之间无美酒佳肴迎宾,吃一点香茶、粗点,聊表敬意。”
王荣苦笑一下,道:“公子等深夜不寝,想必感觉到有何不对吗尸
斩情女道:“虽无警兆传来,但小弟却有惶惶不安之感,唉!也许是我焦虑小恙耽误行程,忧心所致。”
王荣双目盯注在斩情女的身上,缓缓说道:“公子,照咱们相约之言,王某人严酷不该多问,不过,今夜中局子里发生了一场从所未有的怪事,使王某开始感觉到事态严重。”
斩情女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荣道:“说来惭愧,王某人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从来没有遭遇这等事,竟然有人留柬给我……”
斩情女呆了一呆,接道:“真有此事?”
王荣道:“对王某而言,这实在是一场奇耻大辱,王某总不能骗自己编一番谎言来自污自辱。”
斩情女沉吟不语。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没有发觉那留柬之人?”
王荣道:“没有,要是发觉了,王某人心中也会好过一些。”
他似乎不欲细说详情,话题一转,接道:“这就使王某人感觉到事态严重,所以,我已经飞鸽传书,报到总局,全部出动,也要到明天入夜时分,才能赶到,稍有失错,就要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能到此。”
斩情女道:“难得王局主如此相顾,在费用之上,兄弟可以多加一些。”
王荣道:“费用不必再加,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不情之求,希望阁下相告。”
斩情女道:“王局主请说?”
王荣道:“我想知道,诸位的真正身份,这样对诸位和在下,都是一件好事。”
斩情女回顾了田昆一眼。
田昆笑一笑道:“王兄突然问提到此事,想是必有缘故。”
王荣道:“目下事情已明显,照那束隐隐所示,动诸位的,可能是江湖上知名的杀手。”
斩情女道:“可是黑剑门?”
王荣道:“留柬上未说清楚,但看样子,大概不会错了,王荣的眼睛不瞎,我也看得出诸位都是有着一身武功的人,阁下今夜中肯予坦然相见,还望掬诚以告,本局既然接下了这票生意。我们已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就算因此和黑剑门结下了仇,王某人,也甘愿挑上这个担子,便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
田昆轻轻吁一口气,道:“王兄,这件事很重要吗?”
王荣道:“很重要,对方知道要杀的什么人?但你们保护他,却不知道什么人?只此一桩,我们在人手安排之上,就未免有着不如对方灵活之感。”
斩情女笑一笑,道:“说出来,你会不会改变心意,不再受保?”
王荣道:“我已骑上虎背,就算想下来,为时已晚。”
斩情女道:“你可看出了什么可疑?”
王荣道:“有!看公子不像男人,男人不该有你那么一股秀丽之气。”
斩情女一下恢复了女子声音道:“你猜得不错,我是女人。”
王荣道:“想来,还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女子才行。”
斩情女道:“小妹斩情女。”
王荣呆一呆,道:“你,就是名动天下的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可是有些不像?”
王荣不自主地打量了斩情女两眼,道:“听说姑娘貌如春花,娇艳动人。”
斩情女道:“那是江湖上传言,不过,我自己也觉得长得不算太坏,要不要我洗去易容药物;恢复了女装,给你看看?”
王荣沉吟一阵道:“姑娘女扮男装,欺骗了我们,在镖行这门规矩而言,我们可以拒保。”
斩情女道:“哦!”
王荣道:“不过,在下觉得事实已成,再拒保似乎是表示出了四海镖局的怯弱,所以,我准备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斩情女道:“王兄,要小妹如何谢你,只管吩咐一声。”
王荣叹口气,道:“这就不敢当了,但在下,却希望了解一下,你姑娘究竟和什么人结下了仇。”
斩情女道:“我从开封来,一路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故,想来,贵局早已听到了。”
王荣道:“嗯!宝通镖局一下成名,如若传言是实,宝通镖局的人,确然不错。”
斩情女道:“可以奉告那是事实,宝通镖局的总镖头,和一位姓林的镖师,武功之高,大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王荣道:“姑娘既和他们有过一次交易,为什么这一次不肯和他们再做下去。”
斩情女道:“宝通镖局人手大少,除了总镖头和一个姓林的镖师之外,再无其他的人可用,所以,他们不敢再接下这次坐地镖。”
王荣道:“姑娘,你投保本局前,是否已知有人要杀你。”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心中有些怀疑而已。”
王荣道:“你投保五至七天,以后的日子又如何呢?”
斩情女道:“我总不能要你们保我一年,就算我肯多出些银子,只怕你们也不肯接受,对吗?”
王荣缓缓站起身子,道:“事情涉及黑剑门,在下也觉得有些意外,这件事,眼下似乎是已超越我的权限,所以,我准备把事情报到总局里去。”
斩情女道:“如是总局不同意保我们这趟坐地镖呢?”
王荣道:“镖已经接下来了,我想,其咎在我,四海镖局,大概还不会塌这个台。”
斩情女道:“大概不是一定,万一总局拒绝呢?”
王荣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小妹暂时不换去男装,王兄何不装聋作哑。”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四海镖局能够在江湖上闯出这样一名声,老实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那位总镖头,和两位副总镖头,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观察事物,料断敢情,都有过人之处。”
斩情女道:“所以,王兄最好不要揭穿这件事,由贵局总镖头,或是副总镖头,揭穿此事,不但,可以使他们一露才华,也替你王兄预留了退步。”
王荣思索了一阵,拱手笑道:“姑娘高明。”
斩情女道:“王兄既然已接受小妹奉告,何不再多坐片刻。”
王荣笑一笑,人又坐了下去。
斩情女又亲手替王荣加过香茗,好美的一双手。
斩情女像有意无意的,在捧上香茗,碰上王荣的手。
虽然是那么轻轻一触,但王荣已感觉到那双手好柔、好汉。
像触电一样,王荣心头不自禁地震动了一下。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局主,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你王兄帮我的忙,我总不能害了你,何不让小妹担起来,欺骗贵局这个罪名呢?”
王荣道:“是!姑娘说的是,在下装不知道就是了。”
斩情女道:“王兄,小妹还有一个建议,不知道王兄是否愿听?”
王荣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林镖师,的确是难得的人才,王局主如肯出面,要求他们联保,可以更有把握一些。”
王荣道:“这个,很为难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
王荣道:“四海镖局的声誉,如何能开口要人联保。”
斩情女道:“王局主,费用方面,我可以另外支付,王局主如肯卖一次面子,小妹感激不尽。”
王荣面现难色,沉吟不语。斩情女又道:“王兄,这一次如真是黑剑门出手,事情定很麻烦,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王荣道:“我担心的是总局的人,希望他们尽早赶到,如是要在下相信那个留柬,那柬说得明白,他们只有三四天的时间,过了这三四天,黑剑门就不会再行下手了。”
斩情女道:“王兄,怒小妹多问,那位留柬的是什么人?”
王荣道:“没有见到她。”
斩情女道:“难道留柬上,没有留名……”
王荣接道:“没胡,那上面没有留名,也没有留什么图记。”
斩情女道:“那你为什么要信任他?”
王荣道:“四海镖局,岂是任人随意出入的,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封信,送到我那里,而且,我还在房中睡觉,单凭这一份能耐,就无法叫人不信他。”
斩情女道:“玉兄,小妹也说明了身份,希望咱们彼此之间,能够无所不谈。”
王荣道:“好!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斩情女道:“听说黑剑门中人,接下了杀人的生意,从来没有失过手。”
王荣道:“我也听过这么一个传说。”
斩情女道:“贵局是当今第一大镖局,不知是否和黑剑门交过手?”
王荣道:“没有。目前为止,敝局还没有碰过黑剑门中人,不过……”
斩情女道:“不过什么?”
王荣道:“总局中,有过一道通令,那就是,要尽量避开黑剑门,不论这生意的利润有多么优厚,都不准接下这笔生意。”
斩情女道:“王兄,但小妹的事……”
王荣接道:“问题在我已经接下来了,没有法子不硬头皮认下去。”
斩情女道:“你对总局准备如何交代?”
王荣道:“我如说明这件事,总局可能会要我退保。”
斩情女道:“王兄,总不能坍这个台吧?”
王荣道:“所以,我准备直接挑起这个担子,先不讲明白,等到木已成舟,总局就是想反对,也是无法了。”
斩情女道:“我很感激王兄的帮忙,小妹这里,也有几个可以担当大任的高手,如是你王局主的面子,能够请宝通镖局的人手相助,那就更好了。”
王荣苦笑一下,道:“我已经骑上虎背,就算现在想下来,为时已晚,所以,只好顶下去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再三推荐宝通镖局,想来,他们定有过人之能,不论事情如何,明天,我去一趟宝通镖局就是。”
斩情女道:“好!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明日午时,我听候王兄的回信。”
她对四海总局派来高手一事,似是看得很淡,但对宝通镖局里的人,却是十分重视,这就引起了王荣的好奇。
喝一口茶,王荣缓缓说道:“姑娘宝通镖局,在江湖上算不上大镖局,老实说,连中上的等级,也算不上,镖师的月奉,大概不会很好,怎么姑娘对他们似乎是很看重。”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他们庙小神通大,几位镖师者是第一流的身手,他们保护我渡过中原武林通上十道埋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荣道:“这我们知道,宝通镖局这一次很露脸。”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王兄,你久住徐州,眼皮宽,识人多,但不知能不能和黑剑门接下头?”
王荣道:“姑娘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说黑剑门那个组织,是一个计价取命的组织,他们只管收银子,不管顾客身份……”
王荣道:“不错,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传说。”
斩情女道:“所以,我要和他们接上头,多出些银子,让他们大杀雇他们杀我的人。”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听说黑剑门在徐州设有分舵,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再说,区区也反对这种做法。”
站起身子,接道:“蒙骗总局,兄弟内心中已极难过,不过,事后,我会请处分,接洽黑剑门的事,万万不可。”
斩情女笑道:“小妹也不过说说罢了,王兄不用放在心上。”
王荣一抱拳,道:“夜色已深,在下告辞了。”
斩情女道:“明日中午,小妹备盛筵,恭候大驾,王兄千万赏
王荣道:“好,如若没有特别事故,在下定会叨扰。”
送走了王荣,斩情女皱起一双眉头,道:“田兄,看来,事情很麻烦了。”
田昆神情肃然地点点头,道:“黑剑门,如若真的接受了委托,咱们活命的机会很少。”
斩情女道:“你怎么完全没有一点自信?”
田昆道:“你也明白,黑剑门接下的生意,从来没有失败过。”
斩情女道:“你所以有些怕了。”
田昆道:“你不怕吗?”
斩情女怔了一怔,点点头,道:“我是有些怕,不过,我知道万寿山和林成方不怕非得想法子托他们下手不可。”
田昆道:“万寿山、林成方,只怕不一定会卖王荣的面子。”
斩情女道:“我也这样想,所以,咱们要想个办法了。”
田昆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如是我说出来,咱们也不用想了。”
田昆微微一笑道:“王荣加派了不少的人来,咱们在这地方在布置,也都完成,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斩情女道:“睡不着时,多用些心机,想想咱们应该如何防备。”
田昆沉吟子一阵,道:“听说黑剑门,还有一个习惯。”
斩情女道:“什么习惯?”
田昆道:“他们不会把生意的时间,订得很长。”
斩情女道:“这个,我也听说过。”
田昆道:“所以,姑娘的凶险日子,也不过五七天罢了,只要咱们躲过这几天,那就行了。”
斩情女道:“田兄,有一件事,只怕你没有记清楚。”
田昆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黑剑门接下的生意,还没有失败过,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内,都完成了杀人的计划。”
田昆道:“一般情形而言,黑剑门绝不会今夜下手,大概他们也要摸摸咱们的布置。”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计划。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不能低估黑剑门,这办法是好,但要再多一个替身。”
田昆道:“夜色已深,明天,我们就找个替身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荣果然拜访了宝通镖局。
接见王荣的是万寿山和林成方。
王荣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道:“敝局很希望和贵局合作一次生意,而且,那位顾客,也是由局保到了徐州来的。”
林成方道:“王公局主可是说的那斩情女?”
王荣道:“对!正是斩情女。”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四海镖局,是天下知名的大镖局,不贵局出了面,难道还用得着我们帮忙。”
王荣道:“斩情女一再请求,要贵局参与此事,王某人特来拜访,还望万兄,给兄弟一个面子。”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不瞒分局主说,斩情女也和咱们谈过,但却被我一口拒绝了。”
王荣道:“贵局既然由开封把她保到徐州,为什么竟撒手不管?”
万寿山道:“咱们接下这个生意时,不知道她的身份……”王荣接道:“兄弟也吃了这个亏,等知道她是谁,已经骑上了虎背,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
万寿山笑一笑道:“贵局实力强大,和宝通镖局不同,我们小局子,不过十几个人。”
王荣接道:“万兄,兄弟此番前来,受了斩情女再三的重托,万兄能否赏脸,还望给兄弟一个明确的答案。”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老实说,敝局已拒绝了斩情女,但王兄开了口,咱们的确很为难……”
王荣接道:“如是确有碍难之外,兄弟也不便强求,在下告辞了。”
万寿山道:“王兄慢走。”
王荣道:“万兄还有什么吩咐?”
万寿山道:“咱们可以拒绝斩情女,但却不能拒绝你王兄。”
王荣道:“万兄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本来,敝局想接一趟镖,王兄,咱们人手少,接下票生意,就要全局子动员,好在,这生意,我还没有答应,现在,兄弟决心推掉它。”
王荣道:“这个,这个!”
万寿山接道:“日后,咱们对贵局,还有仰仗之处,所以,敝局决定接受王兄之邀。”
王荣道:“万兄如此赏脸,兄弟感激不尽,好在,这只不过六七天的时间,万兄可以把生意向后推延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两全其美了。”
万寿山道:“这趟镖走不走,事情不大,咱们既然答应了王兄,就当全力以赴。不过,我们人手少,兄弟只能把敝局中一位好的镖师派过去。”
王荣道:“万兄派什么人去?”
万寿山道:“就是这位林镖师。”
王荣道:“斩情女提过,林镖师的身手很高明,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万寿山道:“王兄看看,要他几时过去了?”
王荣道:“越快越好,午饭在我们凝翠吃。”
万寿山道:“好!中午之前,我要他向王兄请命。”
王荣道:“不敢,不敢,大家合作。”
送走了王荣,万寿山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宝通镖局经手雇人刺杀斩情女,如今又要派人去保护她的安全。
心中念转,目光,却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道:“成方,你都听到了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晚辈正在想,咱们该不该通知黑剑门一声?”
万寿山道:“通知黑剑门,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黑剑门耳目的灵敏,只要咱们的人一进凝翠楼,黑剑门就必会得到消息,如是不通知他们一声,必将引起他们的怀疑。”
万寿山道:“这也有理,但派谁去呢?”
林成方道:“苏百魁,要他通知黑剑门中人,就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为了同行之间的情面,不便拒绝,只好派人参与,再告诉他们四海镖局已经飞鸽传报总局,听说总局已答应加派手,赶来赴援。”
万寿山道:“好,这件事,我这就叫苏百魁去通知黑剑门,但咱们局子里,只派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孤单了一些?”
林成方道:“晚进可以断言,王荣肯找上咱们这个地方来,请咱们派人合作,必是斩情女一力主张,而且,她也会告诉王荣,指定要总座和晚进受邀,派我一个人去最好,对黑剑门和斩情女,都算有个交代。”
万寿山道:“嗯!”
林成方道:“不过,有一个人不能闲。”
万寿山道:“谁?”
林成方道:“高空雁,这个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智慧、武功,都是一流中的顶尖人物,这点不用总座费心,我和他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万寿山道:“他用什么身份去?”
“客人,凝翠楼是座大客栈,有酒、有菜、有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去,高空雁可用客人的身份投宿于凝翠楼。”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你们仔细地商量,如何彼此呼应,我要韩二也改扮一下,陪他同往。”
林成方道:“这就方便了。”
两人又计议了一阵,苏百魁已经归来。
万寿山对苏百魁很客气,一面让坐,一面说道:“黑剑门怎么说?”
苏百魁道:“我转告了总座的意思,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咱们,总座很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
万寿山道,“好极啦!他们怎么答复?”
苏百魁道:“他们说要帮忙,就全力帮忙,免得露出破绽。”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们对四海镖局派来的援手,如何评论?”
苏百魁道:“他们说得很轻松,就算是四海镖局的高手尽出,也无法阻止他们。”
万寿山道:“好!你办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
高空雁和韩二这一档走得很隐秘,韩二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改装,成了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人,一脸须花的胡子,遮去了本来的面目,高空雁却仍是本来面目。
大杨方晚了高空雁一步离开了镖局,劲装佩剑,大摇大摆地进了凝翠楼。
王荣早已在跨院门口迎候,带着林成方进入跨院正厅。
斩情女一身男装,迎于阶前,说道:“林兄,还能不能变出来小妹的样子?”
林成方道:“姑娘的易容术不错,如非姑娘先招呼,在下绝认不出。”
斩情女让林成方进入厅中,宾主落坐。厅中只有三个人,斩情女,林成方和王荣。
林成方四顾一眼,道:“田兄在吗?”
斩情女道:“他们去办点事,晚一会才能回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想不到一件事,真的发生了,他们雇了黑剑门的杀手,取我性命。”
林成方道:“事情很意外,在下已听王兄说过了。”
斩情女道:“我心中明白,如非王分避主出面,小妹绝对无法请到你林兄助拳。”
林成方道:“姑娘言重了,敝局因为人手太少,所以,特别重大的事,不敢轻易接下。”
斩情女道:“费用方面,林兄尽管开口,小妹如是能够拿出来的,决不吝惜。”
林成方道:“行有行规,这一次,咱们就王分局主之邀而来,费用方面,已和王分局主谈妥了,用不着姑娘费心。”斩情女道:“好!既是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小妹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希望林兄指点。”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吩咐!”
斩情女道:“林兄,黑剑门这个组织,你听说过没有?”
林成方道:“听是听说过,但所知有限,兄弟初出茅芦,对江湖上的事务,知晓不多。”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小妹就先说明一下,黑剑门是一个杀人的组织,他们要杀的,那就等于阎王爷的生死簿,几乎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
林成方道:“这么厉害?”
斩情女道:“对!所以,小妹要请林兄出个主意。”
林成方笑一笑道:“主意在下倒是想不出来,不过,姑娘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林某人,既吃了保镖这口饭,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黑剑门的人,纵然真有一击取命的能耐,林某人也敢碰碰他们。”
斩情女道:“好!王兄,看看给林兄一个什么职司?”
王荣道,“请林兄相助立事,乃姑娘一力主张,我看,还是由姑娘决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小妹想把林兄留在这跨院之中,不知王兄的意下如何?”
王荣道:“好!一切由姑娘作主。”
斩情女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跨院外面,由贵局负责,请王兄酌情分派人。”
这时,田昆忽然快步进来,直入厅中。
王荣霍然站起身子,道:“田兄有事情吗?”
田昆道:“一位年轻人,带着一位老仆,住进凝翠搂。”
王荣道:“日兄不是交代了柜上,不准再收留客人了吗?”
田昆道:“柜上倒是很合作,但来人非住不可,双方几乎冲突起来。”
王荣道:“田兄没有过问。”
田昆道:“兄弟本想过问,但想一,想,忍了下来,柜上大概看我没有说话,也不再坚持,让他们住了进来。”
王荣道:“田兄看出他们的来路没有?”
田昆道:“看不出来,那位公子很英俊,世上如若真有佳公子,那人实在当之无愧。”
林成方心知是高空雁,嗯了一声,道:“田兄,他们带家伙没有?”
田昆道:“身上未佩兵刃,不过他们有一个长形皮箱,就算是里面装有十把刀剑,咱们也是无法瞧得出来?”
王荣道:“他们住在哪里?”
田昆道:“也包了一座跨院。”
王荣道:“南京总局的人还没有到吧?”
田昆道:“没有。”
王荣道:“诸位请坐一会,兄弟过去看看。”
林成方道:“在下和王兄一起去。”
王荣道:“不敢有劳,也许只是个普通客人。”
转身向外行去。
目睹王荣离去之后,斩情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林兄,万总镖头不能来吗?”
林成方道,“姑娘,宝通镖局人手少,算上总镖头,也不过四位镖爷,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总镖头和兄弟,还勉强凑合,局里要人主持,恐怕他不能来了。”
斩情女神情默然苦笑一下道:“林兄,虽然四海镖局,尽出精锐,还向总局讨了援手,但小妹心中明白,渡过这一次劫难的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真的那么厉害?”
斩情女道:“没有人能防得住黑剑门派出来的杀乎,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
林成方道,“姑娘也别把黑剑门看得大高,他们也是人,总不能化阵清风而来,我看四海镖局子的布置,已经相当的严密,再加上这跨院中防卫,姑娘大可高枕无忧。”
斩情女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也肯赶来参与,对小妹的安全,当有不少帮助,但不知林兄肯不肯去劝劝他?”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姑娘盛名满江湖,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怎的对此事,竟然如此畏惧?”斩情女道:“因为,对方是黑剑门,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对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如此畏惧?”
林成方道:“姑娘的功呼,恢复了多少?”
斩情女道:“这一月来,我一直不敢提气运功,还有三天,我才满四十九日……”
林成方道:“四十九日之后,姑娘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是这么说的,但四十九大的时间,没有运气坐息过,一旦动手,是不是还能保持昔日的水准,很难预料!”
林成方道:“这也许就是姑娘畏惧的原因,好在只有三天。
我们全力防范,相信不难应付过去,黑剑门总不能派来大批高手硬攻硬袭,咱们这么多人,我不信拦不住黑剑门的杀手!”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不能来,恐怕要你林兄独挑大梁了。”
林成方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王分局主,田兄,阴阳双剑都是……”
斩情女摇摇手,不让林成方再说下去,接道:“林兄,他们都算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但他们内心之中,都对黑剑门,有着畏惧之心,真正不怕黑剑门的,恐怕只有你林兄和万总镖头,万总镖头不能来,只有你林兄一个人了。”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道:“就小妹所知,一个人如是心中存了畏惧,十成武功,只能用到八成,但拼与搏,生死相差都毫发之间。”
林成方转头看去,只见田昆微微垂首,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斩情女的话。
略一沉吟,林成方突然哈哈一笑:“姑娘,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谁会真的怕死,心中就算是有些什么畏惧,那也不过是受到了传言之惑,一旦真到了生死之战,那份畏惧之感,也许会激起反拼命的决心……”
田昆突然抬头,接道:“林兄说得不错,这份淡淡的畏惧,也可能就是力量的源泉,一旦照面,拼势既成,只有全力一搏,那时,早先的一份畏惧,只有更坚定拼命保命之心。”
斩情女道:“但愿如此?”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觉得安排的防守,可以调整一下。”
斩情女道:“你还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田昆道:“咱们要把防守的***划小一些,不论黑剑门中人,如何高明,他们刺杀你之前,必须先要见到你……”
斩情女道:“哦!”
田昆道:“要王荣多派一些镖局的伙计,带着总局的高手,分守在跨院门口,跨院的后面,彼此声息相通。”
林成方道:“把王荣调入跨院之内,人夜之后,连屋面也交给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的人,摆在这跨院的房内等他们。”
田昆点点头,道:“我们把阴阳双剑也调入这跨院中来。”
林成方道:“对!咱们人手集中,一旦有人淌入,也好全力对付。”
田昆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我料想黑剑门不会派上二十个人来,咱们要在重要的地方,保持着绝对的优势。”
林成方道:“田兄的安排,非常之好,兄弟赞同。”
他突然感觉到应该全力保护斩情女,不让她受伤害。
原来,万寿山和林成方安排是虎吞狼之计,斩情女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先拼个死活再说。
但现在林成方改变了主意。
他想黑剑门受到挫折。
只有在连番挫折之下,他们才会派出更高层的人。
林成方想到了擒贼擒王,如若能借四海镖局之力,并加上田昆和阴阳剑等人的实力,能逼得黑剑门中的首脑出动,那才是真正的大收获。
高空雁和韩已经住入了凝翠楼,当今第一大镖局,也被拖着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成方决定借重这些人的力量,逼使黑剑门首脑出动。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一笑,道:“姑娘,田兄这番布置,实在很好,咱们力量集中,就算黑剑门出动十个,八个杀手,我相信也可以应付,问题是,诸位要放开胸襟,黑剑门中的杀手也是人,我不信他们一个个都生得三头六臂。”
在林成方连番的安慰之下,斩情女的胸襟,似是放宽了很多,笑一笑,道:“对,黑剑门中杀手也是人,是人就可以对付,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田昆也被激起了豪壮之气,道:“黑剑门中杀手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咱们都未见过,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林成方很快地激起了小跨院中的斗志。
阴阳双剑已由前厅转入了后面跨院中来。
对待林成方,阴阳双剑很客气,立刻交谈起来。
郭相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少兄,这两天,咱们一直守在大厅中,只要有人进入了凝翠楼,就无法避过咱们的眼睛。”
林成方道:“这两天,郭兄是否看到可疑的人物?”
郭相道:“刚才,有一个年轻人带着老仆,住进了凝翠楼,那小子有些可疑。”
林成方道:“郭兄,马兄,两位见识广,眼皮宽,对两个进入店中的人,是否有些认识呢?”
他不担心高空雁,但却担心韩二,以阴阳双剑的见闻之博,韩二虽经易容,只怕也未必能瞒过阴阳双剑。
幸好阴阳双剑,都未发现韩二的身份。
这就使林成方放心了。
这时刻,王荣突然行了进来,直行斩情女的身前,低声道:“总局的副总镖头,破山手石一峰,亲率本局中两个名镖师,赶到了徐州,他想见见姑娘。”
斩情女道:“你说明我的身份没有?”
王荣道:“没有。”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要如何对贵局副总镖头去说?”
王荣道:“事情很简单,还要姑娘一起冒充下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就依王兄之见。”
田昆立时把阴阳双剑和丁盛,遣入内屋,厅中只留下田昆和林成方。
斩情女身上加了一件大披风,坐在大厅之上。
田昆一抱拳道:“王兄,去请贵局的副总镖头吧。”
王荣点点头,却未离去,目光转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有件事,还请林兄担待一二。”
田昆道:“王兄吩咐!”
王荣道:“敝局副总镖头,在江湖上,算是具有相当的声望,所以,林兄在见着他时,还望能够给他一点面子。”
林成方道:“他是江湖前辈,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对他礼让一些。”
王荣道:“有林兄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转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王荣带着一个五十四五岁,身躯修伟、留着花白长髯的人,行了进来。他穿淡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披肩,双目炯炯,神色逼人。
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未竺王荣替他引见,石一峰已自抱拳说道:“在下石一峰,四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哪位是敝局的顾客。”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我!”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阁下身体可有些不适?”
斩情女道:“是!我的身体不太好。”
石一峰道:“王荣向总局求援,敝局总镖头派老朽兼程赶来。”
斩情女接道:“有劳前辈了。”
石一峰双目一起盯注着斩情女,似乎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隐秘,口中却缓缓应道:“保一趟坐地的人头镖,使敝局如此劳师动众,在敝局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身染奇病,不得不托护贵局。”
石一峰点点头,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道:“王局主,什么人想动咱们的镖,值得你飞鸽传书,要求总镖局援手。”
王荣略一沉吟道:“听说是,有人雇了黑剑门人,要杀咱们的顾主。”
石一峰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这是传言,咱们不能不防。”
石一峰道:“他们要杀人呢?还是劫财?”
王荣道:“听说是要杀人。”
石一峰大约对黑剑门也有些头痛,沉吟了一阵,道:“咱们镖局有规矩,你还记得吗?”
王荣道:“记得,不过在下接下这趟镖时,还不知道,听到江湖传言,已然无法下台。”
石一峰低声道:“你和黑剑门人接触过没有?”
王荣道:“没有。”
石一峰道:“想法找到他们的人,和他们谈谈。”
王荣道:“谈什么呢?”
石一身低声道:“咱们和他们商量一下,同是江湖人,何苦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拔剑相见。”
王荣一皱眉头道:“副座,现在,只怕转不回头了。”
石一峰道:“试试看吧,别叫总镖头为难。”
王荣道:“总镖头交代过总座了?”
石一峰道:“这件事,来自有方,如若没有一点纠葛,总镖头怎会通知各地分局,不可和黑剑门中人冲突。”
一提到黑剑门,两人就开始谈起了家务事,把斩情女、田昆、林成方,都冷落到了一边。
王荣似乎是未料到石一峰对黑剑门,有着如此的畏惧,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咱们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在下办事不够干练,日后,自愿接受总局的惩罚。”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你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副座,咱们镖局内部的事情,在下觉得和别人无关,总局以后要如何处置属下,那是咱们自己的家务事,似乎是用不着牵扯上别人,不论在下受什么处置,都无怨言,不过,目下的情况,关系到整个镖局的声誉,咱们总不能把接下来的生意,推掉不管。”
石一峰道:“如若这件事,真的牵涉到黑剑门,咱们似乎是也应该考虑一下。”
王荣道:“副座,目下,是否牵扯上黑剑门,属下也无法断言,不过,只是听到了这个传说而已,究竟是不是黑剑门中人,连我也无法确定。”
石一峰道:“这个咱们一定得查清才行。”
王荣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应该如何呢?”
石一峰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先不接这件生意。”
斩情女冷冷说道:“那是说,贵局和我的约定,可以不算数了。”
石一峰道:“在下不是此意,此事,也不能在你的身上算起,敝局早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规定。”
斩情女道:“如是有人来取我命,抢我珠宝,你们管不管?”
石一峰道:“自然要管!只要他们不是黑剑门人就行。”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只要他们承认是黑剑门中人,你们就可以不管了。”
石一峰道:“尚请原谅。”
王荣突然轻吁一口气,道:“副座,这话就不对了。”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一句黑剑门的话,就可以叫咱们弃镖不顾,如若黑剑门通知一声,要咱们镖局关门,咱们是不是也要听呢?”
石一峰道:“这个,老朽来此之前,总镖头特别交代……”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四海镖局,在武林之中,也算是很有声誉的组织,咱们如若对黑剑门如此畏惧,传言出去,不但对咱们的生意上,有着很大影响,就是对咱们局子的镖师也是一种污辱。”
石一峰道:“王局主,这是总镖头的意思,老实说,老夫也作不了主。”
王荣道:“副座,这么吧!目下这件事,还未证明,是不是真有人要杀咱们的顾主,眼下都还不太清楚,副座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日后,总镖头怪罪下来,由属下一人承担如何?”
石一峰沉吟了一阵道:“王局主,这件事,如以老朽之意,咱们应该先报告总镖头,由他决定如何?”
王荣道:“他不在现场,而且心中早有成见,只怕也难公平处置。”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所以,在下之意,还是请副座作主。”
一直很少开口的林成方,却突然开了口,道:“贵局很奇怪,既然开了镖行,尤其是天下祭、镖局,就算有不敢接下的生意,也不能在顾主面前,这样高谈阔论,叫人听得寒心……”
石一峰突然喝道:“住口,你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保镖的,算起来,和石老同行。”
王荣接道:“这一位就是保护斩情女闯过中原十道埋伏的宝通漂局的林镖师。”
石一峰原想发作,但听王荣这一介绍,突然间,只好忍了下去,笑一笑道:“失敬,原来阁下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这宝通镖局的人,怎么会到了此地?”
王荣道:“联保,在下听到传言,对方可能是黑剑门中人时,就作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向总求援,劳动了副座的大架,另一件就是要求宝通镖局联保。”
石一峰道:“哦!江湖上讲究气势,像咱们四海镖局,拥有众多的高手,就算有些伤亡,也动摇不了咱们的基业,如若只有一两个人的小镖局,那就不同了……”
林成方冷笑一声,接道:“贵局虽然很大,但忌讳大多,干保镖的怕强盗,那岂不是等于捕快怕了做贼的,纵然人多势众,也等于大而无当。”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阁下话中带刺,可是说给老夫听的?”
林成方道:“不错,敝局虽小,可是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脸色大变,道:“年轻人,你如敢对老夫无礼,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林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黑剑门所以能够名动江湖,除了黑剑门的杀手厉害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田昆看看石一峰没有接口,自行接道:“什么原因?”
林成方道:“怕他们的人大多。”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说了也算了,偏偏又回头望了石一峰一眼。
不望这一眼,也许石一峰会装聋作哑的算了,但这一眼,却望得石一峰火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你叫林成方?”
林成方道:“是啊!”
石一峰道:“你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对!小镖局,比起你们四海镖局,还不如你们一个分局大。”
石一身道:“人贵自知,你不这样的相当,那就对了,江湖上名无幸至,四海镖局,如是没有一套办法,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规模。”
林成方道:“也可能是正因为贵局的规模太大了,所以,贵局有些怕事,没有了当年那股闯荡江湖的锐气。”
石一峰怒道:“你……”
林成方接道:“我,我不过一个小小镖局的小镖师,但我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究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拂髯长笑,借长笑声,发泄了心中一股怒火,道:“王分局主,咱们退保,撤走咱们的人。”
王荣面有难色,道:“副座,我们已经收过保费了。”
石一峰道:“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收了订金,退保时,须加倍奉还,还他们多一倍的订金就是。”
王荣道:“副座,那是指咱们还未行动之前,现在,咱们已履约两日,如何能中途撤保。”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王荣道:“听到了,不过,这和咱们四海镖局以往的作风不同,我不能砸了镖局的招牌。”
石一峰气得个身颤抖,道:“好啊!别人不听我的,咱们自己人也敢抗命,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副座息怒,属下如有得罪之外,此处过后,副座尽管惩处,但目下还请副座原谅。”
话很婉转,但决心很强。石一峰冷笑一声道:“王荣,咱们四海镖局的规矩,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吧?”
王荣道:“我知道,至少也是开革的罪名。”
石一峰道:“你既然明白,也应该决定如何做了?”
王荣道:“我已经决定了。”
石一峰道:“哦!怎么个决定法?”
王荣道:“如是副座不能支持属下接下这趟镖,属下已决定独力支持,副座如是实在无法帮忙,副座就请离开吧。”
石一峰道:“什么?你要老夫走!”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不用争执了,事实上,来的人是不是黑剑门,我们不不知道,敌人还没有来,我们先就窝里反了。”
王荣道:“副座,不论如何,请你给属下一个面子,你副座可以不管这件事,但不能坚持要属下撤走。”
田昆道:“石老,你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四海镖局,更是当今第一镖局,贵局不和黑剑门冲突,咱们此事无可厚非,不过,目下咱们是不是要对付黑剑门中人,咱们还不清楚,似乎是用不着先自己闹翻。”
石一峰冷哼一声,未再说话。
不知他是否已经被说服了,但至少,他未再说话。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下令再调集一部分镖局中人,保护这座跨院。”
石一峰道:“什么、咱们的人,要守在外面?”
王荣道:“副座,没有法子,咱们的人都怕黑剑门中人。”
田昆道:“石前辈,如若愿意留在这里,那也很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镖师,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道:“见过局主。”
王荣心中很烦,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镖师道,“有一个,自称刺客,求见局主。”
王荣道:“什么人?”
那镖师道:“不认识,他脸上带着面具,手执金刀……”
王荣接道“既然手中有兵刃,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拦住他?”
镖师道:“拦不住,我们已有四个人受了伤。”
王荣道:“有这等事!”
举步向外行去。
林成方低声道:“王兄留步。”
王荣苦笑一下,道:“他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而且,还自称刺客,这那里还把四海镖局放在眼中。”
林成方道:“在下倒觉得来人很有豪气,何不请他进来,咱门大家见识一下。”
王荣道:“请他进来?”
林成方道:“对……”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接道:“阁下可以先避一避,至少,别让对方一眼就看到你。”
斩情女点点头,行入内屋。
林成方站起身子,当先行入院中。
他的勇敢,豪壮,很自然地,变成了大家敬重的人物。
王荣看群豪等都已站好,笑一笑道:“我去带他进来。”
林成方道:“不必了,王兄是我们的主脑,叫他进来就是,一切还要王兄问他。”
王荣哦了一声,心中暗道:“看来,我也是心中大紧张了。挥手对那镖师说道:“去!叫他进来。”
那镖师躬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进来。
只是他左手摆在前胸处,手上留着很长的指甲,而且色呈淡青。
右手却晶莹如玉,白得和他的脸色一样。
这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但却左手上那些长指甲和淡青的肤色,给完全破坏了,再加上那一身黑衣,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托衬得神色诡异。
王荣打量黑衣人一眼,道:“你叫刺客?”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是刺客,来这里想刺一个人。”
王荣道:“哦,你要刺杀什么人?”
黑衣人道:“包下这跨院的人,也是你们这四海镖局的雇主。”
王荣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黑衣人冷冷说:“何只是口气,如是没有把握,怎会轻易到此。”
王荣道:“你认识我吗?”
王荣道:“第一次见面,不过,对阁下,我倒是清楚得很。”
王荣说道:“我是谁?”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的王分局主。”
石一峰突然开了口,道:“阁下来自何处,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衣淡淡一笑,道:“在下来杀人的,不是和诸位攀交情的,用不着通名报姓?”
石一峰道:“就算是杀人的,但也有个来处,人的名儿,板的影儿,阁下为什么不肯报出自己的来历呢?”
王荣心中明白,石一峰这般苦苦追问,目的就是想让对方,报出黑剑门的身份。
但那黑衣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石一峰的问话苦心,一直避不作答。
王荣了解,所以,急急接道:“你这个人,口气如此狂傲,难道完全不把四海镖局放在眼里。”
黑衣人冷冷说道:“四海镖局的人,我已经领教了很多个,不过尔尔罢了。”
王荣怒道:“在下也是四海镖局的人。”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又怎么样,在下既然敢来,确未把贵局放在眼中。”
王荣想发作,但话到日边,又忍了下去。
原来,他忽然想到了石一峰既在现场,这个事为什么不让石一峰承担下来。
心中念转,就忍下了没有开口。
果然石一峰见王荣未再开口,就忍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辈子,还没有遇上过,你这样愣头青,你出手吧,老夫接下了。”
黑衣人目光转到石一峰的脸上,道:“你是这里当家的?”
石一峰道:“四海镖局接下原生意,老夫自然能够作主。”
黑衣人道:“那好极了,我正要找这一个人。”
石一峰道:“哦!”
黑衣人道:“在下如若制服了你,你是否交出入来……”
王荣生恐黑衣人说出斩情女的名家,急急接道:“别说有石副总镖头在此,就是王某人,也不会任阁下如此猖狂,四海镖局实力雄厚,金字招牌,天下皆知,咱们打不过阁下,那只怪咱们学艺不精,但只要我们有一个活人,你阁下就别想叫咱们交出顾主。”
黑衣人冷冷悦道:“那也行,我杀完你们所有的人,她就推出面不可了。”
石一峰道:“你划道子吧!”
黑衣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你们这些人,是一起上呢,还是准备用车轮大战。”
石一峰道:“你只有一个人?”
黑衣人道:“还有人,不过,在下是死卒,杀不了我要杀的人,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拼命一战。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有两个人一同出手,我不死,他们不会现身。”
石一峰道:“听你这个人的谈话,似乎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要管我是那一个门户中人,只要答复我的话就行了。”
石一峰道:“咱们必须先了解你的身份,然后,才能决定,如何和你动手。”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了,诸位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展出手,通名报姓,大谈来历,似乎是用不着。”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你们这等,横蛮无礼,难道认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
黑衣人道:“我们行事,一向是不让人怕,只求达到我门的目的罢了。”
石一峰冷笑一声道:“你这样做法,用心何在?”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已经说话够多了,从现在起,在下只要用手,不再开口了。”
石一峰转头望去,只见林成方、田昆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子,似乎是一切事,都等他作决定一样。
这等沉默的反抗,使石一峰突然觉得很孤独,轻轻吁一口气,道,“王荣,咱们应该如何?”
王荣道:“副坐决定。”
石一峰道:“不论他是什么来路,咱们忍不下这,刁气。也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是!”
石一峰道:“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镖局,已有几个人伤在这个人的手下,不能太大意。”
王荣道:“这个属下明折。”
唰的一声,抽出单刀,大步向前行去。
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拍身了王荣前胸。
招数上谈不上什么奥妙,但却占尽了一个快字。
王荣早已凝神戒备,但仍然被那快速的掌势,迫得退了两步。
对方攻势太快,王荣出刀亦自不及。
这情形不但使王荣心中暗暗震动了一下,就是石一峰也看得一皱眉头。
这黑衣人的手法辛辣,招数的快速,当真是极为少见。
王荣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接敌一招攻势,已知厉害。不待对方第二招攻出,立时又后退了三步。
就是这一段空暇,使得王荣有了施展刀法的机会。
他号称霹雳刀,大喝一声,突然挥刀击出。
这一刀的凶厉,直似巨浪撞岩一般,那阴森黑衣人,也逼得退了一步。
名无幸至,王荣能掌理徐州分局、确也非同凡响。
但见他展开了霹雳刀法之后,刀刀如雷霆下击,挟杂着不停的大喝之声,气势之壮,刀法之猛,使得那黑衣人全无还击之力。
不知何时,那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柄金色灿灿的圆圈。
他始用一只右手拒敌,手中金圈,左右封挡,竟然把王荣一把单刀拒挡在金圈之外。
但他摆在前胸的左手,一直没有动过。
搏杀激烈,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的传了出来。
田昆缓步移到了林成方的身侧,低声道:“林兄,你看看这一战,哪一个能胜?”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来,王兄的刀法凌厉,威势很强大,但如仔细看去,那黑衣人只用一手拒敌,左手待机而动,实已占尽优势,稳操胜算。”
田昆道:“林兄,那人一直不动左手,是不是有些怪异?”
林方成道:“可惜我还没有瞧清楚,他们就动上了手。”
田昆道:“瞧清楚什么?”
林方成道:“瞧清楚他摆在胸前的左手。”
田昆道:“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也不算太短,见过的事情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等怪人、怪事,搏杀激烈,生死一瞬,但却有一只手,不肯用出去。”
林方成低声道:“田兄,那位石副总镖头,见识广博,你何不问问他?”
田昆道:“我看他也不会瞧出来,如是瞧出来,他早就说了。”
林方成道:“你给他提一下,飞指断魂手!他也许就明白。”
田昆道:“飞指断魂手,那……”
林方成接道:“我只是这样想,心中毫无把握。”
田昆道:“哦!”
林方成道:“给石副总镖头提一提,王分局主刀法,只要稍有破绽,就可能遇上危险,他们相处日久,彼此了然,要他在王荣这套刀法将尽之前,设法接替他下来。”
田昆对林方成,也早已生出了敬慕之心,笑一笑,道:“行。”
缓步走了过去。
一直行到石一峰身侧,才停了下手,道:“石老,在下要奉告阁下一件事?”
石一峰道:“什么事?”
田昆道:“来的这位黑衣杀人客练的阴柔之劲,再加上他练习的飞指断魂手,王分局主的霹雳刀法,只要一有破绽,很可能就会遇上凶险。”
石一峰道:“哦!”
田昆道:“阁下和王分局主,相处甚久,想来定然知道,他这一套刀法,几时可以用完,希望石老在这套威力强大的刀法用完之前,接替他下来,免得露出破绽,授敌以可乘之机。”
石一峰点点头道:“指断魂手。”
田昆道:“不错,以石老见识之广,自然知道那飞指断魂手的厉害了。”
事实上,石一峰也只是听人提过了这么一种武功,对这门武功,知道的大少。
田昆也不太熟悉,甚至连那名字,也是听林成方刚刚谈起。
石一峰已感觉到了来的刺客不简单,同时也感觉到受保护的人,也不简单。
他自己忽然发觉,已经骑上了虎背,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王荣的霹雳刀法,确具有无比的威势,配合着他大声的呼喝,不但气势壮大,事实上,也有着绝人的威力。
那黑衣人有很多冷厉的武功,但在王荣的压制下,竟然施展不出。
但他手中的金环,确有着极强的应变能力,尽管那王荣攻势锐利,但都被金环封开去。
林方成的推断不错,石一峰对王荣的霹雳刀当,确有着很深的了解,眼看王荣一套刀法将要用尽,石一峰突然挥剑而上,道:“王局主,你退下来老夫要领教一下这位朋友的高招。”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未敢稍停,一连攻出七剑。
这七剑凌厉凶悍,出尽他全身功力,果然是极具强大威势便把黑衣人手中金环给逼封开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好!正点子,在下正希望你出手。”
石一峰未答话,却是全力运剑,展开疾攻。
他心中明白,那飞指断魂手,可以伤到王荣,也可以伤到自己,这一点大意不得,有着丝毫大意,就可能造成大恨,所以一上手,就全力施为,不让对方有乘隙反击的机会。
王荣在石一峰全力攻击之下,脱身而出。
田昆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王局主霹雳刀果不虚传。”
王荣叹息一声,道:“惭愧,惭愧……。”
田昆接道:“王局主,不是兄弟捧你,那一阵连环刀法,在当今武林之中,很难找得出几个人。”
王荣口中虽然在谦逊,但内心之中,却感到十分受用。道:“那家伙一只手不肯使用,定然有什么奇怪的原因。”
田昆道:“那只手,才是追魂取命的手,没有一击得手的把握,不肯轻易施出来……”
王荣心中一震,暗道:“我被人家恭维一半天,原来,我是在用两只手臂,打人家一条胳臂。
再看石一峰长剑纵横,闪起了一片寒芒,带起了轻微的啸风之声。
但那黑衣人,仍然只用一条臂,一只金环,封住了石一峰的长剑。
但石一峰的长剑上压力很大,逼得那黑衣人,全神应付。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田兄,我瞧,咱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田昆道:“哦!王兄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咱们人手多,给他耗个什么劲呢?倒不如多上几个人。”
田昆道:“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对付这种杀手,本无江湖规矩可言,只是……”
王荣接道:“只是什么?”
田昆道:“石副总镖头,也是成名的人物,咱们如若一拥而上,只怕他心中不乐。”
王荣道:“田兄说的是……”
田昆道:“其实,咱们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兄弟招呼一声,他们立刻出手。”
王荣道:“我想,还是由敝局中人出手,以免引起石老的误会。”
山昆道:“那就悉凭王兄作主。”
王荣点点头道:“副座,咱们用不着和这个人磨下去了。”
口中说话,右手长刀一摆,攻了上去。
石一峰似是也发觉了那黑衣人并没有全力施用,尤其是那中横在前胸的手,长长的铁青的掌指,给人一种冷厉、诡异的感觉。
所以,王荣挥刀挟击并未抗议。
不抗议,就是同意了王荣的援手。
石一峰的剑,配上了王荣的霹雳刀法,立时构成了刀剑合壁的压力。
黑衣人手中的金环,已然有些应付不了。
忽然间,石一峰剑出如“毒蛇寻穴”,在金环封架住王荣的长刀时,乘隙而入,一剑刺中了黑衣人的左肋。
剑势偏了一些,不足以致命。
但也在那黑衣人的左肋上,划一道长过半尺的血口。
鲜血涌了出来。
王荣忽然间,大喝三声。
三声大喝,配合着三刀凌厉的攻势,斩下了那黑衣人人执着金环的右臂。
黑衣人横在前胸的左手,突然伸了出去,抓向石一峰。
他这只怪手,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加大,一旦施了出来,确也是快如电光石火。
石一峰骇然后退。
如是他举剑封挡,那条手臂,虽然厉害,也许以石一峰精纯的剑法,还可以封挡得住。
至少,可以逼得他施展不开。
可是,石一峰却向后退开。
但见那曲在胸前手臂,忽然伸直,一把抓向了石一峰的前胸。
石一峰长剑已然在身后退避时垂了下去,这时,再想收回来,封挡那疾如流星而来的手臂,已然有所不能。
只好又身后面退去。
但那手臂来得太快,长长的指甲,已然触到了石一峰的肌肤。
这时,石一峰突然弃去了手中长剑,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他已经明白,自己难逃危运,了施展出了生平绝学,条出一招破山掌。
只见他身子摇颤,七窃中突然涌出了鲜血,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掌,击碎了他内腑五脏,也震断了他的心脉,完全绝了他的生机。
王荣急步奔了过来,道:“副座,你怎么样?”
石一峰道:“我还好……”
突然发觉了左肩处,衣服破裂,肌肤上,也微微麻痒。
他江湖上经验丰富,立时明白了这中毒之征。
撕开肩上的衣服看去,只见左肩处有着四个血孔。
色呈紫黑,却不见血流出来。
那说明了黑衣人左手上的长指甲,都已经刺入石一峰的肌肤之中,林方成,田昆也得了过来,查看石一峰的伤势。
田昆一皱眉头道:“石老,毒性很烈。”
石一峰道:“不错,毒性很烈,伤处一点不痛。”
王荣取出一个玉瓶,道,“副座,这里有解毒丹药,先请吃下两粒。”
林方成低声道:“王兄,药不对症,不如不用,何不搜搜对方身上,是否有解毒之药。”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王荣快步奔了过去,果然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一个玉瓶。
打开瓶盖,倒出三粒丹丸,色是乳白,也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
王荣把药丸托在了手中,皱起了眉头。
田昆取过一粒药物,在鼻子间闻了一闻,道:“林兄,你看看,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林方成取过一粒丹丸,伸手捏开,在鼻息之间,闻了闻,道:“好像是解药。”
就这一阵工夫,石一峰遥脸上,已经泛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王荣道:“林兄,副座有些不对了,这药物,要不要服用下去?”
林方成道:“没有把握,这是赌运气的事,在下不敢作主。”
田昆突然低声对王荣说了几句话。
王荣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王荣匆匆转了回来。
这一阵工夫,石一峰已经坚持不住,人已坐在木椅上,呼吸急促,也闭上了双目。
王荣迅快的把一粒丹药送入了石一峰的口中。
石一峰吞下丹丸,人已晕倒在座椅上。
王荣道:“我在江湖上,也混了二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毒性。”
林方成道:“哪来的丹药?”
王荣道:“斩情女的,据说能解百毒,希望她药物对症。”
林方成仔细查看了一下,道:“王局主可以放心,她的药物不会错。”
等了约一盏茶工夫,石一峰缓缓睁开了双目,道:“好厉害的毒性!”
王荣低声道:“多亏少公子的赠药。”
石一峰道:“哪一个少公子?老朽该去谢谢人家。”
王荣道:“不用谢了,就是咱们哪位顾主。”
石一峰呆了一呆,道:“人家救了我?”
王荣道:“是!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粒灵丹。”
石一峰道:“这个,这……”
这个什么,他说不出来,但内心中却有莫可言喻的感触。
如若双方倒过来,自己是那位顾主,却不会把仅有的一粒灵丹,拿来作为救助一再反对自己的人。
至少,人家的修养,人家的气度,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阵惭道傀之感。
轻轻吁一口气,问王荣道:“弄清楚没有,那愣不子是哪里来的?”
王荣道:“到现在为止,咱们没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田昆道:“阁下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石一峰道:“没有了,老夫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为了报答赠药的恩情,也要和他们拼了……”
林方成道:“石田昆老没有了顾虑,咱们倒可以放手一拼了。”
石一峰道:“老夫根本不怕黑剑门,担心的是总镖头。”
王荣道:“对方一直不肯说出历、身份,究竟他们是不是黑剑门,咱们是完全无法了解。”
石一峰笑一笑,道:“不用再追问他们的身份来历了,最好是大家蒙着头,打场糊涂仗,他们是盗,是匪,咱们是保镖的镖师,他们想抢人,咱们要保护人,这就行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谁都能听得出来就算对方是黑剑门中人,他也准备干上了。
这叫心照不宣,没有人故意敞开点明这件事。
王荣立刻行动,招呼了两个随来的镖师,守在跨院外面。
斩情女住的这所跨院中,又加强了不少的实力。
铃镖田昆,和阴阳双剑,负责屋顶上的警戒,王荣、石一峰、林方成、坐在大厅中。
四海镖局里,十二名精悍的趟子手,每人带了一匣连珠弩,四名镖师率领之下,跨院四周巡逻。
四步一岗,十步一哨,这大概比岗、哨还要严密。
看看四外布置,林方成也有些怀疑了,黑剑门中人,如何能进来。
四海镖局的实力,总算已经展示出来了一些。
田昆低声道:“林兄,听那杀手说,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不知现在何处?”
林方成道,“至少,他不可能潜入这座跨院之中。”
王荣道:“想一想,刚才住进来的两个人,十分可疑。”
石一峰道:“既然揭开了脸。咱们也不用顾忌,找他们去。”
林方成道:“似可不必,目下咱们还未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而且,人手离此,很可能中人调虎离山计。”
田昆道:“对!目下,咱们是完全的守势,适宜力量集中。”
石一峰道:“这话不错,王分局主,事己如此,咱们只有拚了,徐州分局有多少高手,把他们都调过来吧!”
王荣低声道:“回副座的话,局中已调来了不少人手,足可严密防守这座跨院了。”
石一峰道:“好!我坐息一会,倒要见识一下,他们能来些什么人物?”
言犹未了,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有人求见王镖头。”
王荣道:“什么?”
趟子手道:“他自称血手小三。”
王荣呆一呆,道:“血手小三,没有听过这么一个人物啊!”
趟子手道:“三位道:“道镖师,都亮了兵刃,把他拦在跨院门外。”
王荣回顾了石一峰和林方成一眼道:“要不要他进来?”
石一峰道:“要来的总要来,血手小三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咱们应该见识见识。”
王荣一挥手,道:“好!去请他进来吧!”
趟子手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瘦小,年纪不大,身着黑衣。空着双手的人,在一个手持单刀的镖师监视之下缓步行了进来。
石一峰坐在一木椅上,王荣却站在厅门口处,刀已出鞘,平在前胸。
血手小三穿的衣服虽然是疾服劲装,但他衣袖却是作得特别长,双手下垂,衣袖掩去了双手。
王荣手中长刀向前一推,道:“阁一,可以停下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停下了脚步。
王荣道:“你叫血手小三?”
黑衣人道:“不错,正是区区。”
王荣道:“你不带兵刃,想必杀着全在一双手上了。”
血手小三道:“在下有血手之称,自然双手有非常开功。”
王荣道:“刚才俺们会过了一位朋友,留着长长的指甲,也练了一身恶毒的武功,听说叫什么飞指断魂手。”
血手小三道:“他死了?”
王荣道:“对!死了,杀人的手,早晚也会为人所杀。”
血手小三冷冷说道:“咱们这一行,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王荣道:“哦!”
血手小三道,“你们这一群人中,总该有一个头儿吧!一个能够作主的人?”
王荣道:“你说吧!俺们谁能作主,谁就会回答你。”
血手小三道:“什么人杀了在下刚才那个同伴?”
石一峰道:“老夫杀的。”
王荣道:“在下也有一份。”
血手小三点点头,我说呢,你们之中一个人绝杀不了他。”
石一峰道:“那也未必,老夫已试过他的武功,如若我一个人动手,也一样能杀了他。”
血手小三冷笑一声,道:“在下一身不喜口舌之辩,我到此,也并非为同伴报仇,他学艺不精,死在诸位之手,也只怪他命短,在下想知道的是,你们愿不愿意谈条件?”
石一峰道:“谈条件,什么条件?”
血手小三道:“很实惠的条件,我们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王荣怔一怔,道:“很高的代价。”
血手小三道:“山西柳家的银票,六千两银子一张。”
王荣道,“四海镖局的招牌,不知道化了多少血汗,别说十万两银子,再多几倍,咱们也不能卖了这份声誉。”
血手小三道:“那是说,我们之间只有拼命一途了。”
王荣道:“咱们也不要和什么人拼命!咱们是在作生意。”
血手小三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她呢?躲到洞里了?”
石一峰道:“谁是他?”
血手小三哈哈一笑,道:“就是化钱买你们保命的那位顾主啊!”
石一峰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来自何处,但俺位是保镖的,俺们接下这一趟镖那就等于是咱们自己的事,谁要相侵犯咱们保的镖,只有一个办法。”
血手小三道:“什么办法?”
石一峰道:“杀死我们,或是被我们杀死。”
血手小三点点头道:“看来你们是吃了秤铭铁了心啦,咱们这场交易,无法做下去了。”
石一峰道:“放肆,你小子出言如此无状,王局主给我拿下。”
王荣一顺手中的长刀,道:“阁一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退出去,还是亮家伙动手。”
血手小三眼珠儿转了一下,突然一侧身子,一掌拍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逼得王荣身一侧闪去。
王荣手中虽有长刀,但却有着应变有及之感。
血手小三滑溜得像一长泥鳅,一掌拍出之后,逼退王荣,身子一闪,人已进入了厅中。
石一峰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血手小三身子向前一探,避开长剑,人却一直向前冲了过去。
困昆飞起一脚封住了血手小三的去向。
血手小三右手一探,五指屈半伸抓向田昆的右腿,似是准备硬挨一脚,也要伤了田昆。
这等硬拼的架势,逼得田昆疾快的收了右腿。
就这一点空隙,血手小三已飞身而起,冲向林成方。
林成方只觉他攻来的右手中,闪起了一道寒芒。
敢相他一举手间,手中已多了一把精利匕首。
林方成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左手疾如流星一般,五指半屈半伸,扣向了血手小三的右腕。
血手小三右手一挫,收回了右腕,道:“阁下可是宝通镖局的人?”
耿雄道:“那要武功造诣才能维护得来。”
突然刺出一剑。
出手一招,林成方已然感觉到强大的压力,那一剑,并非有特别大的压力,而是那出剑的快速和态势。
林成方急快的挥剑出来,封开了耿雄的长剑。
他准备展开反击,但却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被耿雄第二剑抢了先机。
一连十三剑,都是耿雄攻出,林成方完全没有了还手的机会,但他却硬把十三剑接了下来,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一边十三剑,仍未能把林成方斩毙剑下,耿雄突然收住了剑势,道:“林镖师,看来,阁下真是一位高明人物。”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耿雄剑法凌厉凶悍,实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是的凶人。”
口中却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耿兄太过夸奖了。”
这几句客套之言,没有仇恨意味,也没有什么骄馁之气,听得耿雄有些难测高深。
耿雄道:“咱们血字组,一共有十队剑手,十队刀客……”
林成方心中一动,暗道: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把黑剑门内情,摸清楚一些,那也是一件很大的收获。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耿兄,每一个组,只有四个人?”
耿雄淡淡一笑道:“不错,特级的杀手,本来,就用不着大多的人。”
林成方道:“耿兄说了半天,在下还是不大了解你的意思。”
耿雄道:“兄弟想先知道林兄,对保镖的看法如何?”
林成方道:“刀头舔血,拿性命混饭吃。”
耿雄道:“这和咱们作杀手的,差不多吧。”
林成方心中一动,忖道:上题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啊!保镖生涯和你们黑剑门中杀手,确有类似处。”
耿雄道:“对一个普通之人而言,这确实是很大的收入,不过,对于林兄而言,这就未免有些委曲了。”
林成方道:“耿兄的意思是……”
耿雄道:“就拿兄弟说吧,不算出动时拼命的津贴,一个月,也有八百两银子的收入。”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八百两,整整多我十倍啊!”
耿雄道:“咱们很少出动,一旦出动,每日还有三十两银子的津贴……”
回顾了黑衣剑手和白衣刀客一眼接道:“就拿他们说吧,每人也有三百两的月俸,出动支用,每日十两纹银。”
林成方道:“了不起的高俸,每月三百银子月俸,出动时,一天还有十两银子的津贴,就算是四海镖局这样的大镖局,也未必能够办到。”
耿雄道:“如果林兄愿意投过来,兄弟愿为林兄引荐。”
林成方道:“我这点本钱,一月能拿多少银子呢?”
耿雄道:“至少,也可和兄弟一样。”
林成方道:“月支八百两,出动时每天还可达三十两银子的用度。”
耿雄道:“这是正常的情形,如是咱们工作该用银子的地方,就是用上三万两银子,一样也可以花的。”
林成方道:“好差……”
突然长叹一声,接道:“只可惜,咱们相逢恨晚了。”
耿雄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我已经和宝通镖局有了约定,至少要干一年,现在还不到四个月。”
耿雄道:“约定可以毁,大不了赔伙们一点银子。”
林成方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个知道耿兄是否想过,我如能和主通镖局毁约,也一样能和别人毁约。”
耿雄道:“林兄说的有理,但至少体应该退出这场纷争,大家保留个日后见面情份。”
林成方道:“实也应该如此,只可惜,在下是奉了总镖头之命而来,如若是中途告退,如何向总镖头交代?”
耿雄脸色一变,道:“姓林的,老子和你商量了半天,敢情你在寻老子开心?”
林成方道:“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我说的句句实话啊!”
耿雄冷笑一声,道:“你担心不能向万寿山交代,那就永远不必交代了。”
喝声中,忽然刺出一剑。
林成方也怒声喝道:“好啊!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的蛮横无礼。”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同时展开了反击。
这一次,林成方早有戒备,并没有让耿雄抢去先机。
两个人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但见寒芒流转,一时间,竟然保持了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石一峰冷眼旁观,才发觉了林成方剑上造诣之深,浑厚博大,莫测高深,细心观察,良久,竟然瞧不出林成方的剑路。
王荣也看得暗暗赞道:无怪斩情女苦苦哀求,要把此人请到才能安心。
忽然间,四个黑衣剑手和三个白衣刀客,有如激射而出的弩箭一般,分向四面射去。
一片剑光、刀影,化成了一片扇形光幕,金风破空,杀气四溢。
院中群豪,也部有备,兵刃一挥,接下攻来的刀剑,七个杀手向外激射的攻势,有如一道光幕,向外面扩张,但石一峰、工荣、田昆、阴阳双剑,和四海镖局另外三位镖师,早已隐伏四周。
对方一攻出,立刻跃出来,举刀封挡。
还未让对方刀、剑威力十足的发挥出来,石一峰等封挡的兵刃,也同时涌至。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竟把那些向外冲击的杀手,给堵在了原地。
这座跨院,不算小,也非太大,一个人动手,地方很宽阔,如今一下子八九对,混战一处,就显得地方狭小了一些。
参与之人,都有着一种施展不开的感觉。
只听两个黑衣剑手,彼此互喝了一声,道:“交剪杀。”
两柄搏斗的长剑,突然震起一片剑花,封开了对方兵刃,两剑忽然交射而出,剑光闪动,鲜血喷洒。
四海镖局中两个镖师,被斩作两段。
剽悍的黑衣剑手,一击得手,第二度的交剪剑势,指向了石一峰同来的总镖师。
这等奇异的剑法,威力绝大,那镖师眼看双剑绞来,却是无法让避,被那绞动的剑招,拦腰斩作两段。
片刻间,连杀了三位镖师,顿然间,震动全场。
一刻接触,已使得四个镖师。
这是可怕的伤亡。
交剪合击的剑势,又指各了王荣。
霹雳刀工荣,正和一个白衣刀客恶斗,动上了手,王荣才真正知道对方的厉害。
那是一种实用的刀法,每一次,都是直接攻向致命要害。
王荣全力运刀,把霹雳刀法,全部发挥了出来,但也只能和那白衣刀客,打一个平分秋色。
这时两个黑衣剑手,杀死了对手之后,已腾出了身手,交剪剑势,由身后攻向王荣。
王荣实已无力回刀封架,在白衣刀客强力的急促攻击下,也只能堪堪自保。
眼看王荣危险,却是抢救无能。
林成方和耿雄,也都斗到了紧要关头,两个人身上,都见了汗水。
那是千斤的凶险之搏,谁要一分心,就可能死于对方剑下。
林成方感觉到了压力,耿雄也尝试到苦战的味道。
两个人,都用出了最大的力量,最精厉的剑招,但仍然是只能打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这是一场苦战。
眼看那交剪剑招,就要加诸到王荣的身上,两个黑衣剑手,忽然右臂一沉,向下坠去。
紧接着,那个白衣刀客,右臂也忽然向一旁沉去。
王荣回手一刀,平削过来,那白衣刀客,握刀的右臂,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封架不及,被王荣一刀斩作两段。
杀了白衣刀客,连王荣自己也有意外。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心中虽然惊异,但手中之刀却攻向了两个黑衣剑手。
一个人闪身避开,一个人,却被王荣一刀斩死。
但闻一阵轻微的嗤嗤之声,和群豪恶斗的剑手、刀客,都在搏斗中在臂失常,死于对手的刀剑之下。
但每一个杀死对方的人,也都感到了对手不是该死在自己的手下,自己胜得侥幸,胜在一种奇怪力量的帮助下。
尽管人人心中有异,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片刻工夫,场中的黑衣剑手、自衣刀客,全数死尽。
只有耿雄仍和林成方恶斗不休。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荣道:“我也在觉得奇怪,老实说,我的胜算不大,但我竟然杀了一个黑衣剑手,一个白衣刀客,那是件绝可能的事。”
石一峰道:“这事情确然有些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谈话时刻,先看林镖师和耿雄之战如何?”
林成方从未经历过这样艰苦的恶斗,汗水湿透了衣衫。
耿雄的剑法,有如寻穴的毒蛇,泻地的水银,任何一个空隙,都可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其实,耿雄也一样辛苦,他用尽了方法,施尽了杀手,仍无法伤到对方,反被对方凌厉的反击,迫得全力应付。
这是他自从当上杀手以来,从未遇过的事。
他也一身大汗,如水淋雨打一般的滚落下来。
石一峰道:“王局主,林镖师身陷苦战,咱们要不要助他一臂这力?”
王荣道:“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只怕不易下手。”
其实,石一峰也瞧得出来,林成方和耿雄,已打到了难分敌我的境界,两人剑上强烈的剑气,方圆八尺内,根本就无法停得住人。
王荣叹息一声道:“副座,刚才咱们有了危难,都有人在暗中解救,但林镖师处境,亦极凶险,为什么没有人出手救他呢?”
石一峰道:“这,这个……”
这个了半天,却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实上,他根本就想不通个中原因何在?”
忽然间,林成方大喝一声,长剑忽变。
剑化长虹,穿心一击。
耿雄尖声叫道:“穿心剑法……”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耿雄双手下垂。
林成方右手握着剑柄,头上汗如雨,滚落了下来。
长剑冲开了耿雄护身剑幕,由前胸直透后背。
那是致命一击,耿雄虽然功力深厚,也立刻气绝而死。
石一峰看得双目圆睁,呆在了当地,他一生经过了数百战,见识过惨厉无比的恶斗,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凌厉的剑招。
林成方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耿雄立刻倒了下去。
王荣急上一步,扶住了林成方摇摇欲倒的身子道:“‘林兄,受了伤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杀手,剑法的凶狠,我几乎伤在他的手中。”
王荣道:“但林兄,还是杀了他!”
斩情女突然由房中行了出来,接道:“别和他多说话,他人已经快要虚脱了。”
她早已把药丸拿在了手中,放入林成方的口中,说道:“林兄,快请坐下调息。”、
林成方到是听话得很,缓缓坐了下去。
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斩情女缓缓说道:“两位请把这尸体处理一下。”
阴阳双剑点点头,道:“好!交给咱们兄弟了。”
王荣道:“不敢有劳两位,交给镖局伙计处理吧?”
虽说道不相同,一些绿林好汉,一些保镖的镖师,但经过一番死生同命的恶斗之后,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点情意。
阴阳双剑同时一笑,道:“这倒不用客气,这几具尸体,化不了咱们多少工夫,问题是贵局中的镖师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倒要和王局主指教一番。”
王荣道:“敝局伙计的尸体,由我们迭回镖局,不敢麻烦二位。”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这些好厉害、好凶悍的杀手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门户。”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不错,从没有见过这么凶厉的杀手。”
斩情女抬头望望天色,道:“大概,今夜晚,他们不会来了。”
田昆道:“明晚的攻势,只怕比起今晚上,还要厉害数倍。”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是!我们该想一个法子应付。”
石一峰道,“姑娘刚才出手没有?”
斩情女道:“没有,如若你们再缠斗下去,我就只好出手了。”
石一峰低声道:“旁观者清,刚才是怎么回事?”
斩情女道:“我也在奇怪,至少那些刀客和杀手,还没有露出败象,但却被你门一下子突然杀死了。”
石一岭道:“不是你的安排?”
斩情女道,“不敢掠美,不是我。”
石一峰道:“那一定有人在帮咱们的忙,那个人是谁呢?”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有一种嗤嗤的破空之声?”
石一峰道:“对!有那么一种声音,好像一种飞荡在空气中的东西。”
铃镖田昆,是暗器名手,略一一沉吟,道:“暗器,一种很细小的暗器。”
石一峰道:“暗器,他们样子的暗器,会那样细小。”
田昆沉吟了一阵,道:“一种非常特别的手法,发出一种极为细小的暗器,我们回想一一下当时的情形,和我们动手的人,突然间失去活的速度,不是兵刃慢了一下,就是攻势忽然停顿,咱们就在那一刹那,杀了对方。”
石一峰点点头,王荣、阴阳双剑,都点点头、
那说明了一个事实,和敌人动手的,部有了同样奇遇。
斩情女道:“照这么说来,有一个人,在暗中帮了咱们的忙,他用一种极小的暗器,极高明的手法,施展出来,使你们把握住那一瞬时机,杀了敌人!”
石一峰道:“好像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过去。”
王荣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在帮我们这个忙,如是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也不会离开此地太远。”
斩情女道:“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高人,帮助我们。”
王荣目光转到大门内那间小屋上,如是有人在那小屋内,从窗口发出细小的暗器,倒是可及全场。
斩情女,石一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那座小室之上。
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问题是人,那室中之人,能不能发出那威力强大的暗器?”
一枚细小的暗器,全要凭着强大内力送出暗器。
但除了那窗内,小室之中,住了两个陌生的人,可能是暗中出手的人之外,这整座跨院,再也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道:“王局主,你看看,那位大夫,是不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人??
王荣道:“副座,我不但搞不清楚那位是什么底细,就是这位林镖师,老实说也莫测高深。”
石一峰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在下之意,不如等等的好,至少,等林镖师的伤势痊愈之后,问问他再作道理。”
石一峰点点头,道:“也好。”
王荣吁一口气,低声道:“副座,我看林镖师和那位大夫,可能早就认识的。”
石一峰道:“你是说,他们故意安排的帮手?”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石一峰仰首望天,缓缓说道:“王局主,现在咱们不是确定了和咱们作对的这个组织,是黑剑门?”
王荣道:“看样子,大概不会错了。”
石一峰道:“要不要告诉总镖头呢?”
王荣道:“看来,我不走,也不行了。”
石一峰道:“至少,咱们办好了这件事,才能离去。”
王荣道:“不错,咱们如若不问此事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石一峰笑一笑,道:“王局主,天色已四更过后了,大概,他们不会来了,你交代一声,要他们休息吧!”
王荣吩咐各人休息,仍然保持了很严密的警戒。
他没有休息,石一峰也不有休息,守在林成方的身侧。
所有的人,都已散去,斩情女却去而复来,道:“两位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林成方调息正值紧要关头,脸上汗水隐隐可见。
王荣笑一笑,道:“你很关心他?”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局主,我很关心林镖师,只可惜,他未必会接受我这一份关心。”
王荣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要问林镖师了。”
石一峰突然微微一笑道:“王局主,走吧!咱们到里面坐坐,老夫有些累了。”
王荣点点头,道:“是!我也有此累了。”
两个人转身向内室行去,院落中,只余下斩情女和林成方。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林成方突然睁开双目,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在陪我。”
斩情女道:“是有些意外呢?还是有些高兴?”
林成方道:“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一个受伤的人,能得主顾如此的照应,对在下而言,也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了。”
斩情女道:“林兄,不谈这个了,我想和你谈些正经事。”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低声道:“那小房中两位客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林成方道:“我和王局主一起去,一同见面。……”
斩情女接道:“这不算稀奇,都可以事先约好。”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你明白——今夜,如非他们在暗中出手相助,现在的局面,只怕会十分凄凉了。”
林成方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斩情女道:“如非他们暗中帮忙,被杀的人,不是那些杀手,只怕是我们的人,至少,也是双方都伤亡惨重的局面。”
林成方道:“唉,保镖这一行饭,也实在难吃。”
斩情女道:“不要逃避,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和你很认真的谈谈!”
林成方道:“在下就在这里,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
斩情女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用心何在?”
林成方道:“一个镖师,保护别人安全的人。”
斩情女道,“你,你……”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其实,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来自镖局,你化银子,我们替你卖命,难道我不是一个镖师……”
斩情女道:“你这样的人,岂肯屈就镖帅,也不屑为之……”
林成方接道:“你错了,我是镖师,万总镖头也是镖师,我们也许不是为了钱,而是觉得应该保护一些人安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完全合镖师的身份。”
斩情女道:“林兄,到现在为止,你似下还个人相信找。”
林成方道:“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至少,我没有骗你,如若一定要问我有没有欺瞒的地方,那似乎只有一点,我没有把事情给你说得太清楚。”
斩悄女道:“能不能把事情说得清楚点呢?”
林成方道:“不能,姑娘,我没有理由给你说清楚。”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笑一笑道:“目下,我们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斩情女道:“证明了什么?”
林成方道:“证明了我们具有了一些保护你的能力,而且,也正在尽力全心的保护你。”
斩情女道:“不过,后果如何,却是叫人无法预料。”
林成方道:“不要大自私,为了你,我们都卷入了这个大漩涡中。”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就私情而言,我很感激你,但如说到了公谊方面,小恢,倒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林成方心中吃了一惊,忖道:“这个丫头,实在不简单,莫非真被她瞧出了什么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斩情女低声说道:“四海镖局,可能是真的被我拖下了水,至于你和宝通镖局,小妹就难说。”
林成方道:“哦!姑娘的意思可是说……”
斩情女道:“小妹不请你们,你们自己也会找出一点事情来作作。”
林成方道:“姑娘,这些事,辩之无益,所以,我不想和姑娘争辩了。”
斩情女忽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善后的事,如今你们杀了黑剑门九个杀手,这应该怎么办?”
林成方道:“咱们在尽一个镖师的责任保护你,我们作到了,难免要有敌人被杀,难道姑娘,对这件事……”
斩情女道:“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我、四海镖局,都在为你们效力。”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丫头,这个女人的才慧,确是不可轻视。”
斩情女接道:“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在受你们利用。”
林成方道:“我们,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万寿山。”
林成方道:“我们两个人,敢和整个黑剑门作对,这话传出去,我们就名满江湖,死而无憾了。”
斩情女道:“林兄,表面上,我最风光,很多人来保护我,事实上,我最可怜,我只不过是一个药引子罢了。”
林成方道:“在下是不太了解。”
斩情女道:“我相信你心中明白,林兄,我如不是药引子,都该是一个饵了。”
林成方道:“姑娘,你这看法,岂不是大过轻贱自己吗?”
斩情女道:“是!我本来就是个不足轻重的人。”
林成方道:“如是你真的不足轻重,也不会被人用作药引子,也不会被人用作饵。”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姑娘,不论怎么想,我们这多人为了你流血,而你觉得是被人利用了,在下立刻可以告辞。”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没有法子,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来自何处,我现在是一个镖师,只有按一个漂师的身份来办事,雇主既然对在下有了不满,有了怀疑,在下也只有辞镖不保了。”
斩情女道:“林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来我的心情。”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说出了心中的感受。”
斩情女放低了声音道:“林成方,你敢不敢说,你没有一点利用我的成份在内?”
林成方接道:“姑娘,别说得这样严重,我们不会利用你,你不是药引子,也不是饵,我们介入了这件事,只不过把事情扩大了一些,姑娘,你想想看,没有在下和万总镖头,姑娘能不能到徐州呢?”
斩情女沉今了一阵,道:“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如若没有我们今夜的苦战、牺牲,姑娘会不会逃过今夜这些杀手的搏杀?”
斩情女道:“不会。”
林成方道:“如果你被杀了,你是药引子,还是饵?”
斩情女道:“我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我若是引子,你是不是药?我是饵,你是不是执竿的钓鱼的人?”
林成方道:“姑娘,这件事无法争论明白,也不宜这时刻来争论它,所以,在下觉得,咱们暂时不谈这件事。”
斩情女道:“如是我一定要提呢——
林成方道:“一定要提”那么在下立刻告辞。”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不错,目下咱们的争论,时机不当,老实说,姑娘必须还要借重四海镖局的人,这么强的防卫力量。”
斩情女道:“他们都像是走江湖的人物,别认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老实说,他们心中也一样有着怀疑,只不过,他们不像我,一下子提出来罢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只因为我的武功高强一些,他们就对我生出了怀疑,是吗?唉……我如是不堪一击,只怕早已经死在中原武林高手的十道伏击之下了。”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石一峰也早看出了我的姑娘身份,而且,他已叫出了口,只是我未否认,他也没有追问,我们就这样糊涂了下去,林兄,他们都是老江胡了,别把他们估计得太低。”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件事,等他们发问吧!等他们问出来,咱们再想办法应付。”
斩情女道:“好!不谈这个了,你的体能如何了?”
林成方道:“已经好了,不劳挂心。”
斩情女道:“现在,他们大概不会来了。”
林成方道:“今晚上不会来了,明天夜里,只怕会更厉害
语声一顿,接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斩情女道:“我提前了两天,暗中运气相试,觉得真气已可畅通,只是体能还未恢复而已,我相三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这些杀手的厉害,实在大出人意实之外,你最好早些使你体能恢复。”
斩情女道:“走!咱们到厅中坐吧!我想,他们都在等你,土里藏不住夜明珠,你表现得太优异了,能者多劳,只怕他们会有很多的问题问你。”
她说得不错,两个人一出房门,立刻有很多的人,站了起来,同时,火光闪动,也燃起了一盏***。
这些人,包括了石一峰、王荣、田昆、阴阳双剑。
忽然间站起来,那是表示对林成方的敬重。
石一峰抱抱拳,道:“林少兄,请坐。”
他忽然间,对林成方这样客气,显然,他已怪林成方,生出极大的尊重。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敢,不敢,诸位请坐吧。”
遇到了这等场面,林成方就是想谦虚一些,也无法开口。
这等的敬重,反而使得气氛变得很庄严。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诸位请坐吧!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他说。”
石一峰淡淡一笑道:“林少兄,你不坐,大家如何坐下去。”
林成方哦了一声,坐了下去。
果然,林成方一坐,大家都跟着坐了下去。
王荣笑一笑道:“林兄,事已至此,咱们之间,似乎是已经用不着隐瞒什么了。”
林成方道:“是!王兄有何指教?”
王荣道:“指教不敢当,在下是希望林兄能够开诚相见,事实上,目下的情形,已无秘密可言。”
林成方道:“哦!”
王荣道:“就石副座说吧!他不但知道了我们正在和黑剑门对抗,而且也知道我们保护的是斩情女。”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石前辈只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至于她是斩情女,恐怕是王兄说的。”
王荣哈哈一笑,道:“高明,在下觉得交往以诚,应该没错,所以,隐瞒一些什么,倒不如担担白白说清楚的好。”
林成方笑一笑,道:“王兄,词峰咄咄,莫非对兄弟有什么怀疑吗?”
王荣道:“咱们怀疑林兄不是一个真的镖师,老实说,像林兄这样成就的人,绝非屈身于镖师的人。”
林成方道:“我也许出身之处,有一点使人奇怪,但镖师这行,却没有什么不好,别人雇我们保护,好应该是没有什么错失才对。”
王荣道,“没有错,镖蛐也有很多种,一种是真的,像在下和石老,一种是借以掩护身份之用,是假的,像你林兄这样,真的是以此为业,作保镖的工作吗?”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听王兄这么一分析,倒也是有理得很,兄弟这镖师的身份,就不能算真的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来自何处,这牵扯大多,我不想说出来,我可以不作镖师,但我作了,我不满黑剑门的作为,很希望和他们碰碰,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王荣点点了头,道:“够了,黑剑门是杀手,咱们是真真正正的镖师,至于你林少兄,大概就是江湖所称的侠了,挺身而出,拔剑除恶。”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诸位不要如此,侠之一字,在下如何敢当。”
王荣道:“除了侠义人物在外,在下就想不通,你们如何会挺身而出,和黑剑门这样的组织作对?”
林成方道:“正因为没有人出来和他们作对,所以,他们才十分张狂,明目张胆,计价杀人,如是早些有人出面和他打几次硬仗,想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形势了。”
石一峰道:“老弟,江湖上,本来不太平,但像黑剑门这样的杀手组合,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后如何,不可预知,但就老夫所闻,武林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林成方道:“事实上,咱们都有责任,当然,最大的责任,是少林、武当,这等武林中有名的组织,他们不应该如此放纵黑剑门。”
石一峰道:“说起来,也是叫人想不透,以少林、武当等强大的实力,难道就不敢碰碰黑剑门。”
斩情女突然接口说道,“那倒不是,黑剑门的活动,一直在隐秘中行事,他们没有开山立寨,一直隐身在暗中行事,少林弟子,就是想找他们,也是无法下手。”
林成方道:“黑剑门在江湖上索酬取命,闹了不少年吧?”
石一峰道:“大概有十年以上了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这十年之中,是不是有人找过他门?”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没有。”
石一峰道:“唉!不但没有人去找他们,而且,都还有意的避着他们,就拿我们四海镖局说吧!我们要逃避他,只要惹上黑剑门,我门就不接好笔生意。”
林成方道:“贵局如此,其他的镖局,是否也如此呢?”
石一峰道:“大概差不多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过,黑剑门和那一家镖局有过冲突。”
林成方道:“现在有了。”
王荣道:“敝局首当其冲。这一战,不但有关系着产敝局的存亡、荣辱,只怕和这一行业的成败,也大有关系。”
石一峰道:“其实,就目下江湖上的情形而言,在保镖这行中,也只有四海镖局,可以碰碰黑剑门。”
林成方道:“石老说得不错,咱们碰他了,如今咱们都还活得好好的,黑剑门,却折损了不少的人——”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们对付的不是一个绿林大盗,江湖匪徒,咱们对付的是黑剑门;如是一般盗匪,这一战可能是他们全部精锐,咱们这么一个尽数搏杀,已经使他们再无反击之力,甚至全军覆没,未再留下一个活口,但对黑剑门而言,这不过只是他们一部份力量,甚至,只是先头的试探力量,我担心他们在极端忿怒之下,会对我们展开激烈绝伦的报复。”
林成方道:“如果人人都存着了这么一种顾忌,也都不敢轻易出手,到头来,还是难免一死。”
石一峰道:“他们一直隐在暗处,就是想找他们的拼命,也是无处可找。”
林成方道:“现在,咱们就有着把他们找出来的机会,只要咱们追下去,撑下去,他们就会被咱们找出来。”
石一峰道:“如是他们对四海镖局里的人,展开报复,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这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咱如因此退缩。那会使黑剑门越来越凶恶,我想内心之中,对黑剑门很痛恨的武要同道,定然不少,只不过,没有人敢首先站出,没有人敢首先和他们抗拒,我们挺身而出了,我相信以后,会有不少的人跟着来,人要能引起武林同道对他们的抗拒,咱们就算牺牲了,也是一桩很值得的事。”
石一峰点点头,道:“林少兄说得不错,老夫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求仁得仁,留一点英名在武林,也算是一大快事,只是老夫有些愧对总镖头。”
林成方道:“可惜贵总镖头不在此地,他如在此也可以看到这等局面,咱们就是想和解,对方也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斩情女道,“事已如此,急在善后,咱们一方面抗拒敌人的力量,一方面也要统一自己的力量,我觉得先要找出来那个帮咱们的人。”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第二件事,小妹觉得咱们如何把万总镖头也请来。”
林成方道:“一定要请他来?”
斩情女道:“是,林兄心中数,万寿出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林成方道:“好!我们请他来。”
斩情女道:“既然是大家推心置腹,坦诚相见了,小妹也不保留,我已觉出伤势痊愈,明天,我就要恢复本来的面目,然后,准备尽我之能,约请一些人来。”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现在,请你林兄,先把那位大地,给咱们引一下。”
林成方道:“大夫……”
斩情女道:“对!就是那位住在门口小房子中的大夫,和他的从人?”
事情逼上了头,如若要成方再推下去,那将成了一桩很没有味道的事,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厉害的姑娘,不过,应该把他们找出来,还得三思……”
斩情女道:“咱们要不要见见他呢?”
林成方道:“见见他也行,不过,姑娘是不是觉得咱们又暴露了一股隐身相助的力量……”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称霸,逞强,就因为他们力量隐在了暗中,调度十分灵活,咱们想对付黑剑门,也要摆几颗暗棋,使他们防不胜防。”
斩情女轻轻吁一月气,道:“话是不错,但我们目下的人,个个都是朋友,我相信不会有人出卖咱们。”
林成方道:“姑娘你越说越明白了。”
斩情女道:“要他来,大家见见,这些人中,我相情,没有人会泄漏隐密。”
林成方道:“姑娘,你能说,在暗中没有敌人监视吗?”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林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林成方回顾了石一峰一眼,道:“石前辈……”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门已经抗拒了总镖头的令谕,今后,是否见容于总镖头,还难预料,我想,如是咱们一旦离开四海镖局,只怕还要林少兄引荐咱们加入宝通镖局。”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还缺少一位副总镖头,石老如肯屈就,敝总镖头,自然会欢迎得很。”
石一峰道:“所以,咱们应该见见那位暗中相助我们的人,其实,大家都已知道,就算林兄不给咱们引见,明日,咱们各别见去,岂不是让他多费唇舌,弄巧成拙。”
多费唇舌这四个字,使得要成方心中大大地震动了一下,高空不会说话,如若他们一个个的去间话,这不使他为难。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诸位一定要见他,兄弟只好从命了,不过,有一点使兄弟碍难的地方,兄弟不得不先说明。”
石一峰道,“请说吧……”
林成方道:“他不说话,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迈:“这等怪事,江湖上前所未闻,究竟为了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他从不开口,好像守住一个誓言,这一点诸位必先谅解,兄弟才能替诸位引见。”
石一峰道:“既然他有这个苦衷,咱们心中谅解就是。”
林成方道:“好!兄弟这就叫他来。”
斩情女道:“慢着。”
林成方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他不肯开口说话,但他一定以真正面目和咱们见面。”
林成方目注斩情女,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斩情女道:“你有话说?”
林成方道:“不说也罢!诸位记着我一句话,不要逼他开口,那可能会使他十分为难。”
石一峰道:“林少兄招呼过了,咱们自然会记着此事。”
林成方点点头,举步而去片之后,带着高空雁行入厅中。
那是绝美的男人,会厅中人,都觉得眼睛一亮。
斩情女芳心震动了一下,急忙运功收敛心神。
她久走江湖,阅人多矣!
但人来没有过这样动心的男人。
那是一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
忽然间,她明白了,林成方为什么微笑不语,为什么言语支语。替高空雁引见了所有的人,但却未把高空雁介绍得很详细。
只说了他姓高,然后,就送走了高空雁。
林成方再回厅中,立刻受到了报怨,石一峰首先说道:“林少兄,既然咱们见到了高少侠,为什么不让咱们谢一句相助之情。”
王荣、田昆等齐齐说道:“是啊!为什么不让他多留一下。”
林成方道,“你们齐谢他,这不是叫他为难吗?他不能开口。”
石一峰道:“这倒也是真的,但不知林少兄是否代我们谢过他。”
林成方道:“他不能说话,对我也是一样,但仍然表达了诸位的谢意。”
王荣低声道:“高少侠是不是承认帮助了我们。”
林成方道,“是!他默认了这件事。”
田昆道:“在暗器手法中,那是旷古绝今的奇技,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手法?”
林成方道:“这一点,兄弟未多问他,老实说,他不愿开口。”
田昆道:“哦!”
石一峰道:“高个侠,可是林少兄约来的人,是吗?”
林成方道:“不是!是别人约的。”
石一峰道:“什么人?”
林成方道:“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我想,很快就可以公开出他的姓名身份了。”
石一峰道:“这么说来,林少这些举动,是整个设计中的一部分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黑剑门的狂妄残忍,早已引起了几个大侠的注意,他们声誉高,身份尊,不便自己出面,所以,才请了很多人出来,帮他们追查,想查明白,黑剑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一峰道:“哦!”
林成方道:“一旦追查出他们的来龙去脉,找出了他们的幕后首脑,这些人,都会正式出面了。”
石一峰道,“对!有你林少兄这一番话,咱们就放心多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咱们已和黑剑门数度交手,至少,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吃过大亏。”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一股浓重的同仇敌忾之色。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那说明了一件事,黑剑门并非是不可击败的。”
石一峰道:“对,和他们动过了两次手之后,虽然是凶险绝伦,但老实说,者夫的内心之中,反而镇静了很多,黑剑门,并非是不可碰。”
林成方道:“最重要的是,咱们经过两番博杀之后,内心之中,已经对他们不再畏惧。”
王荣道:“说的也是,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保镖,哪一天都可能遇上凶险,哪一天都可能遇上高手,过的是刀头舐血的生活,为什么要怕黑剑门。”
林成方道:“对!这个道理,我们都很懂,只可惜,我们虽明白,但却是没有想通达。”
斩情女笑一笑,道:“现在通达了,连我对黑剑门的畏惧,也减退了很多。”
林成方点点头,道:“诸位,心中都通达了,咱们应该好好地合作了。”
田昆道:“林少兄,在下还有几句话请问,希望阁下能够给兄弟一个答复。”
林成方道:“田兄请问,兄弟知无不言。”
田昆道:“冰炭不同炉,道不同难相为谋,咱们这些江湖道上的人,会不会和你们是来呢?”
林成方道:“为什么合不来,咱们不是处得很好吗?”
田昆道:“岂能人人都像你一佯?”
林成方道:“他们会比我更好相处,老实说,诸位这是为武要谋福而来,不论过去如何,都会受到相当的尊重。”
斩情女道:“林兄,像小妹这样声名狼籍的人,你们会看得起吗!”
林成方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就在下与你姑娘相处这一段日子中,在下一直没有发现姑娘有什么缺失。”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对我了解得太少。”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姑娘,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是完人,姑娘过去,就算是有些什么错误,只要姑娘是真的存心改过,过去的事,在下可以保证别人不会追究。”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不论我能不能变成一个好人,但咱们这次合作,我会全力以赴:不过,小妹有几句话,不能不说。”
林成方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事情已经叫明了,咱们似乎用不着再在这地方住下去了。”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能离开这里,搬到四海镖局或是宝通镖局去。”
林成方沉吟子一阵道:“这也有理。”
王荣道:“石老,要不要回到镖局去?”
石一峰道:“回到镖局去岂不是挑明了对着黑剑门干吗?”
林成方道:“事到如今了,难道石老还有什么顾忌吗?”
石一峰低声道:“林兄,顾忌倒没有什么,如若我们全部到宝通镖局去,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林成方心中暗道:“如今已和黑剑门干了起来,似乎是也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心中说道:“好吧!在下见见万总镖头,和他商量商量。”
王荣道:“石老,在下觉得还是回到我四海分局的好,那里人手多,地方大,调度方便。”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如是总镖头亲自赶来阻止这件事,咱们将如何应付?”
王荣道:“副座,在下的看法,刚好和副座相反。”
石一峰道:“你的意思是——”
王荣道:“让总镖头未,让他看到黑剑门的猖狂,看到咱们骑虎难下的状况。”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王局主,你不了解总镖头,他不会像你想的这样,他会立刻阻止这一场搏杀,而且,甘愿向黑剑门认罪道歉。”
王荣道:“总镖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怎会如此怯弱。”
石一峰道:“想一想,却也奇怪,有一次,咱们镖局和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因误会造成了冲突,双方闹得动了兵刃,但总镖头处理此事时,坚决不肯让步,不知怎地对黑剑门,竟然是如此退避,甘愿忍辱。”
斩情女道:“石老,贵局总缥头,是不是叫作铁剑火匣包天成?”
石一峰道:“对!正是包总镖头。”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石老,目下咱们至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如说错了什么,你石老可别见怪。”
石一峰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包大成在江湖上算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不过,小妹觉得,他还不足以把四海镖局搞得如此境界,畅行四海通天下……”
石一峰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觉得支撑四海镖局后面的还有高人。”
王荣道:“没有,包总镖头手中铁剑,已足惊人,四十八颗火弹子,更是霸道无比,我见过那火弹的厉害——”
石一峰突然长长吁一口气,打断了王荣的话,接道:“有,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王荣怔了一怔,道:“这个怎么会呢?”
石一峰道:“这件事,别说你王局主不知道,就是总局之中,也是很少人知道内情。”
林成方道:“石老就是那很少人中之一了。”
石一峰点点头,道:“支持四海镖局的也是四海镖局的幕后老板,但他的身份,却是谁也想不到。”
王荣道:“石老,你是说那人也在镖局里了?”
石一峰道:“不错。”
王荣道:“我见过没有,是否认识?”
石一峰道:“你不但见过,而且认识,咱们镖局的人,大都认识他。”
王荣道:“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那人会是谁呢?”
石一峰道:“金八金镖头。“
王荣呆了一呆道:“石老,这话是出自人的口中,我是不能,不信,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打死我我也不信。”
石一峰道:“没有人会相信,但它却是事实,总镖头脾气很坏,但你见他对金八发过脾气没有?”
王荣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了。”
斩情女道:“金八,江湖上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林方成笑一笑道:“姑娘,金八分明是个代名,只是不知他影射什么,何以取了这个名字?”
斩情女道:“这就不错了,石老,他有好大年纪?”
石一峰道:“这个人懒于工作,表面上看去,甚至有些窝囊,其实,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他的年纪嘛?那就很难说了,好像是四十左右,但如说三十四五年纪,也没有什么不对,不留心看他,还不觉如何,在总局众多的镖师中,他应是三等角色,其实,他却是真正领导着四海镖局的人。”
斩情女道:“厉害啊!厉害,那么样一位人物,怎的竟会自甘屈为镖师!”
林成方道:“那才能观察人微,占敌势于不知不觉之中。”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对!没有人会留意到他,那使他方便不少。”
林成方道:“要来的祸、福,只怕是很难躲过,他如真的亲身赶到,我就想法子把事给他说个明白。”
斩情女道:“他如是不肯卖帐呢?”
林成方道:“那就只好叫他划道子了。”
石一峰道:“你要和他动手?”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不一定动手,咱们和他讲理,大不了两位辞去四海镖局的职位。”
斩情女道:“两位可以放心,不论两位有什么损失,只要我斩情女能够作到的,我都负责补偿。”
石一峰哈哈一笑,道:“有你姑娘一句话,我们就算为此而死,亦无遗憾。”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多谢石老。”
王荣仰首望望天色,道:“趁天色未亮,咱们早些动身如何?这里地方狭小,人数已多,诸多不便。”
一番计议之后,石一峰,斩情女、林成方等一行立刻动身,赶到了四海镖局徐州分局。
徐州分局,在整个四海镖局中,算是一个大分局。
占地很大,房屋连绵,多达百间,人手也很多,镖师、趟子手,连同帐房一共有八十多个人。
王荣回到镖局,天色已亮,一面吩咐几位镖师和趟子手布下限线,戒备,一面替斩情女、石一峰、林方等安排住处。
高空雁加了一顶毡笠儿,拉得低低的,遮去了一半的面孔。
他仍和韩二住一间房中,那是紧领大厅旁的一间小房,也是整座镖局的中心,往来必经之路。
这是高空雁自己指定的住处,显然地表明,他要在黑剑门与四海镖局的突击中,担当和大任。
这使得斩情女,石一峰等内心中,都有了很大的安慰。
以大厅为中心,集中了大部分高手,以便于向各房驰援。
王荣先让身经昨夜苦战的群豪,有一个舒适的休息房间,又吩咐厨下准备了丰盛酒菜。
整个四海镖局,都在一种严密戒备之下。
镖局门口,挂出了暂行停接生意的木牌,以免授敌人可乘之机。
一直到太阳偏西,四海镖局一直在宁静中渡过。
有了这大半日充分的调息,群豪都恢复了耗消的体能,斩情女功力已恢复,虽然仍穿着男装,但已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林成方派人通知了万寿山,万寿山也答应入夜后,就赶来四海镖局。
晚饭之后,镖局外面,突然到了三匹快马。
金陵总局包总镖头包天成亲自赶到了徐州分局。
他随行带来了两个镖头,一个金镖头金八,一个是四海镖局的另一位副总镖头吴恒。”
吴恒号称子母刀,在江南道上,本是很有侠名的一位高人,但却被包大成收罗入四海镖局。
石一峰得到通报,立刻和王荣迎出了大门。
一语未发,直奔大厅。
大厅中会着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三个人。
吴恒行入大厅。
石一峰、王荣紧随着行了进来。
包大成目光冷肃,扫掠了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一眼,冷哼一声,自行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吴恒、金八,也在包天成的身侧,坐了下来。
石一峰自己找了一个坐位,王荣一欠身道:“见过总镖头。”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你还认识我这个总镖头?”
石一峰道:“属下如有什么错失,还望总镖头,当面赐教。”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一峰,也许王分局主,不太了解咱们四海局的禁忌,你却十分明白,对这件事,你有什么为解释?”
石一峰道:“总镖头指什么事?”
包天成道:“你们在徐州和黑剑门中人有了冲突,是吗?”
石一峰道:“起初,咱们并不知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等到双方动上了手,他们才说来历,不过,事实上,咱们还无法证明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黑剑门中人,难道还有人敢冒充不成?”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算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咱们也无法下台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包大成冷冷说道:“撑下去,你好大的口气?”
石一峰道:“好若对方真是黑剑门,他们出动了不少杀手,虽然有了一场很激烈的恶战,但咱们还不是撑了过来。黑剑门的杀手,却全部死得一个不剩。”
包天成道:“你们杀光了黑剑门的杀手?”
石一峰道:“至少,在第一回合的冲突中,咱们伤亡不大,黑剑门却损失惨重。”
包天成道:“第二次冲突呢?你们是不是有把握取胜?”
石一峰道:“不知道,不过,咱们胜了第一阵,第二阵应该是有机会的。”
包天成道:“所以,你们准备正式和黑剑门为敌了?”
石一峰道:“咱们如不是为了四海镖局这一块招牌,不会和他们动手……”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够了,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石一峰道:“总镖头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我这里庙大小,容不下大神……”
石一峰哦了一声,接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辞退一峰了?”
