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小樓
駕車的老太監跳下車來跑過去護在耶律馨前面,嗓中 有聲,接著轉頭焦急地以手示意,想必是讓主人快走這里有自己頂著,卻原來是個啞巴,保羅心中一動,低首看了看懷中美人,心說沒想到這位耶律姐姐非但人生得美,生意做的好,馭下手段厲害,且還挺有愛心,居然用個啞太監。
耶律馨好歹皇族身份,見識過市面,壯了壯膽子,掙脫保羅摟抱,“你們這些人好生大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那藍楮麗人如嫣冷笑,卻不答話。
一個淫賊中的達人此刻應該如何?保羅扯了耶律馨手,拽她到自己身後,然後往前走了兩步,撥開那啞巴太監,倒持軟劍沖著十二位麗人拱手,“小弟陳保羅見過十二位嫂嫂,不知大寨主此刻便在何處,怎麼好叫十二位嫂嫂拋頭露面,似十二位嫂嫂這般美貌,便該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佩金玉首飾,閑來呼奴喝婢四處游玩,怎麼能舞刀弄槍?煞風景不說,便十二位嫂嫂玉手上老繭,小弟看了真真是心疼……”
這人,這時候還這般渾話,耶律馨忍不住低啐了一口,卻又有些好奇,大凡皇族宗親,膽子大又喜好新鮮,對于江湖上俠少俠女一怒拔刀的生活總有些好奇,譬如當日趙嫻硬逼著保羅帶自己去看五鼠斗御貓,人的天性總是不珍惜身邊唾手可得的幸福反而向往自己無法企及的虛無飄渺,這種小缺點尤其在皇族身上擴大無數倍,譬如後世宋徽宗趙詰有三宮六院無數佳麗美人,卻還要去市井間嫖妓尋名妓李師師嬉樂。
那如嫣愣了愣,想必沒想到保羅居然敢在這種局面下繼續當場調戲,冰雕一般的臉頰上頓時紅了紅,櫻唇微張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擇日不如撞日,今夜月色如此動人,又能巧遇各位嫂嫂,不如,小弟請十二位嫂嫂喝酒賞月,小弟別的便也不會,不過這吹拉彈唱倒是極精通的,總要奉承得各位嫂嫂滿意小弟才能心安,所謂吾心安處是故鄉,能和各位天仙一般的嫂嫂同歸溫柔鄉,縱死,也心甘了。”
一幫麗人面面相覷,誰踫到過這樣的人,大街上拉著前來尋仇的去喝酒賞月,還掉書袋玩什麼吾心安處是故鄉,江湖上便都是打打殺殺的粗人,荊受楚那般附庸風雅的馬賊頭子已經罕見,真有文化的誰沒事闖蕩江湖玩兒?
耶律馨听他渾話,頓時噗哧一聲低笑出來,這人膽子想必尋常人十個大,大街上調戲尋仇的江湖人,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妙人,怕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兒。
一陣叫人牙酸的金鐵摩擦聲,十二麗人彎刀緩緩出鞘,那刀鞘居然都是檳鐵鑄就,一雙雙原該摘花刺繡調弄女紅的素手整天捏著冰冷的檳鐵刀鞘,實在是罪過。
“叔叔賣弄口舌哄女孩子的本事果然不小。”如嫣怒極冷笑,手上彎刀在冷月下寒芒閃閃,“只是,有些時候,男人還是要靠真本事,而不是一張油嘴……”
四周溫度驟然下降,不知道哪里來的寒風吹起,耶律馨身上披著的袍角烈烈作響,她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天池刀陣。”如嫣一聲叱,十二麗人手上彎刀便輕輕揮動起來,人隨刀轉,劃起一個又一個圓圈,遠遠看去,清麗月色下,雪亮的刀光中裹著素裝美人,煞是賞心悅目,便如冰雪精靈在雪花中翩翩起舞,那寒氣愈發濃烈,空氣中似乎肉眼可見絲絲涼氣。
Shit,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本大爺喝酒後來,保羅心中暗暗叫苦,但此刻卻不得不應戰了,軟劍一彈,聲作龍吟,一縱身往刀陣中躍去。
“小心。”耶律馨驚呼,一顆心頓時拎了起來。
噌一聲金鐵交鳴,軟劍和一把彎刀相撞,激出火星四濺,接著那一把把雪亮彎刀便風卷殘雲一般紛紛往中間卷動,把保羅困在了當中。
『不動金剛』,保羅一聲喝,一招達摩劍法頓時化身八臂護法金剛,身子滴溜溜轉個不已,分明可見的八把軟劍輕微顫動,噌噌噌激起陣陣火星。
『天池雪』,眾女齊齊嬌叱,外圍頓時飛起六人,連人帶刀往中間切去,人在空中尚未落下,又是六人飛起,分明六瓣雪花開,便如一叢冰稜綻放冰雪之花。
『九層佛塔』
保羅身上骨節一陣細密 啪啪輕響,易筋經神功渾身游走,臉上居然出現寺廟偶像才會出現的憐憫世人表情,頓時讓他這花花公子身上多了幾分神聖的味道,手中劍一揮動,劍光挽了一個圈,便彷佛虛空中真的出現一座佛塔,十二把彎刀先後砍在上面,發出輕微聲響,爆出刺眼白芒,耶律馨下意識伸手遮住眼楮,卻沒發現身邊啞太監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
十二位麗人手上巨震,虎口一陣發麻,差一點兒連彎刀都拿捏不住,真氣頓時散亂不堪,紛紛被震飛在空中,便宛如電腦特技效果一樣四下開花,而保羅一劍幻化出來的九層佛塔也被切得碎成點點白芒,一彎腰,咳出一口嫣紅的鮮血來。
“Shit,這三摩地功夫真不是人用的。”保羅渾身勁力彷佛被一瞬間抽干,他剛才那一招九層佛塔乃是強用易筋經神功中的三摩地真訣,愣是把自己本身實力頓時提升一倍,就好像老派武俠常常出現的天魔解肢大法一般,實在是霸道無比的功夫,佛家也有金剛憤怒降妖伏魔,便大抵是此種功夫了。
“你……小心。”耶律馨心中惶急,剛要奔過去,卻被啞太監一把扯住,“公主還是站在這兒看著來得好,若是誤傷了,小人可就罪該萬死了。”
“你……”她剛驚訝于自己府上啞太監怎麼開口說話了,卻被啞太監伸手一指點穴,頓時僵在當場。