包天成道:“道不同,难相为谋,你们既然没把我放在眼中,大家合在一处,很难融洽,倒不如各奔前程的好。”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一峰追随总镖头,有十余年,南杀北战,幸还都未辱命,十余年的相处之感情一旦弃置,一峰……”
包天成冷冷接道:“石兄,往事已矣!不用再提了,我送纹银三千两,聊表寸心。”
石一峰也火了,嗯了一声,道:“不必,石某人还未到老迈难动的境地,凭我这身笨功力,找一个糊口的差事干干,大概还有人收留,总镖头义尽情绝,石某也不敢再恋栈下去了。”
包天成双目中神光一闪,道:“石兄既如此说,兄弟也不敢勉强了,大丈夫合则留,不合则去,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石一峰道:“不错,合则留不合则去,石某人就算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目光转注到王荣身上:“王分局主,你怎么说?”
眼看石一峰立被革职,心中既难过,又惭愧,石一峰原本坚持不同意这件事的,但却硬被自己拖下了水。
越想越火,表现的就不像石一峰那么平静了,神情肃然他说道:“石副座就被立刻革职辞退,我王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走,总镖头请派人接我。”
包天成道:“你想得不觉太过轻松吗?”
王荣道:“哦!那总镖头准备如何对付我呢?”
包大成道:“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负起责任。”
王荣道:“负什么责任?”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情,有些交代。”
王荣道:“要我如何一个交代法呢?”
包天成道:“我记得我曾经下过一道令谕,不许本局中人和黑剑门冲突。”
王荣道:“不错,有这么一道令谕。”
包天成道:“我记得咱们四海镖局中,对诸位很少约束。”
王荣道:“是,咱们四海镖局的忌讳不多。”
包天成道:“这就是了,只有这一件事情,但诸位都不能遵守。”
王荣笑一笑道:“动手之初,我们并不知道对手是黑剑门。”
包天成接道:“不知者不罪,既然知道了,就该住手。”
王荣道:“知道时,双方已经动上了手,而且见了血,有了伤亡。”
包天成道:“那也应该停下手啊!”
王荣道:“主要的,我们还无法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包天成道:“现在呢?”
王荣道:“回总镖头的话,老实说,现在,我还是不清楚他们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千真万确的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总镖头这么说,属下只好相信了!”
包天成冷哼一声,道:“一峰应该知道的,他为什么不阻止你?”
王荣道:“石老阻止我了,不过,我不肯听。”
包天成道:“为什么?”
王荣道:“我接下了这趟镖,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包天成道:“所以,你就故意违抗了我的令谕?”
王荣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王荣道:“哦!如何一个担负之法?”
包天成道:“我把你先关起来,和黑剑门中人洽淡,必要时,你要为本局挺起来。”
王荣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在下是你们请来的镖师,合则留,不合则去,只要我没有违犯镖行的规戒,似乎是用不着担这么大的责任。”
包天成道:“你的意思是也要辞职去?”
王荣道:“不错,我不接受总镖头的处置,只好离去了。”
包天成道:“你认为,你离开了四海镖局,还可以活吗?”
王荣道:“哦!”
包天成道:“你出了大门,走不过百丈,就会死在黑剑门的杀手之中。”
王荣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王荣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我抱歉的是拖累了石副总镖头。”
石一峰笑一笑道:“身为镖师,不能对绿林杀人组织应战,这镖师干起来,也是无味得很,还是不干算了。”
王荣道:“对!在下正式向总镖头辞职了。”
包天成道:“辞职?”
王荣道:“在下干不了去了,只好辞职。”
包大成道:“我可以不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作法岂不是和黑剑门相似了。”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王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一位镖师。”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这一次的主雇很阔气厂,请了敝局镖的镖师之外,也还请了别的人。”
林成方道:“至少,在下不是贵局的镖师,我不喜欢听弦外之音。”
包大成领导四海镖局,闯出了天下第一镖局的名气,是一极受开林敬重的人物,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个具有使人敬理的身份,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竟也敢对他很不客气,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四海镖局的镖师,不知为何到了本局中?”
林成方道:“在下应邀助拳而来,对付黑剑门中手。”
包天成道:“什么人邀你来的?”
王荣道:“我!”
包天成道:“很好,你现在把他给我请出去!”
王荣道:“总镖头,行有行规,人讲信诺,这些话,在下说不出口!”
包天成脸色变了,一掌击在木桌上,道:“王荣,你敢抗命吗?”
王荣笑一笑道:“总镖头,你息怒,四海镖局不是衙门,在下如还是四海镖局的镖师,自然是应该听命行事,我如不干这个镖师了,包总镖头的话,在下可不听了。”
包天成气怒到了极点,霍然站起了身子,似是就要发作。
站在包天成身侧的金八突然开了口,低声道:“总镖头,好来好散,石副总镖头和王分局主,都是多年追随总镖头的人了,总不能为一点争执,闹一个翻脸相向。”
包天成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金八一点,立刻态度一变,哈哈一笑道:“对!你说得不错,你已离开了四海镖局,包某人自也是无权命令你王兄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知石兄和王兄,准备几时离开?”
石一峰道:“石某今夜就走!”
王荣道:“总镖头派了接替王某的人,王某也好交待下分局中的银之物……”
包夭成接道:“不用了,这一点,兄弟还信得过你王兄。”
王荣道:“总镖头既然如此说,在下和石老一起动身。”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王镖头,你想一走了之,咱们约定的限期未满,你怎么撒手不管。”
王荣苦笑一下道:“在下已被解职,这约定只怕是难履行了。”
林成方、斩情女、王荣等,都未料到,包天成会突然采取了这样一个激烈的措施,事先也未商量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此刻,已无法商量,只好凭智慧,应付变局了。
斩情女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不行。”
王荣道:“你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当初咱们约定这笔生意时,我是冲着你们四海镖局来的,那时,你也是以四海镖局跟我签的合约,阁下不能履行约定可以,那就砸了你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这个,咱们很难作主了。”
包天成道:“阁下怎么称呼?”
斩情女冷冷说道:“你叫我车先生。”
她心中一急之下,把斩字去了一半。
包天成道:“车先生,四海镖局的招牌,岂是轻易能砸的吗?”
斩情女道:“怎么你要接下来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我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凡遇四海镖局的事,在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来。”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如若还想在江湖上立足,那就该给我一个很满意的交代。”
包天成道:“生意,咱们可以退钱。”
斩情女道:“退钱恕不接受,只有一人法子,摘下你挂在大门口处的徐州分招牌,当场砸碎,我们回头就走。”
包天成道:“这一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办不到,只怕也得办到。”
包天成回顾了吴恒一眼道:“你跟我谈谈吧。”
吴恒应了一声,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斩情女笑一笑,道:“贵总镖头都不能解决的麻烦,阁下有什么办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奉命行事,和总镖头的谈法,就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那你准备怎么佯呢?”
吴恒道:“退镖;或是找王荣,这两条路,你可以选择一条,王分局主接下你的镖,如今,他还可以履行承诺,这件事已和四海镖局无关,至于我们退镖,一则为了四海镖局的信用,二是为了不愿王荣找来太我的麻烦。”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接了生意,眼看担不起来了,就想赖帐,办法倒也想得绝,解退了一位镖师,把责任向他头上一推,这办法很高明啊。”
包天成冷冷说道:“副总镖头,先礼后兵,这趟镖咱们决不保了。”
吴恒点点头,道:“车兄听到了,王分局主已不是四海镖局的人,阁下如是再以此为藉口,那是办不通的事,你自己想想看吧。”
斩情女道:“我已经想了,不砸了你们的招牌这件事无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倒想不出来,什么人敢砸敝局的招牌。”
斩情女道:“我就敢。”
吴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斩情女道:“和我约定的时间,王荣还是四海镖局的人,不能说你们把他辞退了,就把我们这些约定也一并毁去。”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在林成方和田昆的炯炯目光之下,吴恒倒还不好意思发作,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总镖头,这个,咱们该怎么办?”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几时受过人的威胁。”
吴恒哦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目光转到斩情女的身上,接道:“车先生,看来,这件事,只怕是有些麻烦。”
斩情女道:“什么事?”
吴恒道:“每一行,都有行规……”
斩情女冷冷接道:“行规,你们如若讲行规,也不会说出这些无礼的话了,江湖很大,并非只有你们一家四海镖局,所以,咱们可以找人评评理。”
吴恒道:“评理,你要找什么人评理。”
斩情女道:“怎么?你们四海镖局,可以不讲理,老实说,讲理的人很多,少林、武当,那些大门户,个个都讲理,人家说,满瓶不响,半瓶子晃荡,那是本来没有什么,却又自命不凡的人,才不讲理。”
包天成的脸色变了,但他似是感觉到情势有些不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吴恒却冷笑一声,道:“车先生,四海镖局中人,个个都见过大风大浪,我们不会被人唬住的。”
斩情女道:“我们就事论事,理字当先,黑剑门那么多的杀手,咱们都撑过去了,所以,我们也不会被四海镖局这个招牌吓住。”
吴恒道:“阁下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卸下门口那一块招牌,把它砸碎,我们回头就走!出了贵局之门,咱们被黑剑门杀了,那也和贵局无关。”
吴恒似乎是很少遇上这等难的人物,一皱眉头,道:“车兄,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斩情女接道:“办不到,是因为我们办不到,换了黑剑门,那是轻而易举了……”
吴恒接道:“谁也是一样,不能让我们砸招牌。”
斩情女道:“事实上,你们心中的招牌,已经砸在黑剑门手中了,单是招牌能值几何?重要的是,那招牌代表的价值,至少,你们没有了心中的那个价值。”
包天成道:“吴副总镖头,不用和他多谈了,把他请出去算了。”
吴恒道:“车兄,你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又怎样?”
吴恒道:“听到了,阁下请自己出去吧!免得闹不欢之局。”
斩情女目光一掠林成方,见他神情间微带怒意,显然对此事极为不满。
而且,他静坐不动,表示出了不步离开的心意。
田昆、王荣、石一峰,都静静地坐着未支,表示出了支持斩情女的决定。
看过了四周的形势,斩情女精神一振,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你们准备耍赖了?”
吴恒道:“你说什么?”
斩情女道:“你们怕了黑剑门,不敢和他作对,还一味的强词夺理,欺侮顾客,对吗?”
她口齿伶俐,而且十分尖锐,吴恒在讲理争辩之上,显然非对方之敌。吴恒的目光逼注到的王荣的脸上,道:“王分局主,你是否还肯听从本座的吩咐?”
王荣笑一笑,道:“在下如若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这些话好像就不用听了。”
吴恒道:“这些分局中的镖师和趟子手,是否还肯听命呢?”
王荣道:“这就不知道了,他们愿意留下的找口饭吃,自然是不敢不听,如若他们愿意离开的,只怕是不会再听命行事了。”
包天成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子,道:“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哦,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怒道:“吴恒,给我拿下。”
王荣手握刀柄,道:“吴兄,在四海镖局,你是副总镖头,但目下兄弟已辞镖局职位,吴兄如敢对兄弟无礼,那就别怪兄弟拔刀反击了。”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好啊!王荣,你真要造反了。”
站起身子,逼了过来。
在常年积威之下,王荣内心之中,实在对包天成有些畏惧,已不似对吴恒那种气势,缓缓说道:“包总镖头,你要讲理。”
包天成道:“我是在和你讲理,不讲理的是你,就算你离开四海镖局了,我也要给你教训,我一向重用你,把你给纵容坏了。”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冷冷说道:“包天成,给我站住。”
包天成怒道:“你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干什么?我本来可以找王荣说话的,如今王荣被你辞退了,应不应该找你说话。”
包天成道:“应该,我姓包的全担了。”
斩情女道:“先公后私,了断了我们之间的公事之事,再了断你们的私事。”
包天成道:“你准备如何一个了断之法?”
斩情女道:“砸招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包天成道:“我们也告诉过你了,这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那是你们的意思,我的想法是非办到不可。”
包天成道:“哦!”
斩情女道:“如是贵局不肯派人去取,我就只好自己出手取了。”
包天成道:“包某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份胆气。”
林成方和田昆同时站了起来,笑道:“砸一块招牌,想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了。”
包天成目光一掠两人,冷冷说道:“两位真的敢吗?”
林成方道:“有什么不敢的,黑剑门那样多的杀手,咱们就敢对付,何况是四海镖局中人。”
田昆道:“大不了动手一战。”
包天成脸色泛起怒意,但心中却十分震惊,他千算万算,算不出会是这样一个后果。
想到这些人连黑剑门的杀手也能对付,自己似乎是无法唬退他们了。
眼下似乎是已被逼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境界了。
林成方说干就千,举步向外行去。
包天成微一摆头,吴恒突然横行两步,拦在了林成方的身前,道:“阁下,再向前一步,别怪在下出手了。”
对付黑剑门中杀手,田昆有些畏惧,但他好像不怕四海镖局中人,笑道:“林兄,这一阵让给兄弟吧!”
这番搏战之中,林成方似乎是一直没有看过田昆出手,心中暗道:“这人深藏不露,倒也是应该让他露一手了。”
心中念转,人立刻停了下来。
田昆越过了林成方道:“副总镖头,你准备如何拦阻在下?”
吴恒道:“到此止步,再向前走一步,你就可能送了一条命。”
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有这等事,当真叫人很难相信啊!”
举步向前行去。
吴恒右手一扬,五指如钩,闪电一般向田昆抓了过来。
田昆沉腕避开,拍出了一掌。
吴恒飞起一腿,踢向了田昆的小腹。
田昆不闪不避,左拳下垂,硬敲吴恒的膝盖要害。
两个人都未退避,拳掌相交,片刻间,对拆了五招。
林成方心中暗道:铃镖之色,果非虚传,不知道斩情女用的什么手段,使这些人甘愿效命。
忽然间,一股强风,由厅外飞了过来。
来物奇大,竟然有三四尺方圆。
包天成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飞来之物。
奇猛的劲道,使得包天成一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算接下。
物件人手,立刻碎裂,落在实地之上。
赫然是四海镖局挂在门外的招牌。
包天成呆住了,吴恒也收手退了两步,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其实,全场中人,每一个都看得一脸讶异。
把招牌投入厅中,不算太难,难的是那上面的强道。
而且,那招牌分明是早已经被击碎,但却被奇怪力道,把它圈住不散,直到包天成接稳之后,上面的怪力消失,才碎落一地。
这是何等的武功,何等深厚的内力,面且,已练到了收发随心,运用自如的境界。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招牌还是被人砸了是吧?”
这一激,使得包大成硬着头皮喝道:“那一位砸了敝局的招牌,有种给我站出来.藏头露尾算得什么英雄。”
厅外一片夜暗,不闻一息回声。
林成方、田昆、王荣等个个心中明白,这定是那位叫人难测高深的高空雁所为。
斩情女道:“总镖头,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有本领就不妨出去找找看,如是要出口骂人,那可是有伤你身份的事。”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这么说,你们还有同伴了?”
斩情女道:“我们同伴多得很,不怕黑剑门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伴。”
包天成衡诸情形,今夜中决不能发作,如果一旦发作,很可能招来一场莫可预测的后果。他久走江湖,见识广搏,略一忖思,缓缓说道:“车先生,阁下可以走了。”
斩情女怔了怔,暗道:忽然间前倨后恭起来,当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和他传扬江湖的盛名,却是大不相同。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一笑道:“你是说,要我们走了。”
包天成道:“阁下既然砸了敝局招牌,心愿已遂,留此,似乎是己无必要了。”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当真好性情,竟然自己砸了招牌。”
包天成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他似是极力在忍耐,不愿挑起一场纠纷。
斩情女却是故意逼他发作,冷冷一笑道:“贵局的招牌虽然砸了,可惜不是我们出手,那是你总镖头自己的事了。”
包天成在接下了那一块招牌之后,已知道遇上了高人,强自忍下怒火,道:“车少兄还要咱们如何?”
斩情女笑道:“招牌被人自己砸了,那证明了一件事。”
包天成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自己心中明白了,你不配作一个镖师,更不配做一个总镖头,所以,我想你应关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道:“你说什么、关了镖局?”
斩情女道:“对!如若镖局不是你开的,至少你该辞去总镖头这个职位。”
她步步逼进,简直是强人所难。
包天成缓缓坐在木椅上,一时间竟然不再作答。
也许是这问题太过重大,他必须要仔细地考虑一番。
斩情女却是寸进尺,笑一笑,道:“总镖头,可是觉得在下的提议过份了一些?”
包天成摇摇头,道:“不过份,咱们保镖的,如若连自己都保不住了,那就不如辞去总镖头的好。”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倒是想得开啊!”
包天成霍然由倚子上站了起来,道:“四海镖局不是我开的,我也无法把他关了,不过,我可以辞去这个总镖头的位置。”
这一下,倒使得斩情女愣住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辞去总镖头的位置。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车少兄应该满意了吧?现在,你们可以去了!”
斩情女略沉吟,道:“总镖头准备几时辞去这个职位?”
包天成道:“明日午时,在下就赶回金陵,处理一下局中事务,多则十日,一定辞去总镖头。”
斩情女点点头,道:“说的倒也是在情入理,不过……”
包天成道:“不过什么?”
斩情女道:“不过,你勒令王分局主辞职之时,竟然要他立刻交出这分局主的职司,是不是迫急了一些?”
包天成道:“你车少的条件,在下已经应允了,至于本局家务,似乎是用不着阁下再插手了。”
斩情女道:“好吧!这个在下不管,不过咱们希望你包总镖头千金一诺,此地人证很多,十天之内,你如是还不辞去四海镖局总镖头,咱们立刻把今夜中事,传扬于江湖之上。”
包天成道,“一言为定,在下说过了,绝对算数。”
斩情女道:“今夜大晚,咱们要在此留宿一宵,明天一早,咱们离开如何?”
包天成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在下也希望你车少兄一言九鼎。”
斩情女道:“放心,我如说了不算,就不是男子汉。”
王荣听得想笑:但他忍不了没有笑出来。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苦笑一下,道:“你帮帮忙,这些客人,都是你招来的,这些事,没有办完之前,你还是徐州分局的局主。”
王荣道:“总镖头的吩咐,王荣不敢推辞,不过,王荣如若留在此位之上,请问我是否还有局主的权限?”
包天成道:“自然是有。”
王荣道:“总镖头在此,在下决定的事,如若和总镖头的意见不同时,那将如何?”
包天成道:“镖局内早有成规,自然按规定而行了。”
王荣道:“这个,在下恐难受命……”
这时,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禀告局主……”
王荣一挥手,接道:“我已辞去了分局主的职务,有事向总镖头禀报吧。”
趟子手回顾一眼包天成,屈一下膝,道:“禀报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用跪着,有话起来说。”
趟子手站起身子,道:“有人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人?”
趟子手道:“他不肯通报姓名,只要我传报进来,他说只有一盏热茶工夫,如是总镖头不肯接见,他们就自己进来了。”
包天成道:“他们,那是不止一个了?”
趟子手道:“两男一女,但小的瞧到后面还有不少人,隐藏在镖局大门外三丈左右的暗影中。”
包天成一挥手道:“好,请他们进来。”
趟子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斩情女道:“看来,事情不大妙了,只怕来的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车少兄怎生知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我只是猜想罢了。”
包天成道:“只怕被你猜对了。”
斩情女道气“如果不幸言中了,但不知包总镖头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这个么?在下目前还没有复案。”
斩情女道:“看来这是一件很叫你为难的事,不过,我要提醒包总镖头一句,我们还在贵分局中,你还没有辞去总镖头,我们还算是顾客,你如是实在不顾招惹黑剑门,在下倒可提供一得之愚,你要他们歇一夜,明天咱们离开贵局之后,他们再下手不迟。”
包天成道:“见到他们之后,再来道理吧。”
趟子手带着三个人行了进来,果然是两男一女。
当先一人,四十左右,全身黑衣,黑中束发,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
第二个是女人,三十上下的年纪,也是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帕罩发,腰中却束了一条两寸多宽的白色腰带。
第三个年纪很轻,刚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也是一身黑色劲装,束发的带子,却是红色。
趟子手带三人进了大厅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三个人都佩着剑,进入厅门,立刻布成了一前两后的品字形。
那年纪最大的一个,站在前面。
只见他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之人一眼,道:“哪一个回答在下的话。”
包天成一拱手,道:“区区包天成,四海镖局子的总镖头,刚由金陵赶到,朋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在下唐汉。”
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朋友找上敝镖局不知有何见教?”
唐汉道:“贵局接下了一票坐地镖?”
包天成道:“不错。”
唐汉道:“不幸得很,贵局保的人,却是俺们要杀的人。”
包天成道:“这个我也听到了,所以才从金陵赶来。”
唐汉道:“那很好,总镖头是把人交出来呢?还是要保这趟镖。”
包天成道:“朋友,请给兄弟一个面子,我们还在协调之中,明日,他们就会离去。”
唐汉道:“明天,咱们等不及,在下奉到的令谕是五更之前抓到人,生的要人,死的见尸,所以,只怕没有时间放他们。”
包天成道:“朋友要抓什么人?是否在此?”
唐汉道:“在这里。”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车少兄都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
包天成道:“我们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这要总镖头决定。”
包天成道:“朋友,他们明天一早离开,早晚也不出一十二个时辰。”
唐汉道:“我们只不过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包天成道:“我如是不答应呢?”
唐汉道:“你总镖头最好答应,要真的不答应,咱们就不用谈下去了。”
包天成神情为难地沉吟了一阵,道:“朋友要抓的什么人?”
唐汉回顾了一眼,道:“斩情女,你出来?”
斩情女笑一笑,道:“不要大呼大叫,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唐汉怔了怔,道:“就是你。”
斩情女道:“是我,你有些不相信。”
唐汉打量了斩情女两眼,道:“久闻斩情女风姿绝世,娇媚动人,如若是你阁下这个样子,那就不足动人之称了。”
斩情女道:“你想见识见识。”
唐汉笑道:“我要杀你,所以,在杀你之前,要验明正身。”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让你在死去之前,开开眼界,你等候片刻,……”
转身行入内室。
原来,斩情女的住处,就在大厅右侧。
唐汉冷冷说道:“你最好别作逃走的打算,黑剑门要杀的人,从无能够漏网。”
斩情女道:“你放心,目下叫走我也不走,我还要找个机会,多捞点利息回来。”
唐汉未再拦阻,目光转动,又扫掠了四周一眼,道:“哪一位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林成方道:“区区便是!”
唐汉淡淡一笑,道,“宝通镖局,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镖局,阁下也是个藉藉无名的人,杀你不武,放你一条生路去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朋友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保镖这一行,一向是信用第一,在下拿了人家的银子,只好为人卖命了。”
唐汉道:“听你口气,你似乎是不想走了。”
林成方道:“正是如此,在下很想找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见见大场面,开开眼界,这个好机会怎肯放过。”
唐汉道:“你可知道,这一开眼界的代价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看来,这黑剑门中,也有一种行规约束,这人再三劝我离开,想必是奉有令谕了。
再要谈下去,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宝通镖局和黑剑门有所勾结。
虽然,那只是找出黑剑门的手段,但最好是不要张扬出去。
林成方心中念转,人却冷冷说道,“在下说过了,好意心领,在下不会离开此地。”
唐汉道:“你要多想啊”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想很多次,我决不会接受,阁下,用不着多说了。”
唐汉冷冷说道:“你一定想找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林成方道:“生死由命,在下既然入了江湖,保镖为业,老实说,那就早已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
唐汉冷冷地望了林成方一眼,未再多言。
这时,斩情女已换好女,缓步行了过来。
只见她长发披垂,用一深色的带子勒着,白缎滚黑的紧身疾眼,流露出了美好的身材,步履炯娜的行了过来。
唐汉两道目光一直盯在斩情女身上瞧着。
其实,又何只是他,场中人,所有的目光,都被那旅人的艳光吸引。
林成方也看得很仔细,方见她确有着使男人为她效命的条件,无怪能有很多人甘愿为她圭赴汤蹈火。
斩情女很快的走回原位,淡淡一笑道:“唐汉,你看清楚些。”
唐汉点点头,道:“不错,果然是媚态横生,风姿撩人。”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
这一笑,只笑得如花盛放,看得唐汉心头一跳。
急忙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虽然美女娇花,但尚无法改变你的死之命运。”
斩情女道:“哦!”
唐汉道:“焚琴煮鹤,美人溅血,实在是大杀风景的事,所以,在下给你一人机会。”
斩情女道:“什么机会?”
唐汉道:“你自绝吧!”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我年纪这样轻,长得还不错,以花哈人,还未到完全盛放之境,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
唐汉道:“事情实在有些叫人难过,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姑娘也只好委屈点了。”
斩情女突然柔声道:“唐汉,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唐汉道:“好!我能办到的,决不负雅望。”
斩情女道:“我要请你离开黑剑门……”
唐汉一怔,道:“离开黑剑门,为什么?”
斩情女道:“为了我啊!”
唐汉摇摇头,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件事决不可能。”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心可是有些害怕?”
唐汉道:“那是原因之一。”
斩情女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唐汉道:“唉!一言难尽,不谈也罢。”
斩情女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唐汉摇摇头,道:“不行。”
斩情女道:“唉!听你说的全无情意,我心中好难过。”
唐汉怔了一怔,道:“你心中好难过,为什么?”
斩情女低声说道:“我不能把你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心中自然很难过。”
唐汉呆了一呆,道:“我这样重要吗?”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场中之人,大都无法听到。
斩情女道:“唐兄,黑剑门中的黑、白两组杀手,落一个全军覆没,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唐汉道:“就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才派我来。”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你的武功不错了。”
唐汉道:“还过得去。”
斩情女道:“那就更可惜了。”
唐汉道:“哦!”
斩情女道:“你如能常伴我的身边,我岂不是有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身侧有很多人,也不在乎少在下一个了。”
斩情女道:“他们大都是镖局中人,所以,一旦黑剑门放弃了追杀我的用心,他们就不会再保护我了。”
唐汉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在下确实希望能够常伴姑娘妆台,只可惜,没有这个福份。”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说你没有这个胆气。”
唐汉叹口气,道:“这个很难启齿,而且,这地方也不便说。”
斩情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再好好地谈谈?”
唐汉道:“但愿日后,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你是说,咱们现在先约好一个时间?”
唐汉道:“不是,过了今天,你没有死,而我也都活着,咱们再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咳!男女相悦,本来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你怎么把它说得血淋淋如此可怕。”
唐汉道:“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今夜,我一定要杀了你还要带走你的人头。”
斩情女道:“你下得了手吗?”
唐汉道:“我内心之中,确然是下不了手,不过,我没法不下手。”
斩情女道:“这样说来,我们这些话,都是白谈了。”
唐汉道:“姑娘如要这样想,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目光突然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总镖头,你们如何打算?”
包天成道:“斩情女已答允离开本局,明天一早上路。”
唐汉道:“哦!”
包夭成道:“但你们赶了来,使事情又可能生出变化。”
唐汉冷冷说道:“本门对贵局一向友善,从来没有动过贵局保的镖,但这一次,贵局却找上了本门中人。”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包某人已有处置,我撤换了王分局主,本人也已引咎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笑一笑,道:“包总镖头,你不是引咎,是被我们逼得辞去了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管如何?在下总算是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道:“你这个人——人前一套话,人后另一套,谁知道你心中究竟想的什么?所以,说你鬼计多端,好许可恶,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几句话,骂得尖酸刻薄,使包天成脸上暴起了一片青筋。
但仍然忍下去,没有发作。
唐汉笑一笑,道:“包镖头,咱们对阁下的行动,十分赞美,可是对我们目下之局势却无实际帮助。”
包天成道:“那么阁意思是……”
唐汉道:“我想你包总镖头,至少可以下令局中人,助咱们一臂之力。”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
唐汉接道:“总镖头不肯下令,叫在下也感到很为难了。”
包天成突然叹息一声,目光转顾到金八的脸上。
金八的神情凝重,肃立未动。
但包天成似是仍然从金八的身上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缓缓说道:“唐兄,咱们和黑剑门中人,可以互不相犯,但却用不着了来帮忙。”
唐汉道:“血刀、血剑两组杀手,都已经败在了你们手中,难道还不算相犯吗?”
斩情女、林成方、田昆,都故意退远一些,连王荣、石一峰,都向后退开了几步和包天成保持了一段距离。
故意的,造成了包天成等三人,这种孤立的感受。
包天成回顾了一眼,吸口气纳入丹田,道:“唐兄,在下已经忍受了……”
唐汉道:“我知道,贵局也有很多为难之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希望你总镖头多多担待。”
包天成道:“对你们黑剑门,我已经担待大多了……”
唐汉脸色一变,接道:“你说什么?”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对贵门,已经忍耐的多了,也希望黑剑门,能给我一点面子。”
唐汉道:“什么面子?”
包天成道:“我们四海镖局对你们黑剑门处处让步,也希望你们黑剑门,能给我们一点让点。”
唐汉道:“我对你们四海镖局已经很让步了,所以,我们希望阁下适要而止。”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唐朋友,四海镖局避忌你们黑剑门,那只是为了江湖上的交情,并非你们黑剑门的属下,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处处听命,对吗?”
唐汉道:“包总镖头,你好像疯狂了。”
包天成道:“不错,我是有些疯狂了,我已忍受不了你们黑剑门加诸我们的这种痛苦。”
唐汉道:“你痛苦什么?你包天成名动武林,江湖上无人不知,你还会有什么痛苦的事?”
包天成道:“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我已经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这样的总镖头,老实说毫不叫人留恋。”
唐汉冷冷说道:“你可以不于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但你今天对黑剑门的事,应该有个处理。”
包天成道:“在下倒是想不出,应该如何一个处理之法。”
唐汉道:“至少,应该下令要贵局中人,撤离此地。”
包天成道:“你认为我还能命令他们吗?”
唐汉奇道:“为什么不能?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道四海镖忆是当代中令谕最为严厉,总镖头威严最具的镖局,为什么不能令谕属下。”
包天成道:“唐汉,这些事,我不想多费口舌,而且,我已辞去了这个职位,由现在开始,我世某人是以个人身份,面对着你们黑剑门,我世鞭不会怕你们。”
唐汉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
包天成道:“姓唐的,咱们之间的事,只限于包某个人。”
唐汉道:“这笔帐,一样会记在你们四海镖局的头上。”
一直很少开口的金八,突然叹一口气,低声道:“总镖头,我看你也不用辞职了,辞去总镖头,一样也无法使黑剑门不找四海镖局……”
包天成苦笑一下,接道:“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颜面干这个总镖头。”
吴恒低声说道:“总座,咱们还愿意追随你,希望你还出任镖头的位置,咱们化费了无数的血汗,闯出的四海镖局,不能就这样被人践踏了。”
金八道:“吴副座说的是啊!至少还有我这个总头支持你,我们和你生死与共。”
包天成叹息一声,道:“两位倒给了在下不少的勇气。”
石一峰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如若总镖头不再辞职,如是总镖头愿意带领着咱们抗拒黑剑门,石某人愿为前飞。”
包天成黯然说:“石兄,咱们共事十数年,同生入死数十次,今夜中发生了这样一次误会,实在叫入难过。”
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是否还愿回来?”
王荣笑一笑道:“这要总镖头吩咐了!”
包天成道:“你恢复了原职,还是徐州分局的王局主。”
唐汉笑一笑道:“包天成,你这些安排,可是准备和我们动手一战了。”
包天成道:“这是你逼的,我既然不肯放过四海镖局,四海镖局中人,只好振起一拼了。”
唐汉道:“你想过没有?这一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包天成道:“我想过了,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会通令四海镖局的各处分局,人员遣散,营业暂停,愿意留下来,和你们黑剑站一拼,唐汉,大不了一条命。”
唐汉道:“你很有豪气。”
石一峰冷冷道:“杀人一千,自殒八百,你们黑剑门人,也不是铁打铜铸的,咱们有伤亡,你们一样也有伤亡。”
唐汉冷冷说道:“好!你们已然决定了对抗黑剑门,我就成全你们。”
石一峰道:“姓唐的,试试吧!我们蓄势以待。”
林成方行到斩情女的身侧,低声道:“姑娘,怎么回事,黑剑门的杀手,不应该这样有耐心。”
斩情女笑一笑,低声说道:“唐汉不想杀死我,他想把力量用在对付四海镖局的身上。”
林成方道:“你是说唐汉很喜欢你了?”
斩情女道:“他动了心,只不过,不敢说出口罢了。”
林成方道:“古语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之说,看来是诚不我欺了。”
斩情女道:“唉!不过,对你林兄,我算是彻底失败了。”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一朵鲜花,就插在你的身侧,你竟然连望也不多望一眼。”
两人虽未用传音之术交谈,但说话的声音很低。
这时,包天成为首的四海镖局中人,和唐汉等三人,已经成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包天成已经亮出了铁剑。
子母刀吴恒,也亮出了刀。
石一峰也凝聚了真气,蓄势待敌。
王荣也亮出了兵刃,只有金八仍然静静地站着,既未亮兵刃,也未作势待敌。
唐汉手握在剑柄上,长剑却不未曾出鞘。
那个年龄较轻的女人,突然开了口,说出她进入镖局的第一句话、道:“唐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出竹了。”
唐汉道:“是!”
腰系白色带子的黑衣人,道:“要不要招呼他们杀进来。”
唐汉道:“要!”
包天成一探革囊,扣在手中两颗火弹子,道:“用不着滥杀无辜,镖局的趟子手不过是卖的气力吃饭,你们杀了他们,迹近残忍,贵门来了多少人,请他们全数进来,我们可以全接下来。”
唐汉冷冷说道:“黑剑门的杀手,还怕残忍吗?招呼他们杀进来。”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道:“你们听着,盗亦有道,你们如若要滥杀无辜,咱们也要不择手段了。
那带红束发的女人,突然一闪,直逼过来,人已动,兵刃也同时出鞘,一柄形如蛇头的怪剑,陡然间,刺向斩情女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而且鬼诡万端,竟像蝴蝶穿花一般,由人缝中闪了过来。
本来是,吴恒挡在斩情女的前面,竟然拦阻不及。
斩情女急急向后闪避,林成方长剑也同时递出。
当的一声金铁交呜,林成方封住了黑衣女人的追袭剑姿。
严格点说,林成方也没有封住这黑衣女人攻出的第一剑,只是封住了她变招的剑势。
那该是第二剑。
所以,斩情女前胸处,仍被蛇头剑女破了衣衫。
露出来一道雪白的肌肤,隐露乳沟。
只要剑势再往前多走一寸,斩情女就非流血不可。
黑衣女人目注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你要替她死?”
林成方吃惊这黑衣女剑势的突速,凌厉,和第一次攻袭的黑剑门杀手,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才是第一流的杀手。
其实,包括斩情女,包天成在内的群豪,都被这黑衣女子的挥剑一击,震惊在当地。
包天成吃力地接下了她一剑余势,换了另一个人,也许还很难接下这一剑。
清楚点说,黑衣女子这一剑震惊了全场,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见多识广,暗作估算,自己能否接下这黑衣女子的一击。
唐汉既是这一群人中的领头,自然,也该是武功最强的一个人。
林成方缓缓向前行了一步,横剑当胸,淡淡一笑道:“不错,你如想杀死斩情女,那就先杀我。”
他表面轻松,内心中,实有着无比的沉重,不知这一战后果如何?能接下对方几招。
但目前形势,群豪都已经自估不敌,心生怯意,自己势必先打头阵才成。
深深吸一口气,全神待敌。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想死,不是件很难的事。”
忽然,挥剑击出,剑光如流电已到胸前。
林成方长剑疾出,封开剑势。
不容林成方剑招变动,黑衣女子,第二剑已又攻了过来。
连绵的剑势,如光射风卷,一眨眼间,攻击了七剑。
林成方完全是采取守势,小心翼翼中,接下了六剑。
接下了七剑之后,林成方反而定下了心来。
至少,他已证实了,这黑衣女子的剑虽快如闪电,但并非是完全不能拒挡。
心情放松下来,林成方开始还击。
双方开始了有攻有守的搏斗。
交手五十招,林成方心情完全定了下来。
他发觉,这些杀手们练的剑法,是一种别走蹊径的剑招,快速凌厉,一出手时的威雷霆万钧。
但只要能沉稳不乱地接下他前几剑势,以后,就可以稳住形势。
真正的搏杀是要深厚的功力,和常年精研的造诣。
体会出个中内情,也了解了这黑衣女的门路,立刻高声说道:“诸位,不要为他们出手的剑势所震惊,他们习练这种辣快速的剑法,只要能沉住气,接下她五七剑,就不再畏惧他们了。”
经过这一番解说,群豪的心情大都放了不少。
林成方现身说法,以事实证明了才说出来。
这对群豪的鼓舞很大,消除了大部分畏怯之心。
斩情女首先发动,亮出把一尺八寸心的金柄短剑。
高声说道:“林镖师,你内开,我要看看黑剑门和杀手,是不是真的能杀得了我。”
她数度运气调息,证实了自己的伤势,确已复元。
但见人影一闪,另一个黑衣人,冷冷接道:“斩情女,你死定了,没有人能逃过黑剑门杀手的追杀。”
口中说话,右手长剑,已递了过来。”
剑势流,一闪之间,已到前胸。斩情女已尝试过黑剑门快速的剑势,早已有了准备,双剑一起,交叉前胸,封开了对方的剑势。
黑衣人一击办未中,一拂腕,长剑收回,第二剑,接连攻出。
斩情女看到了林成方那黑衣女子的手法,先采守势,以后,稳住了大局之后,再行进攻。
目下,斩情女也采的这个办法,双剑交转,只守不攻。
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剑。
斩情女封挡了三十六剑。
有了林成方对敌的前车之鉴,所以,斩情女应对的从容,似尤胜林成方一筹。
自然,这也说明了她剑汪术上造诣的深奥。
包天成眼看斩情女也和黑剑门和杀手,打了一个秋色平分,心中那一点畏之气,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忿怒之火,由心是直冒起来。
道:“唐兄,我还道黑剑门中人,一个个都是金钢、罗汉,有万夫不挡之勇,现在看起来嘛,倒叫在下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唐汉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亲自出手,和唐某玩玩。”
包天成道:“在下确有此意,倒希希望见识一下高明。”
他心是憋满了忿怒之气,说打就打,右手一抬,铁剑挟着一阵强烈的劲力,劈斩下去。
包天成号称铁剑、火弹,这把剑,也和平常的剑,完全不同,剑重二十四斤,有刃也有利,说它是剑,倒不如说它是一块铁板来得正确。
不过,它具有剑的模样。
唐汉右手一抬,随手飞起了一道寒芒,封住铁剑。
兵刃交击,不闻金铁交鸣之声,但包天成却感到了手腕上一震,顿然心中一惊,忖道: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包天成仗恃着兵刃沉重,全力向下压去。
再看唐汉手中,只是一把其薄如纸,长不过两尺的软刀。
但此刻刀身笔直,封住了包天成的黑剑。
明眼人,都可看得出来,此刻的兵刃相触,包天成应该是占尽上风。
唐汉以一柄又短,又薄的软刀,对付二十四斤的铁剑,那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但他做到了。
那必须要加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抵拒住那长剑,另外,还要内力贯注在刀身之上,保持住刀身软下来。
包天成使出了八成真力。
唐汉似是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境界,也运集功力抗拒。
只见那软刀满刃,忽然间,深入了铁剑之中。
子母刀吴恒、石一峰、金八,六道目光一齐盯注在两人动手的兵刃之上。
包天成也看到对方软刀薄刃,逐渐地陷入了铁剑之中。
利刃陷入了包天成的铁剑之中,全是凭仗着深厚的功力所致。
这是一场对双方都不利的较劲,再对待下去,包天成手中的铁剑,很可能被唐汉中的软刀切断,但唐汉支必须以三倍的内力,抗拒包天成兵刃的优势。
包天成成名江湖数十年,盛名自非虚传。
他看到目前自己的危急,但也看出了唐汉处境的尴尬。
包天成没有收回铁剑,反而,尽全力向下压去。
唐汉也被迫全力封架。
事实上,两人用不着这样一个较劲之法,尤其是唐汉。
两人动上手,全力施展之后,却成了欲罢不能之势。
子母刀吴恒突然缓缓移步,向唐汉身们靠去。
一面说道:“对付黑剑门这等杀手,专施暗算的人物,大概用不着讲什么武林的规戒了!”
他究竟是成了名的人物,心中虽想出手,但却不好意思对人家施展暗算,所以还是先行说了出来。
唐汉也听到了,但他无法接口。
但吴恒逼近了唐汉,还未及出手,听金八低声劝阻道:“副座,不要插手。”
吴恒怔一怔,停下脚步。
凝目望去,只见唐汉左手执刀,右手却摸在肩上的长剑柄上。
原来,唐汉身上带了两种兵刃,一支长剑,和一口软刀。
唐汉单手执刀,力量大减了很多,双方又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林成方和那位黑衣女杀手,却分出了胜负。
两人久战之后,林成方终于发现了她的缺点,她的剑招虽然凌厉,但却只有十几招的变化运用。每一招都用过了十次以上。
虽然,她出手的部位不同,但剑路却是同一变化。
林成方剑术上高深的造诣,使他立刻想出了克敌之法,因为那黑衣女子剑招的恶毒,林成方的反击,也必是极端快速的剑招,掌握那剑招变化的一瞬,作致命的一击。
心中盘算了很久,又接下黑衣女了数十招,忽然在黑衣女子挫腕收剑的一瞬,挥剑击出。
长剑由前胸直透后背,正中要害,一剑毙命。
强劲的剑上力道,也同时震飞了黑衣女子手上的兵刃,连一声惨叫也未及发出。
站在四周观战的人,似是都未料到林成方会是杀了对手,因为在搏斗的过程之中,并未见林成方取得优势。
那胜利似是忽然而来。
这也正是一个剑手造诣深浅的分别。
林成方抽回了长剑,退到一侧。
斩情女眼看林成方一剑毙敌,心中杀机突起。
顾不得在群豪之前,暴露出她剑上的隐秘。
江湖上传言斩情女武功高强,杀人很多,但却不知斩情女对付强敌的手段。
斩情女也知道必须要尽量保持那个隐秘,才能使人对她难测高深,想来自下不必保持自己的隐秘了。
于是,决定施出杀手,给然暴露了隐秘,也是在所不措。
只见她左手短剑忽然一招直刺,点向黑衣人的前胸。
右手的短剑,却封向了黑衣人手中的兵刃。
表面上,这一招有攻有守,但严格点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因为,她手中双剑都先行摆了出来,限制住了自己的变化,却留给对方的变化余地。
左手刺出的剑势,受到了距离的限制,绝对无法刺中敌人,右手短剑,又先行递出,封住了一定的方位。
对黑衣人手中长剑微偏,忽然避开了斩情女右手短剑封住的方位,由下而上,反撩过来。
可是,奇事发生了,斩情女右手的剑势,就在引开对方的兵刃,左手短剑,忽然间射出一道银芒。
快如闪电,射进了黑衣人的前心要害。
那是斩情女短剑上三寸剑尖,忽然脱开了剑身飞出。
三寸剑尖,直没入黑衣人的前胸。
但黑衣人上撩的剑势,也划破了斩情女的右袖。
可惜,他无力再推进长剑,身子摇一摇,倒了下去。
斩情女右腕一挫,那刺入黑衣人前胸的三寸剑尖,又收了回来,仍然回合在剑身之上。
笑一笑,望望被对方长剑划破的右袖,低声说道:“林兄见笑,小妹杀人的手法,不太光明。”
林成方未置可否,脸上无笑容也无温意。
观战之人,有很多没有看到斩情女杀人手法,但却听到了那句话。
转眼望来时,黑衣人早已倒了下去。
王荣却接上了腔,道:“黑剑门这个组织,都是见不得天日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法杀他们都没有错。”
大厅中的搏斗,只余下了唐汉和包天成两人。
唐汉忽然双手握刀,骤发内劲,震开了包天成的铁剑,疾退了三步。
退开之后,未再向前攻来,那是表明了暂时罢战的意思。
包天成心中明白,唐汉绝不是怕他,也没有落败,以胜负之机而论,唐汉似乎还占些优势。
但铁剑火弹也有绝技未施,手中扣着两粒火弹未发出去。
唐汉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道:“他们都死了?”
林成方道:“不错。”
唐汉冷冷说道:“这四海镖局之外,至少还有二十个人,只要我高声一呼,他们就立刻会攻入进来。”
包天成道:“我想他们的武功,未必能强过你带来的一男一女。”
唐汉道:“诸位对黑剑门的人,了解的太少。”
斩情女道:“咱们就是知道的太少,所以,才向阁下请教。”
唐汉道:“你们想知道?”
斩情女道:“当然想知道,不过,不知你唐兄愿否见告?”
唐汉道:“黑剑门中,杀手的等级,大都在伯仲之间,他们出手的凌厉并无太大的分别。”
斩情女道:“唐兄是今夜来这里的头儿了。”
唐汉道:“不错。”
斩情女道:“那么以你唐兄的看法,你能不能杀了我呢?”
唐汉道:“很难说,但我如招他们进来,这一场搏杀,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很悲惨的劫难,四海镖局,也将付出最大的代价。”
话虽然说得很狠,口气之中,却留有斜。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兄,你敢不敢带他们离开这里。”
唐汉道:“离开,到哪里去?”
斩情女道:“脱离黑剑门。”
唐汉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脱离黑剑门。”
斩情女道:“为了我。”
这句话说得很大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
唐汉笑一笑,道:“你要跟着我,作我的女人。”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要你跟着我,作我的男人。”
唐汉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自我懂事一来,一直有很多的男人跟着我。”
唐汉道:“这么说来,姑娘之意,是要在下也变为很多人之一。”
斩情女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是太好了,自然可以和他们不同。”
唐汉哈哈一笑,道:“斩情女,你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吗?”
斩情女道:“像你这种人,今日生,明日死,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事,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你有很多女人,那倒也是可信的事。”
唐汉道:“你相信我的话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相信。”
唐汉道:“好!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不会作你的男人,因为,我是个有女人的人。”
斩情女道:“唉!这就叫锋芒相对,如是我们两人要处下去卜只怕,必须要一个人,迁就对方才行。”
唐汉道:“咱们处下去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活下去。”
斩情女道:“很多事,已经有了证明,黑剑门两组杀手,并没有把我杀死,你亲眼看到了事实的经过,我越来越对自己活下去的事,充满了信心。”
唐汉道:“黑剑门没有办不到的事,如若在下这一组杀手,无法办到的事,他们会出动更高身份的人。”
斩情女道:“什么样的身份?”
唐汉道:“咱们是黑剑门的杀手,再上去,那就是护法级的高手,他们办不到,黑剑门中的主脑人物会出动。”
斩情女道:“如是黑剑门中几个主脑人物也办不到的事,又该如何呢?”
唐汉道:“我想,真有那么一天,黑剑门中的首脑人物,也解决不了的事,那么黑剑门,也应该解散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汉,古往今天,有不少黑剑门这样的组给,他们可能猖狂一时,但却无法永远地继续下去,所以,我相信他们也快了。”
唐汉道:“就算有兴衰之说,黑剑门此时,也正在兴盛之时,所以你们估算错了。”
斩情女道:“你等两个随来的杀手死去后,再说出心中的畏惧和真情,那证明了一件事,你也觉得自己走错了路,老实说,我斩情女寄身绿林,算不得白道上人,但我看黑剑门,一样的看不下去,盗亦有道,但他们作的事,却完全失去了人性,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组合,计价杀人,不管为什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绿林同道也好,忠臣孝子也好,你想想,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唐汉接道:“斩情女,你……”
斩情女接道:“听我说下去,人活在世上,要活得像个人,就算是坏人,也要有点人味道,至少,你能说出一番为人的道理,我斩情女也被侠义门中人,看作了大逆不道,不过,但我自觉还是一个人,我有情有意,有爱有恨,你们呢?完全不像是人应该作的事。”
唐汉呆了呆,道:“斩情女,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样一张好口才。”
斩情女道:“我不是卖弄口才,我只是实情实说罢了。”
唐汉道:“这些道理,却很动人,不过,对黑剑门中手们说没有用,他们自幼学的,全是杀人的技巧,杀人的方法,他们早练成了一种冷酷无情的性格,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些道理。”
斩情女道:“你懂吗?”
唐汉道:“我懂,因为,我不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杀手,我是杀手中的领班。”
斩情女道:“你身份高一些,所以,也知道的比他们多一些。”
唐汉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只知道服从令谕,他们并不知道太多的事。”
斩情女道:“你不也是他们从小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我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是……”
唐汉接道:“我是由半途中进入黑剑门的。”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应该是很懂得道理的人了。”
唐汉叹息一声,道:“我如不懂道理,他们早就杀进来了。”
斩情女忽然有一点羞怯的味道,垂下头,缓缓说道:“你愿不愿弃暗投明。”
唐汉苦笑一下,道:“你们很强大,对付了两批黑剑门中的杀手,老实说,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苦笑一下,接道:“黑剑门,这个名,已经说出了黑剑门中不少的有,那里面一片黑,黑得看不到任何景物,伸手不见五指,所以,生活在黑剑让中的人,不会想得大多,也不会看得太远,他们已习惯了那黑暗中的生活。”
斩情女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唐汉道:“你要我,弃暗投明?”
斩情女道:“是!”
唐汉道:“但我仍然觉得一片黑暗,不见光明何在?”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唐兄,你怕不怕死?”
唐汉道:“有一点怕。”
斩情女道:“既然是有些怕死,为什么不反过来,我们至少可以不我……”
唐汉哈哈一笑,道:“我已说过了,你们如若想以武功制服我,绝不可能,也包括这位林镖师在内。”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唐兄,有一件事,大约你唐兄心中也明白,在下绝不怕你。”
唐汉道:“这个,我知道,这一次,鼓动四海镖局出面对付黑剑门,也是阁下一手挑拨而成,真叫在下有些不明白。”
斩情女道:“正邪不两立,碰上面自难免会有一场恶战,这一点有什么想不明白。”
但林成方心中明白,唐汉指的什么。
看来,他在黑剑门中的身份不低,至少,他知道了宝通镖局和黑剑门的关系了。
一旦被唐汉揭穿了内情,自己可以找出不少辩护的理由,但内心之中,总觉有些憋扭,也难免会引起别的人心中之疑,那时间可能使彼的合作,都会受很大的影响。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不谈过去未来,只谈现在,唐兄,愿不愿,和我们合作呢?”
斩情女道:“唐兄,可能我们逃不过黑剑门最后的追杀,但至少,我们已经抗拒了两次黑剑门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道:“我带来的杀手呢?”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摇摇手,道:“不能,他们纯是杀手,一种除了杀人,别无所知的人,而且,他们还需要女人……”
包天成接道:“他们如若都是二十以上,三十以内的人,那自然不足为奇。”
唐汉道:“包总镖头,大约你还不清楚我说的意思……”
包天成道:“阁下可否说的清楚一些呢?”
唐汉道:“他们一生中,只知道三件事情,一件是吃喝,一件是女人,还有一件是杀人。”
包天成道:“吃喝和女人,也都是一般杀手级的通病,但不知这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汉道:“包总镖头,见多识广,但却未必见过这些人,他们是专心培养的杀手。”
包天成点点头,道:“我有些明白了,那是说这些废人,除了那三件事外,再我其他的办法了。”
唐汉道:“是!他们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恩怨情仇。”
斩情女道:“这些人是特别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是!黑剑门有一种特别的能耐,他们能够很快地造成杀手,而且,每一个杀手都有很大的成就。”
斩情女道:“刚才,和我们动手的一男一女,是不是黑剑门训练的速成杀手?”
唐汉道:“是!”
斩情女道:“那的确很可怕。”
唐汉道:“所以,就算咱们能够把这批杀手召过来,只怕也无法把他们安排下去。”
斩情女道:“那么,这一批人,咱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唐汉道:“就是这个困难?”
斩情女道:“唐兄,这批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倒不如把他们除去算了。”
唐汉道:“你是说把他们杀了?”
斩情女道:“是!如若无法把他们收服,只有把他们毁去。”
唐汉道:“如何一个毁去之法?”
斩情女道:“这个,我看,咱们要计议一番,不让他们有还手之力,一举把他们毁了。”
唐汉道:“说说容易,办起来,却是困难万分。”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他们有十二个人,如若他们一起出手,只怕要有一场很激烈恶战,一举把他们完全毁去,谈何容易。”
斩情女道:“唐凶,那些杀手中,有没有好人?”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他们未入黑剑门中之前,是好人、坏人,很难知晓,进入黑剑门中之后,那就谈不上好人,所以,姑娘如若早已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那就不用心存顾忌了。”
斩情女道:“唐兄,他们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唐汉道:“听!”
斩情女道:“如若唐兄把他们引入一个死角之中,咱们设法子,暗器齐发,能不能一举间,把他们完全消灭?”
唐汉摇摇头,道:“不能,他们虽然对事对人,变得浑浑噩噩,只对武功和杀人一道,却仍然保持了很敏锐的反应,就算很多暗器齐施,也无法把他们消灭。”
斩情女道:“唐汉,那咱们应该如何处置这般人呢?”
唐汉道:“他们是我的属下,平常,都听从我的令谕,但黑剑门是不是另一种控制他们的方法,使他们可以不听从我的令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唐兄,这些人,如若还肯听你的令谕,倒还是我帮手,黑剑门两次挫败,绝不甘心,他们会有更厉害的高人找来,唐兄,如能和十二个杀手反击黑剑门,那不但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而且,也可以给黑剑门一个很大的打击。”
唐汉笑一下,道:“好是好,不过,我确实没有控制他们的把握。”
林成方突然接口说道:“唐兄平常时日,是不是和他们守在一起呢。”
唐汉道:“不是,他们自有一个生活的天地,每次我出动之前,才选一些杀手带来。”
林成方道:“黑剑门行恶甚广,难道每一个地方,都住有这些杀手吗?”
唐汉道:“那倒没有,有一处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然后,用篷车把他们送往需要之外,诸位知道,如若黑剑门,在江湖之上,也算一个门户,他们该是最有钱的一个门户,到处,都置有产业,建有宅院,这些宅院,如非需要,连我们都不知道。”
林成方点点头,道:“那是充满着互不信任的组给。”
唐汉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凶狠的组合,但他们有严密的管理,精密的分工,使得运用上十分灵活。”
林成方道:“这么大一个罪恶的组织,少林、武当,这些大门户,都不肯出面干涉吗?”
唐汉道:“有!武当派有过一次,但一战之后,武当伤亡很大,以后,就不再多管黑剑门事,黑剑门也尽量避免他们找上,就这样拖着,保持了一苟安的局面。”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当世之中,所谓白道人物,就这么瞧看着你们黑剑门这一个邪恶的组织为所欲为了。”
唐汉道:“那也不是,听说有两位义侠人物,为我们黑剑门的事,还在到处约请高人,准备对付我们。”
斩情女道:“世界上,真还有这样的人物吗?说说看,他是什么人?”
唐汉笑一笑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也许还算是一桩大隐秘,但在黑剑门,那确实早已算不上什么隐秘了。”
斩情女道:“说啊,那究竟是什么人?”
唐汉道:“铁笔金针周千里,丐侠江大同。”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说呢?这两位老人家,两年多不在江湖上现身了,我还认为我他们被黑剑门给吓跑了,原来,他们在打主意对付你们。”
林成方道:“这两位的侠名如何?”
斩情女道:“我不算白道中人,但如说江湖上,有两个叫我佩服的人物,那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林成方道:“哦!为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侠,不为言惑,不为名动,他们讲理,而且讲的通情达理的真理,我见过周千里,也和我谈过几句话,他没有听信江湖上的传言而看不起我,也没有老气横秋的一番施教,他只告诉我几句话,却对我很大的景,也使我有很多的改变……”
林成方哦了一声,接道:“那是两句什么样的金玉良言?”
斩情女道:“只是两句很平实的话,但他说有真诚,他说,一个只求心安,别管流言如何,能得一个理字,是非任人评论。”
林成方道:“果然是两句掷地有声的金言。”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唐汉的身上,道:“唐兄,谈谈眼下的事吧!既敢抱琵琶,何用半遮面,干脆一句话,你要不要脱离黑剑门,愿留下,咱们欢迎,不愿留下来,尽管请便,黑剑门你已经无法再回去,但我不相信黑剑门真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本领,指你一条去路,西北大漠,可使你安居下去,小妹我在江湖上声名不好,但我赚了很多钱,要程仪,我可以奉送万两银票。”
唐汉笑一笑,道:“唐某人一身一骑,不论到哪里不愁一口饭吃,要钱何用,我虽然不满意黑剑门的作风,但我已混了很多年,实在已经习惯了那些生活,也看不到有一处好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有一股力量把我拖出去……”
斩情女笑一笑,接道:“现大有了?”
唐汉道:“不错,那力量就是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真有这样大的魔力吗?”
唐汉道:“有!我见过南国佳丽,北地燕脂,老实说,真使在倾心,今宵才叫我遇到。”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唐汉,你听着,我听过无数的甜言蜜语,也经过很多醋海风波,我号称斩情女,不怕情丝多,我不是三贞九烈的人,可也不是很随便的人,跟我来往过的男人,都是我裙下之臣,可是不一定能得布施色身,你不要想得太简单。”
唐汉道:“能够得蒙垂青,召我入幕,那是在下的心愿,但如不能,只要能常追随,得亲芳泽,也稍有慰藉。”
这两人一番大胆交谈,只听得身侧群豪,个个目瞪口呆。
斩情女道:“看来,你也是情场老手,不过,对我斩情女而言,还不算顽劣。”
唐汉笑一笑道:“得食仙桃一口,何要烂桃一篓。”
斩情女道:“我不是仙桃。”
唐汉道:“这是我的想法。”
斩情女道:“你决心跟我了?”
唐汉道:“先随骇尾,再图上进,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斩情女叹口气道:“我见识过的男人多了,但却从没有像你这样胆大的直言,不作掩饰的男人。”
唐汉笑道:“我出身不好,不尚斯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有了很多的男人追随我,田昆便是其中之一……”
唐汉接道:“既有多人,又何在乎多增一个。”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但跟我也有规矩。”
唐汉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一要无妒忌之心,二要有效死之忠,三要有绝大耐心。”
唐汉道:“好像这三样,我都能作到。”
斩情女道:“你可能上也碰不到我一下。”
唐汉道:“我死了,一了百了,还活着总有机会。”
斩情女黯然一笑,道:“唐汉,看来你好像已选人了。”
唐汉道:“那就该想一个对付门外杀手的办法。”
斩情女道:“这办法,恐怕还得由你去想?”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想法子对付他们。”
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正想开口招呼,却被斩情女示意阻止,道:“别管他,他自己会想办法。”
包天成道:“在下走了数十年江湖,像今宵之事,还是第一点。”
林成方道:“姑娘,你真的准备收留唐汉?”
斩情女道:“不错,我准备收留他,我已经和黑剑门作了对,就算我不想惹他们,也有些无法回头,好在,我的武功已经复元了,我要斗黑剑门,就必须多一点人手……”
目光一掠包天成,接道:“四海镖局的休期将届,你们宝通镖局,大概也不会永远保护我,所以,我必须自己罗致一些人手,对付黑剑门。”
林成方道:“姑娘的雄心不小啊。”
斩情女微微一笑,我出身绿林不像你们白道中人,有很我规法约束,我闯过很多祸,但我相信,我没有作什么太坏的事,我遍地仇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我,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不过,目下和黑剑门这番搏斗,我觉得很有意思——”
包天成道:“很有意思……”
斩情女道:“你不会明白,我不是好人,但我身上还有一点倔强的血液,我一直为江湖中白道人所不谅解,但我想做一件他们不敢去做的事,让他们开开眼界,至少,我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妇道人家,敢面对着黑、白两道中,闻名丧胆的黑剑门。”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这几句话,好像使在下很受感动……”
斩情女道:“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我看应该辞去宝通镖师的位置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准备帮助我?”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不嫌弃,在下可略效力。”
斩情女道:“对你林兄,小妹心中是欢迎万分,不过,最好你还是别来。”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第一个,我拢络人的手段,你就看不惯,我以布施色身,拉拢人心,我没有黑剑门那严密的组织,只有自己这一点本钱。”
林成方道:“执大义不拘小节,这一点,在下倒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你……”
林成方道:“我是很明理的人,以姑娘这点单薄力量,抗拒黑剑门,必须要招纳人手,你说的不错,除了你一身之外,实也难以找到效命的人。”
斩情女道:“林兄能谅解,小妹很感激……”
凝目沉思片刻,脸色严肃他说道:“我决定留用唐汉,也不惜一切代价笼络他,我要他把胸中所知道的黑剑门中隐秘,完全的说出来,我就算死在了黑剑门的杀手之下,但至少也可以把黑剑门的内幕挖出来一些,公诸于世,那也算死得了。”
这番话说得很凄凉、悲壮,但也极具有感动人的力量。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还没有退保,而且也不想退保了。”
斩情女道:“可是顶多还有两天,限期就满了。”
包天成道:“咱们可以再续。”
斩情女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们准备和黑剑门作对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姑娘,在下打一个比喻说吧!一个人跌倒在水潭里,大概不会再怕雨水打汨湿衣裳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总镖头,我很感激你这份盛情,不过,这件事,你要仔细地想一想,你们保了我斩情女这一趟镖,很可能就没有再保别人的机会了。”
包天成道:“我已经想过了,明天,我就快马传讯,叫四海镖局各地的分局停业,把好手全部调集到徐州,准备碰一碰黑剑门。”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分号十几处,养活了好几千口人,这一暂停营业……”
包天成接道:“这一个姑娘尽管放心,四海镖局暂时停业,只是怕黑剑门的杀手,到处突袭,但他们的俸银,我们会照发,而且,一发三个月,镖局的人,一年到头忙碌,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阵。”
斩情女道:“那好!你算算看,这三个月,要多少开销,由我来贴补。”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集聚了不少的银子,这一点损失,我们还贴得起。”斩情女道:“那你们准备保我好久?”
包天成道:“暂订三个月,但如不够,咱们可以再续下去,要不然,是四海镖局垮子,再不然,就是黑剑门让了步,好歹总要作个了结才行。”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贵局的盛情,确叫小妹感动,但事情最好先说明白,我聚存一点银子,价码任由总镖头开过来。”
包天成笑一笑,道:“我本来一天开一两银子,但你姑娘既是有钱人,我就加完十倍,一天收十两银子。”
斩情女感动得热泪盈眶,黯然人道:“十两银子,怎么能行?四海镖局的盛名,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包天成道:“这么说我很惭愧,力们这作法,是被逼出来的。”
斩情女道:“这已经很够了。”
包天成道:“姑娘,我准备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
斩情女道:“那你想干什么?”
林成方道:“姑娘抗拒黑剑门,正在招兵买马,我看,我该投效过来。”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我看你不用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我可以长期雇用呢!”
林成方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姑娘的事,没有一个结果时,在下了也不会辞职就是。”
斩情女还未来得及答话,唐汉已快步行了过来,笑道:“姑娘,他们都暂时安排好了。”
斩情女道:“暂时安排好了,怎么回事?”
唐汉道:“不可能把他们收为我用,所以,只有暂时把他们先安顿下来,我想想,怎么处置他们。”
林成方道:“阁下既能把他们安抚下来,就应该具有影响他们的力量。”
唐汉道:“他们是黑剑门专以培养的杀手,没有人能使他们倒向敌对一方。”
林成方道:“照你这说法,咱们只有一途可循了。”
唐汉道:“是!毁了他们。”
林成方道:“他们武功不弱,杀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汉道:“对!所以,我准备下毒。”
王荣道:“全部毒死。”
唐汉道:“他们受着一种控制,留下他们也没有办法使他们为我们所用。”
斩情女道:“事情是不错,但一下子毒死那么多人,手段未免辣了一些。”
林成方道:“唐兄,他们还听你的指挥吗?”
唐汉道:“现在还听。”
林成方道:“那行,唐兄带着他们,独成一个单位,借他们之力,拒当黑剑门另一批杀手。”
唐汉道:“这个,我担心,他们会倒戈相向,他们并不是我的属下,一旦他们重返黑剑门,岂不是又增加了敌人的力量。”
斩情女道:“黑剑门在他们身上加了禁制?”
唐汉道:“好像如此,但什么方法,我不太清楚,所以无法着手。”
斩情女道:“这佯吧!先把他们穴道制住,分别的囚禁起来,黑剑门杀手再找上门来时,咱们就放一个试试看,如是能够用,那就用下去,不用,再毒死他们不迟。”
林成方道:“武林中,都传说斩情女手辣、心狠,现在看起来,倒是传言有误。”
斩情女道:“也许有些变化了,现在和过去是有点不同。”
唐汉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再去安排他们一下。”
林成方、王荣,同声说道:“咱们去帮忙。”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包天成缓缓说道:“我们保护姑娘,但我们不一定成功,所以,姑娘还可以按你的方法去作。”
斩情女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道:“你还尽管罗致人手,请你的朋友助拳。”
斩情女道:“我认识的人,只怕有一点问题。”
包天成道:“什么问题?”
斩情女道:“他们的出身不太好,可能是绿林道上人,说不定还和贵局有过梁子。”
包天成道:“不妨事,只要他们不记恨四海镖局,我们决不会和他们冲突。”
斩情女道:“这就好处了,明天,我会派些人出去,看能请好多助拳人。”
用一顿饭工夫时光,唐汉和林成方、王荣等才转了回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安排好,天色已近五更。
包天成望望天色,道:“时光不早了,诸位也该休息一下,看样子,今晚上,不会再有黑剑门中人找上来了。”
唐汉道:“我看三天时间,他们才会有第二批杀手赶蛛,就在下所知,我这次带这一批人手,是黑剑门中在里安排的最后一批人手。”
斩情女低声道:“唐兄,黑剑门可以攻袭咱们,咱们为什么不出手反击。”
唐汉道:“反击,你是说,咱们先下手,挑了黑剑门在徐州的耳目?”
斩情女道:“小妹正是此意。”
唐汉道:“谈何容易,真正发号施令的人,一直隐藏在背后,连我这个黑剑门中人,都知道有有限,而且,只限于我办的事。”
斩情女道:“唉!黑剑门能成气侯,也有它很多的优点。”
唐汉苦笑一下,道:“他们一直是如此,我在黑剑门中,身份也不算大低,但除了我干的杀手这一行外,其它都很陌生。”
包天成道:“姑娘,先休息一下吧!有事明天再作决定。”
群豪各自回到房中,闭目盘坐调息,也有人和衣躺在床上。
出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也很平静,一直到太阳下山时分,还未见过第二批黑剑门中人。
四海镖局似乎真的拼上了,天一亮,就快马传书,通知各处分局,每人发俸银三月,暂停营业,哪一天再开业,所侯通知。
唐汉也似是真的背叛了黑剑门,但他一直怀疑中了毒。
斩情女一直陪着他,但一天过去了,却不见毒性发作。
林成方一直在盘算,如何能使这些人真诚地团结起来,以便全力对抗黑剑门。
只有高空雁团居一屋,他未和包天成见面,也未出房门一步。
林成方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田昆和阴阳双剑一早就开了镖局,天色入夜才回来。
徐州城表面上仍然是一片繁荣,但田昆和阴阳双剑却感觉到了徐州城中,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所有江湖人物,突然消失不见,好像都已经离开了徐州。
由晨至暮,他们没有找到一个人。
斩情女听两人说完经过,心头暗暗震动,那说明了黑剑门在徐州仍有着极大的势力。
江湖上,一日问全都走开,那说明了,都在逃避什么,谁也不愿再卷入这漩涡之中。
包天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晚饭时分,把群豪邀入了大厅,几席很丰盛的菜肴,但却备酒不多,显然无意让人喝酒大多。
林成方、斩情女、唐汉,受到了特别的敬重,由包天成和金八奉陪一桌。
高空雁没有参加这场宴会,”甚至包天成不知道四海镖局,住着这么一个人。
酒过三巡,包天成才望着斩情女,道:“姑娘,在下和镖局中人商量了很久,得到了一个结论。”
斩情女道:“怎么一个结论?”
包天成道:“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推举一个首脑出来,以便发号施令。”
斩情女道:“这个自然非你包总镖头莫属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不行,这个,在下想过了,当仁不让,也只能作一个副首脑。”
包天成道:“有……我也想过了。”
斩情女道:“什么人?”
包天成道:“姑娘你。”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包总镖头,你可是和我开玩笑吗?”
包天成道:“不开无笑,在下说的千真万确,你太过招举我,尽管我有那么一点目视过高,但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人,我不自卑,但决不是领袖群伦的材料,你想想看,我斩情女在江湖的垢誉,如何能叫人心服。”
包天成笑了,金八也笑了,林成方笑一笑,说道:“姑娘,你怎能如此妄自匪薄……”
斩情女接道:“林兄,不管你是诚心讽刺,还是由哀的赞美,但我还是正正经经回答你,我算是混混的人,混混的本领也很大,我可以使很多绿林道上桀骜不驯的人,为我卖命,但也不是绝对如此,他们有很多人,未必肯听我的。”
包天成道:“姑娘,至少,我们现在的人,都会听你的。”
斩情女道:“我太了解自己,诸位,别这么为难我,当仁不让,我也要尽自己一份最大的力量,我可以担当一个责任,那就是,我愿和田昆,唐汉,阴阳双剑等,合组成一股力量,用我的办法,尽量罗致人手,但我绝对效忠……”
效忠什么人,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到目前为目,还没有推举出一个领导人物出来。
林成方眼看僵局很难打开。而且,斩情女也确非领袖一方的人才。
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在下有几句话,说出来如是有什么错失之处,不望诸位赐正。”
包天成道:“林兄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说的不错,她有能力组成一股力量,但要她堂堂正正的出面抗拒黑剑门,确有很多不便。”
包天成接道:“那就请林兄出面了。”
林成方道:“我愿全力以赴,但我自知声望不够,所以,这人选,还是你包总镖头,最为恰当。”
包天成道:“我只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唯利是图,我谈不到一点侠名,如何能领导这个组合。”
林成方道:“总镖头,目下同,振袂而起,先和黑剑门对抗的是你的四海镖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作为,少林、武当,也应该瞠乎其后,在下全力拥护,敝局的万总镖头,也早有抗拒黑剑门的存心,由他辅助包总镖头为副,以后,咱们再有声誉极隆的人,参与此事,不妨再作计议,我林某人加入镖局不久,但我觉得一个镖师,并不失一个习武者的本份,我们保护良善,使货畅其流,只要我处事严正,取财有道,比起自称侠义道上人,并不逊色。”
金八突然接了口,道:“听林兄这一席话,在下觉得总镖头不要再推辞了,至少,目前抗拒黑剑门的人,是以四海镖局子为主。”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推辞了。”
对于金八的话,他似乎十分听从。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你说话算不算数?”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要万总镖头参与此事,能够办到吗?”
林成方道:“大概可以,我去和他谈谈。”
斩情女道:“不是谈谈,而是要想法子把他请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姑娘放心。”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小妹相信林兄……”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这件事在武林之中,也该是一件从听未有的奇事,历来,对付江湖中枭雄组合的,大都由一个大门派,或是侠义道中人出面领导,但这一次,却由镖局中振袂而起,更妙的是,小妹这个声名狼藉,向为正派武林同道看不起的人,竟然是相当锐峰,也成了抗拒黑剑门的主要人物,想一想我自己就觉得好笑。”
林成方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你哪里知道,对付黑剑门这个杀人组织化了丐侠江大同,铁笔周千里多少心,哪知道院主万寿山,不计名利,以数十年清修之身,混入江湖,高空雁因哑逃世,也被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这才是最值得敬重的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说的是,但最重要的,还是姑娘能够明辩是非,你声誉不好,我想,那该是环境有关,能执大义,虽有亏小节,也无可厚非,这一次,姑娘振袂抗拒黑剑门,不但替自己恢复了声誉,而且,也将替武林开一先河,从此之后,只怕再也无人敢轻藐姑娘了。”
斩情女笑情:“林兄,少给我灌迷汤,小妹不吃这个。”
林成方淡淡一笑,未再接言。
斩情女回顾了包天成一眼,接道:“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沉稳、明智、武功高强,由两位总其成,足可使人心服,但为了运用方便,使黑、白两道中人,共同协力,小妹还有一点浅见,希望采纳。”
这时,包天成已对斩情女另眼相看,点点头道:“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绿林中人,由小妹统率,免得因生性不同,自相冲突,宝通镖局的人,由林兄统领,贵局中人,由石一峰副总镖头率领,各自编组,混合拒敌,以收灵活运用之效。”
包天成道:“好!在下和万总镖头商量之后,组成一个对抗黑剑门的组织,不过,绿林道上人,就请姑娘安排了。”
斩情女道:“不管他声誉如何,只要愿意对付黑剑门,是不是都可以收用?”
包天成道:“是!眼下咱们最大用心,是对付黑剑门,凡是能对付黑剑门的人,姑娘都可以收用了。”
一餐酒完,林成方立刻赶回了宝通镖局,请来了万寿山。
宝通镖局走了一个万寿山和林成方,那就等于关了门,也立刻挂出了停业的招牌,章明跟着万寿山,一同到了四海镖局。
苏百魁被万寿山送了一笔银子遣走镖局仿照了四海镖局的作法,都发了数月的薪俸,暂时散去。
林成方心中明白,这一次交上手,只怕不是三王日会有一个结果,牵累了无辜的人,倒不如停业的好。
万寿山和包天成见了面,受到了包天成绝对的尊重,单是万寿山那一份长相,就给人一种严武、高贵的感觉。
四海镖局徐州分局的地方很大,一进四个大院子,过百间的房子。
但此刻,大部分都住了人。
万寿山见过了群豪,被安排一间独立跨院的上房中。
章明、林成方,都和万寿山住在一起。
一阵忙碌过后,林成方单独来与万寿山交谈。
林成方说明这边的经过情形,然后,才问起周千里和江大同的消息。
万寿山笑道:“周铁笔和老叫化子,能在武林道上受人敬重,那确有它的道理,两个人数年奔波,行动远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前天,江大同深夜来访告诉我,又请到了一位助拳的高手。”
林成方道:“什么人?”
万寿山道:“什么人他没有说,但只告诉我,那是一个女的,一位年轻的姑娘。”
林成方道:“江前辈,还对你卖关子啊?”
万寿山道:“不知他是否卖关子,他说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姑娘……”
林成方道:“这真是玄了,既然连都没见过,如何能说服人家助拳?”
万寿山道:“老叫化说服了那位姑娘的母亲,但却一直没见过那位姑娘,但她母亲说,女儿已动身赶来徐州,老叫化晚了两天动身,前天深夜赶到,想来,那位姑娘早已赶到,要我向你打听一下……”
林成方笑道:“向我打听一下,我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如何会有消息。”
万寿山低声说道:“据老叫化说,那位姑娘很刁蛮,也很任性。要她到了徐州之后,和你联络。”
林成方道:“没有”。
万寿山道:“这就不知道详情了,也许,她要独行其是。”
林成方道:“这就有些胡闹了,对付黑剑门,应该是以组织对组织,如若一两个人,单独行动,实在没有什么效用可言。”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我听老叫化子说,那位姑娘的武功不错,而且,聪慧绝伦,极擅易容改装之术。”
林成方道:“所以,她要大胆的单独行动?”
万寿山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苏百魁呢?”
万寿山道:“我把他送出了徐州。”
林成方道:“院主,咱们要不要先挑了那处当铺。”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黑剑门正在调动人手,如若咱们先挑了他们的暗舵,很可能更激怒他们。”
林成方笑道:“我看是用不着担心了。”
万寿山道:“好!那就挑了它。”
林成方道:“听唐汉的口气,黑剑门中的杀手,和各处分舵,是两个系统,作杀手的只管杀人。”
站起身子接道:“我去和包天谈谈,那座当铺,只怕隐有不少高手,还得调派一些适当的人手才行。”
包天成虽然心中怀疑林成方怎知黑剑门中分舵之密,但地没有多问。
双方既然已经撕下了脸皮,倒也用不着有所顾虑了。
包天成和林成方计议的结果,决心派唐汉去,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弃暗投明。
除了唐汉之外,由斩情女带了田昆,阴阳双剑,林成方,王荣,子母刀吴恒,包天成也亲自出马。
一行九人,分成两波,赶往那假借当铺的黑剑门徐州分舵。
但包天成等仍是晚了一步,到那里,已不见一个人影。
但密屋中,还留下了不少银子,不下四五千两之多。
显然,黑剑门中人,也撤走得很急促。
但包天成,斩情女,都相信黑剑门不会忍受这一次挫败,必然会在三五天内,调遣高手,找上四海镖局子。
哪知事情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包天成、林成方等,足足等过了七天,还未见一点消息。
黑剑门似乎认了命,突然问在江湖上消失。
但包天成不相信黑剑门真的认了,林成方、斩情女也不相信。
等待,就像是密云不雨的天气,等的心中发闷发懂。
到了第十天,仍然未见黑剑门有所举动。
那说明了黑剑门至少已甘心认一次失败,没有在限期之内杀掉了斩情女。
但这十天等的斩情女很苦。
包天成忍不住了,召集万寿山、斩情女、林成方、唐汉,又开了一次会议。
四海镖局的高手,又有不少人赶到了徐州,包天成等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
会议中,斩情女追问唐汉,道:“唐兄,这是怎么回事,黑剑门好像突然间消失了。”
唐汉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就我所知,这是黑剑门中,从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一次,他们好像认了,连闯出来的声誉,都不顾及了。”
林成方道:“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咱们又失策一次。”
包天成道:“他们不来,咱们也不能在这里长等下去。”
斩情女道:“对,咱们应该去找他们。”
林成方道:“怎么一个找法呢?他们来时突然出现,消散时,却无踪无影。”
斩情女道:“我看这要唐兄想想法子了。”
唐汉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出来,但黑剑门一向分工精密,非自己范围的事,根本就不能多问。”
斩情女道:“你在黑剑门中作了数年杀手之久,总该知道他们一点行迹吧!”
唐汉道:“我知道,我们在徐州住的地方,但我带来的全部杀手,也是徐州府近最后一批杀手。”
长长呼一口气,接道:“我飘泊江湖,一直在听命行事。”
斩情女道:“咱们到你们住过的地方找找看,会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林成方道:“这个我看不用试了,试亦无益。”
他心中好后悔,不应去查那座当铺,保留下来,至少,还有一点痕迹可寻。
在坐之人,有绿林中人,也有江湖上阅历极丰富的人,但却没有人能想出一个主意。
正觉彷徨之间,一个镖局伙计忽然奔了厅中,道:“禀总镖头,门外有一位少年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样子的人?”
镖伙计道:“好像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衫。”
包天成道:“好!你请他进来。”
镖局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时,是天色近午时分。
望着镖局伙计的背影,包天成低声对王荣说道:“在大厅外面拦住他,搜搜看有没有歹毒之物,对黑剑门中,咱们不得不小心一此”
片刻之后,镖局伙计,果然带一个蓝衫人进来。
王荣站在厅门口,拦住了去路,挥手示意镖局伙计退去,一抱拳,道:“朋友贵姓?”
蓝衫人一皱眉头,道:“通姓名也应该氢我让到厅中,哪有拦在门口问人姓名的?”
王荣道:“很抱歉,咱们的敌人太狡猾,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蓝衫人道:“你把我当成了敌人?”
王荣道:“在未明来历之前,咱们只好把你当敌人看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就算我是你们敌对之人,但你们一屋子的人,难道还怕我一个人不成?”
王荣道:“要是害怕,就不会放你进来了。”
蓝衫人道:“那很好!既然不怕,那就让开路,叫我进去!”
王荣道:“自然要你进去,不过,在下要搜查一下。”
蓝衫人呆了一呆,道:“搜查一下?你……”
王荣道:“对不住朋友,你如身上暗藏了什么歹毒之物,咱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蓝衫人摇摇头道:“我带什么?你应该瞧得出来了,但不能搜我。”
王荣道:“非搜不可?”
蓝衫人怒道:“你如一定要搜,我就不进去了。”
王荣微微一怔,道:“朋友既非敌人,搜搜有何不可……”
蓝衫人接道:“就是不准你搜!……”
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哪一位是当家的人。”
包天成道:“这厅中之人,都可以作得几分主意,阁下有何见教?”
蓝衫人道:“你听着,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潜入了徐州,你们要小心了……”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接道:“黑剑门中杀手,到了徐州,你怎会知道?”
蓝衫人道:“我好意来通知你们一声,想不到,你们竟然是如此的唠唠叨叨,话我已经说出了口,听不听,那在你们了,在下告辞。”
包天成道:“站住。”
一挥手,子母刀吴恒,破山手石一峰,突然穿了出去,拦住了蓝衫少年的去路。
吴恒笑一笑,道:“少兄,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没有办妥,为什么要掉头而去呢?”
蓝衫人道:“怪你们不懂待客之道。”
林成方心中一动,低声对万寿山道:“莫非是她来了,我得出去瞧瞧。”
双肩晃动,人已穿出大厅,低声说道:“吴兄,石兄,王兄,请回厅中,这件事交给在下了。”
经过了一次并肩对敌,石一峰和王荣都对林成方有了很深的认识,闻言退了回去。
吴恒也跟着进入了厅中。
蓝衫人打量了林成方一眼,道:“你一个,换他们三个下去,大概是一位很自负的人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晨下林成方,朋友……”
蓝衫人微微一笑,低声接道:“你就是林成方?”
林成方道:“确是林某,如假包换。”
蓝衫人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万寿山未说姓名,如果一下不能把她说服,只怕她还要使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已从江老前辈口中得知,姑娘慨允相助,共抗黑剑门,在下等感激不尽。”
蓝衫人点点头,道:“那你已经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
林成方点点头。
蓝衫人道:“你可以一个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我还要去探听敌人消息。”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杀手,混人徐州城中一事,是真是假,此事重大,千万开不得玩笑。”
蓝衫人道:“自然是千真万确了,准给你开玩笑,他们至迟今晚上就会发动。”
林成方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蓝衫人道:“大约十人以上,详细人数,我无法确知。”
林成方低声道:“多谢姑娘”。
蓝衫人道:“林成方,你小心了。”
林成方微微一呆,还不来及答话,那蓝衫人已然双掌并出地攻了过来。
她攻势快速,一连五招。
林成方避开了三招,却避不开第四五两招,只好挥掌硬接两掌。
蓝衫人攻过五招后,收住攻势,微微一笑,道:“你不错。”
转身一跃,人已消失不见。
林成方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也很惊异对方的武功。
这丫头进入了徐州城中两日,就听出来了黑剑门的风声,你不能说她不行。
心中念转,人却行人了大厅。
斩情女霍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林兄,可是遇上了敌交旧友。”
他知道瞒不过人,笑一笑,点点头,道:“好厉害的姑娘,竟被你瞧出来了,他不但是我一位故交,而且,还易过了容。”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一位红粉知己。”
这句话冒出来得很突然,林成方听得怔在了当地,斩情女的粉颊上,也泛起了一点热意。”
呆了一阵,林成方才笑一笑,道:“他告诉我一件事,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混入了徐州城,可能很快就展开攻势。”
包天成道:“有多少人?”
林成方道:“详细的数字,他未说清楚,但告诉我至少在十人以上。”
包大成目光转到了唐汉的身上,道:“唐兄,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唐汉叹息一声,道:“黑剑门中,共有两种杀手,一批是强杀组,像我唐汉这样,带领着人手,硬找到了别人的住处,一种是隐形杀手,也就是暗杀组,他们不公开,坐不扬名,而且,都尽量用各种手法,掩去身份,使人认不出来了。”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他们更为可怕了。”
唐汉道:“他们才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突然而来,飘然而去,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武功,而且,行踪诡秘,叫人防不胜防。”
包天成道:“唐兄久在黑剑门,想必知晓如何对付他们了。”
唐汉道:“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只有严作防范一途。”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不要问我,你想必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林成方道:“成竹倒是不敢当,不过,在下感觉到,咱们以隐秘对隐秘,倒是一个办法。”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杀手,是一群咬骨吃人鱼,如若没有相当的饵,只怕他们不会上钩。”
林成方道:“所以,咱们要有一番很精密的布置。”
包天成道:“林兄,何不出出构思,大家研商一下。”
林成方笑一笑,行近包天成,很仔细的说出了一番计划。
他的声音很低,显然,说放之时,也有着很高的戒备。
包天成点点头,道:“很高明,但人手如何分配,还望林少兄提供高见。”
林成方道:“这一个要请包总镖头费心了。”
斩情女道:“对方要杀的是我,我和包总镖头作饵,林兄带人,埋伏在镖局外面……”
林成方微微一笑,接道:“万总镖头,包总镖头,再加上姑娘,三个人,就算有什么变故,也可应付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肯和我在一起作饵,那是万无一失了。”
四海镖局,突然派出了大批镖师,十几匹健马,鱼贯而出。
但四海镖局的戒备,仍极森严,大门虚掩,但大门内,却站着四个佩着单刀,怀抱匣弩的趟子手。
第二天,中午时分,虚掩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守门的趟子手,立刻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
是衙门时的捕快。
当先一个,似是捕快的头儿,身边紧随四个穿着官服的捕快。
领头的,亮出了一个腰牌,道:“我是知府衙门的搏头,门下哪一位当事??
左首一个趟子手道:“在下田二,大人有什么事?”
领头的道:“你们歇业了?”
田二道:“是!敝局中发生点事故,不得不暂时休业几天。”
领头的道:“咱们是官身不自由,去找你们局主出来!”
田二道:“那一位局主?”
领头的道:“好像叫王荣,对不对。”
田二道:“对!不过,他不在。”
领头的道:“这么巧,兄弟奉命拿人回衙门,王局主不在,总该有个作主的吧!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大概没有把知府衙门的捕头放在眼中。”
田二急道:“大人言重了,王局主虽然不在,但敝局包总镖头却正在局中。”
捕快头儿道:“大名上鼎鼎的包天成?”
田二道:“是!包总镖头,大人,我这就去给你通报。”
捕快头儿道:“不用通报,你带我去见他。”
田二道:“是!”
捕快头儿对四个穿官服的捕快一挥手,道:“你们守这里,别让人出去。”
这趟子手田二,本是铃镖田昆所改扮,他虽然在江湖上走动很久,但他一直是暗中活动,所以江湖上都知铃镖田昆之名,却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这也是斩情女要他改扮成趟子手的原因。
他为人谨慎,本来,对这五个突来的官府人物,心中十分怀疑,但见那捕快头儿,留下了四个官府的捕快,内心之中的疑虑消减了不少。
但他仍然十分小心地戒备着。
四海镖局早已有了戒备,大厅中一张方桌上,坐着二个人。
那是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
除了三个人外,大厅门口处还站着两个佩刀的趟子手。
田二带着那捕快头儿,直人大厅。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田二,这位是……”
田二接道:“徐州府衙门的捕快副班头。”
捕快头儿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块腰牌,道:“要不要验验这面腰牌。”
包天成目光一转,已看清楚那面红漆腰牌上写着:徐州府三个金字,下面是凭牌拿人,四个小字。
不论多大的镖局,对官府中人,都有三分畏惧,包天成一抱拳,道:“兄弟包天成,大人怎么称呼?”
捕快头,“兄弟王武。”
包天成道:“王大人……”
王武道:“有人在知府衙门告了贵局。”
包天成道:“告了我们?”
王武目光一韩二掠万寿山和斩情女,道:“不错,告了贵局,所以,兄弟奉命来贵局拿人,如有什么开罪之处,还望包总镖头原有。”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什么人告了我,告的什么罪名?”
王武道:“什么人告的,在下不便奉告,至于什么罪名,兄弟倒可以透露一些,告的是杀人灭迹,藐视王法。”
包天成道:“很大的罪名。”
王武道:“所以,知府大人才下令,要兄弟来贵局拿人。”
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拿什么人?”
王武道:“贵局的徐州分局局主王荣。”
包天成道:“不巧的是,王荣刚好不在。”
王武道:“这就麻烦了。”
包天成道:“哦!怎么麻烦呢?”
王武道:“阁下是总镖头,大人的令谕是,非要拿到人不可,如若王分局主不在,那就可能要麻烦你包总镖头走一趟。”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武接道:“案子太重在,咱们作不了主,看来,只好劳动道你总镖头走一趟了。”
无论如何,包天成不敢和官府中人抗拒。
所以,包天成愣住了,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寿山忽然想到了开封府中的可怕遭遇,不禁一呆。
他们内心之中,都对国法有着崇敬、畏惧,对民府中人,也有着一股崇敬心理,还是出身绿林的斩情女,沉得住气,轻轻吁一口气,道:“王捕头,你真是徐州府衙门中来的?”
王武冷冷说道:“难道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会有人冒充吗?”
斩情女道:“过去,不会有人冒充,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王武道:“小心什么?”
斩情女道:“难道你没有瞧出来,我们四海镖局停了业。”
王武道:“这个吗?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林成方道:“因为,有人要杀我们……”
王武奇道:“你们干的是保镖生意,专门要保护别人的安全,怎么还会有人要杀你们?”
斩情女道:“不错,就是有人要杀我们,所以,我们才停了业。”
王武道:“你们报了官没有?”
斩情女道:“我们先停了业,正在准备报官。”
王武道:“那好!包决镖头,你跟我到衙门去一趟,顺便也好报官。”
斩情女迷惹了。
她和这捕块头几,瞎扯了半天,只有一个用心,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知府衙门韩二派来的。
看样子好像不错。
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包兄,这里知府衙门你熟不熟?”
她心中的疑念未消,曲折迂回的方法不行,只好对面鼓,当面锣地打起来了。
王武道:“就算认识衙门的人也不行,这是府台大人的手谕,谁也作不了主。”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捕头,衙门中有一个,你可以回报找不到人!”
王武道:“平常可以,这一次不行。”
斩情女道:“为什么?”
王武道:“因为,这一次,我带不回去人,兄弟很可能要吃一顿板子。”
斩情女冷冷说道:“王捕头,你找的是王荣,王荣不在——”
王武道:“所以,在下要带走包总镖头。”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不会去。”
王武道:“这只怕由不得你们了,除非你们相拒捕造反。”
斩情女道:“在场的人没有干过拒捕的事,但我干过。”
王武怔了一怔,道:“你……!”
斩情女接道:“不错,我干过,我见过很多的捕快,他们来头比你大,我想武功也比你高明。”
王武道:“武功如何,那是另外一码子事,但咱们执行的国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好一个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徐州府中有不少绿林大盗,王捕头怎么坐视不问。”
王人道:“绿林大盗,在哪里?”
斩情女道:“你听说过黑剑门这个组合吗?”
王武道:“这个倒是听人说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好,那么王捕头去抓两个黑剑门中人给咱们瞧瞧吧!”
王武苦笑一下道:“我听说过黑剑门是不错,但黑剑门门中人在什么地方呢?再说,这一锚,在下奉命,来抓的是四海镖局中人,这一个在下总得回去交差,这等事,一件算一件,你们如若不想拒捕,下在一定把人带回衙门。”
一时间,场中沉默下来。
侠与盗,好与坏,这地方,有着很大的分别,正人君子,对国法,官府,都保持了相当的敬重,尽管他们对付盗匪、凶徒时搏杀凌厉,但对那视之无形的朝廷律令,却敬畏异常。
默然良久,包天成缓缓站起身子,道:“好吧!既然知府大人的令谕,在下就走一趟吧!咱们是按法申请开设的镖局,应该守法。”
王武道:“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咱们府台大人对贵局,也一向十分重视,老实说,如若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不会派我来打扰贵局。”
包天成道:“大人的意思……”
王武接道:“我的意思很简是,只要你总镖头跟我们到衙门,见见知府大人,他怎么安排,那就不是在下所能预料的了。”
包天成淡淡一笑,道:“好!我跟你去一趟。”
王武一拱手,道:“总镖头请。”
斩情女忽然开口叫道:“慢着。”
包天成已离开了坐位,闻言停下了脚步。
王武道:“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既然在四海镖局,那就算我是四海镖局的人就是。”
王武道:“报个姓名上来。”
斩情女道:“不用了……”
语声一顿,接道:“四海镖局既是大镖局,那就一言如山,我们答应了你到知府衙门,决不会错,你先请吧!我们随后就到。”
王武怔了一怔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人回去。”
斩情女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王武怒声喝道:“你这女人笑什么?”
斩情女突然停下了笑声,脸色一绷,道:“你见过狐狸没有?”
王武道:“狐狸有什么稀奇,在下自然见过了。”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狐狸总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王武怒道:“这和本捕头带人有什么关系?”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不用再装作了,你已经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王武道:“好!你们敢戏耍官差,这还成什么世界,目中还有王法吗?”
伸手从腰中取出一个铁练子,一抖向包天成的头上套去。
他出手不算太快,包天成有足够的时间,伸手夺下铁练子。
但他没有伸手去夺,一闪身避开五尺。
斩情女右手一按桌面,轻巧异常的翻过来,拦住了王武的去路,冷冷说道:“朋友,玩够了,把戏被人拆穿了,再玩下去,岂不是无味得很吗?”
王武怒道:“你这女人,可是疯了。”
铁练子一抖,向斩情女头上套去。
这铁练子代表了国法,包天成不敢伸手去夺,但斩情女却不管这一套,右手一抬,向练子上抓去。
王武右腕一沉,练子忽然向下沉落半尺,击向斩情女的右手。
这一招却是大见功力。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刚才只露出一点尾巴的头儿,现在,好像全露出来了。”
王武厉声喝道:“我要带你回衙门,要女牢头好好地惩治你一番。”
两个人,口中说话,手下却打的闪电,奔雷一般。
就在两个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动手,已然有了二十余招。
王武初交手时,并不见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却掳打越厉害,手中一条铁练子,变化万端,竟把斩情女迫得连连后退。
如此武功,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捕头了。
包天成轻轻吁一口气道:“万兄,这位捕头的身手好高明。”
斩情女疾攻两掌,踢出四腿,一稳后退之势,道:“这位姓王的,定是黑剑门中杀手,他如是捕头,那是很有名的浦快了,但徐州府的捕快,并没有什么名气,”
包天成道:“不错,徐州府如有这么一个有名的捕快,包某人早该听过了。”
忽听王武冷笑一声,手中的铁练子忽然一变,疾如电光石火一般,连环三招。
这三招凌厉、奇诡,兼而有之。
斩情女避过了一二两招,竟然未能避过第三招,被一节铁练扫中了左腿,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王武似已打红了眼,竟然不管执法法的事了。
铁练子一抖,化作一道笔直的铁棍般,击向了斩情女的面颊。
这一击,如若被他击中,斩情女就算不死,也要脑袋开花。
但斩情女适才挨的一下,显然很重,身子已经无法控制,显然,无法避开这一击了。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接住了击向斩情女的铁练子。
是万寿山,满威严之色,冷冷说道:“你要杀人!”
王武道:“好啊!你也敢拒捕。”万寿山道:“在下是救人。”
斩情女仍然被逼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她恨得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捕快,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万寿山右手微一用力,带得王武向前行了一步,道:“阁下,不用再装作了。”
斩情女右手按在伤处,道:“你们不要再怀菜颖疑了,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一个知府衙门的捕快,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包天点点头,道:“不错,先生擒了林成方他,再作道理。”
事实上,王武已和万寿山打了起来。
两个人,右手各抓住铁练一端,只用一只手,互相搏杀,指点、掌劈、搏杀得十分激烈。
以万寿山武功之高,动手数十招,竟然仍未能打个胜败出来。
包天成虽然不知道万寿山的武功如何?
但他看得出来,那是一场高手搏战。
斩情女伸手由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了下去,低声说道:“包总镖头,瞧出一点门道没有?”
包天成道:“什么门道?”
斩情女道:“这是第一流的高手搏战,你是否真的相信,世上有这么高明的捕快。”
包天成道:“不相信。”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他既不是捕快,我相信跟来的四个跟班的,全都不是捕快,快些下令,防止他们攻进来。”
包天成点点头,举手连挥两次。
够了,这是旱已约好的二号应护准备,但见人影匆匆移动,自行调整了对敌的阵容。
忽闻蓬的一声大震,万寿山和那捕快头儿硬拼了一掌。
这一下,才分出双方的功力深浅,万寿山原地未动,王武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两人的右手,仍然各执铁练一端。
王武神情冷肃,打量了万寿山一眼,冷冷说道:“阁下好深厚的功力。”
万寿山道:“客气,你阁下的武功也不错。”
王武冷冷说道:“不过,阁下还没有胜了我。”
万寿山道:“不错,咱们还得有一番拼搏。”
王武冷冷说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语声未落,侧身而上,挥拳击出。
万寿山接下一拳,笑道:“阁下可是急了,准备拼命?”
这时,田昆突然行了过来,大声叫道:“总镖头,不用手留情了,那几个随来的公差,都已经露出了马脚,这些人,都是黑剑门中的人。”
万寿山笑道:“王武,你都听到了,难道阁下还要硬着头皮冒充下去吗?”
王武冷冷说道:“阁下一定要知道内情吗?”
万寿山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阁下既然敢来,难道,硬是不敢承认这件事情吗?”
王武冷笑一声,道:“承认就承认,有什么不得了呢?”
万寿山道:“那很好,你只要承认了,在下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双拳展开了激烈绝伦的抢攻,立刻把王武的攻势压制下去。
包天成眼看万寿山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才转向田昆说道:“那四个假捕快呢?”
田昆道:“他们的武功不弱,但都被困住了。”
包天成道:“能够生擒活捉最好,不能就出手格毙,别让他们逃了。”
田昆笑道:“逃不了,他们四个人,已被咱们放倒了两个。”
王武也听到了两个的说话,突然大喝一声,疾快的反击了两招,拔身而起,一鹤冲天,飞起了两丈多高,斜向屋面上落去。
包天成道:“阁下走不了。”
忽然一扬手,两鸽蛋一般的暗器,飞了过去。
王武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
右手一探,已把暗器接入手中。
他目光锐利,那暗器来势虽然极快,但仍然被他看得十分清楚。
那是两枚银丸、铁旦之类的暗器,不是锋刃。
所以王武才敢伸手示接。
以他的武功,相信可以接下那铁旦,银丸飞来之力,不致受伤。
但暗器入手,立时觉出了不对。
心念还未及转动,两枚人手的暗器,已经碎裂,波波两声,化成了两团绿火。
绿火,就在王武的手上,燃烧起来,波及衣袖。
王武很为吃惊,急急挥手一甩。
这一下,风助火势,绿火烧得更加强烈,整个右手都在燃烧之中。
火烧肌肤,可听到哧哧之声。
一阵巨疼,直刺心头。
疼得王武忘记了逃跑。
调息已毕的斩情女,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中了王武,踢得他由屋面上滚了下来。
不知包天成的火弹是何物作成,那绿色之火,有如附身之蛆,蔓延向上燃烧。
王武滚下屋面,立时就地滚向屋角,大喝一声,右手插入了土地之中。
包天成右手一挥,一团白粉飞出,洒在了王武燃烧的右臂上,火势立刻熄灭。
但斩情女已追随而至,右手疾出,占中了王武两处穴道。
看到了包天成的火弹,如此恶毒,万寿山也不禁暗暗皱眉。
王武拔出地中的右手,整只的右手,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
包天成冷冷说道:“阁下既知道我叫包天成,那就该知道我有个外号叫做铁剑火弹。”
王武疼得一头大汗,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们要杀便杀!”
斩情女道:“那不太便宜你了?”
王武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斩情女道:“对!很多人不怕死,但他们却无法忍受那死亡前的一些痛苦。”
王武闭上口,不再多言。
斩情女略一沉吟,转身向外奔去。
片刻工夫,又转了回来,笑道:“朋友,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消息……”
王武半坐在地上,闭着双目调息。
他虽然极力在忍耐着,未呻吟出声,但却无法控制住那抖动的肌肉。
那是全力在忍受痛苦的征象。
只见他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跟你一起来的都已丧命。”
王武一怔,道:“都死了。”
斩情女道:“是!你好像不太相信?”
王武道:“我不信四海镖局的镖师能杀死他们。”
斩情女道:“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他们都死了。”
王武道:“都算真的吧!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你如是相信了,就可以多想想了。”
王武道:“你要我想什么?”
斩情女道:“想想你的生死大事,和他们一起死呢?还是想留下性命活着。”
王武道:“我如是想活着,定然有条件了。”
斩情女道:“不错。”
王武道:“什么条件?”
斩情女道:“尽你所知的,说出实言!”
王武道:“说出以后呢?”
斩情女道:“放你离开。”
王武道:“你们肯相信?”
斩情女道:“是否相信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
王武道:“嗯!”
斩情女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合作。”
王武道:“什么合作?”
斩情女道:“你答复我们的话,咱们保证不伤害你。”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不过,我只能就我所知告诉你们,我在黑剑门中,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彼此之间,将是一件很大的麻烦。”
斩情女道:“这个,确然也很难说得清楚,你如保留了一些什么?咱们只怕也无法知道。”
王武道:“我不说出心中所知,也不过是一死了之,说了心中所知,还是难免一死,那岂不是吃亏大大了吗?”
斩情女回顾万寿山和包天成一眼,道:“此事应该如何?看来,要两位作主了。”
万寿山道:“这要包总镖头决定了。”
包天成目睹了万寿山的武功,那确然十分高明,心中油然生出了敬佩了之意,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看由万兄作主了。”
万寿山点点头,向前行了一步,道:“王武,我可答应你,只要你真的说出了心中所知,一定放你离开。”
王武道:“好!你们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哪一部分的人?”
王武道:“暗杀组。”
斩情女道:“暗杀组中,有多少人?”
王武道:“这个很难答复了,就在下所知,暗杀组,也分有地区……”
包天成突然接道:“你是那一区?”
王武道:“江南区,第二十一组。”
包天成愣住了,万寿山,斩情女也愣住了。
王武即是二十一组中人,那说明了单是江南区,至少有二十一个组,其他地区,还未计算在内。”
包天成道:“你们编号,可是由第一开始?”
王武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斩情女道:“你在二十一组中,是什么身份?”
王武道:“主要杀手,也就是二十一组中第一杀手。”
斩情女道:“跟你来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属下了?”
王武道:“也非如此,每一个暗杀组中,只有三个人,一个主杀手,两个副杀手,至于,其余的人,大都是随时调集来此,配合我们的行动罢了。”
斩情女道:“这一次,派入徐州的杀手,一共几组?”
王武道:“就我所知,连同在下大约有五组人手。”
斩情女道:“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组人手,没有露面了。”
王武道:“不错,最少还有四组杀手,来对付你们,唉!不过,你们的防守,实在也很森严,动到你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下苦思良久,才想手用假扮官差这个办法。”
斩情女道:“你们奉命入徐州,是否有一个规定的限期呢?”
王武道:“有!三天限期?”
斩情女道:“过了三天限期,你们无法下手,那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呢?”
王武道:“失败。”
斩情女道:“在黑剑门这样一个组织中,失败,是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王武道:“黑剑门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对失败的事,处置并不严重,但对稍有背叛之嫌的弟子,却是处置得十分残酷。”
斩情女道:“像你这样的失败,你会如何?”
王武道:“可能改换一个地方,也可能会调休半年。”
斩情女道:“调休半年,这算是什么处分,那不是变成慰问了。”
王武道:“所谓调休,只是一个名词,事实上,等于调入一个深谷之中,接受更深一层的武功……”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们这个组合,还有教武功的?”
王武道:“是啊!黑剑门虽然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组合,严酷的控制,但它也有些过人之处,像那些息隐于山谷中的高手,他们就是有办法,就不让他们出来。”
斩情女道:“他们用什么办法?”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说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办法,替他们安排食住豪华的环境,美女相伴,那就样把他们留下来。”
斩情女道:“就那样简单……”
王武道:“戏法人人会,各有巧妙不同,黑剑门有黑剑门的方法,他们就那样留在了那里。”
斩情女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武道:“一个很隐密的山谷,而且,就在下所知,这种隐密的山谷,也不止一处。”
斩情女道:“哦!”
王武道:“你们别存找到那山谷的野心,那地方很神秘,连我们去过的人,也找不出那个地方。”
斩情女道:“说完了?”
王武道:“不错,你可是不太相信我的话?”
斩情女道:“相信,但只希望阁下答复我们一件事,那就可以走了。”
王武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们只希望知道你们行动的方法!”
王武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他们一纸命令,我们立刻行动。”
斩情女道:“问题是,什么人会下令给你们。”
王武笑一笑,道:“你想知道,指挥在下的上司,是何许人?”
斩情女道:“想来,这件事,你一定知道。”
王武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你尽管请说,只要是真实的,我们都会明白。”
王武点点头,道:“论杀手的等级,我在黑剑门中,只能算二等杀手,在我之上,还有一级一等杀手,他们是属于那种独来独往的人,据说,还有一种超级杀手,在下没有见过,我想,那该是黑剑门中核心人物了。”
斩情女道:“指挥你们的,可能就是那些超级杀手了。”
王武苦笑一下道:“不知道,他们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你的行动如何决定呢?”
王武道:“我们听命于四号金牌,我认识那面牌子,就是那面金牌,下令指挥我们。”
包天成道:“真是充满着神秘,你听命那面金牌,那就是不论什么人,只要执有那面金牌,你们就听他之命。”
王武道:“大致如此,不过,还要知道几个暗号,就对无误,我们才听命行动。”
斩情女道:“王兄,你们在山中重练武功时,是不是有很多人在一起。”
王武道:“对。”
斩情女道:“彼此可否交谈。”
王武道:“可以,而且,也允许相携郊游,不过,那没有用,彼此之间,永远交不上心腹朋友,因为,一离开,就无法再见面。”
斩情女道:“能互通消息吗?”
王武道:“通消息?如何一个通法,彼此之间,都不知身在何处?”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你们连一个上司人物也不认识。”
王武道:“认识,但他一直对我们很客气,彼此之间,永远保持着一个距离,无法缩短,也无法成为朋友。”
斩情女道:“很高明的统治方法。”
包天成又问了很多事,王武能回答的,就全部回答出口。
但包天成并没有得到什么?
抓到了一个黑剑门的高级杀手,又得他真诚的合作,但问了半天,仍然是无法问出所以然来。
这就是黑剑门,一个充满神秘,又极端森严的组织,除非打入核心,根本无法了解他们。
包天成虽然有着很丰富的江湖阅历,但他无法应付这等局面,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个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总镖头,可要我作主?”
包天成道:“对!姑娘作主吧。”
斩情女伸手拍活了王武被点的穴道,道:“朋友,你走吧。”王武怔了一怔,道:“真的放了我?”
斩情女道:“是……我们如想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用不着装出一套假仁假义的面孔,更用不着再耍什么手段了。”
王武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尘土,道:“诸位真要放了我,在下就此告别了。”
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高声说道:“你们听着,不许拦截这位王朋友。”
王武大步出了镖局,果然无人阻拦。
望着王武远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说道:“姑娘,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追踪他。”
包天成道:“如何一个追踪法?”
斩情女道:“我已经暗示了林兄,派人盯了上去。”
原来,斩情女除了言语之外,还有很多的暗记,彼此联络。
王武离开了镖局之后,立刻转过了一个街角迅速地闪入了一个店面之中。
他的动作,虽然快速异常,但仍然无法逃过林成方的监视。
林成方穿着一身生意人的装束,步履从容的走过了那家生意店前面。
那是一面不大不小的布庄。
这时,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忙,两个店伙计,站在柜台前面。
林成方笑一笑,缓步行入了店中。
入个店伙计,急急迎了上来,道:“掌柜的,买点什么?”
林成方随手指了两种颜色的布,每一样买了八尺。
借着店伙计剪布的机会,林成方打量了店中的形势一眼。
这座店的店面不大,但林成方的经验,却能一眼间,看出这座店面很深远。”
店伙计包好布,林成方很认真地望了两个伙计一眼,但他实在看不出什么。
两个伙计,都不像练武的人。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伙计,这后面很宽大啊!”
店伙计道:“后面,还有很多人家。”
林成方未再多问,接过包的布举布向后院行去。
林成方一直走到最后一家,但却没有发现那个逃入院子里的人。
自然,每一个房间中,他都可以藏身,可是林成方无法搜查。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里有数十个房间,数十户人家,他随便藏起来,就很难找到了,看来,非得费点口舌问一问。
心中念转,对着一个晒太阳的长髯老者,一抱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微闭着双目,听到了林成方的话,才缓缓睁开双目,道:“你跟我说话?”
林成方道:“是!在下想请教老丈一事。”
长髯老者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在下有一位朋友:刚刚来到这里,不知老丈看到了没有?”
长髯老者道:“这大院子里,一天少说嘛,也有上百人出入,我怎么记得许多。”
林成方道:“老丈住在这里很久了吧?”
长髯老者道:“十几年了。”
林成方道:“我那位朋友,不常到这里来,今天,手上又受了点伤,他们兄弟呕气,在下追来解劝,这点银子,给老丈吃杯清茶。”
说是吃清茶,那块银子,至少有二两重。
长髯老者接过银子,放在衣袖中,摇摇头道:“没有看那么个人。”
言罢,闭上双目,连望也不望林成方一眼。
但林成方立刻又从身上取出一绽银子,而且大了很多,足足有四两多重。
长髯老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伸手去接。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丈看到了我那位朋友没有?”
长髯老人叹息一声,道:“有那么一个人。”
他饱经世故,看来除了银子之外,很少有令他动心的事。
他又伸出了手。
林成方缩回了握着银子的右手,笑一笑,道:“老丈,我那位朋友在哪里?”
长髯老人伸手指指一间掩着木门的房子。
林成方放下银子,转头行了过去,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只有一个房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只可惜,这人正在睡午觉,连人带头,都蒙在被子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睡着了。”
那人似是睡得很熟,没有听到林成方的声音。
林成方只好走了过去,轻轻掀起了被子。
一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花布衣服,和一股脂粉香味。
敢情是个女人。
很年轻的女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她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喊叫,只是瞪着眼,望着林成方。
林成方正想回头行去,木门却然关上。
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也忽然坐了起来。
林成方迅快地移动一下身子,回头望去,只见那长髯老者,当门而立。
这个房间很少,一榻一桌,占去了十之八九的地方,那长髯老者虽然是当门而立,但距离林成方也就不过两三步左右。
幸好,那位姑娘还坐在床上。
林成方暗暗一提气,笑道:“老丈失敬了。”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你私自闯入卧房,非好即盗……”
林成方冷冷接道:“戏还没有演够吗?”
长髯老者道:“你贵姓?”
林成方道:“姓林!”
长髯老者道:“哪里来的?”
林成方道:“四海镖局。”
长髯老者道:“找什么人?”
林成方道:“王武。”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这座大杂院中,住的都是贩夫走卒,但却没有王武。”
林成方道:“老丈,你太沉不住气了,如若你能沉得住气,在下也就真的被蒙过去了。”
长髯老者道:“说的是啊!不过,你也太毛躁,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来。”
说到此处,彼此,几乎都已经算挑明了身份。
林成方道:“我如多带几个人来,只怕,你阁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本来面目了。”
这时,那坐在床上的少女,突然由床上一跃而下,道:“你叫林成方吧?”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不错。”
那姑娘嗯了一声,道:“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看来,姑娘把在下的身份弄得很清楚了,请教贵姓啊?”
那姑娘笑道:“小妹于晶。”
林成方道:“于姑娘真正的身份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于晶道:“杀手太难听,但小妹是黑剑门中人,总算被你猜对了。”
林成方冷冷说道:“于姑娘似乎才是这里的真正首脑。”
于晶道:“林兄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事情既挑明了,咱们也再用不着再耍什么花招,那位叫王武的,也是贵门中人了。”
于晶笑一笑道:“是……不过,他已经离开此地了。”
林成方道:“既然找到了姑娘,那王武是否还在此地,已经不太重要了。”
于晶道:“对!至少,小妹的身价比他高很多。”
林成方接道:“哦!”
于晶道:“现在,林兄准备和小妹说些什么?”
林成方道:“自然是谈谈黑剑门的事了。”
于晶道:“小妹觉得该先谈一谈你林兄的事?”
林成方道:“我有什么好谈的。”
于晶道:“谈谈你的身世,来历,和你的真正用心……”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你和万寿山,都是干镖师这一行的人物。”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忖道:不知道是否已经挖出了我们的来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难道干镖师这一行,还需要什么出身不成?”
于晶道:“不错,干镖师这一行,也该有个出身。”
林成方道:“哦!什么样的出身。”
于晶笑一笑,道:“不要逞口舌之能,不要和我强辩什么、你是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镖师,我们查过你,也查过万寿山,你们都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以两位的成就,如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应该是早已经盛名卓著了。”
林成方道:“那真是偏劳诸位了。”
于晶笑一笑,道:“现在,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绕***了。”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不过,这是双方的事。”
于晶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和你这么样地谈谈,如果我要成心暗算你,十个林成方,也都已经伤在我的手中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既然来了,也不会怕人暗算……”
于晶道:“林兄,别太倔强,我是诚心和你谈谈。”
林成方道:“于姑娘,在下觉得谈谈可以,但要彼此说实话。”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这又是彼此之间的事了,咱们可以说实话,希望姑娘也能说实话。”
于晶道:“你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林成方道:“对,所以,于姑娘别打算上我的便宜,你如只说出一句,在下就不会告诉姑娘两句。”
于晶道:“好吧,咱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问,强宾不压主,这个先问的人,应该是我了。”
林成方道:“我说过,我是一个不习惯吃亏的人,所以,姑娘最好能想一个公平办法。”
于晶略一沉吟道:“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小妹只好让好你了,那就由你先问吧!”
林成方未料到她如此大方,不禁微微一怔。
但他立刻想出了个中内情,那就是对方有把握把他留下来。
如是自已被杀了,那就算对方用千句活,换一句话,也是划算的来。
心念至此,又多打量了于晶两眼。
她是很美的女孩子,但怎么看,也不过只有十八九岁而已,这样的年龄,除了特别关系之外,在黑剑门中,应该不会有大高的身份。
但这位于姑娘表现出的气度,却和一般黑剑门中人,有些不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在黑剑门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告诉一下?”
于晶道:“可以,我是一个女杀手,而且是属于二等极的杀手人物。”
林成方道:“哦!杀手还要分等级,这真是叫在下茅塞顿开了。”
于晶道:“大镖师,好像该我问你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好吧!于姑娘请问。”
于晶道:“你真的名字,就叫作林成方吗?”
林成方道:“如假包换。”
于晶道:“出身呢?来自何处,师承何人?”
林成方道:“于姑娘问的虽然机巧,只可惜在下一向斤斤计较,我看,这该是第二个,第三个范围中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像真的一点也不肯吃亏。”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再三说过了。”
于晶道:“这问法不行,你一句我一句,要问到几时才能问出头绪来?”
林成方道:“难道姑娘又有什么高明办法不成?”
于晶道:“对!你先问我,一口气,问得清楚,然后,我问你,林兄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好办法。”
于晶道:“我先自己说吧!”
林成方道:“在下洗耳恭听。”
于晶道:“黑剑门,共分五等杀手,我是二等,在我上面,只有一等杀手。”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姑娘在黑剑门中,也是很高的身份了。”
于晶道:“不错,一等杀手,黑剑门中人数有限,二等杀手,人数也不大多,这样你大概有点明白了吧。”
林成方道:“明白是明白一点,不过,还是不太清楚。”
于晶道:“你还相清楚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知道,一等杀手有好多人?二等杀手有好多人?”
于晶道:“一等杀手,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至于二等杀手,大概有四五十个吧!”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三等杀手,四等杀手,五等杀手,不知其数了。”
于晶道:“是,三等以下杀手,有好多个,连我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二等杀手到底是四十个呢?还是五十个呢?”
于晶道:“四十和五十之间。”
林成方叹一口气,道:“王武那个人,在黑剑门中,算是几等杀手?”
于晶微微一笑,道:“你追的那个人,叫王武。”
林成方道:“他自称王武,咱们就这样信任他,也许他这个名字是假的。”
于晶道:“不错,是假的名字,三等杀手在黑剑门中,本来就没有名字,他们是一种代号称呼。”
林成方道:“是假的?”
于晶道:“这代号也不是你们能够称呼的,而且,你们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追的什么人了?”
于晶道:“是……”
林成方道:“能不能请出来让我见他一面。”
于晶道:“不行,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林成方道:“哦!”
于晶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林成方道:“嗯!咱们是敌对相处,至少,在彼此之间,应该弄个清楚。”
于晶道:“他手上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个,咱们暂时不谈了,我想请教另一件事。”
于晶笑一笑,道:“我只是二等杀手身份,有些事我知道,有些事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要把我估计得太高。”
林成方道:“如果你想让在下说实话,你最好也说实话。”
于晶脸色微微一变,冷冷说道:“好了,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领导黑剑门的首脑人物是谁?”
于晶道:“要听实话,还是要好听的?”
林成方道:“自然是希望听实话。”
于晶道:“那我就实话实说,领导黑剑门门的,一共有三个人。”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于晶道:“好!一个叫天君,一个地主,一个人龙。”
林成方道:“天、地、人三才,这怎么会是人名字。”
于晶道:“这就是黑剑门的首脑,天地人。”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你也许真的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对我没有什么帮助。”
于晶道:“怎么会没有帮助,就我所知,局外人中,目下,你就是知道隐密最多的一个了。”
林成方道:“姑娘见过他们没有?”
于晶道:“他们是谁?”
林成方道:“贵帮首脑、天、地、人。”
于晶道:“说起来,小妹确然十分荣幸,小妹倒蒙宠召见过一次。”
林成方道:“那是说,你见过三位首脑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我已经说得够清楚。”
林成方笑一笑,道:“于姑娘的答复,实在高明,你好像说了很多的话,答复了在下不少的事,但我们对黑剑门,仍然是一无所知。”
于晶笑一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是据实而言。”
林成方仔细想了一阵,确也无法指出,她说的是谎言。
于晶格格一笑,道:“林成方,现在,是不是该我问问你了?”
林成方道:“好!姑娘请问吧。”
于晶道:“林兄的师承何人?”
林成方暗道:“好厉害,这是盘根,究底的问法。
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没有师父?”
于晶道:“那是家学相传了。”
林成方道:“是!”
于晶道:“万寿山呢?又是怎么个来路?”
林成方道:“一位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高人,应聘人江湖,主持宝通镖局。”
于晶道:“这只是表面的说法,什么人找人出山,想来你是不肯说了。”
林成方道:“那恐怕只有万寿山才可以回答这件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你,什么人情你出山的?”
林成方道:“万寿山,万总镖头。”
于晶微微一笑道:“答得好——”
林成方道:“姑娘不相信?”
于晶道:“无懈可击,在下不信也得信了。”
林成方道:“信了就好。”
于晶道:“四海镖局一向不敢和本门为敌,怎么会这一次,大胆妄为,我想这也是阁下和万寿山的策动了。”
林成方道:“万总镖头,有他的身份,这中间,如有策动之人,只怕,还是在下所为。”
于晶点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英雄人物了?”
林成方道:“实话实说罢了。”
于晶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林成方道:“区区在下和万寿山、韩二、哑巴……”
于晶脸色一变,接道:“住口。”
林成方笑一笑,道:“怎么啦?”
于晶道:“本姑娘说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不明,但却件件真实,你地和我胡扯些什么?”
林成方道:“我也说的很真实。”
于晶缓缓行下木榻,道:“本来,咱们还要多谈一会,但你阁下在胡说八道,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事了。”
林成方冷冷道:“姑娘应该明白,不是猛龙不过江,在下,既敢来了,自然是不会把姑娘放在心上了。”
于晶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早就准备撒赖了。”
林成方道:“这是什么话……”
于晶笑一笑,接道:“唐朝古画,亏你们还自觉是侠义道上的人,说话竟然连一点信用也没有,”
那一个挡在门口,站在于晶身后的老人,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姑娘,不用和他多费口笑,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成方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两位一定要动手,在下奉陪。”
那老人突然一上步,一拳捣了过来,直击向林成方的后心。
这房子狭窄,那老人一上步,人就欺到了林成方的身后。
林成方想闪避,也不容易,右手一挥,硬接下一击。
似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林成方身不由己摇动了一阵。
那老人也没有占到便宜,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于晶点点头道:“无怪阁下有些狂,看来是真的有些本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地方太狭小了一些,要动手,咱们也应该出去动了。”
于晶右手一抬道:“接我一掌试试再说。”
林成方笑道:“好吧!”
左手抬起,硬接掌。
他右手仍然掌势戒备,防备着那老者施袭。
于晶的掌势,也和林成方的掌势接实。
于晶的玉掌中,竟然含蕴了强大的内劲。
于晶的袖口中,突然飞出了一股白烟。
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鼻中。
林成方身子摇动了一下,道:“你,你用毒……”
全身一软,向下倒去。
于晶的动作相当的快,一伸手抓直了林成方向地上倒摔的身躯,轻轻一提,把林成方提上了木惕就挥挥手,对守在门口的老人,道:“去!监视着外面的情形,如若有变化,立刻通知我。”
长髯老者一欠身,转头而去,回手带上了木门。
于晶迅快的点了林成方四肢上的穴道,然后,拿起桌上的冷茶,喷在林成方的脸上,笑道:“这只是一般的迷药,效用很好,但失效得也快,就算不用冷水喷你,也不过一时片刻就醒了过来。”
林成方已经醒了过来,笑一笑,道:“姑娘用的什么手段,一下就把在下迷了过去?”
于晶道:“迷魂粉,自然不登大雅之堂,不过,这些东西,对付一个全无江湖经验的人,十分有效。”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在下就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人了。”
于晶道:“不错。”
林成方道:“下一次,我想,我就有经验了。”
于晶道:“你放心,下一次,再对付你时,我会用第二种办法。”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姑娘,现在,好像是在下要被迫回答姑娘的一切问题了。”
于晶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兄如肯合作,小妹可以担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林成方道:“在下的看法,和姑娘有些不同。”
于晶道:“什么不同?”
林成方道:“我想,我说了,也是死,不说,自然也活不下去。”
于晶道:“年轻轻的,怎么会对生命没有一点信心呢?”
林成方道:“因为,我知道我落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晶道:“黑剑门只是信用好。”
林成方道:“所谓信用好,也不过是杀人的信用好罢了。”
于晶道:“人无信不立,不管哪一种信用,只要有一种信用好,那就不会错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有没有选择的自由?”
于晶道:“选择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请姑娘成全。”
于晶道:“求我?好好商量,你说吧。”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给我一个死亡的机会。”
于晶道:“想死?”
林成方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能让你死。”
林成方吸一口气,道:“那么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于晶笑一笑,道:“黑剑门对付人的方法很多,现在,我先毁了你一身武……”
林成方心头震动,惊出了一身大汗。
这确是一个恶毒至极的办法,如是被毁了一身武功,就算留下性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这时,他数处穴道受制,就算是想存心自绝,也是无法办到了。
于晶笑一笑,道:“怎么?有点害怕了?”
林成方道:“有一点怕,不过,那也不会迫我屈服。”
于晶道:“我不会迫你屈服,废了你一身武之后,对黑剑门而言,你已经完全是一个废人,不杀你的价值是留你作饵。”
林成方呆了一呆,忖道:“果然厉害,用我作饵,别人不说,万寿山第一个就会上当。”
于晶轻轻吁一口气,道:“不过,你如愿意和我合作,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林成方心中暗道:“目下情势,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于晶道:“你写两封信,一封给万寿山和包天成,一封给你父母。”
林成方道:“写给万寿山和包天成,还有可说,写给我爹娘作什么?”
于晶笑道:“作什么你不用管,只要照我的办就行了。”
林成方摇摇头,道:“办不到。”
于晶道:“英雄,我先废了你的左手。”
缓缓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起了林成方的左手,道:“我先挑断你左手上两条主脉,然后是右脚、右手、左腿,四肢经脉全断之后,大约一个人也没有大用处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闭上了双目。
他已经完全绝望了,此时情势,不可能会有人赶来救他。
他后悔自己太孟浪,对付黑剑门这样庞大,恶毒的组织,不应单枪匹马追下来。
锋利的寒芒,接触到了肌肤,耳际却又响起了于晶的笑声:“其实,挑了你四肢经脉之后!你对我们还有用处,别担心你会死亡,万寿山、包天成,一样会上钩。”
林成方道:“不用戏耍我了,快请下手吧?残了一手,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晶道:“林兄,你不是残去一手,而是双手双腿,我们常用这种刑法,就算大罗金汕,也无法医好你的伤势,他们不能接上一个人断了的经脉,你站不起,走不动,有手却无法取物,但你不会死,而且,还很能吃,吃得白白胖胖的。”
林成方道:“只要我死不了,我还有头脑可以想。”
于晶笑道:“这也正是我们不杀你的第二个原因,你可以想想过去,再想想未来,那真够味,百感集心了。”
林成方怒道:“出刀吧!林某人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什么折磨。”
于晶道:“你这样大声呼叫,那说明了,你已快要崩溃。”
林成方紧咬着牙关,不再多言。
于晶柔声说道:“林兄,你一表人才,实叫小妹倾心,只可惜,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小妹也只好成全你这份豪壮气概了。”
口中说话,右手匕首锋刃,真的向林成方手腕上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嗤的一声,一物飞来,击在于晶握刀的右腕上。
右腕一麻,匕首落在木塌上。
但林成方左腕已被刀锋刺破,只不过没有挑断手上的经脉。
鲜血汨汨而出。这丫头,真的能下得了手。
只见木门一开又闭,迅如电火般,闪入一条人影。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林成方睁开双目,榻前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一顶低沿毡帽,压在眉际,脸上是一片冷厉神色。
虽然,他经过了一些简单的易容,但林成方仍然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
是高空雁。
其实,除了高空雁之外,别的人,也没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于晶想重施故技右手一挥,打出了迷魂帕。
但高空雁比他更快,右手一挥,嗤的一声,一粒微小之物飞出,击中了于晶的左腕。
迷魂帕尚未出击,穴道已先受制。
高空雁两道锐利的目光,像冷电一般,凝注在于晶的身上,缓缓行了过去。
于晶没有再出手,高空雁也没有再施反击,逼近了木榻,伸手拍活了林成方身上的穴道。
林成方缓缓站起身子,笑道:“姑娘,你该杀了我的,但你却错过了这么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晶神色木然,望着高空雁,道:“你怎么进来的,难道外面都是死人?”
高空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活动一下双臂,笑道:“于姑娘,他不会理你的。”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你不是他的敌手,他也不屑与你为敌,只有不理你了。”
抬头看去,高空雁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儿。
轻轻叹息一声,于晶缓缓说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大概是不满贵门的人吧!”
于晶道:“他叫什么名字?”
林成方摇摇头道:“姑娘大概已经忘记了你刚才的凶狠。”
于晶道:“但我守了信约。”
林成方冷笑一道:“于姑娘,黑剑门的恶毒,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不想再和你作口舌之争。”
于晶道:“你这是——”
林成方道:“我如和你一样,此刻就该举手杀你了!”
于晶道:“你能杀得了吗?”
林成方道:“于姑娘是激我不敢?”
于晶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林成方道:“好!那就请姑娘小心了。”
于晶道:“随时候教。”
林成方右手一抬,点了过去。
于晶就木榻上一侧,左手疾出,五指半屈,反扣上林成方的右腕脉门。
林成方挫腕揭掌,再施反击。
两个人,就在这样近的身的距离之中,搏斗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全是掌指的变化,极尽奥妙的变化。
林成方收回掌,望着于晶。
他发觉了这位年轻的姑娘,一身武学不俗,有着相当高明的成就。
于晶也觉出了林成方不是好与人物,心中亦是暗暗震动。
林成方打量了于晶一阵后,冷冷说道:“于姑娘,那迷魂手法,你已经用过一次,在下希望你不要用。”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那会激起在下的杀机,何况,我已了解了对付之法!”
于晶道:“愿闻高见!”
林成方道:“迷魂药物,对敌施用,确然具有神效,不过,那要在人完全不防之下,才会收到效果。”
于晶道:“其实,我不用迷魂药物,一样也可对付你?”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丫头武功不凡,对拼几招,已见高明,我如在这小屋之中和她缠斗下去,还是迷魂药物效用甚大的地方,恶斗之间,闭气不易,倒不如退出屋外,和她一战。”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既有把握对付林某,此地狭小,何不退出屋外,放手一战。”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是怕我在这小屋之中,施放迷魂药物吗?”
林成方道:“这也是在下的顾忌之一。”
于晶突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好!我倒要见识一下阁下的真才实学。”
林成方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转身而出。
于晶高声说道:“阁下稍候片刻,我穿件衣服就来。”
林成方是正人君子,自然不能看于晶更衣。
同时,他也要借机打量一下室外的形势。
只见那原本堵在门口的老者,此刻靠在门户的墙壁上,闭目假寐,似乎是已经睡熟,对林成方退出小室,恍如不觉。
自然,他不是真的睡熟了,而是被高空雁点了穴道。
目光转动,林成方发觉了院中,至少有四个人,被点中了穴道。
那是说,守在这大杂院中的,至少有四个人是黑剑门中的人。
林成方暗暗震惊。
于晶缓缓行出了室门,打量了院中的形势一眼,道:“姓林的,这里住的人,十之八九是真正的贫民。”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看得出来。”
于晶道:“咱们动上手,只怕要伤到不少无辜之人,尤其是小孩子,不知厉害。”
林成方目光转动,果然有十几个小孩子,正在院中追逐玩耍,心中一动,暗道:“这些孩子之中,有不少的父母,可能都已经去作生意了,万一动上手伤了他们,那倒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想不到啊,黑剑门中,还有你这样慈悲心肠的人。”
于晶道:“所以,咱们最好再换个地方。”
这座大杂院中,住的人实在太杂了,见过奇怪的事情大多,所以,对两人布满着火药气味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别的疑心。”
林成方道:“再换个地方?”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换哪里?”
于晶道:“今日三更时分,我到四海镖局去会会你。”
林成方笑一笑,道:“你真敢去?”
于晶道:“为什么不敢,不过,去的不会一个人。”
林成方道:“在下担心的是,怕你姑娘借机而遁。”
于晶道:“你认为黑剑门真的怕你们了,其实,这件事,已到了非要彻底解决不可的境地,我们智取不成,只有力拼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希望你们准时赴约,在下告辞。”
自然,林成方也作过一番盘算,就凭刚才交手几招,心中明白,实无把握能够制服对方,高空雁也许已有所见,其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才智,却很卓绝,他本着有着生擒于晶的机会,至少可以制住她的穴道,让自己动手,把她带回四海镖局,但他却飘然而去。
这中间也许别有作用。
何况,看到的事情,也应该回去告诉万寿山等一声。
几种原因,使得林成方作了决定。
于晶笑一笑,道:“林兄好走!小妹不送了。”
林成方道:“不敢有芝,但望姑娘能记住你订下的约会。”
于晶道:“只管放心。”
林成方道:“黑剑门实在是一个不太讲什么信用的组织,在下是很难放心。”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回去等着吧!告诉包天成、万寿山,今夜中,就是他们的死期。”
林成方道:“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不去,你就丢尽了黑剑门中人的脸。”
大步向外行去。
回到了四海镖局,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等,都已在等得十分焦急。
斩情女先开口,道:“林兄,你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以为你遇上了什么凶险!”
林成方道:“在下确实遇上了凶险,不过,总算逢凶化吉了。”
斩情女道:“怎么回事啊!林兄,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林成方道:“可以……”
说明了经过之情。
斩情女道:“想不到啊,他们竟然混进了贩夫走卒中。”
包天成道:“你说那位救你的高兄……”
林成方接道:“是!他就住在四海镖局之中,不过,他是一只伏兵,咱们一切的行动,都别把他计算在内,这样,他才能有着行动的自由,也不会妨碍咱们了。”
包天成微微一笑道:“这话怎么说?”
林成方道:“对这个人,敌人知道的太少,包括黑剑门在内,对他也有如雾中看花,不太了解,咱们这些人中,除了诸位之外,也都不大知道,所以,小弟之意,暂时不用公开他的身份了。”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让他独行其事。”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还要派几个人,到那大杂院去一趟,那里既是他们的巢穴之一,也许还有迹象可寻。”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去了,他们既然有了准备,咱们去也找不到什么痕迹,不过,这一次的事,使在下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教训。”
包天成道:“林兄请说。”
林成方道:“咱们之间的纵横不够,我们要想法子使我们之间的连系密切一些。”
包天成道:“对!”
林成方道:“这一点,我看姑娘筹划一下,表面上看去,咱们还是单独行动,事实上,咱们要所有的人,都有一层横的矢连。”
包天成道:“对付黑剑门这样的组织,武功稍差一些的人,似乎是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四海镖局中的人手虽然不少,但能够派上用场的人,似是不多,要不要我再调集一些人手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用了,贵局中人,再加上斩情女姑娘手下的人,和一些赶来助拳,尚未暴露身份的人,我想,应该可以了,这是一个隐秘的举动,人大多未必有用。”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其实,本局中,大部份的高手,都已到此,再调集一些人手来,也只能一壮声势而已。”
包天成突然一转头,道:“斩情女,在下觉得,姑娘应该把真实姓名告诉咱们?”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咱们彼此,如要是真诚合作,应先把自己的隐秘说出来,是吗?”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
斩情女未容他再接下去,已经抢先说道:“先说小妹我吧,江湖上,都知道我叫斩情女,但却有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我的姓名。”
包天成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我从小有点野,身世也凄凉,再加上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足以光宗耀祖,大家既然给我送了个斩情女的外号,我也乐得生受了,这就把我的真姓名给掩了起来。”
包天成道:“现在,姑娘是不是准备告诉咱们的真正姓名呢?”
斩情女道:“是!”
包天成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姓易,容易的易,小名含烟。”
林成方道:“很雅的名字。”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自己也觉不忍别人叫我含烟,诸位还是叫我斩情女的好。”
林成方道:“至少,咱们可以叫你易姑娘了。”
斩情女道:“随便吧!叫我什么都一样?……”
目光突然转到包天成的身上,道:“总镖头,贵局之中,是否也有一些隐秘呢?”
包天成道:“这个——”
斩情女接道:“如是包总镖头不便说,那么小妹就斗胆的给你提个头了,贵局中的金八爷,和你之间……”
包天成笑一笑,接道:“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斩情女道:“不论是什么人说的,那似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件事?”
包天成道:“这个,叫在下从何说起呢?”
只听一个凝重的声音,接道:“实话实说吧,告诉他们详细内情。”
转头看去。
只见金八大步行了进来。
林成方、斩情女、万寿山、包天成,都站起了身子。
金八缓步而入,一面拱手一面说道:“诸位请坐,这件事,本来是绝对隐秘,除了总局中有限几个人,知晓全情之外,大多数的人,都不明白……”
斩情女笑一笑,道:“金爷这么感觉,事实上,只怕知道的人,已经不少。”
金八道:“哦!”
斩情女道:“都知道,四海镖局,表面上是由包总镖头作主,事实上,却是你金八爷暗中主持。”
金八微微一笑,道:“告诉他们吧!这件事,也不用再瞒下去了。”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你实在很厉害,这个隐秘也被你挖出来了,不错,事情大都由金八爷作主,但不是金八爷在暗中控制着,而是有很多事,非他不可。——”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斩情女道:“怎么?总镖头,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金八叹息一声,道:“我自己说下去吧!有些事,他不好意思说。”
斩情女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金八道:“易姑娘,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吗?”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八道:“我出身四川唐门……”
斩情女接道:“四川唐家,那是用毒药暗器的名手了。”
金八笑一笑,道:“不错,我是施用毒药暗器的能手,但我自己并不大喜欢太歹毒的暗器,所以,非不得已,我不愿施用这些暗器,创设四海镖局的人,正是家父,那时,我和包兄,都还年纪很小,后来,家父又身中了淬毒暗器而亡,我伤痛之余,暗中发誓,要找出伤害家父的凶手,天成是家父门下弟子。”
包天成道:“他长我三月,是我师兄。”
金八道:“天下毒药暗器,无出四川唐家之右,我隐姓埋名,追入川中,费了两年的时间,才进入唐家为仆,我一身技艺,已算不错,进入唐门之后,暗中查访,果然被我找出了凶手……”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不唐家正院,是当今唐家掌门人一位远房侄子。”
斩情女道:“你怎么查出来的?”
金八道:“我看到了他手中一枚琴玉佩,那是先父念亡母,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肯离去之物。”
我暗中下手点了他的穴道,把他带入一处隐秘所在,一逼问,他就说了出来,被我以重手法,点了他的死穴,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暗中竟被唐掌门人唐老太太看到,当时,她本可把我处死,但唐老太太是一位很明事的人,看我为父报殷,而且,处置敌人的手段,也不残酷,何况,咎在她那位世侄,就当场放了我,不过,不许我恢复本姓,也不许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要我生活得越平淡越好。”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你学会了唐门的暗器。”
金八道:“我在唐家一住五年,又暗中十分留心,对他们的暗器手法,自然是学了不少。”
斩情女道:“你施展过唐家的暗器伤人吗?”
金八道:“没有,自离开唐家之后,我没有用过唐家的武功,也没有用过唐家的暗器,事实上,我回到了四海镖局之后,一切都由包师弟替我出面,用不着我出手……”
语声微微一顿,道:“师弟承继了家父的事业,坚持要把镖局还给我,迫得我不得不说明内情,我本要离开四海镖局,师弟却不许我离去,我因此化名金八,在四海镖局作了一位镖师,但包师弟大尊重我,这就造成了很多的误会,事实上,四海镖局有今天这个规模,也是包师弟闯出来的局面,这就是详细内情。”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成方道:“事情已过了二十年,阁下也应该恢复本来的姓氏了。”
金八摇摇头,道:“唐家掌门人,放我离开时,迫我许下一个誓言,那就是永远不许恢复本名本姓,那会招来唐家的大举报复。”
斩情女道:“唐家的报复手段,天下闻名,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厉害,所以,武林各大门户,都对他们有着三分敬畏。”
金八道:“是的,我在唐家为奴五年中,亲眼看到一件事。”
斩情女道:“什么事?”
金八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说出来,不过,只限于我们眼下这些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
金八道:“我亲眼看到,武当掌门人,率领了两个门下弟子负荆请罪……”
这确是一个震动人心的往事,万寿山都为之脸色一变。”
斩情女急急接道:“以后呢?”
金八道:“以后武当掌门人带走了一个弟子,另一个留在了唐家。”
斩情女道:“那个人被处死了。”
金八道:“不知他是死是活,我曾暗中留心了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斩情女道:“好!难得金爷这么坦然相告,使咱们对唐家又多了一份了解。”
林成方道:“诸位,现在咱们该谈谈于晶的事了。”
斩情女道:“她要来?”
包天成道:“不错,所以,咱们也得计划一下?”
包天成道:“林少兄的意思,咱们是否还要调整一布置。”
林方成道:“是!……”
斩情女道:“林兄有什么高见呢?“
林方成道:“在下觉得,这一次她们不来便罢,如果来了,那就想法子把他们一举擒获。”
斩情女道:“对,小妹也是这样想,不过,如何才能一举成功,才是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这就要咱们精密的分工了……”
目光转到包天成的脸上,接道:“趟子手和一般镖师,只守固定的地方,以连珠匣弩为主,互相支援,封锁来人的退路,但不知,目下这四海镖局,有多少匣弩”。
包天成道:“至少有二十只以上。”
林方成道:“那很好,把他们重新地调配一下,来的都是一流高手,用一张连珠匣弩,实在也没有能力阻止他们,匣弩,再配上强矢长箭由擅长暗器的镖师领导,专以暗青子对付他们,黑剑门是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咱们也用不着存什么慈悲心肠了。”包天成点点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要他们早作准备。”
林成方目光又转到了斩情女的身上,道:“易姑娘,阴阳双剑,田昆,三尺金童,还是由你来领导,自成一个联手的团体,四海镖局之中,能够搏杀的镖师,还是包总镖头指挥。”
斩情女道:“你和万老人家两个,人手少了一些……”
包天成接道:“我可以拨两个过去。”
林方成道:“不用了,迎敌动手,还是由易姑娘和包头镖头为主,在下和老游动接应。”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最重要的是,立刻调整一下布置,我要布置些***,明灭随心。”
林成方点点头,道:“对!还要调整一下人手,重点在二更以后,现在,大白天的,似乎可以要他们多休息一下。”
包天成笑一笑,举步而去。
斩情女道:“林兄,很累吧,回房去休息一下,晚上的重头戏,还是要看你和万老人家的了。”
林成方道:“我确实有些倦意,那迷魂药物的力量,似乎是还有些后遗作用。”
转身回到卧室之中。
斩情女随后行了进来,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吃下这个再睡。”
林成方道:“那是什么药?”
斩情女道:“百花丸,对解药清清,有很大的助益。吃下去睡一觉,包管你精神健旺。”
林成方道:“睡一觉,那一觉要睡好久?”
斩情女道:“现在,距离三更时分还早,你放心睡吧,二更时分,我会叫你起来。”
林成方感觉还有点晕,依然服下百花丸,睡了下去。
四海镖局,重新开始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晚上一场大战。
二更时分,斩情女叫醒了林成方。
她手捧着一个木盘,盘中放了一盆冰水,一条毛巾。
林成方睁开了眼睛,连连说道:“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
斩情女道:“女人嘛!内心中有着一种天生的伺候人的天性,你就不必推辞了,江湖上,都说我野得厉害,其实,我也有温柔的一面,冷毛巾擦把脸,会使你精神恢复得快一些。”
林成方道:“这个,恭敬不如从命。”
拈起毛巾,洗个脸。
斩情女表现出了春水一样温柔,抢着动手,移开了水盆,笑道:“林兄,你看,今晚上,那于晶会不会一为?”
林成方道:“黑剑门,一向不按规矩办事,这一点,我就无法预测了。”
斩情女道:“现在,精神如何?”
林成方道:“好多了。”
斩情女道:“于晶如是真的来了,只怕难免一场恶战,现在。是不是应该吃一点东西?”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走吧!小妹的卧房中,早已为林兄备好了吃喝之物。”
林成方道:“到你卧房去吃。”
斩情女道:“现在,大家都很忙,只有小妹有点空闲。”
林成方道:“二更已过,三更将至,只怕没有时间吃什么了。”
斩情女道:“这些,我都替人想到了,我准备的,都是很好下口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工夫,就可以了。”
易姑娘表现得很大方,这就使林成方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进了她的闺房。
斩情女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木桌,暂代妆台,一榻一椅之处,还有二个木箱子。
桌子上,放了两个扣着瓷碗。
斩情女揭开第一个扣碗,道:“吃下去吧!”
那是大半碗调好的干面,还有余温,不冷不热地恰到好处。
斩情女送上来一双象牙筷子,林成方三两口,就吃下了半碗面,味道很可口,只可惜林成方没有仔细的品尝。
斩情女打开了第二个扣碗,道:“虽喝下去吧!这是一碗人参鸡汤。”
林成方笑道:“人参鸡汤,姑娘,这……”
斩情女接道:“没有麻烦别人,是我亲自下厨房中作成的,你要是不怕我在参汤中下迷药。那就赶快吃下去,今晚于晶如若真的来了,只怕难免有一场血战,你必须保持着最佳体能。林成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斩情女接道:“我如是真算美人,那也只是春犹未尽花已残,更谈不上施恩于你,我要你保持了最佳的体能,保护我的安全。”
林成方笑道:“你也不用谦虚了,我已见过姑娘身手,绝不在我林某从之下。”
斩情女道:“喝下去,此刻,已经是二更过后时分。”
林成方哦了一声,端起汤,一饮而尽。
斩情女点点头,收起碗筷而去。
林成方整整衣衫,提起长剑,吹熄室中之火,步出室门。
抬头看星河耿耿,夜风拂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海镖局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暗影中,隐隐可见不时移动的人影,使得幽静中,泛升起一股肃煞之气。
斩情女悄然行来,低声说道:“近三更了,还未见有何动静。”
林成方点点头,道:“黑剑门,不是什么讲信用的组织,在下也没有把握。”
忽然间,一阵喳喳之声,传了过来。
斩情女道:“来了!”
林成方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的绝活儿,学鸟叫的声音。”
林成方道:“哦!”
就在说几句话的工夫,几条人影,已然踏屋而来。
南侧暗影中,响起了包天成的声音,道:“亮灯。”
***闪动,片刻间,亮起了四盏气死风灯,庭院中一片明亮。
包天成缓步而出,一抱拳,道:“四海总镖头,包天成。恭候大驾多时了。”
灯光下,只见屋面,一排站着五个人,居中一人,劲装佩剑,正是于晶。
于晶似是来人中的主脑,冷笑一声,道:“林成方都已经告诉你了?”
包天成道:“是,告诉我了。”
于晶道:“你打算怎么办?”
包夭成道:“什么事?”
于晶道:“包天成,用不着装疯卖傻。”
包天成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对老夫如此说话,是否是大过托大了,”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四个相随的大汉,也跟着落入了庭院之中。
包天成打量四个从人一眼,道:“这四位就是姑娘带的杀手?”
于晶道:“黑剑门中,高手如云,来的自然不止他们四个,看贵局布置,刁斗森严,希望你们有能力把我们留下来……”
林成方缀步行了上来,接道:“于晶姑娘,那日,咱们一场搏杀,还未分出胜负,今日希望能打个胜负出来。”
于晶冷笑一声,道:“林成方,你可是认为我怕你吗?”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在下被姑娘整治了一顿,心中这口冤气,实在难消,希望能见识一下姑娘的真功实学。”
于晶道:“好!我一定要想和我分个生死,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出于吧!”
包天成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你……”
林成方道:“我要和于晶姑娘放手一搏,最好别人不要帮忙。”
目光转至于晶的身上道:“姑娘,你意下如何?”
于晶道:“很好,咱们动手。”
林成方抽出长剑,平胸而立。
于晶也抽出了长剑,斜指地下,双目却盯注在林方成的脸上。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只拼战术,还是不计一切手段。”
于晶道:“既然动手了,自然是不计一切手段了。”
林成方道:“只是不许别人插手。”
于晶道:“这就够了。”
林成方道:“姑娘还是准备施用你的迷魂帕了。”
于晶道:“你也可以用出你的厉害手段,小心了。”
忽然一扬右腕,长剑已到了林成方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
幸好林成方的长剑,就平横在胸前,向外一推,当的一声推开了刺向胸前的一剑。对于晶的武功,林成方已经有了很高和警惕,一点也不大意,一点也不谦让,封开一剑,立时还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但见双剑并飞,闪起了一团交错的寒芒,刹时间,已然不见人影。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万寿山,斩情女,金八,都已由暗影中行了出来,站在包天成的身侧。
他们真正地看到了黑剑门的武功。
凶悍绝伦的剑法。
万寿山回顾了包天成一眼,低声道:“这人头,大概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级人物了,剑法很凶悍……”
包天成接道:“可列入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除非是林少兄,换上一个人,真还是不好应付。”
斩情女对万寿山一直保持着适当的敬重,低声道:“万爷,你看林公子是不是那个丫头的敌手,
万寿山道:“那个丫头的剑法很凶狠,但成方的剑法很扎实,只要成方能撑过两百招,大概就可以掌握胜算了。”
斩憎女道:“我见识过江湖上的阵仗,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激烈的一次了。
万寿山道:“也若这位于姑娘,在黑剑门中,排名第一级的杀手,那黑剑门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如宕这只是他们次一级的杀手,黑剑门就很难应付了。
斩憎女道:“我听林公子说过,这姓于的丫头,也只不过是黑剑门的二级杀手。”
万寿山神色微微一变,道:“当真如此吗?”
斩憎女道:“是!”
万寿山沉吟不语。
斩怀女道:“万前辈,咱们既不认识黑剑门中人,正面干上了,似乎是也不能全由我们独任艰茂了。”
万寿山道:“易姑娘的意思是……”
斩憎女接道:“我想,这件事,应该公诸武林了,使那些自任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也应该为此事尽点功了。”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老夫要和他们谈谈了”。
就这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已经打到了紧要关头,于晶施出了一种银怪异的剑法,迫得林成方连连后退。
万寿山,斩情女虽然都看得心头震动,但却没有出手助拳。
因为,林成方虽然是节节后退,但他手中的剑法,仍然能保持着不乱。
那证明了他虽处劣势。但却能临危不乱,手中长剑,仍然是挥转灵活,聚守门户。
但于晶怪异的剑法,却使场中之人看得心头震动不已。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后,低声说道:“易姑娘,那丫头施用的剑法,诡异莫测,实在很难应付,咱们是不是要派个人,助林公子一臂之力。”
斩憎女道:“谁能对付那诡异的剑招呢?”
包天成心思一怔,答不出话。
金八也有些紧张低声道:“包师弟,别大躁急,看起来林少兄还支撑得住,这时,如有人助拳,只怕会引起他心中不快。”
万寿山全神贯注在搏杀现场之中。
如若发觉林成方真的撑不住时,再行出手相救。
于晶占尽了优势,林成方完全改采防守攻势。
但于晶连攻了八九十招,仍然无法伤着林成方,剑势渐衰。
林成方忽然长啸一声,振剑反击,一连三剑,剑势如虹,直卷过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于晶手中的长剑。被林成方手中长剑震落地直。
林成方一剑得手,长剑闪起了一朵剑花突忽之间已逼上了于晶的前胸。
于晶带来的四个人,八道眼光,睹盯注在林成方的长剑之上,但却没有人出手解救。
林成方双颊上汗水如雨淋漓而下,显然这一阵搏杀,也已经用出了全力。
吁一口气,冷冷说道:“于姑娘,承让了!”
于晶道:“高明。”大有死于林成方剑下之心。
林成方挫腕收剑,但仍是慢了一步,剑尖已刺人了于晶前胸之中。
于晶的寻死之心,似是十分坚定,一撞之势,来得极快。
林成方一收剑,对方却直向怀中撞来,仓促之间,一抬左手,点向对方肋间穴道。
于晶右手抽中也同时飞出一团,击向林成方的面门。
于晶被一下子点了穴道,但林成方也被一股异香扑入了鼻中。
他明明知道于晶那一方绢帕上,有迷魂药物,但久战疲劳,无法闭住呼吸,吸了一口气,人又晕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向地上倒了下去。
斩情女疾快的飞身而出,一伸手,接住了林成方的身子。
于晶也被四个随行大汉中一人接了过去。
两个就这样躺了下去。
一个中了迷药,一个被点了穴道。
包天成本已要下令属下出手,但是万寿山没有动,也兔强忍下了。
至少,表面上,四海镖局还占尽了优势。
穴道被点容易解救,只见那大汉拍出两掌,解开了于晶的穴道。
但林成方又被迷魂药迷了过去,却是很难解得,幸好斩情女懂这个,回头吩咐田昆取来一碗冰水,喷在了林成方的脸上。
林成方吁一口气,醒了过来。
于晶活动一下双臂、道:“姓林的,你明明知道,我有迷魂药,怎么还是防不住啊!”
包天成道:“姑娘找上了四海镖局,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林成方摇摇头,甩去一脸水珠道:“姑娘的武功,也不过如此,黑剑门吗?也没有什么可怕。”
于晶冷哼一声,目光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天成,你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于晶道:“现在,我还有置身事外的机会,我们找的是斩情女和林成方,别的人都可以即往不究。”
包天成笑一笑,道:“不幸的是,咱们已经接下了这趟人头镖,为了敝局的名誉,咱们只好挺上了。”
于晶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和黑剑门作对的结果吗?”
包天成道:“所以,在下已停歇各处分局,准备和贵门见个高下出来!”
于晶突然伸出由衣袋之中,摸出一物,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尖厉的长啸。
其声尖锐,直冲霄汉。
林成方道:“阁下还有救兵?”
于晶冷笑一声,道:“不教而杀为之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你们执迷不悟,我们只好放手施为了。”
包天成道:“姑娘带多少人子来?”
于晶道:“包天成,你不用得意,五更之臆,我要杀尽你们四海镖局中人。”
包天成道:“老夫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这种狠话,听得多了。”
于晶道:“包天成,我告诉你,四海镖局,由今夜开始,将会在江湖上除名。”
包天成笑一笑,道:“咱们没有动手之前,早已想到了,如意黑剑门真的厉害无比,咱们也只好认了。”
目光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接道:“林少兄,咱们是不是要等他们援手赶来再动手?”
林成方动转望着万寿山,道:“万总镖头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等一等吧!咱们既然要见识一下黑剑门中的高手,那就等他们摇手赶来吧。”
于晶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于晶接道:“哦!你是万寿山,宝通镖局的总镖头,是吗?”
万寿山道:“不错,在下万寿山。”
林成方心中暗暗焦急,但口中却不好说话。
斩情女道:“林兄,如若目前咱们出手,全力杀了这五个人,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一部分的实力。”
林成方徽徽一笑,道:“姑娘,咱们也有一股力量……”
斩情女想到了高空雁,笑一笑,道:“林兄说的是,咱们应该见识一下黑剑门的真正实力。”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其实,我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希望瞧瞧他们来的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动了好奇之心。”
这时,三条人影如飞而至。
是三个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人,在于晶身前,停了下来。
三个人一样的装扮,每个人都佩着一柄长剑。
对三个黑衣人,于晶似是十分敬重,深深一揖,道:“见过三位剑士。”
左面黑衣人点点头,道:“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于晶道:“对,就是这几个人,杀了他们就行了。”
黑衣人忽然翻腕抽剑,向前一指。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同时亮出了长剑。
三把剑,忽然间,扑了过来。
这是真正的杀手,他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万寿山、斩情女、包天成,抢先迎了上去。
斩情女用的是两把短剑,万寿山也亮出了一对长短不同的金笔。
这久以来,万寿山从没有亮出过兵刃,连林成方也是第一次看他亮兵刃。
那一对金笔,长的也不过一尺二寸,短的只不过八九寸长。
那支短笔手一握,就握了一半。
包天成是一支铁剑。
三个黑衣人,三把剑来得极猛,双方一接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三把剑,像狂风暴卷,全是进手招术,金铁交鸣声中,包天成、斩情女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有万寿山金笔幻起一团金芒,挡住了那黑衣人的兵刃。
包天成闯荡江湖,身经何止百战。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攻势。
那黑衣人不但剑势诡异莫测,带着一股凶悍之气,而且,力道奇强,每一次兵刃相触,就使得包天成手腕一震。
子母刀吴恒一看情形不对,衷时挺刀而上,双战黑衣人。
两个人,全力施展,才算把一面倒的局势给暂时稳了下来。
斩情女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一接触,斩情女立刻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觉对方的攻势上,有着千钩压力,逼得斩情女有些接应不暇。
铃镖田昆亮出了长刀,加入战圈。
多了昆田这一把长刀相力,斩情女才把局势稳了下来。
三个人中,只有万寿山和那领队的黑衣人,打成一个势均力敌。
林成方看着对方,估算着手,如若于晶和四个从人,再行出手,自己方面,还有人可以应付,心中蹋实了不少,就留心观看那三个黑衣人剑法。
那是凌厉、诡异兼具的剑法,不但剑上极具威力,而且,也有正统剑法的底子。
所以,这一场搏杀,凶厉至极小
一直深藏不落的田昆,这一刻发挥了威力,只见他一把缅铁长刀,劈、削、点,极尽变化之能。
但更妙的是,这一把刀在他手中可软,可硬,这刀上的变化,给了那黑衣人很大的威胁。
这一阵搏杀,完全凭真正的功夫,任何人都取巧不得。
斩情女拿出了真实本领,剑如流星,身如飘絮,那一份轻与巧,看得林成方暗暗点头。
包天成的铁剑,加上吴恒的子母刀,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和那黑衣人,保持了一个暂时平手的局面。
万寿山子母金笔,那是招招都见真功夫,一对一,还稍占了优势。
严格的说来,迎战黑剑门这些杀手的,都是江湖一流人物。
一流人物,还得两个封一个,才能维持个不败的局面。
自然,听蝉院主万寿山除外。
看双方搏斗的激烈,于晶傻脸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几乎是和自己方面不相上下。
林成方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道:“姑娘,这就是黑剑门中第一流的杀手吗?”
于晶道:“我把你们的实力估低了一些,但那不关紧要,明天,我会带来更多的人。”
霹雳刀王荣冷笑一声道:“明天?今天,你先想想如何离开这里。”
于晶道:“我不信,你们能留得下我们。”
王荣道:“不信你就试试看,在下不妨先行告诉你,这地方布下了很多的弩箭和暗器,现在我们还没有用过。”
于晶道:“用了又能如何?”
王荣道:“杀人取命,不妨再说明白些,单凭暗器,也许针法控制住你们,但如若加上人力攻势的配合,那就很难说了。”
于晶回顾了身后四人一眼道:“去。杀了那个人。”
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去,两把长剑,直奔王荣。
石一峰和阴阳双剑,飞身而出,各迎住一个黑衣人。
王荣反而空了下来。
阴阳双剑一上手,就是两个打一个。
于晶皱皱眉头,道:“你们两个也上去。”
金八轻轻吁一口气,迎上了一个黑衣人,王荣虎吼首,迎上另一个黑衣人。
于晶没有出手,林成方也没出手,一直盯住她,笑道:“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再玩玩?”
于晶四顾了一眼,道:“可惜呀!可惜。”
林成方道:“你可惜什么?”
于晶道:“我如再多带几个人来,你们就应付不了。”
林成方道:“我想,你姑娘,在约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于晶脸色一变,道:“黑剑门中,有的是高明杀手,只要我一封请命书,他们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冷冷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黑剑门中人,所以,我们作事,一向留有余地,但这一次,在下不想再留余地了。”
于晶道:“哦!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杀!你们今夜中进入四海镖局的人,一个也别想出去了。”
于晶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不相信吗?”
于晶道:“我是有些不太相信。”
林成方道:“好!那么姑娘小心了。”
一面发动攻击,一面打出暗号。
这是四海镖局中一个大隐秘,他们使用此法,对付过了很多的劫镖人手,而且,十分成功。
四海镖局中,都知道这个配合对敌的法子。
林成方打出了暗号,陷在暗处的镖师和弩箭手,立时闪身而出。
刀光剑气的搏杀之中,忽然飞来了几支强劲的弩箭,那实在是一件不容易对付的事。
王荣独斗一个黑衣杀手,处境也最危险,所以,现身出来的弩箭手,大都对准那个黑衣人下手。
他避开了三次攻击,却无法避开第四次,两只弩箭,射中了他的右臂。
这是长期训练而成的佳妙配合。
那黑衣杀手中箭之后,被王荣一刀杀死。
搏杀场中开始了快速的变化,一种飞来暗袭,和弩箭的配合,对黑剑门,展开了凌厉的屠杀。
只不过片刻工夫,于晶带来的杀手,全数横尸。
包天成很惊异这些弩箭手的成就,但他却又有些不太相信,回顾了玉荣一眼道:“王镖头,我这暗器配合得佳妙,似是龙在镖局之上了。”
王荣低声道:不完全是我们的力量,另有商人在晴中相助”
包天成道:“什么人?”
王荣道:“是林少兄的朋友,用豆粒打穴的奇技,暗中帮我们歼敌。
包天成道:“我说呢,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躲不过我们弩箭手的攻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晶带的人,虽然全数就戮,但他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眼看着同伴死伤殆尽,于晶实也没有信心再打下去。
封住了林成方的剑势,忽然跳开,道:“住手!”
其实,用不着他呼叫,林成方已然收往了剑势。
环扫了随来的同伴一眼,都已全数气绝,连一个重伤者也没有。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于晶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吗?”
斩憎女接道:“那可不一定,你们黑剑门一向是以多打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咱们似乎是也用不着和你们讲什么仁义君子吧?”
于晶道:“看来,你们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斩情女道:“姑娘这句话,就说得太客气了。”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接道:“林兄,如何对付这位于姑娘,你心中盘算过没有?”
一时之间,林成方倒是不明白斩憎女内心中在闹什么鬼,只好摇扬头,道:“这个,在下没还有想过,”
斩情女道:“林兄,小妹倒是有处置于姑娘的法子,但不知林兄愿不愿把于姑娘给支出来。”
一面说话,一面以目示意…
林成方真的茫然了,揣不透斩情女的心意,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如有处置之法,在下焉有不交出的道理。”
斩情女笑一笑,道:“于家妹子,你别见怪,林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办吧!你自断一条臂,我作主,放你离去。”
于晶道:“这话当真?”
斩情女道:“这么多的人,听了我说的话,那还能假了吗?”
于晶右手长剑一挥,硬生生地一条左臂,齐时斩了下来。
斩情女点点头,道:“英雄,姑娘请便吧!”
于晶飞身而起,跃上屋面。
斩情女低声说道:“王镖头,下令放她走!”
王荣高声道:“不许拦住伤了一臂的于姑娘。”
望着于晶快步而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道:“易姑娘,放走她,可有特别的用心吗?”
斩情女道:“她伤得不轻,我要看她在何处落足。”
林成方道:“对!我追下去。”
斩情女道:“不用了,我已派人追下去了。”
林成方道:“什么?”
斩情女道:“三尺金童丁盛,这小子,别的能耐没有什么?但追踪,藏身之术,却是天下少见的高手。”
经过了这一场搏杀,包天成发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万寿山的高明,在群豪之中,稳稳领先。二是,在这镖局之中,有一位身怀奇技的高人,陷身在暗中相助。
他施用一种十分隐密但确又极富威力的手法,使得场中的强敌,都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暗算。
身受暗算的人,已然横尸死去,他们就算有什么感觉,也已经无法说出来了,但和他们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情,那就是强敌忽然问手臂一软,留下了致命的空隙。
包天成亲身体会到这件事情,和黑剑门中杀手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
一战下来,万寿山很自然受到了特别的礼遇,斩情女也同样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敬重。
包天成望望天色,笑道:“万兄,易姑娘,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万寿山道:“看样子,他们不会来了,咱们也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包天成道:“万兄,今夜一战,使在下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万寿山道:“什么感觉?”
包天成道:“武林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剑门,也不过如此罢了。”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建立一种权威,咱们都有任如若他们初出道时,我们就给他一种厉害的打击,也许黑剑门就不会在武林中造成这种局面。”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大家越怕他们,他们就气焰越高,真和他们干了起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万寿山道:“对!”今宵咱们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如何能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去,使人们都能振作起来,对抗黑剑门。
包天成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别的本事在下没有,如着想法子把他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四海镖局很快可以完成阁下这个心愿。”
万寿山道:“那就成了……”
斩情女接道:“我们如若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那无疑在黑剑门的招牌上抹了一脸狗尿,那就有得他们难看了,不过,也将会招致他们全力的报复,这一点,不知道诸位想到了没有?”
万寿山道:“易姑娘,咱们已经和黑剑门正式为敌,双方面已经闹到了流血相见,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顾忌的”
斩情女道:“我不是顾忌什么,而是今夜一战之后,使我和包总镖总,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万寿山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今夜一夜。使我感觉到黑剑门,确有他惊人的实力,比我想像中至少要高强很多倍,于晶说的不错,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低估了咱们,金八爷、万总锗头,还有林兄,都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强敌……”
语声顿了一顿道:“自然,咱们还有一位隐身相助的商人,更出他们的预计,再加上,四海镖局这等佳妙配合的暗器,使咱们得到了一个获全胜的机会,但不能以此为训,如若,他们下一次再来,必须是雷霆万钩之势。”
一战之后,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而且,每一种,都有着相当的理由。
林成方点点头,道:“易姑娘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咱们伤亡很少,但却不能以此为训。”
斩情女道:“最重的是,我在想,咱们应该再增强实力。”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如何增强实力?”
斩憎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我看,也应该通知你那些朋友一声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他们只能找我,我却无法找到他们。”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林兄,如若咱们无法找到那些人,你可曾想到后果吗?”
林成方道:“什么后果?”
斩憎女道:“如果是黑剑门,真的倾尽实力来犯,咱们这些人能不能抗拒得住。”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答复”。
包天成道:“如是双方拼个同归于尽,那也罢了,万一,他们的实力,强过我们甚多,那岂不是一场奶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担心咱们会全军覆没,被黑剑门中高手一举把咱们完全扑灭。”
万寿山道:“事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如若来的人,都像和万爷动手的剑士一样,他们来上十几个,咱们如何抗拒!”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他们真要么多的高手,这件事,倒是有些麻烦了。”
斩情女笑道:“万前辈,那些人,还不是黑剑门中的顶尖人物,如果他们再来了两个高一等的人物,能够对付他们的人,只有你万前辈尚可一战。”
林成方笑一笑,道:“易姑娘,经过这一战之后,反而豪气尽消了。”
斩情女神情肃然他说道:“我听你谈过黑剑门的事,想一想于晶对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你们男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于晶长得不错,也该有女孩子爱美的天性,缺个胳臂,断条腿,对一个少女而言,那是生不如死,但她竟然忍心斩下自己一条臂……”
林成方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因为,那边有更可怕的威胁,或者更大的吸引力。”
林成方道:“道嗯!姑娘看她,是不是受到了某一种控制。”
斩情女道:“什么控制?”
林成方道:“如若她的父母家人,受到了什么危害,使她不敢叛黑剑门……”
斩情女道:“也不像。”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找一个原因出来呢?”
斩情女道:“我觉得她毫不犹豫地斩下一条手臂,可能有两个原因。”
林成方道:“第一个是……”
斩情女道:“她对黑剑门仍然充满着信心,觉得咱们终必会毁在黑剑门的手中,所以,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有着复仇的机会。”
林成方道:“第二个原因呢?”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黑剑门这个组织,一定有着他过人的统治力量,也有着使人心向的狂热,所以,咱们想法子,找出他们用的是什么办法。”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高明,高明。”
斩情女道:“小妹一向在江湖上打滚,看法也许有些偏颇,还望诸位指正。”
包天成道:“在下是由衷的赞佩。”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她心中一直还有着仗侍,充满着信心,所以,她宁可断臂,也不敢放下兵刃。”
斩情女道:“万前辈一语道破,正是如此。”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咱们必须要找出个这原因才行,”
林成方道:“看来,要等三尺金童丁盛回来之后,咱们才能找出一点眉目了。”
斩情女道:“是!这要等丁盛回来,听过他的报告之后,再作道理。”
包天成道:“万兄。易姑娘,咱们是不是先要休息一下?”
斩情女道:“诸位,先请休息一下吧!我要等等丁盛。”
只见人影一闪。三尺金童丁盛已然飞落在厅中,笑道:“易姑娘,在下幸未辱命。”
斩情女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丁盛道:“因为于晶跑的不远,所以,我也很快就回来了。”
斩情女道:“她在什么地方?”
丁盛道:“想不到啊;她就在两条街外面一座宅院之中。”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怎么可能呢?”
丁盛说道:“那丫头很狡猾,先在外面兜了一阵,然后,才回到那座宅院中去。”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两条街的外面一座宅院,那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这附近都是民房、宅院,都不太大。”
丁盛道:“本来也不大,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但于晶却是千真万确的进了那座宅院之中。”
斩情女道:“现在还在吗?”
丁盛道:“不错啊!现在还在。”
斩情女道:“万爷、包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包天成道:“应该去,黑剑门当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组织,他们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以各种身份掩护。”
斩情女道:“这真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不要多去几个人……”
斩情女道:“对,咱们多去几个人,一举把于晶促住。”
林成方道:“姑娘,于晶既然敢逃到那个地方,自然相信他们会保护她。”
那是距离四海镖局很近的一个小巷,丁盛带几人行到了一座宅院门口之处,缓缓说道:“就是这一家。”
斩情女一提气,当先跃上屋面。
林成方、田昆,紧随斩情女的身后,也飞身跃上屋面。
田昆手中握住了三枚铃镖。
这是一座不大大,但却很精巧的四合院宅子。
院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王荣也飞上了屋面,三个弩箭手,却留在了外面。
田昆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于晶,我知道你躲在这座宅院中,快请出来吧!”
王荣道:“装疯不当死,躲着不见人,不是办法。”
但闻厅门呀然一声,于晶缓缓行了出来道:“斩情女来了没有?”
斩情女道:“小妹在此,于姑娘有什么吩咐?”
于晶道:“说过话算不算数?”
斩情女道:“算!”
于晶道:“我请教你说过放我的?对是不对?”
斩情女道:“小妹说过这句话。”
于晶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追来此地?”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可以放你走!”
于晶道:“那就不该追来了。”
斩情女道:“咱们答应放你走,并没有答应放过黑剑门,除你之外,别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于晶道:“斩情女,你好毒辣的手段。”
斩情女道:“你们杀人时,几曾存下过慈悲心扬。”
于晶道:“这里只有三个人,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不能抗拒你们!”
斩情女道:“不论有多少人,叫他们全都出来,我们要以牙还牙”。
于晶冷冷说道:“斩情女,你可是认为你这手握智珠,胸有胜算了。”
斩情女道:“于姑娘不相信——”
飘身落在实地,级步行了过去,道:“姑娘,咱们是否还要打一架。”
于晶道:“我断臂不久,如何能和你动毛。”
斩情女道:“那你请吧。”
于晶道:“要我走!”
斩情女道:“在下说过了,但如你不肯走,受到了什么委屈,那就别怪我,田昆出手吧!现不现身,咱们就烧了这座宅院。”
田昆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逼近了于晶,道:“姑娘可否赐教在下几招。”
于晶道:“哼!江湖上都说我们黑剑门心狠手辣,不留人余地,看了你们这些人的作为,还不如黑剑门,至少,我们不会说了不算。”
林成方飞身而下,笑一笑,接道:“姑娘,你还记得在那主坐大杂院中,对付在下的手段吧?”
于晶道:“我好恨自己没有立刻杀了你。”
林成方道:“姑娘的手段,比杀人更为可怕,你想不到的是,竟针会有人及时救了我……”
于晶冷冷接道:“下一次,你如再犯到我的手里,我会立刻割断你的咽喉。”
田昆道:“于姑娘,先说眼前的事吧!你们如何决定?”
回顾了一眼,于晶发觉自己实在已没有突出围困的机会,在林成方、斩情女、田昆三人的合围之下,就算左臂未断,也一样难以应付。
唯一的办法是说服他们,要他们放自己离开。
心中念转,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来吧!”
只听步履声动,三个人鱼贯而出。
果然都是老弱,一个古稀老翁,和两个五十以上的老妇人。
三个人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看他们老态龙钟,双目无神,也许是不会武的人。
于晶回顾了三人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些人都是来自四海镖局……”
那那稀老翁接道:“我知道四海镖局,离我们不过两条街。”
于晶道:“他们来杀你们三人。”
古稀老翁哦了一声,目光转到田昆的身上。
于晶道:“斩情女,这三个人交给你了,闪开路,我要走了。”
斩情女虽然见识广,也不禁呆在当地,如若这座宅院中只有这三个老人,于晶又为什么逃到这里?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王荣忽然飞跃而下,长刀出鞘,拦住了于晶,道:“姑娘,真的要走吗?”
于晶道:“怎么?你要拦我?”
王荣道:“可以走,但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于晶道:“可恶!”
王荣道:“咱们不杀你,可也不愿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
那古稀老翁突然呵呵一笑,道:“玉荣,欺侮一个断臂不久的小姑娘,岂是男子汉的行径。”
斩情女吁了一口气,道:“老丈,你忍不下了。”
古稀老翁突然一挺腰干,身子似乎突然高了半尺,双目中神光忽现,冷冷说道:“斩情女,你敢激笑老夫?”
斩情女笑道:“为什么不敢,狐狸很难永远把尾巴藏在……”
于晶回顾了古稀老翁一眼,道:“老供奉,你……”
古稀老翁接道:“老夫也不再掩藏身份了。”
两个中年妇人,也突然一挺身躯,直起微躬的脊背,道:“咱们闯出去吧。”
口中说闯,手里已经亮出了家伙。
由对襟粗布衫下,摸出了四把刀。只见两人抖了抖,短刀突然长了一尺二寸。
斩情女道:“刀中刀。”
古稀老翁道:“江湖盛传你布施色身,骗人武功,看来,传言不虚了……”
斩情女接道:“我的名声是不大好,不过,轮不到你们黑剑门中骂我,骗人还要人家心甘情愿,比你们土匪行径,计价杀人强得多了。”
古稀老翁道:“厉口的丫头,给我杀了。”
左首一个执刀妇人突然应声而上,一刀劈去。
斩情女一闪避开,高声说道:“刀中刀可以突然长出两截刀锋,长至三尺四寸,诸位都要小心了。”
她生恐林成方身受暗算,先说出了这刀中的特异之处。
那妇人一刀劈空,刀势立变,化成了横扫之势。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刀又长了一尺多长。
这一刀相当快速,逼得斩情女挥动短剑招架。
两个人立时打在了一处。
古稀老翁望望两人搏杀的情形,点点头,道:“斩情女,果然不凡,双刀合壁。”
右首妇人应了一声挥刀向前冲去。
王荣大喝一声,挥刀截住,道:“咱们手中使的不是豆腐,看你们双刀合壁。”
古稀老翁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事情已经闹开了,你退回来休息吧!”
于晶断臂之处,痛疼仍在,实在还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目下三人,无一弱手,一旦出手,必是一番苦战,只好依言退了下去。
古稀老翁目光炯炯,一掠林成方和田昆,道:“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林成方道:“但老前辈,只剩下了一个人。”
古稀老翁冷冷说道:“所以,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林成方道:“阁下如此口气,自觉是有点份量。”
古稀老翁道:“你何不出手试试?”
林成方道:“在下可以出手,不过,用不着两个人。”
古稀老翁道:“小娃儿,你好大的口气?”
林成方道:“彼此,彼此。”
古稀老翁神憎肃然,缓缓说道:“是你要和老夫动手了?”
林成方道:“这叫做笨鸟先飞,打旗的无上,我如不行了,再由他们接应就是。”
古稀老翁道:“希望能先接下老夫十招。”
忽然一扬手,迎头避下。”
他本是赤手空拳,一扬手间,手中却忽然多了一个棒子。
一根二尺长短,通体异色的棒子,林成方没有硬接那迎头的一击,却闪身避了开去。长剑出鞘,一式“拨草寻蛇”,刺了过去。
双方一动手,彼此都知道遇上了劲敌。
古稀老翁突然后退五尺,双目中暴射出来的神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在林成方的身上。
林成方横剑平胸,也未再进击,暗中却提聚真气,准备全力一拼。
只见那老翁胸前的长髯,忽然间活动起来,似是有一股力量,使那些长髯根根直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内功,林成方立时提高了警觉。
长髯蠕动中,那老翁全身的骨骼,也突然暴出栽栽的响声。
片刻之间,那古稀老翁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平安地高了半尺,而且,老态尽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林成方暗叹息一声,忖道:“黑剑门中,实在有很多的人才,这老翁分明已练成一种特异的武功,隐居徐州城内,平常竟然无人知晓。”
他究竟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一时间,竟然无法看得出这老人练的什么武功。
田昆却已瞧出点苗头,高声说道:“林兄小心,这老头干练的可能是混元气功。”
说可能,那是他还不太敢肯定。
就是这说句话的工夫,那老人已经挥动着铁棒冲了上来,
又是迎头一击,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
林成方长剑上封,一撩向下击落的棒势,人却闪避开去。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林成方感觉到右腕一震;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已无法支持那向下压落的铁棒,疾向沉落三尺。
如若林成方没有先避开去,这一击,势必伤在对方威猛一击之下。
幸好,林成方早已经闪避开去。
林成方心头震动,拱腕抽回长剑立时返击,长剑疾如飘风。连攻八剑。
那古稀老翁手中铁棒,挥舞开来,全身都在那铁棒环绕之下,化作一团护身黑芒。
林成方的剑势虽然尽量快速,仍然没有办法,完全避开铁棒的封击。
但闻一连串金铁的相击之声,林成方手中之剑,一触及对方的兵刃,立时被弹震开去。
一连数次交接,林成方手中之剑,连连被弹震开去。
田昆抽冷子打出了两枚镖,破空的银铃响声,一近那老翁护身棒影,都弹震开去。
林成方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敌人,强大无比的内力,贯注在一根铁棒之上,有如一座铁山一般,长剑根本无法近人之身。
忽然间,那老翁大喝一声,一团黑影,直向前面撞了过来。
已然无法分辩出是人是棒,只觉到一股强大的劲道,直逼过来。
林成方被迫得连连后退。
他心中明白,自己手中的长剑,绝对无法接下对方的一击。
遇上了这样的一个敌人,林成方简直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
片刻工夫,林成方已被逼退了一丈多远,人到了大门口处。
田昆一直在旁观战,瞧着林成方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运气提劲,攻出一刀。只听一声金铁大震,田昆手中长刀,硬被震得脱手飞出。
他久经江湖,经验丰富,立时一个转身儿翻,闪避八尺,才避开了那老翁的还手一击。
林成方飞身而起,长剑斜拍,击中了飞上半空的长刀,人却落上了屋角。
田昆双臂一抖,纵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长刀,人也落上了屋面。
古稀老翁抬头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你怎么上房子了?有种的就给我下来!”
林成方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这是正邪之虞,生死之搏,大局为重,在下绝不会意气用事。”
古稀老翁道:“你小于是不下来了?”
林成方道:“阁下为什么不敢上来呢?”
古稀老翁道:“老夫如果上去,那岂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怀。”
田昆道:“你不敢上来,是吗?”
古稀老翁道:“我这么一把年纪,难道还会被你们玩弄于掌股之上吗?”
田昆道:“哼!你老小子不上来,咱们就这样耗下去吧。”
古稀老翁冷笑一声道:“老夫自会让你们下来”
田昆道:“哦!”
古稀老翁突然转过了身子,直向斩情女奔了过去。
斩情女和那中年妇人,正打得更难分,如若加上这老翁之力,那可是一大威胁。
林成方心中大急,低声道:“田兄,你们道这老头子的底细吗?”
田昆道:“不知道,不过,就感觉中,这个人好象是传说中的铁棒翁。”
林成方道:“大概差不多了,看他手中的铁棒,有如此威势,十之八九是他了。”
这时,那古稀老翁已然逼近到斩情女的身后。
林成方突然大喝一声,道:“铁棒翁,你给我站住。”
突然飞身而下,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他心中明白,如若让他和那中年妇人,合力挟攻斩情女,斩情女的危险很大。
心切救人,挥剑扑击,铁棒翁突然回转身子,手中铁棒,极快抡出。
这一击,威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凶厉,
只听蓬然一声大震,林成方连人带剑,被震得向上飞去。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林兄,你伤着没有?”
惊震之下,无法再控制隐藏在内心中的情意,流现出无比的关切。
尖声而叫,微一失神,被那中年妇人,一刀划过了左臂。
衣衫破裂,鲜血淋漓而下。
但她是久闯江湖的人物,一咬牙忍住伤疼,反击三剑,把局势稳了下来。
林成方高声应道:“姑娘放心,在下命长得很。”
其实,他被对方一棒震得手腕发麻,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幸好他是早有准备,只用出了六成内力。
借那铁棒强猛的威势,一吸气,随势飞腾而起,又落回在屋面之上。
铁棒翁哈哈一笑道:“小子,要不要再来一次?”
林成方虽然心头震惊于这铁棒翁的成就,但他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哈哈一笑道:“铁棒翁一击的力道,确然十分强猛……”
铁棒翁接的道:“很好,你小子总算说出一句人话出来。”
林成方道:“不过,那只是一把蛮气力,老实说,那算不得什么真工夫。”
铁棒翁脸色一变,道:“你小子听着,只要你能接下了老夫十招,老夫就立刻弃去铁棒不用。”
林成方道:“咱们斗技,斗巧不斗力,一个人的武功成就,更是各有所长,你别认为我没有你气力大,就算是技差一着了。”
铁棒翁怒道:“你小子说说看,你有什么成就?
林成方道:“咱们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最好的战法,就是大家分个生死出来。”
铁棒翁道:“分个生死出来?”
林成方道:“对!你如真是比在下高明很多,那就把我杀了。”
铁棒翁冷冷说道:“只要你敢硬接老夫五棒,老夫要你立刻横尸棒下。”
林成方笑一笑道:“问题在寸有所长,又有所短,在下自量力不如阁下,要我硬接你的铁棒,似是不必……”
铁棒翁接道:“好!你说,咱们比什么?你出个题目出来。”
林成方道:“武艺,武艺,巧妙的技艺,也是致胜之法,一个人的武功成就,应该由多面求证,轻功,招术变化,致于力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铁棒翁厉声喝道:“老夫不和你谈道理,此时兵刃相见,咱们只谈武功。”
林成方道:“就是谈武功吧,你杀不了我就不勇比我高明。”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认为老夫飞不上屋面吗?”
林成方道:“区区候教。”
铁棒翁大喝一声,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屋面飞去。
林成方未容他落足屋面,右手长剑已然闪电扫了过去。
铁棒翁挥起手中的铁棒一接。
这一次,林成方用出了十成气力。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铁棒翁向上飞腾的身子,被震落了下去。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阁下。这就是技巧之一,你虽有一身功力,却接不下我这一剑。”
铁棒翁怒声喝道:“你再接老夫一棒试试。”
喝声中飞身而起,直向林成方扑了过去,人还未到,手中铁棒已然抡起一股劲几。
林成方一咬牙,长剑疾出,刺向铁棒翁的前胸。
他心中明白,如若被他登上屋面,双脚踏实了,手中铁棒的威力,强大何止一倍。
又一声锵然大震,林成方手中的长剑,几乎被震飞出手。
但铁棒翁足未踏上屋面,腿上无法措力,又被震落下去。
这一次,田昆趁势发镖,双手各发出两枚铃镖。
一阵破空铃声,齐向铁棒翁飞了过去。
铁棒翁抡动铁棒,击飞了两枚铃镖,闪身避开了另一枚。
但他却无法避开和四枚铃镖,被锥镖掠肩而过。
划破了衣衫,也划破右肩,鲜血涌了出来。
田昆哈哈一笑道:“铁棒翁,你以神力见长,扬名江湖,但武功一道,博大精深,不是靠一把蛮力,就能永不落败。”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暗器伤人,算是什么本领?”
田昆道:“暗器也是一种功夫,阁下有什么暗器,不妨施出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铁棒翁道:“老夫一向凭仗武功胜人,用不着施展暗器伤人。”
田昆双手之中,又各扣了两枚铃镖,笑一笑,道:“铁棒翁,要不要试试田某人铃镖滋味如何?”
话说完,四枚铃镖又脱手飞出。
但闻破空铃声,疾飞而至,打出铁棒翁。
这一次田昆铃镖的手法,更见惊奇,两枚直飞而去,两枚却采用孤形,由空中直向下盘旋而落。
铁棒翁吃了一次苦头,先行闪避开两枚直袭而来的铃镖,手中铁棒一挥,却击向头上落的两枚铃镖。
一棒击出,威力十足,两枚铃镖竟被他一捧击碎。
但他却未料到,田昆双手同时又各打出一枚铃镖。
铃声盈耳,双镖已至。
这一次,双镖击在铁棒翁的双腿之上。
一阵剧疼,使得铁棒翁几乎站不稳身子,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林成方低声道:“此地以他武功最高,借机会除了他。”
田昆应了一声,双手一扬,又打出两枚铃镖。
铃声划空,直击向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双腿奇疼刺心,身子移动不易,只好仰身而卧,一个翻转,避开了两枚急袭而来的铃镖。
只听铃声响,四枚铃镖,已然到了头顶。
铃镖田昆的厉害之处,就在他能连绵不断的打出铃镖。
银铃脆声,初听起来,很是悦耳,但如群铃交鸣,那就扰乱了一个人的耳目了。
铁棒翁就被那急响的铃声,弄得心神不宁。
四枚飞到了铁棒翁头顶上的银铃,忽然一个撞击,由盘飞直落而下。
铁棒翁人还仰卧在地上,刚刚避过了两枚掠面而过的银铃。
对这四枚铃镖的来势,已有些手忙脚乱。
来不及挥动铁棒击打,惶急之下,丢了手中的铁棒,伸手抓去。
他出手很准,一下子就抓住了两枚银铃。
但银铃边绿的锋利薄刃,却划破了他的手掌肌肢。
鲜血由手掌中涌了出来。
另两枚落下的铃镖,却击中了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连被数枚铃镖击中,伤得极重。
林成方已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的直撞过来。
铁棒翁一纵而起,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反向林成方抓了过来。
林成方原本还没有杀死铁棒翁的用主,但形势逼下,铁棒翁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迫得林成方也不得不施下杀手。
长剑挥动,寒芒电闪,斩下了铁棒翁的一个脑袋。
鲜血冒起了两尺多高,尸体摔倒地上。
斩情女眼看铁棒翁已经死亡,精神大振,奇招连出。
那中年妇人却因铁棒翁的死亡,心中大起恐慌,刀法一缓,被斩情女一剑刺中心脏,倒了下去。
和王荣搏杀的中年妇人,本已胜算在握,但眼见同伴,相继而亡,心中一惊,被王荣一刀斩下了一条膀子。
王荣长刀又挥,斩下了那妇人脑袋。
斩情女望望身上的伤势。高声说道:“于晶,你可以出来了。”于晶没有走,缓缓由大厅中行了出来,环顾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都死了!”
林成方道:“对!都死了。”
于晶双目一闭,道:“好!你们也把我杀了就是。”
林成方道:“姑娘,你伤臂如何?”
于晶道:“我命都保不住了,还管它什么伤臂疼痛。”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咱们要杀你,似乎是也等不到现在了。”
于晶双目微睁,冷冷说道:“不杀我。为什么?你们已经杀了三个人,可在乎多杀一个?”
林成方道:“我们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你姑娘带来的杀手,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杀你姑娘。”
于晶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林成方笑一笑,道:“大概因为姑娘的为恶,还未到必死的境地,所以,姑娘很自然地可以逃过很多次凶险、困难。”
于晶道:“我有些不明白……”
林成方接道:“事情并不难想,我们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厉之徒,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想到杀死姑娘。”
于晶道:“不杀我,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斩情女接道:“咱们想把姑娘带回四海镖局。”
于晶道:“把我带回四海镖局,干什么?”
斩情女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和姑娘一样,过去的名声,也不太好,但我却能在沉沦中清醒过来……”
于晶接道:“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两个人的处境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我出身黑剑门,黑剑门有黑剑门的规矩,我不能背叛他们,也不能逃避他们,我只有两条路走……”
斩情女道:“哪两条路?”
于晶道:“一条是继续为他们效力,一条是死。”
斩情女道:“你选择了后者。”
于晶道:“是!我选择了后者。”
斩情女道:“为什么?”
于晶道:“不为什么,我想不出什么道理,我只觉得厌倦了,唯死而已。”
斩情女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却口口声声一死了之,姑娘你究竟有什么痛苦,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如能告诉你,早就说了。”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于姑娘,你走吧!”
于晶道:“你们还要放了我?”
斩情女道:“对!于姑娘,我们不杀你,你可以走了,不论你回去怎么说,只要你能交代就行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晚了,铁棒翁死在你们手中,不论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何不干脆加入我们……”
于晶道:“但我一臂残废,已无法帮助什么了。”
斩情女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这样对你,你好象完全不信任我们。”
于晶道:“我信任你们,所以,不愿意害了你们。”
突然举手一震,自击在天灵要穴而死。
望着于晶的尸体,斩情女黯然叹息一声道:“林兄,她为什么一定要死。”
林成方道:“因为她真的觉悟了,但却已成了残废……”
斩情女道:“她应该明白,咱们都不嫌弃她。”
林成方道:“哀莫大于心死,何况,她还可能别有苦啊,回首前尘,双手血腥,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惩罚。”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了四海镖局,林成方和斩情女,都有困倦的感觉,这几场力拼,每人都用出了全力。
铁棒翁的武功,实在高过他们很多,但他们用机巧、暗器,以及佳妙的配合,胜了这一仗。
群豪各自回房安歇。
林成方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了过来。
四海镖局,已经掌起了灯。
戒备也更加森严。
每一个戒备的趟子手,都带了一个竹哨,一遇警迅,立刻吹响哨音。
黑剑门中的杀手,实非一般的镖师和趟子手能够应付。
林成方漱洗后,行人大厅,群豪大都在座。
包天成叹口气,道:“我听易姑娘说过了今晨搏杀,想不到的是以铁棒翁这样的武林名人,也参加了黑剑门。”
林成方笑一笑,道:“田兄铃镖,果然是手法精奇,如非他先伤在暗器之下,咱们实在没有法胜他。”
田昆道:“要不是林兄的剑招,逼得他失神中镖,但凭兄弟的这点玩艺,绝伤不了他。”
王荣道:“两位也不用客气了。这一战算是皇天有眼,咱们都没有伤亡。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他们不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道:“一定会,他们遭受挫折,再一次来,一定是出动精锐,准备要一举尽雪前耻。”
万寿山皱起了眉头,道:“成方,我看你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他们包括了很多的人,周铁笔、江大同,以及两人约来助拳的人。
原来,高空雁一直闲居一室,既不参与群豪清淡,也不和群豪见面,连饭都是由韩二送入房中食用。
包天成轻轻咳一声道:“万兄,咱们还有帮手?”
万寿山道:“兄弟本来是一个退隐山林的人,但却被他们拖了出来,现在好,他们都躲起来了,把我一个人与世无争的人,给推到前台。”
他说了半天,仍然是没有说出名字。
斩情女道:“万前辈,两位现在是不是还信不过我们?”
万寿山道:“姑娘言重了。”
斩情女道:“既然信得过我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还有些什么人?”
万寿山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成方,我看,现在,已经是面对面的打起来了,那也用不着替他们保秘了。”
林成方道:“万院主是不是想说出他们的名字?”
万寿山道:“大家生死与共,实在也用不着这样神秘了。”
林成方道:“晚辈担心的是,咱们一旦把他们公诸武林,黑剑门中人,只怕会截杀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现在天天被人追杀,难道就应该吗?”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有很多的帮手,都是他们到处奔走请来的,咱们集中于一处,至少,可以放手一拼,他们却是个个单独行动,一旦遇上截杀人,逃过的机会不多。”
斩情女道:“这倒也是,不过,我们这些人,谁会泄漏机秘呢?”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很难回答了……”
包天成道:“我相信,林少兄,一定相信咱们这些人,不过,多一个人知道的隐秘,就多一分泄漏的机会。”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是此意。”
万寿山道:“成方,我看,现在局面已经差不多了,由揭露对方的隐秘,到现在,似乎是已经成了对抗的局面。”
林成方道:“万老的意思是——”
万寿山接道:“我的意思是想法子见见他们,然后,和他们谈谈这件事!”
林成方道:“对!事实一定先和他们谈谈,然后,才能决定什么!”
万寿山道:“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是!在下现在就去找他们。”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急也不在一时,现在,你不能走单了。”
斩情女道:“我陪他去。”
包天成道:“易姑娘,林少侠,现在,天已入夜,一则行动不便,二则,今夜之中,黑剑门可能会对我们有所行动,两位一走,我们这里,要削弱了很多的实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包总镖头说的对!咱们白天再去吧!”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能不能准备几盏颜色不同的灯笼。”
包天成笑道:“你要多少种,只管吩咐一声,只要街上能买到的,咱们立刻可以买齐,买不到的也可以立刻扎制。”
斩情女道:“你要灯笼干什么?”
林成方道:“我要红、黄、蓝、白、黑,五色灯笼各一盏,把它高高挂起,然后,每一色灯,多准备几个备用。”
王荣道:“要挑好高?”
林成方道:“高能及远,看得越远越好。”
斩情女道:“小妹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了。”
林成方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我刚才试过风向,发觉现在的可以放起一个风筝,把五色灯笼,绑在风筝之上,那不是飞得很很高了吗!”
林成方道:“好办法。”
斩情女回顾了王荣一眼道:“请王局主找两个工人来,我教他们作。”
镖局中,东西齐全,片刻工夫,已经作了五色灯笼。
斩情女也扎好一个大风筝,五色灯笼,就绑在风筝上,高高升起。
包天成望着那升在空中的五色***,笑一笑,道“林少兄,这法子很别致,也可以看出很远,但不知他们会不会瞧到。”
林成方道:“这高度城外可见,只要他们在五十里方圆之内,都可以赶来。”
包天成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林少兄,他们可以看见这五色灯光,黑剑门中人,也可以看到,如若黑剑门早在城中设了埋伏,那岂不是一件很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话是不错,不过,黑剑门看到这五色灯,也无法分辩出我们在干什么!”
包天成道:“林少兄,老配有个法子,不知道当是不当?”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包天成道:“我想,咱们分成两批,一批守在镖局中,一批在外面接迎,万一黑剑门瞧破了机关,设有埋伏,咱们也好帮个忙。”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不过,人手调配方面,要大费一番心机了。”
包天成道:“这就要万兄多多费心了。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我和成方一起去。”
斩情女道:“我也算一份。…
田昆、阴阳双剑,都嚷着要去。
包天成点点头,道:“这样差不多,人虽有内外之分,但彼此之间,却只有一墙之隔,双方面也有个照应。”
斩情女道:“就这样决定了,林兄,咱们动身吧。”
双方谈好了联络信号,万寿山大步向外行去。
四海镖局中。虽然到处是人,但***并不明亮。镖局外面,更是一片黑暗。
斩情女低声道:“阴阳双剑,你们阅历丰富,走在前面开路。”
阴阳双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斩情女。
斩情女一句话,两个人立刻行动,双剑出鞘,井肩向前行去。
斩情女回顾了田昆一眼道:“你取暗器去暗中帮忙,别让人家用暗青子招呼阴阳以剑。”
田昆点点头,取出了铃镖。
万寿山和阴阳双剑之间,保持了两丈左右的距离,田昆却是在双方之间,斩情女断后,距离万寿山大约有七八尽的距离。
林成方和万寿山却是并肩而行。
没有***开道。但夜空繁空闪烁,彼此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
这是已经算好的距离。
在墙内,包天成带着王荣、石一峰、吴恒和四个执灯的趟子手,六支连珠匣弩,四盏孔明灯,灯光都被掩着。
绕行镖局一周,仍未发觉可疑之处。轻情女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林成方,道:“林兄,你这法子灵不灵?”
林成方道:“自然是灵,我和他们早已约好了。”
万寿山道:“成方,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徐州?”
林成方道:“就算他们奔走匆忙,不在徐州,但他也有耳目,我相信,这信息会很快传入他们的耳朵之中。”
万寿山道:“那岂不要等上很久吗?”
林成方道:“要等好久,在下就没有把握了,不过,他们一定会来——”
万寿山突然一挥手,罅了林成方说下去。
其实,不但是万寿山听到了动静,就是林成方、斩情女,都听到了异声。
一时间,全部静立不动,只听一阵沙沙之声,传了过来。
静夜之中,声音很清晰。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万爷,这不像人的脚步之声。”
万寿山点点头,道:“如蚕嚼桑,如蛇爬行。”
林成方道:“蛇。”
斩情女道:“是……三条大蛇。”
夜色中,只见六点碧芒,在夜暗中闪动。
蛇的眼珠子闪光,那证明了那条蛇很大。
沙沙之卢,突然间静止下来。
一条幽灵似的人影,忽然出现。
那人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全身凸凸……凹凹的不知是何物作成。
这时,他们正好又绕回到镖局的大门前面。
双方对持了一阵之后,斩情女忍不住高声说道:“什么人?”
那人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象在说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听懂他说的什么,
斩情女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啾啾咕咕的说什么?”
那人突然提高声音,哇哇啦啦一阵怪叫。
听声音,他似乎也极为忿怒。
斩情女一皱眉头,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道:“你们走南闯北,见识广搏,可听得懂他说的什么?”
阴阳双剑摇摇头,道:“听不懂”。
但见灯光闪动,包天成等由大等行出来。
四盏孔明灯,忽然间揭了灯盖。强烈灯光照射过去。
只见一个面目黝黑白中包头,身着白色及膝长衫,手中提着一根铜苗的怪人站在两丈以外。
在他上身伸动着三条蛇头说是蛇,倒不如说是蟒来得恰当,那是三条很长的蛇。
每一条,都有碗口粗细,口如血盆,伸动着红色的舌信。
包天成道:“他不是咱们中原人氏,是来自天竺的弄蛇人。”
林成方道:“这三条蛇好大。”斩情女道:“是毒蟒。”
林成方道:“黑剑门下,难道还有天兰国人。”
斩情女道:“不会错了,看样子,他不是来拜访咱们的,而是标准的寻仇而来。
林成方道:“可惜,咱们没有人听懂天竺话,否则,倒是可以由他口中间出一些内情来。”
大概是那人听不懂对方的话,也有些心急,叽哩叭啦地叫了一声,突然回头举手一招。
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衫,留着山羊胡子。
林成方冷冷说道:“你是中国人?”