Fuck,居然還有內鬼,保羅大恨,他第一次強用三摩地真訣,實在不知道威力也不過如此後果卻如此嚴重,此刻他覺得內力最多便及得上平時四成,頓時後悔平時練功不夠,就好像考試作弊考砸了後悔平時沒認真學習一般,卻不知道對方長白幫十二雪女的天池刀陣實在是江湖上聞名的陣法功夫,這群毆他一個人毆人家一群,怎麼能是敵手?以寡敵眾乃是兵家大忌,江湖上也是一個道理,大凡江湖上大門大派,無一個不是弟子眾多,譬如少林寺,若不是號稱武僧三千,俗家弟子上萬,怎麼能有如許勢力。
天池十二雪女亦是大恨,沒想到那口花花的小子居然實力強橫若斯,個個覺得體內真氣賊去樓空,暫時也使不出天池刀陣了。
“你到底是……”保羅剛想問人家是誰,腦海中靈光一閃,看著那啞太監說道︰“荊大寨主。”
那啞太監一陣哈哈大笑,眼神中卻盡是怨毒,“二寨主果然妙人,這都能猜到,真好手段啊,居然勾搭上了丹東公主……”旁邊僵立的耶律馨又羞又怒,喉頭咯咯作響,卻一根兒小指頭都動彈不得。
保羅苦笑,“大寨主才是好手段,居然忍辱負重去勢做太監……”
那荊受楚眼神中怒氣一閃,剛要反駁,硬生生又把話咽了下去,嘿嘿冷笑說︰“我也不跟你這油嘴的小子斗口……”他話是這麼說,卻依然伸手在脖子上輕搓了幾下,接著揭起一層薄如蟬翼的面膜來,頓時露出本來面目,手上抖抖嗖嗖跟一塊人皮差不多的事物怕就是江湖上盛傳的人皮面具了。
俗話說手上有槍草頭王,他手下死傷殆盡,頓時就不招齊王待見了,何況宋遼即將和談,他這股精良馬賊必然是要拋出去的棄子,政治便是如此,利益當前自然要拋出小小犧牲。
只是他自恃甚高,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頓時狠了心,日他娘的,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好歹做一票大生意,然後隨便去扶桑也好高麗也罷,好過被當作用完的夜壺一般扔在床底下,于是便有了今夜這番計較。
“大寨主無非就是要錢,這錢麼,小弟還有些,不如你先放了丹東公主殿下,小弟跟你去就是。”保羅說著看一眼僵立著的耶律馨,“小弟決然不敢吐露今夜事情,保管大寨主無事。”
荊受楚嘿嘿冷笑,“老子做便做了,怕他個錘子,天下之大,老子哪兒去不得?”保羅听了苦笑,這廝倒是跟自己想法差不多,自己惹事的時候便也這麼想,天下之大哪兒去不得。
“老子倒是想先享受一番這公主是什麼滋味。”荊受楚白淨的臉膛上浮起淫笑來,“等老子享受完了,接著再把你們二人剝了弄在一起,做個奸夫淫婦精盡人亡的現場,老子豈不是干淨?”耶律馨聞言,頓時害怕,女人最怕的便是這種事情的,輪到誰都是一般,即便身為公主之貴也不例外。
Shit,這家伙比我保羅大爺還狠,他聞言頓時腦筋急轉,尋思對策,嘴上卻不停留,“大寨主便不怕小弟此刻開溜?”
“開溜?”荊受楚嘿嘿笑,看了一眼身旁耶律馨,“你舍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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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該死的荊大寨主倒不是笨賊,保羅看著耶律馨那張曾經數次出現在自己青春夢中的臉龐,嘆了口氣,“好罷,小弟認栽了,不知道大寨主如何才肯放過耶律姐姐?我便把難听話先說了,你若動耶律姐姐一根汗毛,我保證……”
“好了,別在我跟前賣弄你那哄騙女人的風流手段。”荊受楚不耐煩擺手,“你在自己足少陰腎經髓府穴上用三成內力自點一指,我立刻先放了她走。”說著,眼光帶著古怪含義看著他,彷佛說『小子,你不是風流麼?我倒要看看這下你怎麼辦。』
足少陰腎經『髓府穴』為足少陰和沖脈之會,真力運轉之下點上去,斷子絕孫還算輕的,日後胯下小保羅能不能雄起都兩說,保羅頓時感覺胸中憤慨如火般熊熊燃燒,我圈圈你個叉叉,你也忒狠了罷,大爺我跟你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啊。
“丹東公主美貌,真真是我見尤憐,嘖嘖。”荊受楚看保羅一張帥氣臉蛋由青轉白,頓時心胸為之一暢,數日來的憋屈在此刻如煙般消散了,日你娘的瘟生小白臉,你也有今天啊,哇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耶律馨雖然不懂武功,也不識經絡,可『腎』和『髓』這兩個字卻懂,男人傷了腎和髓,還能怎樣?她雖然身體不能動彈,眼珠子卻骨碌碌轉起來,黑色眼瞳一左一右不停急轉,看得荊受楚更加暢快,“二寨主,你果然花叢聖手,我若是告訴別人我身邊這位是大遼國素有貞潔美名的丹東公主殿下,想必沒人相信,瞧瞧,她拿眼神示意你千萬別做傻事,呵呵,哈哈……”他如同抽風,笑得雙肩不停聳動。
“算你狠。”保羅臉色難看,“不過,我自殘腎經之前,讓我跟她說兩句話,總可以罷。”
“還真夠郎情妾意的。”荊受楚得意笑著,“老子便沒你那般無恥,給你個機會,日後可別說哥哥我不厚道。”說著伸手在耶律馨背後督脈上唰唰兩指點過。
“你傻了?”耶律馨頓時開口,“我可不要你憐憫,你快走……”旁邊荊受楚冷笑,他自問拿捏了陳保羅肋下軟肉,根本不相信對方會舍了心愛的女人走。
保羅慢慢往她跟前走去,苦笑著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耶律姐姐落入這淫賊手上,男人如果在關鍵時候拋棄女人獨自逃生,那還算男人麼?”荊受楚嘿嘿冷笑,“老子是淫賊?我自問及不上二寨主你這風流大少,淫賊中的達人。”
“你走啊。”耶律馨聲嘶力竭,眼淚不知道何時流了下來,“我不稀罕男人討好,你我才見過幾面?你管我做什麼?”
保羅繼續往她跟前走來,四丈,三丈,一副情聖嘴臉說道︰“有些人相識一輩子,感情便如白開水一般,有些人不過互相一眼,卻能牽腸掛肚一輩子,耶律姐姐仙子一般的人物,這個道理難道不懂?今後我說不定便不能人道了,生不如死,這番話若不說,以後便沒機會也沒膽子說啦。”
日他娘,荊受楚被他一番肉麻的話弄得雞皮疙瘩一身,心說此人果然便是個天生淫賊,跟女人說話一套一套的,老子可真沒這般本事,嘿嘿,好在淫賊做了太監再厲害也沒用了,想到這兒,得意一笑。
“放屁,誰跟你牽腸掛肚,傻瓜,你走啊。”耶律馨眼淚如斷線珍珠,心里面又是歡喜又是難受,忍不住說了粗口,人在這種情況下最易動心,大凡痴男怨女一見鐘情的故事,都有個類似背景,若是天天鍋碗瓢盆,哪兒來故事可說。
眼看保羅越過如嫣和另外兩個天池雪女身邊,一個明眸善眯的麗人忍不住低聲跟如嫣說︰“姐姐,咱們是不是做了棒打鴛鴦的事情?”女人總是容易為這種事情感動。
那如嫣一怔後隨即說︰“棒打不打鴛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沒錢,長白山上一眾人便要餓死。”那麗人頓時默然。
“傻瓜,傻瓜,走啊……”耶律馨淚流滿面,香肩輕微顫動,這麼多年來,封閉的芳心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給撬開了一角。
眼看快要走到她跟前,荊受楚一聲喝,“站住,可別想弄鬼,把手上劍扔掉。”
保羅一松手,手上軟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荊寨主,如你所願了……”說著摒指往自己小腹髓府穴點去,一指點下,頓時滿頭大汗,彎腰捂著腹部沙啞著嗓子說︰“這……下……荊寨主該滿意了罷,讓……讓她走。”
“保羅。”耶律馨心中一痛,就覺得一顆心碎成片片,二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那種感覺,似乎有什麼被一只手生生從身體內拉扯了出去一般,說不出的碎心無力。
“日你娘,你傻了呀。”荊受楚笑得眼淚也出來了,“老子做下這般大事,難道還會放人?想不到做了太監連腦子都壞掉了,此刻還不忘風流,可惜,你以後沒那本錢了,準備看著你心愛的女人在老子身下呻吟……”
正在最得意的時候,一抹寒芒便如同閃電般射來,頓時心生感應大叫不好,還未來得及閃避,那寒芒『呲』一聲入肉,射入他咽喉當中,血花四濺,他雙手捂著自己喉嚨,一雙眼楮睜得大大的,滿是不相信神情,喉嚨里面發出被割了脖子的雞一般咯咯咯咯的聲音……
“受楚……”十二雪女齊齊大叫,那為首的如嫣一咬貝齒,雙手翻動,十根蔥蔥玉指間出現八枚雪花菱形鐵鏢,“姐妹們,風卷殘雪。”
十二雙手,九十六枚雪花鏢,同時一種發鏢手法,足足能籠罩方圓三丈的暴雨打擊,正是天池十二雪女看家本領,足夠把任何一個人射成血葫蘆。
保羅大驚,Shit,做淫賊真***太有挑戰性了,一翻身往耶律馨撲去,便想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各位看官可自行想象賭片中漫天撲克牌飛舞的情景,大抵就類似如此場面,漫天風雪交加,雪花鏢嗖嗖嗖嗖……
便在這緊要關頭,街邊牆頭一聲嬌叱,“海天一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人影如電般出現在保羅身前,雙手一張,一道蓬勃真氣彌漫,宛如錢塘江潮,激起數丈滔天巨浪,時間,彷佛靜止了一般,九十二枚雪花鏢緩緩刺破空氣,如同慢鏡頭回放,無匹的氣勢如高山,如大海,十二雪女個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知不好,突然出現的此人武學深不可測,身形宛如鬼魅,卻又帶著龐然正氣,這種身手放眼天下也不過寥寥數人,為首的如嫣頓時心驚,“天下十四杰?”
那些雪花鏢在宛如實質的空氣中便緩緩挺進了不過數寸,隨著那人一收手,頓時如同交配後的螢火蟲一般紛紛落在了地上,十二雪女面無人色,這等功夫,怕自己一輩子也難以企及。
耶律馨身體雖然不能動,卻眼淚水汪汪,“你怎麼那麼傻?你放心,即使你以後……我便也永遠陪著你……”
那荊受楚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咕嚕咕嚕聲,接著在無限悔恨中轟然倒地,想必听見耶律馨這話做鬼也不得安生,不過臉上卻也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在他身體著地的時候,對面十二雪女齊聲低呼,卻忌憚眼前神秘人,不敢妄動。
保羅一骨碌爬了起來,對倒在地上的荊受楚低聲說︰“大寨主,忘記告訴你,小弟身上有一件刀槍不入的寶甲,三成內力實在傷不到,大寨主,你放心去罷,十二位嫂嫂我會幫你照顧的,定然叫她們衣食不愁……”
原本一雙快要合上的眼楮頓時睜大,“日……日……日……你娘……”接著瞳孔放大,荊受楚臨死又被活活氣得睜開了眼楮,身子抽動了幾下,一伸腿,咯屁了,而且死不瞑目。
保羅先是彎腰抱起耶律馨,這才想起打量突然現身前來相救的人,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一點吐血。
天底下的事情也太不公平了,眼前這位才多大?看起來不過十六歲彷佛,還是個少女,肌膚便嫩得能掐出水來,皮膚之好怕也就蓉娘能夠相比,一張臉蛋上眼楮是眼楮,鼻子是鼻子,倒不是說此人生得面貌扭曲,而是五官相配極為妥帖,真是應了書上贊美人的一句話,增一分嫌肥,減一分嫌瘦,實在找不出什麼語言來贊美,一雙燦若星辰的眼楮點綴在吹彈得破的臉龐上,頓時整個人便鮮活起來,當真是『此姝只應天宮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燦若芳華,見慣了美人的少保便也呆了呆,“不知仙女妹妹……”
玉蔥般手指微抬,白衣少女做了個古怪的行禮姿勢,“陳大人受驚了。”
她這聲陳大人,保羅頓時反應過來,這少女叫自己陳大人,難道是朝廷派了暗中保護自己的?