那蓝衫中年人冷冷说道:“不错,我是中国人。”
林成方道:“你能听懂天行话。”
蓝衫人道:我如也听不懂,他怎么会叫我来这里。
林成方道:“那很好,你把他的话翻出来吧。
蓝衫人道:“他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刃,否则,他就要放蛇对付你们了。”
林成方道:“蛇虽然可怕,但却未必能够杀得了人——”
语声一顿,接道:“这是威胁,我们不怕,不过,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蓝衫人道:“他是天竺人,名叫摩沙里……”
林成方道:“他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蓝衫人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之一。”
林成方道:“想不到黑剑门中,竟然还有天竺国的杀手。”
蓝衫人道:“阁下想不到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他问你们愿不愿意放下兵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束手就缚了。”
蓝衫人道:“不错,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
对林成方,他似乎有着某种程度的畏惧。
林成方伸手一指那天竺人,道:“是那个人的意思?”
蓝衫人道:“是。”
林成方道:“你问问他,我们如不放下兵刃,他又准备如何?”
蓝衫人道:“不用问他,我也知道。”
林成方道:“你……”
蓝衫人接道:“是,我派在他身侧,工作了五年之久,五年之中,我看到他杀过了很多的人。”
林成方道:“他杀过些什么人?”
蓝衫人道:“什么人都杀,只要他奉到令谕。”
林成方道:“他很高明吗?”
蓝衫人道:“很高明,也很邪气。”
斩情女道:“你是说,他向着的那条大黑蟒很厉害吗?”
蓝衫人道:“相当的厉害,它口中能吐毒雾,中人不死亦伤,毁在这三条毒蟒口下的中原高手,不知多少了。”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就不怕他听到吗?”
蓝衫人道:“幸好摩沙里不懂中国话。”
摩沙里不懂中国话,但他听懂摩沙里的这三个字。
像过去一样,摩沙里脸上带着一股骄傲之气,向蓝衫人点头微笑。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蓝衫人道:“我奉陪他数年之久,看他杀了不少咱们中国人,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想看到中国人把他宰了,但他武功太高,又有这三条毒蟒为助,实在很难杀了他。”
斩情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除去毒蟒的办法?”
蓝衫人道:“这毒蟒吐出的毒气,可以到一丈左右,站在一丈之外,再运内功护身,大概就可以避过去了,不过,它全身刀枪入,坚硬得很,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口中下手。”
斩情女道:“你没有骗我们吧?”
蓝衫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些事,你们想也应该想到了。”
摩沙里突然开了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底,没有泄漏出去。”
蓝衫人呆住了,斩情女、林成方等,也都呆住了,实在想不到,这个天竺人心机如此之深。
轻轻吁了一口气,蓝衫人缓缓说道:“我跟了你数年之间,你都不肯说一句中国话,这种忍耐工夫,实在叫人佩服。”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效忠,实在用不着我开口”
蓝衫人道:“现在,你开了口,因为我出卖了你?”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再不开口,只恐你把杀人的方法,全数告诉他们了。”
声音甫落,右手一挥,那蓝衫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林成方等,竟然来不及出手阻止。
但这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摩沙里自动暴露了他的武功。
也使得林成方等,都提高了警觉。
包天成、田昆双手都扣着铃镖、火弹,凝注着三三条蛇。
石一峰低声吩咐八个弩箭手,对付毒蛇时,向口中招呼。
林成方缓缓抽出了长剑,道:“阁下不但能役蛇,杀人的手法也很快。”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总不能让他把我所有的本事,都说出去,所以,只好先杀了他。”
林成方道:“很可惜,他已经告诉了我们对付你这知毒蟒的方法。”
摩沙里笑笑道:“你可以试试看,我这些毒蟒,都已通灵,它们只要不张开大口,你们就无法伤它。”
万寿山道:“你一个外来人,为什么要卷入我们中原武林恩怨之中。”
摩沙里道:“没有法子,你中国有一句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正是受人之托。”万寿山道:“黑剑门派来了不少杀手对付我们,但我们都应付过了,你阁下一个人,难道就能取胜吗?”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价,在下只要作完了这一票生意,就可以离开贵国,回到天竺去了。”
万寿山道:“哦!”
摩沙里笑一笑,道:“现在,你们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斩情女道:“慢着。”
摩沙里道:“你这位姑娘,还有说话?”
斩情女道:“我想知道,我们值多少银子。”
摩沙里道:“你叫斩情女,对吗?”
斩情女道:“不错。”
摩沙里道:“你值和千两黄金,价钱实在很高。”
斩情女道:“他们这些人呢?”
摩沙里道:“四个镖师可以值二千两银子,总镖头五千两杀一个杀一个!”
包天成怒道:“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个镖师吗?”
摩沙里道:“不知道,总之是越多越好。”
林成方道:“越多越好,阁下这口气,不觉得有些太狂吗?”
摩沙里道:“赚钱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取命有价,在下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林成方道:“摩沙里,你带了几个帮手来?”
摩沙里摇摇头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带帮手。”
林成方道:“阁下之意,是说你一个人,就可以对付我们在场五人了。”
摩沙里道:“还有我这三条毒蟒。”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易姑娘,这人如此托大,大概真还有几下子,我看咱们也不用和他啰嗦了。”
斩情女道:“林兄之意,可是想和小妹联手,对付他。”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和田昆兄,对付巨蟒,咱们斗斗这位来自天竺的高手如何?”
斩情女道:“悉凭尊更,小妹奉陪。”
林成方道:“你准备如何取我们人头,可以出手了。”
摩沙里道:“该动手的时候,我自会出手,这不劳你费心。”
斩情女道:“你只是想赚一点银子?”
斩情女道:“摩沙里,我看今晚上,你出师不利,只怕赚银子很难赚了。”
摩沙里道:“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斩情女道:“难道你真要试试。”
摩沙里道:“好多年来,我一直在试验,每一次,都很成功。”
举步向前行来。
他足下三条巨蟒,一直跟着他向前移动。
那三条巨蟒,似是他喂熟的一般,竟然一步亦趋地紧追在摩沙里的足下。
老实说,对摩沙里这个人,大家都还不大怕,但对那三条巨蟒,却是都有些畏惧。
天竺人本善弄蛇,但能把如此巨大的蟒蛇,安排得服服帖帖,那倒是极为罕见。
摩沙里笑一笑道:“你们可是在骂我吗?”
斩情女道:“我们只是觉得很奇怪。”
摩沙里道:“什么奇怪?”
斩情女道:“你们天竺人,只要到中原似乎一定带几条蛇?”
摩沙里道:“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好像——蛇是你们的灵魂……”
摩沙里怒声接道:“你对我们了解的太少,不用毒蟒,我一样杀了很多人。”
斩情女道:“这话当真吗?”
摩沙里道:“你不相信?”
斩情女道:“你敢不敢凭武功,和我们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我为什么不敢,哪一个先出手?”
林成方道:“我!”
剑平前胸,举步向前行去。
斩女缓步行了过来,道:“我替林兄掠阵。”
包天成冷冷说道:“摩沙里你听着,要打,就拿出你的真实本领出来,如若阁下敢用毒蟒,那就别怪我们联合出手,群起而攻了。”
摩沙里笑一笑,回顾了蓝衫人的尸体一眼,道:“可惜他死得早了一些,如若他还活着,定会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情。”
斩情女道:“阁下不肯自己说出来呢?”
摩沙里抬头望望夜空,道:“行,时间还早得很,多说几句话,也不要紧。”
斩情女道:“好!那咱们就洗耳恭听了。”
摩沙里道:“你们知道旋风十三骑吧?”
包天成道:“老夫知道。”
摩沙里道:“他们十三个人,在你们中原道上,也算是稍有名望的人了,而今安在……”
林成方道:“莫非是死在你的手下了?”
摩沙里道:“不错,那也是一个夜晚,旋风十三骑,合力对付在下一人,很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杀了在下。”
斩情女道:“你却一口气杀了他们十三个人?”
摩沙里笑一笑,道:“所以,在下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斩情女道:“我想你杀的人,不只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这倒不错,老夫杀人,何止百人,旋风十三骑,也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罢了。”
斩情女道:“你特别把这件事,拿来夸耀一番,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摩沙里道:“嗯!”
斩情女道:“一对十三。”
摩沙里笑一笑,道:“在下还要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下杀人,有在下的方法,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今宵和那天不同,咱们也不是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但你们也是人。”
林成方道:“阁下也不是鬼吧?”
摩沙里脸上闪掠过一抹奇异的笑容,突然一挥手。
自从看到了摩沙里的杀人手法之后,林成方一直作很严密的戒备。
眼看摩沙里右手一挥,林成方立刻挥剑封出。
出乎意外的是,摩沙里这一击竟是空招,既无暗器飞出,亦无内劲击来。
林成方一皱盾,收回了剑势。
就在他收剑一刹间,一团黑影,两点缘芒,疾扑而至,挟带着一股强烈的腥风。
竟然是一条黑蟒。
那知巨蟒本是盘在地上,突然而起,扑了过来。
头虽然将撞直了林成方,但尾部还在地上。
林成方大为吃惊,一吸气,忽然间向后退缩半尺,手中长剑,疾如流垦一般的翻了回来。
但蛇头仍然快了一步,到了林成方的面前,忽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
林成方的剑势,已然来及不封阻蟒势。
这时,却有一股强劲掌力,飞了过来,撞在蟒头之上。
幸得那有时一掌,才算把蟒头撞开。
虽只有一瞬间的工夫,但林成方已缓开了手脚,向后退开三尺。
发掌的是万寿山。
但闻铃声破空,两枚铃镖,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击向世蟒双目。
包天成也打出一颗火弹。
铃镖击中了蟒头,一滑而过,不知道巨蟒是否受伤。
包天成的火弹,却击中了蟒身,爆裂出一团蓝色火焰。
四只连珠匣弩,同时射出了一排弩箭。
这一排弩箭不射向巨蟒,而是射向了摩沙里。
铃镖、火弹、弩箭,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发动。
摩沙里正想出手时,弩矢已破空而至。
只见他双手一挥,近的一排宫珠弩箭,完全被震飞了去。
包天成已侧身而上,铁剑横扫,斩向巨蟒。
他心中一直不太相信,这巨蟒的鳞甲,真能避过刀剑。
波然轻震,蟒身被铁剑斩上。
强劲的内力,把巨蟒的身躯,震得飞出七八尽远。
但却没有斩下蟒头。
摩沙里忽然发动了反击,双手连挥,飞出了一片寒星,击向弩箭手。
人却一闪身,右手抓向包天成的右腕。
对方的距离,包天成算定了摩沙里抓不到自己的右腕,所以,对这一招来势,并未放在心上。
那知摩沙里伸出的右臂,忽然间长了半尺,五指刚好搭上了包天成的腕穴。
高手过招,不得丝毫疏忽,包天成算计失误,再想闪避,已自不及。
但斩情女的短剑,却及时而至,刺向了摩沙里的右手。
摩沙里一缩右臂,收回掌势,退后八尺。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摩沙里和他的一号蟒,却迫得林成方、万寿山、包天成、斩情女一起出手。
四海镖局的几个弩箭手,亦被摩沙里那一招,打倒了四个。
四个人,都躺了下去。
王荣俯身查看了一下,四个竟已都气绝而逝。
王荣充满着忿怒说道:“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摩沙里道:“流星镖,这也是我杀人的利器之一,可惜他死得早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这时,那燃烧的巨蟒身上的蓝色火焰,已在巨蟒动下熄了下去。
它没有死,但却蜷伏在八尺外。
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包天成铁剑入鞘,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冷冷说道:“阁下的暗器工夫不错……”
摩沙里冷冷说道:“我久闻你火弹厉害,今夜中,在下正要领教。”
这时,四个死亡的弩箭手,已被抬了下去,群豪也散开去了,各自凝神戒备。摩沙里的流星镖,使群豪提高了警觉。
这个来自天竺的奇人,能在黑剑门中,占一席杀手之位,看来,实非幸至。
林成方一直在留心着他脸上的神色的变化。
希望由神情变比中,找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但是他脸上一片黝黑。瞧不出一点可疑的神情。
一个真正杀手的脸上,本来,就不容易瞧出什么。
包天成已扬起了双手,准备以“五元及第”的手法,打出暗器。
但却听到斩情女极低声音,道:“包兄,等一等。”
包天成停下了手。
斩请女接道:“他距离很远,暗器也未必能伤到了他。”
包天成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要以真实武功试试他。”
包天成填:“姑娘要出手?”
斩情女道:“对……”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这一次,别和我抢,给我一个机会。”
林成方道:“姑娘请便。”
斩情女行前两步,手中短剑一指摩沙里,道:“阁下,愿不愿以真实的武功,和我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你一个人,还是你们这群人联手?”
斩情女道:“我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包括你的一身暗器,不过,那俩条毒蟒不算。”
摩沙里笑一笑,道:“除了这两条大蟒之外,别的都算上了。”
斩情女道:“你如要算上两条蟒,我就要算上我们的人,那就双方有的耍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好!天竺武功,别具一幅,诸位虽是中原道上高手,只怕还没有见过。”
斩情女道:“今天,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是吗?”
摩沙里道:“不错。”
斩情女道:“好!阁下出手吧!”
林成方、包天成,全都凝神戒备,准备出手。
斩情女短剑护胸,双目盯注在摩沙里的眼神之上。
摩沙里的脸色忽然开始在变,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斩情女的脸色也在变,变得一片严肃,粉颊上有如一片冷霜。
双方相恃了大约半刻工夫这久,斩情女已把功力提聚到了十成。
不知道摩沙里练的什么武功,但他的神情,却是愈是冷漠。
原本赤红的脸色,已遂渐恢复了原来的脸色。
看上去,他原来激动,但现在,却逐渐的平复下来。
但斩情子已经到了非发不可之境。
忽然间,斩情女出了手,右手一挥。剑芒如电,直刺向摩沙里的前胸。
摩沙里身子微微一侧,剑势掠胸而过。
但闻嗤的一声,衣服被剑芒划破。
锋利的剑芒,划中了肌肤。
但摩沙里的一双手,铁然伸了过来,抓向了斩情女。
双方手腕还有半尺的距离时,摩沙里的手,忽然长出了一尺。
五指搭上了斩情女的左腕。
斩情女一吸气,左腕疾沉,忽然间向下垂落半尺。
摩沙里似是也料到了这一把无法抓住斩情女,五指一合,掌势变拳,蓬然一拳,击在了斩情女的左肩之上。
斩情女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出了五尺。
这一拳打得很重,斩情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奇怪的是,摩沙里也没有出手再打,一直静静地站着,站在那里未动。
一招击中,太突然了,连林成方也有些意外。
但他也早已蓄势待发,准备适时出手,截抖摩沙里的攻势。
斩情女调息了一阵,轻启樱唇,吐出了一口鲜血,笑道:“好厉害的一新。”
摩沙里道:“难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能笑呢,我在江湖上走了不少的的时日,也有过很多次凶险的搏杀,我受过伤,很重的伤,比这一次,还重十倍。”
摩沙里“啊!”
斩情女道:“至少,你这一拳,不算太重,我还支持得住。”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姑娘长得太好看了,你们贵国有很多形容女人的话,像玉容如花,像烟视媚行,姑娘都很适合那些形容词。”
斩情女道:“因此,你对我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是。”
斩情女道:“你猜,在我心中怎么想呢?”
摩沙里道:“那要请教姑娘了。”
斩情女道:“我觉得你不过尔尔,如是我一剑刺中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这个,我也明白,在下虽然是来自异国,但双方对美女的欣赏,还没有大大的距离。”
斩情女道:“摩沙里你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说的话都是废话。”
摩沙里道:“不!我说的话含情很深,难道姑娘没有听懂吗?”
斩情女道:“没有,你何不干脆说个明白呢?”
摩沙里笑一笑,道:“到贵国来住了好多年,就学了不少贵国的风情,劈如说,含蓄这两个字,是一种很优美的传统……”
斩情女冷冷说道:“我不信,你真的已经了解了含蓄的意思。”
摩沙里道:“是!我已觉得了少,但我知道,贵国的文化搏大精深,我实在了解的不够多。”
斩情女道:“你知道的太少,所以,用不着含蓄,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摩沙里道:“好吧!在下因为舍不得伤害姑娘太重,所以,才手下留情。”
斩情女道:“咱们素不相识,见面也不过一刻工夫,人锭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动人。”
摩沙里叹口气道:“在下还记得贵国一名。”
斩情女道:“什么话?”
摩沙里道:“一见钟情!”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你和我一见钟情……”
摩沙里接道:“不!在下对姑娘是一见钟情,但姑娘对在下如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摩沙里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觉得人是我的仇人,一个冷血杀手,江湖的凶徒,所以我心中很恨你。”
摩沙里道:“这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是!我如有杀死你的机会时,绝不会放过。”
摩沙里道:“你不会有这种能力的,你永远杀不了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我们之间是仇人这件事,似乎可以修正一下。”
斩情女道:“修正,修正什么?”
摩沙里道:“贵国江湖上,有不少仇人变作朋友的往事。”
斩情女沉吟一阵,忽然展颜一笑道:“说说看吧!你准备怎么样和我们变成朋友?”
摩沙里道:“这个吗?自然要姑娘和在下协议了。”
斩情女道:“协议些什么呢?”
摩沙里道:“条件,如若咱们之间,把条件谈好了,岂不是仇人变成朋友。”
斩情女道:“那谈不上朋友,只不过,那是某一种利害相连的关系,大家暂时的结合罢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在下的表达,不能如人意,但我确然想和姑娘作一个朋友。”
斩情女道:“你武功不错,算一算,确也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
摩沙里接道:“如若咱们说得很好,在下随时可以听从姑娘的吩咐。”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自然,我也有我的条件。”
斩情女接道:“请说吧!”
摩沙里道:“在下,要姑娘……”
姑娘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斩情女道:“要我怎样,为什么不说出来。”
摩沙里道:“贵国是礼义之邦,有些话,在下实在很难出口。”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不过,在下希望能和姑娘好好地谈一谈。”
斩情女道:“在哪里谈。”
摩沙里道:“最好是人少的地方。”
斩情女道:“这里也一样,你不用顾虑,有话尽管直说。”
摩沙里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出身?”
摩沙里摇摇头。
斩情女道:“我很小就出道江湖,南北奔走,见识过不少事情。”
摩沙里道:“哦!”
斩情女道:“也见过很多的男人,听过了无数的甜言密语。
摩沙里道:“这都不要紧,一个美女,应该是很多男人欣赏的。”
斩情女道:“看不出啊!你倒是一个很通达的人。”
摩沙里道:“姑娘夸奖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先谈谈你能付出些什么条件?”
摩沙里道:“但得姑娘稍示慰情,在下可以脱离黑剑门杀手之位。”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任何一个背叛黑剑门的人,都无法逃过黑剑门的惩罚。”
摩沙里道:“我不同,我和他们的约定,明天届满,拖过了今天,我就可以自由的离开了这里。”
斩情女道:“就算你能脱离黑剑门,但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摩沙里道:“那就请姑娘提出条件了。”
斩情女道:“我要人脱脑黑剑门,但不能回天竺,要留在中原道上。”
摩沙里道:“听凭姑娘的差遗?”
斩情女道:“对!我可能会要你去杀一个黑剑门中的人。”
摩沙里道:“条件很苟刻,不过,在下要先了解,我能得到什么?”
斩情女道:“黄金、金银。”
摩沙里道:“几年在黑剑门中作杀手,赚下了不少的银子,大概够我用一辈,再说与黑剑门作对,那就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所以,银子不行。”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那你要什么?”
摩沙里道:“‘人’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有很多的银子,你如得到了我,那就人财两得。”
摩沙里笑一笑道:“就算金银成山,我也无法享用,我想的只是几夜春宵欢娱,付出去的,却是一条老命”。
斩情女道:“你怕黑剑门。”
摩沙里道:“不是怕,我是太了解黑剑门。”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你……”
斩情女笑接道:“我本来不是什么高贵妇人,黄花烈女,能省一点气力,最好省些气力。”
林成方道:“易姑娘,这个摩沙里的天竺天国,姑娘就算用点什么方法,似是用不着和这么一个人物交往。”
斩情女道:“林兄,这方面,你和小妹的看法不同!”
林成方的话,已经很明显,对一个来自异域的人,要保有一点格调。
皱皱眉头,林成方缓缓向后退了七八步。
很显然,他对斩情女的作性感到了不满。
摩沙里哈哈一笑道:“姑娘,看来,你遇上麻烦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什么麻烦?”
摩沙里道:“你遇上了妒忌。”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你看错了,人家林少侠出自武林世家,哪会把这个残花败柳的江湖女子放在心上。
摩沙里道:“那很好,老夫不在乎这个,如若你不想在中原道上停留,我带你回天竺国去,那里除了稍嫌热一点外,一切都好。”
斩情女道:“好是好,不过,我想一点保证。”
摩沙里道:“保证,什么保证?”
斩情女道:“证明你决心脱离黑剑门。”
摩沙里笑道:“我说明了脱离黑剑门,难道还有假不成。”
斩情女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可知道,造成这场风波的起因吗?”
摩沙里道:“我在黑剑门中,只是奉命杀人,从来不问原因。”
斩情女道:“我就是这一次被杀的对象,这些人,也都是因我而出,挺而保护我的安全。”
摩沙里道:“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以姑娘之美,应该有这样多的人,保护你才对。”
斩情女道:“但你却开罪了他们。”
摩沙里道:“不要紧,有我保护你也是一样。”
斩情女道:“可是你一个人……”
摩沙里道:“我一个人有何不可?”
斩情女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就算能保护我,我也无法在中原武林道上待下去。”
摩沙里道:我要带你回天竺国。”
斩情女道:“咱们要几时动身?”
摩沙里道:“今天。”
斩情女道:“那很好,我心中好不安,咱们要走得越快越好,”
摩沙里道:“咱们立刻动身。”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对万寿山,道:“万老,天生淫贱的人,就算有了再好的机会,她也无法乌鸦变凤凰。”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你希望易姑娘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林成方道:“她已经是艳名满天下的人了,我也不翼望她能变一个节烈妇人,只是,她至少也该给咱们留点面子。”
万寿山笑道:“咱们抗拒黑剑门的事,有她不多,无她不少,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成方道:“不!在下的看法,和万老有些不同?”
万寿山道:“请教高明?”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在江湖上,代表了一个阶层,她可以抗拒黑剑门,会给她同一个阶层的人,很大启示,很大的鼓舞。”
万寿山道:“哦!”
林成方道:“所以,她在咱们这一群中,有她的特殊地位。”
万寿山道:“如若斩情女不可靠,他们这同一阶层中人,都不可靠了。”
林成方道:“问题在——”
突闻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蓬然一声大震。
一条人影,飞了起来,直向后面飞了过去。
田昆一跃而起,接着了那飞起的人影。
是斩情女。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角间,汩汩流出血来。
但倔强的轩情女,突然挣扎而起,站在实地上。
勉强行两步,走近了林成方道:“林兄,我不会替你丢脸,也不是太坏的女人,更不会去喜欢一个天竺人,但我自幼在江湖闯荡惯了,我喜欢用最简单的,最直接的办法处理事情,这个人武功太高,若放手一战,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人伤在他的手中,所以,我决心杀了他的……”
说到此处,一口鲜血,洒了出来,洒满前胸。”
林成方道:“你作到了?”
斩情女道:“不要理会我,林兄,闯过了开封效外那儿个拦劫之后,我已经决心向善,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投入这一场搏杀中,我要用自己身上的血,换取黑剑门中人的血。”
林成方道:“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道:“不用惭愧,只怪我们相处的时间大短,彼此还无法生出信任。”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
万寿山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道:“姑娘,快吃下去。”
林成方接过药九,放入了斩情女的口中。
抬头看去,只见摩沙里人已倒摔在地上,三条巨蟒团团围在他尸体的四周。
斩情女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动了一下,道:“那三条毒蟒,必须要立刻除去。”
林成方道:“这个不用姑娘费心了。”
万寿山道:“成方,把她抱下去,这三条毒蟒不好对付,只怕还在大费一番手脚。”
林成方应了一声,抱起了斩情女行入镖局中。
斩情女身子微微一侧,靠在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对不住啦,我随便惯了,所以,我的名声,在江湖上不太好。”
她说话很吃力,而且断断续续,一句话说了很长的时间。
林成方步履如风,很快奔到了斩情女的卧室之中,把她放在木塌之上,接道:“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你是正人君子,自然看不出我这些烟视媚行的举动。”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那时间在下实在也没有想到,你是别有用心。”
斩情女道:“摩沙里一身武功很奇怪,手臂忽长忽短。我虽然不太了解天竺武功,但我却听人说过,那是一种很大成就的瑜咖术。”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似乎是说出了兴趣,忍着伤疼接道:“我听说瑜咖术练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后,可以刀松不入,水火不浸,而那摩沙里的成就,似乎就到了这种境界。
林成方道:“你怎么瞄出来的呢?”
斩情女道:“包天成的火弹,是火器中很霸道之物,照说,能给人一种很大的威胁,但那摩沙里,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林成方点点头,道:“但他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那是我侥幸,他又鬼迷心窃,不知不觉间,中了我的暗算。”
林成方道:“你……”
斩情女接道:“我用的一把小刀,一把锋利的小刀,这把刀,可以穿入铁石之中,它很利,但还算不上宝刃,但在那骤不及防之下,我得手的机会很大了。”
林成方道:“你得手了……”
斩情女道:“是!”
林成方道:“唉,姑娘,说起来,你才算是一位侠女……”
斩情女接道:“由来侠女风尘,这一点,我当之无愧。”
林成方笑一笑,道:“够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好好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听林兄这几句话,我好象是吃了一剂灵丹妙药,只要林兄心中,不要再鄙视小妹,我就安心多了。”
林成方道:“易姑娘,在下对姑娘有一些误会,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你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斩情女道:“这个,小妹明白!”
林成方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斩情女点点头,林成方举步而去,回头带上了木门。
这时,镖局外,人与蟒,也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
数十件兵刃,如三条巨蟒纠缠一起。
原来,那些巨蟒,皮厚鳞坚,虽然兵刃交加之下,但它却没有受到重创。
这三条巨蟒,都是摩沙里苦心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在这三条巨蟒身上,使它们能够抵御兵刃。
但摩沙里死去后,这三条巨蟒失去了主裁之人,威力就减少了很多。
它们鳞甲虽然不畏兵刃,但因遭受重击,口中不停的涌出血来。
林成方匆匆奔出镖局门外,三条巨蟒已经静卧不动。
万寿山望了三条巨蟒一眼,道:“此物并未重伤,如不设法把它们除去,它们主人已死,无人控制,必将乱闯伤人。
包天成道:“先用重兵刃击打,然后用火烧。”
三条巨蟒虽然未重伤,但气力已尽,一时间没有反击之力。
包天成对症下药,果然重创三条蟒。
一团烈火,毁去了摩沙里数十年苦心调教的巨蟒。
对此事,看上去十分困难,但只要方法用得对,做起来并非大难。
斩情女杀死摩沙里,用对了方法,免去了一场浴血苦战。
否则,以摩沙里成就之高,这一点必得悲惨异常。
包天成用对了方法,除了三条巨蟒。
清理现场之后,忽然出现了府衙中的捕快,还有一队兵丁,不下数十人,为首一个把总,带着四个亲兵,当先行了过来。
包天成不认识这个人,但王荣认识,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丁把总。”
丁把总的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好!王镖头也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
王荣回顾了包天成一眼,大步迎了上去,道:“把总有何见教?”
丁把总道:“你们在打架?”
王荣道:“干咱们这一行,总是免不了要有一些意外的麻烦,人家既然找上了门,咱们也只好舍命奉陪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你们是不是杀了人?”
王荣道:“主要是杀了几条蟒。”
丁把总道:“你知道,官身不自主,有人报了案,我是奉命出来,不得不过问这件事。”
王荣道:“把总的意思是……”
丁把总道:“这件事,有人报到了衙里,我是不得不来问一声,所以,你王镖头如若有空,就跟我到衙门去一趟。”
王荣道“这个,只怕是不太好吧?”
丁把道:“为什么?”
王荣道:“干咱们保镖这一行,接触江湖人物大多,目下,又是紧罗密鼓的时刻,万一双方面,动上了手,是不是会牵连你向丰?”
丁把总道:“这个怎么会呢?”
王荣道:“这个,难说啊!把总如是不相信,在下就跟你到衙门去一趟吧!”
丁把总伸手指一指包天成、万寿山等,道:“那些人,都是你手下的镖师吗?”
王荣道:“有镖师,也有朋友,反正,都是来给我帮忙的。”
丁把总道:“这么说来,他们也该跟我走一趟了。”
王荣道:“到哪里?”
丁把总道:“自然是到衙门里去一趟。”
王荣一笑,道:“咱们和强盗拼命搏杀的时候,不见你们有人来,如今,咱们把强盗打退了,诸位刚好赶到。”
丫把总道:“保境安民,捉拿强盗,本来是咱们官兵的事,你们双方五条,那就算私自斗殴。”
王荣道:“这么说来,你们可以保护咱们了。”
丁把总道:“这叫什么话,咱们拿的国家的奉禄,负提保境安民的责任,当然要保护你了。”
包天成冷冷地说道:“把总大要,这话可是当真吗?”
丁把总道:“自然是当真,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包天成道:“区区在下吗?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
丁把总道:“那很好,你来得正好,也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包天成要发作,王荣急急接道:“总镖头,这件事,交给属下办吧!”
转脸望着丁把总道:“把总大人……”放低了声音,接道:“你看,这当子事,要多少银子才摆平。”
丁把总道:“这件事就很难办了,你可知道,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这是他亲自批下来的一道令谕,要我带诸位到知府衙门问话,他说,在府城之中,公然持械搏杀,成何体统,必须在严予惩处。”
王荣道:“那是说,把总你也帮不上忙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点,在下确然是帮不上忙了。”
王荣道:“那是说,一定要把人带入衙门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次,不是化一点银子就可以消灾了。”
王荣道:“这么说来,把总大人一定要把我带人衙门了。”
丁把总道:“我的意思不是带你一人,是一干人犯,都要带走。”
王荣道:“咱们镖局里人手不少,不知道你大人想带多少人走?”
丁把总道:“越多越好,最好贵局中人,一个也别留下。”
王荣笑一笑,道:“丁大人,咱们保镖的这一行,可是官府准许开业的行业,虽是守法良民,但可是走的江湖,所以……”
丁把总呆了一呆,接道:“所以什么?”
王荣道:“咱们很可能遇上了江湖中人的偷袭。”
丁把总道:“偷袭?”
王荣道:“对!偷袭,咱们如若要随大人同赶衙门打官司,万一在中处,遇上了有人愉袭,诸位可要保护咱们的安全啊?”
丁把总道:“这个……”
王荣笑道:“所以,大人还是先考虑一下。”
丁把总道:“考虑什么”?
王荣道:“你可以带咱们去衙门,但咱们绝不能让阁下把兵刃收去。”
丁把总道:“这怎么行,我带你们去衙门,绝不能让你们带着兵刃。”
王荣道:“这个,丁大人,这就有些为难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这件事,咱们无法做法,但白点说,我当不了家。”
王荣道:“这么办吧,你先把我这个罪魁祸首,带到衙门去,看看知府大人要如何处置,然后,咱们再作打算。”
丁把总笑一笑,道:“这个嘛,只怕不行……”
王荣道:“不行?阁下的意思是……”
丁把总接道:“我要你们一干犯人,全数带走。”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一个,我看不行。”
丁把总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身后早已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那人身佩长剑,双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脸上,也遮着一片黑纱。
右手五指,握在了剑把之上。
丁把总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要你留下他们……”
把总忽然哈哈一笑道:“阁下这是在唬我吗?”
黑衣人道:“唬你?”
丁把总道:“是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我是要命的人,我要杀四海镖局中人。”
丁把总呆了一呆,怒道:“胡说,有本官在此,岂容你们杀人。”
黑衣人道:“你要阻止我。”
丁把总道:“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竟敢目明强胆的杀官不成?”
黑衣人道:“阁下如是一定要拦阻我,我就杀给你看看。”
突然拨剑挥出,但闻两声惨叫,四个随把总的亲兵,倒下去了两个。
丁把总骇然而退,一面大声叫道:“过来,把这人给我拿下。”
远处,还站着十个人,手中也执着长枪、大刀,但这些人就是不敢过来。”
丁把总怒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
十几个官兵,同声应道:“是!把总爷,咱们这就过去。”
丁把总道:“快!快。”
口中催着别人快,自己却不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三步。
这时,他已经退到了包天成等人之后,才停下脚步。
两个没有受伤的亲兵,也跟着他向后退了七八步。
那黑衣人却一直向前逼过来。
王荣闪向一侧。
包天成也向一侧退去。
几十个兵丁,挥的丰手中大刀、长枪,一面大声叫道:“大胆强徒,还不丢兵刃受死,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声音喊者震天般响,可就是没有人过来。
丁把总回头去,四海总镖局的镖师,都向两侧退开。
好像,人们已经准备放手,完全不管这件事了。
再退下去,很可能,退人镖局中,但镖局中,并不安全,因为,四海镖局中的人,大都站在当场。
黑衣人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冷厉地笑道:“你们这些官兵,唬唬善良百姓有余,要他们舍命动手,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勇气。”
丁把总抬头看去。只见那些亲兵手中的枪,舞得呼呼风响,但却仍停在那儿未动。
这一次,心中真气,喝道:“王荣,你们怎么不出手拦住他。”
王荣道:“把总大人在此,小民怎敢径举妄动,藐视法纪。”
丁把总道:“这一次不同,你看到没有?这小子,愣头青一般的,什么都不怕,我担心他真会杀人。”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荣道:“把总大人是来保护我们的,难道还要我们和人动手。”
丁把总道:“平常时日,是我保护你们,但现在情形不同,一定要诸位保护我了。”
王荣道:“阁下,你可知道,我们做的什么生意?”
丁把总道:“这个,我知道,镖镖的”。
王荣道:“我知道就好,保镖的这一件事,是要钱。”
丁把总道:“要钱,要多少钱。”
王荣道:“丁大人,这要你自己算了,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丁把总道:“我!”
王荣道:“这钱嘛,还不算太重要。保护大人嘛,咱们也可以卖一份交情,不过,咱们要保护大人,难免就要动手,这刀枪无眼,一动上手,可能就要杀人,你想想看,这杀人,岂不要打起官司吗?”
丁把总道:“你们保护我们,杀了人,由在下替你们担保。”
王荣道:“大人,咱们在官兵众目睽睽之下,持械斗殴,那岂不是太大胆了。”
丁把总道:“这没有法子,匪徒猖狂。你不杀他们,他们要杀你啊!”
王荣道:“大人的意思,那是说杀得了?”
丁把总道:“对,杀得的。”
王荣道:“可是,咱们前案未强,大人奉命拿人……”
丁把总接道:“宵小猖狂,胆大妄为,这是在下亲眼所见,府台大人面前,有在下担待。”
两人在说话之时,子母刀吴恒和石一峰,已然挡住那黑衣人。
王荣道:“大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丁把总道:“在下说的话,自然是要负责任。”
王荣道:“那很好,大人既然担保,在下自然是信得过,你们出手吧!”
吴恒、石一峰,大声喝一声,一掌,一刀,攻了过去。
那黑衣人避开了吴恒的子母刀,却避不过石一峰的掌力,被一掌打得向后倒退五尺。
只见他身子一歪,突然飞身而起,向后奔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王荣道:“这小子,只是三四流的脚色,想不到也敢现身来对付大人——”
丁把总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抓住他。”
王荣道:“只怕他不肯就范,咱们要强行出手,会造成很悲惨的结局。”
丁把部总道:“该杀了他!”
王荣道:“咱们保镖的,也是一行生意,讲究的买卖赚钱,不愿轻易和人结怨,更不愿随手杀人……”
丁把总道:“但你们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王荣道:“那是另当别论的事,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
丁把总又神气起来,冷哼一声道:“你们可以把他抓住的,但却放他逃走了。”
王荣笑一笑,道:“把总大人带了不少兵丁,怎么不抓人呢?”
丁把总道:“这个……这个……”
王荣道:“大人,你知道困兽之斗,这句话吧,如若咱们真的要生擒他,必激他拼命之举,老实说,咱们干保镖这一行的,死伤一两个人算得什么,如果他伤了几个官兵,大人如何向府台交待呢?”
丁把总道:“咱们吃的公粮,拿的是皇奉,理应为皇上效命,死伤之事,算得什么?”
王荣道:“大人说的是……”
放低了声音,接道:“那人离阁下最近,万一他情急拼命,首当其冲的,只怕是大人你呀!”
丁把总呆了一呆道:“这个……”
王荣道:“再说,他们来的绝不止一人,只怕还有援手……”
丁把总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王荣之言,道:“你们都过来。”
十几个兵丁,应声奔了过来。
了把总高声说道:“我没有看到四海镖局的镖师杀人,你们看到没有?”
众兵丁齐声应道:“大人没有看到,咱们也没有看到。”
丁把总道:“咱们遇上了强盗,被杀了两个人,是四海镖局的人数了咱们,对是不对?”
众兵丁道:“对!”
丁把总道:“好啦!”现在咱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就这么简单、容易、丁把总带着官兵走了,抬走了两具尸体。
王荣望着丁把总人手去远,包天成笑一笑,道:“这法子还真灵。”
王荣道:“官兵不怕保镖的,但他们却有些害怕强盗。”
万寿山道:“黑剑门连连顿挫,只怕不肯干休,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应付黑剑门下一次的攻袭。”
这时,不远处一座瓦舍紧闭的大门,却悄然大开,一条人影,闪身而出。
行过了四海镖局大门的前面,向里面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另一条人影,轻巧如燕一般,忽然由镖局中翻了出来。
紧迫在那人身后而去的是三尺金童丁盛。
再说包天成等回到了镖局大厅,田昆已改回原装,笑道:“这法子还真的灵验,竟然使他们知难而退。”
万寿山摇摇头,道:“想不到官府中的捕快,竟然是如此的无能。”
王荣道:“万爷,这也难怪,需知他们拿几两银子,只可养活口,功力深厚,成就极高的人,谁也不愿干这种事情,所以,真正的江洋大盗,他们是全完无法对付,只能抓一抓一般的毛贼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万兄,如果他们真的能干,使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咱们保镖这一行,哪里还有什么生意。”
王荣道:“新来的徐州知府,是一个很清明的好官,若是他真要查问,绝不会就此罢手,这一点,倒要留心。”
包天成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揖盗博匪,捉拿黑剑门人,却专以对付咱们开何局的。”
王荣道:“他们找不头绪。”
这时,一个镖师,匆匆奔入大厅,道:“总镖头,那位丁小爷,已经追出去了。”
包天成道:“多少时间了?”
那镖师一躬道:“刚走不久?”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道:“咱们追下去。”
万寿山道:“慢着慢着,包兄请坐镇镖局,小弟追下去就是了。”
包天成道:“万兄地势不熟……”
子母刀吴恒站起身子,道:“我陪万爷走一趟。”
包天成道:“好,那就有劳兄弟了。”
王荣接道:“我也去,多一个人,不但多一份力量,一旦遇上强敌,也好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
包天成道:“王荣,记着,一旦发觉了什么,不可轻举妄动,先回来报个信再说。”
王荣道:“属下记下了。”
包天成道:“万兄,黑剑门中人,大过狡滑,还望小心一二。”
万寿山道:“多谢包兄。”
王荣道:“咱们走吧。”
当先站起,向外行去。
三人行出镖局,问明了丁盛追敌而去的方位,快步而去。行到转角之处,己看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三个人,一路追了下去。
大出三人意外的是,那人并未行入效区,却转向了徐州一条很高敝的住宅区中,地方紧临知府的衙门。
这时,天尚未明,在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见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奇怪的是却不见丁盛。
万寿山皱皱眉头,打量了那高大的宅院一眼低声道:“王兄,这是什么人的府第。”
王荣苦笑一下道:“万爷,如若兄弟没有记错,这地方好象是徐州府的知府公馆。”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知府宅第,这怎么可能呢?”
王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
吴恒道:“黑剑门中人,手眼通天,说不定和官府中人,也有勾结。”
王荣道:“不大可能,这位王知府,是进士出身,官声很好,在下也曾见过一面,是一个道道地地的读书人,怎么和黑剑门中勾结一起?”
吴恒道:“那这追踪暗记……”
王荣接道:“这一点就是想不通的地方了。”
万寿山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难道丁盛已遭毒手?”
王荣道:“如果丁盛遇害,对方也应发现这些暗记才是。”
万寿山道:“如若丁盛无恙,何以不肯现身相见。”
吴恒伏下身去,仔细查看了留在地上的暗记,道:“这暗记分明指向这大院中,就算丁盛遭袭,也必是在他进入宅院之后。”
王荣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这样吧!咱们进去,瞧瞧,不知万爷意下如何?”
万寿山道:“好吧!工兄当年居住徐州,识你之人不少,我和吴兄进去,王兄就请留在门外把风。”
吴恒点了点头,一吸气,当先纵上了屋面,飞身而下。
万寿山紧随而入,大门内是一个广大的庭院,紧傍的大门后面,有一间小屋,似是守门的住处。
这时,那小屋之内,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似是万寿山和吴恒跃入庭院中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声音,惊动了门房。
小屋门呀然而开,一个睡眼惺松的老人,左手执着一盏灯笼,右手还在扣着上衣的扭扣,缓缓行了出来,高举着手中的灯笼,四下照着。
万寿山和吴恒,不得不隐起身,躲在一处屋角之下。
那老人四面瞧了一阵,不见人影,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只耗子不成,还是我老人家真的是太老了,听错了不成。”
一面说话,一面退回室中,掩上木门,熄去了***。
吴恒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万爷,你听出他的话吗?”
万寿山道:“听到了。”
吴恒道:“万爷听出了什么可疑之处?”
万寿山摇摇头,道:“听不出来。”
他常年住在听蝉院中,江湖上的见识,实在不多。
吴恒道:“在下相信,咱们落入这庭院中,极为小心,绝不会传出声息,万爷轻功高绝,更是声息全无,那老头子怎么听得出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嗯!”
吴恒道:“除非他有一身武功,超异常人的灵敏听觉。”
万寿山又点点头。
吴恒道:“听他刚才的口气,分明已发觉了有人进来,那也可能早就发觉了我们的停身之处。”
万寿山道:“那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们呢?”
吴恒道:“可怕之处就在此了,发觉了我们,而不点破。”
万寿山接道:“那他是别有用心了?……”
吴恒道:“对!他高举灯宠四下照看,可能就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有道理。”
吴恒道:“这地方,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万寿山苦笑一下,低声道:“这地方,如若也是黑剑门的地方,那黑剑门实在也太可怕了。”
吴恒道:“对!这一个组织,实在很奇怪,他们很富有,住的都是深宅大院,而且,有根有本,就算是你心中怀疑,也是一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这个组织,不知是什么人物所领导,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基础。”
吴恒道:“万爷,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万寿山道:“这方面,在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
吴恒道:“这样吧,咱们到里面瞧一遍——”
万寿山接道:“这个不大好吧,万一是善良的百姓之家,咱们私入内宅,岂不是——”
吴恒接道:“咱们走一遍,如是没有人喝问阻拦咱们,咱们就离开此地,如是有人现身喝止,那就证明这是黑剑门的暗舵。”
万寿山道:“这个,好吧!咱们走一遍看——”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要找到丁盛。”
吴恒突然长身而起,飞上屋面。
万寿山只好紧随身后。
两人很快地在这座大宅院中走了一遍。
由前院到后院,穿过了三重厅院。
不但没有发现了任何可疑之处,而且,一声狗叫也未听到。
万寿山究竟是正人君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实在不便窥探。
吴恒两度踏入厅院之中,又跃上屋面仍然不见动静。
万寿山道:“吴兄,你看,他们会不会借这个宅院故意引走了丁盛。”
吴恒道:“也有可能,不过,这座宅院中,仍然有很多的可疑。”
万寿山道:“吴兄,这些事,在下实在没有处理的经验,你看应该如何呢?”
吴恒道:“兄弟倒有一策,但不知万爷是否同意。”
万寿山道:“吴兄倒请说。”
吴恒接道:“我觉得那门房很可疑,干脆,咱们叫他起来,直接问他。”
万寿山道:“这个——”
吴恒接道:“这个,自然不能让万爷出面,由王荣出面就行了。”
万寿山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过份,但那门房太可疑,也就未阻止。
吴恒招王荣入内,说明内情。
王荣苦笑一下,直行到门房中处。道:“老兄,请出吧!”
小室中又亮起了***,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半百老者,举着灯笼,在王荣脸上照了一照,道:“你们是强盗。”
他的声音不大高,也很平静,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一点也不惊异。
王荣道:“老兄,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强盗吗?”
灰衣老者道:“我们这里,来过很多次的强盗。”
王荣道:“哦!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但他们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人,也没有拿走过一草一木。”
王荣道:“看来,强盗对你们不错。”
灰衣老者道:“我想,他们不是对我不错,而是怕我们的主人!”
王荣道:“你们的主人,是什么人?连强盗都不怕他。”
灰衣老者道:“这就不清楚,老夫只管看门的事,别的事一概不同……”
抬头望望天色,道:“天要亮了,你们还不离开,等一会天一亮,就不好走了。”
王荣冷冷说道:“老兄,你装够了没有?”
灰衣老者道:“我装什么?”
王荣道:“阁下的装作,实在并不太好,我这个旁观的人,看都有些看腻了,你这个装作的人,难道一点也不腻吗?”
灰衣老者道:“你既然看不惯老夫这副模样,不看就是。”退一步,竟然举手掩门。
王荣右手一探,抓住了灰衣老者的左腕,道:“老兄,你的戏瘾很大呀!唱做起来,就没有个完。”
灰衣老者道:“小心一些,别碰了我手中灯笼。”
王荣冷冷说道:“朋友,难道一定要闹得血淋淋的,你才肯做罢吗?”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好!你先放开我,咱们再谈。”
王荣五指加力一收,另一只手接过灯笼,道:“交给我吧!”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身具武功之人,王茉这用力一捏,也会疼得他毗裂嘴。
但灰衣老者竟然无动于衷。
王荣心中震动了一下,道:“原来,阁下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灰衣老者笑道:“你既然已经感觉到没有拿住了我的脉穴,还不肯放开手吗?”
王荣放开五指,淡然说道:“阁下能够移动穴位……”灰衣老者笑道:“这是你抬举我了,我还未到那种成就。”
王荣道:“哦!”
万寿山接道:“他练的铁布衫,己有九成以上的火候,他早已运气护住了穴道,所以,你拿不住。”
灰衣老者道:“高明,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灰衣老者道:“宝通镖局,有一个姓万的总镖头,武功极高想来就是阁下了。”
万寿山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灰衣老者道:“诸位今夜找来此地,用心何在?”
万寿山道:“咱们找人。”
灰衣老者道:“找什么人?”
万寿山道:“一个孩子。”
灰衣老者道:“深更半夜的,一个孩子,大概不会跑出来吧?”
万寿山道:“那自然不是一个很普退的孩子。”
灰衣老笑一笑道:“他有没有一个名字?”
万寿山道:“有。”
灰衣老者道:“可不可以告诉老夫?”
万寿山道:“可以,他叫三尺金童丁盛。”
灰衣老者叹一口气,道:“我看诸位可以先回去了。”
万寿山道:“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如若他还活着,今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万寿山道:“阁下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是参与其事的人。”
灰衣老者道:“别忘了我只是一个门房,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们太多了。”
万寿山道:“咱们既然找到了此地,绝不会轻易放手。”
灰衣老者道:“你是准备动强了。”
万寿山道:“这就很难说了,如若老兄肯合作,据实地回答咱们几句话,彼此之间,也可以免去一场搏杀了。”
灰衣老者冷冷说道:“老夫还想睡一会,你们滚吧!”
王荣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小子,可是吃了冲药,讲话怎么如此的难入人耳。”
灰衣老者道:“难以入耳,老夫这把年纪了,声音是不娇不脆,自然是不如大姑娘说的好听。”
王荣道:“你这老小子,可是自恃有一身横练的工夫,有些狂傲了,是吗?”
灰衣老者笑道:“如若讲动我,你们未必能奈何我老人家,如是说到公事,你们一个个,都已经犯了法。”
王荣道:“夜入私宅——”
灰衣老者按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不论什么地方,总不会是阎罗殿吧?”
灰衣老者道:“不是阎罗殿,但这是知府公馆。”
王荣道:“知府大人请了你这么一个高手护院,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老夫是怎么回事,你们去问问知府大人就是。”
吴恒道:“就算你是知府大人的管家,也不能随便地杀人、囚人吧?”
灰衣老者道:“你胡说些什么?”
吴恒道:“咱们不和你们老人家转弯抹角了,我们是追一个人而来,那人进了这座宅院失了踪……”
灰衣老者接道:“他们可以绕上个弯子,再出去。”
吴恒道:“咱们有人追踪他来,那人也在这里失了踪。”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追丢了敌人事小,我们自己的人,如是遇害,咱们就不能不管了。”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老兄不用哦!咱们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答复。”
灰衣老者道:“什么答复?”
吴恒道:“咱们的人,现在何处?”
万寿山等一行离开了大宅院,内心之中,都有着沉重之感,脸色一片严肃。
万寿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吴兄,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找到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除非,咱们能搜索了那一处宅院……”
万寿山摇摇头,接道:“就算搜索了那一处宅院,只怕也未必能找出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奇怪的是丁盛留的暗记,只是进入了那座宅院之中。”
万寿山轻轻叹声一声,道:“王兄,有一件事,咱们必须先行确定。”
王荣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查查看,这座宅院是不是徐州知府的公馆。
王荣道:“好象是的,这事不难,天一亮,就可以查明了。”
万寿山道:“我有些不明白,堂堂知府,怎么会聘一个江湖高手作为看门之人。”
王荣道:“他们之间,定然有某种原因,既然他说明了今竿到镖局中去,想来届时他定会有一个交代。”
万寿山道:“他一定会去吧!”
王荣道:“正如他所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万寿山道:“王兄,那人是什么身份,咱们暂时不谈,不过,三尺金童丁盛,失去了踪影,这件事咱们又如何向易姑娘交代?”
王荣道:“所以,咱们要早些回去,问问易姑娘。”
万寿山道:“你是说,丁盛可能回到了四海镖局中去。”
王荣道:“那是最好不过,他如发觉了这地方有些可疑,而自己又不便应付时,也许他会自行回去。”
万寿山道:“哦!”
王荣道:“再说,易姑娘,对三尺金童丁盛,也比较熟一些,要找他,也比咱们容易。”
三个人匆匆赶回镖局,天色已经大亮。
斩情女似乎也一直关心着丁盛的安危,坐候在大厅之中。
玉荣一看情形,就知道丁盛尚未回来,吁一口气,道:“丁盛没有回来吗?”
斩情女道:“没有,三位没有找着他。”
王荣很仔细他说明了经过。
斩情妇沉吟了一阵,道:“三尺金童的琥功,不算太好,但他的轻功和小巧身法,在武林中却是第一流的,除非是一下中了暗算,否则,不会不留下一点痕迹。”
王荣道:“他身中暗算之处,很可能就是那府知府公馆了。”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诸位,请去休息一下吧!到了竿时,见过那位高人之后,再作道理。”
王荣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笑一笑,道:“丁盛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意外!”
万寿山一直没有讲话,他武功高明,但对江湖的事务,却是了解不多。
王荣等辞出之后,斩情女却转身绕到了高空雁住的地方。
表面上看去,高空雁是眼下四海镖中最清闲的人,他一直没有参与黑剑门的搏杀事件。
斩情女轻轻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开门的是韩二。
韩二皱皱眉头,低声说道:“姑娘来此作甚?”
斩情女道:“找人?”
韩二道:“找什么人?”
斩情女道:“不是你,自然是高公子。”
韩二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有什么事,交代一声就是,高公子不见外客。”
斩情女道:“我见他有重要的事情求教。”
韩二道:“什么事,姑娘请告诉在下一声就是。”
斩情女道:“告诉你,你还不是要转告高公子。”
韩二道:“对!”
斩情女道:“那又为何不让小妹见见高公子呢?”
韩二笑一笑,道:“见见高公子也是一样,他不愿见生人,也不会答复你任何事。”
斩情女怒道:“我要见你们主人,你这般推三阻四是何用心?”
韩二好生为难,又不便说出高空雁是哑巴!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愣在了那里。
室中突然响了三声轻响。
韩二明内;这时高空雁同意接见来客的意思。
轻轻吁一口气,韩二缓缓说道:“姑娘,敝主人已同意接见姑娘,不过,他一向不喜多言,姑娘要请教什么?只管开口,他自然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位高公子,倒会故作神秘。”
心中思转,人却行了过去。
高空雁坐在一张木椅上,站起身子,颔首微笑一面肃客入座。
斩情女看清楚了高空雁的外貌,心里顿然泛起了强烈的震动。
这个男人,英俊得使女人心波起伏,无法自禁。
她原想说几句难听话,让高空雁受受屈。
但一见到高空雁,心中的恨意,完全消失,很温柔的,点点头,在对面坐下。
高空雁微笑颔首,示意斩情女有话请说。斩情女道:“我来打扰公子,请教一件事情?”
高空雁点点头,斩情女道:“昨晚三尺金童追敌失踪,不知是否还活着?”
高空雁微笑着点点头。
同样是点头,但却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斩情女也感觉到他这次点头,给自己一种另外的答复。
奇妙的是斩情女竟然能领悟这种答复。
那是让他再说下去。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追到了一座大宅院中,遇上了高人,那人,却是现在知府的一个看门老仆。”
高空雁又是点头微笑。斩情女心中纳闷,暗暗忖道:“难道这样一个人物,真是哑巴不成。”
心中思转,口中说道:“小妹来请教高兄的是,那三尺金童,是否还活在世上。”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韩二行了过来,低声说道:“家主人知道,姑娘请吧!”
斩情女道:“我要答复。”
韩二道:“给家主人一些思索的时间,他会给一个答复,顿饭工夫之内,在下把这个答复送到你手中。”
斩情女道:“哦!现在,不能立刻答复吗?”
韩二道:“不能,姑娘请吧!”
转头看去,只见高空雁紧闭的双止,一直没有张开。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行了一礼道:“打扰了高兄,小妹告辞了。”
高空雁紧闭的双目未睁,韩二却接口说道:“老奴代家主人送客。”
斩情女又回盼了高空雁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韩二送出门外,斩情女突然低声说道:“老人家,你们公子。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韩二道:“这个,老奴不是早说了么?他一向不喜欢说话。”
斩情女道:“难道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吗?”
韩二道:“对!有时候,一两个月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道:“哦!他对客人,难道也不肯开一次金口吗?”
韩二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反奴跟他相处,也是难得听到他说一句话。”
这一句话,说得婉顾有致,但又叫人揣测不透。
斩情女不死心,又问道:“他如有事招呼你,难道也不肯开口吗?”
韩二道:“不会,老奴跟他久了,只要见到他一举手,就知道办些什么事?这就叫熟能生巧啊!”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见过没有?”
原来,她忽然发觉了韩二有些地方,十分面熟。
韩二摇摇头,道:“老朽从未见过姑娘。”
斩情女点点头,转身而去。
韩二送走了斩情女,掩上木门,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眼力果然厉害,我毁容改貌,变了不少,她竟然还能看得出来。”
就这一阵工夫,高空雁已然写就了一封密函,交给了韩二。
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文笔流畅,倚马千言。
韩二接过书函,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斩情姑娘。”
不禁暗赞一声道:“好快。”
斩情女离开了小室,却转到林成方的房中。
幸好林成方早已起来。
斩情女心中一急,也不顾忌什么对男女的关防,直冲入室内,道:“林兄,我见到那位高兄了。”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高空雁!”
斩情女道:“对!我和他见了面”。
林成方急道:“你……”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不是冲进去,是他愿意接见我的。”
林成方吁了一口气,道:“你们说些什么?”
斩情女道:“听他一位从仆说,高公子从来不肯开口。”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我倒觉得有点奇怪?”
林成方心中一震,暗道:“这丫头,阅厉之丰,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口中说道:“你奇怪什么?”
斩情女道:“他眉目灵秀,绝不是天生的哑巴。”
林成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斩情女道:“但他却不肯说一句,甚至一个字,只是不停的点头,微笑。”
林成方道:“他对我林成方也是如此。”
斩情女道:“所以,我急急赶来,找你林兄商量,咱们应该帮他个忙。”
林成方道:“帮什么忙?”
斩情女道:“他一定有一种不能开口说话的原因,咱们要把那个原因找出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他可能被一种誓言,或是一种约束,使他不能开口,咱们只要有法子解除那一种约束,他就可以说话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只是,咱们如何才能查出他不肯轻易说话的原因呢?”
斩情女道:“林兄和他那位身旁老仆认识吗?”
林成方点点头。
斩情女道:“那老仆能解他的手语;想来,一定追随他时间很久了。”
能不能由他口中挖出一些内情出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林兄,那位高公子虽然很少说话,但他手下俐落,走笔如飞,林兄何以不和他笔谈一番?”
林成方心中忖道:“这斩情女,怎的忽然如此关心起高空雁来,这件事,万万不能放任她自作主意,必须得设法阻上这事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易姑娘,你能肯定能位高兄是受一种约束,才不肯说话吗?”
斩情女道:“是!我看他不像是天生具有的哑巴!”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件事,我看咱们不用深究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他武功之高,如若无法解去,咱们就算是知道了内情,又如何帮助他,如若他是先天的缺憾,咱们苦苦追问,岂不是伤了他的尊严。”
斩情女道:“不!他绝不会是先天的缺憾。”
林成方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肯定?”
斩情女笑道:“林兄,江湖上有些事很奇怪,并不是全靠武功能够解决。”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我觉得高公子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定咱们能解决。”
林成方笑道:“嗯!有道理。”
斩情女道:“不过,我和他不大熟,而且男女有别,也不方便常去找他,和他谈起大多的事,所以,要请你林兄,给我帮个忙,去打听一下了。”
林成方道:“好,我一定去,不过,能不能办到,就不敢说了。”
斩情女道:“那就有劳林兄了。”
林成方道:“不用客气,我尽力而为。”
斩情女站起身子,脸上泛起了股很奇异的笑容,道:“林兄,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管的事情大多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
斩情女道:“我是不是文关心他的事情了?”
林成方道:“唉!我也一样关心,像他那样的人物,不会说话,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斩情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林兄,你们究竟出自正大光明的人,和你们相处,使人觉得有一种没有负担的感觉。”
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林成方也不禁听得怔了一怔道:“这一次,在下真的不懂姑娘言中之意了。”
斩情女道:“就拿你林兄来说吧!你照顾我,关心我,别人看起来,我心中可能已经有了我,至少很喜欢我——”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我说得不错啊!你本来也很讨人喜欢。”
斩情女笑一笑,道:“多谢林兄,但我自己心中明白,你们对我如此,换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你们心地坦荡,未存私情,林兄,小妹的话,是不是说对了?”
林成方笑道:“也不完全如此,在下和姑娘相处这一段时日,觉得姑娘的为人,并非江湖上传方一样。”
斩情女道:“是更好呢?还是更坏。”
林成方道:“好!好得大多了。”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林兄的坦荡胸怀,使小妹也变化了气质。”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过去,男人接近我,帮助我,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占有我,至少,会在我身上找一点便宜,但你却没有,在人前,你好象很关心我,但暗室之中,你却表现得更君子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其实,在下也很喜欢和姑娘谈谈,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太拘礼的人。”
斩情女道:“你们表里如一,人后比人前,更为君子。”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哼!你笑什么?笑得那么暧昧。”
语声一顿,接道:“有时,你送我回房去,我想至少你会拍拍我,或是占点便宜,但你却没有。”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不解风情?”
斩情女道:“老实说,有时,我会有些失望的感觉。”
林成方笑道:“好!咱们该谈谈高空雁的事了。”
他觉得事情似乎是要进入正题了,牵扯了男女的感情,只好设法避开。
斩情女也知趣,淡淡一笑道:“林兄,要不要小妹告诉你一个心中的隐密。”
林成方道:“有幸得闻,何幸如之?”
斩情女道:“高公子是那种叫女人一见就动心的人……”
林成方接道:“高兄人如玉树临风,确有动人之处。”
斩情女道:“所以,小妹情不自禁地对他生出一份特别的关心。”
林成方道:“美好之物,人人见爱,这也是人之常情。”
斩情女道:“林兄,肯不肯真诚的回答我一句话?”
林成方道:“肯”。
斩情女道:“我如此关心那高公子,你有没有一点妒忌?”
林成方笑道:“姑娘,你自己的看法呢?”
斩情女道:“我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才请教你林兄啊!”
林成方道:“好!我坦然告诉姑娘吧!”
斩情女道:“小妹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没有,一点也没有,在下觉得姑娘关心高公子,和在下关心姑娘一样,完全出乎于一种友情。”
斩情女黯然一叹,道:“多谢林兄指教,小妹明白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林成方一晃,拦住了去路,道:“姑娘你……”
斩情女道:“我要再去看看他。”
林成方道:“看谁?”
斩情女道:“高公子。”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不行……”
斩情女接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再去看他,我就有些妨忌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林兄,不要这样对待我好吗?”
林成方道:“又怎么啦!”
斩情女道:“我虽然有些玩世不共,声名狼藉,但我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最清楚。”
林成方道:“那好极了,我对姑娘的事也是关心万分,希望多知道你一点事情,那就请坐下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果然又坐了下来,道:“林兄,不要骗我,也不要应付我,真真正正回答我的话。”
林成方道:“好!姑娘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不是内心中很轻视我,看不起我?”
林成方摇摇头道:“没有。”
斩情女道:“但我是江湖上淫妇,荡女之一,断情夫人斩情女,是近两年声名最坏的女人。”
林成方道:“闻名虽然如此,但见面之后,却是大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是不是比闻名更坏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说的刚好相反,就在下和姑娘相处之一段时间的感受而言,老实说,我已经不大相信江湖传言了。”
斩情女道:“众品烁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呢?”
林成方道:“过去咱们对姑娘的一切,都是听到的,但目下对姑娘的一切,咱们上看到的,有道是耳闻是虚,眼见是实。”
斩情女道:“不要太早下断语,江湖上众口一词,岂是无因。”
林成方怔了一怔。
心中念着,口中却说道:“姑娘,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在下是初入江湖,对姑娘在江湖上传扬的事迹,知晓不多。”
斩情女笑笑道:“林兄,既然不谈小妹了,咱们总应谈谈高公子吧?小妹直觉的看法,他一定不是先天的哑子,必然是为了某一种原因,不能开口,这一点,希望你林兄,能和小妹合作查出来?”
林成方道:“好!我心力而为。”
斩情女起身告辞而去。
林成方望着斩情女的背影,心中思绪纷杂,不知道这位臭名满天下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物,是好还是坏?
由这斩情女的武断、强调,林成方心中也起了一些怀疑,暗暗忖道,看高空雁的形貌,灵慧,绝非哑子,但他不能开口,又是事实。
这中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一个人明明可以开口,但却忍住不言,装作哑巴,自然也不无可能,但就高空雁目前的处境而言,实在也无此必要。
想一想,林成方也有些不明白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找韩二,这件事,不妨慢慢的谈,也不必急在一时。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三尺金童丁盛的生死。
中午时分,那人如约而来。
他换了衣服,一身淡灰色的长衫,足着逍遥福字履。手中抱着一柄摺扇,缓缓行入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等早已在厅中等。
除了包天成、万寿山、吴恒等人,都云集厅中。
斩情女带着田昆,也匆匆赶了来。
灰衣人行入厅中,抱拳一个长揖,道:“有劳诸位等候了。”
林成方道:“咱们不必客套,咱们想知道,老丈是否带来了三尺金童丁盛兄弟?”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我好象没有答应过要带人来,是吗?”
万寿山道:“对!不过,老丈答应了要给我们一个消息。”
灰衣老者道:“是,老朽就是带消息给诸位来的。”
包天成道:“在下包天成,不知兄台怎称呼?”
灰衣老者道:“包总镖头,在下幸会——”
语声一顿,接道:“老朽程四……”
林成方道:“丁盛现在何处?”
程四望望天色,道:“诸位,现在可以走了……”
斩情女接道:“到哪里?”
吴恒道:“大白天,总不能到知府中下手劫人吧?”
程四道:“不用到知府衙门,诸位立刻派人赶到南门口处。”
斩情女道:“到南门口处干什么?”
程四道:“老夫知道今日午时左右,他们要把入送出徐州城,走南门,至于用什么方法把人带走,就非老夫所知了。”
斩情女道:“那人是不是丁盛?”
程四道:“是,老朽听他们说是一个形如孩童的人,丁盛不是个真的小孩子吧?”
斩情女道:“他今年十九岁了,但看上去,像十一二岁的人。”
程四道:“那大概不会错了,老朽知道他们中午要运人,但出去用什么方法,老朽就不知道了。”
斩情女道:“只要消息不错,我们自会留心。”
程四站起。身子,道:“老朽告辞了。”
包天成道:“程兄,要不要喝一杯水再走!”
程四道:“此非其时,老朽还不能让他们生疑,以免拖累到敝东主。”
起身向外行去。
望着程四的背影,斩情女皱皱眉,道:“这人的话,是否可信?”
万寿山道:“不管他是否可信,咱们都不能大意,他有住处,只要是骗了咱们,咱们自会去找他。”
斩情女道:“他如说得不错,咱们也该准备了,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丁盛弄出城去,咱们得小心一些才行。”
田昆突然接口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走南门呢?为什么不走北门!”
斩情女道:“可能是南门外面,他们早就布下了接应,这倒不用多疑。”
田昆道:“姑娘,这件事,咱们要多作一些布置了。”
斩情女道:“不劳田兄费心,我已作了安排。”
包天成道:“什么安排?”
斩情女道:“我已经派了阴阳双剑,暗是监视程四。”
田昆笑一笑,道:“那两个人,还能追踪别人吗?只怕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粗中有细,不用担心他们会被人识破身份。”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也有了布置,这一路,我们已经派出了三十个趟子手。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沿路接应,监视。”
斩情女道:“那就好,但不知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包天成道:“我们也立刻出动,为了方便,大家最好能改扮一下。”
林成方道:“对!在下亦有同感。”
群豪立刻行动。
南门距离知府的衙门最近,这也许是他们选择出南门的原因。
包天成等很快的布置好了人手,由知府衙门到南城门,都有监视之人。
但重点,仍然布在南门内外。
监视程四的人,已有了回报,他直回到了知府的公馆。
这时街上行人已多,入城的连绵不绝。
此时有一个肩着铁锄的大汉,直行过来。
那是个足着草履,身着黑衫,腰里系着白布的大汉。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种田的样子。
那人走到了斩情女、林成方的身前,放下铁锄,迭:“诸位是四海镖局中人吧?”
林成方道:“不错,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小脚色,不能通名报姓了。”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答非所问地道:“我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孩子。”
林成方道:“嗯!你有消息?”
黑衣人道:“正正经经的消息,阁下先瞧瞧这封信吧!”
伸手由怀中敢止一封书简,递了过去。
林成方伸手接过,却转给了斩情女。
斩情女随手拆开了书简。
只见上面写道:“丁盛已入余掌握之手,生死在余一念之间。”
只有这两句话,下面也未具名。
皱皱眉头,斩情女道:“你这算什么信?”
黑衣人笑道:“这是敝上的聪明之处。”
“连一封道,都写得叫人看不懂,你倒说说看?”
黑衣人道:“姑娘看不懂这封信,那是因为余情藏在本人口中,敝上担心,姑娘一怒之下,出手把在下杀了,所以,重要的事都将由在下口述奉告。”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丁盛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丁盛现在敝上手中,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斩情女道:“就这样简单吗?”
黑衣人道:“自然,诸位如是不想救他,这话咱们就谈不下去了,如是想救他,在下还有下情奉告。”
这人慢长斯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斩情女道:“什么条件?你一次说清楚吧。用不着吞吞吐吐。”
林成方道:“阁下是否来自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要如何才能放了丁盛?”
黑衣人道:“三尺金童,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有名人物,自然,我们条件,也不会太高。”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诸位立刻撤回四海镖局,不再在此地阻拦行人,否则此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起敝上的杀机。”
斩情女道:“以后呢?”
黑衣人道:“明白午时之前,诸位会接到一封函件,约诸位到指定地方一谈!”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就这么简单。”
黑衣人道:“自然,在下会跟诸位同去,作为人质,如是敝上不能履约,在下就任凭诸位宰割了。”
林成方道:“你……”
黑衣人接道:“在下也许不如三尺三童丁盛的身份,不过,我也是一条命,如若在下不是敝上的人,岂会来此送死。”
言罢,伸出双手,半上双目。
林成方冷冷一笑,道:“朋友,用不着束手就缚,拿出点男子气概来!”
黑衣人睁开眼睛,笑一笑,道:“怎么样?”
林成方道:“咱们就算要留阁下作为人质,也要动手把你擒下。”
黑衣人笑道,阁上是想测验一下区区的武功?”
林成方道:“你亮兵刃吧?”
黑衣人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赤手领教几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杀鸡不用牛刀,小妹来领教他几招拳掌。”
黑衣人也不嫌让,扬手一掌,迎胸劈了下来。
斩情女一闪避开,反手一把,直向黑衣人右腕上扣去。
黑衣人想闪避,但却没有避开,被斩情女一把扣住了脉穴,用力一带,摔了一个大跟斗。
斩情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在黑剑门中,是第几流的脚色?”
黑衣人虽然摔了一跤,但并没有被摔伤,缓缓站了起来,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来作人质的人,自然谈不上武功。”
斩情女回顾了黑衣人一眼,转望着林成方,道:“林兄,这究竟怎么回事,小妹有一点迷惑不解了。”
林成方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姑娘,他没有施出全力。”
斩情女道:“林兄,瞧出来了。”
林成方突然飞身而起,一掌直劈下去。
这一击掌风呼呼,泰山压顶一般,直劈向黑衣人的顶门。
如若这一掌被击实,黑衣人势必当场送命不可。
而以那黑衣人的身手而论,绝难避开这一击。
但奇事发生了。
那黑衣人似乎是突然间,武功长进了很多,身子一闪,竟然把一击避过。
林成方收住掌势,未再进击,冷笑一声道:“狐狸,会露尾巴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武功虽然有些装作,但说的可都是实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就是说的句句实言,也无法叫人相信。”
黑衣人道:“眼下情形,你们非得相信不可,除非,你们真的不管三尺金童丁盛生死了。”
斩情女道:“我们找丁盛,不过是我对他一种私谊,其实,江湖人物江湖亡,只要他死得值得,那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不顾及丁盛的死活了。”
斩情女道:“顾及,但我们绝对不接受大苛刻的条件。”
黑衣人道:“嗯,叫你们等候一天,不算苛刻吧?”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黑衣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给我留下来,希望你说的话,每一句都会兑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姑娘很难信任一个人。”
斩情女道:“对!尤其是黑剑门的人,根本无法相信。”
黑衣人笑一笑,道:“姑娘如此认定,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只好留下来了。”
斩精女道:“还有一件事,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么做法,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斩情女道:“不过份,黑剑门人,鬼计多端,咱们不能不防。”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请出手。”言罢闭上双目。
黑衣人出奇的大方,使得斩情女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出手如电,点了黑衣人两处穴道,笑道:“朋友,我还得检查一下你的嘴已!你既然合作了,希望你合作彻底一些。”
语声一顿,接道:“过来,搜搜他。”
两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动手搜查。
搜查得很仔细,但意外的是,黑衣人身上竟然寸铁未带。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打开他的嘴巴瞧瞧看。”
两个趟子手怔了怔,打开了黑衣人的嘴巴!
两个趟子手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找什么?”
斩情女道:“毒牙!我相信他必有一颗假牙,内藏毒药。”
两个趟子手仔细在黑衣人口中寻找,果然,找到了一颗假牙。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但却无法开口,无法挣扎。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黑剑门中人,用什么方法,竟能使你们个个愿为他们卖命?”
黑衣人只有抖动一下脸上肌肉,他很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咱们走吧!看样子很难等到人了。”
林成方道:“你真的相信这人的话。”
斩情女道:“小妹相信,黑剑门是个大组织,这些小事,大概还不会说谎言。”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咱们回去吧!”
四海镖局布置的人手,立刻撤了回去。
但人到镖局,斩情女立刻对林成方道:“林兄,咱们两个出动。”
林成方笑道:“他们来一个投石问路,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
斩情女道:“但他们赔上了一个人。”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就算杀了他们十个人,也无法抵偿丁盛一条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分开走!在南门外面那片树林中会齐。”
包天成道:“两位先走一步,在下立刻带人去接应。”
斩情女道:“这个人,好好地看管,我怕他们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派个人质,来我们这里,以松懈我们的用心,实际上,是在我们这里派一个卧底的奸细。”
包天成道:“对,这小子不可不防。”
斩情女道:“他扮猪吃老虎,装作得没有什么,这一点不可不防。”
林成方道:“你怕他运气冲开了受制的穴道?”
斩情女道:“我确有这个顾虑。”
包天成略一沉吟,笑道:“我们收存有油泡过的牛筋,他如是心怀鬼谋而来,我就要他多吃一点苦头了。”
斩情女道:“对!用油泡牛筋把他捆起来,叫他偷鸡不着浊把米。”
林成方重回到林中不久,斩情女兜了个大***,也回到了林中。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分守在两处路口,监视着出城的人物。
天近黄昏时分,城中驰出了一辆篷车,奔行极快。
林成方和斩情女打了一个招呼,闪身到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赶车的是一个青衣大汉,扬鞭驰来,奔行极速,车辆带起了一片漫天的尘土。
轮车驶过,林成方突然由树后闪出,施出八步赶蝉的身法,疾如流星一般,抓住了篷车,忽然一翻,躲人了车底下面。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快马和篷车,保持不过三四尺的距离,林成方的一切举动,那骑马人,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光寒,由林中飞出。
那骑马人只顾到注意闪入车底的林成方,未料到林中突有暗袭而来。
匆忙应变,急急一个闪身。
但斩情女已不给他第二个机会,人由林中飞射而出,双手齐扬,一道银芒出手。
马上人躲开了一把柳叶飞刀的暗袭,却躲不开这一篷银针。
前胸,头脸上,一下子中了数支。
好狠的斩情女,不容那马上大汉发出声音,人已硬挤上了马鞍,把那人撞下马去,顺手一指,又点中了那人的穴道。
不过,这时的斩情女,已不是女装,穿着一身男子衣服。
一袭很普通的淡青衣服,一顶掩住了大半个脸儿的马莲草帽。
斩情女纵马急驰,跟在车后。
林中又悄然行出了两个人,是包天成和子母刀吴恒,两个人动作很快,先把那摔下马的大汉,拖入了林中,然后,由林中牵出了两匹马,纵身而上,急急驰去。
林成方施出黏字诀,双手抓住车下一根横木,整个身子像贴在车底一样。
斩情女控缓纵马,一直和篷;篷车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天色黑了下来,篷车驰到了一座大庄院的前面,忽然慢了下来。
驶车人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啪啪两声,在空中打起了两声响鞭,原来紧闭的庄院大门,突然大开。
篷车直驰入大门之中。
好大的庄院,好大的庄院。
篷车在院中停了下来。
这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分,但这庄院中却没有***。
好大胆的斩情女,竟然紧追篷车,驰入了庄院。
大门后面,站着四个黑衣佩刀的大汉,斩情女马入庄院之后,大门立刻掩了起来。
这显然是早已联络好的配合。
但包天成和吴恒两个老江湖,也配合得很好,篷车驰人庄院,两人就立刻停了下来,悄然下马,悄然接近。
沿着围墙,行到树旁边,飞身而上。
这是一棵千年古柏,密枝茂叶,形如撑伞,又高出围墙很多,隐身树上,可看清楚庄院中景物。
只听大厅中,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王义,人带到了吗?”
赶车的大汉应道:“带到了。”
冷厉的声音道:“路上没有差错。”
王义道:“没有。”
厅中人道:“把他送入大厅中来。”火苗高达半尺以上,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王义打开篷车,抱出了一个人。
斩情女就靠在篷车旁侧而立,看得十分清楚,车中果然是三尺金重要盛。但她忍下没有动。
这必须有一份很镇静的工夫,才能适应,身后四个佩刀的大汉,和大厅中排列的武士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斩情女的身份。
只要斩情女身份揭露,丁盛随时可以被人处死。
这时,一侧的厢房中,突然行出了两个大汉,牵走了篷车,也牵起了斩情女的马。
那牵马之人,还对斩情女点点头。
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斩情女,处危不乱,也对那人点点头,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行向何处。
幸好,她把自己改扮得很像一个男人,就算取下草帽,也看不出是女儿身份。
进入大厅,斩情女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之中。
广大的厅堂之上,摆着一条的长案,长案后面,一排坐着三个人。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在五十左右,留着花白长髯。
居中一人,却秀年轻,看上去,只不过二十上下。
在长案的两侧,排列着一十二名武士,左面一律黑色劲装,右侧却穿着一色淡灰色疾服。
如若这地方是黑剑门中人,必须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黑剑门中人,一向穿着随便的衣服,他们来如魔风,去如风电,很少看过这么大的阵仗。
斩情女情中运气,作应变的准备,悄然行到大厅一侧。
奇怪的是厅中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
只见王义抱着丁盛,行到了长案,放下丁盛,道:“这就是这个人,叫作三尺金童丁盛。”
居中而坐的年轻人,瞧了一眼,道:“要他能够回话。”
王义应了一声,伸手在丁盛的头上发间,取下了块黑色的圆饼。
那是一块形如制钱大小的黑色物。
斩情女一眼间就瞧了出来,那是江湖上常用的迷魂饼。
一种特殊药品放在天灵穴上,人就晕睡了过去。
想不到黑剑门,这种下五门的迷魂药物,竟也施用。
王义取下了迷魂饼,轻轻一掌,拍在了丁盛的头上。
丁盛缓缓睁开眼睛,四顾=阵,坐起身子。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你叫丁盛。
丁盛嗯了一声,道:“不错,阁下是什么身份?”
居中人道:“你看我坐这个地方,身份大概不会太低吧!”
丁盛四顾了大厅一眼,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作大王,这地方看不到有什么重要人物,阁下……”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丁盛,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立刻下令取你性命。”
丁盛道,“你是说,置我于死地啊?”
居中人道:“不错啊!”
丁盛道:“如果你们真要杀我,似乎是用不着化这么多时间把我送到此地。”
居中的年轻人,道:“那是因为我要看看你,所以,才把你送来此地。”
丁盛笑一笑,道:“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我了。”
居中的年轻人道:“谈不上什么重要,不过,在下却希望你据实回答。”
丁盛道:“哦!那要看你想知道些什么了。”
居中人不温不火他说道:“丁盛,你听着,我不再说第二遍,第一件事,不问第三次,第一次你不回答,我会再问一遍,第二次你如再不回答,我就不会再问第三遍了。”
丁盛道:“有惩罚。”
居中人道:“黑剑门这个组织,大概你心中明白,我应是最和气的一个人,所以,第一次,你不回答时,我只斩下你一个指头。”
丁盛道:“第二次呢?”
居中人道:“挖你一只眼睛。”
丁盛道:“第三次呢?”
居中人道:“第三次,你留着舌头似乎是也没有什么用了。”
丁盛道:“拨了我的舌头?”
居中人道:“是!”
丁盛道:“我想不明白。”
居中人道:“丁盛,现在,我要问第一件事了。”
丁盛道,“请问吧。”
居中人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盛道:“看来,你很好奇,我今年廿一岁,你相不相信?”
居中人道:“相信!我再问第二件事!”
丁盛笑道:“有些事,也许我真的回答不上来。”
居中人道:“嗯!那你就只好碰碰运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斩情女怎么会和四海镖避行于一处?”
丁盛道:“你们黑剑门可以计价取命,何况保镖的,他们吃的是这一行饭,斩情女出了足够的银子,四海镖局。接下了这笔生意。”
居中人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一家宝通镖局,怎么也和斩情女联手一处了?”
丁盛道:“这都是银子作怪,斩情女有大多的银子,保镖这一行,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只要斩情女讨得出钱,他们何乐而不为。”
居中人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斩情女单枪匹马闯江湖,不过是仗恃她一点姿色,既非一个组织,手下也没有大多的人手,如何会积存那么多银子呢?”
丁盛道:“这个我无法回答,我和斩情女相识不久,认识她之后,她就很有钱。”
居中人道:“你对斩情女情甘效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丁盛道:“还不是一样,我一大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而且吃喝再度,还不算在内。”
居中人道:“区区六百两银子,就买了你一个。你三尺金童的身阶,也未免太低了。”
丁盛道:“这价钱不算太高,但以我丁盛而言,也只有这么一个价钱了。”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丁盛道:“这也是在下追随在斩情女身侧的原回。”
他看起来,只不过像个十儿岁的孩子,但应对事情,却有着极为成熟的智慧,这证明他的年龄、和形貌,实有很大的距离。
居中人道:“万寿山、林成方,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吧?”
丁盛道:“认识,他门都是主通保局的镖师。”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我要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丁盛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们真正的身份,来自何处,我就不清楚了。”
居中人道:“丁盛,看来,我要斩下人一个手指了。”
丁盛暗中一提真气,只觉畅行无阻,不禁精神一振,缓缓说道:“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要斩我下、挖眼、拨我舌,似乎是用不着找这么多的理由来。”
居中人道:“这不是欲加之罪,而是你不肯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语声一顿,道:“斩情女定然知道,我不信你没有听他提过,就在下所各,你一直是紧随斩情女身侧近卫。”
丁盛道:“别说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一些内情,说出来,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帮助,因为,连斩情女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居中人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活,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用不着多费口舌去解说。”
丁盛道:“好吧!我知道万总镖头,是一位院主,什么院主,我就不知道了。”
居中人冷冷说道:“不他他是什么院主,但既称谓院主,那就说明非等闲人物,但他为什么会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
冷笑一声,又道:“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那也罢了,但又为什么会和四海镖局搅和在一起呢?”
丁盛道:“阁下是不是把我估计太高了一些。”
居中人道:“不管是不是把你估计高了,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话,区区的耐心有限,你再要和我胡扯,当心我……”
丁盛接道:“你别这么凶狠,我三尺金童虽然说不上什么人物,可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我心中很明白,你们要怎么对付我,早已经有了定案,我说出胸中所知,你们该杀我,一样会杀我,如果你们决定不杀我,我一句话不说,你们照佯会留下我。”
居人中道:“哼!你错了,丁盛,你在区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三流的脚色,我可以要你死,也可以要你活,杀你,留你,都不是一件大重要的事,区区就可以决定了,用不着请示,用不着和什么人商量。”
丁盛道:“哦!”
居人中道:“所以,你可以说出知道的每句话,所有的内情,然后……”
丁盛接道:“怎么样?”
居人中道:“然后,我就放了你。
丁盛道,“黑剑门中人的话,叫人如何能够相信?”
居人中道:“不相信。”
丁盛接道:“对!我没有受伤,功力未失,我可以随时离去……”
居人中接道:“你好大的口气。”
丁盛笑道:“至少你们还是花些功夫,把我拦截下来,一个最可信任的,就是自己,难道我不相任自己,”而去信任别人。”
居人中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暗中提气戒备。两侧的手下,都想出动,但却被那居中人示意拦住,笑一笑,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丁盛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是?”
居中人接道:“你走走看?”
丁盛道:“哦!你是说我走不了。”
居人中道:“在下如若没有把握,能不点你的穴道,也未让你戴上什么刑具吗?”
丁盛道:“这么说,你有把握了?”
居人中道:“现在,你何不试试?”
丁盛心中明白,已有缓手跟来,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黑剑门这个充满着神秘的组织,诡异、严密,只有上下从属,没有横的联系。
王义护送而来,那是属于另一个小组中人,但他们却不认识这个人。
这就是斩情女一直没有引起他怀疑的原因,他们自负一切布置都很严谨。却未料到对方也很高明。
王义此人,又是专管护送的车夫,武功不太高强。
黑剑门在百行业中的都安排了人,运用起来,很方便,但这些却非一流身手。
达就是破绽。
丁盛暗中提聚了真气,突然转身一踏,直向厅外飞去。
他准备逃,那黑衣人也准备追,右手一按桌面,身子突然飞起,快得像一抹闪电,一眨眼间,追到了丁盛的背后,右手五指如钩,疾向丁盛的后背抓了过去。
来势太快了,眼看丁盛无法逃过这一掌。
忽然间,密芒闪动,一片剑气,直卷过去。
是斩情女,长剑出鞘,拦住了那年轻人。
这一招变出意外,剑势又快。
这居中人想收住去势,己来不及。
匆急之间,一挥左手,直向剑上封去。
看样子想牺牲了一只左手,封开这一剑。
斩情女的剑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但闻锵然一地怕胸响,斩情女一剑竟然击在了硬物之上。
居中人借剑上封击之力,停下了身子。
丁盛却已飞出了大厅。
大厅中的人,站着未动,显然,在等候命令行事。
但守在大门口处的四个佩刀大汉,却忽然亮出鬼头刀,快步围了过来。
两条人影,从空而降,是包天成和吴恒。
两个人由大树上,飞落入厅院之中。
包大成大声喝道:“都给我站着,四海镖局总镖头包天成在此。”
大厅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站住,不许出击。”
四个执鬼头刀的大汉,立刻又退回到了原处。
就这么一耽误,丁盛、斩情女,都已经退出了大厅,和包天成、吴恒会合于一处。
只有林成方还没有现身。
那居中人的年轻人,缓缓由厅中行了过来,道:“四海镖局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简单了。”
包天成笑道:“阁下夸奖了。”
那居中年轻人笑道:“包总镖头,劳动你大驾,追来此地,王义,你出来!”
王义缓缓行出来,道:“令主,有什么吩咐?”
年轻人笑一笑,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人,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没有什么人追踪你们。”
王义道:“弟子该死,因为一路有人护送,所以,弟子没有留心!”
年轻人道:“被人追踪的事,暴露了这处隐密,这责任应该由谁负们?”
王义道:“弟子负责。”
年轻人道:“你该死。”
王义道:“这个……”
年轻人右手一掌挥出,蓬然一声,击在了王义的前胸之上。
王义身子摇一摇,倒摔在地上。
年轻人笑一笑道:“包天成,你们来了多少人?”
包天成道:“眼下四个。”
年轻人道:“外面还有多少?”
包天成笑道:“你问得很轻松。可惜,老夫不便回答?”
年轻人道:“不便回答,幸好在下还有一个法子。”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道:“这倒要请教一下了。”
年轻人笑道:“擒贼擒王阁下既然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只要把你阁下留下来,不怕他们不出来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江湖上,似乎是还没有见过你阁下这么一号人物。”
年轻人道:“黑剑门中人,一向不求闻达江湖。但出手却凌厉得很……”
斩情女冷冷接道:“你是属于黑剑门哪一个组织下面?”
年轻人道:“你是女人?”
斩情女取下大草帽,弃置于地,道:“斩情女,你们苦苦要追杀的人。”
年轻人打量斩情女一阵,道:“很意外,想不到。你竟送上门来。”
斩情女道:“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年轻人笑道:“把握,什么把握?区区出道两年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在区区的剑下逃过命去。”
斩情女道:你是强杀组中人?
年轻人道:“强杀第七组,冷剑袁风。”
斩情女道:“袁风,没听过这个名字。”
袁风道:“对!听过袁某人名字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包天成说道:“袁风,强杀第七组,该有首脑人物?”
袁风道:“我就是……”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接道:“这座庄院中,规模不小,想来,定然还有一两闰身份高一些的人物。”
袁风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觉得在下的身价,不足以和你动手了……”
斩情女接道:“说你不配,也没有错,四海镖局在江湖上是何等声望,包总镖头在武林中,又是何等身份……”
袁风接道:“黑剑门强杀组,对付过不少比包天成高胆十倍的人物,一个镖局总镖头,还不放在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心中暗道:“这林成方不知在什么地方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看样子,能拖延时间,就拖延一些时间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吧?”
袁风道:“姑娘,听说你风姿迷人,不知是真是假?”
斩情女道:“自然是真的了。”
袁风道:“可惜,在下一点也瞧不出来。”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看的不是斩情女本来面目。”
袁风道:“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见识一下姑娘的面目。”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你要在哪里见?”
袁风道:“就在这里。”
斩情女摇摇头道:“这地方不行,众目睽睽,刀、剑耀目,我如何能恢复本来面目。”
袁风笑一笑,道:“姑娘,其实见不见,都不是太重要的事,强杀组中的剑手,都不会为色情所诱,在下想见识姑娘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想印下一下传言是否真这。”
斩情女道:“你们既然不解风情,见到了我真正面目,又有如何?”
袁风道:“印证一下罢了。”
斩情女道:“然后呢?”
袁风道:“黑剑门为你,出动了很多的精锐,不得手,绝不罢休,我袁某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谁能杀了你,就是一件大功劳。”
斩情女道:“姓袁的,这番话、不但是证明了你是个冷血杀手,不通情理,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难道你要我打扮得娇艳动人,再让你一剑杀了?
袁风道:“这有何不可,最重要的是,我想证明你是不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其实,也用不着那么费事……”
袁风接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只要咱们之间,能够谈得好一些,也许用不着动手。”
袁风仰天大笑三声,道:“斩情女,你想得太轻松了。”
斩情女道:“袁兄的意思呢。”
袁风道:“不论你长得如何?不论你是否如花似玉,但都不会放在我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道:“听说一个杀手,一向不动七情六欲,却了就不是第一流的杀手。”
袁风道:“嗯!”
斩情女道:“所以,我不敢去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敢喜欢一样东西。”
袁风冷冷说道:“这些话都是废话,你亮兵刃吧!由此时起,我随时可以出手,取你的性命。”
斩情女道,“哦!当真是无情得很。”
袁风道:“杀手本无情,只有欲望。”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有很多的属下,但袁风却没有下令他的属下出手。
像一只老虎一样,看到了理想的猎物,立刻引起了他杀人的兴趣和欲望。
斩情女正是他心中理想的猎物。
她艳名满江湖,如若能够一剑把她杀死,定然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袁风脸上泛现出得意的笑容,望着斩情女不住地微微点头。
很多人,都会把它当一种友善的表示,那就错得太厉害了。
但斩情女明白,她在绿林道上,见过险恶,怪怪的事情太多,她了解袁风脸上的笑容,是一种满足的意味。
像一个饥饿的狮子,突然看到了一只肥羊的愉快。
包天成右手握住了铁剑,轻按机簧。铁剑出鞘,左手也悄然扣住了两枚火弹子。
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一个极为凶厉的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他作了充分的准备。
手举铁剑,护住前胸,包天成突然高声说道:“袁风,你认得我吗?”
袁风点点头,道:“一个镖师。”
包天成道:“对,一个镖师,斩情女是我们的雇主,任何人,都不能对她攻袭或是伤害,除非我们没有能力阻止。”
袁风道:“你要先上一步?”
包天成道:“对,四海镖局中,只要有人在此,都不会忘记他镖师的身份。”
袁风道:“咱们不用说道理,你出手吧!”
包天成道:“对付你们黑剑站中人,虽然用不着讲什么规矩、道义、不过,包某人,还是要把一些内情说个明白。”
袁风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有迫不及待。立刻出手之意。
但包天成却有着相反的想法,能够拖得一些时间,那就尽量拖一些时间。
四顾了一眼,仍不见林成方现出身来,才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在下手中有火器。”
袁风倒是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道:“什么火器?”
包天成道:“什么火器,在下似乎是用不着再说清楚了。”
袁风神色凝重,道:“在下也奉告一句话,我的飞刀手法不错。”
包天成道:“哦!”
袁风道:“不过,平常的情形之下,我不会使用飞刀。”
包天成道:“阁下的意思,可是说,在下只要不用火器,你就不用飞刀。”
袁风道:“在下正是此意。”
包天成心中暗道:“这林成方是怎么回事,既不现身。也不见任何示意,难道真的要我们放手在此一拼吗?
心中念转,口却说道:“黑剑门中人行事,一向见不到天日,这些话,如何能叫人相信。”
袁风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见不到天日的组织,不过,咱们有一点特殊之处,只怕还未为江湖所知。”
斩情女心中忖道:“黑剑门中一个向是不太喜欢和讲道理,以行动代替口舌,这个人怎么会如此喜欢讲话。
包天成道:“黑剑门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在下倒是未曾闻过。”
袁风道:“咱们说的话的,一向算数。”
包天成道:“阁下是希望咱们彼此之间不用暗器了?”
袁风道:“悉听尊便。”
包天成笑一笑,道:“这个吗?在下得仔细想一想。”
袁风道:“不用想了,这下只好抢先出手了?”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
包天成铁剑一挥,一团光影,横扫过去。
同时一扬手,两枚火弹,破空而去。
双弹在袁风身前一尺处,突然相撞。
袁风双肩晃动,忽然之间,向后退开了八尺多远。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黑剑门中第一流杀手,不过如此罢了。”
口中说话,左手却探入怀中,又摸出两个火弹,扣在手中。
袁风眼看那火弹相撞之后,爆炸威力,遍及数尺方圆,不禁心一震,忖道:这火弹威力,果非小可。”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整个宅院四周,出现了很多的人。
团团把包天成等给包围了起来。
斩情女目光转动,看看四周围守之人,不下甘余人之多,心中暗惊,忖道:难道这是他们的诱之计,故意要把我们诱来此地。”
这时,大厅中,突然传出三下金铁相击之声。
袁风突然回头前行了五尺,垂手恭身而立。
他没有说话,但看他那种恭谨的神态,就不难想到,迎接的是一位大物。
黑剑门中,一向行事灵活,很少看到这样的排扬。
一个全身黑衣的入,黑帕蒙着脸,坐在一张大师椅上,四个大脚女婢,抬着行了过来。
他身上的黑衣,又宽又大,掩去双足,双手也被宽大的袖子掩去。
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看清楚他是男是女。
椅子距离包天成等一丈左右,停了下来。
四个大脚女婢,放下椅子之后,立刻站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
轻轻吁一口气,包天成缓缓说道:“阁下才是这座庄院中的主人了?”
黑衣人嗯一声道:“看到人刚才打出的火弹,想来,你是四海镖局里的总镖头包天成了。”
包天成道:“想不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道:“老夫识人很多,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也许我也认识阁下,只可惜……”
黑衣人接道:“只可惜,我没有取下脸上的蒙面中,对吗?”
包天成道:“不错。”
黑衣人道:“你会见到你夫真面目的,不过不是现在。”
包天成道:“听你口气,见见你的真面目,好像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黑衣人桑鸣一般的干笑两声,道,“包天成,你仗恃的,就是手中那几枚火弹子,如是玩艺儿失去效用,你就像孙悟空失去了金箍棒,没有了好耍的家伙了。”
包天成道:“在下手中这一把铁剑,也会过不少的高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就更见不得人,你后中一把铁剑,中诵列入三流以下的身手。”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我说庄主先生啊!至少,咱们还敢亮出真实的身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你庄主还不如我一个女流之辈。”
黑衣人道:“斩情女,你放肆得很。”
斩情女道:“谈不上放肆,倒是你很托大,叫人看很难过得很。”
黑衣人冷冷说道:“斩情女,等一会儿,老夫就先杀你!”
斩情女道:“我走过四海五湖,见过的厉害人物很多,想杀我的,也不止是你一人!”
黑衣人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这些话我听得大多了。”
黑衣人道:“你是说,老夫吓唬你的?”
斩情女笑道:“彼此敌对相处,你想杀我,我也同样想杀你,所以,这些话,构不成什么威胁。”
黑衣人缓缓由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斩情女,咱们立刻可以求证了这件事,本来,我想先杀掉包天成的,想不到你却要先他而死。”
斩情女手握剑柄,长剑缓缓出鞘。
她虽然经历无数的凶险,但这黑衣人鬼异形象,给人很大的震动。
他站起来,但双手仍然掩在双袖中,不知他在闹些什么鬼?
斩情女长剑平胸,护住前胸,双目却盯注在黑衣的双臂上。
包天成扣住了两枚火弹子,冷冷说道:“斩姑娘,且慢出手。”
斩情女双目仍然盯着黑衣人,口中却说道:“包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道:“这位庄主,要先接在下两枚火弹子。”
斩情女道:“哦!”
包天成道:“所以,我们订约在先,姑娘何苦一定抢先出手呢?”
斩情女也明白,包天成手中的火弹子,实为暗器中很霸道的东西,如若这暗器无法对付这黑衣人,这黑衣人就直分可怕了。
包天成右手缓缓扬起,左手也同时扣了两粒火弹子,冷冷说道:“阁下小心了。”
左手一扬,两粒火弹子疾如流星一般,飞了过去。
但见那黑衣人宽大的袍袖一拂,呼一的声,卷了过去。
包天成心中暗道,我这暗器,不是一般的暗器,你要伸手去接,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其实,那黑衣人,袍袖一拂,连手也未露出来,当时那宽大袍袖的卷袭而至的力道,竟把两粒火弹子,给震开了去。
两粒火弹于斜向一侧飞去,直到了两太丈开外,才蓬然一声大震,火光闪动,两粒火弹子,完全爆炸。
但那爆炸的威力,已远离群豪两丈开外,虽然威势十足,但却未伤到人。
包天成心头震动一下,暗暗忖道:“这人的手法,武功,不但十分高明,而且,完全用的阴柔之劲,所以,才能轻轻易易地把两粒火弹子,抛出了数丈这外。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包天成,你火弹如若不能伤人,大概是等于孙悟空没有了金箍棒耍,老夫还要见识一阁下铁剑威力如何?”
包天成道:“阁下以为,包某的火弹子,就这样容易对付?”