尷尬笑笑,自己這個面子丟的可真大了,堂堂男兒居然最後靠一個小姑娘保護,真真是笑掉了人大牙,不由訕訕,想回禮,懷里面還抱著耶律馨,于是伸指解開懷中美人穴道,耶律馨出人意料的狠狠一抬手扇了他一個耳光,接著墊起腳尖一把摟住他,摟的緊緊的死也不肯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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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袍滑落在地,耶律馨緊緊抱著他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被美人姐姐死死摟抱著,保羅臉上火辣辣的,也有些汗顏,剛才那番話其實更多含著迷惑荊受楚的成分在,解釋是肯定不妥當的,若真解釋了,簡直比跟美人周公之禮後剛剛擦拭就對人家說我其實就玩玩還傷人。
那白衣少女似笑非笑看著他,眼神一汪深潭般清澈,卻沒一點兒看笑話的成分,到底是絕世高手風範。
輕輕拍著耶律馨背部,觸手之下綿軟滑膩,卻又彈性十足,不過保羅爺這會兒可不敢起什麼香艷的念頭,耶律馨在他懷中把數年來擠壓的淚水流盡了一般,楞是把他胸口染濕了一大片。
對面十二雪女領頭的如嫣臉色慘白,許久,這才沙聲說道︰“技不如人,我們姐妹認栽了,只是希望容我們先葬了他尸身。”
那白衣少女嘆氣,“荊寨主雖然在宋遼邊疆屠殺過無數手無寸鐵的百姓,可卻也在長白山救了一方百姓,一生功過實在難以評說……”
她話未說完,十二雪女頓時低聲啜泣,長白山為女真、粟末 、奚、突厥等少數民族小部落聚集之所,為謀求發展,慢慢形成長白幫,說是幫會,其實也就是無數百人小部落結合體罷了,勉強算得一方豪強,只是遼國滅渤海時候大軍壓境,弄得渤海國赤地千里,長白山便成了大多數老弱聚集之所,長白幫本就不富裕,多了無數難民自然入不敷出,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而荊受楚數年前在長白山游俠過一段日子,人在少年難免容易動俠義心腸,遍灑銀錢之下得了長白幫前幫主喜歡,當時十二雪女便還幼齒,倒也喜歡那算得英俊人又風趣的荊大叔,後來荊受楚投靠遼國成了齊王大丞相韓德讓的親信,成立馬賊幫在宋遼邊境劫掠,也在長白幫拉過不少精壯漢子,于是荊受楚等于間接救助了許多長白山少數民族山民。
半年前遼國滅渤海,長白幫日子愈發難過了,十二雪女自告奮勇,好比鄉下人進城混黑道一般,去了荊受楚山寨,荊受楚此人倒還有些義氣,又看十二雪女個個出落的如花似玉一般,自然舍得花錢,搶來的銀錢物資通過無數渠道進了長白山,荊受楚在宋遼邊疆受千萬百姓唾罵,在長白山反而成了萬家生佛,套用一句俗語,人生的際遇真***太刺激了。
十二雪女便是如此心思,他再壞,對我們長白山有恩,香火情分到底有,怎麼能不哭?
听了白衣少女解釋,保羅目瞪口呆,Shit,這也太戲劇化了罷,看看地上荊受楚尸身,也有些抱歉,不管如何,就事論事,此人的確有些功德,當然,其功德不足以贖死,也的確死得其所。
松了耶律馨,他走過去雙掌合在一起禱告了一番,“荊兄,說實話就算你不來,也難免一死,此番宋遼議和乃是大勢所趨,與其死在別人手上不如死在我手上,好歹一個痛快,放心了,我答應你的定然做到……”荊受楚大眼朝天,若地下有知不知道作何感想。
“十二位姑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從賊到底不是正途。”那白衣少女口氣極大,明明一臉小兒女模樣,口氣卻宛如得高望重的老前輩教訓晚輩,她接著轉身面向耶律馨說道︰“想求丹東公主殿下一個薄面,不如讓她們在府上當差,如何?”
耶律馨伸指拭了拭眼角淚水,只是眼楮腫大如桃子一般,怎麼也遮掩不了,“妹妹對我有救命之恩情,敢不從命。”
“如此便先替她們多謝公主殿下了,陳大人。”
保羅應了一聲,訕訕笑笑,“還不知仙女高姓大名?在下真是失禮了。”
“這便小事,無足掛礙,說到謝字,先應該謝陳大人為萬民謀求福旨才對。”白衣少女微微欠腰,弄得保羅極不好意思,連稱不敢,他何曾裝著為百姓謀求福旨的念頭來的?自然不好意思受人家一禮,心里面也在尋思對方身份不已,心說這小姑娘身手可怕,難不成是天下十四杰中人?可沒道理如此年輕啊,簡直年輕的叫人妒忌,甚至還惡意揣摩對方也不知道發育完全了沒。
白衣少女微微頷首,走到那十二雪女跟前,附耳過去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如嫣眼楮慢慢睜大,看對方神色頓時不一樣,連連點頭,接著白衣少女伸手,在每人肩上撫摸了一下,低聲說了幾句話,保羅豎起耳朵想听,可惜,白衣少女似乎知道他心思一般,嘴唇微動卻沒聲音,想必是用傳音入密的法子說話,保羅未免沒趣,就亂猜人家別是什麼邪教聖女給人洗腦罷。
交待完畢後,她沖陳保羅和耶律馨微微欠身,“如此,便告辭了。”也不見彎腰屈膝,身子直直飛去,如煙如霧一般的身形,頓時消失不見。
“感情是打娘胎里面練功後來吃過萬年朱果之類的。”保羅喃喃自語,若不這般猜測,實在無法想象這十來歲年紀如何有這一身神鬼一般的武功身手。
這時候十二雪女走過來,盈盈萬福口稱公主殿下,耶律馨雖然答應了那白衣少女,畢竟剛剛死里逃生,何況對方論身份還是地上死人的妻妾,自然信不過。難免臉色難看,好在皇家氣度在,微微頷首示意。
“各位嫂嫂,我們不打不相識,萬望忘卻以前恩怨才好。”保羅話說完,十二雪女卻不搭理他,弄得他尷尬,算了,自己剛殺了人家老公,菩薩來點化也沒那麼快解開心結,只是好奇那白衣少女到底跟對方說了什麼,對方就肯了。
十二雪女也並非笨蛋,總不好意思立刻跟了去丹東公主府邸,為首的如嫣留下在上京的地址,攜帶荊受楚尸身匆匆離去,剩了保羅和耶律馨獨自在黑暗長街,清冷的月依然高掛空中,地上除了一攤血漬再沒其他能看出剛才廝殺,連滿地的雪花鏢都被十二雪女帶走了。
干咳了一聲,少保爺低聲說︰“我便送耶律姐姐回府罷。”
這時候人煙散盡,耶律馨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是想到保羅自廢腎髓,日後失了男人樂趣,自己實在對不起他,又想起剛才自己那般摟抱對方,未免害羞,嘴唇微動,還是沒說出話來。
兩人在月色下站了一會兒,保羅看她不動,彎腰撿起自己四海袍,抖了抖灰塵,輕輕替她披上,“上車罷。”說著走過去駕車,想了想,又折還回來,四處找了找,“小氣鬼,連人皮面具都帶走了。”悻悻作罷,轉身上車,坐在駕座上一抖馬韁,四匹大宛良駒齊聲恢恢一嘶,潑刺刺跑了起來。
保羅在車上便尋思那神秘少女到底什麼身份,耶律馨在車內芳心散亂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繼續面對保羅,一車內一車外,兩般心思在心頭。
到了丹東公主府邸,早有無數太監婢女迎上來,耶律馨在一個婢女攙扶下下車,看了保羅一眼,此刻人多,卻更加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耶律姐姐早些歇息,小弟便告辭了。”他說著指了指耶律馨身上四海袍,耶律馨一愣,緩緩脫下遞了給他,心里面焦急,這人怎麼不開口,叫我怎生好意思開口去說。
套了袍子在身上,保羅微笑,轉身離開,看他也不回頭,耶律馨無奈,大聲說︰“那個……方才我說的話便……便一輩子算數……”話沒說完,倒是臉紅起來,下人們個個驚詫,自家主子是個絕不肯跟男人多說話的冷淡脾氣,怎麼跟那年輕人這般說話。
保羅回身想解釋,覺得此刻機會不合適,笑了笑,回使驛館去了。
耶律馨俏然站在夜色中,想起方才際遇,頓時芳心混亂一片,夜色愈發深了,寒氣逼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中漲痛起來,一個婢女這才想起把帶著的袍子披過去,觸手之下,公主身上滾燙,頓時驚呼,“公主,您……您著了風寒了。”
保羅回到大宋使驛館,那寧殿直一幫人正在他房間等他,見他回來,七嘴八舌問長問短,保羅強用三摩地真訣好一陣廝殺,此刻身子撐不動,只好告罪,倒在床上便睡,夢中耶律馨和那神秘少女不停出現,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第二天到日上三桿他才懶懶醒轉,還在洗梳,龐昱匆匆跑來,“少保,遼國突然說暫停議和,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問蟾兄,我哪兒知道啊。”他懶洋洋沒力氣,頓時念起阿風蓉娘的好來,自己打理長發是如此費時累人,胡亂就挽了頭發在腦後,“肚子餓,容我先吃早點行不行。”
“還早點。”龐昱跺腳,“使驛館門檻都快給遼國官員踏破了,都是來請你用宴的,少保,你我身負重任,不能差池啊,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遼國為什麼要暫停議和?”
“哎呀,問蟾兄,我是真不知道啊。”保羅垂頭喪氣,“我小小武義郎,還能影響遼國權貴的想法不成?”
龐昱想想,似乎有道理,可再想想,這家伙可是個上茅房都能踫上艷福的家伙,說不準就惹了什麼事端,不行,得問清楚,于是死活拉了他不放,非要問個子丑寅卯來不可。
正副使者兩個大男人正在拉拉扯扯,外面一陣混亂,接著就看見統領王不破領著幾個禁軍軍官無可奈何在院子門口擋著,偏偏擋不住步步後退,“郡主,使驛館乃是大宋國土,請自重……”接著就看耶律呼倫瑤手上拎著一對八稜紫金錘沖了進來,看見陳保羅頓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陳保羅你這死淫賊,昨夜你對我馨姑姑做了什麼?”
保羅莫名其妙,心說我能干什麼啊?在人家心里面我此刻已經是不能人道的太監一個,難不成我還口手並用玩法國69式?