黑衣人道:“难道阁下的火弹子,还有什么高明之处?”
包天成道:“包某用这一种暗器,虽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包某这火弹子,一直可以控制变化,使它能够在包某控制的距离内有它的威力。”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是说包总镖头的火弹子,可以随心的欲的控制它,高兴它在什么时间爆裂,就在什么时间爆裂了。”
原来,包天成的火弹子,乃得自霹雳门,这是很独特的六户,人手不多,每一代只传三名弟子,决不多收,他们合居于霹雳山庄之内,那是一座矗立在九华山下的大庄院。
他们不介入江湖是非,但却不怕事,任何人惹上了霹雳门,那就等于招惹了马蜂窝,那鬼神莫测,威力绝伦的火器,不把对方烧得家毁人亡,绝不罢手。
幸好这个门户中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手又很单薄,忍一忍,不招惹他们也就是了。
霹雳山庄,充满着神秘,不和江湖人物来往,也从来没有武林人物,进过霹雳山庄。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阁下不信,不妨再接一个次试试!”
突然一扬手,两粒火弹子,又破空飞了出去。
飞到黑衣人身前三尺左右时,两粒火弹子,前面一颗忽然一慢,后面一颗,却加速撞了上去。
这是一股巧劲,两颗火弹子虽然同时发出,但用的力量,却有所不同。
就在两颗火弹子正要相撞之际,地黑衣人突然一挥右手,长袖拂出,呼的一声,卷了过去。
特制的衣袖长出了数尺,急如闪电,但仍然保持它的轻柔,卷住了一颗火弹了,向下一带。
另一颗火弹子却如流星一般,掠空而过。蓬然一声,击在庭院中一株大树之上。
闪起了一片火光。
黑衣人长袖中卷起的另一颗火弹子,却被黑衣人用一种奇妙的内力,反甩过来,直击向包天成。
能把一颗火弹子上的力道御去,反击回来,实在是一件困难万端的事。
火弹子虽是包天成所发,但他不敢伸手接,大声喝道:“小心避开!”
斩情女等纷纷向一侧让避。
火弹子飞出三丈外,撞在围墙上,爆烈出一团火光。
黑衣人冷冷笑一声道:“包大成,你还有什么特殊的手法,施出来吧!”
包天成仗凭火弹子,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还未遇上过被人接下的事。
他遇上过很多的高手,但不是闪避,就是用别的暗器,撞落它,却从没来一股力量,能把火弹子接下来。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流云飞袖。”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倒是有见识。”
斩情女道:“想不到的!流云飞袖竟然也投入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是投入,而是应聘。”
斩情女道:“哦”!
黑衣人道:“在下专为对付包天成而来。”
斩情女道:“黑剑门的消息,果然是灵通得很……”
黑衣人接道:“包天成只不过凭仗几颗火弹子而已,只要制住了他的火弹子,他就没有什么好耍的。”
斩情女道:“阁下除了流云飞袖之外,又有什么特殊武功呢?”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老未还有些什么武功,总不能一一地演给你瞧吧!”
这时,包天成已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子,冷冷接道:“阁下要不要再接我一次火弹子。”
黑衣人道:“有何不可,老夫候教。”
斩情女却摇摇头,道:“总镖头,不可出手。”
包天成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这些火弹,定然十分名贵,如是糟蹋了实在可惜,流云飞袖神功,专对付各种器,也许,这正是他受派来此的原因。”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斩情女,你能在江湖纵横自如,看来,除了你的美色之外,还有一点小聪明。”
斩情女道:“阁下夸奖了,小妹所说,那流云飞袖绝技,本是天台不传之秘,难道你出身天台……”
黑衣人突然冷冷接道:“斩情女,这地方不是谈心地方……”
忽然右手一挥,长袖直卷过来。
斩情女早已暗中戒备,眼看他挥袖飞来,立时卷剑封去。
黑衣人长袖折,呼的一声,卷在了长剑之上。
斩情女暗中咬牙,长剑一转,希望能割断黑衣人的衣袖。
那知黑衣人原来缠在剑上的衣袖,忽然有一段直了起来,扫向斩情女的面颊之上。
这只奇长的衣袖,在那黑衣人的灵活动用之下,竟如臂之施指,灵活非凡。
斩情女如若不撒手丢剑,就无法避开那一击。
形势迫人,斩情女只好放手丢开了长剑,飞落身后。
一招丢剑,对斩情女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事,一时间,呆在当地。
当听江湖上,传说流云飞袖的神功。很多人都未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竟然是如此的厉害、可怕。
黑衣人缓缓向前逼了一步道:“斩情女,你束手就缚,还是要才夫出手?”
斩情女道:“你一招卷飞我手中之剑,十分高明,不过,咱们还未到束手就缚的程度吧?”
黑衣人道:“对!老夫本想使你们知难认命,看来,非要逼我大开杀戒了。”
斩情女道:“天台派,本是正大门,想不到,竟会投入黑剑门中……”
黑衣人暴喝一声,道:“住口,你斩情女在武林之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今日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没有人骂老夫一句残忍嗜杀。”
斩情女亦震惊于这黑衣人“流云飞袖”的厉害,但她一生经历的风浪大多了,久经大敌,养成了她过人的沉着。
只听她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斩情女,江湖上的声誉,虽然不大好,但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想不到天台派是受江湖敬重的一个门户,竟然也作了黑剑门中的杀手!”
黑衣人冷冷说道:“斩情女,看样子你要准备和老夫一拼了。”
子母刀吴恒低声道:“姑娘,你用刀的手法如何?”
斩情女道:“我不善用刀。”
吴恒道:“但你手之之剑,已经被人卷飞了,我们这里无人用剑……”
斩情女接道:“不要紧,我就用赤手空拳接他几招?”
吴恒道:“这个,只好……”
包天成低声道:“吴兄,不要分散易姑娘的精神。”吴恒应了一声,退后两步。
包天成也向后退了两步,选择了一个适当的位置。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还不见林成方现身,只好一挺胸,道:“包总镖头,不用顾虑我的安危,我如不幸为对飞袖缠住,你只管施用火弹。”
包天成道:“那岂不是连姑娘也要伤了吗?”
斩情女道:“我如落在对方手中,必难逃一死,如若能和对方同归于尽,至少可以捞个本钱回来。”
包天成道:“好,在下会适时出手!”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我说得很认真,可别误会我只是在用诈。”
包天成道:“在下明白了。”
黑衣人目睹斩情女的沉着,心中突然动疑起来,暗道:“这丫头如此沉着,不知道要闹舒适鬼?”
双方对恃了一刻工夫,突然出手。
斩情女的袖中藏剑,给了黑衣人致命一击。
要害中剑,使那力道减弱了不少,但仍然把斩情女打得身躯摇颤。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子母刀吴恒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自然,他如是来救斩情女,是晚了一步,但他长刀一挥,却斩断了缠在斩情女身上的衣袖。
衣袖断了,但斩情女却忽然向地上栽去。
吴恒长刀飞舞,幻起了一片刀光,挡住了攻上来的两个敌人。
包天成却扬手发出了两枚火弹,火弹在空中相击,爆出了两团火光,阻止了七八个冲上来的杀手,身子一侧,右手探出,抓住了就要摔在地上的斩情女。
这一掌的力量,虽然减弱了不少,但仍够重,打得斩情女,口角中溢出了鲜血来。
两枚火爆子。斩时阻止了黑剑门的群攻,包天成有了一点应变时间,一掌按在斩情女的背心上,道:“姑娘,你伤得很重吗?”
斩情女若笔笑一下,道:“大概不会死,快取下那把剑。”
丁盛身子一晃,人已到了黑衣人的尸体前面。
右手一探,拨出了胸前短剑。
一股鲜血,激喷而出。
原来,这一剑,正击在了黑衣人的心头,才使他立该毙命,力道大减。
如果那一剑偏了一点,斩情女必被这一掌震断心脉而死。
这是天台派杀人手法的绝技之一,很少人能逃过这一击。
但他低估了斩情女。她年纪不大,但阅历之丰,却很少人能比。
她武功博杂,而且,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所以,她能逃过了无数次死亡的陷饼,这时,十余个黑剑门中人,有四个伤在了火爆之中。
但余下之人,仍然合围上来,准备出手。
突然间,寒芒飞闪,一人疾冲而至,剑如匹练,立时刺死了两人个。那人就是林成方。
他好象心中充满着忿怒,不像平时那么样的柔和,出剑凌厉无比。
包大成看得呆了。
只见一片寒芒,裹着一条人影,疾如风轮一般,在人群中转动,不过片刻工夫,十几个黑剑门中人,全都倒了下去。
林成方身上溅满了鲜血,快步奔了过来,道:“易姑娘,你还好吧?”
这时,斩情女已然坐在地上,挣扎想站起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用起来啦,服过药物没有?”
他这种关切的慰问,使得玩世不恭的斩情女间有一种羞意,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红晕。
幸好是夜间,斩情女也掩饰得快,强振强精神,道:“我死不了,我还年轻,没有玩够,还不想这么早死。”
林成方吁一口气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伤得还不太重。”
斩情女道:“是不太重。”
林成方笑一笑道:“要不要我给你一粒丹九。”
斩情女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药。”
她伸出右手,探入怀中,林成方忽然间发觉了斩情女是在勉强行功。
她的手不停的颤抖,脸色因强忍痛苦也有些扭曲。
林成方伸出手去,帮她取出怀中的药物。
斩情女把药物藏在前胸处一个特制的袋子内,林成方就算是很小心,也无法避开触及到那耸立的双乳。
斩情女没有再挣动,她知道,自己实在伤得很得,如不早些服药,很可能使伤势恶化。林成方摸出四个玉瓶子,他实在无法分辩,这四个玉瓶中,哪一个瓶里是内服之药斩情女睁大眼睛,她尽时压制伤势,不让它发作出来。
你声道:“左面一个玉瓶。”
也许这玉瓶上早已作好记号,所以她一眼就瞧得出来了。
林成方打开了玉瓶,倒出一粒药物,投入斩情女的口中。
刚才的记忆犹新,林成方已没有勇气再把玉瓶放入斩情女的衣袋之中。
缓缓把玉瓶,放在了斩情女的身侧。
斩情女闭上了双目。
这时,包天成才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林少兄……”
林成方接道:“如非两位赶援而来,只怕我们很难生离这座庄院。”
包天成道:“不知这里是否还有人?”
林成方道:“大概没有了,我在后院中已经杀了四个。”
包天成道:“黑剑门实在可怕,像这样的护院,平日与世无争,别人怎会想到他们是杀人劫货的匪徒……”
这时,紧闭的大门,却突然而开,一个身躯魁梧,穿青衣的大汉,缓步行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八个黑色劲装的大汉。
青衣人大汉冷冷地打量了场中的情形一眼,道:“我们来得还不算太晚。”
林成方伸手抱起了斩情女,飞身一跃,窜入大厅。
包天成、吴恒、丁盛、紧随身后而入。
不用林成方说什么,包天成和吴恒已并立厅门外面。
林成方低声道:“丁盛,招呼易姑娘。”
丁盛点点头。
林成方把斩情女放在大厅一角处,那是一个可避暗器,又容易保护的地方。
斩情女双目未睁,却流下了两滴眼泪。
可惜,林成方没有发觉。
回到厅门口处,青衣人已带着八个劲装大汉,围了上来。
包天成右手执着铁剑,左手中又扣上了两粒火弹子,冷冷地说道:“诸位,也是黑剑门中人了。”
青衣人道:“是!咱们是黑剑门中人,而且是专管杀人的杀手。”
包天成道:“你们是远道过来?”
青衣人冷冷说道:“不错,咱们奉命而来,由数百里外的地方赶了来……”
目光一掠林成方接道:“黑剑门从未专门飞调像我们这样的杀手过来……”
包天成接道:“这一次为什么?”
青衣人道:“对你们应该是一种光荣。”
林方成道:“你们中来了九个人?”
青衣人道:“区区领队,他们都是我这一组中人。”
林方成道:“八个一组。”
青衣人道:“对!”
林方成道:“黑剑门中人,像阁下这样痛快的,有问必答的人,还不大多。”
青衣人道:“因为,我们职司不同,用不着什么保密。”
林方成道:“哦!”
青衣人道:“你们问完了吗?”
林方成道:“如若咱们想多问几句话,是否可以。”
青衣人道:“可以,不过,我能够答复的话,并不大多。”
林方成道:“你们虽属黑剑门中人,但看起来,却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青衣人道:“哪里不一样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看上去,都十分狡诈,但你们看来,却好象是有些凶残,但却还有一股纯朴之气。
青衣人果然无法回答。
林成方说得自然是实话,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想法拖延一此时间。
多拖延一刻工夫,就对斩情女多一份机会。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些人,看起来确然有一股纯朴之气,但神情却又是那么冷厉。
他出身武学世家,幼承家训,对练武一道,有着很深的认识,凡是看上去带一股纯朴之气的人,他们的武功,必然练得十分扎实。
而且,这些人一旦动手,必将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心中念转,口中又道:“诸位,想来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青衣人道:“很少,这是咱们第一次出动。”
林成方道:“那么怎会找到这地方来呢?”
青衣人道:“本门自有指引之法,咳!我本来到此听命的,想不到晚来了,这里的人,都被你们杀死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笑道:“诸位此刻,准备作何打算呢?”
青衣被问得怔了一怔,道:“在下正感为难……”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想来,和本门定然是敌对相处了?”
林成方道:“那倒未必。”
青衣人道:“难道这些人,不是你们杀的?”
林成方本是君子生性,要他当面说谎,实有些无法出口,叹口气,道:“这些人,自然是我们杀的,但你们奉命来此,却未必就是要对付我们。”
青衣人道:“这倒也是,我们除了受命杀人之外,不理会别的事情……”
林成方接道:“想必你们还有一道很严厉的约束?”
青衣人道:“什么约束?”
林成方道:“不许杀错了人?”
青衣人只有点点头。
林成方道:“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决定的事。”
青衣人和这一批杀手,只是在一种绝对严酷训练之下,养成一种听命行事的习惯,他们长处与人隔绝之境,所以,才能把武功练得十分扎实。
但他们并非白痴,青衣人沉思一阵,道:“看来只有一个法子?”
林成方还未想办法,但这青衣人却想了起来。青衣人道:“再过一会儿,咱们就有一位能够作主的人到来,一切事情,鄙可以决定了。”
林成方道:“那要多少时间?”
青衣人道:“总还要两个时辰吧!”
林成方心中暗道:“再有两个时辰,但不知斩情女的伤,是否能恢复过来?”
心中念转,口中动说道:“我们要等两个时辰,这件事,我不能决定,必须得商量一下才行。道:“
青衣人摇摇头,道:“不行,你们同意要等,不同意也要等,在没有决定之前,绝对不能离开。”
林成方道:“哦!”
青衣人突然举手一挥,随来的八个杀手,忽然散开,手也按到了长刀柄上。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怎么?你们准备现在就出手?”
青衣人道:“不是,现在,我只是不能让人欠离开。”
林成方道。等那个能够决定的人来了之后,再作计较?”
青衣人道:“对!”
语声突转冷漠,接道:“如是诸位一定要走,那就得凭藉武功,闯过去了。”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我们是否要闯出去,似乎要我们自己作主了。”
青衣人道:“在没有完全明白之前,在下不希望杀错人……”
包天成接道:“你一定能杀了我们?”
青衣人道:“能!如是杀不了你们,那就是我们死在你们的手中了。”
这是绝对的杀手口气。
包天成回顾了林成方一眼,未再接言。
他阅厉丰富,心中明白,如是在语言上较上了劲,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冲突。
林成方挥挥手,道:“朋友,请退后一点,咱们如是决定要冲围而去时,自会先行通知阁下一声。”
青衣人四顾了一眼,一挥手,两个杀手,立刻跃上了屋面,隐于厅后的夜色中。
这座大厅,只有前后面有窗子,除非林成方等破壁而出,出路都在人家监视之下了。
对一个杀而言,这些人,相当的机警。
包天成低声道:“林少兄,此地似乎是他们在徐州这一带的大本营,已经被咱们破了,咱们用不着和这批杀手,对着耗下去。”
林成方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这些杀手的武功,相当扎实,绝非一般黑剑门中的弟子,他们是纯杀手,除了练武之外,就是杀人了。”
包天成道:“林兄,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总不能坐视等他们第二批的杀手赶来吧?”
林成方道:“我也正在想……”
回顾了厅中的斩情女一眼,接道:“他们一共有九人!”
包天成接道:“在下看法他们人数虽然多一些,刀法也许很凌厉,但他们对江湖中的事情,似乎知道得太少,对付黑剑门,似乎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
林包方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叹息一声,道:“不管如何?咱们和黑剑门,已经结成了不解之仇,而且,黑剑门,也兴地对咱们讲什么规矩,他们作事,一向不择手段,咱们如是太君子,那只有死路一条,我也瞧出得,这批人,一个个都十分扎手,与其让他们先出手倒不如我们占先机。”
林成方道:“除非总镖头一下子就能制住他们,否则,很难对付。”
包天成道:“江湖上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不过,我准备把他们诱在一起,然后,施展火弹子,一举把他们全数击倒。”
林成方道:“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他们在武功上的成就,也许可以弥补了他们经验上的不足,一击不中,或者无法使他们伤亡过半,咱们就会陷入苦战中了。”
包天成道:“这倒也是,我这火弹子是以暗器的手法打出去,他们只要有一个人上了当,别人就会小心应付了,怎生想法子,使他们集中于一处,我以连珠手法,多打出几枚火弹子,就算不能使他们全数伤亡,至少,也可以使他们大半受伤,余下两三个人,咱们就好对付了。”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他心中亦明白,包天成的办法,虽非完美,但却是目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又担心这法子一旦不成,双方即是一场浴血苦战,斩情女内伤未复,完全没有拒敌之能。
林成方心中亦有一个打算,希望斩情女能快速复元,然后,再行抢先机出手,至少斩情女可以自己行动,不致于造成太大的累赘。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法子决定。
这当儿,斩情女突然睁开了微闭的双目,道:“林兄、包总镖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那很好,你的伤势情形如何?”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的药,还真的灵验,我已经好了很多。”
林成方道:“好了很多不行,黑剑门已云集不少的杀手,一旦动上手,只怕是一场浴血的苦战。”
斩情女道:“我知道。”
林成方道:“你知道就该明白我的意思。”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伤得不是顶重,再加上狗肉郎中的灵验药物,所以,我现在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林成方道:“能不能和人动手?”
斩情女道:“这个,只怕还没有办法。”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他们的人手,似乎不少,而且,一个个都很凶悍,双方一旦动了手,只怕我们救援不及。”
斩情女道:“我明白,我会尽力的保护自己。”
林成方道:“如果我们愿意冒这个除,似乎是早就走了。”
这儿句话,平淡无奇,但如仔细的想一想,实在胜过了千言万语。
斩情女道:“不论如何,总不能因为我,把你们都拖住不动和他们对耗下去,咱们总是吃亏。”
林成方笑一笑道:“你的意思呢,是否还有理镐明的办法?”
斩情女道:“有。”
林成方道:“哦!那倒要请教一番了。”
斩情女道:“我的办法很简单,你们都走,这里留我下来。”
林成方道:“你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想借用包镖头几粒火弹子,利用我这受伤之躯,换他们几条命,至少,可以帮助你们多几分逃走的机会。”
林成方道:“好办法,不过,你成功的机会不会太大。”
斩情女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他们不会给你打出火弹子的机会。”
斩情女道:“他们劳师动众,旨在捉我,我留在此地,也许他们就不会追赶你们了。”
林成方道:“可惜,这批来人,只管杀戮,不理会别的事,目下,他连我们是什么样子人,都还弄不清楚。”
斩情女道:“有这等事。”
林成方道:“幸好咱们快了一步,杀完了这座庄完中的人,如是留下几个来,那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林成方笑道:“其实,他们也不用说什么,只要指出我们是凶手,那就行了。”
斩情女忽然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林成方道:“哦!”
一时之间,实在想不透斩情女言中之意。
斩情女道:“我很少看到你如此的挥剑杀戮,这一次,你好像未卜先知了,所以,才那么剑剑无情,取人性命。”
林成方笑道:“敢总会赶得很巧,连发脾气,也不会发错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看来我受伤这件事,也是命中注定了。”
林成方道:“也幸好你伤得不太重,所以,也用不着留在这里和那些杀手们拼命。”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臂,道:“看来,我好像好了很多。”
林成方道:“不要大勉强,那会因小失大,”
斩情女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有些时候……”
有些时候怎么样,他没再说下去,双目却投注在林成方的身上。
脸上,情爱横徽神态间,无限温柔。
有时候,无言胜有言,四目相触之下,彼此却觉得心头一震。
两人的举止,虽只是那么一刹那间的失措,但却被老于世故的包天成看到了眼中。
像斩情女这种漂江过海的人物,经历过大风大浪,她能在片刻,拿出来好几副对人的面孔,她可以施展出狐媚诱惑之态,使男人情难自禁,但她绝不会有娇羞之态。
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受,绝不是能够装得了来。
再想林成方平日的稳健,今日会放手杀戮,显然是,太过关心斩情女受伤一事。
几下里一凑合,包天成有了一个感觉,莫非是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有了情意。
包天成心中在想,人却步出厅外。
斩情女举手理一理鬓边秀发,笑道:“别把我看得太娇嫩,我不过是一个野丫头,从小就在江湖上长大,野得很难驯服,野得什么都不怕,轻淡生死,不计声誉。”
林成方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最好不要死,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不幸死了,你就再也野不起来了。”
斩情女道:“唉!我这二十年的生命中,经过了太多的凶险,每一次,都能化了险为夷。”
林成方道:“现在呢?”
斩情女道:“现在么?被你左一唬,右一吓的,吓得我有些害怕了。”
林成方道:“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觉得两害相取取其轻,你过去,躲过了无数次的危难凶险,我相信那不是全靠运气,人部份靠你的智慧、冷静沉着,应付得宜。”
斩情女笑一笑道:“别替我戴高帽子啦,现在,我连一点智慧也没有了,你说说,我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最好的办法,尽量使你体能恢复,咱们破围而出。”
斩情女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我要恢复到原来的体能,至少要到两天之后。”
林成方道:“并非要你和人动手,但必须能顾住自己。”
斩情女运气试了一试,道:“大概可以,几时动身突围。”
林成方道:“你是不是有很多小巧的暗器。”
斩情女道:“看来,我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林成方道:“带了没有?”
斩情女道:“有!不过,我只带来了三样。”
林成方道:“有毒没有毒?”
斩情女道:“两都都有,”林成方道:“那好,你准备一下,咱们立刻就破围而出。”
语声一顿,接道:“包前辈……”
包天成道:“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林成方道:“要你的火弹子开道,咱们破围而出如何?”
包天成道:“破围……”
林成方接道:“杀一批杀手,看来是很不好对付,咱们给他们个措手不及了。”
包天成道:“林少兄的意思是,咱们找个机会,先行出手,一举之间,把他们伤几个?”
林成方道:“目下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包天成道:“好!咱们要不要先招呼他们一声。”
林成方道:“招不招呼,都是一样。”
包大成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易姑娘可以行动吗?”
林成方道:“大概可以。”
包大成道:“好吧!我先出手,但你们诸位要先准备好,咱们冲的哪个方向?一旦分散,在何处相见?”
林成方道:“不分散,大家集中一处,所以,最好,先消灭他们一大部份实力。”
包天成笑一笑道:“林少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
林成方道:“成竹谈不上,不过,仗凭总镖头手中的火弹子,吴副总镖头手中的子母刀,和在下手中的一把剑,还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搏,如若是咱们分头行动,再遇上黑剑门中的人,那就有些麻烦了。”
包天成道:“对!咱们如何一个走法,”
林成方道:“阁下先打火弹子,在下为前躯,吴兄、丁盛,保护着易姑娘走。”
斩情女笑一笑,道:“别把我看得十分娇嫩,我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你们只管全力应付敌人,用不着分心来保护我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你最好别耍逞强,须知我们不会丢下你不顾而去,你如出了一点事,那就很可能影响到我们的生死。”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这么严重。”
林成方道:“不错,不为你自己,为了别人,你也该自己借受一此。”
包天成道:“姑娘,林少兄说得不错,我们不会弃你而去,姑娘如若太过逞强,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我们。”
两人一唱一和,斩情女忽然间大受感动,黯然垂首,低声道:“我勉强可以走,也有两种护身的暗器,咱们离开这座宅院之后,只怕我要有何代步才行。”
林成方道:“能够离开这座庄院,咱们就掌握了一半生机。”
回顾了丁盛一眼,接道:“你照顾易姑娘的安全,如非必须,不用出手。”
丁盛道:“我知道了。”
包天成整了整身上的火弹革囊,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行出厅门。
林成方紧随在包天成的身后,一步踏出来,右手执剑,护卫身侧。
那领队的青衣人忽然奔了过来,道:“怎么?你们不要等下去。”
两个黑衣劲装的刀手,跟着行了过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想过了,我们为什么要等下去。
青衣人道:“那你不等下去,准备如何呢?”
林成方道:“我们要走。”
青衣人摇摇头,道:“办不到,再有一个多时辰,他们就赶到了。”
包天成道:“如是我们现在主要走呢?”
青衣人道:“这个,你们完全没有枘地。”
包天成冷冷说道:“你口气如此肯定,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青衣人嗯了一声道:“阁下是准备试试了。”
包天成道:“正要如此。”
青衣人道:“如若动手,我们格杀勿论。”
包天成哈哈一笑道:“四海镖局在江湖上,被称作第一家镖保子,老实说,也不是轻易得来的,咱们过去,避着贵门中人,并非是真的怕了你们,如今,双方既然已经翻了脸,实也不用再保留什么,大家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出来就是。”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有意让别的杀手听到。
青衣人脸上杀机泛动,冷冷说道:“你向我们挑战?”
包天成道:“不错,正是向阁下挑战。”
右手一抬,两粒火弹破空而出。
青衣人率领的这批杀手,确有着很扎实的武功,但他们却完全没有江湖阅历。
但见两个黑衣人右手一扬,寒芒闪动,长刀劈向火弹子。
包天成大喝一声,左手两枚弹子,也打了过去。
但见火光闭动,响起了两声蓬然大震。
前面两粒火弹子,被两把长刀劈中,爆烈出一团火,却被包天成以自相撞击的手法震爆。
四粒火弹子,威力是何等强大,青衣人和两上刀手,立时炸毙当场。
一招得手,包天成又从怀中摸出了四粒火弹,分执双手,喝道:“冲出去。”
烟硝弥中,吴恒一马先当,向外闯去。丁盛护着斩情女,紧随在吴恒身后。
包天成、林成方分两侧相护,直奔庄院门外。
九个杀手,一下子死三个,余下的六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直到斩情女等闯出了大门,六人才霍然有所警觉,同时飞身而起,追上来。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有如六支脱弦怒矢一般。
斩情女伤势未痊愈,不能走得太快,包天成、林成方眼看六人身法之快,一旦追出大门,散布开来,反而很难对付,立时停下脚,拦在大门口处。
包天成一面扬手,打出一粒火弹子,一面低声说道:“吴兄,不用等我和林少侠了,保护易姑娘,直向四海镖局。”
六个刀手,眼看到自己同伴吃亏的经过,所以,他们不肯再上当。
忽然间,六个人散布开去。
左面两个人突然间,拨身而起,向外冲去。
居中两个人未向前冲,却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联络,也没有领头的人,六个杀手,自自然然的调整了对敌的阵势。
林成方吃了一惊,暗道:“看他们进、退之间,似乎是有着很好的默契,就像久走江湖的兄弟兵,彼此之间,早有了一分心灵上的沟通。”
但他们却未想到,这些人练的就是这些,功务、拨剑,快速度杀人,以及他们之间的敌对默契。
他们很单纯,不知江湖上的险诈,但他们却有着一种攻防的挥手阵势。
只要一个人,走对了位置,另外的人,都跟着调整自己的行动。
那是久经训练的成就。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当心,别和他们硬拼。”
人却倒飞而起,直向外面两个人追去。
事实上,吴恒已经被迫返身迎敌,横刀而立。
车情女也未再逃,左手扶着丁盛的肩头,站着不动。
双目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机,注视着两个人。
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施展出平日的轻功奔逃。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拼字,准备保持着体能一拼。
但林成方迅赶到。
长剑一探,忽然横扫,划向两个人的双腿。
这一招,谈不上什么奇奥,但却是两个人必须回身相救的一击。
这就逼得两个人,长刀回转,封住林成方的剑势。金铁一震中,林成方已提剑飞起,寒光下击。
他明白这些杀手的厉害,绝不能给他们有占去先机的机会。
吴恒也提刀攻向一个黑衣刀手。
一个黑衣人长刀盘顶,舞起了一片刀花,硬接林成方下击的剑势。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林成方下击的剑势,竟被那强劲的刀势给弹震开去。
林成方感觉到握剑的右手一麻,心头顿然一惊,在空中一个大翻身,落到了八尺以外。
但那黑衣刀手,却挥刀飞跃,跟踪而至,一刀横扫,疾劲的刀势,带起了一股轻啸之声。
林成方没有低估对方的武功,由他们那股纯朴之气,已看出对方是那种很扎实的高手,却未料到他们竟然强劲到如此境界。
以林成方内力之强,也觉得不便硬接,一闪避开,立刻还击,刺出一剑。
但那黑衣刀手,却展开激烈的攻势,刀尖如雪,直迫上来。
这就迫得林成方不得不全力迎战。
子母刀吴恒和另一个黑衣刀手也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一动上手,就是全力以赴的搏杀。
黑衣刀手的凌厉逼进,完全使对手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拼命一途。
但吴恒拼起来,十分吃力,那黑衣人手中的厚背长刀,比吴恒的子母刀长了一尺,也灵敏很多,更厉害的是他们的刀法凶厉绵密,使对方采取游斗的机会十分微少,迫得吴恒只好硬拼。
无论在内力,刀法上吴恒显然都落下于下风。
但最苦的还是包天成,在两个黑衣刀手的的挟击之下,只余下了招架之功。
好的是包天成站在了门口,两个黑衣刀手,被两侧墙壁所阻挡,有些施展不开,使得包天成利用他久走江湖的对敌经验,闪避封挡,交互运用,勉强保持着苦缠苦斗的局面。
斩情女冷眼旁观,也看得暗暗惊心,她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看出了这些杀手们的扎实功力,凌厉刀法,如是一再多些江湖经验,吴恒早已死于对方的刀下了。
现在,吴恒也是闹得险象环生,手中的子母刀,已完全没有了还击之力。
心中的焦急,再加上对方的进逼,吴恒已全身大汗。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吴兄,镇静些,不要和他们硬拼硬接。”
她说话的声音很高,吴恒听得很清楚,那黑衣刀手也听得很清楚。
但斩情女料定了,就算他听到了很多,只要能把重点给隐藏起来,他也未必能够了解。
只听吴恒说道:“这小子刀法如蛛丝盘技,绵密得很,想撇开他,真还不容易。”
斩情女道:“想法子把他引到我这边来,到距离我一丈之外内。”
吴恒道:“姑娘,这小子刀法凌厉得很,打到我无法支持时,我就准备和他玉石俱焚了,姑娘最好借此机会走吧!五十丈外一片小树林,还有我们骑来的健马,飞马快奔,也许能赶回去。”
斩情女道:“你认为我能走得了吗?他们有六个人,我们只有四个人,万一他们另外两个人追出来,我根本就没有走出五十丈的机会。”
吴恒道:“姑娘,赌赌运气吧!我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斩情女道:“那就快些引他们过来,你们想要我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保护性命,然后,才能保我平安无事。”
吴恒分心说话,一个失神,被对方一刀削去了一片头发。
长发顿然间披了下来。
他已无法再作任何选择,只有照着斩情女的吩咐作了。
忽然间,奇迹发生了。
就在距离斩情女七八尺的地方,那手挥长刀,迫向吴恒的黑衣人忽然间倒了下去。
倒的是那么意外,那么快速,好象一下子灵魂离体一般,连一声叫也未发出来。
吴恒呆住了。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你……”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这些人,虽深厚朴实,但他们并不傻,快些想法子,把他们引过来,要这样的距离,适常的角度。”
吴恒究竟是老江湖了,点点头,心中已有些明白了。
这边,包天成正隐入极端的危机之中。
两个黑衣刀手,已逐渐的适应了,攻势更是凶厉。
两把长刀,有如毒蛇一般,迫得包天成逐渐后退。
只要他一退出大门,就失掉了环境上的优势,必然会有很快丧命在两个黑衣刀手的夹击这下。
斩情女急急说道:“快去,助包总镖头一臂之力,我看他已经无法掌过十招了。”
吴恒长长吸一口气,突然飞腾而上,一面大声喝道:“总镖头,在下来了。”
子母刀一挥,封开了斜里伸过来的一柄长刀。
解去了包天成的不少压力。
包天成虽有火弹子的威力,但却无法施展。
他必须集中全力应付,连分神腾出一只手,取出火弹子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就算他手中握着火弹子,也没有挥手打出的机会。
那是生死一发,危亡刹那的处境。
吴恒突然地赶来助阵,给了包天成莫大鼓舞。
他奋起物中铁剑,当、当两声,封开了一柄怅刀,腾出了左手,探入囊中,取出了两枚火弹子。但两个刀手,一退即上,挥刀攻了上来。
快速凌厉的刀势,有如闪电一般,劈向了包天成。
包天成左手的火弹还未及打出,刀光已迎头劈了下来。
吴恒却以极快速身法,扑了上去,一刀横封,接下了那黑衣刀手的一刀。
但吴恒勉强出刀,用不上气力,金铁大震声中,吴恒手中的长刀,竟被震飞。
但这一刀,却救了包大成的一命。
吴恒长刀脱手之后,手中却多了一把短刀。
子母刀,终于见到了了刀。
目光一闪,刺入了那黑衣人的小腹之中。那黑衣刀手的武功,实在很强,但可惜他们太缺经验了。
另一个刀手疾如流星的般,横里斩了过来。
包天成大声喝道:“快闪避。”
事实上,他的喝叫声,只是一种本能,黑衣人的刀势,实在快过他的声音很多。
吴恒贴地翻滚,急向一侧闪去。
但仍是慢了一步,刀掠面而过,削下了吴恒的鼻子。
包天成一扬手,两枚火弹子,击向了两个还未出来的黑衣人。
火弹互撞,爆出了一团火花,限止了两个黑衣人的攻势。
铁剑却封开了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势。
吴恒滚出八九步,捡起了被震飞的母刀,手里子刀,却脱手飞出,飞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小腹之中。仅余下的两个杀手,被火弹击中,全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凶悍的黑衣人,竟然忍受关火炙之痛,快步向前奔来。
包天成长叹一声,又取出了两枚火弹子。强忍伤痛的吴恒,中地飞滚而至,横里一刀扫出。
两个杀手,已被火烧得晕头转向,己失去抵抗之力,被吴恒一刀拦腰斩断。
这时,斩情女扶着丁盛的肩头,缓缓行了过来。
吴恒的鼻子被削去一半,全脸是血,而且,鲜血由脸上流向前胸。
他强忍伤痛,振奋余勇,把两个黑衣刀手斩毙之后,不但伤痛难耐,就是气力也已用尽,双手蒙脸,坐在地上。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来。由怀中取出一瓶丹药,无限温柔地替吴恒敷上药,包扎好伤势,另外取出了一个大瓶,倒出一粒丹药道:“吴副总镖头,快吃下去,调息一下。”
吴恒吞下丹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场中只余下两个人还在搏杀。
那是林成方和一个黑衣发手,仍在苦苦搏杀。
两个人打得很认真,也势均力敌。
事实上,林成方还稍占优势。
刚才,林成方目睹同伴身陷危境,确曾全力以赴,希望击伤双方,以便腾出手,协助同伴,攻势十分凌厉。
但那黑衣人刀势稳健得很,林成方全力攻出了六十四剑,仍未能击伤双方。
同势的演变,包天成的危机已解,林成方倒也不急欲求胜了,剑势也缓了下来。
他已准备在长时间的搏杀中,看出这些黑衣人的刀路。
包天成很想过去帮助林成方早些解决了黑衣刀手。
但他实在已没有再战之能。
别说运剑拒敌了,就算是打出一枚火弹子,也是有所不能。
斩情女冷眼旁以,看得十分清楚,一面吩咐丁盛去林吕牵马过来,一面又取出一粒丹丸,送给包天成服下,这才转身,行近了林成方,道:“林兄,留一个方位给我,早点打发了他,咱们不能等下去了。”
林成方虽然占了优势,但要一下杀死双方,确刀无法办到。
但他已能控制全局,剑势引开长刀,留了空隙。
斩情女扬腕,一缕银丝闪一闪,黑衣刀手,突然倒了下来。
林成方也打得一大汗,收了长剑,道:“好厉害的杀手,不取巧,不施诈,硬碰硬的武功。”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不是说我施诈取胜?”
林成方道:“幸好你全身上下的秘密玩艺很多,要不然,今日咱们只怕很难生离此地。”
斩情女道:“多亏包总镖头的火弹子,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缺管江湖经验,这些人,如是多一些对敌经验,杀人的效能,至少可增强一倍。”
林成方目光盯住在斩情女的身上,笑道:“易姑娘,你杀人的手段,大概在江湖上,极为少见了,勿怪江湖中那么多的人,想对付你,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愿。”
斩情女道:“久病成良医,多难自保,正因为要杀我的人太多,所以,我才化尽了心机,想出保命的法子,说起来,你或许还不太相信,我身边经常有七种杀伯利器。”
林成方道:“都是很歹毒的暗器?”
斩情女道:“在一个正道人物看来,也许会不耻我的所为,但我没有法子,我必须自保,我的声誉太坏,看我的人大概只有两个想法。”
林成方道:“什么样子的想法?”
斩情女道:“第一个是想杀我,第二个是想污辱我。”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我一定要想法子自保。”
林成方道:“这也难怪你了。”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如是他们杀了我,也就一了百了,万一是他们用心在污辱我,这个痛苦,就不是我所能够忍受得了。”
林成方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这一身武功成就,实在不简单,是什么人教你的?”
斩情女道:“如若说师父,我至少有十几二十人,我本是武师之女,练成一点基础,只是家学有限,因为,我逃避所谓白道人物的追杀,只好想尽办法,保护自己,他们替我宣扬的艳名,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不少人找上我,帮助我,所以,我的武功很杂,有少林的掌法,拳法,也有武当、峨嵋的剑法,更是黑道人物,绿林巨盗的独门奇学,也许是因为我学的太博杂,所以博而不精。”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么说来,至少有一个少林弟子,武当门下,和峨嵋剑手,拜倒过在你石榴裙下了?”
斩情女道:“要我说实话,自然是不止他们那些人,所以,我的名誉是越来越坏,也越来越大,渐渐的,真的成了江湖白道人物追杀的对象了。”
林成方道:“唉!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你。”
斩情女道:“怪我,那时间我还大小,也大任性,不太懂事,有一些负气,也不些胡作非为,才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我相信白道中人,有很多正人君子,我应该向他们解释的,但我没有作。”
林成方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了,至少,这一次,你抗拒黑剑门,表现出来的勇气,叫人十分敬佩。”
斩情女淡淡一笑,林兄,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害怕……”
林成方道:“我怕什么?”
斩情女道:“你害怕我说得大多,害怕和一个被江湖上认为荡女淫娃的人在一起,是吗?”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口舌,也有剑一般的犀利。”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我觉得自己有很多的错失,但我却没有太大的错,但造成的过失,确叫人不堪回首。”
林成方道:“我也许力量不够,不足为你洗刷,不过,我相信,他们会帮助你,还你清白。”
斩情女道:“他是什么人,能替我洗刷清白?”
林成方道:“不管什么人?他们都比我有名气一些。”
斩情女道:“万寿山……”
林成方接道:“万寿山武功很高,但他在江湖上,却不是很有名气。”
斩情女道:“哦!那是包天成。”
林成方道:“包未成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不过,他总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罢了,说话却未必能使人信服。”
斩情女道:“那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现在还无法告诉姑娘。”
斩情女道:“不肯说?”
林成方道:“不便说。”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两个人很名,我一时之间,不便告诉你罢了。”
斩情女道:“那究竟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姑娘,不要逼我,我实在不能说出来。”
笑一笑接道:“不过,他们近日会找来,到时间我会替你引见。”
斩情女道:“原来,你们早已准备好了。”
林成方道:“不错,我们是有计划来的,而且,抗拒黑剑门,也不是我们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完成。”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你和万寿山的力量,实在无法和黑剑门抵抗。”
斩情女点点头,道:“这到说起来,我是给你们帮忙了。”
林成方道:“也不能这样说,我们之间,人家是相互帮忙了。”
斩情女道:“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林吧,可否给我解释。”下。”
林成方道:“你说吧。”
斩情女道:“对付黑剑门的力量,是不是很强大?”
林成方,本来不强大,但现在,逐渐在增加入手。”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对高空雁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斩情女道:“那个不肯说话的英俊男人?”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唉!这个人莫侧高深,小妹对他一无所知,林兄知道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知道来路,但他的武功很高,高得出人意外。”
斩情女道:“他似乎很不愿意开口。”
林成方道:“嗯。”
“斩情女他是不是一个哑巴!”
林成方呆了一呆道:“你怎么有这样一想法?”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大和蔼,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但他却从来不说句话,所以,我有些怀疑。”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跟他的那个老仆,是韩二……”
眼看没有法子瞒过斩情女,林成方只好承认,点点道:“他是不是哑巴!在下不敢断定,但他很少说话,连我也没有听到过。”
答覆得虽然很技巧,但却无疑承认了这件事。
斩情女道:“他是第一流的高手,成就已到了超凡人这境,他救过我们多次,我想包天成心里也有数,这些事,也没有瞒过他们。”
林成方道:“但愿他偿不要问,一切都让时间解答。”
斩情女点点头。
包大成和吴恒,经过这一时间坐息,人也清醒过来。
三尺金鱼丁盛,牵来了马,包天成等立刻上马而去。
其实,路上已有很多的行人,但看到了那场面都避开了。
回到四海镖局,万寿山等立刻迎了出来。
斩情女道:“如不是包总镖头的火弹子威力惊人,这一次,我们都无法再见天日。”
够了,只这两句话,已说明了那战况的的惨烈。
包天成等各自回房,更衣进食,然后,好好地大睡一场。
子母刀吴恒虽然被削了半个鼻子,但斩情女的药物很好,不但止了血,而且疼痛亦减。
这一觉,直睡到太阳下山,天色人黑,包天成等才陆续起身。
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丰富的晚宴。
自入四海镖局徐州分局以来,每晚上都有一餐丰富的晚宴。
这固然是四海镖局好客,待他们如同上宾。
但主要是是,借这一餐饭,大家聚首,研商拒敌之策。黑剑门中人,似乎是喜欢黑依中行动,所以,四海镖局中人,也只好白天睡觉。
包天成,林成方,斩情女,那及时而至,金八、万寿山、石峰、王荣、田昆、连阴阳双剑,都到齐了。
另外,还有四海镖局中,几个重要的镖师。
唯一没有到的,是子母刀吴恒。
他被削了半个鼻子,正养息伤势。
万寿山身份虽然还未说明,但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位息隐山林的高人,不惜放弃了宁静的生活,不为名、不为利,在江湖上多难之时,挺身而出,这种侠义精神受到极大的敬仰。
每一次,他都被推坐上席,还有一个人未来,那就是高空雁。
这个人,自进入了四海镖局之后,从来没有和人在一起吃过饭,甚至很少出房门一步,四海镖局中,上上下下,七八十号人,见过他面的就不多。
习惯成自然,所以,也没有人再请他来过。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打开了话匣子,包天成先开口,道:“经过了咋宵一战,在下知道了一件事,黑剑门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组织,他们来去无踪,到现在为止,他们似乎是还没有重要的首脑出面,但四海镖局,却已精锐尽出,而且,还借重了万兄、林少兄,以及易姑娘的大力丰助,要不然,四海镖局早已经被解瓦冰消了。”
话说一大串,但只要稍为用心听听,就会觉得出言未尽意。
包天成一双眼睛,一直望着林成方,显然是希望他发言。
但林成方只是苦笑。
那表示他话可说,但却碍难开口。
还是万寿山皱皱眉头,道:“成方,我看,他们该出面了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他们说近日会来的,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万寿山道:“咱们已经正面和黑剑门冲突上了,彼此已然到了流血拼命的时光,难道还不到时辰吗?”
林成方道:“院主说的是,在下想法子和他们联络一下。”
万寿山道:“哼!现在厅中之人,个个都和黑剑门接过了手,我想,以江湖上流传之广,只怕早已经传遍天下,他们该知道消息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件事,我想他们是早知道了,迟迟不来,也许有别的原因。”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他们的身份,咱们应该说出来了吧?”
林成方道:“说出来,也不妨事,目下,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只不过,我们答应过他们,最好等他们来到时,再作计议。”
万寿山道:“嗯!这倒也是……”
目光转注到包天成的身上,接道:“包兄,兄弟答应过他们。倒是不便食言,唉!我虽然不能说出来他们是谁,但对事情倒是可以透露一些出来。”
包大成道:“万兄有为难之处,在下自然是不敢勉强,不过,此刻情势不同,我们四海镖局,己然正式和黑剑门对敌,彼此之间,必须配合,唉!不是兄弟长他人志气,减自己的威风,我们四海镖局,实非黑剑门之敌,镖局的镖师虽然不少,但能和黑剑门人交手的,也不过五六个人罢了,不敢相瞒万兄,我们镖局的精锐,大部份已集中在此了。”
万寿山点点头,道:“包兄之言,在下自然是信得过,就目下情形而言,他们确也不该再在暗中行动了。”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一次是硬被他们拖下了水,我怕他们已别有安排,绝不会只要我们几个人,想法子对付黑剑门。”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觉得眼下咱们可以改变一下对敌的方法。”
包天成道:“林少兄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第一、咱们要以逸待劳,不用再受他们的引诱,固守镖局,力量集中,等候援手。”
包天成道:“这是一个办法,不过,也有很大的缺点!”
林成方道:“哦!”
包天成道:“如若他们发觉咱们因守不出时,他们必会集中高手,实行夜袭……”
林成方接道:“这个我相信可以对付。”
包天成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咱们还有一股不为他们知道的力量,就是那位高兄。”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到他出手没有?”
林成方道:“没有,不过,他确曾出过手,我们很多人,都得过他的帮助。”
万寿山沉吟一阵,道:“他是暗中出手相助?”
林成方道:“对!”
万寿山道:“成方,你今晚上去看看他。”
林成方点点头,道:“在下遵命。”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再加强镖局防守,四人,一班,发觉有异,立刻传出信号,咱们从现在开始,至少要有三个人,留在厅中,着装佩剑,随时赶援。”
王荣应了一声,起身离厅。
万寿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今夜二更时分,我会要成方打出信号,和他们联络,过了明天,他们还没有消息,那就不能怪我不守约定了。”
话说得很明白,意思是说,过了明天他们还不来,我就说出他们的姓名了。
这时,突闻一阵尖厉哨声,传入了厅中。
包天成道:“天色刚黑,他们就扑进来了。”
霍然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万寿山道:“总镖头,让万某人。”
但见人影一闪,王荣疾奔入厅,道:“万爷,有人要见你。”
万寿山道:“什么人?”
王荣道:“他蒙着脸,不肯说出姓名。”
万寿山道:“现在何处?”
王荣道:“已在厅外。”
包天成道:“他带有什么物件?”
王荣道:“他赤手空拳。”
回顾了包天成一眼,万寿山缓缓说道:“请他进来吧!”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好严的门禁啊!”
一个黑中蒙面人,已然缓步而入。
万寿山冷哼一声,道:“是你。”
蒙面人取下了蒙面黑中,道:“万兄,不要责怪小弟故弄玄虚,事实上,小弟不得不如此,徐州城中,仍我满布着黑剑门的暗桩。”
来人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代大侠,铁笔金针,周千里。
对这位名满江湖的大侠,包天成十分敬重,急急一上步,道:“原来是周大侠,属下们禀事不明,致使在下未能远迎,还请周兄恕罪。”
周千里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包兄,贵局这一次表现得凛凛正气,不但使黑剑门为之惊心,就是少林、武当等正大门户,亦自敬佩不已,江湖上从此将对贵局,另有一番看法了。”
包天成回顾了万寿山一眼,道:“万兄,你说的合作人是不是这位周兄?”
万寿山道:“他!还有一个老叫化子。”
包天成道:“周兄,那一位是!”
周千里道:“江大同。”
包天成道:“江大侠……”
万寿山道:“这两人一搭一唱,可算把我给坑苦了。”
周千里道:“万兄,我和老叫化子已经商量好了,这场江湖大劫过后,我们负荆请罪,给你万兄作一辈听差。”
万寿山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不谈这个啦,要不是我有点自愿上套,你们也没有法子把我弄出听蝉院。”
周千里笑一笑道:“不管如何?把你拖出了听蝉院,卷入了江湖的是非中,我和老叫化子,都是抱歉万分,不过,我们没有看错人,你万兄,和林世兄,表现得太好了……”
万寿山冷冷接道:“少戴高帽子,我万某人不吃这个。”
林成方笑一笑道:“周叔叔,这里面,还有两个功劳很大的人,一位是包总镖头……”
周千里接道:“我知道,还有一位易姑娘……”
林方成道:“出生入死,几度身陷重围不说,她身怀的灵药,救了我们不少人。”
周千里突然转过身子,恭恭敬敬的对斩情女一抱拳,道:“易姑娘,一大善可以抵百恶,周铁笔这里给你见礼了。”
斩情女急急起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老前辈,我如何能当得如此大礼,我声誉不太好,只怕会拖累了诸位。”
周千里笑笑道:“其实,姑娘的作为,不但在下听到了,很多江湖上极具声望的人,都听到了。”
斩情女黯然流下泪来道:“多谢前辈……”
盈盈跪了下去。
周千里急道:“姑娘,快快请起,我最怕这个,经此一来,姑娘的清白,自得洗刷,这都是姑娘自己得到的,我周铁笔,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周大侠一言九鼎,晚辈能听到这样几句话,实有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受。”
万寿山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你也不用太谦虚,照我的看法,你对江湖上的贡献,比起那些什么大侠的,多得多了。”
斩情女道:“晚辈不敢。”
周千里笑一笑道:“老万,你心中有多少不平之气,不妨全发到我周铁笔的头上。”
万寿山道:“气倒不用发了,我只是感觉到事情已到了决战时刻,你们那些大侠、英雄,几时才肯挺身而出啊?”
周千里道:“在下来和万兄见面,就是要谈谈这件事!”
万寿山道:“哦!你们准备出头了?”
周千里道:“我们如是再不出面,耳朵也要被你骂出老茧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千里,说说看,你们是什么个打算。”
周千里笑一笑道:“老叫化带了各大门中,一十八名高手,也到了徐州……”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怎么才这么一点入手?”
周千里道:“你听啊!我还没有说完呢!这是各门派的年轻精锐,另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率各派中高子,陆续到此会齐。”
林成方道:“难道黑剑门要在这里和咱们一决死战吗?”
周千里笑道:“这几天,你们和黑剑门冲突得十分强烈,黑剑门,也在不断地调动人手,这留给了我们很多的线索。”
林成方道:“是不是已经找出了他们的巢穴。”
周千里道:“那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看出了一点眉目。”
林成方道:“既已看出点眉目,何必又把主力集中于此呢?”
周千里微微一笑道:“各大门派,都接受了老叫化子的建议,他们不会再堂堂正正的率领着人手而来,他们会分批地隐藏而来。”林成方点点头。
周千里道:“我和老叫化子带了不少人在徐州外监视,发觉了他们正在调动人手赶集此地,大概不把你们这座分局扫平,咽不下这口气。”
林成方道:“哦!有这等事。”
周千里道:“我和老叫化一商量,由他们领着人在四面监视,一面和五路人手联手,我先带一十八个年轻高手,进入四海镖局来助拳。”
包天成点点头道:“增加十八个各大门派的高手相助,我相信可以应付黑剑门的攻势了。”
周千里道:“不要想得太过乐观,黑剑门,这一次也是调动了大批的人手而来,这一仗,只怕要十分惨烈。”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自己呢?是交代一声就走呢?还是准备留下来,正式出面。”
周千里道:“正式出面,这一次,老周要和你万兄一块儿出手拒敌。”
万寿山道:“那很好,你带的十八名高手现在何处?”
周千里道:“为了怕引起误会,我把他们留在一处街角上。”
包天成道:“快去请他们进来。”
王荣、石一峰跟着周千里一起去,很快地引起来一十八名高手,这些人,都穿着一般的衣服,有的佩剑,有的佩刀,也有用奇门兵刃。
这些人,的确是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三十左右。
他们时万寿山、包天成,很恭敬,说出一些仰慕之言。
但对斩情女,都是充满着好奇,他们每一个人,都仔细打量了斩情女一阵。
斩情女木有名气,而且,很美,很艳,充满着一种吸引力。
这就使得斩情女很特殊。
数十道目光,盯注在斩情女的身上打量,使得斩情女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也有些羞怩不安。
林成方挥挥手,道:“诸位,远道赶来助拳,咱们感激盛情,但不知诸位是否需要进一些饮食之物。”
周千里道:“说起吃东西,我们好像没吃晚饭。”
万寿山道:“那是你们这一批人手,还没有被黑剑门发觉了?”
周千里道:“就在下所知,好像还没有,我们也极尽小心了,不过,黑剑门的神通,也不能以常情测度,我们是不是被他们盯上了,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万寿山道:“其实,双方已经明枪明刀地对阵了很多次,实也用不着再有什么保留了。”
周千里道:“黑剑门的可怕,杀手武功高强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行动诡秘,叫人莫测高深,他们可以伐上你,你却无法找上他们,他们有备而来施用突袭,我们却完全没有防备,决战的时机、地点,都由他们决定。”
万寿山道:“现在,好像还是如此,这情形也没有什么改变。”
周千里道:“现在,情况有一些不同了。”
万寿山道:“在下倒是瞧不出来。”
周千里道:“黑剑门这些年来,予取予求,他们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失过手,但这一次,他们却遇到了很大的挫折,他们要杀斩情女,但却没有杀到,这对他们,实也是一个很大的伤害,黑剑门的招牌,也会因此断送了。”
万寿山道:“所以,他们非要杀到斩情女不可。”
周千里道:“对!这就是他们的一个缺点,我们找到了,而且,反跟踪也收到了很大的效果,他们好像决心要完成这件事,不计付出很大的代价,以求保住黑剑门的声誉。”
万寿山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巢穴?”
周千里道:“只能说发现了一些线索,据我和老叫化子的判断,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舵。”
万寿山道:“那就先全力把他毁了如何?”
周千里道:“咱们目的在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毁他们几个分舵,实在无伤黑剑门。”
万寿山道:“你说了半天,还要易姑娘作饵。”
周千里道:“对,我们慢慢地引诱出他们的首脑人物。”
万寿山道:“如果他们中途撒手呢?”
周千里道:“这确是一个很大的顾虑,所以,我们还不能太现露实力,各大门派的行动,也一直在暗中进行,就是希望暂时不为他们发觉。”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周铁笔,你心中应该有个打算,究竟要如何对付黑剑门?”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万兄,这个计划不能一下确定,我必须按照实际的情形,随时改变。”
万寿山道:“好!先说你现在的计划。”
周千里道:“我准备把带来各大门派的一十八名高手,混入四海镖局中……”
万寿山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周千里道:“身份不计,最好是身份低些,有镖师,也有趟子手。”
包天成道:“那怎么行,不是太委屈他们了。”
周千里道:“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中最好的年轻弟子,事实上,各大派对黑剑门的纵横行为,也已经早有对付的念头,只不过,对方行动飘忽不可捉摸,再加他们不能彼此支援,吃了不少的亏,所以,暂时放纵了黑剑门,但各门派对这件事并没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他们都在暗中准备,培植高手,这些人,都是他们暗中培植的人手。”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拖我出山时,说的事情,如何如何的复杂,但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不太复杂一样。”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看起来,老叫化子办的这件事,似乎是很顺利,但我总觉得其中还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爆发而已。”
林成方道:“会有什么问题呢?”
周千里道:“我也说不出来,不过,变化一定很意外。”
斩情女道:“周大侠,你是不是信不过他们?”
她的话,一伺尖锐,也有着一针见血的感觉。
周千里愣了一愣,道:“这个,你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怎么一个不对法,我也说不出来。”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姑娘,是这么一回事,黑剑门,不但隐蔽了本身,而且,也隐蔽了他们的视觉,我一直担心,各大门派,会被他们渗透进去。”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周千里道:“姑娘,有些事,我也无法说清楚。”
斩情女道:“老前辈,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姑娘还真是聪明人。”
斩情女突然间,风目放光,扫掠了十八弟子一眼道:“他们呢?是不是靠得住?”
周千里道:“他们?”
斩情女道:“对!这十八个人,新锐高手。”
周千里道:“这十八个人,大概靠得住。”
斩情女道:“靠得住?”
刚才十个人看她时,她有些羞泥,微微地垂下头。
但片刻,她看十八个人时,却是双目圆睁神威凛凛。
周千里笑一笑,道:“大概不会错,这十八人,都是各门派中,有来历的弟子,我相信他们未沾染江湖气。”
斩情女道:“那就好。”
目光转注包天成的身上,接道:“包总镖头你听着,周大侠带了这么多的高手来此助拳,是一片诚心,咱们也很需要这样一批援手,所以,小妹建议,包总镖头也不用客气了,立刻分配他们的工作。”
包天成道:“这个……”
斩情女接道:“总镖头,他们个个胸怀大志,你如不让他们担当重责大任,对他们是一种轻视,也是一种浪费。”
包天成道:“好,易姑娘快人快语,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办就办,立刻交代王荣,把一十八位高手,分派下去。
这十八个人,有的扮作了镖师,有的扮作了趟子手。
眼看十八人离去之后,斩情女才低声说道:“周大侠,你对这十八个人,足不是真的很放心?”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照说,他们都是很纯洁的出身,但是不是有问题,我也不敢断言,不过,咱们小心一些就是。”
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包兄,据说黑剑门,在各大门派中,都渗入卧底的奸细,但你们四海镖局,好像没有。”
包天成笑道:“我想,这是因为过去黑剑门根本未把我们放在眼中,所以没有派人过来,现在,他想派已经太晚了。”
周千里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斩情女低声道:“小妹一向口直心快,所以,我得罪了很多的人,包总镖头,这十八个人,要派人暗中监视他们。”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易姑娘,有你在场,我周铁笔,倒可省了很多的心了。”
包天成道:“两位放心,我已经交代了。”
万寿山道:“周铁笔,是不是立刻又要走了?”
周千里微微一笑,道:“这一次,不走了,我要和万兄在一起,不再离开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铁笔,你少来这一套,我姓万的不吃这个,你是不是准备亮出招牌来?”
周千里道:“对!这一次,我倒准备亮出自己的名号。”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很好,老叫化子在暗里,你应该站在明处。”
包天成接道:“周大侠愿意留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我包某人,也可以轻松一点了,这里的事,由周大侠的出面主持了。”
周千里道:“这个,这个千万不可。”
包天成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这里还由你包兄领导,兄弟和万兄,从中相辅。”
包大成道:“周大侠在江湖中的声望,何等高贵,兄弟怎能
周千里道:“包兄,你是这里的总镖头,咱们不能破坏这个制度,再说,兄弟也不知内情,人手调动起来,只怕也会有很多的不便之处。”
包天成道:“这一“点,周兄可以放心,敝局中人,对周大侠,十分敬慕,只要交代一声……”
周千里接道:“这个,绝对不行,事情仍由包兄领导,周某人可以从旁参与一二……”
万寿山接道:“包总镖头,目下还在贵局之中,周铁笔也不过是带几个人来助拳,理应由包兄继续主持大局,不过,一切事,咱们可以商量着办。”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万寿山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周铁笔,你给我听着,对黑剑门的事,你们知道得很多,最好你对这些事,能够提出一点意见。”
周千里道:“这个你放心,我是知无不言。”
包天成道:“周大侠,我已叫厨下备了酒菜替周大侠接风。”
周千里道:“行!我只怕有两年酒未沾唇了。”
包天成道:“好!今天,周大侠可以痛快地喝一顿。”
周千里道:“喝两杯可以,放怀痛饮,目下还不是时机。”
包天成吩咐他们开了一罐好酒。
这一次,围坐一桌共餐的人不多,是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加起来只有四个人。
连林成方和田昆、金八都没参加。
周千里似是真的很久没有喝过酒,这顿酒对他特别香醇。
只要有个人向他敬酒,他举起了杯子就喝。
大概连着喝了十几杯,周千里才停了下来,笑道:“好酒啊,好酒。”
万寿山道:“周千里,你好多年没有喝酒了,一下喝了这么多杯酒,会不会喝醉?”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点,万兄可以放心,兄弟心中早有分寸,再说,这种酒,就算喝它个三五斤,也醉不了我。”
万寿山道:“你最好别醉,如是我推想不错,今晚上就会有动静!”
周千里笑一笑,点点头道:“万兄,怎知他们今晚上要来。”
周千里嗯了一声,道:“我周千里目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十八个人真的能变成一股力量才好。”
万寿山低声道:“四个出身少林,五个来自武当,还有九个人,来自中原各门派,他们确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虽无籍名,但武功却十分扎实。”
万寿山道:“周兄,他们所属的门派,你是否记得?”
周千里道:“老叫化子那里有一份详细的名单,但他怕名单遗失,后患无穷,所以,他们好象把名单藏了起来。”
包天成道:“既是各大门派的精锐,武功定然不凡,要他们长期地装成镖师还是趟子手,岂不是太过委屈他们了。”
周千里道:“这本来就是一股隐秘的力量,用他们对付黑剑门,那是对隐秘对付隐秘,如是今天这里真有来犯之人,他们想法子给他们多出手的机会。”
包天成道:“我立刻传谕下去。”周千里喝了一杯酒,回头望着斩情女,道:“易姑娘,这一段时间中,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斩情女道:“不要紧,得万前辈和林兄很多的指教,使晚辈对很多事又有了新的看法,觉得过去为人作事太过偏激。”
周千里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了,你这次表现得很多平日自称侠义道的,感到惭愧。”
斩情女道:“不能因为我这一次表现得好,就把过去的一切,完全一笔勾销。”
万寿山笑一笑,道:“易姑娘,我听林成方说过,其实,你并没有真的作什么坏事。”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说不能这么说,我在江湖上的声誉那么坏,并非全无原因,我的生活中,有大多的缺点、任性、好强,是两个很大的原因。”
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我来此之前,和江老叫化子,以及另外两位掌门人,曾经商量过你的事情。”
斩情女道:“哦!你们谈些什么?”
周千里道:“谈到如何和你相处,虽然我没有和姑娘见过面,但对这里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虽然姑娘是无意参加我们抗拒黑剑门的大计,但出钱出力,以你最多。”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只求一个心安罢了。”
周千里道:“所以,在下希望姑娘很真诚地回答我几件事。”
斩情女道:“你说吧,我是知无不言。”
周千里道:“第一,听说有很多正大门派的弟子,有不少都死在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我杀过不少人,其中有几个确是出身正大门派!”
周千里道:“姑娘,能不能对这些事,有一个解说呢?”
斩情女道:“周前辈,我想先知道,他们怎么样子说我?”
周千里道:“姑娘,江湖上对你的传说,虽然很坏,断情夫人、斩情女是两个……”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两个最坏的女人,是吗?”
周千里道:“嗯!”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我记得我所伤的人中,有两个武当门下和两个少林门下,峨嵋、昆仑各有一人,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派,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其他的人大多,我实在记不得了。”
周千里道:“姑娘,你是不是杀了他们?”
斩情女又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大部分都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有两个人,死于我手。”
周千里道:“哦,不是你杀的,那是什么人杀的?”
斩情女道:“大部分,是他们自相残杀,有些,是死在我朋友的手中。”
周千里道:“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斩情女道:“因为,他们,他们……唉!让我怎么说呢?”
包天成道:“是不是争风吃醋?”
斩情女点点头道:“是!”
周千里又干了面前一杯酒,仔细地打量斩情女一阵,道:“姑娘,江湖上有一种传说,你的生活很淫乱。”
斩情女道:“江湖上是这么说,我相信你也相信这个传说?”
周千里点头不语。
斩情女道:“我如若说这些传说是假的,周大侠是否相信?”
万寿山道:“我相信。”
包天成道:“看过你姑娘这些时日中的为人,我也相信了。”
周千里道:“没见姑娘以前,我对这些传说有些相信,见过姑娘之后,我已感觉到传说可能有问题,但我必须问问你姑娘。”
斩情女黯然一叹道:“周大侠,请恕我说一句不知羞耻的话
双颊突然间,升起了片红晕,垂下头去。
万寿山道:“易姑娘,你知道吗?我不要林成方同席,就是要给你个说话的机会,周铁笔,江老叫化子,他们一向也相信江湖传说,但我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
周千里笑一笑,道:“万兄,不用损我,也许过份了一点,但我不是白问这些话,再说,我只有了解内情之后,才可以挺身而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你是应该问了。”
周千里道:“自然是应该问。”
万寿山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道:“我要想法子,还给她的清白,只有知晓内情,才能和人争辩。”
万寿山道:“嗯!这还可以,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周千里道:“对!姑娘!别顾忌什么?大胆他说。”
只见她双颊如火,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千里道:“姑娘,实在不便说吗?”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我还是一个处女之身。”
是很碍口的话,三个人早就想到了,但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
三个人都愣住了。
良久之后,周千里缓缓说道:“姑娘,这话当真吗?
斩情女点点头,道:“是真的,我知道,我说了,只怕也使人难以相信。”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了不起,了不起……”
突然停住了笑声,接道:“难道,江湖上那些传说,完全是空穴来风?”
斩情女道:“无风不起浪,传说和事实,虽然有很大的距离,但如说完全没有一点原因,自然也不能传出那些事情。”
万寿山笑一笑,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那中间,必须有很大的秘密,对吗?”
斩情女点点头,道:“有。”
万寿山道:“我们都是半百以上的人了,姑娘如若愿意说出内情,我想,我们都很愿意,听听这件奇闻。”
斩情女道:“这不算奇闻,但却是一桩很大的秘密,很多人,都自认为占到了我的便宜,但他却一直不知道,我用的是移花接木之计。”
周千里道:“嗯!能骗过一个人,也能骗过十个人吗?”
斩情女道:“听起来,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几乎是有些不可能了,但事实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有一个替身,长得有几分像我,她本是秦淮画筋中一位歌妓,被我量珠收买,作了我的替身,她出身风尘,天生尤物,对男女间的事有特殊的心情和技巧,这就是我艳名遍江湖的原因。”
周千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难道他们都无法认出你和替身吗?”
斩情女道:“这本来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却有一个人,帮了我的大忙。”
周千里道:“什么人?”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一代怪医,听说他有回春之术,但却不肯轻易为人施医。”
斩情女道:“他精通各种药物性能,着手回春四个字,还不能表达出他在医学上的成就,只要那个人没有断气,只要他愿意出手,大概都可以使那人重新生命,他替我配制了一种药,无色无味,放入酒中之后,不但能保持了原有酒味的香醇,而且能使人目光中生出幻觉,事实上,药力发作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分辩的能力,绛帐春画,那早已换了别人,我只陪了他们喝完那杯酒……”
话并没有说完,但余韵可以领会,似也用不着斩情女再说下去。
周千里道:“这中间,真是奇幻百变,姑娘如果不说,一定叫人无法想通内情。”
斩情女道:“自然,我也忍受了很多的屈辱,他们对我的轻薄,肆意放荡的绿山之爪,都对我心灵上伤害很深,我虽然保持了白壁无暇,但一直觉得自己已不是冰清玉洁的人。”
万寿山道:“姑娘,不要作茧自缚,听你说明内情,我们对你只有敬佩,你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杂的莲,应该受到超过常人的敬重……”
斩情女道:“这就叫晚辈汗颜了。”
周千里道:“姑娘,这一身武功……”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有时候,我很厌倦,对轻薄我的人,会动杀机,也有人坚拒不喝那杯忘我酒,苦缠着我,一个武当弟子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手中,他太清醒了,一直把我逼人卧房,我如不杀他,就无法保住我的清白,逼得我只好下手,有了那一次的经验,我开始有套很精密的安排,我学会了如何去迷一个男人,使他们意乱精迷,使他们无法自持,接受我的的摆布,我和那一位替我的姑娘有着很好的默契,我们会在适当的时间中,交替出现。”
万寿山道:“行啦,我们已经了解了大部的内情。”
斩情女望望了周千里,道:“周大侠,似乎是还希望多知道一些。”
周千里说道:“姑娘,差不多了,但还有一点,姑娘没有说清楚。”
斩情女道:“哪一点?”
周千里道:“武功方面。”
斩情女点点头,道:“饮完了那一杯迷情之酒,他们就会传授一两种得意的武功给我,因为,他们已不克自制,一半也是酒的力量,使他们没有能力说谎,这就是我学到了不少武功。”
周千里笑道:“我说呢,像这点年纪,不应该有这么好的武功啊?”
斩情女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的高人,所以我的武功,还没有很好的成就。”
把高字改个好字,意境上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也表示了一种谦虚。
万寿山道:“姑娘,咱们有着很多次联手拒敌的机会,至少,在下看到姑娘的表现,十分高明。”
斩情女道:“晚辈的意思,是说,一个真正有卓越成就的高手,他们修养工夫,也有着常人难及的地方,自然也不会看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万寿山笑一笑道:“姑娘,这倒也未必,我看……”
我看他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但斩情女的娇颜,却莫名其妙的一红。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出污泥而不杂,足见高明,也叫人佩服,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
斩情女道:“这个,晚辈也明白。”
周千里笑道:“那就好,如若这次对付黑剑门之后,咱们都还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在世上,我想个法子,洗去姑娘身上沾染的污垢,把真象公诸于武林。”
斩情女叹息一声,垂首未言。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却流现出一片感激之情。
周千里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的传言,固然是无风不起浪,但有些曲折的内情,似又非局外人所能了然,今夜,我们知晓了易姑娘身含冤情,使得周某要感慨万端。”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心中知道了这件事就好,不用放在嘴上了,眼下第一件要紧的事,是要想个对付黑剑门的法子。”
周千里点点头,道:“万兄说的是。
万寿山道:“你准备如何对付?”
周千里道:“我什么也没有准备,我带了这些人来,只是赶来助拳。”
万寿山道:“哦!原来,你还能想到我们这几个人!”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万兄,我知道你们面临的压力,十分强大,我和老叫化子急得要命,但我们安排的人手,一直赶不到,为了这档子事,我和老叫化子几乎吵了起来,当天,我们就有了一个决定,不管他们是不是会到,我已和老叫化子决定到这里来了,唉!把你和成方拖入江湖,我们心中也不安得很,我们也听到了你这边惨烈的搏杀情形,所以,我和老叫化子才有这个决定,幸好,他们在当天晚上都赶到了此地,他们一到,我就立刻动身,赶来此地,其他的事,都由老叫化子办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铁笔,你也不要觉得大痛苦,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我们应付黑剑门,出力最多的是易姑娘,和包总镖头,我和成方,只不过是跟着出了点力……”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你倒要仔细的想一想了!”
周千里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易姑娘约来了不少的助拳之人,他们都是很高闪的高手,不过,他们都是绿林道上人。”
周千里点点头,道:“姑娘,说说看,都是些什么人?”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铃镖田昆。”
周铁笔道:“这三个人我都知道,阴阳双剑,我还见过,但是田昆,却是闻名。”
斩情女道:“田昆实在也是个很富心机的人。”
周铁笔道:“他又为什么肯听从你的吩咐?”
斩情女道:“我有替身之密,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对人谈起了这件事。”
周铁笔能领会,包天成也能领会,只有万寿山还有点迷糊。
但他也没多问。
周千里道:“由开封到现在,时间不太短,似乎是吃过禁果的人,还希望再吃。”
斩情女感觉到这件事马虎不得,必须作一个很清楚的解说,沉吟了阵,道:“在开封,我受到了一次重伤,田昆看到了,所以,我很安全,但我被紧迫围杀没有逃命机会,田昆却一直紧随着我,我很感动,但也很怕他纠缠,因为,我那替身留在开封,所以,我找来了三尺金童丁盛,这就使田昆没有了机会。”
万寿山笑一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周千里道:“现在呢?姑娘作何打算。”
斩情女道:“黑剑门大凶厉,我们几度出生入死,再加上和万庄主、林公子、四海镖局中会聚一处,大家都面对强悍的敌人,自然间,就没有什么私情纠缠了。”
周千里没有再问下去,转过话题,道:“姑娘,就目下形情而言,似是你和林成方和他们交手的次数最多。”
点点头,斩情女缓缓说道:“是!我和林成方和他们碰的多些。”
周千里道:“姑娘,你觉得黑剑门这个组织如何?”
斩情女道:“他们很凶悍,也够毒辣,如若整个江湖同道不能团结起来,没有一个门派能和他们抗拒……”
周千里神色肃然的道:“不错,我和老叫化子,用了不、的心机,但仍然不能使整个武林各门派合于一处,近年中,他们有些觉悟,这一次对抗黑剑门,姑娘出力很大,我周某人会尽我之能,对姑娘有个交代,目下,各大门派由觉悟而逐渐的开始联手,但是不是真正的全心合作,还难预料,我和江老化子,只不过是尽其责罢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一点,周大侠可以放心,面对着黑剑门这样的强敌,谁都会全力以赴。”
周千里道:“这一次,各大门派肯把十八位年轻高手交出来,大概他们也觉得情势不能拖延下去……”
万寿山接道:“周铁笔,我有些不明白?”
周千里笑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黑剑门为害江湖,又不是近一两年的事,别的门派不去说它了,但像少林、武当、丐帮这等大门派,怎么竟然都无动于衷。
周千里道:“说起来,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找过丐帮,也找过少林、武当,你猜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万寿山道:“我就是想不到,是什么结果?”
周千里道:“他们对我很热情,把我安排在贵宾居住之处,然后就让我等下去了。”
万寿山道:“等谁?”
周千里道:“能够作主的人,丐帮帮主,少林和武当的掌门人。”
万寿山道:“你等一等,有何不可?”
周千里道:“当时,我也是你这么一个想法,一等就等了十几天,可是还是见不着人。”
万寿山道:“怎么会,一派掌门之尊,行踪岂有不知道之理?”
周千里道:“我只是这么想,所以,我就不停地追问,结果是越问越奇怪,本来,还可以见到个长老、护法的身份人物,但以后,连这些人也见不到了……”
万寿山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逃避?”
周千里道:“不错,他们是有意地逃避,一处如此,也还罢了,三处如此,周某人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万寿山道:“你查清楚了没有?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千里道:“说原因,我可以想出十几种来,但却一直没有得到过他们的证实、明白点说,就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真正是为了什么。”
包天成道:“少林、武当、丐帮,是江湖上维护道统的主力,怎么会……”
周千里摇摇头,笑道:“他们有若衷,要不然,他们不可能逃避我。”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难道这黑剑门,会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不成?”
斩情女道:“这一个绝对不会,万院主可以放心,但他们逃避这件事的拖延,好象他们逃避黑剑门的原因。”
万寿山道:“你说各大门派,都已经尽了精锐而来,要一举歼灭的黑剑门,是不是她们的掌门人,亲自率领而来?”
周千里道:“就算不是掌门人,亦必是极具身价的人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恕晚辈多一句口,我们这些力量都集于一处,是不是真的能一举间,摧毁对方呢?”
周千里道:“姑娘问得好,不论任何一个门派,包括了少林、武当在内,都自知他们没有能力单独对付黑剑门。”
斩情女道:“他们合在了一处之后,是不是就有力量对付黑剑门呢?”
周千里道:“这是个未知数,问题还不在能不能对付他们?而是要如何对付他们?”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老前辈,想来现在已经是知晓一些敌人的大概情形了。”
周千里道:“只能说有了一点线索。”
斩情女道:“老前辈,晚辈觉得各大门派,分追合击,表面上是力量十分强大,实际上,力量分散。”
以黑剑门耳目的灵敏,他们只要找上一个门派,集中了高手,伏击、截杀,很可能就会使那一门派大受损伤。”
周千里点点头,斩情女道:“只要他们一击得逞,此后,必会采用此策。”
周千里道:“姑娘的意思呢?”
斩情女道:“贱妾的意思,不如把这些实力,合于一处,然后再分成若干个组,各以特和,分成了搜寻、追杀、主攻等,一则可使咱们自身的力量,强大了很多,二则,可以使每个人的特长,尽量地发挥出来,就算遇上黑剑门的主力伏击,但伤亡的是武林同道的混合编组,也不会使一个门派受到大大的损伤,不致于使一个门派大伤元气。”
周千里道:“好办法,只不过……”
万寿山道:“不过什么?”
周千里道:“不过,要他们把实力合于一处,再行混合分成若干个组织,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万寿山道:“这法子,我也觉得不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是才智之人,难道就不会分辨一下吗?”
周千里道:“数十年来,传统的门户之见,一下子要他们完全地合在一起,在心理上,他们就不能适应。”
万寿山道:“能不能说服他们。”
周千里道:“很不容易。”
斩情女道:“只怕要有一次很悲惨的教训,才能使他们觉悟。”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在下也有此感。”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周铁笔,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发生?”
周千里道:“很难说,照易姑娘的说法,这是件很可能的事。”
万寿山道:“如果很可能发生的这件事,你是否应该想法子防止这件事呢?”
周千里道:“我们没有法子防止,而且,惨剧没有发生之前,也没有人会听我的话。”
万寿山道:“怎么这么久的时间,你们还没有说服人家?”
周千里道:“唉!万兄,我和老叫化子在江湖上奔走呼号,为时甚久,你能说,他们这些人,完全不知道吗,他们知道虽然是知道了,但他们的内心,却完全没有这件事给放在心上,总觉得这是别人的事,至少,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各派各自为政,这就造成他们之间互不关联,门户之见,冲淡了正邪之间尖锐对立,看来,必须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才能使他们有所觉悟。
万寿山还想讲话,但却轻轻吁一口气,忍了下来。
他庆幸自己跳出江湖是非之外,才过了数十年平静的日子,但对周铁笔把他施入江湖恩怨是非一事,也没有什么怨恨,觉得自己这一身所学,如果长久埋没有深山之中,与草木同朽,也是一件憾事。
斩情女道:“周大侠,不论情势如何变化,目下黑剑门最大的敌人,还是四海镖局,我相信,他们一切的准备,都还是以对付四海镖局为主。”
万寿山道:“姑娘的意思,他们还要再对四海镖局发生一次攻势。”
斩情女道:“对!一种很强烈的攻势。”
万寿山道:“好!那咱们就再接下一场搏杀,也好试试这八位各大门派中年轻高手的实力。”
突然间,一阵尖厉的哨音,传了过来。
万寿山霍然站起身子,道:“说来就来了。”
包天成道:“诸位在这里喝着,我去瞧瞧。”
周千里笑一笑,道:“我一直在反对黑剑门,但却没有和他们照过面,今天既要碰上了,岂可错过。”
斩情女道:“贱妾这意,咱们一起去,不过,先隐在暗中,不要出手,看看那十八位年轻高手的手段如何?”
周千里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四个人悄然离开了大厅。
包大成离开时,一下子熄去了厅中的***,包天成带路,直奔向哨音传来的方位,那时四海镖局东北一角,双方已经过上了阵。
四海镖局,领头的是破山手石一峰。
对方,是两个穿着黄袍的老者,身后,一排站着八个黑衣劲装大汉,四个佩刀,四个佩剑。
两个黄袍老者脸上蒙着面纱,掩去了本来面目。
石一峰身后也站着八个人,是阴阳双剑,其余的六个人,都是周千里带来的十八个高手中人。
看清了眼下情势,周千里、万寿山、斩情女,都没有现身,闪身隐入到暗影之中。
石一峰冷冷说道:“看两位黄袍加身至少也该是一群人中的领队了。”
左首一个黄衣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就凭你们这点实力,真的要和黑剑门对抗吗?”
石一峰凝神静听,希望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他的身份。但他很失望,竟然听不出来。
轻轻咳了一声,石一峰缓缓说道:“阁下,既然认识我石某人,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取下你脸上的面纱。”
左首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你看不出老夫是什么人?那只怪你眼拙,如何能怪老夫……”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咱们确是旧识,在还未动手之前,老夫要劝你几句话!”
石一峰道:“什么话?”
黄袍人道:“马上离开这里,当可保全一命。”
石一峰哈哈一,笑,道:“好意心领,不过,我石某人不吃这个。”
黄袍人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石一峰冷冷说道:“如果咱们真的是老朋友,我也要劝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两位今夜,只怕就要遭到报应了,在未动之前,你们还来得及退出去。”
右首黄袍冷笑一声,道:“老大,不用和他们谈了,咱们动手吧!”
左首黄袍人道:“石一峰,这是你自己找的,不要怪我不顾旧交了。”
斩情女低声道:“这些刀手,武功高强,不易对付。”
阴阳双剑,如果要出手,应该是走快一步,但两个人,好像已以受到什么嘱咐似的,不但没有出手迎敌,反而向旁侧闪了一闪。”
两个年轻人,突然横里跃出,两柄长剑,同时出手,迎住两个施刀的大汉。
周千里低声道:“这两位都是出身武当门下,他们之间,自己有着很好的调整,五个武当门下,集中一处。”
万寿山道:“六个人,有五个是武当弟子,另一个什么门下呢?”
周千里道:“好像是鹰爪中,我记不太清楚了。”
这时,双方已展开激烈的恶斗。
两个施刀的大汉,刀法大开大盒,果然是昨日遇上的一路人物。
这些人,狼藉无名,但武功之高,刀法之强,实叫人吃惊。
两个仗剑迎敌的武当的弟子,在动手十招之后,已然有些被近落下风的感觉。
不知是什么人创出了这套刀法,雄浑诡奇,兼而有之。
石一峰眉头一皱,望望搏杀场中四人,显然,亦对那两个施刀大汉的凌厉攻势,为之惊骇不已。
斩情女低声道:“那些长刀杀手,刀法正中有奇,我和林公子都几乎伤在他们的手下,这些年轻人好强之习太重,只怕不肯请人助战,咱们要不要出手?”
周千里道:“再看一会儿吧!他们师兄弟集中在一起,照说应该有个照应才是。”
果然,两个武当门下,疾快的闪身而出,分助两个师兄。
黄袍大汉一挥手,另外两上执刀大汉,也疾步而了。
另一个年轻人仗剑而上,五个武当弟子,全数出动。
搏杀场中,形成以五对四之局。
两个黄袍人,没有再请令增加人手,大概感觉到以四对五亦足可取对方之命。
但事实上,情况却大出人意料之外。
五个武当弟了合手之后,立时布成了一个阵势。
但见五个交互换位,五剑相互支援,顿然四个长刀杀手的攻势被封住。
周千里点点头,低声道:“万兄,这就是武当派中有名的五行剑阵,看来,他们已是十分纯熟。”
四个长刀杀手,不但未能把对方的剑阵突破,而且,反而被对方剑阵收缩的压力,迫得向一起集中。
显然的,四海镖局已占了优势。
这时,两个黄袍人也发觉了情势不对,左首一人,低声道:“老二,你瞧出来没有?”
右首黄袍人道:“好像是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
左首黄袍人道:“奇怪呀!武当派中的人,怎么会跑到了四海镖局中来。”
右首黄袍道:“莫非武当派已和四海镖局勾结一起。”
左首黄袍人道:“大概是不会错了,单凭一个四海镖局,凭什么和咱们作对?”
右首黄袍人冷笑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石一峰,我说呢?一个小小的四海镖局,怎么敢和黑剑门作对,原来,你们早已经和武当门下有了勾结。”
石一峰冷冷说道:“黑剑门纵横江湖,到处为非作歹,如果你们是我石某的朋友,我石某人很惭愧有这种朋友……”
左首黄袍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四个佩剑从人,突然飞身而出,攻了上来。
阴阳双剑正待出手,却见五行剑阵,忽然扩大,把四个用剑的杀手,也圈入了阵中。
这时,是以五抵八。
四剑、四刀。
八个杀手,全被圈入了五行剑阵。
斩情女看得很仔细,她知道这些杀手的厉害,觉得这五人武当门下弟子,绝无法和这八人抗拒。
但事实上,却大出了斩情妇的意料之外,武当派的五行剑阵,竟然是有无穷的妙用,八个人,被圈入阵之后,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是一件很奇怪、微妙的事,一个对一个,武当门中弟子,就不是这些杀手的敌手,但五个武当弟了加在一起,却可以抗拒八个武功绝高的杀手。
斩情女看到了这些正大门户精奇武功的成就。
不禁暗暗一叹,忖道:“他们所以能够屹立江湖,数百年声誉不坠,确实有他们的高明之处,名无幸至,并非偶然。
两个黄袍大汉,脸上都蒙着面纱,无法看清楚他们的神色表情,但斩情女却感觉到他们的惊疑之心。
石一峰高声说道:“两位带来的属下,都已出手了,现在,我看两位也该出手了。”
左首黄袍人,突然踏上半步,冷冷说道:“石一峰,你要试试吗?”
阴阳双剑,突然迎了上去,接道:“用不着石老亲自出手,咱们兄弟接下你朋友就是。”
左首黄袍突然抽出了一把缅铁软刀,冷冷说道:“看你们这副模样,大概是阴阳双剑了?”
阳剑马候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闯荡江湖大半生,见过的高人很多确有不少人,只针耍嘴皮子罢了,阁下手底下,有多少工夫,不妨尽量施展。”
左首黄袍人突然行近一步,右手一抬,软铁缅刀,唰的一声,挥斩过来。
阴剑郭相举剑一封,挡开缅刀。
阳剑马候趁机一剑劈了过去。
黄袍人冷冷说道:“怎么?你闪要两上打一个呢?”
马候道:“阴阳双剑,一向是两个齐上,你们一个人,咱们是两个,你们十个人,咱们也是两上。”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一齐上了也好,免得我多费手脚。”
缅刀突然加快,连绵攻了一十二刀。
这十二刀,分劈郭相、马候,每人六刀。
一阵连绵的金铁交呜声,十二刀尽被封开。
但阴阳双剑立刻还以颜色。
每个人还攻了三剑。
黄袍人手中的软刀,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变化万端。
只见刀光连转如轮,片刻间化作了一片刀芒。
幸好,阴旭双剑,都是久经大敌的人,双剑全壁,还可以勉强接下来。
右首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咱们也该活动一下了。”
话出口,人也同时动,寒芒一闪,已然攻近前胸,好快的一刀。
石一峰大喝一声,连续劈出了两拳。
拳风呼呼避开了刀势。
他虽然称破山手,拳掌工夫了得,但也不敢赤手空拳,硬接对方的锋利缅刀。
全力劈了了两拳之后,右手一探,摘下了背上的大刀,挥刀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这是一声凶厉无匹的会战,刀光、剑影,弥漫了数丈方圆。
大礼上说起来,这些人,都算是武林中一流高人,每个人都学有专长,都有他们独特的造诣。
所以,搏杀虽然激烈,双方却还维持了一个半斤八两的均衡之势。
周千里点点头,道:“黑剑门的打手,虽然很高明咱们的实力,也不错,看这一战,使在下觉得黑剑门也并非十分可怕,只是武林同道过去,太过纵容他们。”
斩情女道:“周大侠,咱们要不要出手?”
周千里道:“多看看他们的刀法路数,也许能够找了一点蛛丝马迹。”
斩情女道:“周大侠,可是已以看出了一些什么?”
周千里道:“有些像,但也有些不像?”
斩情女道:“像什么?”
周千里道:“像我一位朋友的刀法?”
斩情妇道:“你一们朋友的刀法?难道他进入黑剑门。”
周千里道:“三十所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他是否进了黑剑门,我也不太清楚。”
斩情女道:“三十年不相往来,你们之间的友情,是相当的冷淡了。”
周千里道:“姑娘,三十年不相往来,是因为我找不着他,我化了两年的工夫,天涯海角地去找他,但却一直没有消息,就像他突然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知行踪何处……”
斩情女道:“他会不会死了呢?”
周千里道:“不会。”
斩情女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他死该见尸,以他在刀法上的成就,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斩情女沉吟不语。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像他那样身份的人,死亡也该是一件很轰动的事。”
斩情女道:“贱妾晚生十年,不知是否听过你那位朋友的大名?”
周千里道:“刀怪张丹,易姑娘是否听过这个名子?”
斩情女道:“听过,江湖上传说他的事情很多,近几年来,从未听人提起。”
周千里道:“黑剑门的事件,大过震动人心,很多江湖上的大事,都被掩遮了过去。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前辈,你认识那两个黄袍人吗?”
周千里凝目望去,只见石一峰已被对方缅刀逼得险象环生。
倒是阴阳双剑,和另一个黄袍人,倒还能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对方八个杀手,也仍被困在五生剑阵之中,这个名动天下的剑阵,果然是非同小可。
周千里道:“不能让石兄受到了伤害,咱们可以出手了。”
万寿山道:“那小子在缅刀上成就不错,我已经瞧出了一点门路,我去对付他。”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次,不劳万兄出手,我要露面,我已大概猜出他们是谁了?”
万寿山道:“她吧!不过,周铁笔,要不要你的大侠性格,仁德宽厚,放他们两个人离开。”
周千里道:“这个我明白。”
举步行了出去。
石一峰正感不支,周千里却突了一笔,封住了黄袍人的缅刀。道:“石兄,请退下休息,这个人让给我了。”
石一峰点点头,退了下去。
周千里淡淡一笑,道:“阁下既认识石一峰,想必也认识我了。”
黄袍人打量了周千里一眼,道:“铁笔金针周千里。”
周千里道:“好!在下正是周铁笔,既然彼此叫明了,阁下也应该亮出字号了。”
黄袍人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显然,他内心之中,还有着很大的惊惧。
周千里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响亮了,响亮到和他为敌的人,心中有一份自动的不安。
只听黄袍人叹息一声,道:“周大侠,这一点,很难从命。”
周千里道:“为什么?”
黄袍人道:“因为,人不能和鬼通名报姓。”
周千里怔了一怔,道:“人和鬼?这话怎么说,谁是人,谁义是鬼?”
黄袍人道:“你是人,我是鬼。”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你是心中有鬼,男子汉,大丈夫,生死何足畏,为什么不揭下你脸上的蒙面黑纱,堂堂正正的作人,取下你的面纱吧!”
黄袍人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取下来。”
周千里道:“为什么?”
黄袍人道:“在戴上这副面纱时,我们已以立下重誓,脱离了人间,进入鬼城。”
周千里脸色一寒,道:“胡说,你真的认为我瞧不出你的身份吗?”
黄袍人道:“就算你周大侠认出了我是谁,我也不会承认。”
周千里道:“那不要紧,我揭下你的面纱时,别人自会看出你们两兄弟的身份了。”
黄袍人黯然一叹,道:“周大侠,你认为你能揭下我戴的面纱吗?”
周千里道:“难道不能?”
黄袍人道:“不能——”
周千里道:“哦!在下倒不信。”
大跨一步,举起了手中铁笔。
黄袍人道:“周大侠可以杀了我们,但却没有法子取下面纱,当我第一天戴上这面纱时,它已和脸上的肌肉,合为一处。”
周千里呆了一呆,接道:“有这等事?”
黄袍人道:“周大侠不相信,何不求证一下?”
周千里道:“好!那你就出手吧!”
这时,林成方也赶了过来,正和斩情女站在一处。
斩情女低声道:“林兄,瞧到了没有?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周前辈,还未出手,对方已经有些畏惧了。”
林成方道:“周前辈是家父的好友,但他武功真的如何,在下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姑娘,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久,想必有些知晓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的名气很大,但我却从未听说他和人动手。”
两人谈话之间,黄袍人已然挥刀击出。
周千里铁笔一架,展开还击。
七八个照面已过,双方立刻分出了强弱之势。
但见周千里铁笔纵横,片刻之间,已把黄袍人圈入了一片笔影之中。
黄袍人勉强支持了二下个回合,握刀的右腕,被铁笔击中,手中的缅铁软刀跌落下来。
周千里铁笔一抬,唰的一笔,挑落了黄袍人一片面纱。
黄袍人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周千里手中铁笔寒芒,如影随形一般,指在了黄袍人的咽喉之上。凝目望去,果然见那黄袍脸上流下血来。
他没有说谎,整个面纱,除了剩下来之外,鼻子之上,都嵌入了肌肉之中,空出了嘴巴,大概是留作吃饭、说话之用。
周千里道:“你……”
黄袍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千里叹息一声,你们兄弟,在武林之中,也算是有名望的人,怎会甘愿被人如此折磨。”
黄袍人道:“我们情非得已,周大侠,在下愿意说出所知内情,但我只求周大侠一件事!”
周千里道:“你说吧。”
黄袍人道:“不要揭穿我的身份,给我们兄弟一个自终死亡的机会。”
周千里道:“为什么一定要死,何不留下有用之身,共抗黑剑门?”
黄袍人道:“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却苟全性命,忍辱偷生,自然是有着不能轻易一死的苦衷了。”
周千里道:“有这等事,千古艰难一死,你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黄袍人道:“是不怕死,但我们兄弟却生为人生,死为人死!”
周千里接道:“这么严重的吗?”
黄袍人道:“世上有很多事,都可以作假,但只有一桩事,不能作假。”
周千里道:“什么事?”
黄袍人道:“死亡,尤其是面对死亡,一日但可以了然,想作假,也是有所不能了。”
周千里说道:“看来,阁下的死意很坚决了。”
黄袍人道:“而且,也很壮烈,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个这样死亡的机会,但却一直没有找到,见到了你周大侠,才算有这个机会了。”
周千里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这样死了,难道,就不会泄漏隐秘吗?”
黄袍人道:“不会,我要先毁去带来的杀手,余下的就是你们这边的人了,希望他们能够保密。”
周千里道:“我们这边的人,你可以放心,他们绝不会泄漏出去。”
黄袍人道:“既是如此,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突然冲入五行剑阵之中,手起一刀,杀了一个杀手。
这变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双方见杀之人,都不禁为之退一步。
两个黄袍人,突然联手,双手劈出,不大工夫,带的杀手,全数死于两个黄袍人缅刀之下,那些杀手,个个武功高强,实力不在这两个黄袍人之下。
但他们却没有还手,完全是一种束就戮的状况。
杀完了随来的杀手,左首黄袍人缓缓说道:“周在瞪希望你们不要说出今日之事,最好能传出一种说法,包括咱们兄弟在内都是死在你们的手中。”
话说完,突然回手一掌,击向自己天灵穴当场而死。
另一个黄泡人却突然攻出一剑,刺向了阴剑马候。
马候怒道:“好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唰的一剑刺,刺了过去。
那黄袍人不但不闪避,反而一挺身,迎向马候剑势,长剑刺入前胸。
马候呆了一呆,那黄袍人已拼尽最后一口气,脱开剑,倒地而逝。
这一剑,正中了心脏要害。
两个黄袍说死就死,干净俐落,虽然死法不同,但却都十分壮烈。
周千里缓步行了过去,蹲下身子,想揭开两个脸上的面纱。
这才发觉,那面纱是两层,里面一层纱,果然由鼻子以上,瘠人了脸上的肌肤之中,如果要揭下面纱,必然会使那人面目全非。
其实,用不着揭开面纱,周千里也已知道这两个黄袍人的身份了。
林成方缓步行了过来,道:“周叔叔,这两位是……”
周千里摇摇头,接道:“成方,我答应过你们,不能泄漏他们的身份,这一点,你要多多的原谅。”
斩情女道:“不管他们是谁,过去的为人如何,单是今日表现的勇气,十分叫人敬重。”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们人已经死了,过去和现在,都化为乌有,我们不用追究分们的身份,也不用管他们是谁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处理这些尸体吧。”
包天成说道:“给他们两人安排厚葬……”
周千里道:“不用,如何处置别的尸体,两人也是一样。”
光棍听话,两面都想,包天成立刻领悟到周千里的意思,点点头,高声说道:“来呀!用药物化去这些尸体。”
周千里仰望夜空,轻轻吁一口气,道:“万方,你看,今夜中,他们会不会只来这一批人?”
林成方道:“照说不会,他们已经对付四海镖局很多次,大部伤亡于此,今夜要来,应该是动员大批的人手才是,怎么如此轻松?”
周千里道:“但除此之外,却不见别的动静,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成方道:“这就叫晚辈想不明白了。”
周千里道:“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诸位想想看,这镖局之中那里是可渡的陈仓。”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王分局主何在?”
王荣应声奔了过来,道:“总镖头……”
包天成道:“想想看,这座徐州分局,那里有天然的空隙。”
王荣道:“从花园中,茶花池,有一条水沟可通。”
包大成道:“快,园茶花池。”
王荣应了一声,带人奔去。
包天成、周千里、万寿山、林成方、斩情女、全都跟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是负责四下接应,也没有一定的固守地方。
王荣下令燃起了火把,顿然间一片明亮,可见方圆数丈内细微景物。
凝目望去,只见茶花池畔,躺着三具尸体。
周千里怔了一怔,道:“早已有埋伏在这里了。”
王荣道:“没有啊!”
周千里道:“这些人,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看起来,倒是很像。”
话声一顿,接道:“一定是他出手了。”
周千里道:“谁?”
林成方道:“高空雁,这个武功高最,是人无法了解的人。”
周千里点点头,未再多问。
包天成道:“王荣,这地道通往何处?”
王荣道:“转到墙外面。”
周千里道:“这地方既是十分隐秘,高空雁又怎么知晓。”
林成方道:“这个人,一切都叫人无法了解,他一个人躲在屋里,也不知我们见面。”
周千里道:“你们看过他出手没?”
林成方道:“没有见过,他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叫人摧测不透。”
周千里道:“成主主,你确定这些人,都是他杀的吗?”
林成方道:“确定,除他之外,四海镖局中,再没有别的人,能无声无息的杀死这些人。”
周千里行近池畔,翻动了一具尸体,很仔细地看了一阵,道:“不错,他们都是刚死不久。”
林成方低声道:“老前辈,看出一点眉目没有?”
周千里笑一笑,道:“什么眉目?我是在查看他们是死在什么手法之下!”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没有瞧出他的出身吗?”
周千里道:“瞧不出来。”
这时,正北方位上,突然传过来一阵急厉的哨音。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又有一批人赶来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一直如此。”
周千里道:“包兄,想想看,哪里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包天成道:“王荣,除了这座荷花池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混进来?”
王荣道:“没有了。”
周千里道:“此地事,已用不着咱们费心了。走!咱们到前面看看。”
转身大步而去。
他一走,包天成、王荣等,也只好跟着走了。
四周的火把,也突然熄去,恢复了一片黑暗。
周千里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道:“成方暗中回去看看。”
林成方点点头,转身而去。
斩情女低声道:“我也去,他一个人,也许应付不了。”
周千里点点头。
斩情女藉夜色和花木掩护,很快地迫了上去。
周千里低声对王荣说道:“要他们回去咱们留在这里。”
玉荣点点头示意随来的趟子手和镖师继续退走,包天成,王荣和周千里去留了下来。
三个人很快隐伏在一片草树之中。
林成方行近了荷花池畔,伏身在一片花树后面。
斩情女隐身在林成方身后七八尺处。
荷花池中一片平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水波激动之声。
紧接着一条人影,忽然由水中冒了出来。
林成方暗暗点点头,忖道:“究竟是见识广的人,对事情的观察判断,自有别人难及之处。”
那人穿着一身油绸子水衣,爬出水面之后,一长身,窜入花树丛中,静伏不动。
林成方便也沉得住气,一直隐藏着没有行动。
他相信周千里必会很周密的安排。
那隐入草丛中的人,等候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后,不见动静,才缓缓站了起来。
藉一点星光,林成方凝目望去,发觉那人已经脱下水衣,露出了一身深蓝色的劲装。
只见他流目回顾了一眼,缓缓行到荷花池旁边,轻轻在水面上击了两掌。
但见水花一翻,又一个穿着水着的人冒了出来。
片刻工夫,连上来了五个人。
林成方没有动,斩情女也没有动。
爬上来的四个人,也都脱下了身上的油绸子水衣。
五个集于一处,低声商量。
林成方心中忖道:“现在,应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看五人的情形,大概是一个小型的组织。
心中念转,人由花丛中缓缓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五位才来呀!”
斩情女紧跟着站起身子,飞身一跃,落在了林成方的身侧。
这时,五个黑衣大汉,集中在一处,本来还在低声谈话。听到林成方呼喝之后,竟然转过身子。
五人之中,有一个年纪特别大一些,留着垂胸长髯的人,点点头,道:“原来,你们早就设下了埋伏。
林成方道:“不错,你们能找到这水道,也足见高明了。”
长髯人冷冷说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你们杀的人?”
林成方道:“他们的尸体在此,阁下应该早已看到了。”
人不是他们的杀的:“他不能承认,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
那长髯人点点头,道:“很好,这些人,都是死在暗算之下。”
林成方道:“你们也暗袭,死于暗算之下,有何不可。”
长髯人道:“你是不是叫王荣?”
林成方道:“不是!四海镖局除了王荣之外,还有很多的高人。”
长髯人道:“敢不敢道上姓名?”
林成方笑道:“为什么不敢,咱们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人,不像诸位一样,是钻在地下的人,像老鼠一样,见不到大日。”
长髯人怒道:“你满口胡言,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不知道,不过黑剑门中,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长髯老人道:“好狂的口气,要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突然举步一跨,人竟飘空而起三四丈的荷花池,一步就跨了过来。
林成方吃了一惊,暗暗忖道:“这人好高明的轻功,颇似传言中的凌空虚渡。”
斩情女也看得心头震动,她行走江湖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手。
那长髯人跨过荷花池,人已面对着林成手。
林成方神情肃然,道:“阁下轻功很高明,但不知大名怎么称呼?”
长髯人道:“在下说了名字,你也未必识得。”
林成方道:“试试看吧。”
长髯人道:“铁笔周千里。”
林成方呆了一呆,道:“你叫周千里,人称铁笔金针。”
周千里道:“不错啊!区区手中的兵刃,正是铁笔,暗器是金针,你怎么会知道呢?”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你是周千里周大侠。”
周千里道:“区区就是周千里,还要见什么周千里呢?”
斩情女摇摇头道,道:“林兄,江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在下也是很少见,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
周千里喝道:“我哪里厚颜无耻,我叫周千里,一点不假。”
林成方道:“世上也有很多同名同生的人,但却没有你这么一个巧法?”
周千里右手一挖,亮出了兵刃。
那是一支铁笔,一支真真正正的铁笔。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要动手了?”
周千里冷冷说道:“你不信我铁笔周千里,就试试在下手中的铁笔如何?”
林成方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好!在下也想领教。”
双方挑明了,彼此形成了相对之势,也用不着隐藏身躯。
另外四个身着深蓝色劲装的人,也行了过来,站在周千里的身后。
显然,这一群来人之中,要以这个铁笔周千里的身份最高。
斩情女低声道:“他既用铁笔,又假冒周大侠的名讳,小心他的金针暗器!”
林成方点点头,迎了上去。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林贤弟,暂缓出手。”
真的周千里随着笑声,越过了林成方。
他亮了铁笔。
星光下,只见两人手中的铁笔,尺寸、大小,也是完全一样。
至少,有一个人,是蓄意模仿对方。
一拂胸前的花白长髯,周千里笑一笑道:“看你手中的铁笔也不错,只是年轻了一些,老少两个周千里碰上了头,看来,各位得有一场真假之战了?”
年轻的周千里道:“你也叫周千里?”
周千里道:“老夫这周千里的名字,已经用了几十年,你没有出头以前,江湖上只有我一个周千里,今夜中,却有了两个不同的周千里,幸好,就被老夫遇上了。”
那劲装长髯人,道:“在下是真正的周千里……”
周千里道:“我相信,这名子,大概不是你自己取的了。”
劲装周千里道:“你怎么知道?”
周千里道:“这就不错,黑剑门果然高明,能造成一个周千里,必须也可创造很多的别人了。”
劲装人道:“我要说明一件事,我很小就叫这个名字,我不用冒充什么人?不过,江湖上,竟早就有了你这个老周千里,在下也是有些意外之感。”
周千里道:“不怪你,小周千里,你只不过是他们培养的好多个混淆别人耳目的杀手之一。
语声一顿,接道:“很不幸的是,你出道就遇上我这个货真价实的老周千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小周千里道:“我是说,咱们这两个周千里,今晚上,必须要死去一个了?”
周千里道:“对!我相信,除你之外,他们不会还有第三个周千里。”
小周千里冷冷说道:“好!咱们本是准备暗袭而来,既然被你们发觉了,那就挑明了吧。”
扬手一笔,刺了过去。
周千里道:“好!”
铁笔一抬,封开一招。
这时,包天成、万寿山,也行了过来,加上周千里,林成方、斩情女双方都是五个人。
对黑剑门中人,包天成已不敢稍存轻视之心。
老少两个周千里一对铁笔并举,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搏杀。
铁笔金针周千里,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所以,斩情女看得十分用心。
这一仔细看,顿然力之一呆。
原来,两个铁笔的路数,竟也完全一样,两个周千里,好象都很熟悉对方的笔法,年进奇招,但都被对方从容化解。
看双方搏斗了四五十招,仍然不分胜负,斩情女才低声说道:“林兄,瞧出了一点门道没有?”
林成方道:“什么门道?”
斩情女道:“两人的笔路、招法、完全相似,看样子,好象是同出一门。”
林成方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斩情女道:“奇怪什么?”
林成方道:“那小子怎么会周大侠的笔法呢?”
斩情女道:“这里的学问很大,咱们得研究一下才行。”
忽然间,周千里笔法一变,‘千锋一聚’,一笔刺下了那劲装人的胸前。
周千里拨出铁笔,向后退开了五尺,缓缓说道:“你学到了老夫大部份的笔法,但却没有学去精髓。”
斩情女、林成方、包天成、万寿山,全部凝神蓄势,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势,但四个劲装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中年劲装人身子摇了一摇,道:“我真的叫周千里,但我不知道这名子是什么人起的……”
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周千里点点头,四顾了一眼,道:“你们哪一位要替他报仇?”
四个劲装人望望周千里,又望望那具尸体,没有人说话。
寻同伴之死,似乎是无动于衷。
斩情女突然发觉了这批杀手,和过去所见的杀手不同。
过去所见的杀手,彼此之间,似是有相互关照的情意,但这些杀手,彼此之间,似乎是漠不关心。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林兄,你发觉了没有?”
林成方道:“发觉了什么?”
斩情女道:“我发觉他们的这批杀手,和上批完全不同。”
林成方道:“怎么不同?”
斩情女道:“这一批杀手这之间,似是彼此漠不关心。”
林成方道:“那批人,个个纯洁,但这一批杀手,似乎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
只所一个劲装人冷冷说道:“咱们不一定要替同伴报仇,不过咱们要办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受到限止。”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不管你用多大的口气说话,但我们也能看得出来,你闪那位死去的同伴,是你们之间的领队,也是戏功最强的人。对吗?”
四个劲装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出手攻了上来。
林成方、斩情女、包天成、万寿山,抢着迎了上去。
一接上手,双方就展开了很激烈的搏杀。
周千里反而被冷落了下来。
他已经展现了武功,包天成、斩情女都看出他比自己高明。铁笔金针毕竟是名不虚传。
万寿山表现了武功上高深的造诣,不足十个回合中,一掌击毙了对手。
斩情女剑势一紧,突出奇招,刺死了对方。
林成方、包天成在五个回全之后,刀伤了对手。
周千里指髯一笑,道:“如果不是你,不是成院主,林兄和四海镖局这么庞大力量结合在一起,就算武功高人一些,要独力对付这些杀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包天成道:“不错,在下终年保镖,在江湖上闯荡,会过不少江洋在盗,但黑剑门这样的组织,我们在逃避他们。”
斩情女笑道:“但贵局还是和他们碰上了。”
包天成道:“那是因为姑娘和林少侠给我们的鼓励大多,四海镖局也是被逼骑上了虎背,没有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和黑剑门对抗了……”
目光一掠万寿山和林成方,接道:“自然,两位的率先而起,也是引起我们四海镖局奋起抗拒的勇气。”
话如再说下去,那就有揭疮疤的可能,所以,林成方改变了话题,道:“周大侠,你是江湖前辈,一向料事如神,对黑剑门这个组织,有着什么特异的看法吗?”
周千里望望大色,道:“看今夜光景,黑剑门大概不会再有大力侵犯之意,但咱们倒也不能大意,不如就在此席地而坐,既可防敌人攻来,亦可惜机谈谈……”
语声一顿,接道。我和老叫化子,曾经花了不少工夫,来研究黑剑门这个组织,也觉得十分奇怪,它好像是突然间,凭空出现,而且,一出现,便锋芒毕露,震动江湖,这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
林成方接道:“对,这么一个笼大的组织,应该有一个来龙去脉才对?”
周千里道:“对他们的刀法、剑招,以及各种武功,我都用过了一番心思,发觉他们剑招、发路,并非是独特创新之学,刀法、剑法江湖上常常可以见到。”
斩情女道:“老前辈,这些证明了什么?”
周千里道:“如果他们是新学的人,那证明了传授他们武功的人,出身江湖各大门派,但他人也可能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弟子,被黑剑门吸收了过去,不论这两种原因,唯一独特的地方,是他们行止神秘,使人有着莫可预料的感觉。”
斩情女道:“也不完全如此,他们有一批杀手的刀法,不但凶厉,而且很新奇,江湖上很少出现,至少,我就没有见过。”
周千里道:“姑娘说的是,他们的威胁力量,逐渐扩大,大有淹没整个江湖趋势,所以我才和老叫化着急起来,互处奔走,说服各大门户,合力对付他们。”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周大侠,晚辈看前辈,适才和那人动手的经过,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已死于前辈之手的冒名周千里,用的笔路和你十分相似。”
周千里道:“唉!论他的内功成就,似乎已经相当雄厚,其他造诣,都不在我之下,实在说,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可惜,他太喜欢模仿我,唉!他的笔路,确已到了九成似我的境界,但也忘了,我这套笔法中的不少绝招。”
江湖上知晓不多,用我的武功对付我,除非他在招法中另藏奇学,否则,我岂不是轻轻易易就对付了他。”
斩情女道:“对,这对他们是一个缺憾,临摹别人的武功,能学到十成相似的境界,用来对付虽人可以,但他很不幸,一上手,就遇上了老前辈。”
周千里笑一笑,道:“唉!他如早些出现江湖,用铁笔杀人,就算我开口相辩,只怕也很难辩出个所以然来。”
斩情女道:“以老前辈在江湖上的声誉,这种陷害之法,只怕是很难有效。”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他们杀一个人,诬陷于自然无效,就算他们认定那个是我杀的,那人亦有可杀之道,但如他们杀上十个人,一百个人,那就大有问题了。”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同样一个人,也叫周千里,用的一样铁笔,这件事传出去,真也叫人难分真假。”
周千里道:“幸好,咱们发动得早一些,如是再晚两年,江湖上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那就很难预料了。”
包大成道:“嗯!看来,他们可能会另有一种阴谋。”
周斩情女道:“这些年来,江湖上各大门派,一直是各行其是,经过这一次动乱之后,也会使他们团结一些。”
周千里笑一笑道:“但愿如此。”
万寿山突然接口道:“周铁笔,你想过没有?”
周千里道:“想过什么?”
万寿山道:“咱们总是等着黑剑门中人,找上门来打一场,不是办法。”
周千里道:“我正在想这件事。”
万寿山道:“咱们要尽快地找个办法出来,对付这件事。”
周千里道:“想法子混入黑剑门中。”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咱们慢慢商量,办法或许可以想到,但入选是谁?要大家斟酌了。”
周千里望望天色,道:“天已经快亮了,如果他们是乘夜袭击,大概是不会再下手了,走,咱们到大厅中谈谈去。”
用不着再想请别人参加,这几个,都是可以作主的。
大厅中燃起了两支烛火。
几个团团坐在一桌上。
包天成先开口,道:“黑剑门,似乎是有很多的人,我们似乎有着杀之不尽的感觉,我们一直想不出,他们由何而来。”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们行动太诡秘,我们就算找到他一两处的巢穴,也无法一下子就能了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子,混入他们的组织之中。”
斩情女道:“办法是不错。可是老前辈刚刚起来的吗?”
周千里道:“不是!这办法,我早就想到了。”
斩情女道:“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派人去?”
周千里道:“唉!我派人去过。”
斩情女道:“去过了?消息如何?”
周千里道:“一直没有消息。”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被黑剑门杀了?”
周千里道:“不知道,派去的人如泥牛入海,不知去向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所以,老前辈,准备再派几个人去?”
周千里道:“其实,人员越多,掩护越难,能有那么一两个人,也就行了。”
斩情女道:“晚辈也有这种看法,如果咱们不能渗入黑剑门内部中去,那就永远无法了解黑剑门,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周千里道:“姑娘,老夫已经有些灰心了,不知道如何冒这个险。”
斩情女笑一笑,道:“老前辈,这种事,既无法避开危险,也难免会有伤亡,这一点,老前辈不用放在心上了。”
周千里苦笑道:“派去的人,都是很年轻的人,但去了以后,如沉海的沙石,生死不明,叫人寒心得很。”
斩情女道:“但目前情势,又非如此不能挽救大局,老前辈不用顾忌大多了。”
周千里道:“派谁去呢?”
斩情女道:“我去。”
周千里道:“你!不太好吧?”
斩情女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目前情形演变,黑剑门大概不会再存着非杀我不可之心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
周千里道:“你就用斩情女这个身份混进去……”
斩情女道:“对!就对这个身份混进去……”
林成方接道:“易姑娘,这个不行。”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有何教我?”
林成方道:“黑剑门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皆由你姑娘身上而起,所以,他们心中对你的记恨,必极深刻,姑娘一旦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定然不会放过。”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们想杀我,却未能得手,而引起了很大的风波,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很气忿,痛苦的事……”
林成方道:“正好,他们这股气忿之火,发在了你的身上,你如要坚持过去,大概正好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你不觉得他们对我也充满着好奇吗?”
林成方道:“好奇?”
斩情女道:“对!所以,我想他们不入杀我,就算要杀我,也会把我送到他们首脑人物那里去。”
林成方道:“就算如此吧!只怕还是免不了一死。”
斩情女道:“林兄,那就死得有价值了。”
林成方道:“在下倒是觉不出价值何在。”
斩情女道:“咱们困扰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首脑人物,一旦能揭穿了这个隐秘,我相信,黑剑门就不会在江湖上形成很大的威胁。”
林成方道:“知道了那个人,又能怎样?”
斩情女笑一笑,不讲话了。
从他的言语之中,斩情女已经听出一点内情,那就是林成方已经坚持不让她去。
斩情女心中有些感动,也有着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不再坚持了。
林成方表现得很明显,不但斩情女听得出来,就是包天成、周千里都听得很明白。本来,周千里是赞成斩情女去的,但见林成方如此坚持,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林成方似是有了警觉,笑一笑道:“周前辈,晚辈觉得,单以易姑娘,一个人混入对方中,未免人单势孤,所以,如是一定要人去,咱们就应该多派几个人去。”
周千里道:“林少兄的意思呢?”
林成方道:“在下沉独,如果是易姑娘去,在下愿意同行。”
他忽然改了口气,更明显了。
斩情女道:“不行,咱们两个人一同去,只怕是更不妥了。”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我一个人去,他们还不一定会杀我,如是咱们两个去,那是非死不可了。”
林成方道:“最好是让他们发觉咱们的身份。”
周千里道:“对!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据观察所得,黑剑门中,虽然强悍,但他们有一很大的缺点。”
斩情女道:“他们彼此之间,只以约定的暗记信号连终,人却是素不相识。”
周千里道:“对!天下有圆必有缺,他们用此等手法,造成了一个神奇的诡秘,创造黑剑门,但也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如果不细心观察,很难瞧得出来罢了。”
斩情女道:“我们发觉了,就由这个漏洞混人黑剑门。”
周千里道:“目前还不是时机,不过,这机会随时会有,只是在人选上有了一点变化。”
斩情女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周千里道:“姑娘不用去了,林贤侄也不用涉除。”
斩情女道:“谁去呢?”
周千里道:“我……我想自己去一趟。”
林成方道:“不行,你是军中主帅,运筹帕幄,调兵遣将,这个事,还是俺进去的好。”
斩情女道:“周大侠,平心而论,咱们这一群人中,我该是最好的人选。”
万寿山笑一笑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人不多,混入他们之中,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包天成道:“万兄的武功,足可应付任何变故,只是你的江湖经验不足,这等事,只怕应付不下来。”
斩情女道:“最重要的是万院主太过方正,对付这种事,只怕也不大习惯。”
周千里笑一笑,道:“易姑娘说得不错,这件事,万兄不太适合。”
包天成道:“敝局中可以选几个人……”
斩情女接道:“这件事不用争执了,事实上,林兄机警,冷静,小妹阅历丰富,我们两人确实是比较适当的人选,如是林兄愿意,小妹愿和林兄前往。”
林成方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我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等老叫化子来了之后,大家再商量一下。”
这时,王荣却匆匆行了过来,手中执着一封信。
包天成道:“哪来的书信?”
王荣道:“人们用强箭射进来了。”
周千里道:“信上说些什么?”
王荣道:“他们鬼谋,暗袭不成,似乎是改了办法,准备明里来了。”
周千里哦了一声,道:“约咱们定期一战?”
王荣道:“不是!信上说明是日午时,他们要来镖局拜访周大侠,和敝局的包总镖头。”
周千里道:“有这等事?”
王荣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信递了上去。
周千里接过书简,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明日午时,趋访周千里,包天成。”
下面署名是黑剑门千手、万刀拜。
皱皱眉头,周千里缓缓说道:“这千手,万刀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林成方道:“那是一个人的绰号。”
周千里道:“看信上口气,千手、万刀,好象不是一,个人?”
斩情女道:“两个人也好,一个人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他来此地目的何在?”
周千里道:“他们来此的用心,不外是谈条件,和观察一下咱们的实力。”
包天成道:“咱们要不要布一下,”
周千里道:“总要安排一下,使他莫测高深。”
第二天,午时,果然有两个人到了四海镖局,而且,指名来访周千里和包天成。
迎客的是王荣和林成方,两个人挂刀、佩剑、如临战阵。
有些出人意外,所谓的千手、万刀,只不过是两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年轻人。
他们面白净,穿着一袭青衫,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是武林中人。
王荣挥挥手道:“两位就是千手、万刀。”
两上青衫人,道:“不错,咱们正是千手、万刀。”
王荣道:“哦!哪位是千手,哪一位是万刀。”
王荣冷冷地打量了两个一眼,道:“姓千的倒是少见。”
千手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稀奇?”
王荣冷冷一笑,道:“两位来拜访咱们总镖头有何事情?”
千手道:“你是来迎客?还是要盘问我们?”
玉荣道:“是迎客,不过,我要问清楚了,才能带你们去见他。”
千手似乎是主事人,笑一笑道:“你们……”
王荣道:“大丈夫要光明磊落,可见天日,在下王荣。”
千手道:“王分局主,不用冷讽热刺,言有所指,如是贵局不愿接见,咱们兄弟回头就走。”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朋友,贵门是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所以,在下觉得对两位,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千手道:“阁下的意思是……”
林成方接道:“我们的意思很简单,两位要说出一个要咱们相信的法子,相信你们身上未带伤人之物。”
干手道:“兵刃?”
林成方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相信两位不至于带兵刃来,真要带了兵刃,那也就不怎么可怕了。”
千手道:“阁下说了半天,咱们还是不太了解。”
林成方道:“两位如是一定要在下说明,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千手冷冷说道:“你们究竟在怀疑什么?万兄,咱们不用去!”
林成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毒药。”
千手道:“毒药?”
林成方道:“阁下既已被咱们看穿了,应该取出药物才是,”
千手回顾了万刀一眼,哈哈一笑道:“看来这四海镖局中,果然是有几个能手。”
口中说着,右手却已从袋之中,取出了几名药物,放在身后的木桌之上。
王荣看对方真的拿出了不少的药物,放在木桌上,心中震动不已,暗道:不知林成方怎的会瞧出他带有药狐。
心中念转,目光却盯在万刀的身上,道:“阁下也拿出来吧?”
万刀道:“什么?”
王荣心中一动,暗道:“他叫万刀,自然是以刀见长了。”
笑一笑,道:“刀。”
万刀哈哈一笑,道:“四海镖局的人,果然不错。”
右手一伸,提着一个布袋子,笑道:“好,这里面有三千六百口飞刀,你要好好地替我保管。”
一个人,身上能带三千六百口飞刀,而且就装在一个布袋之中,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也引起了人的好奇之心。
林成方长敛微微一抬,拨开了布袋一个布盖子,瞧了一眼。
那是一种其薄如纸,两面是刃,长不过一寸,宽不过六分的小刀,其实,应该说是刀片,锋利的薄刀片。
林成方恍然大悟,忖道:“他叫万刀,姓名之中,实已寓意他的能耐,但千手,万刀之名,只怕都不是他们幻年父母所取。
王荣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不知道他们身上是否还有药物、刀片。”
林成方道,纵然他还有药物、刀片、但十去八九,余下的不足构成什么威胁了。”
王荣道:“好!两位请进吧!敝局的总镖头和周大侠,都在大厅中候驾。”
千手、万刀想视一笑,周千里、万寿山、包天成和斩情女,另外放了两张小桌子,两张木椅。王荣让两人落了坐位,却退到了大厅门外。
这是一个大反常情的安排,众人并不是围桌而坐,而是在每人面前摆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后面,摆了一张木椅。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包天成、周千里、万寿山、斩情女,四张桌子,每一和桌子距离大约有三尺远近。
双方之间,却在五尺左右,布置成半圆的马蹄形状。
轻轻吁一口气,包天包道:“在下包天成,现为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千手道:“哪一位是周大侠?”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我!”
千手道:“那位姑娘是……”
斩情女接道:“斩情女,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千手道:“看来,四位都是有点份量的人物了。”
包天成道:“就目下情形的范围而言方,咱们大都可以作主。”
千手点点头,道:“包总镖头有着很强大的后援,才敢和咱们决一死战了。”
周千里道:“谈不上什么后援,而是贵门中所作所为,无一不是逼人走了绝路的手段,所以,咱们也只好拼命保命了。”
千手笑一笑,道:“这话如出自他人之口,或是包总镖头说出,还有些近题,出自周大侠之口,那未免有些欺人之说了。”
周千里道:“这话怎么说?”
千手道:“周大侠和江大侠,对我们黑剑门一步也不肯放松,连终组织了江湖各大门派。而且,四路侦查,大有非查出我们黑剑门所有的内幕,不肯甘心。”
周千里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千手道:“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周大侠运气很好,咱们好多次,都没有拦阻到阁下。”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贵门早已有杀我之心了。”
干手笑一笑,道:“但你周大侠现在还活得很好。”
周千里道:“这么看来,贵门的消息,实在是很灵通。”
千手道:“黑剑门如有什么可以夸耀的地方,那就是咱们随时都知道江湖上的大部分活动。”
斩情女道:“只怕未必尽然,周大侠抗拒你们的行动,已有很多年了,你们一直没有拦得住他。”
千手微微一笑,道:“咱们确有两三次堵击,没有拦住周大侠,那只是他的运气太好,突然变改了他的行程,时间,至于前几年,咱们是不肯下手……”
周千里道:“那又怎么呢?”
千手道:“咱们要看看你周大侠,究竟能说动多少门户,抗拒黑剑门,所以,你离去之后,咱们又在你说动的门户中,作了不少安排……”
仰天大笑一阵,接道:“周大侠,目下是不是有很多的门户尽起精锐,赶来助你……”
周千里面色冷肃,没有接口。
千手接道:“在下可以奉告你周大汾句,这些力量,很靠不住。”
周千里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斩情女却冷哼一声,道:“危言耸听。”
千手笑道:“姑娘,周千里和江大同,自然也不是很简单的人物,他们这些年的活动,也不是全无收获,每一个门户中,都有一些隐秘,就我们所知,有不少门户,隐藏了不少的实力,训练了一些新人,这些人,大部分都交给了周大侠,而且,已经带到了四海镖局。”
这儿句话,却有洞烛机先的灵动,使得周千里为之惊恐不已。
但他还是忍下了没说话。
斩情女也为之暗暗震动,但口中却不服输,冷笑一声,道:“单是一个四海镖局,就够你们对付了,你们派来了不少的杀手,但却没有一个能整头整脸的回去。”
千手道:“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我想查明白一个小小的镖局,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包天成道:“现在,你查明白了没有?”
于手道:“大致上已有头绪……”
目光盯注在万寿山的身上,道:“他!我们忽略了这个听蝉院的万院主。”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你们把老夫的底子,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幸好,老夫是独自一个人,想来,你们也没有什么能威胁老夫了。”
千手道:“第二个疏忽是,我们低估了你斩情女,你具有反抗潜力,竟然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使我们连遭挫败,自然,我们也有些低估了四海镖局,包天成、金八,却也收罗了不少好手。”
斩情女抓住了机会,冷笑一声,道:“你听着,一个错估,就可能会造成覆亡,你们却一下子估错了如此之多。”
千手笑一笑,道:“姑娘,乍听起来,你这话似乎是颇有道理,不过,在下可以奉行姑娘,黑剑门实力的雄厚,远出你们预料之外,这一点损失,实在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斩情女道:“事由你们杀我而起,所以,我倒想和你们谈个明白。”
千手道:“应该说的,在下绝不会叫姑娘失望。”
斩情女道:“你们自诧实力强大,凌驾各大门派之上,但你们干的却是谋杀行刺,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千手笑一笑,道:“计价杀人,量财取命,也是一种行业,古往今来,这行业一直存在着,我们替弱者报仇……”
包天成冷冷接道:“弱者未必有钱,你们却非钱不可,而且收介奇昂。暗来暗往,充满着诡秘,没有一件事情,能见得天日。”
千手道:“包大成,你们开镖行的,还不是计酬卖合,为人作事,别人只是付了你们银子,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你们就替他卖命。”
望望斩情女道:“像斩情女这样的人,你们也一样为她保镖。”
包天成道:“至少,咱们是明来明去,比你们黑剑门见不得天日的作为,高明多了。”
千手道:“这是五十步百步的自我陶醉,我们收钱高一些,作的事也艰巨一些,咱们这些年来,替你们四海镖局留了不少的面子,料想不到贵局却竟找上了我们,这件事很出本门的意外。”
包天成道:“我们是保护人,黑剑门是杀人,双方冲突,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周千里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此刻,才忍不住接了口,冷冷说道:“千手,阁下今日到此,不是徒逞口舌之利而来吧?”
包天成道:“对!两位来此,真正的目的何在?似乎是可以说清楚了。”
千手道:“既是开门见山的谈,在下也不用转弯,抹角了。”
包天成道:“阁上请说,咱们洗耳恭听。”
千手道:“一来,思着看看你们的虚实,二来,想证实一下,本门中的研判是否正确,至于第三嘛,想和诸位谈谈条件。”
包天成道:“条件?”
千手道:“对!条件。”
周千里道:“好!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千手道:“你们的组合很复杂,包括了侠、盗、保镖的,但不知你们哪一位可以作主?”
周千里道:“包总镖头,区区在下,都可以作主,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包天成接道:“四海镖的实力,没有黑剑门高明,但要对抗黑剑门的,却不是本局一局之事。”
千手道:“这个意思是,诸位联手,这两点,咱们明白了,问题在,你们这些人,总该有一个头目了。”
包天成道:“咱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作主一部份,现在,都集齐于此,你提出来问题,如果和我们有关,我们都能答复。”
千手皱皱眉,沉吟不语。
他的口才很好,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地方竟然是很多人混杂一起,没有一个人,可以正式作主,说服一个人容易,要说服那么多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是没有什么话说了,小妹倒要说几句话了。”
千手道:“好!姑娘先说。”
斩情女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说服我们……”
干手笑一笑,道:“姑娘好看法。”
斩情女道:“你们死在我们手里的有不少人了。”
千手道:“不错,黑剑门自成立以来,从来没过这样的损伤。”
斩情女道:“难道你们不想报仇?”
千手道:“本门一向对个人的仇恨,不太重视,只重视大局,敝门人才在诸位手中,折损了不少的人,那证明了一件事,诸位确实比敝门中人能干。”
斩情女道:“所以,贵门想把咱们拉拢过去,准备补充已经损失的人?”
千手道:“敝门中几位首脑,觉得诸位能连续抗拒攻势,实在是有些意久,也很欣赏诸位等的的勇气,所以,想请你们加入黑剑门!”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说明,那是敝门中人手强大,损失几个算不得什么?用不着补充。”
斩情女道:“唉!我很替贵门担心。”
千手哦一声,道:“担心,担什么心?”
斩情女道:“如是贵门真的成功了,江湖上,再没有反抗你们的敌手,再没有你们要杀的对象了,那将如何?”
千手道:“这个吗?姑娘可以放心,第一,世上有这么多人。
第二,一旦我们没有可杀的对象,江湖上,也就没有反抗我们的力量了。”
斩情女道:“那不是鸟尽弓藏了。”
千手道:“那时,我们应该变成一种极受敬重的势力,极受敬重的人,深入一点说,整个江湖上,我们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说了半天,人们还是全为自己打算,那些花钱的人,实在很冤枉。”
千手笑一笑,道:“冤枉什么?他们只不过花点银子,我们替他们除了眼中钉,肉中刺……”
斩情女接道:“换一句话似乎是更恰当一些。”
千手道:“换哪样一句话?”
斩情女道:“你们在铲除异已,却还收别人的银子,而且,收价奇高。”
千手笑一笑,道:“一个人,动脑筋去计算别人,自己又不敢光明正大的面对着强敌,却来雇杀手对付人家,这种人,就应该吃点苦头,何况,他只是花点钱罢了,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一点,有何不可。”
周千里冷冷说道:“千手兄,银子的事,我们听得很多了。”
千手接道:“那么周大侠想听听什么呢?”
周千里道:“听听你们来此的用心。”
千手道:“啊!”
周千里道:“除非,你们别有目的,否则,时间,对两位比我们还要宝贵。”
千手哈哈一笑道:“周大侠,我说半天,并非是完全没有用处的话,有些事,点到为止,周大侠应该明白才是。”
周千里道:“什么事?”
千手道:“我说那些话中,第一,说明了我们很有钱,第二,说明了我们的势力很庞大,第三,我也表示出来,不究既往,你们杀了我们很多人,过去的不再追究。”
周千里道:“哦,很宽大。”
千手道:“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周千里道:“但我不这是不明白。”
千手道:“你应该明白的,只要周大侠稍为用心想一想。”
周千里道:“我己我想过了,你还是明白他说吧。”
千手道:“好吧!既然周大侠打开了天窗,在下也只有说亮话,在下来此的第一用心,是想请诸位加盟黑剑门。”目光一掠斩情女接道:“尤其是你,你声誉坏,结仇多,除了黑剑门,天下没有你可以容身之处。”
斩情女道:“我没有依仗你们黑剑门,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抗拒你们,你们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千手道:“好!在下只是一个警告,听与不听,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语声一声,接道:“周大侠,包总镖头,敝门很欢迎两位加盟,在下,现在提出了正式邀请。”
周千里笑一笑道:“你好像在说废话,是吗?”
斩情女道:“千手,我们不答应,你们准备如何?”
包天成道:“我很奇怪,你们怎么会想到邀请我们加盟?”
千手笑一笑道:“三位问的事,我一件一件地回答,先回答周大侠的怀疑,我们不是说废话,而是很认真,我们希望诸位能加入黑剑门,才提出正式邀请,对黑剑门而言,那是给人的一种很难得荣耀……”
目光一掠斩情女,接道:“姑娘你问的事,在下有两个说明,答应了,我们就是好朋友,同属黑剑门下,不答应,那就势不两立,不杀你们,誓不罢休。”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彻头彻尾的,我想不出有一点新鲜的内容。”
千手的目光转注到包天成的脸上,道:“阁下问的最有意思。我们看上贵局的原因,主要是佩服阁下这点勇气,敝门很喜欢勇敢忠烈的人,所以我们请贵局加入本门。”
包天成道:“多承看重,但在下一点也没有光荣的感觉。”
千手道:“哦……看来三位都很顽强,兄弟这一次,算是白来的。”
包天成道:“好说,好说。”
千手缓缓站起身子,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告辞了。”
包天成站起身子,道:“千兄,就这么来去匆匆吗?”
千手道:“包总镖头有什么高见?”
包天成道:“在下觉得干兄既然来了,就该留下几招,给咱们开开眼界。”
千手道:“哦!还有什么?”
包天成道:“千兄能走,任凭自去如是千兄走不了,咱们很希望千兄能回答明们几个问题。”
千手回顾了一眼,道:“怎么会走不了呢?”
包天成淡淡一笑,道:“外面有很多的埋伏,只要你千兄一出门,就可能会遇上袭击。”
千手道:“哦!”
回顾了一眼,接道:“贵局中的精锐似都在此,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搓阻我们。”
斩情女道:“那是你的看法。阁下这千手之称,不知是姓名,不是绰号,但不论如何,你这千手之称必有来厉。”
千手笑一笑道:“我已经被你们搜去了身上的药物,空负千手之名了。”
斩情女冷冷说道:“阁下用不着客气,只看你那神气,就知道阁下是一位阴险的物。”
千手道:“斩情女,这里有不少人,但你的口齿最利,伤人最重。”
回顾了万刀一眼,接道:“走!咱们闯出去。”
万刀应了一声,举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想出手,但即被包天成出手拦阻。
看看包天成脸上的笑容,斩情妇愣住了。他好像有把握拦住千手、万刀一样。
所以,斩情妇未再出手。
包天成高声说道:“两位,如若自己感觉到支撑不住时,希望你早些退回来。”
千手点点头道:“我看这件事,不劳你阁一费心了。”
包天成道:“我只是说明白一些,听不听是阁下的事了。
千手道:“那正是在下的希望,见识一下你贵局中的高手。”
一拉万刀,两个迅快地冲了出去。
这时,周千里突然开口问道:“包兄你几时设下了埋伏,拦诸位他们?”
包天成道:“我没有派人埋伏,如果有这个打算,自然会和诸位商量。”
周千里道:“既然如此,你要他们闯出去,闯些什么呢?”
包大成道:“我想一定会有人把他们给挡回来。”
周千里道:“谁?”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心中突然一动,未再多问。原来,你忽然想到了高空雁。
突然问,传过来两声怪异的呼叫,千手、万刀,去得快,回来得的更快。
两个人面色惨白,步覆踉跄而来,退入了厅中。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两位,怎么又回来了?”
千手神情冷厉,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们,你们……”
斩情女接道:“我们怎么样?”
千手道:“你们设下了什么埋伏?”
斩情女道:“千兄,你最好自己想想,你是伤在人的手中呢?还是伤在什么埋伏手中?”
千手道:“伤在人的手中。”
斩情妇道:“这就是了,既是人出手伤了你,那又算什么埋伏呢?”
千手道:“那是什么人?”
斩情女冷冷说道:“千兄,你想,我们会不会告诉你?”
周千里道:“千兄,咱们之间,好像还打了一个赌,对吗?”
千手道:“不错。”
周千里道:“现在,阁下是不是认输了?”
千手道:“好像,不认也不行了。”
周千里道:“那么千兄,你希望我们应该怎么办?”
千手道:“好吧!他们想问什么,尽管请问就是了。”
周千里道:“第一件知道的事,希望你告诉我们,黑剑门的首脑人物是谁?”
千手道:“周大侠,我很想告诉你,不过,我实在不知道。”
周千里道:“好!那么咱们问第二件事,阁下一定清楚。”
干手道:“好!你请问。”
周千里道:“两位在黑剑门中,是什么身份?”
干手道:“你问我和万刀?”
周千里道:“对!
千手道:“我们是巡使身份。”
包天成道:“看来,你们组织很复杂,巡使是什么身份?”
千手道:“巡使就是哪里有问题,我们赶到哪里去。”
包天成道:“唉,目前你们很重视我们四海漂局。”
千手道:“不错,我们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挫折。”
包天道:“现在,除了两位之外,还有什么人赶到此地?”
千手道:“我们第一批,第二批还有人来,但来的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包天成道:“这话怎么说?”
千手道:“黑剑门行事,一向是隐秘得很。”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这么看来,咱们这一宝又押错了。”
千手道:“当世之中,能够赌过黑剑门的人,本就不可思议。”
周千里道:“当世之中,能够赌过黑剑门的人,本就不可思议。”
周千里道:“巡使在黑剑门中的身份如何?”
千手道:“不算低,只是不能参与整个的机要。”
周千里道:“不算低,只要不能参与整个的机要。”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你知道的实在有限了。”
千手道:“我们知道的本来不多,就算知道一些什么?也是限制于我们本身的范围之内。”
周千里道:“千手兄,我看你自己说吧!你知道好多,就说好多,完好了你就走。”
千手道:“我们以说,但你们是否相信呢?”
周千手道:“我和天成兄,都是久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你想想,如若你说的句句实话,我们自然能所得出来,那时,你自然可以走,如若你说的不是真话,那就很难说了。”
千手道:“好吧!黑剑门中早有很严密的防止门中人泄密措施,就算我畅言所知,也影响不了黑剑门。”
周千里道:“对我们,也是毫无用处。”
千手道:“这个很难说,我说的是真话,你们听得些什么?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保证了。”
周千里道:“哦!”
千手道:“我们巡使的身份,顾名思意,就是要每天在各处巡行,随时接到了命令,就立刻赶去。
令谕上,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作什么,这就是巡使。”
周千里道:“除此之外,你们就没有别的事了。”
千手道:“还有,我们每一年可能会开一次会……”
包天成接道:“在哪里?”
千手道:“不知道,事先谁也不知道,开会之前,我们就会接到一个通知,只要我们如期的赶到那里就是。”
包天成道:“你常年在江湖上走动,他们如何会找到你们。”
千手道:“我们不是随意走动,每一次行走的路线,都有黑剑门早先预定,所以,我们一直在黑剑门掌握之中。”
包天成道:“还有吗?”
千手道:“还有,也都是属私人的事,每一年,我们有两个月的假期,这两个月,黑剑门给了我们足够的银子,随我们到哪里去玩,两个月后,如期归队就是。”
包天成道:“你们不练武功?”
千手道:“常常自己找时间练,而且,每年月两个月的共练,还有人来考验我们,替我们安排练武的地方,作一个巡使,经常要保持武功的巅峰。”
包天成道:“考验你们,什么人去考验你们?”
包天成道:“你们可是黑剑门中训练的人?”
千手道:“那倒不是,我们不是出身黑剑门,但加入黑剑门之后,就受到黑剑门的节制了,而且,我们也得到了一点武功的指点。”
包天成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周大侠,你看看,咱们还要问些什么?”
周千里道:“让我们去吧。”
包天成一伸手,道:“两位请吧。”
千手道:“没有拦截、埋伏了?”
斩情女道:“咱们既然是放你们走,自然没有什么拦阻了。”
这一次,两个人果然很顺利地通过,离开四海镖局。
千手、万刀吃了很大的苦头,但他们还看到了一条忽隐忽现的人影。
周千里、万寿山道,只看到了两个人去了又回来,连人影也没有看到。
目睹两个人去远之后,周千里忍不住,问道、什么人出的手?”
斩情女道:“大概是高公子——”
笑一笑,接道:“两个人大概吃的苦头不小,本来,带面面孔的骄气,也消失殆尽了。”
周千里道:“我听老叫化子说过这个人,要不要去见见他。”
斩情女道:“不用了,他不喜说话,咱们见了他也是白见。”
周千里道:“姑娘,你见过他?”
斩情女道:“对!我见过他,他从来不说一句话。”
周千里道:“不说一句话,是不肯说,还是不能说?”
斩情女道:“好像,两样都有点关系。”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带我去看看他。”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周大侠,我不敢立刻答应,我要先和一个人商量、商量,两个时辰之后,我再回答周大侠。”
周千里点点头。
包天成笑道:“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千手、万刀吃了很大的苦头,咱们竟然看不出一点苗头。”
周千里道:“嗯!两个人内心中生出了畏惧,咱们虽然没有瞧到,但两个人吃的苦头很大。
斩情女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两人?”
周千里道:“这两个小子不简单,他们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还保持了很大的内劲,咱们真要收拾两个人,只怕得苦拼一场。”
斩情女点点头。
周千里道:“所以,不如放他们走!要他们把这一心惊散入黑剑门中,比留下他们两条命更有价值。”
斩情女道:“这倒是周大侠远谋深虑,胜过我们十倍。”
周千里却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千手、万刀在黑剑门户中的身份如何,武功是否是第一流的高手,但这两个人,绝不是简单人物,这也是我急于要见见高公子的原因。”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我去给你安排,尽快给你回音。”
周千里道:“好!有劳姑娘。”
斩情女叩动了屋门。
开门的是韩二,他早已得到主人的暗示,一躬身,把两人迎入了室中,很快地掩上了木门。
这些时日的磨练,韩二已可用手势和动作,和主人交谈一些事情。
高空雁坐在室中,脸上带着微笑,欠欠身,示意两人坐下。
斩情女见着了高空雁,比见着任何人都规矩,一躬身,才坐了下去。
周千里道:“老朽周千里,想向高兄请教一事。”
高空雁点头微笑,似乎已经领悟了周千里的语意。
周千里道:“高兄弟和江大同很熟识?”
高空雁点点头。
周千里道:“高兄弟也知道我周某人?”
高空雁又是点点头。
周千里道:“高兄弟,能不能告诉在下你的师承?”
高空雁摇摇头。
周千里一连提出了十几件事,高空雁都是以摇头或点头,代表答覆。
虽然是点头多,摇头少,但周千晨也觉得无法再谈下去。
站起身子,拱拱手,和斩情女一齐告退,并且邀约斩情女同到自己的住处。
周千里肃清斩情女落了座位,才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觉得这位高公子如何?”
斩情女道:“他口风很紧,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什么,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姑娘,你还看出什么没有?”
斩情女道:“难道老前辈有新的发现了?”
周千里道:“看这位高公子,不像一个哑巴。”
斩情女道:“如若他不是哑巴,却装作这么久不肯说话,那实在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问题就在这里了,他如不是天生的哑人,为什么不肯说话,或是为什么变成了哑人?”
斩情女道:“初见他时,我也是有此看法,但这些日子的证明的我看法错了,他确然不会说话。”
周千里道:“老朽并非是说他装作,而是就他的相貌而论,不是一个哑人,但他不肯说话,这中间就有很多的探讨之处了。”
斩情女道:“哦!周大侠的意思,可是说他为某一种原因,承诺,才不肯说话。”
周千里道:“这并非全无可能,只是不大,老朽觉得他不会说话一事,是属于后天的原因,并非与生具来。”
斩情女道:“这个人太完美了,才智、武功,无不高人一等,也许是遭到天灾,所以,才使他不会说话。”
周千里笑一笑道:“他是完美,老夫阅人多矣,但像高空雁那样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一阵步覆声响,打断了周千里未完之言。
斩情女道:“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韩二。”木门开处,韩二缓步行了进来。
斩情女说道:“高公子呢?”
韩二道:“他在打坐,在下特地抽空溜了出来,想和易姑娘、周大侠说几句话。”
斩情女道:“好!你请坐下,漫漫他说吧。”
她已知道了韩二原来的身份,但却没说破。
韩二似是在筹思措词,好半晌才说道:“是关于我家主人的事。”
斩情女道:“高公子?”
韩二道:“对!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两位,两位见识多,听闻也很丰富,希望能帮助我家主人。”
斩情女道:“高公子也需要人帮助?从未看过一个人武功像分那样高强,再说他的才智,也非我们帮助的地方?”
韩二叹息一声道:“有些事,武功无法解决,也不是才知可及好必须有经验,丰富的江湖经验,再说,我家主人,外柔内刚,性情孤做,也不愿意去求人帮助。”
斩情女道:“我们很愿意帮忙,全力以赴的帮忙,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帮他,他才会接受。”
韩二道:“我只说明情形,你们先找出帮他忙的办法,再想办法使他接受。”
千里道:“对!你说,他有什么困难的事?”
韩二道:“他有病,一种很重的病,而且大都是在每夜二更时分发作。”
斩情女呆了呆,道:“有这等事?”
韩二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每一次,他病势发作,全身就发高烧,满身大汗,有时候,人会晕过去,那时,他躺着,只要能接近他的人,都会很容易地伤害到他。”
斩情女道:“那是一种什么病?”
韩二道:“不知道,我从未听人说过。”
周千里道:“发作一次,要多少时间?”
韩二道:“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
周千里道:“每天都发作吗?”
韩二道:“好像连几天之后,就会变成隔日发作,大约的估算下来,十日之中,总有八日在患病。”
周千里道:“患病之前,可有征象可寻?”
韩二道:“没有,至少我看不出来。”
斩情女道:“每次发作,都在一定时间。”
韩二道:“不是太准确,但大约的时间,总在一更和三更之间。”
斩情女道:“发作之初,什么样子?”
韩二道:“展转床上,似是非常痛苦。”
斩情女道:“他吃过药没有?”
韩二道:“过去,好像吃过,但近日没有见么服用过。”
一抱拳,接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两位可以商量一下,找出个方法来,但希望别再告诉别人。”
斩情女道:“我们会小心,你先回去吧!我和周大侠研商一下。”
那韩二应了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斩情女望着韩二背影,脸上是一片茫然,缓缓说道:“想不到啊!他竟有这种奇怪的暗疾,无怪他不愿意和别人大接近了。”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上走了几十年,从来滑听说地这么奇怪的病!发作时辰,每日相同,但有时也有隔日,这算是什么病呢?”
斩情女道:“他这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奇怪的是,这种病竟然不影响他的武功。”
周千里道:“千手、万刀,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但他却能在不现身的情形之下,整得他们服服贴贴,这人真不简单……”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易姑娘,不论这病情,是否已经影响到他的武功,但既然是病,就得医治,何况,他展转床第,痛苦莫名。”
斩情女道:“周大侠,你对医道是否有些造诣。”
周千里道:“走江湖,多少总要懂一点普通的医道,外伤、内伤的疗救之法,但像高公子那样的疑难杂症,只怕就不是我这点医道,所能解决了。”
斩情女道:“天下名医,只有一个,或可能治疗这位高公子的怪病。”
周千里道:“什么人?”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这个人的医道,据说是精湛异常,但他的为人,却是不敢恭维,在下和他素无来往。”
斩情女道:“就周大侠的身份来看,那狗肉郎中,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周千里道:“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名誉很坏,他身怀绝世医术,但却从来不肯轻易为人医病。”
斩情女道:“这个传说不错,他缺少医德,不肯轻易为人医病,除此之外,周大侠,还听到全些什么恶迹?”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你这一问,倒是给我向住了,江湖上盛传他不是好人,这一点武林公认,但人真正的劣迹,却是很少听到。”
斩情女道:“周大侠,贱妾和狗肉郎中很熟。”
周千里道:“哦!姑娘对他的看法如何?”
斩情女道:“我也是声名狼藉的人,谈不上什么看法,只是,我对他的为人很清楚,我只能说说他的为人。”
周千里道:“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他医道虽然很好,但却不肯轻易为人治病,他自己有一个衡量人的标准尺度,好,坏人,在他内心中自成一栽,他认为好的人,全以赴,他认为是坏人,就算你死在他的面前,他也袖手不问。”
周千里皱皱眉头,道:“哦!
斩情女道:“周大侠,这样的人,算不算很坏的人呢?”
周千里道:“姑娘请再说下去。”
斩情女道:“他酷嗜狗肉,又好酒,衣不蔽体,活像一个叫化子,竹杖药箱,飘零天涯,也很象落魄江湖的卖药郎中。”
周千里道:“只是如此吗?”
斩情女道:“最坏的是,他有一身内外兼修的武功,所以,不愿意吃亏,但他能作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招惹了他,那就没有个完,绝不罢休。”
周千里道:“就只有这些吗?”
斩情女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不知周大侠还听到了些什么?”
周千里道:“听说他杀了不少的人。”
斩情女道:“杀人的事,我倒没有见过,不过,他气量不大,倒是不错。”
周千里道:“他是不是很冷僻。”
斩情女道:“不错,他不善交友,不愿和人来往,但如一旦相交,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周千里道:“他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个毛病,又为什么不肯改过呢?”
斩情女道:“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他天生这么一个性格……”
突然停下不言,凝目沉思。
周千里知道她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也不惊扰。
斩情女思索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好像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了那副样子。”
周千里道:“姑娘没有问问他吗?”
斩情女道:“问过,池不肯说。”
周千里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斩情女道:“不知道,我也曾问过他,但他却说,让我叫他狗内郎中就好,他的名字,和他的心,早就死了,现在活的只是一个躯体,所以每天都要吃狗肉,喝老酒。”
周千里道:“姑娘,能不能找到他,请他替高公子看看病呢?”
斩情女道:“只要见到他之面,我就有把握请他替高公子看病,但现在找他,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这就难说了,除非他在徐州,还有找到他的一点机会之外,他如不在此地,找他就太渺茫了。”
斩情女道:“他在这里机会很大。”
周千里道:“哦,难道他是一个很喜欢赶热闹的人。”
斩情女道:“不是!但他很关心我,我想,黑剑门对付我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周千里道:“不错。”
斩情女道:“只要狗肉郎中知道我在徐州,他一定会赶来。”
周千里道:“姑娘有所握吗?”
斩情女道:“有把握。”
周千里道:“他既然到了徐州,为什么不来这里找你。”
斩情女道:“他如果肯来这里找我,他就不是狗肉郎中了。”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知道他听得不太明白,但他却又不便开口多问。只好哦了一声,所以,立刻接着说道:“他只要知道我安全就行了,而且,这里人手很多,他自然用不着再出面了。”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他可能就在这四海镖局的附近了。”
斩情女道:“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周千里道:“名无幸至,现在,我才觉得姑娘实在不简单。”
斩情女道:“其实说穿了,也就没有什么,在江湖上走动的女人太少,人人都有三分好奇,因此,对女人就多了几分忍让。”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这个人,虽然心如枯井,但枯井也可能再会生波,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所以,一切他都控制得很好。”
周千里道:“姑娘这么一解释,我就有点明白了。”
斩情女道:“我相信,他已到了徐州,问题是如何找他。”
周千里道:“这法子还要姑娘想了。”
斩情女道:“最好是让他找我,那就要把我置之险地。”
周千里道:“姑娘可说得明白一些。”
斩情女道:“劈如说,我和四海镖局闹得不好,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周千里道:“这太危险了。”
斩情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虽然冒险一些,但很可能找到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虽然你愿意冒险一些,但也未必能找得到他,这个办法,不太好。”
斩情女道:“除此之外,小妹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周千里道:“姑娘,狗肉郎中真的是很关心你吗?”
斩情女道:“是!”
周千里道:“如若他知道你受了伤,是不是会来见你?”
斩情女道:“他知道了,十之八九要来。”
周千里有些为难地笑一笑,道:“君子欺之以方,不过,欺骗的用意,却很善良……”
斩情女道:“我有些明白了,你要我装作受伤?”
周千里道:“在下正是这个主意。”
斩情女道:“这办法。也倒是不错,问题是如何把这消息传出去。”
周千里道:“姑娘,事情虽急,但也不能大过草率,这要找机会,一个适当的机会,才可以装作。”
斩情女道:“这个,我明白。”
周千里道:“高空雁身得之病,似是已有年矣,大概三五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斩情女点点头,道:“高公子的事,虽不太急,但咱们居守在这四海镖局一隅之地也不是长久之策。周大侠是不是别有打算呢?”
周千里道:“这要看老叫化子那边的进展,不过,就我的看法,这地方,咱们至少还得停上个十天八大的样子,这个时峙之局,还要僵持一段时日。”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老前辈,黑剑门不甘心,不知道还有多少花佯耍出来,咱们随时都可能遇上恶战,应该保持相当的体能,老前辈一宵未眠,我告辞了。”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斩情女立刻盘坐调息。
坐息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光了。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想想这半日过得很安静,但到天黑人夜,又不知黑剑门安排些什么攻势。
起身稍坐梳洗,行人镖局大厅。
这时,包天成等,都已经聚集在大厅之旧。
这是每日一度的聚会,借这一餐晚饭,研商对付黑剑门的方法。
这一次,参加的人很多,四海镖局中,八金、包天成、王荣、吴恒、周千里、万寿山、林成方等都到了。
斩情女缓步行人了大厅之中,躬身一礼道:“贱妾晚来一步,有劳诸位久候。”
包天成站起身子,笑道:“姑娘请坐,咱们也是刚刚到不久。”
周千里笑一笑,道:“在下和包总镖头,适才亲自到镖局查看了一下,竟然未发觉一个可疑的人。”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很狡猾,他们隐蔽的很好。”
包天成道:“这个,在下和周大侠也想到了,因为,我召去了局里十几个趟子手,他们都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左邻右舍,有不少相识之人,由他们出面打听了一下。”
斩情女道:“打听到什么没有?”
包天成道:“左右居民们,也都很清楚在这里的情形,他们虽然不知道黑剑门,但却晓得一批江湖人,在和我们镖局的人拼杀。”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的人,是不是一下撤走了?”
包天成道:“对……表面上看来,这里是一片平静,事实上,黑剑门在镖局四周,安排了不少的杀手,今日中竿时分,全数撤走了。”
斩情女道:“有这等事?”
包天成道:“对!在下和周大侠,也谈论了很久,但却一直无法想出一个很好的原因,所以,借这一次晚餐,大家研商一番,黑剑门的用心何在!”
林成方道:“他们白天撤走,也可能在夜晚时间赶回来。”
包天成道:“这一方面,我也要他们打听过了,据说,这儿日中,他们都一直留在这里,今天午时左右,才忽然全部撤走。”
林成方道:“那是说他们暂时放弃了对付四海镖局了。”
包天成道:“这就是在下觉得奇怪不解的地方,要请诸位来仔细地研商一下。”
斩情女道:“判断他的用心,相当的困难了,不过,我觉得咱们不用判断他们要干什么?重要的是,咱们要如何对付?”
包天成道:“对!这才是中肯之言,咱们如实安排对付他们,用不着管他们如何撤走了。”
周千里道:“这一点,我和包总镖头谈过了,我们已派了十几个趟子手,扮作居民、藏干居家,另外派出一暗哨,有什么动静,立刻就发出暗号。”
包天成道:“我一直担心,他们别有诡计,譬如说,准备放火。”
万寿山点点头,道:“黑剑门绝不甘心就此认输,所以,他们很可能别有阴谋,放火也是可虎的问题之一。”
包天成点点头,道:“这一点很可怕,老实说,烧了四海镖局的房屋,倒是无所谓,但如波及到周围居众,那就是一桩很大的憾事了。”
周千里道:“照咱们目前的部署,大概还不致于全无所党的被他们放了火,所以,这一点,也不用太过担心……”
目光转向斩情女的身上,接道:“姑娘,倒是咱们之间商讨的一件事,恐怕要更改一下计划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如若黑剑门忽然停止了攻击,这法子倒是不便再用。”
周千里道:“所以,这得姑娘想一个法子。”
斩情女道:“只有一个办法,我出去找他。”
周千里道:“那可能会遇上黑剑门的狙杀。”
斩情女道:“我这大半生岁月,都在阴恶的风浪中渡过,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是家常便饭。”
周千里道:“姑娘未到之前,我们也商量过这件事,所以,准备在姑娘的身侧,安排一两人,便于保护。”
斩情女道:“什么人?”
周千里道:“林少兄一个……”
斩情女顺顾了林成方一眼,无阴温柔他说道:“每一次,都劳林兄相助,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表示了接受的意思。
林成方笑一笑,没有说话。
周千里道:“还有一个,就是区区在下。”
斩情女道:“这个我如何担当得起道:“周大侠肯屈驾,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有一件事,贱妾必须先要说明。”
周千里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很擅易容之术,他来徐州,未必仍以本来面目出现,他如不肯开口,就算我和他对面相逢,也是无法认得出来。”
周千里道:“这一点,我也想到,所以,林少兄和我,都得改分一下。”
斩情女道:“那岂不是太过委屈两位?”
周千里道:“不要紧,以姑娘之能,是可以应付任何紧急事情,我和林世兄,听姑娘的招呼,再行举动就是。”
周千里道:“姑娘,咱们要办事情,用不着有这样多的顾虑。”
斩情女道:“好!周大侠如此吩咐,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千里道:“姑娘同意了,咱们就这么办吧!”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请改装吧!咱们立刻就走。”
周千里道:“姑娘呢?”
斩情女道:“我就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只有这样,才可以遇上危险,也许能引他出面。”
林成方道:“如是姑娘遇上什么危险,是不是要咱们出手相助呢?”
斩情女道:“这就是咱们要配合的地方,我如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危险,你们最好不要出手,我需要两位帮忙时,自然向两位求援。”
林成方道:“好!咱们就这样约定。”起身而去。
三个人分两批,离开了四海镖局。
斩情女薄施脂粉,淡扫娥眉,穿一身紫色劲装,看上去十分俏丽动人。
包天成一皱眉头,笑道:“姑娘,这打扮太过俏丽了吧,只怕……”
只怕什么,包天成没有再说下去。
斩情女却接了,道:“太危险了一些,是吗?”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不错。”
斩情女道:“但也十分醒目,有很多场合中,他们一眼就可看到我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姑娘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斩情女道:“我明白,多谢总镖头一番好意了。”
回顾了周千里和林成方时,早已不见了两人。
包天成低声道:“他们已经去了。”
斩情女道:“他们穿着什么样子?”
包天成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斩情女道:“那我如何找他们?”
包天成道:“用不着姑娘找他们,他们自会追行在姑娘左右,姑娘请放心吧!”
斩情女点点头,缓步行出了四海镖局。
她实在很俏丽,更难得的是,那行走之间的那种风情,只引得镖局人人注目,谁都想多看两眼。
斩情女见过的市面大多了,她虽然想极力向善,但他举步行走之间,仍然无法改变那种天然的风情。
那是久厉江湖磨练出来的习惯,一种天贼美女的风情。
斩情女带着一抹微笑,缓步出了大门。
徐州府暗流汹涌搏杀得十分激烈,但大街上仍然十分平静。
斩情女目光流动,竟然没有看到周千里和林成方。
这就使斩情女十分放心,暗暗忖道:“原来周大侠也是易容能手。
她知道林成方易容的手法不好。
行过了一条大街,到了个酒店前面。
那是距离四海镖局最近的一家酒店。
斩情女略一犹豫,举步行了进去。
这酒店不大,但生意很好。
斩情女步入了酒店之中,立刻发觉了这酒店中的人物很杂。
酒客不多,但大都是经过伪装改扮的人。
他们都把自己改装得很平凡,尽量使自己像个贩夫走卒一样。
但这些改装,瞒不过见多识广的斩情女。
斩情女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斩情女。
其实,她的美艳动人的形貌,也早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斩情女行到了一张桌位上坐了下来,道:“店伙计!”
店小二就站在她的身边,不过,那店小二似乎是为她的美色所吸引,忘记了招呼她。
听了斩情女的喝叫,店小二才如梦初醒,道:“姑娘,你要吃点什么?”
斩情女道:“四个菜,一壶酒,两双杯筷,两碗面。”
店小二就在找机会能和斩情女多说几句话,开言嘻嘻一笑道:“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要两套杯筷。”
斩情女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人?”
店小二笑一笑道:“我知道,姑娘和朋友有约,那位朋友还没有来?”
斩情女道:“嗯!你说的不错,叫酒菜去吧!”
她的和蔼,给了那店小二很大的勇气,竟又接口说道:“姑娘你等的那一位是男的,还是女的?”
斩情女笑道:“难道这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吗?”
店小二道:“这个自然不用了,你坐着我给你叫酒菜。”
斩情女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向四周抛了一个眼风,立时引起了一室骚动。
那仲风情,那种媚态,使得全场中酒客侧目,一千卜都看得心头乱跳。
酒客骚动,但斩情女,却缓缓低下了头,似乎有无限羞意。
这就更动人,看得人唾涎欲滴。
她本有着很动人的身材,天赋条件,再加上后天的表现才慧,喜、羞神态,被她表演的无微不至。入木三分。
室中的酒客看得大都愣在了那里。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哈着腰,露出一口黄牙,道:“姑娘你请用酒饭。”
实在用不着多讲这一句话的,但斩情女低着头那一股羞意实在很动人,店伙计也看得心头冒震荡,无话找话说。
斩情女缓级抬起了头,望了店小二一眼,道:“放那里罢。”
店小二放下酒来,又接口说道:“姑娘,酒是热的。”
斩情女道:“知道啦!”
店小二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只好转身而去。
斩情女斟了一杯酒,准备就唇,突然感到一股暗劲疾涌而至。
她希望的就是这一点事故。
手中的酒杯霍然飞开,摔落在空地上。
紧接着应该有人过来,但那股暗劲,击落了酒杯之后,竟然再无动静。
斩情女目光转动,向暗劲袭来之处望去。
那方位上有三张木桌,每一桌上,都坐着一个中年汉子。
斩情女无法分辩暗劲是何处所发。
正感为难之间,忽听蓬然一声大震,另一个方位上,忽然站了一个方中长衫的中年人。
他一掌击在木桌上,震得桌子上杯筷乱飞,盘子中的菜汤,也溅飞了一桌。
斩情女斜眼看去,只见那人留着五络长髯,两边长眉斜飞入鬓。
看气质,倒颇有个读书人的味道,只是瘦了一些,嘴唇太薄了一些,给一种冷酷寡情的感觉。
只听他朗朗说道:“人家一个大姑娘家,你们竟然这佯欺侮她,还有一点男人气质吗?”
他口中喝叫,也向斩情女打量的同方向望去。
他好象也无法肯定是哪个人出的手,但从那酒杯摔落的方面上,判断出手的方位。
那一排三个人,也很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一个人接口。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样象缩头乌龟一样,算什么男人。”
大概是他骂得太难听了,有人接上了口,道,你这人鸡猫子的喊叫,吵个什么劲呢?”
说话的是坐在中间桌子的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人,不瘦不胖,右脸上有一个两寸多长的长刀疤。
中年文士双止神光如电,逼住在那刀疤汉子的脸上,冷笑一声,道:“是你出手,击落了那姑娘手中的酒杯。对吗?”
那刀疤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位姑娘是你姑奶奶,还是你的姑妈?你们这个样子喜欢接口啊!”
中年文士怒道:“粗人,粗人,说起来,刺耳得很……”
刀疤汉子接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文明。”
中年文士道:“这么说来,你承认那酒杯是你击落的了。”
刀疤汉子道:“老子认不认都是一个样,你有什么意见?”
中年文士道:“欺侮一个妇道人家,你不觉得惭愧?”
刀疤汉子道:“惭愧不该是我,应该是你们。”
这店中坐了有十六七个人,除了两张桌子,是坐着两个人对饮之外,其余的都是每桌坐一个人。
中年文士高声说道:“大家看看,这还成什么世界,哪里还有一个理字,这种强横霸道的人,还敢如此嚣张。”
他似是极力想拨起一场纷争,让别人也和刀疤汉子造成冲突。
只可惜,没人肯上这个当。
那刀疤汉子冷笑一声道:“别民说拣好听的说,你上子如果有种,就过去喝了那一壶酒。”
斩情女默默地坐着,听两人吵着,一动也不动。
好象人家不是为她吵的。
中年文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那壶酒是人家姑娘叫的,我就算要喝,也得人家姑娘同意啊”
刀疤汉子道:“我赔她,你只要敢喝了那壶酒,我就卖十壶赔给她。”
中年文士道:“荒唐、难道那壶酒……”
刀疤汉子道:“我说那壶酒中放的有毒药,你如不信,你就喝它两杯试试。”
中年文士道:“阁下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信口雌黄……”
刀疤汉子道:“阁下文质彬彬,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衣冠禽兽,你们酒中下毒,要加害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却偏偏又不肯承认,难道,这也算男子汉的行径吗?”
中年文士冷冷道:“瞧瞧你脸上那个刀疤,瞧瞧那副德行,怎么看,你也不像一个好人,所以,我觉得,你有些不知道轻重,不知道高低,有着一种江湖上混混儿的赖皮味道。”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骂人的气度,使它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骂得人过难听。
刀疤汉子忽然离开了座位,快步行到了斩情女的身侧,冷冷说道:“你过来,咱们对喝一杯药酒,老子陪你,你小子如若没有种,那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中年文士在众目睽睽之下,似是无法交代,也只好离开座位,缓缓行了过去。
一场热闹好戏,即将上演,只引得大厅中人个个凝目注视。
中年文士行到了斩情女桌位之前,和那刀疤汉子对面而立。
但坐在一侧的斩情女,却好象没有事的人一样,垂着头,眼皮也不抬一下。
刀疤汉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伸手端起一个酒杯,摆在桌子上,然后,倒了一杯酒,道:“阁下,这里有两杯酒,咱们每人喝一杯……”
中年文士接道:“如若这酒中没有毒呢?”
刀疤汉道:“如若没有毒,那你老兄就沾光了。”
中年文士道:“怎么说?”
刀疤大汉道:“如若这酒中没有毒,在下就立刻自绝一死。”
中年文士道:“如果这酒中有毒呢?”
刀疤大汉道:“如是酒中有毒,在下就陪你中毒而死,你死了我陪着你,不管是否有毒,我都是死定了,来!咱们喝一杯。”
端起面前的酒杯。
中年文士无可奈何地也端起酒杯;道:“好!咱们干一杯。”
刀疤大汉举杯就唇,道:“咱们同时喝下去。
中年文士道:“好!”
也举杯就唇。
刀疤大汉一张嘴,一杯酒下了肚,那中年文士却把手中一杯酒,又放回到了木案上。
全场中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刀疤汉的脸上,要看他她何应付这件事。
斩情女抬起了头,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道:“你没有喝?”
这瞬间,把所有的目光,又引入那中年文士的身上。
刀疤大汉伸手指着那中年文士,说道:“你,你这人怎么说了不算。”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你老兄,喝得大急了一些,在下还未来得及喝下去。”
刀疤大汉怒道:“幸好这酒中没有毒,如是有毒,我死得岂不是太冤了。”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道:“我说什么?”
刀疤大汉道:“我说酒中无毒,……”
不用中年文士再开口,任何人都从他脸上瞧出这酒中早已经下了毒。
因为,他脸上是一片讶异神情。
等了良好,仍不见那刀疤大汉毒性发作,中年文士才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酒中真的无毒。”
刀疤大汉道:“这话怎么说?”
中年文士道:“如真有毒你应该毒性发作而死了。”
刀疤大汉道:“你虽然很奸诈,但却没有害到我。”
中年文士道:“不!你还是要死。”
刀疤大汉道:“为什么?”
中年文士道:“你还记得咱们打赌的事吧?”
刀疤大汉道:“不错,我记得有这么回事。”
中年文士道:“你说过,酒中如是无毒,你就自刎而死,对吧?”
刀疤大汉道:“对啊!我是这么说过。”
中年文士道:“现在,已经证明了这酒中无毒,对吗?”
刀疤大汉道:“是!”
中年文士道:“现在你是不是该自绝一死了?”
刀疤大汉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正在为自己庆幸,你没有喝下那杯酒,否则,在下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中年文士道:“如若我现在喝下这杯酒呢?”
刀疤大汉道:“那自然不算了。”
中年文士道:“为什么?”
刀疤大汉道:“那时间,酒中是否有毒,咱们大家都不知道,你现知道没有毒了,喝下这杯酒,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中年文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到咽喉,中年文士立刻脸色大变道:“你小子骗了我,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刀疤大汉道:“你是说这酒中有毒!”
中年文士道:“毒,毒,一种要人性命的毒。”
刀疤大汉忽然纵声而笑,接道:“这就有些奇怪了,如若这酒中有毒,在下喝了一口,为什么竟然不会中毒呢?”
中年文士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色,口中大急,道:“你,你怎么不怕酒中有毒?”
斩情女转头望了刀疤大汉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一句话。
中年文士道:“你有解药?”
刀疤大汉笑一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是不是有些心里作崇,这酒中,哪里有毒。”
中年文士大声叫道:“有毒,有毒,你为什么不会中毒,快些帮助……我……”
说到我字,人已不支,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这是一阵的工夫,那中年文士,已经胸色铁青,口鼻涌血气绝而逝。
刀疤大汉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冷笑一声,道:“他一定自已被自己骇殆了,这酒中明明没有毒啊!”
他早手拿起酒壶,大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急急站了起来,紧跟在那刀疤汉子的身后向前行去。
但人影闪动,四五个人,突然飞跃到门口之处,拦住了去路。
刀疤汉子停住了脚步,笑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拦在门口的竟然都是这酒店中的店伙计。
敢情这座酒店,都已被黑剑门所控制。
斩情女也停下了脚步,始终和那刀疤大汉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拦在门口的一共是五个店伙计,居中一个人,似乎是这五个人中的首脑。
只见他抬起右手,指指刀疤大汉,道:“你老兄要把酒拿走?”
刀疤大汉笑道:“诸位原来是为了这把酒壶。”
缓缓把酒递了过去。
那居中的伙计,一歪嘴,另一个店伙计却伸手接了过去。
但闻一声惨叫,那接着酒壶的大汉,突然倒了下去。
紧接着另外四个店伙计,像是受到什么感染,也跟着倒了下去。
刀疤大汉放下了酒壶,举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也紧随着那刀疤大汉,行出了店门。
刀疤大汉加快了速度,斩情女也快步急追,紧追在他身后,行过了一道街口。
突然一提真气,斩情女追上了那刀疤大汉,道:“跟着我,他们人手太多,缠上了,也是麻烦得很。”身子一转,折人一道小巷之中。
那刀疤大汉略一犹豫,跟了过去。
小巷尽处,是一座民房。
斩情女直行而入。
这座民房,也是四海镖局的产业,斩情女一进门,就发觉了王荣、包天成、阴阳双剑,带了七信人,守在这座民房之中。
斩情女直入大厅,才停下脚步回顾一笑道:“狗肉郎中,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那刀疤大汉似是想否认,但沉吟了一阵,道:“小丫头,这是不是你的圈套?”
斩情女道:“大夫,我有事要见你,不用点小机,如何能见到你。”
刀疤大汉道:“这倒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看样子,活得很快乐,找我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斩情女道:“大夫,拿下你的面具,我要替你引见一位朋友。”
刀疤大汉道:“一位朋友,你知道我狗肉郎中,一向不喜欢交朋友。”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斩情女道:“这个朋友,和一般的朋友不同。”
狗肉郎中道:“什么样子的朋友?”
斩情女道:“他是当今江湖上,人人尊重的大侠!”
狗肉郎中道:“铁笔周千里。”
只听一阵朗朗的笑声,传了进来,道:“正是兄弟。”
周千里已经改回了本来面目,一袭蓝衫,由后门而入。
斩情女道:“周大侠认识他,那就用不着我引见了。”
周千里一抱拳,笑道:“适才在酒店之中,看到了大夫精彩的表演,真是戏耍群鬼,大快人心。”
人的名,树的影,周千里的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了,狗肉郎中虽然孤傲,但也不便对这位名重武林的侠士失礼,急急一躬身,道:“不敢,不敢,郎中被荡惯了,一向不拘小节。”
周千里道:“大夫,可否见千真实姓名,也好便予称呼。”
狗肉郎中道:“郎中不用姓名久矣!你一定要叫,就叫我苟先生吧!”
周千里道:“苟大夫……”
狗肉郎中接道:“小丫头,你要我见见周大侠,我已经见过,我这就要告辞了。”
周千里道:“大夫,请留驾一日,兄弟还有事相求。”
狗肉郎中冷笑一声道:“周在侠誉满天下,怎会有事要狗肉郎中帮忙?”
周千里道:“周某人不过是被江湖上一些朋友抬爱,但如是身怀真才实学的人,绝不会求此虚名,你苟兄,就是隐迹风尘的神知、奇人。”
这几句话,如是出自一般人的口中,那自然不算什么,但出自周千里的口,份量就大在夺不同了,狗肉郎中,虽然不是尚虚浮的人,也听得十分开心,笑一笑,道:“周大侠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兄弟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周千里道:“咱们发觉了一种怪病,而且,有病之人,又不愿说出口来,咱们又不便出面揭穿……”
狗肉郎中接道:“讳疾忌医,天下有不少这样的人。”
周千里道:“所以,只有劳动大驾,想法子,到那里住几天,暗中观察,希望能够找出他的病因,予以疗救。”
狗肉郎中,道:“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病?”
斩情女低声道:“他是一个哑巴!”
狗肉郎中道:“哑巴!天生的,还是后天受伤所致?”
斩情女道:“这个不清楚,但我们看他的人,绝不象一个哑巴。”
狗肉郎中道:“哦!”
斩情女道:“这就要劳驾你到四海镖局住几天了。”
狗肉郎中点点头。
斩情女道:“还要你受点委屈。”
狗肉郎中道:“什么委屈?”
斩情女道:“我们不能告诉你他,说你是一位名医……”
狗肉郎中接道:“这个不要紧,我本来就不是名医。”
斩情女道:“你急什么呀,听我把说话说清楚啊!”
狗肉郎中道:“好!你说。”
斩情女道:“我们不想让他知道,请了一个大夫替他看病。”
狗肉郎中道:“你不让他知道,这个病如何看法?”
斩情女道:“这就是委屈你的原因,你要装作一个不起眼的人,在暗中观察,看看能不能有医治之望,除了他本人之外,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帮你。”
狗肉郎中道:“看病要这么一个看法,大概世上从未有过。”
斩情女道:“我不答应。”
狗肉郎中道:“很刺激,很有味,再说我不答应,你这丫头也不会放过我。
斩情女一躬身,道:“贱妾怎敢?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狗肉郎中道:“你出来,在酒店中早了这么大凶险,就是为了那人的病?”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说我是来找你的?”
狗肉郎中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千里兄,走!兄弟要到四海镖局瞧瞧,咱们先喝一壶去。”
周千里只瞧得心中暗笑,忖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来,斩情女似乎是吃定了狗肉郎中。
心中念转,人却转起了身子,道:“好!兄弟奉陪。”
斩情女突然站了起来,道:“慢着。”
狗肉郎中怔了一怔,道:“你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我只是想奉告一件事?”
狗肉郎中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没有狗肉吃。”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有酒有肉就行,不一定要吃狗肉。”
周千里心中本来还在发愁,他既然号称狗肉郎中,必须是极嗜狗肉,等一会是不是要弄一碗狗肉招待他。
但这为难之事,却被斩情女一言解去。
这女人不但处事很周密,而且,也有着善解人意的感觉。
周千里心中的苦恼、困扰,却被她一言解除。
狗肉郎中和周千里急急先行,回到了四海镖局。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一次很顺利调想不到他早已经来了。”
包天成心中暗道:“这女人年纪不大,但却有一种很特殊的对人才能。”
不论她处理任何事务,都似是有着一种很简明的办法。
这办法,又常常都是一种很有效的办法。
等到斩情女回四海镖局时,只有周千里在厅中。
皱皱眉头,斩情女低声说道:“狗肉郎中呢?”
同千里道:“他性了很急,在路上就一直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大略告诉了他,到了四海镖局中,他就迫不及等地换了一身衣服去了。”
斩情女道:“到哪里去了?”
周千里道:“大概是到高公子住的地方吧?”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希望不要弄出了什么误会才好。”
周千里道:“大概不会,我看他很小心,何况,他又穿着镖局趟子手的衣服。”
这时,林成方恢复了本来面目,缓步行了进来。
斩情女道:“你到哪里去了?”
林成方道:“在下和周大侠,适才一直追随左右,刚刚吗?更衣去了。”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林兄见过了狗肉郎中?”
林成方道:“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可惜,他那绝学医术,竟然埋没在人间……”
斩情女接道:“他面恶心善,表面冷酷,我看他虽一代巨医,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林成方道:“他有病?”
斩情女道:“我看他疯疯颠颠,有时明想救人,却又偏偏不肯伸手,不是有病是什么?”
林成方道:“他有什么病呢?”
斩情女道:“心病,那不是药物可以医治的病。”
林成方道:“他忽冷忽热,是有点不大正常。”
斩情女道:“我看他心中有一个死结,锁住了他万干的愁绪谁能解开他心中之结,必可使一代名医甘露普施。”
林成方道:“但不知他的医术,能否救得高空雁的哑疾。”
斩情女道:“唉!这江湖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狗肉郎中隐技自珍,不肯替人看病,高公子,人间祥磷,却偏偏有那多暗疾。”
林成方道:“但愿古人天相,狗肉郎中能疗好他的瘤疾。”
周千里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林成方也跟着站了起来。
斩情女道:“周大侠,林兄,请留步片刻,听我一百。”
林成方道:“你不去……”
斩情女道:“两位最好也别去。”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想那公下,是何等佯人物,咱们如若全行了过去岂不引起他的疑心。”
周千里道:“对!”
斩情女道:“所以,晚辈觉得,如其查看,不如咱们坐候那狗肉郎中的消息……”
放低了声音,接道:“高公子夜间当会病势发作,无法助阵,这就是四海镖局忽然会有人侵入的原因。”
林成方道:“对!咱们保护四海镖局,他是出力最多的一个。”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知道了,就应该更小心从事,不可大意。”
周千里点点头,道:“这些武林新锐都不错,再加上四海镖局里镖师的老练,双方似乎是配合得很好,就算黑剑门,真的有所行动,大概都还可应付。”
斩情女道:“目下四海镖局的实力实在十分强大,但黑剑门也知道,他们调不到足够的高手,可能不会来,如是来,那必然是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周千里点点头,道:“就目下的情势推想,黑剑门似乎是也有些调度不开,他们有很多的人,但却一直守在四周,不敢再向四海镖局进攻。”
斩情女道:“目下的情形,好象是他们确也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不过,我的想法是,他们并非晕没有人手,而是,他们由人手,有些调度不开。”
周千里道:“这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沉寂,我想他们一旦发刀时,定然是十分凌厉,所以,我们也应该准备一下。”
斩情女道:“准备什么?”
周千里道:“准备一场很惨厉的格杀。”
斩情女道:“这段日子,还有多少时间?”
周千里道:“这段日子,只怕很快就会到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呢?”
周千里道:“在下得到了老叫化子的一个通知。”
斩情女道:“说些什么?”
周千里道:“他说,好像是几次都遇上黑剑门中的人,但黑剑门中人,都似是有意避开。”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老叫化子在信上说,他虽然有敢说,那一定是黑剑门中人,但十之八九,大概是不会错了。”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咱们的人手很强了。”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呢?”
周千里道:“我认为他们有意地避开不和我们交手。”
斩情女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他们要把人物调到这里来。”
斩情女道:“对付我们?”
周千里道:“是……所以,我觉得,决战就迫在眉睫。”
斩情女道:“周大侠,既有了这个消息,咱们应未雨绸缨。”
周千里道:“所以,咱们要尽快医好高空雁的病。”
斩情女道:“周大侠,是否准备,把江大侠等一批人物调过来。”
周千里道:“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斩情女道:“周大侠为什么还不把他们调过来,大家前后夹击,决一死战。”
周千里道:“我推想黑剑门,不会倾巢来犯,而且,他们能避开老叫化子他们那一伙人,证明了,他们的耳目,仍然比我们灵敏。”
斩情女道:“对!”
周千里道:“所以,不能要老叫化子带人来此。”
林成方道:“看目下的情形,黑剑门对我们,似乎是有一种恨之如骨的感觉,必要把我们杀了才甘心。”
周千里道:“他们对咱们恨得越深,对咱们越是有利。”
斩情女道:“黑剑门在江湖上所以能够无往不胜,因为他们处事一向冷静,冷静就能掌握到最有利的时机,但他们一冒火,就很可能乱了章法,那就对我们有利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对我们发动过几次攻势之后,忽然沉寂下来,但镖局之外,仍然满布他们的人,那说明了他们在等待,等援手到来之后,全力一击。”
周千里道:“就目下咱们聚集在这里的实力,老实说相当的庞大,尤其是,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门户,武功也不相同,对方无法预先安排克制我们武功的手段,如高公子病势能好,咱们的实力,可能又增强很多。”
林成方道:“这个人难测高深,事实上已到了超越我们极多的境界。”
周千里道:“若能如此,那是极好,不过,嘿剑门气候已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如何对付,还得从长计议。”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要等的就是他们再发动的一场攻势了。”
周千里点点头。
斩情女道:“如此,咱们就要想法子做些安排。”
周千里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第一,咱们可是已确定了再无外援。”
周千里道:“纵然有,只三五人而已。”
斩情女道:“第二,周大侠是否有特别的准备?”
周千里道:“特别的准备?”
斩情女道:“是!譬如说,你早就准备对抗黑剑门,是否准备了什么奇异的暗器?”
周千里道:“这个,在下倒没有准备。”
斩情女道:“周大侠是正人君子,大概也不喜欢施用什么见不得天日的手段了。”
周千里道:“其实,对付黑剑伺,实也用不着什么正大手段。”
斩情女道:“这一个,你就不用费心了。”
周千里道:“好!在下信得过姑娘。”
斩情女道:“这个事,由贱妾和包总镖头、林兄安排。”
语声一顿,接道:“唉!说来说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早些医好高空雁的病,这个人好像是藏宝一样,你越发觉就越多。”
周千里笑一笑,道:“易姑娘,你对他很重视。”
斩情女道:“不但是我,整个四海镖局中的人,都应该对他很感激。”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徐州分局,能有今天这个安定的局面,高公子出力最大。”
包天成道:“这个人的确是叫人难测高深,我们经历了很多风险,都认为是我们运气,轻松而过,现在想来,是他暗中帮忙之故。”
斩情女道:“说起来,这个人,也真是怪,他作事,一直在暗中进行,不欲人知。”
周千里道:“惭愧,惭愧,高公子那样的人物,才能得一个侠字之称。”
几人谈话之间,忽见一个趟子手,直闯入厅中。
包天成一皱眉头,正想发作,斩情女已先说道:“大夫回来了。”
那趟子手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了。”
敢情这名趟子手,是狗肉郎中扮的。
斩情女道:“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狗肉郎中道:“姑娘如若不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只怕很难找出病因来。”
斩情女道:“要如何才能仔细观察?”
狗肉郎中道:“望闻问切,必须要清清楚楚地和他谈谈,我看,这要你们仔细的安排一下了。”
斩情女道:“这个,只怕很难。”
林成方道:“不要紧,我跟他说去,大家相处了这多时间,出该坦诚相见了。”
狗肉郎中道:“能安排,就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下午。”
林成方道:“今天下午?”
狗肉郎中道:“在下虽只是匆匆一眼,但我已看了高公子的聪明,我相信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很明白的告诉他,要眷他看病吗?”
狗肉郎中道:“其实,目下的情势,已然十分明显,就算咱们不说,他心中也很明白,如果你不肯堂堂正正他说个明白,反而给一种鬼崇之感。”
林成方道:“哦!”
狗肉郎中道:“所以,在下觉得,如其暗中行动,还不如一次给他说明白的好。”
周千里道:“对!苟大夫言之有理。”
林成方道:“好!请诸位稍坐,在下去对他说个明白。”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周大侠,贱妾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周千里道:“什么感觉?”
斩情女道:“世上之事,本来十分单纯,但人们却把它想得很复杂。”
周千里道:“哦,有道理。”
林成方往返很快,回时带着满脸的笑容,道:“高公子已经答应了,这就请狗大夫……”
他本要狗大夫过去,但话到一半,突然住口不言,总觉得有些不安。
狗肉郎中笑笑,道:“世上并非没有姓苟的人,你们不必有所顾忌。”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要不要去?”
斩情女道:“林兄,我去方便吗?”
林成方道:“其实,你和高公子比我还熟一些,没有什么不便。”
林成方没有招周千里,周千里也坐着未动。
结果是三个人行入了高空雁住的房子中。
斩情女、林成方、狗肉郎中。
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高兄,这一位是大夫。”
高空雁点点头,缓缓伸出了左手。
看上去他仍然是那么飘逸、俊朗,但如仔细看上一阵,就会发觉,他的眉目之间,有些隐隐的疲倦,脸色也有些儿苍白。
狗肉郎中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了高空雁的左腕脉穴之上,闭上了双目。
这好像是一个很困难的病症,狗肉郎中把住了高空雁的脉穴不放,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
轻轻吁一口气,狗肉郎中缓缓说道:“高公子,你中了一种奇毒,是吗?”
高空雁点点头。
斩情女道:“一种奇毒,这话不是说得太过笼统了吗?”
狗肉郎中道:“如是一般的毒,像高公子这等武功精湛的人,如何能困得住他。”
斩情女道:“那是说,你也瞧不出来?”
狗肉郎中道:“这话怎么说?”
斩情女道:“你如看得出,为什么还不能瞧出来,那是什么药物所伤。”
狗肉郎中道:“唉!易姑娘,别把我看得太神了,须知我也是一个人,不可能像神仙一样,一下子就能找出别人的病情,我要慢慢的查,慢慢的找,才能对症下药。”
斩情女笑一笑,道:“郎中,我们很急……”
林成方接道:“姑娘,大夫的话不错,这种事,不能够拨苗助长,如果看错了,那岂不是把事情弄糟了。”
斩情女垂下了头,不再多言、
狗肉郎中轻轻咳了一声,道:“高公子,这毒性很特殊,非得借仗阁下相助一臂之力之行。”
高空雁回顾了韩二一眼。
韩二接道,我家公子说,他很愿意和大夫合作。”
狗肉郎中道:“好!好极啦!……”目光一掠斩情女和林成方,道:“两位请斩时离开吧!”
林成方当先站起身子,转身而去。
斩情女却低声对狗肉郎中说道:“大夫,我请你尽力,也希望早听到你的好消息。”
狗肉郎中道:“姑娘放心,如是高公子所中之毒,还有救,我保证消除他身中之毒,万一我无法医好,恕我说一句狂妄的话,大概这世上再无人能够医好他了。”
斩情女道:“我知道你医道精湛,但仍希望你尽力施为。”
狗肉郎中道:“你放心吧!快则今晚,迟到明午,一定对姑娘有个交代。”
斩情女点点头,道:“我等你消息。”
站起身子大步而去。
望着斩情女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狗肉郎中缓缓说道:“韩二,关上门,守在门外,次要仔细看看高公子的中毒情形。”
韩二依言带上房门。
斩情女很关心高空雁的病情,一直等到了初更时分,仍未安歇。
狗肉郎中,也没有使斩情女失望,初更过后一些,缓步而来。
斩情女神情肃然,低声问道:“郎中,他的病,有没有救?”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有救,不过,要大费一番手脚。”
斩情女道:“只要有救就好……”
语声一顿,接道:“郎中,要好久时间,才能医好他的病?”
狗肉郎中道:“如是一切顺手,三五天就行了。”
斩情女道:“如是一切不顺手呢?”
狗肉郎中道:呷卜可能要半个月,或者更久一些。”
斩情女道:“哦!你说的顺手,指什么而言?”
狗肉郎中道:“有两种药物,和十二过穴金针,其它的,我都有带的。”
斩情女道:“药物是不是很难找到?”
狗肉郎中道:“不是太难找的药物,大一点的中药店,应该都有存货,但如运气不好,也可能买不到。”
斩情女道:“药物你开出来,我们派人去找,这个不说了,你这个当大夫的,为什么不带过穴金针。”
狗肉郎中道:“因为,我根本不准备替人看病。”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说得有理,你划图样吧!我这就派人去打造。”
狗肉郎中道:“派人打造,还不如我自己动手来得快。”
斩情女道:“你要什么?”
狗肉郎中道:“银灯一盏,小铁锤一把,黄金二两,其它的,都可以凑合了。”
斩情女道:“这个容易,我马上准备。”
狗肉郎中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不能不说明白。”
斩情女道:“你说吧。”
狗肉郎中道:“东西准备好,我就动手替他逐毒,至少十二个时辰内,他在晕迷之中。”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这十二个时辰,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伤害他,也不可以伤害我。”
斩情女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保护你。”
狗肉郎中苦笑一下,道:“黑剑门中人,如是全力攻击来呢?”
斩情女道:“不会这么巧罢,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人无孔不入,你怎知道这里没有他们的奸细?”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多谢你提醒,这真要仔细防备一下。”
狗肉郎中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斩情女道:“你有话说。”
狗肉郎中道:“题外文章,不说也罢。”
斩情女道:“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狗肉郎中道:“我混在那座店中,住了不少天,我听到过好几次,他们在谈论这里的事。”
斩情女放低了声音,道:“高公子的事,一直很隐秘,除了有限几个人,四海镖局中,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这个人。”
狗肉郎中道:“但黑剑门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猜想不错,黑剑门中人,正在安排杀他的办法,这办法一旦想好,就会立刻再来攻击。”
斩情女道:“郎中,如果你没有说错,这四海镖局,真有奸细。”
狗肉郎中道:“只有两种人,可以泄漏高公子的隐密,一个是奸细,一个是在他掌下逃命的人。”
斩情女道:“唉!他心地仁慈,八成是他掌下逃命的人。”
狗肉郎中道:“如果他不希望这消息泄漏出去,我相信他会安排得很妙。”
斩情女道:“他虽然心地仁慈一些,但很细心,这么看起来,八成是镖局中的奸细了。”
狗肉郎中道:“对!而且,还是很具身份的人,至少,他能知道高公子的隐密。”
斩情女呆了一呆,这个会是谁呢?”
狗肉郎中道:“所以,这个要费很多的心血去想。”
斩情女道:“郎中,我看这件事不简单,咱们两个只怕没有办法应付。”
狗肉郎中道:“你要的人帮忙?”
斩情女道:“对!至少,我要找到包天成和王荣来安排一番。”
她虽是花样年花的女人,但因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一向不拘小节,说办就办,立刻去找到了包天成和王荣。
四个人围着烛光坐。
斩情女说出了狗肉郎中的看法。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你想想看,什么人靠不住?”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一时想不出来,而且,一定要查证明确。”
斩情女道:“贱妾亦是此意,所以,找来两位商量。”
王荣道:“他既然能把高公子的消息泄漏出去,必须能近他。”
斩情女道:“对!所以,咱们还要不动声色,诱他上钩。”
王荣道:“问题在如何诱他了?”
狗肉郎中道:“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玉荣道:“请教大夫?”
狗肉郎中道:“在下觉得高公子疗治病势一事,必须要隐秘。”
斩情女点点头,道:“对!”
狗肉郎中道:“而且,这些部署,也要好好地调整。”
斩情女道:“你好象已经有什么发现?”
狗肉郎中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我比你们更了解黑剑门。”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也许江湖上没有什么人太注意我,所以,我的行动很自由,由剑门,也没有把我这个疯疯颠颠的人,放在心上,所以,我看出不少的稳秘。”
斩情女道:“既然如此,咱们应该听听你的高见。”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丫头,你好象在这里很有点势力。”
斩情女接道:“不!不是势力,这里的人人事事,和江湖上一般地方不同,任何人,都会受到尊重,只要你说的有道理,任何人都会听从,这里的人,大部分具有一股侠气,他们舍生忘生,全是出于自愿,没有人强迫他们,也没有人压逼他们,他们都是全力施为。”
狗肉郎中道:“哦!以周千里的声望,自然可以压住场面。”
斩情女道:“周千里,出人意外的和气,作人和他江湖的声望,完全不同。”
语声一顿,接道:“好啦!这里的事,我大概都已经给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准备如何安排,可以说清楚了。”
狗肉郎中道:“把一些绝对可靠的人,调到这小院中四周。……”
斩情女接道:“这一来,岂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狗肉郎中道:“不怕惊扰郎中,担心的是怕他受到了伤害。”
斩情女道:“你好象特别重视这件事?”
狗肉郎中道:“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传言。”
斩情女道:“什么传言?”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有很多杀手摸入了镖局中,但都莫名其妙的受创而退。”
斩情女道:“这个,有什么可疑之处?”
狗肉郎中道:“他们说有一个年轻人,有如魔影一般,随时会出现,出现又必然伤人。”
斩情女道:“他们已经知道了高公子这个人!”
狗肉郎中道:“疗治高公子的病势,延后两天,但咱们的布置,却照常进行,这件事,要越机密越好,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斩情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觉得你的办法很好,不过,希望你说得更为明白一些。”
狗肉郎中说出自己的详细计划。
这是个很细密的计划,只听得包天成、王荣和斩情女连连点头。
包天成沉吟了一阵道:“大夫、你年过件事,要不要告诉周大侠一声。”
狗肉郎中道:“我看这个不用了,告诉周千里,你就还要告诉别的人,多一个人知道,就可能减少一份隐秘。”
包天成道:“对!”
斩情女道:“遣调人物,暗作防守,聪明人也应该明白了。”
包天成道:“不容易明白,最好他们误会是为了保护高公子的准备,那才能做得逼真。”
一番计议妥垛,立刻进行。
详细的情形,连林成方和周千里都被蒙在鼓里。
镖局中,确有很多人,还不知道有高空雁这么一人,但每个人都会看出,今天镖局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高空雁居住在这座小小跨院中,加强了守卫。
四个镖师带着八个趟子手,和四张匣弩,布置在跨院小庭院中和门口。
小跨院人影往来穿梭进进出出,都是镖局中重要人物。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四海镖局,一直处在紧张之中,这一次,内部出了点事,耳语,很快地把消息传布开去。
但知道真正内情的人,又实在不多,所以,张扬的花样很多。
这晚上,二更时分。
四海镖局的戒备,比往常更森严得多。
但在二更时分,却有两条人影,直向前行来。
是两个镖局厨下的师师。
他们送宵夜给守护这跨院中人。
高空雁的房中,燃着烛,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狗肉郎中,一个王荣。
一张木床上,帐筛低垂,隐隐可见帐中人影。
王荣缓缓站起身子,道:“大夫,你多费心了,在下告辞。”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恕我不送。”
王荣告辞而出,顺手带上房门。
只见小庭院中,放着热腾腾的油饼佳肴,一锅直冒热气的小米稀饭。
似乎是这小院的四击,布置了不少的人物。
这两人都是四海漂局徐州分局的老师父了,都已经作了数年之久。
一个姓丁,一个姓朱。
姓朱的高头大马,臂力过人,都叫他朱在个子,也有叫他大朱的。
姓了的个子矮,又生得很瘦,人们都称他小丁。
小丁个子虽小,但他运刀很快,不管切肉切菜。从来没有误过事。
小丁欠欠身子,道:“局主,吃块油饼吧:刚出私的热饼。”
看着碗筷,不下十几双,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们调遣的人手,一直在隐秘中进行,连两个副总镖头都不太清楚,大朱、小丁,怎么会知道送宵来。
心中犯了疑,表面上仍然未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谁要你们送的宵夜?”
朱大个子一怔,道:“不是局主吩咐的,什么人转我的口喻?”
小丁接道:“好象是尤管事,约莫天快黑的时候,他在外面招呼我们,准备十二人的宵夜,送这里来。”
王荣道:“小丁,你确定是尤管事吗?”
小丁摇摇头,道:“不能确定,不过,听声音好像是他。”
王荣哦了一声,未再多问举步行出小院门口。
可能是油饼的香味,十分诱人,布守的人手,都不自觉地集中向这座小院中来。
大半夜都没有发生事情,总不会,在吃宵夜这点时间出毛病?”