既然答應了耶律馨,算了,容忍她一段時間罷,于是沒好氣說︰“我做什麼了?大遼國治安真不好,來的時候有馬賊劫道不說,上京居然還踫上刺客行刺丹東公主殿下,害得我拼殺一夜還沒撈好,寧殿直……”那右班殿直寧致遠趕緊跑了過來,兄弟,什麼事情。
“我請幾位哥哥逛湯池子去,好歹找幾個手藝精湛模樣嬌媚身材惹火的美嬌娘好好揩背指壓,消消乏,Shit,昨兒是一大幫子刺客,漫天飛的暗器,瞧瞧,我袍子都破了幾個口子。”他滿嘴跑火車,吹牛不打腹稿,真真假假夾雜在一起,反正耶律馨也不會說,“指望人家報答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不帶幾千兵丁來沖殺就謝天謝地了,人吶,不能對不起自己,沒功勞也有個苦勞,咱們好歹自己犒勞犒勞自己,對了,問蟾兄,你也一起去罷。”
他身邊龐昱苦笑,果然,自己猜的一點兒都沒錯,這家伙是個上茅房都能踫上艷遇的主兒,感情昨夜又踫上英雄救美了,當下雙手連搖,“算了算了,我可不像少保你命好,福薄之人,便許多事情要忙。”
眾人對于保羅的口頭禪『謝特』迄今沒弄懂什麼意思,也不想去弄明白,這位可是精通數國語言的文曲星,問了豈不是自討沒趣。
而他所說逛湯池子,也確有其事,宋遼時期開始,沐浴蔚然成風,文人士大夫們相約一起沐浴乃是和逛窯子一般無二的雅事,不愛洗澡不愛逛窯子的俱都要被人瞧不起,許多文人雅士也留下不少記敘沐浴的詩詞,譬如後來的甦軾甦大胡子,就有《如夢令》如此贊︰水垢何曾相愛,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
湯池子又分官湯和民湯,俱都是一幅招搖,上面一個大大的『湯』字,官湯中各種服務俱全,備有上好的澡豆(肥皂)和沐浴用具,尤為文人士大夫們喜愛,這種習俗流傳到扶桑,形成了獨特湯文化,便好比後來扶桑榮西和尚學成歸國,根據中國寺院的茶文化制定禪宗飲茶禮儀禮節,風靡朝野,形成了扶桑茶道。
呼倫瑤想了想,還是不明白,“騙鬼,馨姑姑半夜突然寒熱不止,昏迷中就叫你的名字,定然是你……做了什麼齷齪的事情。”
這時候便無數此番出使的大宋禁軍在院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堵了起來,一眾人絕倒,心說這位遼國郡主感情是個白痴啊,這還用問麼?自古美女愛英雄,當然是傾心陳大人了,果然是縱橫東京城的閨房少女殺手,這才到上京幾天?就有公主昏迷中呼喊情郎名字,日後定然跑不掉的口中食了。
水修眉冷著一張俏臉站在院門口,“遼國的女人都瞎了眼,這種男人也喜歡……”
“喂,你是何人?胡言亂語,誰說我馨姑姑喜歡那淫賊……”呼倫瑤話說了一半,心里面也困惑起來,馨姑姑莫名其妙喃喃那淫賊名字作甚麼?難不成……她心里面困惑,嘴巴卻不肯饒人,“怕是你們宋國公主瞎眼罷,什麼兩位公主死心塌地要非君不嫁,咱們大遼朝野可都流傳呢,哼,果然,豬吃糟糠狗吃屎,無鹽喜歡登徒子。”
嚇,她這麼一說,一眾禁軍可不干了,碩華長公主乃是雍容華貴、美貌無雙、才學無雙、賢良淑德……仙子一般的人物,便念一遍名字,也覺得褻瀆了,怎麼能容這番邦郡主辱罵?
首先那校尉統領王不破就冷了臉,“郡主還請注意口舌,我朝長公主乃是仙子謫下凡塵,受萬民敬仰的,我們這些軍人便念一遍長公主名號也覺得褻瀆了,怎容你如此潑污水?陳大人乃我朝文曲星,兩人真真是天仙絕配一般,怕還是某些什麼番邦公主郡主不開眼,要勾搭我朝未來駙馬爺才是真……”
他這麼一說,頓時一眾人鼓噪︰
就是,咱們長公主謫仙下凡……
玉卓公主乃是我朝美人……
拎了一對錘子便了不起麼,女人最重要要會伺候男人……
怪就怪咱們陳大人生得太過俊美,那些不開眼的番邦郡主公主妄想吃天鵝肉……
……
一眾禁軍嘴巴缺德,什麼話都敢說,听得呼倫瑤臉都黑了,一雙手捏著錘柄,白皙的手背上幾條青筋勃起,氣得渾身發抖,拿八稜紫金錘一指那些猶自瘋言瘋語的禁軍,“你……你們這些宋豬,軟弱無能便只會逞口頭厲害,有本事和姑奶奶大戰三百回合……”
“喲,還是算了罷,好大一對錘子,咱們又不是兔兒相公見不得錘子,咱們便都只喜歡走水道,不喜歡走旱道……”不知道哪一個嘴巴毒的尖了嗓子藏在院門口無數禁軍中尖聲尖氣說話,大凡學語言,最先學會弄明白的定然是罵人的話,這些日子來禁軍們便也都知道了錘子一詞在遼國是什麼意思,這話說來可歹毒,一眾人哄然大笑,保羅噗哧一聲,誰這麼缺德?嘴巴比我保羅爺還厲害,呼倫瑤這不要被氣死啊。
果然,呼倫瑤氣瘋了,腦子里面嗡嗡作響,嬌軀一陣搖晃,還沒反應過來,又有人說了,“不過若是丟了錘子,大戰三百回合倒是可以……”
大戰三百回合在市井中什麼意思是人都知道,自然是指男女之事,這便宜佔的,叫人怎麼不惱,話音剛落,旁邊另外一人又說了,“你這狗才,怎能如此對待遼國郡主娘娘……”
眾人還以為要怎樣,結果說話這位話鋒一轉,“大戰三百回合也輪不到你,人家找的是咱們陳大人,要不咱們便還是上街嫖幾個契丹姑娘罷了,這番邦公主郡主麼,還要咱們陳大人這位公主郡主殺手出馬才好,管她哪一國的公主郡主,通通娶來作小,咱們長公主的名份定然是東宮娘娘一般,地位萬萬不會變的,各位弟兄,大伙兒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干禁軍哄然叫好,保羅頭暈暈,感情這幫兵丁俱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呼倫瑤氣得要吐血,“放……放屁,我要嫁他,活不過十八……”
“果然是郡主娘娘,屁都是香的。”不知道什麼人又接了一句,楞是打斷了呼倫瑤的話頭。
哪怕是一頭豬,眾人搶了,便也吃香了,院中龐昱酸溜溜如此想,妒忌要死,卻也不能繼續容這般身份低賤的禁軍胡鬧,頓時呵斥,“爾等胡言亂語,不怕軍法處置麼?全部收聲,通通給太平郡主賠禮。”
接著他走過去行禮,“太平郡主娘娘,這些兵丁俱都是些低賤白丁,請勿要跟他們一般計較,龐昱先賠禮了。”一眾禁軍心中暗罵,龐大人這腌 貨,便一點兒骨氣都沒,人家欺上門來大罵宋豬,你還給人家賠禮,真真賤骨頭,還東京四大美男子之一呢,跟陳大人比起來差老鼻子了,怪不得公主都喜歡陳大人不喜歡這廝。
呼倫瑤氣糊涂了,也沒看清楚到底是誰走到跟前,手上八稜紫金錘一舉,摟頭就砸,嘴上還說︰“姑奶奶砸死你們這幫宋豬。”
“大膽。”水修眉一聲清叱,身形鬼魅一般,長劍出鞘劍光匹練一般襲去,隨手一拉呆立當場不曉得躲避的龐昱,長劍當當當當幾劍便刺在八稜紫金錘上,用了個從己隨人的巧力,撥動八稜紫金錘砸在了地上,轟然巨響,煙塵四起,一干禁軍紛紛後退,煙塵散盡後青石鋪就的地面楞是被砸出兩個諾大的坑來,頓時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再一次見識了這位遼國郡主的神力,龐昱臉色蒼白,心說這下若砸在我身上……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嚇得又往後退了幾步。
“喂,呼倫,你沒事就專門拿你八稜紫金錘砸人麼?”保羅不想再刺激呼倫瑤了,“澶淵之盟宋遼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使驛館便是國家領土,你現在站在大宋土地上撒潑大罵我們是豬,難不成還指望我們笑眯眯奉承你?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昨夜我答應耶律姐姐不來找你麻煩,你請便了。”
“你……”耶律呼倫瑤氣啊,這淫賊叫馨姑姑姐姐,豈不是佔我便宜,她卻不知,昨夜她走後這位保羅爺還喊皇太後姐姐來著,這輩分又要如何算?