再说,四海镖局四周,还布置了不少的人。
大朱、小丁一向待人很好,两个人不停的分送油饼,碗筷。
三更过后时分,天有点冷,人也有点饥,油饼、热稀饭,可以充饥,也可以逐走寒意,何况这有很多佳佳肴。
这些人狼吞虎咽,吃得很快。
他们都有要务在身,严密的守护这座庭院,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守范地方。
吃完了,立刻奔回原位。
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一派调集守护这座小院的人,都是四海镖局的人,没有一个外来的高手。
他们都认识大朱和小了。
大朱、小了,不但有一手很好的手艺也有很好的人缘,他们虽然是在厨下工作,但即和很多的镖师熟悉。
送给这些人的宵夜,自然也非第一次,从来也没有出过毛病。
偏偏这一次出了毛病。
毛病出得一点也不明显,几乎看不出来。
大朱、小丁,很快的收好了碗筷。
但那些进食过宵夜的镖师,却大都在原地熟睡了过去。
他们好象很疲倦,疲倦得就在当时睡了过去。
就在他们守护的地方,有的靠在墙根上,有的就倒卧在地上。
夜色幽暗,本来也很快发觉这些人出了毛病,但偏偏有些人打起鼾来,静夜中打起鼾声,自然是听得老远。
大朱,小丁相望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泛起了一股怒意,和一股无可奈何的神色。
好好的样样都算到了,但却没有想到了这一点小事。
大朱施个眼色,小丁迅速闪了过去。
像一阵疾风一样,好快速的身法。
这样的身法,竟然委屈在厨下做厨师,实在埋没了人才。
他迅速的奔到了那鼾声传来之处,骄指点了下去。
鼾声立刻停止。
原来他一指点了那人的死穴,死人自然是不会打鼾了。
好狠的手段。
如果王荣和斩情女等没有戒备,这等事一闪而逝,很难为人发觉。
但王荣也有了戒备。
隐在三丈外暗影中的王荣。
一下看得很清楚,不禁心头一震,忖道:“原来毛病出在厨房,这实在太可怕了,他们也实在能沉得住气,连连挫败,竟还没有要他们动手脚。
他干思万想,也想不到奸细竟然是厨下两个厨师。
这当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情势下发觉,两人如果在食物中,下了奇毒,那就太过可怕了。
心中念转,暗中提气,缓步到了门口之处。
王荣并立刻发动,只是静静地站着,监视着大朱,小丁。
小丁点了那打鼾人的死穴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大朱,咱们算得很精了,但却没有算到人会打鼾。”
大朱笑了一笑道,现在,总算过去了。
小丁皱皱眉头,道:“大朱,我总得得有些不对。”
大朱道:“哪里不对?”
小丁道:“咱们那位王分局主精得很,他难道不会怀疑吗?”
小朱道:“不会怀疑,他怎么会想到咱们两个厨师。”
小丁道:“话是不错,不过,他可能会随时回来。”
大朱道:“好吧!时候不早了,发出暗号吧!”
大朱点点头,突然发出两声咕咕鸟叫。
叫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由暗影中窜出来。
这两个人不知埋伏在何处,但王荣却看得清楚由墙外飞跃而入。
王荣怔住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徐州分局中,突然隐藏了这么多的奸细。
幸好,斩情女早已有了布置。
咬咬牙,王荣有然站着未动。
两个人同样的黑色劲装,动作如电,只一闪,人已欺入了高空雁的房门外面。
大朱、小丁,并未离开,两上人站在院中把风。
房门紧紧地关闭着。
两个黑衣人,突然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房中欺去。
动作快速,一闪而入。
大朱低声道:“小丁,瞧出来没有,咱们得手的机会很大。”
小丁道:“奇怪呀!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大朱道:“动静,什么动静?”
小丁道:“他们冲进宰人,应该有动静才对?”
大朱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他们该有一点消息了,这些时光,别说只杀一两个人,就算杀十个、八个,也应该回来了。”
小丁道:“对!可是他们没有回来。”
大朱道:“这倒是怪了,如是他们收拾不了对方,也应该有点声音啊!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呢?”
小丁道:“大朱,你迎接他们进来,那两个是什么号的人物?”
大朱道:“特级的杀手。”
小丁道,照说,他们应该有个结果了,但现在却没有,那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大朱道:“什么事?”
小丁道:“听说那位高公子,武功过人,已到至高的境界,那两个小子,八成已经被人杀了。”
大朱道:“事情有些不妙,咱们走吧!”
小丁道:“如是事情真的不妙了,咱们只怕走不成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不错,走不成了。”
随着大笑之声,缓步行出来王荣。
王荣也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埋伏在高空雁房中的林成方和狗肉郎中,已经得了手,说不定还是高空雁自己出手。
小丁抬头望了王荣一眼,道:“分局主。”
王荣道:“唉!真是有眼不泰山,没有想到两位竟是黑剑门中的高手。”
小丁道:“分局主,你都看到了。”
王荣道:“不错”
小了道:“唉!咱们也是没法子。”
王荣道:“哦!”
小了道:“我和大朱的父母、儿女,都被他们扣着了……”
王荣冷冷接道:“小了,但你那一身武功,不是三五年能够练成的。”
小丁道:“这么说来,你看到不少的事了?”
王荣道:“我看到你杀人了。”
小丁苦笑一下道:“这么说来,我就算如何表白,也难使你们相信了。”
王荣道:“小丁师父,实在是个很会装作的人。”
小丁突然一步,左手一挥一掌劈向前胸。
出手迅快如电。
如果玉荣没有什么准备,这一击,就很可能会把王荣重伤在掌下。
幸好王荣早已运气戒备。
虽然在戒备之中,但仍然被小丁那一掌,逼得向后退了两步,才把一掌避开。
小丁双拳连绵击出,连攻了一十八拳。
王荣已完全没有还手的枘地,被逼得退到了庭院门口。
一个厨师,竟然是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王荣心中暗暗震动。
他很后恨自己这是轻估了敌人。
小丁一十八拳的攻势过后,拳招一缓。
王荣借势反击,抢攻七拳,把小丁逼退三步。
两个人拳势紧密,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杀。
王荣身上佩的有刀,但他没有机会把刀取出来拒敌。
小丁一面和王荣争抢先机,一面叫道:“大朱,你这个楞头青,还不快些出手,等候办丧事啊!……”
大朱怔了一怔,接道:“小丁,你是说要我也出手,咱们两个打一个?”
小丁道:“不是两人打一个,是人家一个打两人,你他娘的,就不会用点脑子,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光,快些动手,合咱们两人之力,把这小子给生擒了,然后,再想法子,用他来讨价、还价、保住咱们两条命。”
大朱道:“对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小丁道:“早说?你不会想啊,你脖子上那个大脑袋,可是用来装豆腐渣的?”
大朱应了一声,直向小丁冲来。
果然,他已准备好了,看个空隙,欺身而上。
大朱一出手,威势十足。
大拳头,挟一股疾风直撞向王荣。
对付一个小丁,王荣就感觉十分吃力,此刻,加上了一个大朱,王荣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间,一声娇叱传来,道:“都给我住手。”
是斩情女,缓缓由高空雁的卧室中行了出来。
王荣低声道:“姑娘,这两个人相当的棘手。”
斩情女道:“我对付小的,你对付那个大个子。”
口中说话,人已冲了上来,接下了小丁的攻势。
王荣吁一口气,攻势转向了大朱。
分去了小丁的诡异攻势,王荣算是腾开了手脚,拳脚齐施,攻向大朱。
大朱的拳风,也许很强大,但却不够小丁的拳脚刁钻。
减去了小丁威胁,王荣如释重负,拳掌也活动了许多。
小丁的拳掌很刁钻、灵活,但斩情女也不简单。
两个人的武功路数差不多,出手都很刁钻。
这大概是棋逢敌手,斩情女和小丁的武功路数完全相同。
两人动手,过了五六十招,仍然是一个胜败不分的局面。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你老兄这等身手,委屈在厨房中,不觉得太过辱没自己吗?”
小丁道:“咱们是没法子,被人家逼来这里,还望你姑娘手下留情,放咱们一条生路。”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你老兄说得实在客气卧底卧到厨房中去,实在有些可怕,你老兄这股能屈能伸的精神,也实在叫人佩服。”
两人口中称呼得十分客气。
但两人的拳掌,却是招招追魂,着着逼命。
彼此的手段都很毒辣。
大朱和王荣的搏杀,和两人却是完全不同。
这两个人的打法是大开大,拳风,掌劲,呼呼如啸。
百余招内,仍然不分胜负,但大朱和小丁,却是越打越惊心,越打越害怕。
两个人急欲想脱身,但却一直没有脱身的机会。
这时,四个人的搏杀,已经惊动了很多的人。
四周高燃着十余支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包天成、吴恒、并肩而立,脸上是一片冷肃之色。
斩情女奇招突出,忽然间,连出七奇招。
小丁大叫一声,人已倒摔在地上。
斩情女拍拍手,笑道:“这人的武功实在很不错。”
眼看斩情女一指点倒了小丁,大朱也有些手足失措。
王荣找了一个空隙,一拳,击中了大朱的右肩。
大朱向后退了两步,身不由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荣跟上去,一脚踢出,点中了大朱穴道。
王荣拍拍手,召过来四个趟子手,道:“把两个人给我捆起来。
四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捆好了大朱小丁。
王荣吁了一口气,道:“小丁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他们醒过来?
小丁倒是很干脆,道:“用冷水一激,药性自退。”
王荣点点头,道:“小丁,这些年来,我待人如何?”
小丁道:“很好。”
王荣道:“想不到,你们竟然会背叛我?”
小丁道:“谈不上背叛,咱们原来是来卧底的,只能说,咱们没有完成交付的任务,有些愧对敌主。”
王荣道:“故主?谁是故主?
小了笑一笑,道,我不会告诉你,该说的,能说的,你只要一问,我就会告诉你,那是因为咱们这些年相处得不错,不该说的我不会说,你也不用再问第二次。”
王荣道:“小丁,你真的叫小丁吗?”
小下道:“如假包换。”
斩情女突然插了口道:“道:“很奇怪,你们两个人怎么会烧得一手好菜,难道为了来此卧底,还下厨房,学了一些对日不成?”
大朱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小丁这厨下手艺有个十年、八年,绝办不到……”
斩情女接道:“难道你们是厨子出身?”
大朱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咱们本来就是厨子,受故主之命而来……”
小丁冷冷接道:“朱大个子,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
大朱道:“能。”
小丁道:“好,那你就闭上,由此刻起,一切都由我来回答。”
大朱道:“好,好!我闭上嘴巴就是。”
斩情女道:“很奇怪呀!你好象有些怕小丁。”
大朱道:“不是怕,而我一向没有脑筋,主人吩咐过,一切都要我听他的。”
斩情女道:“哦。”
大朱道:“所以由现在起,我什么也不说了,你们最好也别问我。”
斩情女道:“大朱,其实你是个君子……”
小丁接道:“易姑娘,对一个胸无城府的老实人,施用甜言密语,不觉得过太过卑下吗?”
斩情女道:“王局主,你瞧出苗头没有?
玉荣道:“什么苗头?”
斩情女道:“杀了小丁,对咱们益处很大。”
王荣若有所悟哦了一声,出指如飞,一下子点了小丁的死穴。
斩情女吁一口气,道:“大朱,你们在徐州分局这么久,似乎是还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恶迹,所以,我们让你死得安逸。”
大朱道:“你们杀了小丁了?”
王荣道:“你们死有余辜,我杀了他留下你,你应该心中明白。”
大朱道:“你想逼我口供。”
王荣道:“不错。”
大朱道:“你把我大朱看成什么人了?”
王荣道:“大朱,我比小丁老实得多,所以,我们保留下我的性命。”
大朱道:“哼!咱大朱虽然是老实一些,但也是铁铮铮的汉子,要命一条,要话没有。”
王荣道:“大朱,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有很多的事,比死亡更可怕。”
大朱道:“哦!”
王荣道:“现在,你要好好地想一想,一旦逼我动上刑,那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大朱道:“话在我肚子里,有办法你就挖挖看,能不能挖得出来。”
王荣怒道:“我就不信,你真是铁打金刚、罗汉。
正待动手,斩情女一下子拦住,道:“王兄且慢。”
王荣停下手,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可否让小妹先问问他?”
王荣道:“好吧!”
斩情女缓步行到了大朱的身侧,低声道:“大朱。”
大朱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行,谁也别想从咱大朱口中,挖去什么内情。”
斩情女笑一笑,道:“大朱,我不问你卧底的事,和你谈一点别的成吗?”
大朱道:“谈什么?”
斩情女道:“你在四海分局这么多年,了解的事情也不少,你看看,王荣这个人如何?”
大朱道:“王分局主,这个人,还不算太坏。”
斩情女道:“那就是了。”
大朱道:“不过,各为其主,就算王局主的为人很好,我出不能告诉他什么。”
斩情女道:“小妹还想请教一件事,你对黑剑门这个组织的看法如何?”
大朱道:“唉!他们不象话,计酬杀人,无所不为。”
斩情女道:“这样一个组织,应不应该维护他?”
大朱道:“自然是不应该。”
斩情女道:“既然是不应该,你为什么还保护他们?”
大朱道:“因为我也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你替他们效死、卖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大朱道:“什么也不为,只为了我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大朱,你已经积了不少的罪恶,为什么不想办法赎罪呢?”
大朱道:“赎罪,用什么办法赎罪?”
斩情女道:“那很简单,只要不替他们保守隐秘,那就等于赎罪。”
大朱哦了一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我说明内情。”
斩情女道:“对!”
大朱摇摇头,道:“办不到,就算他们是坏人,我还是不能告诉际什么。”
王荣冷冷接道:“大朱,你想死吗?”
大朱道:“死就死吧!有什么好怕的?”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王荣冷笑一声,道:“大朱,你可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扬起右掌,准备劈出。
斩情女伸手拦住了王荣,低声道:“王局主,先把他关起来吧。”
王荣心中气怒,狠狠地打了大朱两个耳光,才叫人押了下去。
包天成缓步行了过来,道:“易姑娘,高公子怎么样子?”
斩情女道:“他很好,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疲倦。”
包天成道:“在下的意思是,高公子是否受到了伤害?”
斩情女道:“没有!伤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包天成低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斩情女道:“最好还是别去打扰他。”
包天成道:“好,那就由姑娘代咱们致候一声,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了,一抱拳转身而去。
斩情女眼看王荣等去远,才直入高空雁的卧室中去。
韩二早已在门口迎接,道:“多谢姑娘的一番安排。”
斩情女笑道:“自己人,不用客气,高公子现在的伤势如何?”
韩二道:“公子出手治了进入房中的匪徒之后,伤势发作,苟大夫一记金针,止住了公子的痛苦,但出使公子晕迷了过去。”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呢?”
韩二道:“在照顾公子。”
斩情女缓缓说道:“韩二,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们。”
韩二道:“可以,姑娘请吧。”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高空雁闭着双目,仰卧在庆上。
狗肉郎中坐在一侧,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
斩情女道:“郎中,他怎么样了?”
狗肉郎中道:“刚好在伤势发作的时刻,他出手伤敌,用内力,硬把伤势给逼住,不让伤势发作,这就使得伤势发作时,威力倍增,我使他安静下来。”
斩情女道:“此刻起,我们会全力保护这座跨院,如今内好已除,倒不用担心再有人暗中算计,你不用再分心旁顾,全力替高公子治病吧。”
狗肉郎中道:“我也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
斩情女道:“什么事?”
狗肉郎中道:“我要七天时间。”
斩清女道:“好,我能帮你些什么忙?”
狗肉郎中道:“明天午时前,把我需用的药物,全部送来,然后,要封闭这座跨院,任何人不能擅自进来。”
斩情女道:“你要不要一个帮忙的人?”
狗肉郎中道:“留下韩二就行了。”
斩情女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站起身子,行近木榻,又仔细看了高空雁两眼,才缓缓站起身子,转身而去。
七天时间,匆匆而过。
周千里、林成方、斩情女、田昆,阴阳双剑等,全集中在防守这座跨院中。镖局外面的防守,则由包天成等担负。
这七日间,有着出入意外的宁静。
黑剑门,出没有再派人来向四海镖局攻击。
第人天中午对分,房门才呀然而开。
狗肉郎中满脸倦容,缓步行了出来。
斩情女性子急,抢先问道:“怎么样?”
狗肉郎中道:“你是问公子?”
斩情女道:“还有你,好像很疲倦。”
狗肉郎中淡淡一笑道:“我幸未辱命,你们可以进去看看高公子。”
斩情女道:“他的哑病……”
狗肉郎中接道:“包管是面目一新,话说得字正腔圆。”
斩情女笑一笑,道:“辛苦你了。”炔步奔入房中。
林成方、周千里等紧随而入。
高空压人已下了床,坐在一张木椅上。
韩二就站在他的身侧。
只见他仰着脸,两道回光凝注在屋顶上,脸上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韩二的脸上,却是一片喜悦,道:“易姑娘,我家公于会说话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高公子,恭喜你啦!”
高空雁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斩情女的身上,道:“你替我请的大夫?”
斩情女道:“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大家都很感激呢!周大侠。林公子、包总镖头,都希望能医好你的病,我们好高兴如愿以偿。”
高空雁道:“易姑娘,想不到世间真有这样的神医。”
斩情女道:“他也是一位奇人,身怀给世医木,却不肯悬壶济世,要他动手医病,实在要靠三分运气才行。”
高空雁道:“姑娘,他是为了你?”
斩情女脸上一热,道:“为我?别听他胡动八道。”
高空雁道:“是真的,他告诉我,他冒了很大的危险。替我医病。”
斩情女道:“你听听,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是病人,医的是你,他会冒什么险?”
高空雁道:“他说,如是他动了最危险的一种手术,金针刺脑,如是有毫厘之差,我不但无法说话,而且,还会变成一个白痴。”
林成方道:“那真的可怕极了。”
斩情女道:“他有把握的!他人虽不拘小节,但医直是高明得很。”
高空雁道:“他不会骗我,他说,论事论人,都不应该医好我的哑病……”
斩情女接道:“那为什么呢?”
高空雁垂首不答。
韩二低声道:“公子不好说,我可以奉告姑娘。”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
韩二道:“月不能常圆,人不能十全,医好了公于的病,那就等于创造一个完美,会遭报应。”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谁会遭报废?”
韩二道:“也许是公子,也许是苟大夫。”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他只在尽一个大夫的本份……”
周千里究竟是老江湖了,笑一笑,接道:“易姑娘,这是无稽之说,难以置信,眼下倒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咱们得好好替高兄庆贺一下。”
斩情女道:“倒也是。”
包天成道:“在下这就让他们准备洒菜。”
转身离去。
林成方也紧随着离开了小室。
房中只余了斩情女。
目光转动,斩情女发觉韩二也悄然退了出去。
一向大方的斩情女,忽然间,内心中生出了一股羞意,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倒是高空雁很大方,笑一笑道:“姑娘,他们都是有意的避开吗?”
斩情女道:“好像是这样?”
高空雁道:“避开也好,在下还有几句话,奉告姑娘。”
斩情女抬起了头,双目凝注高空雁和身上,道:“什么事?”
高空雁道:“关于狗肉郎中,他告诉了我儿件事……”
斩情女道:“关于我的事?”
高空雁道:“对!”
斩情女道:“高公子,那个没有口德,别听他胡说。”
高空雁笑一笑,道:“我倒觉得很正经。”
斩情女道:“哦!”
高空雁道:“他说姑娘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江湖上都不了解你,才把你形容得像鬼怪、罗刹一样可怕。”
斩情女道:“我,我……”
她忽然间,有一种拘泥的感觉,想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高空雁道:“他还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斩情女道:“难道也和我有关?”
高空雁笑一笑道:“是,我已经答应了,尽我之能,今后好好保护姑娘。”
斩情女道:“死郎中,真是自作主张……”
语声一顿,接道:“高公子,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遇到了很多的风险。”
高空雁微微一笑,道:“过去的事,和我无关,由现在起,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必会全力以赴。”
斩情女道:“我咯,的要求,就是要你全力对付黑剑门。”
高空雁点点头,道:“我明白。”
斩情女道:“高公子,你大伤初愈,我不打扰你了,你歇着吧!小妹也告退了。”
高空雁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斩情女人已经转过身子,向前走了数步,又停下来,说道:“高公子……”
高空雁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想告诉公子,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
高空雁道:“我明白。”
斩情女道:“好!你休息吧!”
转身出门而去。
离开了高空雁住的小院,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惘然之感,泛上了心头。
在房中愣了一阵子神,才想到了狗肉郎中。
急急又奔了出来,找到王荣,道:“见到了狗肉郎中没有?”
她一口一个狗肉郎中,别人却是不好跟着她一样。
王荣道:“他好像很疲倦,回房睡觉去了。”
斩情女道:“他住在哪间房子里?”
王荣道:“姑娘,别去惊扰他,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如何?”
斩情女道:“不我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见到他。”
王荣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那是跨院中的一座相房。
王荣指一指,道:“就是那间房子。”
斩情女快步奔了过去,道:“郎中,快些开门。”
她一连叫数声,一声比一声急,但却听不到人回答之声。
斩情女心急了,一拳擂在门上,道:“郎中,开门来。”
王荣似是已经警觉到不对,急步行了过来,道:“怎么了?”
斩情女道:“只怕郎中跑掉了。”
王荣道:“跑掉了,怎么会呢?”
口中说话,右手却暗运功力,一掌拍在木门,震断了木拴。
木门呀然而开。
不顾男女之嫌,斩情女当先冲入卧房。
只见房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斩情女很急,急得口不择言。
她叫的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任何回应之声。
王荣急急说道:“姑娘,这周围都有守护之人,他不会离开的。”
斩情女道:“人都不见了,他还没有走吗?”
王荣道:“这就奇怪了,整个镖局防备得很森严,他如离开,咱们早已该得到消息了。”
斩情女道:“但他走了。”
言词之意,有一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王荣道:“姑娘不要急,在下会去仔细的查查看。”
转身向外行去。
斩情女道:“王兄……”
王荣停下了脚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似乎是暂时平静了下来,道:“找不到他了。”
王荣道:“试试看吧,我相信,他无法走出镖局,而没有人知道。”
斩情女道:“王兄,你不知道他的化装术,他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人物。”
王荣道:“姑娘,不论他如何高明,他总不能变一只苍蝇飞过去。”
斩情女道:“你不明白这个人,他如若化装成一个镖局伙计混过去,是否……”
王荣呆了一呆,道:“这就大有可能了。”
斩情女道:“不用找他了,他走了,现在,可能已经离开了镖局。”
王荣道:“唉!这么说来,镖局防卫,还有大多的漏洞。”
斩情女道:“我相信你们的布置,别人不容易混进来,但混出去应该是容易一些了。”
王荣道:“姑娘,我去查查看。”
斩情女道:“好吧!”
王荣快步行了出去。
斩情女轻轻叹息一声,缓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还未回到卧室,王荣已快步行了过来,道:“易姑娘,查出来了。”
停下脚步,斩情女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他走了。”
王荣道:“真不知道他如何弄到了一套趟子手的衣服,混了出去。”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他早已经有了准备,临去之际,留下了一封信交给姑娘。”
接过信函,斩情女一眼就瞧出了那是狗肉郎中的手笔,只见上面写道:“留致易含烟姑娘亲启。”
这封信似是早已写好了,信封信纸折痕已旧。
拆开了封套,只见上面写道:“是汝嘱咐,勉力施为,医好高公子哑病,使月无缺失,需知红颜天妒,恐有损越,请转高公子,自祈借福。
余闲云野鹤,无意于名利,隐技自珍,恐招祸耳,唯对汝诸般苛求,难以坚拒,余亦自奇之,兰因絮果,莫非来亦有自,此别难非永决,但相见颇难预期,留书致意,务望珍重。
狗肉郎中留书。
王荣不知道书信写的什么东西,但却看到了斩情女双目中泪水滚滚而下。
几番御敌搏杀,斩情女以才智和造诣,赢得了很多的尊重。
王荣看一看自己无法处理这件事,立刻找人。
找来了周千里和林成方。
两个人赶到了现场,斩情女仍然在捧着那封书信流泪。
对斩情女这样的女人而言,流泪,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周千里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
斩情女举手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周大侠……”
周千里道:“什么事?使姑娘如此伤心?”
斩情女缓缓把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道:“周大侠,先看看这封信。”
周千里和林成方,同时看了狗肉郎中的留书。
林成方道:“这位大夫,不但是一位名医,看样子还是一位读很多书的通儒。”
斩情女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好蠢,我好惭愧,过去,他帮助我很多次,我一下认为他为我美色所惑,心中还有些视他,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林成方道:“唉,江湖异人,风尘奇客,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斩情女道:“林兄,我好担心他……”
林成方道:“担心什么?”
斩情女道:“担心他的安危,他已经暴露了身份,黑剑门如何会放过他。”
斩情女接道:“我要去找他回来!”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在下奉陪。”
周千里道:“我也去。”
包大成快步行了过来道:“在下也算一份。”
斩情女眨动了一下眼睛,流下两行泪水,道:“这就是正邪的不同,小妹这里先谢谢诸位了。”
包天成道:“姑娘,要去,咱们就快些走!”
斩情女点点头,道:“有劳王兄,请那位看到他离去的兄台带路。”
王荣未再多言,招过一个趟子手,带几人离开了镖局。
事实上,斩情女等四个人前脚出门,四海镖局中也开始了紧急应变,所有的分组人手,都集中了起来。
周千里带来的十八高手,都穿上了镖师和趟子手的衣服,和四海镖局中的镖头混合组成了五个组,由吴恒和石一峰,各率一组人手,准备接应。
王荣、田昆、阴阳双剑,也带了一些人物,传递消息。
且说斩情女一路急追,竟然追出了徐州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既未见狗肉郎中,也没有黑剑门中拦阻。
一口气迫出了七八里路,仍未见狗肉郎中的影子。
但地势却逐渐荒凉,已然深入郊野。
斩情女停下脚步,望望天色,道:“这个死郎中,他是诚心躲咱们?”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镇静些,咱们会不会走错了路。”
斩情女道:“天地如此阔,他要不愿见咱们,咱们如何能找得到他呢?”
林成方道:“姑娘,如果他知道咱们在如此找他,如果知道姑娘如此焦急,我相信,他会现身和咱们相见。”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林兄,你看,他会不会受了暗算?”
林成方道:“他医道通神,武功高强,大概不会。”
斩情女道:“不!我有种预感,预感他为人谋算,所以,我有着一种极端的不安。”
林成方道:“姑娘大过关心,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斩情女叹一声,接道:“林兄,我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原来,关心一个人,竟是如此的痛苦。
林成方神色一惊,无限敬重的说道:“勿怪狗肉郎中愿为姑娘效力,姑娘待人诚挚。实在叫人甘为效命。”
斩情女道:“林兄,我对不起他的地方大多了,过去我只是在利用他,我想到他时候,不是我自己在伤疼之中,就是要他替别人医病,他隐技自珍,别人如何求他,他就不肯替别人帮忙,但只要我开口,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他放荡江湖,玩世不恭但为了我,竟不借冒任何的危险,艰难。”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他对姑娘的爱护,似乎是完全没有条件?”
斩情女道:“我自小没有了爹娘,没有领受过那一份父母之爱,但我自己感觉到,他对我的照顾,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女儿。”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对你实在不错,不过,易姑娘,也不用太过忧伤,这些年来,他出没于江湖之中,有如雾中神龙,忽隐忽现,每当姑娘最觉得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在你的身侧出现。”
斩情女点点头道:“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周千里道:“这话怎么说?”
斩情女道:“他一直在帮助我,我却从来没有帮助过他。”
周千里道:“如若他不能帮助你,也许,他就不会见你了。”
斩情女道:“但这一次不同,我一定要找他。”
周千里道:“姑娘本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遇事镇静沉着,这一次好象乱了方寸,姑娘要找他,咱们全力以赴,但必须要很镇静才行。”
斩情女究竟是经过大事的人,点点头,道:“多谢前辈指教。”
周千里道:“好,只要姑娘能冷静下来,咱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晚辈情绪混乱了,我看此事,要由大侠主持其事了。”
周千里道:“好!老夫也不推辞了,第一件事,咱们立刻回去……”
斩情女接道:“回到镖局中去。
周千里道:“如是狗肉大夫已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也是救援不及,倒不如回去等候消息。”
斩情女道:“这个……”
周千里道:“只要他们没有杀害狗肉郎中,他们必会有消息到镖局去,咱们再研商营救之法,那总比现在这样全无目标的乱奔好些。”
斩情女有此然神伤他说道:“我也许真的乱了方寸,还是周大侠作主吧!”
周千里道:“如是要老夫作主,咱们就先回镖局中去。”
斩情女没有多方,转身大步而去。
林成方紧行了一步,和斩情女并肩而行,道:“姑娘一向灵台清明,这一次,怎么会如此激动。”
斩情女道:“不瞒林兄说,和我交往的人,不是为了我的美色就是想动我的银子,财、色二字,大概是我懂事以来的主要生活,有时候,我象一只老鼠,要避开很多凶厉的猫爪,但有时候,我也像一只猫,俟机抓两只老鼠,没有人对我很真诚,发乎情。止乎礼,也没有人对我真正的喜欢过,他们都有目的,都有用心,只有他没有,狗肉郎中,他对我象父亲待一个女儿。”
林成方叹口气,接道:“姑娘,由于你的说明,我们对狗肉郎中,都有了一些印象,我们也认识了他的为人。”
斩情女接道:“林兄,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罗索?”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姑娘今天有些反常。”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
只觉左手突然被人握住,停了下来。
回顾看去,抓住自己左手的,正是林成方。
只觉一阵羞意,泛上了面颊,道:“林兄,你……”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咱们遇伏了。”
斩情女神情一震,抬头看去。
只见三丈外,一座浅山坡处,一排站着四个人,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一排横立,挡住了去路。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他们露了面,咱们也可以有个人算帐了。”
快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道:“姑娘,镇静一些。”
斩情女已向前冲了六八步,闻言才停下来。
林成方向前行了一步,道:“姑娘,你先冷静一下,让在下先和他们谈谈。”
吸了一口气,斩情女未置可否。
未反对,自然表示了同意。
林成主快步向前行去。
四个穿着黑衣的人,相当年轻,从外表上估计,都不会超过二十岁。
但他们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冷厉、轻淡的神情。
看看四个年轻人,林成方心中立刻有了很大的警惕。
周千里也瞧出来了,快行两步,站在了林成方的身后。
斩情女冷静地观察了一阵,也瞧出这四个年轻人的不同。
轻轻吁一口气,林成方完成了严密的戒备,冷冷说道:“四位之中,哪一位可以出面答话。”
四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由站在左首的黑衣人说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四位拦住咱们的去路。”
左首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是四海镖局的人?”
林成方忖道:“闹了半天,他还不知道我们是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来自四海镖局。”
黑衣人两道目光,凝注斩情女的身上,道:“那女的是不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是……”
黑衣人接道:“那很好,咱们就是找你来的。”
猛然冲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飞跃而起,有如投林飞鸟。
幸好林成方早已有了戒备,右手一探,横里拦住了黑衣人。
但见寒芒一闪,黑衣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刺向了林成方。
林成方一挫腕,收回右臂。
但这一拦人时,已给予了斩情女足够的准备时间。
她抽出了长剑,迎了上去。
立时和黑衣少年打在一起了。
黑衣少年手中是一把短刀,不过一尺左右的短刀。
但他的打法,和勇猛,却给人一种拼死的感觉。
斩情女的剑法,已够辛辣,但和这黑衣少年比起来,尚逊很多。
只见他刀录流星,着着刺向了斩情女的要害。
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打法。
那黑衣人刀招凌厉,固然使人招架不易,但更厉害的是他那种不计生死的攻势。
他没有防守,完全是攻击,就算是刀近咽喉,剑临前你,他的反应,仍然是一刀刺向对方的心脏。
这等凶悍不畏死亡的打法,使得斩情女也炎之心寒不已。
这时,她已经了解这些年轻人,与别人很大的不同。
那种冷寞、孤做,是他们练武功,表现出来的一种特色。
一种与死亡连在一起的特色。
斩情女精妙的剑招,对在方悍不顾死的反击下,已经暗然失色了。
这些黑衣年轻人的两大特色,一是他们的特殊成就,短刀和他们的躯体,似乎完全连合在一起,攻击时,是那样的快速和灵活。
第二是,他们的反击之势,选择的都是对方一下子重创了他们,他们也会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对方。
这就紧逼着和他们交手之人,必须改攻这守。
不但取得先机,使主客易势,而且,被对方强大的反击攻势迫落下风。
林成方很专注双方动手的情形,几度要出手相助,都觉得有些不妥,强自忍了下来。
但见斩情女被迫得连连后退。
微微一皱眉,林成方低声对周千里道:“周大侠,这情形有些不对!”
周千里道:“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够对付他们这等这不要命的打法。”
林成方道:“易姑娘似乎是被迫落下风了。”
周千里道:“易姑娘虽然落了下风,但她一点电下见慌乱,她足可自保,看样子也正在动脑筋如何对付这个局面。”
林成方道:“周大侠久走江湖,阅历丰富,可在良策?”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现在,还未想出什么好办法。”
林成方低声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如何?”
周千里道:“哦!”
林成方道:“他们的武功,完全是毁灭的招数,咱们势难以正规武功,和他们一决生死了。”
周千里道:“有何良策呢?”
林成方道:“咱们也施展一些恶毒的手段如何?”
周千里道:“什么手段?”
林成方道:“这些年轻人,武功不算大高明,只是他们这些悍不畏死的打法。十分怕人,我想,咱们也用不着和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了,不妨施用透杀手段,或是用暗青子招呼他们。”
周千里道:“办法是不错,但要通知易姑娘一声。”
林成方低声道:“我看这些黑衣人并不太傻,咱们告诉易姑娘如被他们听去了,反为不美,那就不如由在下接替她下来。”
周千里点点,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林成方道:“不过,在下担心这会造成双方的一种误会,所以,希望你周大侠招呼她一声,由在下接手。”
周千里点点头。
林成方道:“在下和他们动手三十招,这时间,已足够你和易姑娘决定杀敌的手段了。”
周千里道:“够了。”
林成方一提气,道:“易姑娘,老夫有事请教,这一战先由林世兄替打下来。”
斩情女一分神,被对方一刀划破了衣袖。
林成方却已侧身而上,挥剑挡住了那位黑衣人的短刀。
他诚心试验一下那人的刀法,所以,一上来就全力抢攻,剑势如虹攻势猛烈至极。
那黑衣人虽然被迫处劣势,但却不肯后退一步。
手中短刀,完全放弃了防守,着着进攻,凶厉异常。
林成方刺中了他两剑。
鲜血湿透他身上的黑衣。
这两剑都没有刺中要害,但伤势也不算太轻。
鲜血并没有限制那黑衣人的攻势,相反地,反而他的短刀更见凶悍。
两人动手已到了五十招,超过了三十招约定的数字。
林成方的气势,在那黑衣人的反击之下,也为之减弱下来。
另外三个黑衣人,也缓步围了上来,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林成方开始向后退。
包天成、周千里、斩情女等,也跟着向后退去。
周千里心中明白,林成方早已望好搏杀对方的计划。
但如何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对方,仍然是不明内情。
所以,林成方向后退的时候,他们也跟着退。
眼看到林成方退到了一株大树的旁侧,停下。
右手长剑突然一紧,疾攻三剑。
这三剑了起了黑衣人的怒火。
手中短刀展翼反击。
每次那黑衣人展开反击的时候,不但刀法凌厉万分,而且,打法也更见凶悍,刀如闪电,有如一在直前的豪勇。
林成方疾快地一闪身躲人了大树之后。
那黑衣人突然一转旋身子,绕树半周,攻出一刀。
这一刀的凶厉,自是在预料之中。
林成方等的也就是这一刻工夫。
长剑疾探而出,利用树身,挡住黑衣人短刀转折之能,一剑削下。
那黑衣人的厉害,就在不顾自身的安全,舍身攻敌。
如今他推动了攻攻的能力,自自的造诣,反而对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剑落血谈,黑衣人一条手臂,齐时而落。
林成方一剑成功,闪身而出。
那黑衣人年轻人,实在太过瞟悍,断臂之痛,完全不放在心上,大喝一声,带着一身血冲了过来。
目睹狰狞可怕的来势,林成方也有些心头震粟,这些年轻人,实在已经脱离了人的境界。
断臂之惨,血流如注,但他竟把一种痛苦,完全不放心上。
就在林成方一呆之下,那黑衣人已经冲到了身前。
左手一起,拍向了前胸。
林成方长剑剑起,封挡对方攻势,已自无及。
黑衣人一掌拍中了林成方的左肩,林成方右手的长剑,在一翻之下,腰斩了那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三柄短刀,连人带刀的冲了上来。
斩情女、周千里、包天成,各自接下一人搏杀。
林成方左肩伤得不轻,十分疼痛,手按在伤处揉搓。
周千里和包天成,虽然目睹了那黑衣人的打法,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服气了,一动上手,两人还是以极为凌厉的攻势压制对方,希望能以正宗武技搏杀,杀了对方。
可惜,两个人失败了。
那黑人的打法,实在叫人无法招架。
周千里、包天成不论在武功造诣上,对敌经验上,都要比那两个黑衣人高明一些,但两个黑衣人不要命的打法,也不是全凭一股血气之勇。
严格点说,他们出手的刀招,无不指向人身要害。
那不是任何人出手都可以办到的事。
敢情,那也是一种武功。
周千里发觉了这个秘密,高声说道:“包兄,他们这种攻势,手法非同等闲,也不是全凭悍不畏死的勇气养成的,他们练的就是这种刀法。”
既然是速成的刀法,那就一定有可以找寻的脉络。
这就不是不服气的事了。
因为,周千里,包天成都无法找出刀法的脉络。
情势迫人,不用点好巧手法,实在无法对付。
周千里仔细观察了这些年轻的黑衣杀手,他们似乎超越了人的某一个境界,他们带着一股傻气,这股傻气,使他们不计死亡之危。
周千里闪过了大树,黑衣人那拼命刀招难及之处,回手一笔,刺中黑衣人前心要害。
紧接着斩情女、包天成,郊利用树身,避开了他们的拼命杀手,杀了搏斗的敌手。
这些黑衣杀手,虽然是凶悍绝伦,但如避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就没有法子,他们的刀法,在失去目标之后,就变得十分茫然。
整个的人,也随着刀法停顿下来。
所以,很容易杀死他们。
望着四具尸体,周千里有些茫然他说道:“他们不怕死,而且,也不怕疼。”
斩情女道:“我看他们好象变了一个性格似的,完全已经不是人了。”
周千里道:“很可怕,如若这种人再多一些在一个没有可以隐身的场合中,就算是武功最好的人,也无法对付他人闻。”
斩情女道:“这个,的确是有些麻烦,我们和黑剑门冲突以来,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杀手。”
周千里道:“易姑娘,包总镖头,有一件事,只怕两位未料到。”
斩情女道:“什么事?”
周千里道:“这些杀手,都很年轻,也不太需要他们有很深厚的功力,只要练出一种刀法,一种很辛辣的刀法。”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他们很快会造就这种人才了。”
周千里道:“对!很快、”只需要三五年时间就可以造出这样一个人来。”
斩情女道:“那么,咱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他们?”
周千里道:“姑娘,没有见到他们之前,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武功,就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道:“我想他们不会只是这几人来拦截我们。”
周千里道:“不论他们是否还有别的人,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快回到镖局中去。”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我相信,他们……”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接道:“诸位杀了四个人,就想这样走了,不觉得太过轻松了吗?”
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抬着一顶滑竿,停在两丈多远处。
抬着一个人,行到这样近的距离之中,竟然没有被发觉,不论坐轿人还是抬轿人,都非常人可比。
周千里目光转动,打量那坐在滑竿上的人一眼,只见他眉目清秀,身着蓝衫,竟然是一个很文雅的少年。
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神情相当的潇洒。
指一指地上的死人,蓝衣少年缓缓说道:“这些人是谁杀的?”
林成方道:“你猜猜看?”
蓝衣少年道:“我很忙,没有时间和你们打哑迷。”
斩情女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蓝衣少年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斩情女道:“不知道啊!我们也不用知道。”
蓝衣少年道:“他们都是我辛辛苦苦训练的刀手。”斩情女道:“他们学的全是杀人的招术,连一点大家刀法的气度也没有。”
蓝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也能看出那杀人刀招。”
斩情女道:“所以,他们该死。”
蓝衣人道:“我这个作师父的呢?”
斩情女道:“那自然更是该死了。”
蓝衣人笑竿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谁能杀了我。”
斩情女道:“你好狂。”
蓝衣人道:“事实上,我说的都是实施,你不信,可以试试。”
忽然一长身,人已从滑竿上飞了下来,手中折扇也同时插入了后面的衣领之上,手中却多了一口面铁软刀。
只看这几下干净俐落的动作,就不难想象,这个人,是怎样一个难缠的人物。
斩情女、休成方,同时亮出了长剑。
包天成也亮出铁剑。
周千里未亮双笔,但两道目光,却凝注在那蓝衣人的身上。
斩情女冷冷说道:“下轿、拨刀,阁下的身法不错。”
蓝衣人道:“你人很美,但口齿太轻薄。”
斩情女道:“怎么样道?”
蓝衣人道:“祸从口同。”
斩情女冷冷说道:“本姑娘走南闯北,见过的事情多了,你这一点道行,吓不着我,我见过的厉害人……”
蓝衣人口念了两下,道:“看来,你真的是想死了。”
突然一扬腕,刀尖如电,直奔前心。
斩情女举剑封架,但却有来不及的感觉,人又疾快地向后退。
连退带封,仍然被对方一刀挑破了前胸的衣服。
斩情女心头跳了一下忖道:“好快的一刀。”
不只斩情女,就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心中震动了一下。
林成方向前踏了一步,道:“阁下的刀招实在很快。
蓝衣人道:“那位姑娘的运气不错,不过,一个人,不能常靠运气。”
林成方道:“你的运气又如何呢?”突然一上步,攻出三剑。
这三剑为林成方功力所聚,也是林家剑法中,精招奇举。
三剑连攻,攻势极为厉害。
那蓝衫人右腕疾振,寒光闪动中,当当两声,竟成林成方的剑势,封挡开去。
紧接着刀光如电,反击过来。
反击的刀势,招势却连指向要害。林成方挥剑接架,接了三招,被逼退了三步。
林成方会过了不少的高人,但对方刀势如此壮凌厉的,倒是少见。
蓝衫人的第四刀,凶厉不减,但却被包天成的铁剑接下。
蓝衫人收住刀势,淡淡一笑道:“我看诸位何不联手同上。”
周千里两道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蓝衫人,此刻突然开了口道:“追魂刀胡八是你的什么人?”
蓝衫有原来带着一脸的笑容,突然间,收敛了,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你是会什么人?”
周千里道:“我老周千里。”
蓝衫人已经恢复了平静,道:“胡八是我什么人?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周千里道;道:“有!而且关系很大!”
那蓝衣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人人都得看出来,那蓝衫人和胡八之间,必有着很深厚的关系。
突然,仰脸发出一声长啸,蓝衫人缓缓说道:“在下倒是想听听,你和胡八之间,有些什么关系。”
周千里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未回答我,你和胡八是否有关?”
蓝衫人道:“你如认识胡八,必见过追魂刀法,在下和追魂刀有关。”
周千里道:“你是胡八的传人。”
蓝衫人冷冷说道:“你问得大多了。”
周千里道:“在下一定要问个明白,才可以有所措施。”
蓝衫人道:“有所措施,你有些什么措施?”
周千里道:“你还未答复我,和胡八之间有何关系?”
蓝衫人道:“在下的刀法和他的刀法是一路的,但他不是我的师长了。
周千里道:“也没有关系。”
蓝衫人道:“刀法同源,自然是有一些关连了。”
周千里道:“胡八现在何处?”
蓝衫人神情陡然转得十分严肃,冷冷说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胡八?”
周千里道:“何止认识,在下和他是多年老友,但近十余年来,却未再见他。”
蓝衫人冷笑二声,道:“原来你是胡八的朋友,可惜,可惜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周千里道:“死了?”
蓝衫人道:“三十余年的时光,在一个江湖中人而言,是相当的漫长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自有新人替旧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千里道:“追魂刀招,天下无敌,老夫和他交往之时,也从未听过有什么传入出……”
蓝衫人厉声说道:“十五年,一个人在十五年的时间,有多大的转变,小孩子可能长大,老人可能死去。”
周千里点点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蓝衫入道:“你明白什么了?”
周千里道:“胡八是你杀的,他传了你迫魂刀招之后,你把他给杀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周千里道:“哦!”
蓝衫人道:“他传了我追魂刀法,池也被人杀了,唯一不同的是,杀他的人不是我。”
周千里道:“不是你,是谁?”
蓝衫人道:“这个,阁下是多问了,我怎么会告诉你呢?”
周千里道:“授艺之恩,情同师长,你为什么不替他报仇?”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你这个人不但迂腐得很,而且,脑袋也不太灵光。”
周千里一笑接道:“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明显了。”
蓝衫人道:“这话怎么说?”
周千里道:“你也是参与谋杀他的人。
蓝衫人笑一笑,没有回答。
就是这一阵工夫,十余个黑衣人,突然由来路方向,拥现而出。
很快的布成了一个圆阵,把周千里等圈入了圆阵之中。
幸好,周千里等随行之人,都先走步。
被在场中的,只有包天成、周千里、斩情女、林成方等人。
这四人,不但都有着一身不凡的技艺而且也都有对付黑剑门中杀手的经验。
但看到环围四周的黑衣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三四,个个面目冷肃,手中执着短刀,想到他们不要命的刀法,也不禁为之头疼。
领教过了这些黑衣人的凌厉刀法,包天成和林成方等,都已提高了内心的警觉,立时暗作戒备。
包天成右手铁剑出鞘,左手同时握了一颗雷火弹。
斩情女、林成方也都亮出了兵刃。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你们杀了他们向个同伙,这些人会替他们报仇。”
包天成道:“区区几几年轻杀手,真能要了我们的命,那还能成什么名堂,咱们几十年的江湖,岂不是白跑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没有人能同时对付四个杀手,最高明的武功,也只能和他们打一个同归于尽。”
包天成道:“那倒未未,他们的刀法,虽然可怕,但并非全无克制办法,咱们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蓝衫人道:“我不信,你们真会有抗拒他们的群攻的能力,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他们四个人合手的攻势,不论武功如何高强的人,也无法抗拒。”
包天成道:“他们合手攻势有很多种,不一定全靠武功。”
蓝衫人道:“诸位说的如此肯定,在下倒要求证一下。”
包天成道:“年轻人,咱们在江湖走动,不论黑、白两道,至少,都应该讲信义一字。”
蓝衫人道:“哦!”
包天成道:“阁下行事,却是完全以自己好恶行之。”
蓝衫人道:“没有人和在下讲信义二字,在下也不愿听这一套。
包天成道:“年轻人,你如此的蛮横霸道,那就别怪我们也要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蓝衫人道:“请便,我想不出诸位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包天成道:“立刻给你见识一下。”
左手一扬,雷火弹飞了出去。
只见一个人举手一挥,用手中短刀,直向弹子拍去。
林成方、斩情女都知道厉害,立刻伏身卧倒。
包天成一拉周千里,也向地上倒了下去。
黑衣人短刀拍中了火弹。
但见火光闪动,响起一声蓬然大震。
烟硝飞腾,十向个黑衣少年,至少有一半倒了下去。
包天成双手连挥,又有两颗雷火弹出手。
爆响大震之中,黑衣少年,全数躺了下去。
倒是那蓝衫人身子一闪,退出了一丈多远。
烟硝和尘土,飞得包天成和斩情女全身都是。
望着血肉横飞的属下,蓝衫人有此痴呆。
包天成站起身子,拍拍手,道:“有些事,用武功不一定稳操胜算,他们太嫩了,没有一点江湖经验。”
蓝衫人道:“你用什么方法一举之间全杀了他们?”
包天成道:“雷火弹,他们的刀法太毒,留在人间,也会害人,倒不如早些送他们上西天还好。”
蓝衫人道:“好狠的雷火弹。”
包天成道:“很遗憾,被你逃出了这一劫。”
蓝衫人道:“我,我……”
包天成冷冷说道:“你非死不可,你训练这么多的杀手,罪恶比他们深重千倍。”
斩悄女道:“罪魁祸首,不能放过。”
长剑一挥,绕到一侧,挡住了蓝衫人的去路,接道:“你不是自觉刀法高明吗?要我们合手而上,现在,咱们不用雷火弹,就以武功,和你一决生死。”
包天成接道:“你小子还有好多的属下,一起叫他们出来吧。”
蓝衫人有些黯然地说道:“我带来的人,都被你们杀了。”
包天成道:“那是说,你还有没有带来的了?”
蓝衫人道:“嗯!”
斩情女道:“你训练了多少个这样的杀手?”
蓝衫人神智已完全清醒,恢复过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斩情女道:“不管你训练多少杀手,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们先了结了你这个训练杀手的师父再说。”
右腕一抖,长剑直刺了过去。
蓝衫人左手一挥,寒光飞闪,当的一声,逼开了剑势。
紧接着连劈三刀,逼得斩情女一连退了五步。
他的刀势和黑衣杀手,有着同样的凶厉,但却比他们更高明,更诡异。
蓝衫人一连劈出了十几刀,同时分攻了林成方、斩情女和包天成。
他的刀势,竟然把三个人全都逼退了。
这一来,自然会惹起了林成方、斩情女、包天成的合击。
周千里没有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如若以包天成、斩情女、林成方三个人联手攻势,还无法对付这蓝衫人时,周千里就算出了手,也一样不会有很大的效果。
所以,他退在一侧,冷眼旁观。
但见那蓝衫人刀势纵横,独斗三人,仍然是攻多防少。
追魂刀招,本以攻势为主。
一个人,独斗江湖上三大高手,可见这蓝衫人刀法的凌厉和内力的深厚,也算得绝无仅有的了。
双方对拆了五六十招。
蓝衫人又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三个人,已逐渐了解了他刀法的变化。
三把剑,彼来此往,封他凌厉的刀法,越来越有着轻松之感。
这蓝衫人年纪轻轻口气大,但事实上,他并不傻,眼看着情势不对,立萌退志,疾攻三刀,迫得三人向后退了一步,刀光护身,疾奔而去。
顾不得两个抬轿夫。
斩疙回道:“唉!刚动手时,咱们真被他吓住了,要不要追下去?”
包天成道:“两位,不管如何,他的刀浚很阴狠,杀了他也不为过,二位如是肯出全力,咱们有很多的机会阻拦住他,但两位却放任他逃跑了。”
口中虽也是在和林成方、斩情女说话,目光却不时地望向周千里。
那意思是在质问周千里,你有拦住的机会,为什么不出手。
周千里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这个人,在对方的身份,似是不低,欲擒故纵,他逃走了,才会给咱们带来线索。”
斩情女道:“可是没有人追下去了?”
周千里道:“有,这一点我已有安排,三位不用担心。”
斩情女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看来,周大侠的手法,还是比咱们高明了。”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比姑娘有机会。”
斩情女急急说道:“周大侠,我是说着玩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周千里笑道:“易姑娘,我周某人也有一番隐秘的安排,目下都是自己人,在下就实说了吧!”
林成方道:“咱们洗耳恭听。”
周千里回顾了一眼,才低声说道:“我在徐州城中,安排了很多的眼线,这些人,除了我之外,连老叫化子都不大清楚,我已经要他们追下去了。”
包天成道:“惭愧,惭愧,还是你周大侠安排圆满。”
周千里道:“好!咱们回去吧!”
几个人立刻转回镖局。
行入大厅中,几个人也不过刚刚落下座位,高空雁已然快步行了进来,道:“姑娘……”
斩情女道:“高公子有事吗?”
高空雁道:“听说,苟大夫出事了。”
斩情女道:“是,我们追了很久,但是没有找到他,”
高空雁道:“姑娘,在下江湖阅历不丰,只恐找不出线索,姑娘很关心他的生死,不知道愿否带在下同去找找看。”
斩情女道:“周大侠已有安排,大概很快就有回信来。”
高空雁道:“姑娘,救人如救火,这话你明白吧?”
斩情女道:“我知道。”
高空雁道:“再说,对方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靠别人,只怕是有些靠不住吧!”
斩情女道:“高公了的意思呢?”
高空雁道:“在下之意,是希望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咱们直追下去,一直到救回苟大夫为止。”
斩情女道:“可是你的身体……”
高空雁道:“我已经不妨事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斩情女道:“这个,这个……”
高空雁道:“姑娘如是无暇助我,在下就自己去了。”
林成方突然说道:“我陪你去。”
高空雁一抱拳道:“多谢林兄。”
斩情女道:“我也去。”
高空雁道:“好,咱们几时走。”
包天成笑一笑,道:“三位,区区也算一份如何?”
高空雁道:“总镖头,事务繁多,咱们不便有劳。”
包天成道:“这徐州附近,咱们地形熟悉一些,走在一起,也好替你们安排一下行程。”
高空雁道:“这个,我看出用不着了。”
包天成道:“总不能由你一个人乱走吧。”
林成方道:“贵局一定要派个人去,也不该是阁下去。”
包天成道:“那该什么人去?”
林成方道:“王荣,他久在徐州附近,大概比你还要了解一点吧?”
包天成点点头,道:“他武功也不错,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我这就去找他。”
天色入夜时分,四海镖局的后门,悄然打开,鱼贯行出来四个人,
那是高空雁道、林成方、斩情女和王荣。
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换了夜行劲装。
只有高空雁仍然是一袭蓝衫。
三个人都带了兵刃,只有高空雁赤手空拳。
离开了镖局,王荣带着三人急行了一阵。
转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
高空雁道:“他们发现了咱们没有?”
王荣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不过,照说,他们应该看到了。”
高空雁道:“他们在这里设有埋伏?”
王荣道:“对……”
高空雁道:“咱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搜出来。”
王荣道:“咱们无法分辩,不过,在下不相信,咱们这些举动,会把他们引出来。
高空雁道:“怎么说?”
王荣道:“咱们的行动,越是隐秘,他们越是多疑,我相信,他们定会追踪咱们。”
高空雁道:“但愿如此。”
又行过了一条街,高空雁突然说道:“来了,果然有人跟上了咱们。”
斩情女、林成方,都未听出来,高空雁却已有所感,他的武功,显然是超出很多。
林成方低声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高空雁道:“等他来,各位看看他是什么人,然后,想法子捉住他。”
斩情女道:“好!咱们埋伏起来。”
高空雁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藏起来。”
一闪身,躲入了暗影之中。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却继续向前行去。
三人转过一个街角,耳际间,已听到高空雁的呼喝之声。
斩情女当先转身奔了过去。
林成方、王荣,紧追而来。
只见高空雁手中抓着一个土衣服的年轻人。
这个人穿着一袭蓝布衣服。
他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高空雁抓着他,冷冷地望着他,一语未发。
王荣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笑一笑,道:“你朋友,运气不太好。”
蓝衣人道:“我们运气一向不好。”
王荣道:“不过,这一次最坏。”
突然伸手,抓在了蓝衣人的左肩之上,缓缓说道:“你是自己说呢?还是由我来问你。”
蓝衣人道:“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们。”
王荣道:“你追着我们干什么?”
蓝衣人道:“我看你们几个行动诡秘,所以,我跟了上来。”
王荣笑一笑,道:“好!你是埋伏在四海镖局四周的暗哨了?”
蓝衣人点点头,道:“是!”
王荣道:“好!你发觉我们的行动之后,要如何处置?”
蓝衣人道:“尽快地报上去。”
王荣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蓝衣人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府衙中捕快。”
勿怪他很歙和,原来是官府中人。
王荣道:“你是官府中人”
蓝衣人道:“官身不由己。所以,才深更半夜的,伏在巷口里,喝西北风。”
斩情女有些蹄笑皆非他说道:“你们官府中人,只会管我们安善良民,但黑剑门中人,在徐州地面是杀人越货,造成了好几条人命,你们难道就不管了?”
那蓝衣人面现惭愧之色,缓缓说,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听命行事跑跑腿而已,实在是作不了什么主。”
斩情女道:“好啦!我们请教一事,你奉命在暗处监视我们,居心何在?”
蓝衣人略一沉吟,道:“你们闹得太凶,连连在徐州城中动手搏动,这个事,已惊动了府台大人,饬命府中捕快,查明具报,不得殉私,所以,府中派出了不少的捕快……”
斩情女接道:“准备来抓我们?”
王荣道:“他们没力去损盗捕贼,但对抓咱们这些安善良民,那可是内行得很。”
蓝衣人道:“你们作镖头的,武功都练得很高明,咱们吃公事饭,除了几个名捕快之外,练的都是些粗浅工夫,我们也无法真的能辑捕什么江洋大盗,那是大捕快的事情,不过,你们在城中公然搏杀,刀来剑往,惊世骇俗,我们就算想放你们一马,也是有所不能。”
王荣道:“如果你们有能力阻止黑剑门人进入城中闹事,自然,就不会在城中动手了。”
蓝衣人道:“我们也许没有能力限制他们,他们飘然而来,飘然而去,老实说,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限制他们,只是如你们闹得太不象话,府台大人动了火,下一道令谕,调动了官兵,那就不可收拾了。”
斩情女道:“你这不是在威吓我们吗?”
蓝衣人道:“不是威吓,是真实话,正式官兵,和我们作捕快的不同,他们不懂什么交情,且奉命行事,势必造成,很大的风波,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我告辞。”
转身快步行去。
望着那捕快的背景,王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斩情女心中一动,道:“王兄,咱们上当了。”
王荣道:“上什么当?”
斩情女道:“那人可能不是捕快。”
王荣道:“哦,我倒瞧不出来。”
斩情女道:“他如果真是捕快,早就给我们看看他的腰牌了,他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王荣道:“唉!这小子,咱们这么多的人,竟被他骗了过去。”
斩情女略一沉吟,笑道:“咱们出来的用意,就是要被他们发觉,发觉咱们行踪,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用心。”
王荣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当下一笑,道:“对!咱们走吧!我想很快就会有人追上咱们。”
斩情女道:“唉!就算有人跟上咱们,只怕也无法找到狗肉郎中的藏身之处。”
四个人已经向前行去,边行边谈。
王荣低声道:“只要他们有人来,咱们总有对付的办法。”
高空雁道:“抓到他们的人,咱们是否要想法子逼供?”
王荣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问题要抓对人。”
斩情女道:“高公子,不要太急,事已至此,咱们慢慢想法子。”
高空雁道:“我担心他们人杀了狗肉郎中或是使他身体受苦。”
斩情女心中对狗肉郎中的安危关怀,绝不在高空雁之下,但眼看高空雁心中如此的焦急,只好倒过来安慰起高空雁来,笑一笑道:“高兄,狗肉郎中这个人,不但医术绝高,那一身武功,也非同小可,再说他的机智才慧,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只要不喝醉,只要头脑保持清醒,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事。”
林成方道:“如若他真已被黑剑门中所执,他们绝不会给他酒喝。”
斩情女道:“没有酒,没有狗肉,他就会保持清醒了。”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高兄,咱们这一次离开四海镖局,目的就在全力寻找苟大夫,但咱们这种企图,能不能让对方知道。”
斩情女点点头,道:“对!”
林成方道:“最好能使们对咱们的行动,莫测高深。”
高空雁苦笑一下,道:“两位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愿意遵从众意,但希望有一个限期,两天,或是三天,都可以,如是超过这个限期,我就要用我的办法行事了。”
斩情女道:“高公子的办法是——”
高空雁道:“追杀,一路追杀下去杀得他们放出来大夫为止。
斩情女道:“办法是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谁是黑剑门中的人?”
高空雁道:“一个追一个,不停地追下去。”
斩情女道:“这不是办法,高公子,你有一身惊人的武功,也有着过人的智慧,但你太关心狗肉郎中,所以,有些乱了方寸。”
高空雁道:“他使我的生活,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他使我变成了能够说话的人,你想想看,这份恩情,是如何地天高地厚。”
斩情女道:“我也承受他的大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急躁不得,急躁足以败事,咱们要想一个行得通的办法。”
高空雁略一沉吟,道:“姑娘有什么高见呢?”
斩情女略一沉吟,道:“咱们直奔徐州城外,我相信,他们会派人盯上咱们,咱们分成二批,留一个人在后面反盯梢。”
高空雁道:“对!姑娘高明。”
斩情女道:“那个留在后面反盯梢的人,就是你了。”
高空雁道:“在下义不容辞。”
几人计议停当,斩情女和林成方、王荣三人向城外行去。
果然,三人的行动,立刻被人盯上。
高空雁又盯在那人身后。
他目力过人,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到了那追踪之人,竟然由一座民房的窗户飞身而下,追在斩情女三人身后,不禁暗暗一叹,忖道:“他们躲在民房中,暗作窥探,当真隐秘得很。
他记下了那座房子的形式,地点,这也是一条线索。
王荣地形熟悉,出了徐州城,奔向东南方。
行约七八里,已经不见人家。
敢情是一处很荒凉的所在。
这是王荣的安排,故意把敌人诱入荒野之中,便于识别。
这时,大色已亮,景物清明可见。
本来,正向前走的斩情女三人,突然停下了,转过身。
盯梢之人,也是追踪老手,看三人停下,立时闪入了一片草丛中。
如非斩情女、王荣、林成方等早有计划、警觉,要想看到那位盯梢人,真还不容易。
其实,斩情女等转过身子时,那人已闪身躲入了一片草丛之中。
几人也只不过看到人影一闪。
这证明了那个人,不但很机警,而且,武功也很高明。
林成方一提气,飞身腾跃,直扑向那人藏身之处,高声说道。“朋友,出来吧!这地方一片荒凉,视界广阔,阁下追踪盯梢,竟然盯到了这个地方来。”
草丛中没有反应。
王荣也快步行了过来,道:“阁下,躲在这片草从中藏头露尾,不觉得有失气度吗?”
草丛中仍无反应之声。
王荣高声说道:“朋友,你跑不了的,躲在草丛中龟缩不出,也一样要被咱们搜出来,惹我动了怒,我就放火烧了这片草原。”
草丛中仍无反应。
王荣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倒是真的沉得住气啊!”
这时,忽然见人影闪动,有如大鸟飞腾一般,落入了深草丛中。
只见他三起三落,人义由草丛中飞腾而出,落在了王荣等身刚。
是高空雁,身前放着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大汉。
林成主主、斩情女都围上来,看那黑衣人动也未动一下,不禁一皱眉头,道:“死了?”
高空雁应道:“毫厘之差,我点中穴道之时,他手中已取了药物。”
斩情女道:“想自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严密的控制方法,使人宁愿死,也有愿心生背叛。”
斩情女道:“先解开他的穴道,问问他。”
黑衣人突然开了口,道:“我只是被点了麻穴,还可以说话。”
斩情女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道:“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的名誉不太好,但一向说话算话,答复我两个问题,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
不容黑衣人说下去,斩情女又抢先接道:“黑剑门在徐州应该有一个巢穴,它在哪里?”
高空雁突然喝道:“什么人?”
“我!”一个青衫的年轻人,缓缓从一株大树后转了出来。
黑衣劲装人,一见来人,神情激动,张嘴欲叫。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青衫人道:“黑剑门中人,到了不少,诸位想见见,在下可以带路。”
斩情女道:“你是……”
青衫人道我在黑剑门的身份,不算太低,可以带诸位去见本门中的首脑。”
斩情女道:“离这里很远吗?”
青衫人道:“不太远。”
斩情女道:“就算这是一条阴谋鬼计,咱们也要见识一下,你带路吧。”
青衫人回顾了那黑衣劲装人一眼,道:“这个人,你们是不是准备放了他?”
斩情女道:“他如是你们黑剑门中人,也不过是八流人物,杀之不值,放他去吧!”
青衫人右手轻挥,在那黑衣人身上拍了两掌,道:“快回去吧!”
那黑衣人站起身子,向前跑了五六丈远!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你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青衫人笑一笑,道:“天下武功,不下数百种,姑娘博学,为什么不自己想想?”
斩情女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高空雁冷冷说道:“阁下能杀人灭口,足见你比他高明很多,幸好你还没有死,咱们总有人找。”
青衫人道:“事实上,诸位要找黑剑门中人,他也无法带诸位去。”
高空雁道:“阁下呢?”
青衫人道:“在下么?这就带诸位去见几位高人。”
语声一顿,道:“不过,诸位最好是再想想。”
林成方道:“想什么?”
青衫人道:“想想你们见了高人之后,如何还能平安回来。”
高空雁道:“这不用阁下费心。”
青衫人笑一笑,道:“既是如此,诸位随我来吧!”
转身向前行去。
生恐这人借机逃走,斩情女示意高空雁紧随在那青衫人的身后。
青衫人步履潇洒,看上去,不怎么快,但事实上,却是走得奇快。
逼得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都俱提聚真气,用小跑的速度追赶。
行约四五里,到了一座乱葬岗边。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是死是,还是活的。”
青衫人道:“姑娘,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斩情女道:“怎么样?”
青衫人道:“祸从口出,那会要你拿命抵偿。”
高空雁道:“咱们既然敢来了,就未把他们放在心上。”
青衫人道:“好大的口气。”
又举步向前行去。
穿过乱葬岗,到了一座农舍前面。
那是一座很大的农舍,竹节环境,修竹数丛,只是地方紧靠乱坟,看上去有些阴森森。
青衫人指指那座茅舍道:“到了,就是那座茅舍。”
口中说话,人却站着未往前走。
斩情女望望那紧闭的竹门,道:“阁下说的就是这座农舍了。”
青衫人道:“方圆五里内,别无人家,自然就是这座宅院了。”
斩情女道:“阁下为什么不进去呢?”
青衫人道:“在下只带诸位到此就是,总不能一定要我进去吧?”
斩情女道:“难道这茅舍,还有什么要命的机关埋伏不成?”
林成方道:“我来试试看。”
躬身由地上检起了一个大石头,接道:“诸位小心一些,也许门里面,会有怒箭飞出。”
青衫人似是想限止林成方,但却欲言又止。
林成方右手一挥,巨石如飞,投了出去。
但闻蓬然一声,击在了篱门上。
篱门似是并未加锁,被巨石震开。
门内没有弩箭射出,也没有任何反应。
斩情女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缓缓说道:“你在闹什么鬼?”
高空雁右手一探,迅如电光石火一般,一举间扣住了那青衫人的右腕脉穴,冷笑一声,道:“朋友,既然你带我们来了,那就劳驾到底,带我们进去瞧瞧。”
青衫人一下子被人扣了脉穴,心中吃惊不小,暗暗吁一口气,道:“好吧!在下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高空雁右手紧扣对方脉穴,并肩而入。
竹篱环围着一座很大的院落,院中突起了四个小堆,上面用黑布罩着。
看上去,好象是四个木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罩着黑布。
那青衫人目光不停地向那木箱边瞄视,似乎是对那黑布罩的木箱,有着很大的畏惧。
这情形自然会落在斩情女和土荣的眼中。
斩情女笑一笑,道:“那黑布掩遮下是什么东西?”
青衫人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揭开看看?”
斩情女道:“揭开看看,你可是认为我不敢?”
青衫人道:“斩情女何等人物,还有不敢的事情!”
斩情女突然格格一笑,道:“你这点江湖经验,在姑娘我面前卖弄,实在有一点班门弄斧。”
青衫人道:“哦!斩情女也有不敢作的事情。”
斩情女道:“姑娘不吃这个,你带路!”
事实上,青衫人就算不想走,已是身难自主,高空雁用手加劲,青衫人硬被迫得走在前面带路。
一连五开间的正厅,也闭着大门。
青衫人不想推门,但高空雁却用臂力压着他的头,直向门上撞去。
这就逼得他不得不举手推门。
木门呀然而开,只见大厅中站了不少的人。
居中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两边木椅排列,分坐着八个人。
但九人却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身黑长衫,一个连头也套住的黑色帽子。
这帽子有个名字,叫作猛的拉,除了两只眼睛露出来之外,全部罩在一片黑色之中。
高空雁突然飞起一脚,踢得那青衫人飞了起来。
青衫人身子飞了五六尺后竟然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脚不但踢飞起了人,而且,也点中了他的穴道。
九个人一十八双眼睛,齐齐地投注了过来,凝注在高空雁的身上。
高空雁身子移动,取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缓缓说道:“诸位的眼睛会转动,那说明了,诸位都是活人了。”
他艺高胆大,面对着这样的阵势,连斩情女那等老江湖,也有些惊疑不定,但高空雁却是一无畏惧。
斩情女定定神,缓缓说道:“诸位都是黑剑门中的高人了。”
那居中之人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你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居中人道:“为你一个丫头,使我们动员了从未有过的人力,闹这么大的阵仗,实在有些出了老夫的意料之外。”
斩情女道:“你们杀人大多了,总会遇上这样的结果。”
居中人道:“对你而言,似乎是很大荣耀。”
斩情女道:“我的福大,命大,处处有高人相助。”
居中人冷哼一声,道:“可是现在,你死定了。”
斩情女道:“那倒未必,生死一事,还未明朗。”
高空雁低声说道:“姑娘,问问大夫的下落。”
斩情女道:“你们这些人,都把头脸包住,可是心中害怕什么?”
居中人道:“到你死的时候,咱们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面目。”
斩情女道:“好吧!这个事,到我们要死的时候再说,现在,我只想请教一件事!”
居中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是不是被你们抓到了?”
居中人道:“不错。”
斩情女道:“他现在何处?”
居中人道:“老夫只能告诉你,他还好好地恬着,但却不在此地。”
斩情女道:“在哪里?”
居中人道:“不知道。”
高空雁突然向前大行三步,道:“如是以阁下之命,换回苟大夫,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份量?”
居中人纵声大笑,道:“你就是四海镖局中,那位神秘人物了?”
高空雁道:“回答我的问话。”
居中人道:“你如真能生擒老失,老夫这个份量,大约可以换回十个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那很好,我现在就生擒了你。”
他说动就动,右手一探,直抓了过去。
但见人影闪动,两侧坐着的蒙面人,突然由两边飞身而至,各出右手,劈向了高空雁。
他们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全身上下,只有两个眼睛露出来。
虽然是戴着手套,但仍有着一股强大的掌劲,直逼过来。
高空雁攻向居中人的一掌速度并不很快,但这两人攻出一掌,却突加快了高空雁的速度,一晃身间,人已经冲到了那居中人的身前。
居中人双手齐出,连攻带封。两人突然之间,已然交手了五招。
林成方,王荣,手握刀剑,已然准备出手却被斩情女给限止了下来。
高空雁和那居中人对拆了五招,退回原位,刚好是两个蒙面人,收掌而退的时间。
这时,坐在两侧的黑衣人,全都站起了身子。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配合高空雁的位置,也布成了一座方阵。
一场群战,即将展开。
林成方、斩情女亮出了宝剑,王荣亮出了刀。
高空雁未高兵刃,但双目中却暴射出严重杀机,凝注着那居中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展开了一场群殴,未必对你们有利。”
居中人道:“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高空雁道:“我的意思很简单,阁下和我一决胜负,用不着这一场群殴。”
居中人缓缓说道:“三十年来,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向我挑战。”
高空雁道:“我就敢。”
居中人道:“好!老夫答应……”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都给我退开去。”
他好像很具权威,一声呼喝,八个黑衣人,立时向一侧退去。
居中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年轻人,交代你朋友几句,不许他们助拳。”
高空雁道:“你这些属下,要不要交代一声。”
居中人点点头,提高了声音,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和这位小兄弟动手之时,任何人都不得出手相助,违者重责不赦。”
高空雁点点头,道:“易姑娘,林兄,你们都听到了,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诸位也不要为我助拳。”
林成方道:“江湖上既有戒规,咱们自是应该遵守。”
高空雁点点头,望着那居中人,道:“你可以出手了吧!”
居中人道:“这倒不用客气,谁先出手都是一样。”
高空雁道:“要不要亮兵刃?”
居中人道:“你对老夫这一战,似乎是极为迫切。”
高空雁道:“阁下既是可以交换苟大夫,自然找上你了。”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两个人,立刻接上了手。
但见掌来掌往,打得十分激烈。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退往一处,凝神观战。
但见双方打斗得快速绝论,已然无法分出敌我。
只见两条人影在转动。
斩情女道:“林兄你看,他们的胜负之数如何?”
林成方低声说道:“在下看得很仔细,高空雁似乎已掌握胜机。”
斩情女道:“敌人众多,他即已掌握了胜机,何不一鼓而下,先把他制服,再设法应付这些敌人呢?”
林成方道:“我想高公子必有他的打算,咱们想法子集中一处,先求自保,不劳他分心就是。”
斩情女点点头,一面招呼王荣,三个人集中于一处。
林成方一剑领先,稍为向前突出了一步,斩情女和王荣,自然成了两翼的阵势。
三个人,正好守在入厅门口的地方。
这时,高空雁和那人的恶斗,已经由快而慢。
双方的一招一式,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变化。
观战之人,都是江湖高手,一看双方搏杀的情形,就知道双方已在比试内功,招数看上去慢一些,但却含蕴为极大的内力,任何人,只要稍一疏神,对方含蕴的内劲,就会乘虚而入。
高空雁仍然是长衫飘飘,只是脸色严肃一些。
和他动手的人,虽然戴着帽子,看不出他的脸上神情,但斩情女丰富的江湖经验,精密入微的观察,却瞧出了那蒙面人,陷入一种苦战之中。
他头上戴的棉线帽子,已被汗水湿透。
看情形,高空雁已经掌握制服之机,但却不知何故,他竞不肯一下子制服对方。
双方又打了二十余招,黑衣人突然停下了手,道:“住手!”
高空雁的右手,已逼上了对方的前胸之上。
只要他向前一送,立时可取对方性命,但却停下了手。
重重地喘息了一阵,那黑衣人才缓缓说道:“好像是老夫败了。”
高空雁道:“其实,阁下仍有再战之能。”
黑衣人道:“不……老夫已自觉拳脚难以运用,甘心认败了。”
高空雁道:“对!我要苟大夫的人。”
黑衣人两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左右望了一眼,道:“老夫已经败了,你们哪一位还想试试,不妨开口。”
另两位黑衣人应声而出,道:“余老大,咱们愿意试试!”
余老大一皱眉头,道:“你们两个?”
左首黑衣人道:“余老大,你就非他敌手,咱们如是一个个的出手,恐怕也非他之敌。”
高空雁道:“我明白,诸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心中不服气的一起上吧!”
左首黑衣人冷冷说道:“好大的口气。”身子一侧,当先攻上。
这些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衣帽之下,看上去不但诡秘,而且,有着一种莫可言谕的阴森。
两个黑衣人联手合击,威势更是强大。
但是两个拳脚配合,攻势有如波浪起伏,重重叠叠地涌了上来。
高空雁一面封架两个的攻势,一面高声说道:“你们听着,在下本无杀人之心,但你们这样苦苦相逼,那就怪不得在下手下毒辣了。”
喝声中,身子突然一个快速转动。
连站在一侧观战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但双方的战斗,却陡然问结束了,两个黑衣人,忽然间倒了下去。
他们身上不见血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两个顶尖的武林高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余老大双目流露出震骇的神色。
高空雁从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道:“还有哪一位心中不服的可以上来。”
瞧不出同伴如何一个死法,却叫人有着心胆俱裂的感觉。
一时间,竞无人再接口。
余老大吁一口气道:“现在,你胜,不只胜了老夫一个,而且胜了我们所有在场的人。”
高空雁道:“好了!只要你们交出苟大夫,我门立刻退走。”
余老大道:“这个,只怕老夫无法立刻交给你。”
高空雁冷冷说道:“交不出苟大夫,咱们之间的任何协议,部变得没有效用了。”
话已点明了,如若无法交出狗肉郎中,他可能会展开一场不受束缚的屠杀。
如若未杀死那两个黑衣人之前,这句话不会给余老大和那些黑衣人大大的震惊。
但此刻,这两句话,却对那些黑衣人有着很大的威胁。
他们都是有着一身特殊武功与成就的人,他们很自负自己的身手和成就,但血淋淋的事实,使他们有了很大的畏惧之心。
余老大四顾一眼,道:“你们听着,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行,一个是咱们合手战,和这位高公子一决生死,一个是,咱们想法子,交出狗肉郎中。”
一个黑衣人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余头儿,这件事,我看还是你作个主吧。”
余老大道:“我看,咱们还是应该遵守江湖道义,老夫的意思是,咱们应该把人交出来。”
另一个黑衣人道:“对!我们先赞成余头儿的意见。”
余老大目光转到了高空雁的身上,道、老夫既然败在了你的手中,决定遵守约定,交出狗肉郎中这个人。”
高空雁道:“好!诸位如何交给我?”
余老大道:“目前,我们去给你找。”
高空雁道:“哦!”
余老大道:“不过,我们需要时间。”
高空雁道:“要多少时间。”
余老大道:“三天,一定能够交出来吗?”
余老大道:“三天之后,阁下再来此地,我交给你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不行。”
余老大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高空雁道:“我不放心你们,如若你们骗了我,那该如何?”
余老大道:“老夫既然决定了这件事,那就一定办到。”
高空雁摇摇头,道:“你叫余老大……”
余老大接道:“不错,他们一向这样称呼老夫。”
高空雁道:“世上姓余的很多,余老大,究竟是谁呢?你们都蒙着脸,连形貌咱们也未瞧过,我如何能相信。”
余老大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高空雁道:“两个办法,第一,你带我们去见苟大夫……”
余老大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高空雁道:“那就想法子把他带来此地,你们留下人质。”
余老大和几个蒙面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道:“你要留下人质?”
高空雁道:“对!你余老大去带人,用苟大夫,来换你这六个属下。”
余老大道:“年轻人,这作法太过份了。”
高空雁冷笑一声,道:“我等你十二个时辰,如若你还无法带人来,我就只好杀了他们六个人。”
余老大怔了怔,道:“杀了他们?”
高空雁道:“不错,杀了他们之后,我就要大开杀戒,开始追杀黑剑门中入,直到你们把我杀了为止。”
他长的潇洒、英俊,是属于那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
但说这几句话时,道:“年轻人,老夫走了几十年的江湖,不曾叫人吓住。”
高空雁道:“我本来也不是吓你们的,我说得很真实。”
只听一个蒙面人喝道:“余老大,咱们拼了,这个毛头小伙子……”
高空雁突然回身一扬手,那大喝小叫的蒙面人忽然住口,一头栽了下去。
没有人看清楚,他用什么方法,取了那蒙面人的性命。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余老大,我不想讨价还价,他们不肯答应,就叫他们出手试试吧。”
这一招,镇住了全场。
不但余老大等一批蒙面人,为之心悸不已,就是斩情女也看得心头震动。
王荣低声说道:“高兄刚才那一招,是什么招法?”
林成方摇摇头道:“瞧不出来。”
这时,室外,突然传进来一片蝇蝇之声。
余老大脸色一变,道:“什么人放了毒蜂?”
高空雁道:“毒蜂,什么毒蜂?”
林成方道:“那外面用黑布罩着的,都是毒蜂吗?”
余老大道,“是,那外面黑布罩着的都是毒蜂。”
高空雁道:“这些毒蜂,都会伤人吗?”
余老大道:“这些毒蜂,不是平常的毒蜂,而是,产自苗疆的异种毒蜂,如是被它螫中了一下,那就可能会造成悲剧。”
高空雁道:“什么悲剧?”
余老大道:“死!那异种毒蜂,毒性十分强烈,中人必死。”
高空雁道:“哼!原来你们在这里早已准备了毒蜂来对付我们了?”
余老大道:“那毒蜂不识人,出笼后,会螫你,也会螫我们。”
高空雁道:“照你这么说来,你们安排这些毒蜂,岂不是自己也坑进去了。”
余老大冷哼一声,高声说道:“什么人放了毒蜂?”
只听院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我……”
余老大道:“你是谁?”
院中人道:“江飞。”
余老大道:“咱们福寿堂中人,还未离开,你怎么放了毒蜂,难道准备把我们也全坑进去吗?”
江飞道:“饶不过,那又怎么样,七箱毒蜂,不下数千只,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生离此地。”
余老大气得全身抖动,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平静,道:“江飞,这些毒蜂,未必就真能伤了我们,但你小子这种阴损的作法,却是逼我们和敌手妥协了。”
江飞道,“我听得很清楚,就算不放毒蜂,你们也一样和敌和妥协了。”
这时,毒蜂之声,更加强烈。
余老大高声说道:“快些,闭上所有的门窗。”
几个蒙面人,大概知道厉害,先行动上手,闭上了门窗。
余老大哧的一声,扯下身上的黑袍,头套,道:“咱们替黑剑门卖了几十年的命,竟然会落到这佯一个下场。”
几个蒙面人也都纷纷撕下了黑袍,头套。
这时,林成方才算看清楚了整个人的面貌。
余老大留着花白长髯,看上去,已有六十左右的年轻。
另外五个黑衣人,大约也都在五十左右。
脱了黑袍,取下黑帽,却露出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余老大佩带着一对长约两尺,宽大薄刃的单刀,和十二口柳叶飞刀。
另外五个黑衣人都佩着宽成薄刃刀。
不同的是这五个人,每人只有一把。
这些黑衣人,原对高空雁有着很深的恨意,但因那室外人忽然放了院中的毒蜂,而抵消了对高空雁的仇视。
林成方,王荣等,还不知道这些毒蜂的厉害,内心之中,还没有什么,但余老大和五个黑衣人,却是忿怒无比。
但见他们到处奔跑,凡是有空隙的地方,全都设法堵了起来。
斩情女皱皱眉头,低声道:“余老大,你们对这毒蜂,似乎是很害怕。”
余老大叹息一声,道:“本来就很可怕,不论是何等武功人物,只要被毒蜂螫中一下,也无法承受这种强烈的毒性。”
斩情女道:“余老,诸位对毒蜂了解得如此之深,想来,应该知道对付这毒蜂的办法了。”
余老大道:“没有办法,一个是别让它接近你,一个是由那位役施毒蜂的人,把毒蜂招回去。”
斩情女道:“除了两个办法之外,再无它途可循了吗?”
余老大道:“没有。”
斩情女道:“我有些不明白,这些毒蜂,难道就没有克制之法了。”
余老大道:“毒蜂不认人,它们螫你们,也螫我们,如若我们有克制之法,怎法,不告诉诸位。”
室外传来江飞声音,道:“余老大,你们听着,一刻工夫之后,我们就下令毒蜂攻入室中了,自救之法。只有一个办法?”
余老大道:“什么办法?”
江飞道:“你们有九个人,对方只不过四个无名小卒,你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拼呢?”
余老大道:“江飞,你这是威胁老夫了?”
江飞道:“在下不是威胁,而说得很认真。”
余老大冷冷说道:“哼!江飞,别说这些毒蜂,未必能伤了我们,就算真能伤了我们,日后也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江飞笑一笑道:“余老大,你们福寿堂中人,一向自大,哪里会把我们这等人放在心上,老实说,在下如若没有今谕,也不会自找麻烦,对付你们福寿堂中的人。”
余老大道:“你们奉什么人的令谕?”
江飞哈哈一笑,道:“这一点,恕不奉告,反正是可以管你们福寿堂的。”
高空雁突然举步而行,伸手就要拉门。
但却被斩女一把给抓住了。
高空雁冷冷说道:“姑娘,放开我,我就不相信,那一群毒蜂真的能伤了我。”
斩情女低声说道:“人家比我们更了解这里形势,此时此情,咱们只有听余老大的处置。”
这时,群蜂已然飞绕室外,毒蜂之声,十分强大。
透过窗纸,可见蜂群的密集。
余老大叹息一声,道:“看样子,咱们无法不和这些蜂群对抗了,诸位也准备一下吧!”
林成方道:“还要准备什么?”
余老大低声道:“这等奇种毒蜂,悍不畏死,除了听从役蜂的人之外,只怕火,诸位可以把我们这些黑袍,撕成布条,整作一束,至少比兵刃对付他们实用一些。
幸好,几个人脱下的黑袍很多,各自动手,撕成了一束布条,以作为对付毒蜂之用。
高空雁作了两束。
余老大也作了两束。
几个决心对抗毒蜂了,反而沉着了下来。
倒是门外的江飞,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高声说道:“余老大,你们在作什么?”
余老大道:“正在想法子对付你的毒蜂。”
江飞道:“余老大,难道真要背叛黑剑门吗?”
余老大道:“咱们并不背叛之心,这是你们逼的。”
江飞道:“言重了,言重了,余老,我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卒,你老最好不要记恨到我的头上。”
余老大道:“江飞,你小子,如若自知身份不够,那就换个人和老夫说话。”
江飞道:“余老真不愧是老江湖了,没有瞧,就知道我身边还有身份较高的人,不过,除了他老人家愿意自己开口之外,我可不敢轻易地请他说话。”
余老大道:“那个人是谁,是聋了还是哑了?”
江飞道:“他老人家不聋不哑,就是不和你说话。”
语声一顿,高声接道:“你们听着,一刻工夫,我就要毒蜂攻向室内,你们必须在一刻工夫之内,打开门窗,要我们看到你们和对方的火拼,如若真是不敌,我就想法子,帮助你们,但如你们不全力施为,那就别怪我们一齐处死。”
余老大气得全身发抖道:“江飞,你小子给我听着,老大今日只要能生离此地,绝不会放过你小子。”
江飞道:“余老道:“说狠话没有用,你们福寿堂的长老,哪一个都是对本门有着很大的贡献的人,我们怎敢开罪,但背叛大罪,本门绝不容忍,余老大不用只管发狠,现在是表现你对本门忠贞的时间。
余老大还要发作,斩情女低声说道:“余老,省省气力吧!他们王八吃秤锤,铁了心啦,与其大呼小叫,不如商量对付毒蜂办法,只能凭各人的机智武功应付了。”
言下之意,对那毒蜂,流露出无限的畏惧。
斩情女道:“至少,咱们应该布成一个拒敌的阵势,使对付毒蜂的力量集中。”
余老大道:“那就请姑娘安排一下吧!”
斩情女道:“好,当仁不让,小妹可以提出一个办法,如是不行,我们再修改。
当下排出一个阵法来。
阵法有两种变化,先在门口处,击毙一些毒蜂,如若毒蜂冲入室中过多,那就想法,利用一面墙壁分三面拒挡毒蜂。
最重要的是,双方人手交错,谁也不能暗算对方。
这布置,使对方都很满意。
其实,余老大等六人,几乎已经正式背叛了黑剑门。
形势变化,历历在目,绝不象是在装作。
至少,他们对毒蜂表现的畏惧,比斩情女等一般人还要深刻。
忽然间,一股破空的劲风,飞了过来。
蓬然一声,击在了窗扇子上。
那是一块巨大、坚硬的舌头。
巨石把窗子击了一个大洞,直飞入室内。
紧接着一片嗡嗡之声一群黑肚子巨蜂,穿洞而入。
这扇窗子,是分给余老大和斩情女守护。
余老大首先发动,右手,布带飞出。
他力道拿捏得很好,布带出手是一束,中途忽然分散。
那些分散的市带上,根根都贯注了内劲,有如铁条一般,立刻有数十只巨蜂被击毙。
斩情女紧随出手布带飞舞,又有数十只巨蜂死亡。
但仍有数十只巨蜂冲入了室中。
第二批援手是林成方和另一个老者,两个是双手备执着一束布带。
挥动飞舞,堵截漏入的巨蜂。
劲风呼啸,数址只漏网巨蜂,也被击毙。
余老大挥动手中的布带,封住了那窗上的破洞。
因为,正有很多的巨蜂,不断涌入。
斩情女,再加上两个老者,布带的飞旋,完全把那个洞口封死了,数尺内,布带组成了一个封锁严密的带网。
不过片刻工夫,被击毙的巨蜂,已不下四五十只之多。
但这些巨蜂,都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直扑而来。
经过这一阵击打,巨蜂竟然无一只能飞入室中。
大概江飞也瞧出了情势不对,高声叫道:“好!你们真的背叛了黑剑门。”
喝声中,又是两块巨石飞来,一块击向另一个窗子,另一块击向了在门。
木门和一扇窗子,又都击破了一个大洞。
一个威重的声音,传过来道:“破去墙壁,要群蜂拥内。”
余老大一听那声音,脸色立刻大变道:“邵文兄你听到没有?老毒物在这里,勿怪江飞上子,有恃无恐了。”
邵文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只听他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不错,真是老毒物。”
余老大道:“门主派出老毒物,那是诚心要我们的命了。”
邵文道:“不错,看来盟主早就对我们不放心了。”
余老大道:“你说,门主早已对我们不放心了。”
这时,四面的墙壁,都响起了蓬蓬大震之声。
凡是有洞的地方,都有毒蜂飞了进来。
幸好,他们已然用熟手中的布带,布条飞舞,一击之下,就有很多毒蜂死去,毒蜂虽然是蜂拥而入,但十之八九都击毙在人口之处。
一部分漏网之蜂,也被负责毒蜂摇手之人所击毙。
被击毙的毒蜂已在千只以上。
室中的人,还没有一个受到蜂螫。
忽然间,向室中涌了毒蜂停了下来。
余老大,低声道:“八箱,毒蜂数过五千只绝不止此数。”
邵文道:“是不是老毒物要变什么花样出来。”
余老大道:“这家伙全身是毒,咱们要小心一点才好。”
斩情女道:“老毒物是什么人。”
余老大道:“老毒物就是毒魔郝奇。
王荣道:“毒魔也是黑剑门中人?”
余老大道:“对!”
斩情女道:“咳!他性情高做,怎么加入了黑剑门?”
余老大道:“黑剑门中事务大多,就算现在说个两天,也未必说的完,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余化龙你要澈底出卖黑剑门了。”
这声音很冷漠,听得余化龙,邵文等全都心头一震。
余化龙道:“来的是云堂主吗?”
那人冷冷说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云副堂主吗?”
余化龙道:“副堂主言重了,余某奉命率领几位兄弟,到此助拳,想不到……
云副堂主冷冷接道:“要你们到此助拳,并没有要你们到此降敌。”
余化龙道:“副堂主,在下带了八个人来,战死了三个,连兄弟算上,目下还有六个活人。
云副堂主道:“哦!”
余化龙道:“咱们和敌人合作,是被江飞那小子逼的。”
云副堂主道:“江飞?”
余化龙道:“江飞放出毒蜂,要把福寿堂中人,一齐处死,形势逼人,咱们不得不和对方合作了,完全是为了保命。
云副堂主道:“江飞,有这回事吗?”
江飞道:“回副堂主的话,他们和敌人联手一处,在下没有法子,只好放出毒蜂了。”
云副堂主点头道:“余化龙,你们真是为形势所迫?”
余化龙道:“千真万确。”
云副堂主道:“好!你们如是真的被形势所迫,现在,可以想法表现一下了。”
余化龙道:“副堂主要在下如何一个表现法?”
云副堂主道:“我已经要他们停止施放毒蜂,你可以找开门户了。”
果然,各处门窗之中,已然不见再有毒蜂拥入。
高空雁回顾了余化龙一眼,道:“阁下怎么打算?”
余化龙道:“老夫觉得现在可以打开门户,要他们进来了。”
高空雁道:“打开门户?”
余化龙道:“放他们进来。”
高空雁道:“那时间,你们可以联手对付我们了。”
余化龙道:“老夫觉得对付人,比对付毒蜂要容易多了。”
斩情女道:“好,那就打开门户,余老,刚才形情变化,你心中已经有数了,应该如何自处,似乎是用不着我们再多口了。”
余化龙道:“老夫自有分寸。”
斩情女打开了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院落中,站着一个身穿生丝长袍的老人。
那老人大约有五十多岁,背上斜着一柄长剑,生丝长袍随风拂动,看上去,确然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身后,一排站着四个人。
身后左首一人,长发披垂,面色冷厉,皮肤黝黑,但却天生一张大嘴已。
第二个人,白发白髯,面色红润,但却生就一副五短身材,和白发红颜,很不相配。
另外两个人却是两个年轻童子。
那身着生丝袍的老者,打量了余化龙两眼道:“余化龙,现在。你可以表现一下,你对本门户的忠贞了。”
余化龙道:“云副堂主,要在下如何表现呢?”
云副堂主先一掠高空雁道:“只有这两个人吗?”
余化龙道:“对!只有这四个人。”
云副堂主道:“好!那你们就把他们杀了。”
余化龙道:“如是能够杀得了,咱们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云副堂主冷冷说道:“刚才,你们是不是合作抵抗毒蜂。”
余化龙道:“毒蜂既然不认识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云副堂主道:“好!人在面临生死之时,难免会通权达变,但你们现在,可以和他们动手一战,有我云飞在此,想来,我们不会再放毒蜂。”
余化龙道:“你看到没有,咱们的人,躺下了几个。”
云飞道:“我看到了。”
余化龙道:“这些人,都个是死在毒蜂之下。”
云飞道:“莫非灭在对方的手中?”
余化龙道:“不错。”
云飞道:“什么人杀了他们?”
高空雁道:“我!”
云飞双目凝注在高空雁的脸上打量了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空雁道:“在下叫什么名子,似乎是不关重要。”
云飞冷笑一声道:“余化龙,你们就是怕这个人吗?”
高空雁道:“不是怕,而我杀了他们几人,活着的感觉到和我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他们不愿意再打了。”
云飞道:“你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却好象是狂得很。”
高空雁道:“我对自己武功上的造诣,修为,很有信心,所以,谈不上什么一个狂字。”
云飞道:“好!你是否也准备和老夫动手一战?”
高空雁道:“我是来者不拒,阁下在此地的身份,好象是最高,我们放手一战,倒可以省了不少的麻烦。”
云飞道,年轻人,看来,你实在有些狂妄。”
高空雁道:“你叫云飞?”
云飞一怔,道:“数年来,从来没有人直呼老夫之外。”
高空雁笑一笑道:“云飞,咱们是动手搏杀,敌对相处。我不用着恭敬你,对吗?云飞气得脸色铁青,道:“好小子,你真的是狂得可以。”
高空雁道:“你会很快明白,我的狂傲是否有我的道理。”
云飞突然间冷静下来,笑一笑,道:“好!你亮剑吧!老夫陪你几招。”
高空雁道:“云副堂主,我倒希望你答应在下几个条件?”
云飞道:“条件?什么条件?”
高空雁道:“如若胜了云副堂主,你们就交出一个人来。”
云飞道:“什么样的人?”
高空雁道:“一位苟大夫。”
云飞哈哈一笑,道:“你是说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对,狗肉郎中。”
云飞笑一笑,道:“好!你胜了老夫,我就交出狗肉郎中。”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是败在老夫手中呢?“高空雁道:“悉您处置要杀,要刺,在下都不还手。”
云飞道:“那倒是有些太可惜,你小子如此狂傲,倒是对了老夫的脾气。”
高空雁道:“怎么样?”
云飞道:“我要拜在老夫门下,作我弟子,老夫一生未收门徒,承受我部份武功的只有这样两个伺倏我的童子。”
高空雁道:“这个,这个……”
云飞接道:“很为难,是吗?”
高空雁道:“好吧,我答应你。”
云飞点点头,道:“现在,我可以出手了,要不要老夫让你三招?”
高空雁道:“一招也不用让……”
斩情女忽然叫道:“且慢。”
高空雁应声向后退了一步。
云飞的目光,转注在斩情女的身上,道:“你是斩情女吧?”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云飞道,引起这一次江湖风波的人了。”
斩情女道:“不错,你们想杀我,很可惜,却没有杀得了我。”
云飞笑一笑道:“你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很出了我的意外。”
斩情女道:“事实上,算不得什么意外,每个被杀的人,都应该反抗,过去你们大顺利,归地反抗的人决心不够,你们行动卑下,不择手段,所以,才创出了黑剑门的声名。”
云飞脸色一变,道:“好极啦!老夫今日不但遇上一个狂妄的小子,也遇上了一个狂妄的丫头。”
斩情女道:“你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侠,怎会也投入了黑剑门中。”
云飞脸色一热,道:“既知老夫之名,还敢如此无礼。”
斩情女道:“如若换一个地方见机,我们不知道你是黑剑门中人,我们会对你十分敬重,可惜今日见面的地方不同。”
云飞道:“老夫倒不觉得。”
斩情女道:“哼!你不惜侠名,投入黑剑门,作一名杀手,不但把辛苦得到的侠名付于流水,而且也不配受人的尊敬。”
云飞脸色大变,大笑三声,又变得十分平静,道:“斩情女,我也配如此质问老夫吗?”
斩情女道:“我为什么不配?”
云飞道:“你凭年轻貌美,在江湖上雨露尽施,不知道造成了多少风波,误了多少子弟,像你这种作为,不但各大门派,不能容你,黑剑门,也一样应该取你之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云前辈,尽管我斩情女在江湖上的声名不好,但我所作所为,于心无愧,死于我手中人,都是贪色之徒。”
云飞冷冷说道:“斩情女,你叫他停手,就是说这几句话吗?”
斩情女道:“不是,我是在替你云大侠邮,我也奇怪你云大侠为要投入黑剑门中,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云飞哈哈一笑,道:“斩情女,你在为老夫担心吗?”
斩情女道:“不错,我在为你担心。”
云飞道:“狂妄的丫头,你为老夫担心什么?”
斩情女道:“对别人,我不会管他,但对你云大侠,我们有一份奇异的关心。”
云飞道:“为什么?老夫已经绝迹江湖近三十年,那时你大概还未出生来吧?”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我生也晚,未得承受你云大侠的恩泽,但我娘,却承你云大侠救过一次,她念念难忘,从小就告诉我这件事。
云飞道:“你娘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不用管她的事,我娘早已死去,但这份恩泽,我代她承了下来。”
云飞道:“老夫一生,救人无数,如何能记得这许多,再说江湖上偶伸援手,这也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了。”
斩情女道:“云大侠……”
云飞冷冷说道:“住口,别想再用言语打动老夫。
高空雁道:“易姑娘,这人半世侠名,临老行了歧途,而且,执迷不悟,不用替他惋惜了。”
斩情女道:“高兄,你要手下留情,我娘承欠他的一份情,我要代娘偿还。”
高空雁点点头,道:“我只要他认败,我不会伤害到他。”
斩情女道:“那就好。”
两人交谈,却把云飞气得全身抖颤,厉声喝道:“我们要对老夫手下留情,老夫可要取你之命,超渡你们了。”
喝声中,突然出手,一把向高空雁抓了过去。
高空雁一闪身,避了开去。
云飞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左掌、右拳,一齐攻出。
高空雁身子突然一晃,闪开三尺。
云飞的拳掌力道:“隐隐间,含有兵击之声,看似虚飘飘的掌势,实在含有极强的吸引之力,掌劲、拳力,到了一定点时,突然合于一处,立时,起了一股强烈的旋风。
高空雁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他的武功,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之境,这一掌一拳之中,实含有极大变化。
斩情女了解高空雁说话的用心,但却没有接口,轻轻叹息一声向后退了五步。
云飞冷哼了一声,欺身而上,双掌连续拍出,攻向高空雁。
起初几拳,只觉他出掌迅速如电,还不觉得有什么高明之处,但十几招后,在场之人,都瞧出了厉害。
原来,云飞拍出的掌力,一招强过招,掌力可汇成一股漩道逼迫之感。
高空雁置身在一股激荡的漩流中。
他开始还击,掌指如电,完全是空穴斩脉的手法。
云飞在黑剑门中的身份,既然是副堂主,武功亦必是黑剑门中前几名的高手。
只要击败了云飞,不但可以迫使眼前这些人,心生畏惧,对整个黑剑门声威,亦必是一大打击。
必中念罢,高空雁加快了自己的攻势。
但见掌影飞旋,整个人,化成了一个灰影。
灰影,绕着云飞在转动。
在场之人,虽然,都当得上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大部分人,仍是无法看清楚,两入动手的情形。
忽然问,响起了一声如击破天空的大震,两条交缠在一处的人,霍然分开。
高空雁退回了原处。
云飞也在原地未动。
表面上看去,两个人,都没有伤到什么伤害。
飞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好掌好。”
高空雁道:“夸奖、夸奖。”
斩情女缓步行了上来,低声道:“你们没有分出胜负?”