“難不成還要我用八抬大轎送你?”保羅仰面朝天喃喃,“承天皇太後啊承天皇太後,您英明神武女中豪杰,可您這位孫女卻一絲兒都不像您。”
“臭淫賊,你有種,依仗我皇祖母瞧你順眼就跋扈,咱們等著瞧。”呼倫瑤再神經大條,也知道此刻討不了好去,扔了一句場面話,氣呼呼扭頭就走,“滾開,別擋姑奶奶路。”
一眾禁軍潮水般自動分開一條路來,保羅走過去看著呼倫瑤出了使驛館,這才使勁兒一挑大拇指,笑呵呵說︰“弟兄們,給咱大宋朝漲面子……”
得了這句話夸獎,一干禁軍頓時高興,一個大嗓門的就喊︰“女人撒潑便要如此對付,軟骨頭才低三下四……”這話分明有些指桑罵槐,龐昱臉色變了變,想翻臉,自覺身份高貴,不屑于跟這些禁軍計較,沉了臉拂袖而去,水修眉緊緊跟隨,經過保羅身邊的時候還冷眼哼了一聲。
等龐昱走得不見人,一干禁軍低聲說道,“切,什麼玩意兒……陳大人,日後您娶了長公主,做一品上柱國,咱們都給您賣命,好過龐太師父子,一對軟骨頭,真真丟咱們大宋朝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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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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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笑笑,“各位弟兄,這話千萬不能說了,再說了,當大官有什麼好?個個眼高于頂的,哪兒有現在這從七品小官做的舒服,咱們便稱兄道弟,呼朋喚友,閑來吃酒逛窯子,自在舒坦……”
眾人一听,這是大實話,這位陳大人怕整個大宋朝最沒官架子的一位,其余的,即便包拯那般,終究端足了官架子,誰這般和大頭兵說話的,甚至那些不把當兵的當人看的,多了去了,頓時哄然叫好,“可不是,能跟陳大人兄弟一場,咱們這些人面子上可光彩……你這話不對,便不能叫陳大人,要叫駙馬爺……”
呵呵笑著,保羅從懷中摸了許多金葉子出來,這時候不收買人心便真傻了,“各位,什麼大人駙馬爺的,這名字起了就是給人叫的,我以前沒事在米脂畫皮館說書,別人都直呼我名……王統領,就麻煩你了,帶弟兄們出去也好,讓酒家送來也成,咱們開個流水席,今天各位可是可我捧場了。”
“這個……”王不破看看,撓了撓頭,頗不好意思,還是保羅硬塞了過去,“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王大哥可是要跟我客氣?”
他換了稱呼,王不破喜逐顏開,大聲說︰“弟兄們,咱們便多謝陳大人……”
這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但凡事皆有度,譬如《鹿鼎記》之小皇帝讓小寶叫自己小玄子。皇帝可以這麼說,但是你萬萬不能老是這麼做,因此王不破雖然官階比保羅高,卻依然叫他陳大人。
哄鬧了一陣,王不破尋思出去不成樣子,這幾百人喝醉了萬一出點事情可就得不償失了,干脆,吩咐手下一個機靈的找了一家高檔酒樓開那流水席來,便在使驛館大擺筵席吃酒喝鬧,保羅湊趣說,便該叫些姑娘唱曲兒,這當兵三年母豬也看成貂蟬,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閑錢出去嫖妓逛窯子的,一眾禁軍自然哄聲叫好,堂堂使驛館被弄得烏煙瘴氣。
水修眉在房中滿臉怒色,那人愈發無禮了,把使驛館當什麼地方了?
她和龐昱俱都是官宦子弟出身,她外公上柱國老將軍呼延贊,龐昱父親更是文官首位、當朝太師,這種人家出來的子弟,說好听了叫潔身自好,說難听了便是眼高于頂,如何會跟底下的人打成一片?就算她水修眉在海南蓮花派學藝,骨子里面依然是高官權貴子弟,難免的。
“龐大哥,你便不管管他?”水修眉怒氣沖沖跑到龐昱房中,龐昱听了嘆氣,心說自己能怎麼著?總不能把手底下辦事的人得罪光了罷,再說保羅那也不是沒後台的人,而且後台簡直動搖不得,當朝長公主,官家的親生姐姐,人家情投意合瞎子都能看出來,東京城簡直無人不知……
“他命好,有長公主喜歡。”龐昱嘆氣,“再說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人無完人,小節有虧大節無損,難道我還能上折子說他結交禁軍圖謀不軌?”
“這登徒子……”水修眉貝齒咬起,“最好那野蠻郡主糾纏他不放,留在遼國做駿馬宜賓,好過回大宋禍害……”
她這麼一說,龐昱頓時上心了,是啊,這是不錯的主意,這遼國虎狼之疆域,若是遼國承天皇太後賜婚,就算他插翅也難飛,想到這兒,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水妹妹果然七竅玲瓏心,小兄听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了個主意。”
“如何?”水修眉听他贊美自己,臉頰上微微生暈,低聲問道。
“我便來寫一封書信,你去送了那太平郡主,便說是他送的……”龐昱打定主意,立刻起身走到書桌旁研磨墨汁,他文采出眾,拿著筆尋思了片刻,刷刷刷,一會兒功夫便寫就一首詩詞,小心吹干了墨跡,折好了再用拓泥封了。
“能行麼?”水修眉覺得似乎哪兒不太對,龐昱一笑,“水妹妹放心,我便見過他的筆跡,字體那個嘿嘿,實在容易模仿,我自信即便是他自己看了也瞧不出端倪來。”
把這炮制的情書收好,水修眉匆匆出門,使驛館大門偌大的院子內,幾十桌酒席開著,一干禁軍正胡吃海塞,還有歌女咿咿呀呀唱小曲兒,好不熱鬧,保羅瞧見水修眉,頓時就喊︰“水女俠,一起來吃如何?”