高空雁道:“这要看云副堂主了。”
云飞道:“老夫的感觉中,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高空雁道:“好!副堂主,既然不甘认输,咱们就只了再动兵刃一战了。”
云飞道:“好就请亮剑吧!”
高空雁突然双手一合,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冷冷说道:“阁下请亮兵刃。”
云飞微微一皱眉头道:“剑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佩剑童子,同时拨出了背上长剑,双手奉上。
云飞双手各取一剑,双手一探,突然在眼前划出了一股剑气。
双剑飞旋动,飞起了两道银光,直向高空雁激射过去。
高空雁短剑猝举,银虹连闪,叮叮两声,两支剑尽被荡开。
双方再动手,展开了一场凶悍绝伦的搏杀。
但见寒茫在空中飞旋,不见人影。
余化龙和邵文等,被那飞荡的剑气逼得退到了一角。
王荣、林成方、斩情女,也被这凌厉的剑气,逼到了一侧。
余化龙低声道:“邵文,看来,这位年轻人的成就不错,竟能和云副堂主,打了一个半斤八两。”
邵文道:“‘老毒物,不倒翁,都是难缠的角色,尤其是老毒物那一身毒物,一旦施放出来,实在不好对付。”
余化龙苦笑一下,道:“邵文,你说,咱们重回黑剑门可能吗?”
邵文道:“不成,再回去,咱们只有一条路走,领受门规的处分。”
余化龙道:“那是说回不去了。”
邵文道:“目下咱们只有两条路走!
余化龙道:“哪两条路?”
邵文道:“一条是和他们联手保命,一条是借机逃掉。”
余化龙叹息一声,道:“事已如引,我也不想勉强你们了,愿意走的,尽管请便,愿意留下的老夫也不勉强。”
邵文点点头道:“现在,各凭机运选择,去留听便……”
他话未说完,四条人影,已然穿窗而过。
邵文望望一扇口,道:“余老你决心留这里了。”
余化龙道:“老夫已决心留下,想想这些年助纣为虐,希望能在幕年垂老之时,为江湖正义稍尽心力。”
邵文道:“好!人各有声,我也不劝余老人,就此别过。”
忽然间,几声惨叫,传了过来。
这声音邵文很熟悉,正是那穿窗而出的长老发出。
探着向窗外望去,只见逃出茅舍的四位长老,陷入一群毒蜂包围之下。
邵文本想穿窗而去,只好停了下来。
余化龙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
邵文脸色大变,冷冷说道:“云飞,你听到没有?”
云飞一皱眉头,道:“邵文,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如此说话。”
邵文道:“大不了一条命,我有什么不敢的。”
云飞道:“我,那我先杀了我。”
忽然一挥手,一道寒芒疾射而去。
白光一闪,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
高空雁及时一剑飞出,霍开了云飞一柄短剑。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全亮出兵刃,余化龙和邵文也亮家伙。
眼看就要展开一场群战。
云飞突然冷冷说道:“且慢出手。”
斩情女道:“怎么样?如是你们外面还有帮手,叫他进来就是。”
云飞冷笑一声道:“老实说,这茅舍四周,不但布满了黑剑门的高手,而且,也布满了毒物,这茅舍中一战,不论你们胜负,都无法生离此地。
高空雁道:“如若咱们今日能杀了你云副堂主,对黑剑门,也是一个大挫折。”
云飞道:“你们杀不了我的,至少,老夫可以脱身而去……”
语声一顿,道:“再说,室中能和老夫对手,也只有你一人。”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云大侠,你好叫晚辈失望。”
云飞淡淡一笑道:“兵不厌诈,彼此敌对相处,如是我说一句算一句,那岂不是……”
斩情女点点头,尖声说道:“高兄,由现在开始,你可以作力施展,对付他了,我已尽到心意,不再为云飞求情了。”
高空雁点点头,突然飞跃而起,扑向云飞。
对这位年轻人,云飞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拔剑迎击。
两上人,立刻打在一起。
这一次交手的搏杀,更见激烈,激烈的剑气,使停在四周的人,都感受到寒气侵肌。
不自觉地,都向后退去。
每个人,都退到墙壁边沿。
但流出的剑气仍然对人有侵伤的压迫。
林成方和斩情女站在一起。
斩情女低声道:“林兄,这些年来我见识过不少的高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明的剑法。”
林成方道:“嗯!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凌厉的剑气。”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看样子,咱们也帮不上忙,只有等他们分出胜负下来。
只见高空雁的长剑,指在云飞的咽喉之上。
全场中人,都愣了。
余化龙瞪大了双目,望着高空雁手中的主剑出神。
他虽然是亲眼看到了这件事,心中仍然有些不大相信。
一个年轻人,名不见经传,竟然轻轻易易地制服了云飞。
云飞被称为江湖上第三快剑。
他上面还有第一、第地、但第一、第二,绝不是高空雁。
可是高空雁一下子就制住了云飞。
这中间有一个差距,这差距离得难计算。
黑剑门中在场之人,也许都还有别的特殊成就,但在剑技,武功上,都会承认云飞比他们高明。
所以,云飞被制服了之后,没有人再轻易出手。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云副堂主,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云飞道:“老夫好象是败了。”
高空雁道:“剑芒和仉肤相接,那是很真的一个事实。”
云飞叹息一声道:“自老夫出道以来,这是第三次落败,而且,以这一次,输得最惨。”
高空雁道:“云副堂主,你既然承认败了,可愿履行承诺?”
云飞点点头。
高空雁收了剑刃,道:“交人出来吧!
云飞道:“狗肉郎中。”
高空雁点点头。
云飞道,“好把!把入送到何处?”
高空雁答非所问地道:“你们几时可以交人?”
云飞道:“日落之前。”
斩情女接道:“能不能送到徐州四海镖局中?”
云飞道:“老夫既然答应交人,在哪里交都是一样。”
斩情女道:“我们相信你,到四海镖局恭个恭候。
这时,茅舍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去副堂主答应了诸位的事,我们自然是要履行,所以,可以交出狗肉郎中,至于,诸位想离开此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飞也在宁神静听,似乎是想从那人的声音中,分辩出来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他是否分辩得出来,但他却没有多言。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高空雁缓缓说道:“你和他们说吧!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答应,只要他们能放人回来。”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斩情女一个人可以听到。
斩情女点点头,高声说道:“阁下的意思是,不准我们离开?”
室外人应道:“不错。”
斩情女道:“好!咱们既然来了,就不怕你们布下铜墙铁壁,有一点我们非坚持不可。
室外人道:“哪一点?”
斩情女道:“尽快交出狗肉郎中来。”
室外人道:“那容易,只要云副堂主一声令下,我们在片刻之内交人。”
高空雁道:“那是说苟大夫在此地了?”
室外人,拒绝回答。
斩情女道:“云副堂主,你怎么说?”
云飞道:“好!一顿饭工夫之内,我们会把狗肉狼中送到这里,不过,我们不能出此茅舍。”
斩情女道:“我们要的是一个好好的人,不要满身伤痕的人。”
室外人冷冷说道:“老夫只能告诉你们,他没有死,至于他现在全身有几处干净的地方,老夫就不敢保证了。”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好吧!不管如何,你们把他送来吧!”
高空雁双止流露出浓重的杀机,似想发作,但却被斩情女示意阻止。
不知室外人,是什么样子的身份,但云飞却默然没有作声。
片刻之后,两个黑衣人,抬了一个软榻,行了进来。
软榻上,躺着狗肉郎中。
两个黑衣人放下了软榻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狗肉郎中微闭着双目,面色苍白,双腿上满是鲜血,染红了整条的裤子。
斩情女咬咬牙,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
狗肉郎中睁开眼睛,望了斩情女一眼,笑一笑,道:“我还没有死,不用伤心。”
斩情女道:“可是你的腿?”
狗肉郎中,我的腿,伤得很重,是吗?”
斩情女道:“看起来很重,”
高空雁、林成方、王荣,缓步行了过去,把狗肉郎中护在中间。
斩情女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老前辈,你两条腿是不是被他们弄残废了?”
狗肉郎中笑道,只要我不死,大概还残废不了,丫头,解下我的束腰带子。”
斩情女解下了撕开了腰带,只见腰带中有两个白色小包。
狗肉郎中道:“小布包内有药丸、药粉、药丸给我吞下,药粉敷在伤处。
王荣伏下身子,帮助斩情女,划开了狗肉郎中身上的衣裤。
只见他两条腿,自膝以上,血肉模糊,伤势实在很重。
小布包中,果然是一包白色的药粉,和一粒红色丹丸。
红丸给狗肉郎中服下,药粉洒在了狗肉郎中伤处。
狗肉郎中闭目养息片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是这一阵工夫,狗肉郎中原本失神的眼睛,立刻间,有了一神光。
云飞还保持着相当风度,镇静,回顾了高空雁一眼,道:“在下是否可以告退了。”
高空雁道:“可以,黑剑门中,像你这样的肯守约的,倒不多见。”
云飞冷冷说道:“阁下不要大低估黑剑门中人,天下能使云某人生出敬眼的,屈指可数,黑剑门主,就是我云某人敬眼的高人之一。”
高空雁道:“像他这样作为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对他心生敬服,老实说,你姓云的如若有一股侠气,就不该投入黑剑门。”
云飞脸色一热,道:“人各有志,有些事,你不知道,那就不应该说得大过武断。”
高空雁道,咱们彼此之间,己成为水火不容之势,不过,在下倒希望你云大侠能够迷途知返,数十年的侠名,得来不易,为什么竟然不知珍惜。”
云飞冷笑一声,道:“老夫几十岁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还要你来教训不成,老夫告退了。”
转身向外行去。
跟着他进来的人,全都跟着退了回去。高空雁提高了声音,道:“苟大侠伤势很重,我们需要一段时间坐息,诸位最好在两个时辰之内,别再向茅舍侵犯,话我可要说在前面,哪一个再要对茅舍攻击,在下可要大开杀戒了。”
云飞未再答话,快步行了出去。”
余化龙和邵文还留在茅舍中。
不知是高空雁的吓阻之言,发生了效用,或是云飞阻住门下,未让他们进攻,双方暂时维持了一个平静局面。
狗肉郎中实在需要一阵调息,闭上双止盘膝而坐。
斩情女道:“余前辈,邵老英雄,我们很欢迎两位加入我们……”
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余化老苦笑一下,道:“我和老邪,已经背叛了黑剑门,此刻,就算是想口去,也是有所不能了。”
邵文道:“余兄,难道咱们真的要和黑剑门作对吗?”
余化龙道:“刚才,他们几位的遭遇,你已经看到了,就算咱们重回黑剑门,他们也不会再收了。”
邵文叹息一声道:“余兄,咱们可以远走天涯,避过海角,也许,门主会放咱们一马。”
余化龙苦笑一下,道:“你认为咱们走得远了,他就会放过咱们了?”
邵文道:“咱们追随他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不妨害池们,难道他就不肯给咱们一点生机吗?”
余化龙道:“邵兄,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了解门主的为人吗?”
邵文道:“余兄,你认为咱们出手和门主对抗,还有生存的机会吗?”
余化龙道:“至少,那会死得壮烈一些。”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道:“邵前辈,你如是心中害怕,尽管请便,人各有志,不便勉强,我们不留难你,就算很对得起你了,”
余化龙道:“邵文,你去吼!副堂主人大概还没有走,去求求他,也许还能保住你福寿堂的长老身份。”
邵文道:“你呢?”
余化龙道:“我决定留下了,老实说,这些年来,我对黑剑门的作法,一直不满,就算不因为这件事,我也不愿再在黑剑门待下去了。”
邵文道:“哦!”
余化龙道:“邵文,快些去吧!再晚了,云副堂主,可能会离开了,那时间,只怕你很难生离些地了。”
邵文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冷冷说道:“邵文,我们如是现在想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
邵文沉吟了一阵,突然一整脸色,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余化龙道:“怎么?你改变心意了?”
邵文道:“是!在下想了一想,觉得很难再回黑剑门去,唉,我也同样厌倦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如其到处逃命,活得苟且不安,倒不如放手和他们一拼,分个生死出来算了。”
余化龙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要看看别人的意思了。”
斩情女道:“欢迎你们留下,你的命运,也会和我们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不过,我希望你是真心要留下来,为了一个理想,为了武林正义,并非只是怕死。”
高空雁道:“世上的事,很奇怪,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一些。”
斩情女道:“邵前辈,你如是求一时苟安,将来可将能是被两面追杀。”
邵文道:“我想过了,这一次,我是决心留下来。”
斩情女道:“一言为定,我们欢迎你。”
邵文道:“余兄,这……”
余化龙接道:“邵兄,我知道你的苦衷,不过,事已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用再三心二意了。”
邵文道:“我明白,斩情女说得不错,我必须作一个决择,决定留下来。”
斩情女笑一笑道:“老前辈,既然决定留下来了,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合作。邵前辈,对抗黑剑门,第上个条件,就是先要消除心中的畏惧!。
邵文道:“哦!”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的人,也是人,你们代表黑剑门,和武林中其他们户中人,动手搏杀时,诸位都十分勇猛,其实,武林中,不乏高手,不论那一阵的搏杀,都可能会造成伤亡。”
邵文点点头道:“不错。”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并无不同,他们也是人,只要邵前辈能够解除心中对他们的畏惧,那就可以放手对付他们了。”
邵文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
斩情女道:“明白就好。”
林成方突然探首室外瞧了一阵道:“易姑娘事情有些奇怪呀!
斩情女道:“什么?”
林成方道:“他们好象完全撤走了。”
斩情女道:“哦!撤走了……”
林成方道:“目力所及之处,不见人踪。”
斩情女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目光转到余化龙身上,接道:“余老,这是怎么回事?”
余化龙道:“是陷阱,黑剑门中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撤走!”
斩情女道:“什么样的陷阱?”
余化龙道:“这个嘛?很难说了……”
高空雁接道:“不要管他们什么诡计了,反正,咱们现在,也正需要时间,等苟大夫的伤势好一些再作道理。”
正在闭目体息的狗肉郎中,突然睁开双目,道:“高老弟,黑剑门不可轻视。”
高空雁道:“我知道,我已经见识过他们的副堂主了,除非黑剑门的门主,亲身临此,我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高手来对付我们。”
余化龙道:“云飞的武功,在黑剑门中,并不算很高。”
斩情女道:“如非他武功很高,如何能当副堂主。”
余化龙道:“就在下所知,黑剑门中,至少有四个人,比他高明。”
高空雁心头震动一下,道:“哪四个人?”
余化龙道:“黑剑门中的总护法,福寿堂的堂主,以上黑剑门中左、右使者。”
斩情女道:“哦!四位高过云飞的人,还没有包括黑剑门主在内。”
余化龙道:“门主武功如何,没有人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
斩情女道:“未见过他出手,那未必证明他武功很高。”
余化龙道:“不管你怎样猜测,黑剑门主,总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斩情女道:“余老是这么一个看法?”
余化龙道:“黑剑门中是如此一个庞大、复杂的组织,但他能领导得四平八稳,单是这点才能,就非常人能及。”
斩情女道:“哦!这么说来,余老对他是佩服了?”
余化龙道:“情势如此,不佩服也不行了。”
斩情女道:“余老,你认识贵主?”
余化龙道:“见过几面。”
斩情女道:“余老,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
余化龙道:“姑娘,很抱歉,在下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知道他的姓。
斩情女道:“姓什么?”
余化龙道:“复姓闻人,我们都叫他门主,不称名道姓。”
斩情女道:“余老,他的年纪呢?”
余化龙道:“看上去,并不太大,好象有五十左右,也许多一些。”
斩情女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那么年轻吗?”
余化龙道:“在下无法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只怕整个黑剑门的人,也对他知道的不多。”
斩情女道:“贵门主,什么人对门主最了解。”
余化龙道:“云飞,云飞能够出任副堂主,只怕也是因为他和门主有着相当的交情。”
斩情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余老给我们的指点。”
这时,狗肉郎中已经调息完毕,霍然站起身子,道:“诸位,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现在能够走吗?”
狗肉郎中道:“能!现在,咱们要快些走。”
斩情女道:“朗中,咱们已经留下来啦,多一刻,也不要紧。”
狗肉郎中道:“多一刻,就可能多一份危险。”
斩情女道:“云飞已退走了,如若他们有什么布置,也早已布置好了。”
狗肉郎中突然叹息一声,道:“小姐,老夫身上的一些家当,也都被他们搜去了,再加上腿伤未愈,只怕很难对你们有什么帮助了。”
高空雁道:“大夫,生我者父亲,但使我能完美的生活在人间者,是你大夫,是一份令人终身难忘的情意。”
狗肉郎中道:“高老弟,别这么说,我狗肉郎中一身医术,对一个病人而言,我有一份替他医治好的责任。”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的事,我听易姑娘谈过。”
狗肉郎中笑道:“我和小烟这个丫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缘份,老实说,我爱酒和狗肉,只不过是想增加一份生人的潇洒而已,我本来早该归隐大泽,藏于深山之内,但我没有,仍然流落江湖之上,这些,都是为了小烟,她虽然很精明,但她锋芒太露,得罪的人大多,仇人大多,正、邪两道中人,都对他有着不太好的讽评。”
高空雁道:“哦!”
狗肉郎中道:“正道中人,说她是坏人,黑道中人,说他不是真坏,就这样,正邪两道中人,似是都容不下她。”
高空雁道:“这真是人间苦事。”
狗肉郎中道:“所以,老夫只好跟着她在江湖上晃荡了。”
高空雁道:“原来如此。”
斩情女道:“郎中,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说的声音,虽然是仍然相当平静,但眼睛却已湿润,流下了两行泪水。
一向绝义斩情的斩情女,竟然会流下泪水。
斩情女举手拭了泪痕,道:“我应该早明白的,但却是一点也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高空雁接道:“姑娘,现在明白了也不太迟。”
斩情女擦着不断流下的泪水,道:“不迟,不迟。”
高空雁笑一笑,道:“如若不是大夫受了伤,想来他是不会把内心这么多话说出来的。”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人来没有想到,世上会有人这么爱惜我,现在,我知道了。”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我郎中也没有想到会把心中的事情给说出来。”
斩情女道:“郎中,我早该把心中的话给说出来的,藏在心中,叫别人如何知道。”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是什么人物,你又肯去相信哪一个人,老郎中如若话说的不是地方,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斩情女道:“这个道:“这个……”
狗肉郎中笑一笑,接道:“丫头,不用这个那个了,你有点太任性,但江湖却对你太过浇薄,现在,说明时犹未晚,一切地为得及。”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还来得及,和黑剑门这一场冲突过后,我如是还活在人世,我将好好地孝敬你老人家一些时间。”
狗肉郎中道:“有你这几句话,我就很高兴了。”
斩情女道:“郎中,我心中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不可以问问你?”
狗肉郎中道:“你请问吧!
斩情女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当作晚辈看待。”
此时此刻,她竟然谈起这等完全无用的事来。
但斩情女内心中,有她的用意,他们拖延时间,以观察狗肉郎中伤势有几痊俞愈。
只听狗肉郎中说道:“丫头,你一定这样问我,老郎中只能说是缘份了,也许我没儿没女的,看到你有点喜欢,把你当作了自己女儿看待。”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笑道:“丫头,这解释你满不满意?”
斩情女道:“满意!”
狗肉郎中道:“那行了,咱们可以走吧!”
斩情女道:“到哪里?”
狗肉郎中道:“回徐州四海镖局啊,本来”我不想在江湖上出面,帮你的忙,也只在暗中出手,但是黑剑门这样对付我,已成为水火之势,说不得老郎中只好改变初衷了。”
斩情女道:“你,怎么会被他们擒去的?”
狗肉郎中道:“暗算,医好了高少兄的伤势,我本来准备走的,但却未料,会中了黑剑门的暗算,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这么对付我,幸好,我郎中这一身骨头还算硬朗,要是差上一点劲,就是不被他们折磨死,也要弄个残废。”
高空雁道:“大夫现在呢?”
狗肉郎中笑道:“这点伤,难不倒我,多则十日,少则七天就会让他完全复原。”
高空雁道:“这就叫人放心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究竟姓什么啊?莫不成会真的姓狗。”
狗肉郎中沉吟了一阵,道:“我姓什么,并不重要。”
斩情女接道:“不行,很重要,我们应该知道你姓什么,以后才好称呼。”
狗肉郎中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丫头,一定要知道吗?”
斩情女道:“是啊!你总不能说,连你姓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啊?”
狗肉郎中道:“真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
斩情女道:“一家子,难道你也姓易?”
狗肉郎中道:“姓易的人,天下有千千万万,但五百年前,总是一家人。”
斩情女心头震动了一下,未再多问下去。
幸好狗肉郎中笑一笑,也转了话题,目光转到林成方身上,道:“周千里还在不在四海镖局里?”
林成方道:“在!咱们这么久没有回去只怕他已派人出来接咱们了”
狗肉郎中道:“我郎中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咱们得快些回去。”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可惜,大晚了!”
余化龙脸色一变,道:“是堂主。”
邵文道:“是他。”
余化龙道:“对!黑剑门中,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
狗肉郎中道:“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邵文道:“双掌翻天尤五奇。”
狗肉郎中道:“是他,这老儿不是生了一个怪疮,怎么还没有死?”
余化龙道:“听说,黑剑门主医好他生的怪疮,才把他罗致入黑剑门中。”
狗肉郎中脸一变,道,黑剑门主医好了他的怪疮。
余化龙道:“是!他感恩图报,才进入黑剑门。”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的医术,如此高明吗?”
余化龙道:“是啊!他的医道很高明,据说,只要他肯答应,那求医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使病人不死。”
狗肉郎中道:“世上真的还有比老郎中还高明的医术吗。”
茅舍外又传人那冷冷的声音,道:“不错,狗肉郎中,你的医术,并非是天下第一。”
随着那呼喝之声,缓步进入一个鬓发皆白的老人。
那老人身侧,紧随两个青衣童子。
左首的青衣童子捧剑,右首青衣童子捧着一尺见方的木箱子。
箱盖紧合,瞧不出那木箱中装的什么?
余化龙、邵文,一见那老人之后,立刻躬身作礼,道:“见过堂主。”
神态的恭谨,比见到云飞时,更恭敬数十倍。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尤老儿,你真的还活着。”
来人正是黑剑门中福寿堂双掌翻天尤五奇。
尤五奇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不替老夫看病,老夫就死定了。”
狗肉郎中叹口气,道:“那疮名叫作蛇口,无药可医。”
尤五奇道:“住口,既是无药可医的绝症,老夫为什么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狗肉郎中道:“所以,我郎中也觉得有些奇怪。”
尤五奇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你不肯为我医治,而是你没有那么高的高明医术。”
狗肉郎中肃然说道:“尤老儿,我郎中为人,你该很清楚,我答应替你医治了,就全力以赴,但你那怪疮,实在是无药可治之病。”
尤五奇道:“老夫没有死,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狗肉郎中道:“所以,郎中也觉得非常奇怪,我想知道,他如何治好了人的怪疮。”
尤五奇道:“很容易,他替我动了手术,挖出一些烂肉,然后,敷些药物,十天之内就收了口。”
狗肉郎中道:“就这么简单吗?”
尤五奇道;道:“这就是会者不难,老郎中,你应该明白,你医术不但不是天下第一,而且,你的医德,也不太好。”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尤老儿,我骂我没有医德,郎中倒是可以接受,我医病看人,这一点,老郎中的内心,早有愧疚,不过,我也有苦衷,但我的医术,自信十分高明,天下还有比我高的人,郎中的内心,实在不太服气。”
尤五奇道:“不服气也不行,老夫亲身经历,这应该是最好的证明。”
狗肉郎中道:“尤老儿,他真的医好蛇口疮,除非,那疮伤不是真豹。”
尤五奇道:“不是真的,这是什么思意?”
狗肉郎中道:“不论如何,我郎中觉得这中间有些毛病……”
尤五奇怒道:“郎中,你用不着多费心机了,更不须用什么心机说服我。念在咱们昔年相识份上,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走了。”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尤老儿,闹了半天,你可认为我在向你求情?”
尤五奇道:“除此之外,老夫就瞧不出,你一直谈这些,陈年往事的用心何在了。”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尤老儿,我一直不相信,我无法医治的病,别人能治好。”
尤五奇道:“此事千真万确,你不用藉词狡辩了,当年,若非是你无意为我诊治,就是医道不够精良。”
狗肉郎中道:“尤老儿,现在,咱们可以不谈这件事,但我仍希望能知道当时的情形,个中内情如何,我一定会给你答复。”
尤五奇道:“答复,什么答复?老夫的伤势已好,实在用不着什么答复?”
目光一掠余化龙和邵文,接道:“你们已经决定背叛黑剑门了?”
邵文道:“那是因为我们只有两上选择。”
尤五奇道:“哪两个?”
邵文道:“死亡,我们不想死亡,只好背离黑剑门了。”
尤五奇哦了一声,道:“余化龙,你带来了几个人?”
余化龙道:“八个。”
尤五奇道:“还有的呢?”
余化龙道:“都死了,活着的,只余在下和邵文两个。”
尤五奇冷冷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还活着?”
余化龙道:“因为,我们背叛黑剑门。”
对答之间,各运心机。”
尤五奇冷哼一声,道:“现在,本堂主来了,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余化龙道:“咱们已经背离了黑剑门,总不能再变回去吧?”
尤五奇道:“那是说,你决心背叛黑剑门了?”
余化龙道:“黑剑门的作为,本来变逆天不道,再加上,他们对自己人的冷淡残酷,老实说,很难叫人情甘效命。”
尤五奇道:“余化龙,你好大的胆子。”
余化龙笑道:“有什么不可说的,大不了一死而已,当年,在下进入黑剑门时,只不过是被情面拘着,事实上,在下对这个组织就了解不多,如今,在下了解了大部分内情……”
尤五奇接道:“怎么样?”
余化龙道:“那就该早些脱离。”
尤五奇点点头,余化龙接道:“是!不管我们对黑剑门看法如何,我们对堂主,还有一份敬意。”
尤五奇道:“那是说,我在和他们动手之时,你们不会出手夹攻了?”
余化龙道:“不会。”
尤五奇道:“那很好,你们向一旁站着,我先对付敌人之后,再商量你们的事。”
目光一掠狗肉郎中,道:“郎中,你一身是伤,我不杀你,但你能不能走出这个区域,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狗肉郎中道:“郎中如果没有一点造化,早被你们折磨死了,这一次,你们没有把我弄死,对你们而言,是一件很大的遗憾。”
尤五奇道:“就算你活蹦乱跳,能逃出这次死亡的机会也不会太大,何况,你这一身伤。”
高空雁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尤堂主,就凭你和这两个属下,要对付我们?”
尤五奇双目盯注在高空雁身上,瞧了一阵,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一个年轻人,武功很高,剑术上造诣很深,想来就是你了。”
高空雁道:“我想,你们说的人,可能就是在下,我自己对在剑术上的造诣,充满着信心,但却未必是武功高强的人,也许,在我们之中,还有比我更高明的人。”
尤五奇道:“四海镖局,那点实力,我们清楚得很,想来,你不是四海镖局的人。”
高空雁道:“我不是,但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人不是,抗拒你们黑剑门,不只是一家四海镖局,而是所有武林道上的人。”
尤五奇淡淡一笑,道:“年轻人,只逞口舌之利,无补于大局的成败。”
高空雁道:“尤堂主,基于余老和大夫对你的敬重,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太坏的人,所以,我对你还保留一份客气。”
尤五奇右手一伸,取过身侧一个童子身上的长剑,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子?”
高空雁笑一笑道:“你用手中之剑,胜了我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尤五奇冷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缓缓抽出了长剑。
狗肉郎中叫道:“高老弟,尤五奇手中之剑,是他五奇之一,你要多多小心啦!”
高空雁道:“多谢指教。”
尤五奇双目凝注在高空雁的脸上,冷冷说道:“年轻人,你真要在剑道上,和我分一个高低吗?”
高空雁道:“尤堂主最好是和在下在剑道上分个高下出来。”
尤五奇道:“年轻人,你这股胆气,在下十分欣赏。”
高空雁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了,在下希望尤堂主能和在下有个约定,双方严格遵守。”
尤五奇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何名叫五奇吗?”
高空雁道:“不知道。”
尤五奇道:“因为老夫有五种奇技,都可以在江湖上和人较量一下,所以,武林同道,就称老夫五奇。”
高空雁道:“哦!”
尤五奇道:“还有一件事,老夫必须要告诉你。”
高空雁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尤五奇道:“老夫这五种绝技,都已深印脑际,常常会在不自觉之间,使用出来,所以,咱们在用剑较量之间,不一定全是单纯的剑术。”
高空雁道:“尤堂主之意是咱们之间,不用什么约定了,各人仗凭所学,分高下就是。”
尤五奇道:“目下情形,好像如此。”
高空雁道:“就凭你尤堂主这几句话,不失君子之风,你出手吧。”
尤五奇的武功,剑术造诣,实在很高明,余化龙和邵文心中很是清楚。
高空雁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学武,也不必会是尤五奇的敌手。
只听尤五奇哈哈一笑,道:“六十年来,老夫还未遇到如此做骨气的年轻人。”
他出手剑势,不见如何快,就是那么一剑平平的刺出。
但奇怪的是,他这一剑却似含蕴着强劲无比的威力。
高空雁右手长剑突然平胸带起,并未封档对方的剑势。
尤龙奇刺向外推出一半,也突然停了下来,双方就这样停了下来,保持个对峙之势。
但双方的神情,却是愈加严肃。
长时的观察,局外人也看出了两人相持的原因。
第一个看出来的是狗肉郎中,斩情女、林成方也逐渐地看明了内情。
原来,双方的剑招,都笼罩住了对方全身大穴之上。
而那停顿的剑招,又刚好封住了对方剑势的来路。
如若有一个人剑势先动,必须能在一动之间,先把对方剑势逼开,然后,才能攻向对方。
如若一剑无法封开对方的剑势,那就是说这一剑,攻出了的未必伤敌,但自己的门户,却显然敝开。
双方的僵持不下,使得斩情女大为焦急起来。道:“郎中,你看,这两年人,就这么拿剑对峙对峙着,几时才能分出胜负啊?”
狗肉郎中道:“没有办法,这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事,但竟叫咱们给遇上,除非.一个人能够同时随双方的剑势压力,才能折开他们这等对之势。
斩情女道:“咱们之间,谁有这种能力?”
狗肉郎中道:“没有,在场人之中,谁也没有这种能力。”
斩情女道:“一个人向后退一退,避一避也就是了,为什么他们不肯?”
狗肉郎中道:“双方在剑术的造诣上,都有着一种感觉,谁也无法在敝开空门之后,还有余力接下对方的一剑,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死结,无法解开的死结。”
斩情女道:“难道就这样要他们对峙下去吗?”
狗肉郎中道:“目下我们还没有能力解救他们,使他们分开。”
斩情女道:“郎中,一定要想个法子。
林成方突然拨剑而出道:“我来试试。”
狗肉郎中道:“不成,林少兄不可造次。”
林成方剑已出鞘,闻言停了下来,道:“大夫……”
狗肉郎中道:“如若他们相峙到无法伤害对方时,也许可以劝他们双方同时撤去剑势。”
忽听尤五奇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震一挑,高空雁随着那挑动的剑势,忽然问一个筋斗,向外翻去。”
但他一切都控制得很好,双足一沾实地,突然又翻了回来。
剑光护身又落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林成方低声道:“高兄,受伤了。”
高家雁摇摇头,道:“没有。”
目光转到尤五奇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很高明,小心我反击了。”
看高空雁毫发无伤,尤五奇也有惊讶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上子也不错。”
高空雁道:“夸奖。”
右手一抬,一剑刺出。
尤五奇右手挥动。长剑忽然间,化成一片连绵的剑芒。
但闻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两条人影,突然间,全部陷入一片青森的光芒之中。
快剑和快剑,交织成了一片使人无法分辩的光幕。
斩情女身经百战,但却从米没有看过这么快速的剑势,不禁一呆。
双方连绵快剑搏杀,使得观战的人,目不暇及。
实事上,一团青芒在室中翻滚,已经无法看到双方的人影。
忽然间,青芒剑收,耳际间,却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首,出现了尤五奇和高空雁。
两个人相恃而立,彼此之间,似乎都受了伤。
高空雁伤在左肩,鲜血湿透衣服,也不停地滴着鲜血。
尤五奇也受了伤,伤在右肩,也不地滴着鲜血。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尤五奇你剑法实在不错。”
尤五奇道:“年轻人,你的剑法也不错,老夫在江湖,并非是没有遇上敌手,在你之前,我也遇过两次敌手,第三次是你了,而且是真正的敌手。”
高容雁道:“尤堂主,你也是在下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个高手。”
尤五奇道:“年轻人,单以武功而言,老夫在黑剑门甲,只能排名第三。”
高容雁道:“黑剑门中,难道有比你武功还高的人吗?”
尤五奇道:“不错,所谓老夫排名第三,那也只能说是老夫的看法,实事上,至少有四五个人,和老伯仲之间。”
高容雁道:“尤堂主,不论你在黑剑门排名第几,但咱们之间,今日必须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出来。”
尤五奇道:“年轻人,老夫有五奇,剑术只是其中之一,你如一定要和我分个胜负出来,你要想法子和老夫比试另一种武功。”
高容雁道:“不!我学的只是剑术,老实说,刚才,在下还没有施展全力,咱们之间,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就很难说了。”
尤五奇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既然在剑术上有这么深的造诣,为什么在别的武功方面不行呢?”
高容雁道:“一个人,专注于一样,才能有超凡成就。”
尤五奇道:“这也有道理,不过,老夫如不愿意和你在剑术上拼个胜负?”
高容雁道:“不论你用什么武功,我只用剑法迎敌。”
尤五奇突然一挥,长剑仍然指向高空雁,人却向后退出了八九尺。”
两个随行的童子,如影随形般,跟着尤五奇快速的进退。
三个人,已经退到了大门口处。
高空雁正想喝问,尤五奇却停了下来,伸手找开了檀木盒子取出三枚金环。
尤五奇在江湖上的声誉,十分响亮,也都隐隐听到他有五种奇技,但五种什么样的奇艺,却是知道的不多。但狗肉郎中知道。
一看他取三枚金环,立刻大声喝道:“三环套月。”
尤五五奇道:“对,这是老夫五奇中的第二奇,三环套月。”
高空雁神情冷肃,望着那三枚金环,道:“尤堂主,只是那三枚金环吗?难道它会比你手中的长剑,更叫人畏惧。”
尤五奇道:“那倒不是,但这三枚金环,配合起我手中这柄长剑,那就完全不同了。”
高空雁道:“什么不同?”
尤五奇道:“阁下试试便知。”右手一抬,一枚金环突然飞出。
只见它一个转身,忽然间只折了回来,擅向高空雁的后脑。
高空雁早已留神戒备,右手一抬,却斜斜向一侧飞去。
原来,那一剑,只把金环一侧沉了一部分。
使金环的平衡失去,成了一低,一高之势。
尤五奇第二枚金环出手。
这一行,不走曲线,却是正对着高空雁迎面飞了过去。
高空雁长剑一振,挑向金环。
他看出这金环有一股旋转之力道组合,希望能一剑刺入环中,泄去他旋转的力量,使金环自行坠地。
以高空雁的出剑之快自然是一剑刺入金环眼中,认位奇准。
但那环上力量奇大,而金环很光滑,借金环旋转之力一沉,竟然脱开了高空雁的长剑。
这一次,金环也成了一高一低之势,不过,它飞向高处。
但闻金风破空,扑后声,那低飞金环,突然折飞转向,袭向双腿。
高空雁吃了一惊,急急向上一跳三尺,躲过金环,这时,那向上翘飞的金环,呼的一声,又转了下来,击向咽喉。
高空雁一皱眉,挥剑劈动,剑势如电,一剑劈中了金环。
这一剑,他用力很大,希望一剑能把金环劈落。
但金环很滑,一剑击中,金环并未落地,却突然向一侧滑去。
不知尤五奇的什么力量,打出这金环,金环受外力撞击之后,不但未落着实地,反而加快速度。
只是他旋飞的形态,有了一种改变。
尤五奇的手中还有一枚金环没有发出,只是那两枚金环,已使得高空雁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如若尤五奇再出一枚金环,高空雁必然会受威胁,但人却不再发出。
高空雁长剑挥舞,以快速的手法,从各种不不同的角度,击向金环。
两枚飞旋的金环,终于被高空雁的剑势击落。
不过,有一件事,连高空雁心中也很明白,那只是尤五奇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内,有些手下留情。
最明显的一件事,他没有发出手中另一枚金环。
如若发出另一枚金环,也使会使得情势大变,至少,会使得高空雁多上一份困扰。
击落两枚金枚之后,高空雁缓缓说道:“这就是你五种奇技之一了。”
尤五奇道:“你已经见识到了两种了,我的剑法和金环。”
高空雁道:“还有第三种?”
尤五奇道:“室中太狭小,老夫无法旋展,如若你有意和老夫一决胜负,咱们就到院中放手一战。”
高空雁道:“好,不过,在下胜了,有何好处?”
尤五奇哦了一声,道:“彼此动手搏战,胜存败亡,难道还有什么条件?”
高空雁道:“在下只希望我战胜之后,能够平安离此。”
尤五奇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你能胜了我,他们阻止你的机会,实在不大。”
高空雁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如若伏击,暗袭,也许能伤到我们。”
尤五奇道:“你要老夫对你提出保证?”
高空雁道:“就算是吧!”
尤五奇道:“年轻人,老夫不会给你保证什么,老夫只能答应你,你如能胜了我,老夫就不再留难你们。”
高空雁道:“这么说来,你这个堂主之尊,连一点权力也没了?”
尤五奇道:“我是一个堂主身份,管的事,也只有一堂内事,他们这一阵,闹得太凶,连门主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老夫不知道门主是否已经到了此地,但我知道,他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所以,老夫不能擅专。”
高空雁道:“哦!黑剑门主亲自赶来了。”
尤五奇道:“对!”
高空雁淡淡一笑,道:“尤堂主,这个,在下恐要改换一个打法了。”
尤五奇道:“改换一个打法?”
高空雁道:“对!目上我们的处境,似乎是用不着和你们打下去了。”
尤五奇道:“哦!准备如何一个打法?”
高空雁道:“我们要走,边战边走。”
尤五奇一笑道:“有老夫在此,你真能走得如此方便吗?”
高空雁道:“尤堂主,有一句话,我必须先说明白。”
尤五奇道:“请说。”
高空雁低声道:“刚才,你没有全力施为,我也没有全力发挥,彼此之间,都有一些保留,希望你尤堂主,在追踪我们时,小心一些,免得激起了在下拼命之心。”
尤五奇道:“哦!”
高空雁突然一抖长剑,手中的剑势,一下子闪起了十二朵剑花。
尤五奇一皱直眉头,道:“一剑十二花。”
高空雁道:“雕虫小枝,也许不放在你堂主的心上。”
尤五奇道:“不!老夫办不到,我只能化出杂朵剑花。”
高空雁道:“那也很难得了,尤堂主有五奇,在下只有一剑。”
尤五奇道:“九短不如一长,老夫和你们一战,可以免了。”
高空雁一抱拳,道:“多谢尤堂主。”
他孤做异常,始终不肯称呼一声老前辈。
尤五奇回顾了两个童子一眼,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外行去。
望着尤五奇远去的背影,狗肉郎中淡淡一笑道:“这老小子,还有一点性格。”
余化龙低声道:“你们很熟?”
狗肉郎中道:“你是说尤五奇吗?”
余化龙道:“对啊!”
狗肉郎中道:“老朋友了,只是我想不到他会加入黑剑门。”
余化龙道:“大夫,你想不到的人很多,我们自己也想不到,我们会加入黑剑门。”
王荣低声道:“高兄,现在,咱们要不要走?”
高空雁道:“到哪里?”
王荣道:“回徐州吧!我看黑剑门的实力,似乎是已经集中在徐州近郊,只怕早晚免不了一场决战。”
斩情女道:“对!咱们也应该把力量集中起来才能和对方一拼。”
高空雁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老前辈你伤势如何?”
狗肉郎中笑道:“勉强可以行动,不要顾忌我。”
高空雁叹息一声,道:“大夫,我们身陷如此地步,也就是为了你,难道,还能弃你不顾吗?”
斩情女低声道:“郎中,你不知他心对你的感激多深,你不走,他不会离开这里,”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丫头,谁说我不走了。”
斩情女道:“郎中,这不是勉强的事,咱们定在这里,并非是完全没有和他们联络上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实话实说,真的不能行动,那就不勉强。”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我也不是铁打的,虽然筋骨未断,但伤得实在不轻,如若要和过去一般的快速行动,没有个十天、半月绝对办不到,不过,我还可以走。”
斩情女道:“这个……”
高空雁接道:“易姑娘,大夫既然行动不便,咱们一路杀回徐州,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王荣道:“高兄的看法呢?”
高空雁道:“守在这里?”
余化龙道:“这地方攻难守,一定要守这里,倒不如设法北面移动,那里有一处山谷,谷中还有一座石洞,守在那里方便多了。”
高空雁道:“那山谷距此有多远?”
余化龙道:“大约有两三甲路?”
高空雁低声说道:“王兄,林兄,能不能想法子抬他过去。”
林成方、王荣同声应声道:“咱们义不容辞。”
高空雁道:“好!林兄,王兄两抬人,易姑娘跟在后面,余老请带路,邵老守在右侧,咱们走。”
余化龙低声道:“邵文,事情已经挑明了,尤副堂主和堂主,都知道咱们脱离了黑剑门,就算现在回去,只怕是有所不能了,这一点邵兄明白吧?”
邵文道:“我知道。”
余化龙道:“那很好,咱们就全力施为吧!”当先向前行去。
在余化龙带路下,很平安地进入那座山谷。这是处易守难攻的山谷,但也是一片绝地。
三面峭壁,只有一个人口。谷中还生满了嶙峋怪石。山洞就在靠后过一座山谷中。
洞中很干净,洞前有小溪,如是有干粮,倒是一处可以长住地方。
但坏处也很多,一面峭壁上,只要有把守,谷中人冲出的机会就不大。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道:“这地方不错,只可惜,咱们没有带干粮,无法长守下去。”
高空雁道:“咱们等大夫伤势好,立刻就走。”
口中虽如此说,但内心之中,却也明白,此刻,腹中有些饥饿之感,如若没有食用之物接济,大家很难撑下去。
余化龙道:“黑剑门,有一种特制的口粮。老朽和邵兄,都各自带了一份,洞前有泉水,大家分而食之,珍惜一点,撑个两三天,当无问题。”
一面由衣袋中取出了一个白布袋子,那真是特制口粮,而且非常精美,是牛肉、猪肉鸡肉,风干之后,加入香料,磨成了面粉。
不但其味鲜美,而且有着非常充饥的作用。
一袋的份量,足足有两斤左右。
邵文也有一袋。
余化龙道:“这一份口粮,在黑剑门的预定,可以供一个人三至五日,节省一点,可以吃五天。”
斩情女道:“两份口粮,咱们有七个人,两天很丰富,三天也可以撑过去,郎中,你的伤几时可以复元?”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再有两三天,大概可以勉强行动,整个要复元,只怕要十天半月之后。”
斩情女低声道:“郎中,你看出来没有?”
狗肉郎中道:“看出来什么?”
这时,高空雁和林成方、王荣,正在洞外研究拒敌之策。
他们把敌人安排由四处攻来,然后,再决定如何应敌。
三个人有说有笑,对身置绝地一事,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望着洞外的高空雁,斩情女低声接道:“我说,咱们应不应该守在这里?”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你的看法呢?”
斩情女道:“我觉得,咱们用不着守在这里,此刻突围徐州,机会大一些。”
狗肉郎中摇摇头道:“丫头,你错了。”
斩情女道:“怎么?你也赞成守在这里?”
狗肉郎中道:“守在这里的机会,该大一些,黑剑门中的副堂主和福寿堂主,都未胜过他,想想看,他们会放过他吗?”
斩情女道:“这个,我倒明白,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杀他。”
狗肉郎中道:“对……但他们只想到了他会带咱们回徐州,却未想到咱们走的是反方向,所以,一路未设埋伏。”
斩情女道:“哦!可是郎中,咱们不能长住这里啊!”
狗肉郎中道:“本来,咱们要回徐州和他们会合,对吗?”
斩情女道:“对!咱们几个人,如何和黑剑门展开一场决战道:
狗肉郎中道:“现在,想个法子,使他们找来,有何不同?”
斩情女低声道:“你是说,让周铁笔周大侠等找来这里。”狗肉郎中点点头。
斩情女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地方。”
狗肉郎中道:“这些年来,周铁笔和老叫化子,用尽了心机,都查不出黑剑门的首脑是谁,但咱们在一日之间,却见到了两三个重要首脑,以周铁笔和老叫化子的渊博,见到两人之后,就不难找出黑剑门主是谁了。”
斩情女道:“嗯!可是郎中,这地方,咱们能守多久呢?”
狗肉郎中道:“这就难说了,也许三两天,也许要十天八天不成。”
斩情女道:“咱们没有法子守那么久,第一,这里没有食物,第二,咱们人数大少,没有法子要息。”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至少,这时易守难攻,比那府茅舍好多了。”
斩情女道:“咱们总不能永远守在这里不动。”
狗肉郎中笑道:“丫头,老叫化子与周铁笔,会找到这里的。”
斩情女低声道:“我担心他们会被黑剑门中的人分头截杀。”
狗肉郎中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顾虑,但也是必须的情势,不过周铁笔和老叫化子,都是才江湖了,他们也会想到这件事。”
斩情女道:“郎中,咱们能不能放出一点什么?和他们联络一下。”
狗肉郎中道:“放烟幕。”
斩情女道:“谷中有一片草树,想法子把它点燃,反正,咱们一直在他们监视之下,那也用不着顾忌什么了。”
狗肉郎中道:“这法子可以试试,不过周铁笔一定会找到咱们,今晚不到,明天上午一定会来。”
斩情女道:“你怎么会如上有信心。”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自觉很精明,也有着很丰富的经验,对吗?但你别忘了,老夫也是义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我对人的了解,会比你深入。”说话之时高空雁和玉荣、林成方等行回洞中。
高空雁脸上泛现着一股奇异的微笑,似乎是胸中已有了对敌的之策。
林成方、王荣神色间,也都是一片平静,不禁一皱眉头,这三个人,不知想到什么高明办法,好象已成竹在胸了,看起来,倒是我变得最为胆小了。”
林成方和余化龙和邵文一招手,道:“两位,咱们刚才和高兄开商,觉得不能太过勉强两们。”
余化龙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两位在黑剑门中的时甘不短,必有一些好友,如若他们攻入此谷,两位是否方便出手呢?”
余化龙道:“这个!这个……”
林成方低声道:“所以,两位还可以作选择,如是不便留下,可以立刻离去。余化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脱离黑剑门,也并非只是背叛,而一种弃暗投明的选择,诸位可以放心,无论来的什么至亲好友,除非他愿意过来,否则在下就会全力心赴。”
邵文道:“我也想通了,一个人生死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死得心安理得就行了。”
高空雁点点头,道:“好,我们等的就是两位这决心,咱们人数少,必须同心合力,佳妙配合,才能对付强敌。”
余化龙道:“怎么?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高空雁道:“在下和林、王二兄,勘查过地理形势之后,构想了一个拒敌办法,希望两位指教一二?”
余化龙突然发觉这年轻人,除了武功高绝之外,他的乐观进取,面对着江湖上最残酷,最强大的黑剑门,竟然能够坦然无惧。
那是一种真正无惧、无畏,一种少有的大勇精神。
其实,林成方和王荣与有着相同的气势,那种不畏艰苦,不伯死亡的勇豪之气,实非一个老走江湖,洞澈利害的人所能比拟。
这在概就是锐气,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余化龙也似是受了一种感染,激发了豪壮之气,哈哈一笑,道:“对,咱们要同心协力,以少胜多,以弱拒强。”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前辈对黑剑门的事物、必极了解,咱们想出来的办法,如有不周之处,还望你多多指教。”
余化龙道:“说出来,大家参研,参研。”
林成方点点头说出来拒敌的安排。
果然,余化龙提出了很多修正的意见。
汲一些泉水,分食一些干粮,高空雁劝请余化龙、林成方等坐息一下,以便使体能恢复,自己行到洞外。
这时,日落西山,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高公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由我来防守。”
高空从回头一笑,道:“易姑娘,你歇着,我练的是归元气功,只要给我片刻时间,就可以把累积疲劳消除。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高兄,小妹亦无倦意,就陪你在这里聊聊如何?”
江湖历练,使她变了比一般江湖人大胆了很多,想到的事,就直接他说出来。
高空雁沉吟了一阵,道:“好!易姑娘如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摇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小妹只想问问高兄,一旦援手不至,咱们应该如何?”
话问出口,她也沉得这几句问得很多余,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她是个很动人的女人,颠倒众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陶醉,为她倾心。
但高空雁却是受女人动心的男人,他好象笼罩在一种茫茫云雾中的彩虹,使女人忍不住探索的好奇之心。
高空雁回头一笑,道:“姑娘,你一向豪气干云,怎么现在会害怕起来了?”
斩情女道:“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替你们担心。”
高空雁道:“为我们担心?”
斩情女道:“是!你道:“林兄,都是武林中后起之秀,日后江湖的事情,还要仗凭两位,至于我,那是早该死去了,哪会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高空雁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不要这样妄自非薄,在下对姑娘,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哦!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空雁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外面冷厉,内心热情的人?”
斩情女道:“你是说,我外面象一团冰,内心有一团火?”
高空雁笑一笑道:“姑娘这解说大过极端,我的意思是说你所作为,并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坏。”
斩情女道:“高兄,你知道无风不起浪吗?”
高空雁道:“易姑娘,我不懂,你为什么总不希望把自己说成好人?”
斩情女道:“都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好人。”
高空雁道:“至少,在下和姑娘相处这些时日中,看到了姑娘的侠肝义胆。”
斩情女双目盯注在高空雁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叹息一声,转身缓步向谷外行去。
高空雁吃了一惊,道:“易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斩情女道:“回徐州四海镖局去。”
高空雁道:“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等,我去找他们来。”
高空雁飞身一跃,拦住了斩情女,道:“你不能随便走!”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高空雁叹息一声道:“姑娘,你难道真的不知,你在我们心中的重要。”
斩情女道:“我……”
高空雁接道:“我、林兄,谈到你姑娘,没有一个不心存敬重。”
斩情女道:“你们敬重我,我更应该表现一下,不让你们失望,对吗?”
高空雁道:“如若这件事一定要作,也不该由你去作。”
突然一伸手,拉住斩情女,隐人一座大石之后。
这一握很有力,斩情女感到有点微微酸疼。
但她没有运动抗拒,也不想运动抗拒。
直到大石后面隐好身子,高空雁才放开斩情女,低声道:“易姑娘,很抱歉,我有没有捏疼了你?”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要紧,发生了什么事?”
高空雁道:“可能是有人来了。”
斩情女凝神倾听一阵道:“没有啊!”
高空雁道:“可能只是路过的人。”
忽然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摸进来了。”
斩情女又凝神倾听了一阵,仍然听不到什么?奇道:“我仍然听不出来。”
高空雁道:“我练过地听之术,耳朵特别灵,我守在这里,你去通知他们一声。”
这位一向指挥别人的少女,此刻却温柔得如一头小羔羊,点点头,转身而去。
她实在很美,而且,带着一股不屈的野性,一旦温柔起来,那就有着一股特具的风情。
高空雁收敛一下心神,凝神听去。
那是极度轻微的脚步声,而且小心异常,走走停停。
石洞中有了反应,浓沉的夜色中,高空雁运起了天视之术。
只是借一点繁星之光,高空雁看到数丈的景物。
一切都依照着高空雁和林成方商量的计划行事。
林成方快速地闪了出来,隐在洞口处一大石后面。高空雁一吸气,举步向前行去。
他身子轻飘,几乎是悬空而起,脚下未发出一点声息,直行林成方弦身的大石之后。
近到丈许之后,林成方才看出了那是高空雁隐入石后,高空雁才吁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林成方低声道:“来了几个人?”
高空雁低声道:“至少有三个以上。”
林成方点点头:“来人武功很高吗?”
高空雁道:“至少,他们轻功很高。”
林成方点点头,运足眼力向前望去。
高空雁道:“他们很谨慎,现在,还在十丈之外。”
林成方心中明白,夜色中,十丈之外,自己是看不到的。
只听高空雁低声道:“他们来了。”
林成方点点头,心中暗忖道:“他在剑上的造诣高过我,和师承颤赋有关,但内功一道却是要时间才行,看他年纪,未必大过我,但内功却好像高过我很多。”
又过了片刻,林成方听到了轻微的步履之声。
三个人贯行了过来,三人都走得很小心轻着脚步行过来。林成方右手握了一下剑柄,作戒备。
三条人影,行到了石洞前丈许左右处,突然停了下来,一字横排。
居中一人,突然说道:“你们之中,哪一个能够作主,出来答话。”
高空雁由一个大岩石后站起身子,道:“你是什么人?”
居中人道:“老夫来自黑剑门……”
高空雁道:“这个,我们知道!重要的是你在黑剑门中担任何职?”
居中人道:“老夫职司和你无关。小娃儿,听说你很狂傲。”
高空雁道:“我看,这件事不用再说下去,阁下还是说明你的来意如何?”
居中人道:“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后面还有上百号的人,这个说得够明白了吧!!”
但见火光闪动,不运处,突然亮起了几支火把。
高空雁道:“兵刃无限,你们上来的再多的人,也一样无法抗拒我们。”
居中人淡淡一笑,道:“黑剑门的人手很多,这一点不劳你费心。”
林成方道:“三位是打头阵来的,可以先出手了。”
十几道寒芒,直飞过来。
高空雁长剑一挥,剑气展布,连林成方也护了起来。”
居中人打出的暗器,尽为剑气震落。
奇怪的是,高空雁并未出手攻击,击落打出的暗器之后,仍未动。
林成方道:“高兄怎么剑下留情?”
高空雁道:“唉!我在想,该不该杀了他们。”
林成方低声道:“他们人手众多,咱们要手下留情,这一仗,只怕是很难打下去。”
高空雁道:“你看那燃起的火把之后,最少有数十人之多,咱们是不是都要把他们杀掉?”
林成方道:“这个……”
高空雁道:“如若咱们杀死这三个人,后面的是不是要全部杀死?”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那是要大开杀戒了。”
高空雁道:“杀死这些人,他们仍有大批的后援人手,要杀了好多,才能阻止他们的攻势呢?”
林成方道:“高兄的意思呢?”
高空雁道:“他们来了很多人,不管咱们杀了他们好多,他们仍然冲上来,前仆后继。”
林成方道:“不杀他们难道要他们冲入石洞中。”
高空雁道:“我正在想把他们拦在这里。”
林成方沉吟一阵道:“办法是不错,如果这里有一道门就好了。”
高空雁道:“我们想到了他们很多的攻击之法,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用很多的人来攻,要咱们杀。”
只听一个声音接道:“杀不得。”
林成方转头望去,只见余化龙缓步行了过来。这时,三个人又突然向前攻来。高空雁长剑挥去,把三个人又逼了回去。
余化龙道:“高少兄,林少兄,你们看出来没有?”
高空雁道:“看出来什么?”
余化龙道:“那些来人的服色,有很多的不同!”
高空雁道:“黑剑门中的人难道一定要穿一样的衣服?”
余化龙道:“不一定,不过以老夫在江湖上经验而言,一眼间就可以分辩出他们不是这个组织中人。”
高空雁道:“不是这个组织中人,他们是哪里的人?”
余化龙道:“这就是要疑之处了。”
高空雁道:“你是说……”
余化龙道:“老朽不敢妄作论断,不过,他们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控制,而无法自主的人。”
高空雁道:“他们受人控制吗?”
余化龙道:“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
高空雁道:“会不会是药物?”
斩情女接道:“是……有些药物,可以使一个人暂时失去神智。”
这时,来人渐近,把火把照射间,已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衣着,就是算高空雁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一群杂乱会聚的人。
年纪有老过六十以上的胸前飘浮着花白长髯。
也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些人,用着不同的兵刃,远看他们行动,分两路而来,似
乎行动之间,很有规律。
但事实,他们脚步零乱,各走各的。
不过,有一点确和正常人不同,那就是他们脚步落地很轻。这说明了,他们是有着武功基础的人。
轻轻吁了一口气,高空雁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由哪里请来了这么一批了?”
斩情女道:“不是请来的,而是被他们抓来的。”
高空雁道:“他们是……”
斩情女接道:“这一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他们衣着,形貌,怕是包罗几十个不同门派的人。”
高空雁道:“我明白了,他们都是黑剑门抓来的人。”
斩情女道:“是,用他们攻打头阵,要咱们放手杀戮。”
这时,两行来人,已然逼过洞口,直直地行了过来。
他们似乎是根本没有看到守在洞口的高空雁和林成方等。
斩情女道:“看他们的样子,似是都已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高空雁道:“唉!要如何对付这些人呢?”
斩情女道:“高兄,你能不能点了他们的穴道,而不伤害他们性命。”
高空雁道:“这个,我试试看吧!”
这时,第一次出现的三个人,反而向后退了下去。
余化龙疾快地向前行了五步,和高空雁等并肩而方,挡在洞口。
两行冲来的人,笔挺地走了过过,既未亮兵刃,也未出手。
高空雁迎了上去,出指如电,点中了当先两人的穴道。
余化龙道:“好手法。”
紧随着出手义点了两个人穴道。
四个人很快地倒了下去。
斩情女道:“对!这办法不错,只点他们穴道,让他们的人,
诸住进路。”
余化龙道:“这些根据就不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不管他们由何处来,咱们没有杀他们就是。”
说话之间,高空雁又点倒四人。
这时人群中突然闪出了黑衣人,手中单刀纵劈横扫,疾如流星般攻了过来。
这人一上来,就攻上余化龙,两个人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余化龙不再矜持,也亮出了兵刃。那是一柄宽面短刀。
这把刀只有一尺五六寸长,但他却相当的重。
那黑衣人连攻了十八刀,尽都被余化龙封挡开去。
但那黑衣人的攻势,并未紊乱,仍然保持着很猛烈的攻势。
这黑衣人的年纪不大,但刀法上的造诣,却是奇异非常,竟能和余化龙保持个不胜不败的平局。
后面的人,不断地涌了上来,高空雁像泰山一佯,挡在那里。
他未动兵刃,眼前已经倒下去了二十多个人。
二十多个人,很大的一堆,挡住了后来者的进路。但很多人,都踏着他们同伙的身子涌了过来。
倒之下人只是被点中四肢穴道,没有了反抗之能,但他们的口还能言。
不少人发出痛苦呼叫。
高空雁双手连出,又点倒了十余个人。
林成方伸手移动,把倒在地上的人,移动成一道人墙。
斩情女眼看被点倒之人,越来越多,小洞前面,整个要被人墙堵了起来,越堆越高,心中暗自好笑。这事乃武林之中从未有过的事了,和余化龙动手的黑衣人,仍然未见败象。
但他心中似是有着很急的事,头顶门开始滚落下焦虑的汗水。
向前直涌的人潮,停了下来,幽谷中,暂时有了片刻的平静。
只有那黑衣人和余化龙搏杀的金风破空之声。
余化龙又封开了那黑衣人三刀攻势,笑道:“高老弟,这人的刀法不错,好象是由少林派中罗汉杖法中演化而来。”
斩情女即接口说道:“奇怪啊!少林一百零八招罗汉杖法,能够作刀法施用出来,这人定是少林门下人了。”
余化龙道:“不能太过寄望于奇迹,黑剑门广收天下高手,内中不泛少林弟子。”
黑衣人急攻两刀,低声道:“点我穴道:“移入洞中。”
说完两句话,一刀横削,斩了过来,余化龙这一次没有硬封,闪身避开。
那黑衣人一招使出,前胸突出来一个很大的空门。
黑衣人身子摇了几摇,向地上倒去。
余化龙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带入了山洞中。
林成方迅速地移动过来,站在余化龙的位置。
这时,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堆满阻拦住了道路。
后面的,再也没法向前行来,除非他们踏在那些人的身上。
但倒在地上的,都是被点中穴道,有些手脚还可移动,人要踏在他们向上,他很可能会劈出一刀,或是踢出一脚。
一直旁观的林成方,发觉了那高空雁并非是乱点那些人的穴道,而是早有有一种计划。
他们身躯倒卧的位置,也好象是预定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可阻敌人的阵势,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高兄,好象前面这一批人,才是失去自己的人。”
高空雁道:“对!这些人,很可能不是黑剑门中的人?”
斩情女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是……”
只见余化龙勿勿奔了出来,道:“姑娘,那个人要见你。”
斩情女返身行入山洞,只见黑衣人靠在山壁,闭目而坐,身侧放着单刀。
斩情女道:“你要见我。”
黑衣人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斩情女一眼.道:“你就是斩情
女。”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黑衣人道:“你认不认识他?”
斩情女道:“你是谁,总不能只有一个他字吧?”
那黑衣人道:“人也他!……”
斩情女道:“人也他,我也知道这个字。”
黑衣人道:“这个字,代表着人道,同音可谓仁,仁者无敌。”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你说的是一种暗语?”
黑衣人道:“这种暗语,姑娘一点也不知道吗?”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
黑衣人道:“唉,这么说来,在下也是白费心机了。”
斩情女道:“你没有白费心机,至少,你使我知道了,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道:“那也没有什么用,你答不上暗语,我无法告诉你什么。”
斩情女道:“有人告诉你来找斩情女,你知道就好了,我是斩情女,如假包换,你已经找到斩情女了,就算我不知道暗语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找的是斩情女就是了。”
黑衣人道:“就算我确知你是斩情女,但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
斩情女道:“你今年几岁了?”
黑衣人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年龄和暗语有关?”
斩情女道:“告诉我,你几岁?”
黑衣人道:“二十四岁。”
斩情女道:“不是孩子了,应该有是非之分的头脑,你知道我是斩情女了,那该比什么暗语都好。”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对!他们要我找你,我已经找到你了。”
斩情女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黑衣人道:“唉!姑娘,我没有见过斩情女……”
斩情女接道:“就算你不相信我是斩情女,也该看到我们对抗黑剑门的壮烈。”
黑衣人道:“其实,我已经确定你是斩情女了。”
斩情女道:“哦!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早听他们说过你。”
斩情女道:“说什么?”
黑衣人道:“说你很美,也很野,很迷人……”
斩情女接道:“好啦,不用多说了,这些,我自己都知道,说些重要的事吧……”
黑衣人笑一笑道:“黑剑门中人,把你们困在此地的事,我们已经知道,我们混入了黑剑门中不少的人,但大部分,都被他们发觉了,我是很幸运的一个……”
斩情女接道:“你先说些重要的事,他们现在何处?准备如何也手?”
黑衣人道:“我知道,他们就在附近,而且距此不会太远,至于他们现在何处,那就不知道了。”
斩情女道:“你说了半天,只是证明了你的身份,对我们目前应该如何?那是全无作用。”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可以有法子和他们联络。”
斩情女道:“那就好,怎么一个联络法,你是否可以立刻动手?”
黑衣人回顾一眼道:“姑娘,你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你心中应该明白,黑夜之中,联系的唯一方法就是火光,这个山洞之中,燃不起火光。”
斩情女沉思片刻,道:“一定能和他们联络上吗?”
黑衣人道:“这个,很难说了要有三分运气才行。”
斩情女道:“怎么?你心中没有一点把握。”
黑衣人道:“没有,除非他们看到了联络信号。”
斩情女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郎中,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
余化龙又返回山洞外面,换了林成方。
山洞中,只余下了王荣,狗肉郎中,斩情女,和那黑衣人。
狗肉郎中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丫头,这小子说的话,可以相信。”
斩情女道:“你怎么知道了?”
狗肉郎中道:“我不但会看病,而且,还会看相,这小子一团正人君子之气,不会是一个坏人。”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不过,有一点,你要防备,那就是这小子的江湖经验太少,他想出来的法子,未必合用。”
斩情女道:“郎中,你是说,不能带他去放火。”
狗肉郎中道:“绝对不能,你们放了一把火,未必能引来叫化子,却先召来了黑剑门的全力围攻。”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是说,现在他们还没有全力攻来。”
狗肉郎中道:“是!这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而且,出手大部份都不是禀剑门中人,就算是,也是三流的脚色,但他们定然派人隐在一侧。”
斩情女接道:“干什么?”
狗肉郎中道:“观察。”
斩情女道:“观察什么?”
狗肉郎中叹口气,道:“高空雁的手法,以便找出他的来历。”
斩情女道:“不知道他们现在瞧出来没有?”
狗肉郎中道:“就算他们瞧不出真正的隐秘,也该瞧其一个大概了。”
斩情女道:“咱们应该如何?”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两大顶尖高手,都败在高公子手下,这件事,在黑剑门中,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们在没有把握之前,不会轻易出手!”
放低了声音,接道:“看样子,就算黑剑门主未到,亦必有别的高手到此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怎么这样肯定。”
狗肉郎中道:“他们能调集这么多身受控制的人,那说明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人调来得更多,所以,这座山谷,应该早已被他们包围住了。”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他们有很多方法对付我们,火攻,烟熏,都是办法,这片死谷,易守,但也给人以绝对的可乘之机。”
斩情女道:“唉!看来姜是老的辣,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狗肉郎中道:“明白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用心集中在高公子的身上了。”
狗肉郎中笑道:“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劲敌,他们一定要想法子,找出他的来龙去脉,想出对付他的办法。”
斩情女道:“他们可以不必如此费事的,能把我们毁在这里。”
狗肉郎中道:“丫头,别认为你这个想法很对,黑剑门考虑的比你还要周到十分。”
他们的对象只有高空雁,别的人,都不会放在心上,顾虑火攻,烟熏,都未必能谋死高空雁,一旦被他逃走,对黑剑门而言,那该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斩情女道:“郎中,他们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对付高公子?”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丫头,你想想看,如若云副门主,和尤五奇加起来,高公子有几分胜算。”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照我的看法,高公子一分胜算也没有。”
狗肉郎中道:“这就是了如是再加上别的人,人想想,他们能如何?”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他们要眼看杀死高公子。”
狗肉郎中道:“不错,正是如此,他们不看高空雁死了,不会放心。”
斩情女道:“这黑剑门究竟是什么人领导的,当真是难缠得很。”
狗肉郎中苦笑一下,道:“这个人的确神秘,我已经找了十几年,仍然找不出他真正的身份,不过,除他之外,黑剑门中事,我已经了解个十之七八了。”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主要的人物,大概,我都已知道,不知道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站在门口的邵文突然接道:“那才是黑剑门中真正的主力。”
狗肉郎中呆了一呆,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文道:“这意思很明显,那是说,黑剑门主,隐藏一部实力,这些实力,只有门主才知道,别的人,都不了解。”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你怎么知道?”
邵文道:“这件事,在黑剑门中,已不算是什么秘密,大部分人都知道。”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狡兔三窟,这位黑剑门主,当真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了。”
邵文似乎是还不太敢批评黑剑门主,只好沉吟不语。
斩情女道:“老前辈,已经洞悉对方的阴谋,不知道是否有应付之策。”
狗肉郎中道:“没有。”
斩情女道:“那怎么办?”
狗肉郎中双目深注在斩情女的脸上,不发一言。
但狗肉郎中这一眼,却看得她低下了头,道:“老前辈,你看什么嘛,我一向叫你郎中,称你一声老前辈,反而叫的你没正经了。”
狗肉郎中叹息一声,道:“丫头,去!把我的话,告诉高空雁,叫他小心一些,别漏了底子。”
斩情女突然间有些泥羞,轻轻吁一口气,道:“好!晚辈遵命。”
她一向放荡,突然问,拘谨起来,自有一股羞意。
转身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斩情女重又行了进来,道:“我告诉他了。”
狗肉郎中道:“他怎么说?”
斩情女道:“他会小心,叫这个人放出暗号,咱们已经泄露了行踪,也不怕黑剑门知道了。”
狗肉郎中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斩情女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现在,咱们什么都谈清楚了,你就算心中还有什么疑问,现在也该明白了。”
黑衣人道:“我是有些明白了。”
斩情女道:“那就好,现在,你可以但但白白把你地隐秘说出来了。”
那黑衣人笑道:“我找到了你,斩情女,那就没有什么隐秘好说的了。”
斩情女道:“你肯定这么合作,最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出身、姓名?”
黑衣人道:“我是武当门下俗家弟子,申文贵。”
斩情女道:“原来是申兄,现在,我们已决定,请你放出信号,召来援手。”
申文贵道:“好!在下立刻去办。”
狗肉郎中道:“慢一点,小伙子,你这信号,是不是一般的放火。”
申文贵道:“除了放火之外,我还带着旗火。”
狗肉郎中道:“哦!”
申文贵道:“斩情姑娘,给在下一点时间,找一个适当的地方,才能放起旗火。”
狗肉郎中道:“你看什么地方好一点。”
申文贵道:“自然是越高的地方越好。”
斩情女道:“这座山峰不很高,倒是一个施放旗火的地方。不过,很不容易上去。”
申文贵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外边有很多地方,咱们必须要杀开一路冲过去。”
申文贵道:“姑娘,如果就在此地施放,他们看到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这倒也是。”
申文贵道:“在下的身上,只有一支旗火,如是施放不灵,那就……”
斩情女道:“好啦!你不用再说了,我们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父达上峰去。”
狗肉郎中道:“不能送上去,上去后他也活不了。”
申文贵道:“老前辈,我不怕死。’;
狗肉郎中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死了,害我们也要死,那就罪大恶极了。”
申文贵道:“我……”
狗肉郎中道:“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想法子把旗火放出去,而且要他们看到。”
申文贵道:“是啊!所以,晚辈要想法子爬上山顶,把旗火放出去。”
狗肉郎中道:“你这小子,当真是蠢得可以,我就想不通,你如在途中被人宰了,如何还能把旗火带到山顶上放出去。”
申文贵道:“这个,在下倒是没有想到。”
狗肉郎中道:“现在,老夫已经告诉你了,你觉得如何呢?”
申文贵道:“这也容易,在下把旗火放之后,告诉各位,我如不幸死了,还有别的人去放,只要旗火不坏,咱们还有活着的人,旗火总是可以放出去。”
狗肉郎中怔一怔道:“好小子,有你的。”
斩情女道:“好!咱们两个去,告诉我旗火如何施放。”
狗肉郎中缓缓站起身子,道:“丫头,这里的事很多,你留下来,我陪他去。”
斩情女道:“不行,你伤势未全好,要留下养息,还是由我去。”
狗肉郎中道:“郎中的本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养息这多时间,就算尚未全好,也好了十之八九……”
斩情女道:“就算好了九成也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高公子也不会同意你去。”
狗肉郎中道:“丫头,这是什么辰光,生死一发间的时刻,还要这么任性。”
斩情女道:“不是在任性,而是原则……。”
林成方缓步行了进来,接道:“易姑娘说的不错,我看我还是休息到全好和行,放旗火的事,由我和易姑娘同去就是。”
这时,高空雁也缓步行了进来,接道:“对,老前辈还是养好伤势要紧,日后和强敌接手还多,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林成方道:“对!你如真要出去,我们心中也是难以平安。”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这个,你们想过没有?”
林成方道:“这件事,很清楚地摆在眼前,用不着想。”
狗肉郎中道:“不行,老弟,你现在一个人要当十个用,你们不能离开。”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不能再受任何伤害,这是铁则,不可变更,直到你好为止。
狗肉郎中笑道:“如是我要死,就算养好了伤,也一样会被人杀死。”
高空雁道:“那不同,至少你伤势完全好之后,我可以有着很强的保护自己之力。”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高老弟,老朽恢复了八成功力,放眼江湖之上,能够与郎中一搏的人,也不算大多,如果此刻能够杀死我郎中的人,就算我功力尽复,也一样会被人杀掉。”
高空雁道:“武功一道,面临到一个人体能极限时,进步都会
很慢,这时刻,任何一分力量,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狗肉郎中笑道:“哦!你还知道的真多啊!”
高空雁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苟老前辈……”
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低声接道:“姑娘,大夫究竟姓什么?”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姓什么都是一样,你叫我苟大夫,或是狗肉郎中,都一样。”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总会有一个姓吧?”
狗肉郎中道:“忘了,几十年没有人叫过我,我自己也没说过,哪里还会记得。”
也许是伤心人,别有怀抱,狗肉郎中既然不说,高空雁,也不好再问下去。
斩情女道:“高兄,什么要要吩咐小妹?”
高空雁道:“我和林兄,保护申兄上山,你和大夫守在洞口——他功力恢复了十之八九,我想,足可应付其他的变改了。”
斩情女道:“高兄,为什么不要我跟你上去呢?”
高空雁道:“为什么你要去,难道,你自觉剑术上的造诣。超过林兄吗?”
这几句话是逼迫,只要斩情女不便自认他比林成方高明,就不会再争。
谁都明白,让人登山,要比守在这里危险十倍。
只听斩情女娇声笑道:“小妹的唬功,是不如林兄,不过,我也有很多林兄不及地方,也是高兄不及的地方。”
高空雁道:“哦!”
斩情女道:“第一,我会打暗器,而且是各种各样的暗器,我会用毒,还有很险损的招术,都不是你们这些君子所能够会的。”
高空雁道:“这些,有用吗?”
斩情女道:“对付你,也许没有用,但对付我这一流的人用处大得很。”
林成方道:“姑娘,你何必……”
斩情女接道:“林兄,不用争,我比你适合一些。”
林成方道:“如论技艺的博难,姑娘自然比我们高明,但如剑术的专精……”
斩情女道:“我就不如你了。”
林成方道:“姑娘不承认?”
斩情女道:“承认。”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否可以代姑娘登山一行呢?”
斩情女道:“林兄……”
狗肉郎中突然开口了,道:“林老弟,不用再争执下去,你们还没有行动,人家已经听到了,你们出山洞,人家已埋伏好了。”
斩情女道:“大夫,你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很受敬重了,你说一句话看看,应该是谁去。”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留下,你如是自己觉得很能干,那就想法子独当一面。”
斩情女道:“你……”
狗肉郎中摆摆手,道:“高公子、林少兄,你们快些走吧!”
高空雁这个人冷做孤僻,但对狗肉郎中却是十分敬重。
应了一声,和林成方,护着申文贵向外行去。
三个人动作很快,立刻向外奔去。
这时,余化龙,邵文,已然双双行到了洞口处。
眼看着高空雁和林成方的豪壮之气,两个人倒也动了拼死之心。
狗肉郎中活动了一下双臂,缓缓向外行去。
斩情女急急说道:“不要动,高兄交代过,要你不要动,你就别动。”
狗肉郎中道:“想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要你好好地休息,到你复元为止。
狗肉郎笑中道:“丫头,你看看目下这局面能够休息吗?”
斩情女道:“至少,你还可以休息,等到了你非出手不可的时
候,再出手也不迟。”
狗肉郎中叹一口气,又回原位坐了下去。
斩情女行到洞口,只见余化龙和邵文并肩而立,堵住对方强烈的攻势。
两个人也不求胜,只是堵住不让人攻入洞中。
两人的武功,实在都很高强,这一全力施展,真有泼水不入的感觉。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住手。”
余化龙、邵文觉得那声音很熟,立刻停手不攻。
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尤五奇。
对这位领导他们数十年的头目,两个人内心中,都有着无比的敬畏。
余化龙一欠身,道:“堂主。”
尤五奇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堂主。”
邵文道:“堂主留给咱们很多的教诲,使咱们终身难忘。”
尤五奇冷哼一声,道:“你们听着,门主已到了……”
余化龙道:“邵文吃了一惊,道:“门主到?道:“
尤五奇道:“对,门主到了。”
余化龙轻轻吁一口气,道:“堂主见过门主了。”
尤五奇摇摇头道:“没有,但我见到了门主的使者。”
余化龙道:“使者到了,未必门主一定会到。”
尤五奇道:“你该知道左、右使者向来随侍门主身边,从不稍离。”
余化龙道:“堂主的意思是说,左、右使者既到了此地,门主也必须到了。”
尤五奇道:“这是必然之事。”
余化龙道:“堂主说的虽然也是,但是我都不大相信。”
尤五奇道:“你不相信门主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并未见到上,右使者。”
尤五奇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老夫的说了?”
余化龙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
尤五奇道:“那么你不相信的意思是?……”
余化龙道:“我想先见到两位使者再说。”
尤五奇道:“你见到两位使者之后,便相信门主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堂主只见到使者,而使者并未对堂主说明门主已经到了。对不对?”
尤五奇笑一笑,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余化龙道:“堂主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该让我先见见两位使者。”
尤五奇道:“你想让两位使者亲口告诉你们门主已经到了这句话,是吗?”
余化龙点点头,道:“我必须听到使者的亲口证实。”
尤五奇道:“使者亲口证实以后,便怎样呢?”
余化龙道:“这个……这个……”
尤五奇道:“这个什么?俯首认罪,是不是?”
余化龙吸一口气,道:“这……应该等我听到使者的亲口证实之后,才能决定。”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道:“如此,你就跟老夫来吧。”
余化龙忽然一笑,道:“堂主,你把我当作三尺童子。”
尤五奇道:“余化龙,你怕什么?”
余化龙淡淡一笑道:“这问题,堂主应该比我心里明白。”
尤五奇道:“你可是怕这是诱骗?”
余化龙道:“事实上,堂主一身武学功力比我高了甚多,我只一走出这座洞门,我这条命便算完了十之七八。”
尤五奇道:“你认为老夫是那种卑鄙阴险之人?”
余化龙道:“我相信堂主不会是那种人,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然不相信老夫是那种人,还有什么可是的?”
余化龙微微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保命,我不能不小心些。”
尤五奇道:“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老夫了。”
余化龙道:“我也是黑剑门中人,在黑剑门中十多年来,对黑剑门的人与事,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尤五奇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余化龙道:“堂主不明白?”
尤五奇道摇摇头道:“要是我跟堂主去了,如果别人要杀我,堂主能拦阻得住吗?”
戊五奇道:“有老夫跟你在一起,只要说一句话,大概还没有什么人敢不听老夫的。”
余化龙道:“我很明白堂主的身份,在黑剑门中说话也极具权威,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明白,那又有什么可是的?”
余化龙道:“但是堂主也应该明白,堂主的身份虽高,说话虽然有具威威,那只是对福寿堂主的属下,和黑剑门的一般属下而言,如果那直接受门主和总护法指挥的杀手,或是和堂主身份,权威相等之人,要杀我,堂主又有什么办法能拦阻得住他们?”
尤五奇不由呆了呆,接不上话来了。
余化龙说得不错,果真有他所说的这些人定要杀他的话,凭他尤五奇还是真拦阻不了,一点毫无办法。
尤五奇眉锋一皱,道:“这么说,老夫纵然向你拍胸保证也没有用了?”
余化龙道:“我说的全是实话,堂主的拍胸保证,有没有用,堂主自己该比我还要明白。”
尤五奇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余化龙微笑一笑,道:“堂主心中早该想到了,我的意思是请使者到这里来和我面对面地谈谈。”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好吧,老夫去请示一下,看看使者的意思如何?”
说罢,转身迈步走去。
望着尤五奇走去的背影,邵文低声说道:“余老大,依你看,门主真的已经到了吗?”
余化龙摇头道:“不知道,这要等见到使者之后,才能确定了。”
邵文道:“门主如是真的已经到了,咱们怎么办?”
余化龙一怔,道:“什么怎么办?”
邵文道:“如果门主不究既住,要咱们返回黑剑门。”
余化龙道:“你认为有这可能?”
邵文道:“也许并不是绝无可能?”
余化龙道:“你这绝无可能,有道理吗?”
邵文道:“当然有道理。”
余化龙道:“你说说看,是什么道理?”
邵文道:“咱们在黑剑门中十多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余化龙道:“你认为凭这一点点,门主可能会饶恕咱们?”
邵文道:“追随了十多年,我想这一点情谊总该是有的。”
余化龙道:“要是门主不原念点情谊呢?”
邵文道:“这个……”
余化龙道:“你应该明白,咱们目下所犯的罪吗?是叛门大罪。”
邵文点头道:“这我知道,但这是环境所迫,如不是江飞施放那些毒蜂,咱们怎会……”
余化龙接道:“你说的也是事实虽然全是江飞那小子一手造成的,咱们是被迫不得已,可是你应该想到,江飞他对门主绝不会承认这事实,必须反咬咱们一口,说咱们为保全自己的性命才叛门的,他因为见咱们已投降的敌人,才施放毒蜂的。”
邵文一听这话,不开口了。
他知道余化龙说的不错,江飞为了顾全自己,一定会这么说,门也也一定会相信,使余化龙跟他邵文百口难辩。
余化龙忽然舒吁了口气,缓缓说道:“稍时,使者来了,如果
传给门主既往不咎的令谕,如果你愿意回转黑剑门的意思,你仅管去好了。”
邵文道:“你呢?”
余化龙道:“我认为过去的错误已成过去,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地为武林,为正义贡献自己的办量,纵然立刻就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有价值一些。”
他语音铿锵,脸上一片坚毅肃穆之色,听得站立在一旁的斩情女不由目闪异采,暗中不住地点头。
邵文似乎也被余化龙的这番话感动了,脸上也现出一片坚毅肃穆之色道:“余老大,你令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敬佩。”
余化龙道:“难道你过去并不敬佩我?”
邵文道:“过去虽然也敬佩你,但与现在的却有所不同。”
余化龙道:“哦……过去你敬佩的是什么?”
邵文道:“是你的武功,也因为你是咱们的老大。”
余化龙道:“现在呢?”
邵文道:“现在敬佩的是你所表现的豪气、正气。”
余化龙笑了笑,道:“那么你现在还……”
他语未尽意,却突然停住了,目视邵文,含着询问之色。”
邵文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立刻说道:“一切听你余老大的,我把我这条命交给你余老大了。”
这话够了,也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斩情女脸色神情肃然他说道:“贞妇皓首失节,一生清誉全非,妓女晚年从良,与一世烟花无碍。余老,你二位令我衷心敬佩不已,也令我为天下武林苍生庆幸。”
余化龙微微一笑,道:“易姑娘你令咱们的汗颜脸红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二位也别客气了。”
语声忽然一低道:“尤五奇回来了。”
余化龙和邵文立时抬眼朝墙外面望去,二人心头不由都暗暗
一震。
只见尤五奇陪同一个年约四年多岁的中年汉子行了过来。
余化龙和邵文都认得,那中年汉子,正是门主身边左、右使之一的左使者。
尤五奇和左使者走近距离洞门三丈之处停步。
余化龙和邵文双双一欠身,道:“见过使者。”
左使者口中“喂”了一声,目光敝视了斩情女一眼,然后神色冷厉地望着余化龙道:“余化龙,你要见我?”
余化龙点点头,“是的。”
左使者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余化龙道:“尤堂主没对使者说明白?”
左使者道:“没有。”
余化龙道吸了口气道:“尤堂主说,门主已经到了,是吗?”
左使者道:“是又怎么样?”
余化龙道:“我想请使者明白告诉我,门主是不是确实已经到了此地?”
左使者道:“确实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门主现在何处?”
左使者道:“离此不远地方。
余化龙道:“使者能不能请门主来此?”
左使者道:“你要见门主?”
余化龙道:“可以吗?”
左使者道:“你要见门主做什么?”
余化龙道:“在下想和门主谈谈。”
左使者道:“你想和门主谈什么?”
余化龙道:“这个,使者就不必问了。”
左使者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可以代你转颤门主。”
余化龙道:“但是我却要当面对门主说。”
左使者道:“不行,门不绝不会见你。”
余化龙道:“为什么?”
左使者道:“你已背叛门主,门主已传了令谕,杀你以正门规。”
余化龙道:“在下想请教一事,使者可肯奉告?”
左使者道:“什么事?你说吧!”
余化龙轻轻吁口气道:“在下请教,使者可知道在下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脱离黑剑门之心吗?”
左使者道:“这件事,江飞已向门主禀报甚祥。”
余化龙道:“江飞是怎样向门主禀说的?”
左使者道:“你们九个人贪生怕死,为了保命,向那年轻人投降妥胁了。”
余化龙道:“门主完全相信了江飞那小子的话?”
左使者道:“有云副堂主作证,门主当然深信不疑?”
余化龙目光忽然一瞥身旁的邵文,道:“邵老弟,你都听见了没有?”
邵文点点头,老弟全听得十分清楚,余老大果然料事如神。兄弟想想心中先前那一点侥侥的幻想,实在愚蠢可怜得很。”
左使者似乎从二人的话意中听出了蹊跷,接口问道:“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是江飞作了谎报,云副堂主也作了伪证?”
余化龙道:“事实本来就不是这样。”
左使者道:“但是你们已背叛了门主,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余化龙道:“在下并不否认这事实,可是这也是被逼的。”
左使者道:“被谁逼的?难道是江飞?”
余化龙道:“当然是他。”
左使者道:“他怎么逼你们的?”
余化龙道:“使者可知道你们九个人,现在还有几人活着。”
左使者道摇摇头道:“不清楚,还有几人活着。”
余化龙道:“两个。”
左使者道:“死了七个?”
余化龙道吸一口气,道:“三个死于那位武功高不可测的年轻人手下,却有四个死在咱们自己人的手中。”
左使者一怔,道:“有四个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是江飞吗?”
余化龙点点头道:“正是江飞。
左使者道:“江飞他有那么大的能耐,这话未免……”
余化龙接口道:“江飞那小子,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有利用机会的聪明。”
左使者道:“你这话怎么说?他利用了什么机会?”
余化龙道:“毒蜂。”
左使者一怔,道:“毒蜂?!”
余化龙点头道:“嗯!他在屋外见咱们九人与敌人动手搏杀,死了三个,六个被困在屋中,就放出那数千只毒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使者该知道那毒蜂奇毒无比,不分敌我,见人就螫,只要被螫上一口,必死无救。”
左使者道:“哦……”
余化龙忽然轻叹了口气道:“江飞那小子使出这么阴损的一着,有意要将咱们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为了保命,只有和敌方妥协,联手共同抗拒毒蜂了。”
左使者道:“这么说,那另外四人是死于毒蜂之口了。”
余化龙叹口气道:“事实一点不假。”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事实既然如此,那么你该向门主清清楚。”
余化龙道:“在下本来是有这个意思的,可是,现在……”
忽然摇摇头,轻吁了口气道:“算了。”
左使者道:“为什么算了,难道你不打算向门主解说了?”
余化龙反问道:“事实既有云副堂主为江飞作证,在下的解说能有用门主会相信?”
左使者一怔,道:“这个?……”
余化龙笑一笑,道:“背叛之罪名已无可避免,在下又何必作那愚蠢的摇尾之举,所以……”
语声微顿了顿,接道:“在下已改变了心意,将过去的黑剑门的一切当作一场梦幻。”
左使者道:“这么说,你是决心背叛黑剑门了。”
余化龙正要答话,一直默立在一旁的斩情女,突然一声冷笑,接口道:“黑剑门的手段大过毒蜂螫残酷,余老和邵老二位过去受了黑剑门的欺骗,如今他二位已经完全醒悟明白了,当然要和黑剑门为敌,周旋到底了。”
左使者目光冷厉地望着斩情女,道:“你大概是那斩情女吧。”
斩情女道:“不错,我正是斩情女。”
左使者道:“真想不到啊!为了你这么个黄毛丫头,黑剑门竟然出动了所有的精锐,连……”
他话未说完,天空突然爆现出一大蓬旗花火焰,映照得满天的亮。
左使者和尤五奇都是老江湖了,脸色齐地霍然一变。
左使者目射厉芒喝问道:“斩情女!那是什么?”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旗花信号。”
左使者道:“那是你们的人放的?”
斩情女道:“如果不是你们黑剑门中人放的,当然是我们的人放的了。”
左使者道:“你们在召援手?”
斩情女道:“眼下我们只有八九个人,你们的人手大多,实力大强,我们不召援手来,如何能够突围?”
左使者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实力太强?”
斩情女道;道:“已经领教好多次了。”
左使者一声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们目下调来此地的人手有多少?”
斩情女道:“小妹没有见到,怎会知道?”
左使者道:“不下百多人。”
斩情女道:“哦:会有这么多?”
左使者道:“并且个个都是黑剑门中的一流高手,特级杀手,也是黑剑门的全部精税。”
斩情女道:“那么,这该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了。”
左使者道:“这确实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足可以在一个对时之内,令武当,或者少林那样的门派灭亡。”
斩情女听得心头不禁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旋即平静地说道:“你这话是在吓唬小妹吗?”
左使者道:“我这绝不是吓唬你,说的全是真的。”
斩情女忽然笑一笑,道:“你知道我们将到的援手有多少人吗?
左使者道:“有多少人?”
斩情女道:“详细数字我不清楚,但绝不会比你们黑剑门人少。”
左使者道:“也有一百多人?”
斩情女道:“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左使者忽然嘿嘿一笑,道:“斩情女,你该知道,双方敌对转杀,全凭武功,人多并不一定有用。”
斩情女道:“我知道,我们将到的那些援手,不但个个都是当世武林精锐,武功内力一流,并且都是极具江湖敌对经验的好手。”
左使者道:“哦!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斩情女帮作神秘地一笑道:“他们都是当今世上的奇人异士。”
斩情女这话,收到了攻心的效能。”
左使者和尤五奇听得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
左使者吸口气道:“这些人都是周千里和老叫化子,多年来各处奔走游说,邀请出来对付黑剑门的人?”
斩情女道:“大概是吧。”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能说说一些奇人异士的名号来听听吗?”
斩情女笑一笑道:“阁下何必如此性急,等一会他们来到,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她这话答得很巧妙,也有点神秘,给人一种心理上的莫测高深的威胁性。
其实,申文贵所召的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她根本就不清楚。
这就是她的机智,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经验。
左使者既然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他就不愿多问,嘿嘿一笑,道:“你说的也是,等一会我见到他们时,就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可惜……”
语声一顿,脸上忽然现出浓浓的杀机,道:“你见不到他了!
“了”字声落,他身形移动,奇快如电地直朝斩情女扑去。
他身形扑出之时,本是赤手空拳,但,当他扑到斩情女身前五尺之际,右手突然多了一柄寒芒耀眼的短剑,直刺向斩情女的胸窝。
余化龙突然一击,挥手一刀,猛朝左使者拦腰斩去。
这是攻敌必救的招式,左使者如果不封挡这一刀,他手中短剑固然能使斩情女溅血横尸,香消王殒当场,但他自己也必难免一刀腰斩的厄运。
他似乎意想不到,余化龙居然敢对他出手,勿忙中他为救自己的命,手中短剑只好变招易式,改点为封。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余化龙的横斩,竟被他短剑一封之力荡开一边,震得身形一晃,退后了两丈。
因有余化龙的这一刀攻敌必救,斩情女也才能逃过左使者那奇快绝伦的一剑。
左使者一剑封开余化龙刀招,身形一窜,立即一声冷喝,道:“余化龙!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跟我动手!”
话声中,突然挥剑,凌厉无伦地直朝余化龙攻去。
余化龙自己心中十分明白,左使者一身武学功力比尤五奇只高不低,比他高出一节以上,他根本不是左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敌。
因此,左使者挥剑向他攻来,他也不开口说话,只凝神一注地运力迎上,与左使者展开了一场快速凌厉的激烈搏杀。
余化龙虽明知他绝非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敌,而竟敢与左使者动手搏杀,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不想活了?
当然不是。
因为,他心中另有仗恃,那仗恃就是高空雁。
高空雁与林成方护送申文贵上峰顶施入旗火,如今旗火已经放出,高空雁与林成方,申文贵当然会立刻向这转来。
在余化龙的预料下,只要他能支撑过三十招,高空雁必到,高空雁一到,必然会接替下他。
他对高空雁这个年轻人,心中已充满了无比的信心,以高空雁那一剑十二花的至高无上的剑术,左使者绝非高空雁剑下之敌。
斩情女与邵文并肩站立,目注余化龙与左使者搏战的情势,只要一发现余化龙遇险,二人便出手扑救。
同时,二人也十分留心注意尤五奇的动静,以防尤五奇突然出手。
余化龙与左使者折搏杀已过二十多招,这二十多招,余化龙虽未落败,但却打来惊险之极。
突然,一声清啸突起,一条人影身如巨鸟般地自峰腰际飞泄射落,喝道:“住手!”
喝声虽然不十分的大,却震得左使者心神为之一震,猛然收剑暴退八迟。
左使者身形一退,余化龙也立收住刀势齐立,但胸脯却在剧烈气喘不息。
显然,这二十多招的持战,他战来十分艰苦,也尽出了全力。
那身如巨鸟自峰腰半空飞泻射落之人,正是高空雁。
他身形落地,目射冷电地望着左使者,道:“阁下何人?在黑剑门中是什么身份?”
左使者虽然不识高空雁,但他从高空雁那凌空飞泻射落的转动身法,以及那潇洒从容的气度上,心中已知此人就是他们黑剑门视为头一号大敌的高空雁。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黑剑门左使者,阁下何人?”
高空雁道:“我就是我们黑剑门目下第一个要杀之人。”
左使者道:“哦!阁下尊姓大名?”
高空雁不答反应道:“你们门主现在何处?”
左使者道:“请阁下先报出姓名。”
高空雁道:“想知道我的名号,必须你们黑剑门主当面。”
左使者刚要开口接话,笑闻一声轻笑突起,道:“阁下!我早料到是你了。”
当中一人是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打扮和左使者一样,四个上下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正是黑剑门主,中年汉子则是右使者。
左使者和尤五奇一见中年文士现身走来,立即双双躬身,道:“属下见过门主。”
黑剑门主行近立定,招手一摆,目光转向高空雁,道:“师弟!多年不见了。
尤五奇、左、右使者、斩情女、余化龙、邵文等人听得全都不禁愕然一怔,他们做梦也料不想不到,高空雁竟是黑剑门主的师弟。
高空雁吸了口气,冷冷道,恩师他老人家猜料的果然不错,黑剑门主真是你。”
黑剑门主笑一笑,道:“师弟!可是老人家命你来杀愚兄的?”
高空雁道,老人家令谕我带你回山。
黑剑门主道,如果我愚兄不肯回山呢?”
高空雁道:“格杀勿论。”
黑剑门主道:“师弟自信能杀得了愚兄?”
高空雁道:“恩师说,我已是九成把握。”
黑剑门主道:“九成把握毕竟还差一成。”
黑剑门主道:“你知道天龙绝脉手法?”
黑剑门主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已经练成了天龙神功?”
高空雁点头道:“所以这九成把握已足够有余。”
黑剑门主脸色再次地变了变,吸口气,道:“师弟!愚兄想和你作三招之恃。”
高空雁道:“你想试天龙绝脉手法的神奥?”
黑剑门主道:“不错,三招之内你如果胜不了愚兄,你就得放愚兄一马。”
高空雁道:“胜了你呢?”
黑剑门主道:“愚兄跟你回山去见恩师,听凭处置。”
高空雁道:“那也好,你动手吧。”
黑剑门主没再说话,目注高空雁稍顷,身形突然电飘而前,双掌幻起千重掌影,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身形凝立不动,直到掌影近身,这才突然招手一扬点出。
黑剑门主一惊撤掌后退,高空雁地突然一声轻喝道:“第一招。”
双掌如电般拍出,他双掌拍出似轻飘飘地毫无惊人之处,但是,黑剑门主却接连使用了好几个身法,才能闪开。
只此,黑剑门主心中已经完全相信,他一身武学功力虽称高绝,但绝非天龙绝脉手下三招之敌。
他心中意念飞闪,猛然一掌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正欲挥剑相迎,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黑剑门主身形竟然已经腾起,直上夜空。
显然,他已知绝非高空雁之敌,要逃。
蓦地,一声沉喝如电,畜物!你还想逃吗?”
黑剑门主顿时如受雷硕,身躯如殒星下坠,落地胸色一片苍煞,竟然萎顿不起。
随同黑剑门主身形飘然泻落一人,是一位银髯飘胸,年约九十上下高龄的长袍老人。
高空雁连忙急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恩师。”
长袍老人道:“空雁,辛苦你了。”
高空雁恭敬地道:“雁儿应该的,只是……”
语声一顿,道:“只是师兄虽有不是,尚祈恩师格外施恩。”
长袍老人道:“空雁,你别替他说情了,为师的不会要他的命。”
语声一顿,接道:“黑剑门的后事,如何处理,全交给你了。”
话落,探手抓起黑剑门主,袍袖一挥,身如鸟鹤临空而起,晃眼工夫,消失不见。
高空雁抬眼望望空际,天色已将发晓。
他深深地长吁了口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