冷笑了笑,水修眉仰首出門,旁邊寧殿直低聲說︰“這位水女俠什麼都好,就是不大瞧得起人。”
“這你便不知了,知道人家綽號叫什麼麼?”校尉王不破打了個酒嗝,一口氣也不帶緩的說道︰“南海第一劍江湖第七嬌兩浙無敵手轉世小龍女水修眉水女俠。”
同桌的幾個軍官咋舌,乖乖,這麼長綽號,大家雖然不是江湖人,卻也知道江湖上大凡綽號長的,必然本事極大,就好比朝廷上尊號,越長越值錢。
寧殿直有些不服氣,“那又如何,咱們保羅兄弟文武雙全,人又生得英俊……”
“人家的外公是一品上柱國呼延贊老將軍。”王不破喝了口酒,“若她有心富貴,不敢保證能像天波府楊家女將那般個個能掛帥,做個先鋒官綽綽有余,恐怕二十歲做個翊衛大夫、宣正大夫什麼的不成問題,我來問你們,咱們大宋軍功頭條是什麼?”
旁邊便有一個老老實實說『川野見陣,最出當先,殺退敵軍。』王不破一拍大腿,“著啊,人家武功那麼高,最先出陣取幾個敵將首級算得什麼?就算論功行賞,那也是軍功首位,想不富貴都難。”
這些禁軍軍官便沒一個世家弟子出身,俱都是苦熬上來的,聞言頓時默然,雖說殺將取敵在座的便也有幾個,可沒後台,依舊沒用,能升到眼前這步已經不錯了,想再往上升,談何容易。
就說王不破,武勇出眾,韜略也不差,練兵帶兵更是有一手,可楞是苦熬了二十年才累軍功升為四廂都指揮使,最近才調往東京做了禁軍校尉,換了世家子弟來,怕已經是將軍了,何況最要命的是,東京城號稱八十萬禁軍,這校尉實在不值錢,還真不如他原來做四廂都指揮使來得愜意,明顯就是因為沒後台被打壓的後果,明升暗降。
“各位大哥,說這些不快活的事情做什麼。”保羅笑著打叉,端起酒杯團團敬酒,“人生在世,須當快意,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其余的,管他娘的。”
他這粗口極得眾人胃口,對啊,管他娘的,老子們拿命拼前程富貴有何不可,男子漢大丈夫,做便做了,頓時一個軍官便大聲嚷嚷,“日他娘的,人死錘子朝天,怕什麼,咱們也要學學陳大人這般豪氣,平日便受軍中那些個自命不凡世家弟子鳥人腌 氣受夠了,這次若回轉東京,誰招惹老子老子給他就是一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眾人頓時大聲叫好,紛紛舉杯,來,干了。
保羅似乎又回到大學年代跟一幫小子出去打群架的光景,想想一笑,一舉杯和眾人踫在一起。
日後我四海弟子出去便也要和這幫禁軍一般打熬,在這種階級森然的社會,想出頭不下點兒猛藥怎麼行,什麼君子朋而不黨,實在不通,草根階層出身若不結黨抱成一團,不得被人欺負死,嘿!
這一陣好吃,直到下午光景,保羅臉頰上酒紅一片,拉了王不破寧致遠等人出門泡湯池子,龐昱不知道從哪兒走出來攔住了他,“少保,又要出去?”
“問蟾兄,放心,我只是出去走走後門,好歹問問這議和一事為什麼暫停了罷。”
龐昱想想,隨他去了,反正自己也奈何不得,便撒了手,保羅正要出門,遼國南院潤章事蕭道寧來訪,一進門就瞧見保羅,“陳副使,我正有事要找你。”他也是慣會撇清,看見人多,自然故意顯得自己不是和保羅那麼親熱。
“咦,國舅爺來得正好,我朝兵部侍郎龐大人正要讓我出門去打探打探,我可不就認識你麼,怎麼議和一事突然便暫停了?”保羅一把扯住了他,龐昱也回轉身來,一臉外交官的虛偽笑容,“蕭國舅,龐問蟾有禮了。”
“我便是為這事來的。”蕭道寧回禮後就拉了保羅說話,顯得自己大遼國重視保羅,旁邊龐昱只好苦笑,自己這個正使實在當的是……
“西夏國國主李元昊遣使來到……”他說著,臉上神色便不大好看,保羅問,如何?
“李元昊稱帝,國號大夏,改元天授元年。”蕭道寧苦笑,龐昱聞言一驚,難道又要打仗了?
“我皇姑姑大怒,她老人家到底不比年輕時候,氣得便臥床了,因此,這議和之事要暫緩。”蕭道寧緩緩說道。
Shit,保羅大罵,你李元昊什麼時候稱帝不好,非得這時候稱帝,不是故意跟我保羅爺過不去麼,“什麼時候的事情?昨夜不還是好好的麼?”
“便是凌晨,相王業已下令斷絕一切和西夏貿易來往……”
龐昱默然,這麼一來,這議和之事怕是……唉,多磨多難啊,便有些泄氣,保羅卻是個不知道泄氣為何物的家伙,大抵做淫賊的,便都有這個優秀品質,為什麼?女人終究面皮薄,拒絕一次不代表會拒絕第二次,許多有才學有相貌有家世的男子卻娶不到好妻子,便是因為不懂堅持這個道理。
而淫賊則萬萬不管這些,你這次不答應下次,下次不答應下下次,有機會就要上,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如此堅忍不拔才能做得淫賊,而不是市井閑漢認為胯間好大驢貨就能做淫賊的,所謂『潘、驢、鄧、小、閑』,這『小』字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世間的道理都是一理通百理通,保羅很明白這個道理,坐在家中等天上掉餡餅是萬萬不可能的,機會總要出去找才成。
“問蟾兄,這事情就交給小弟來辦了,不過……”他笑著捻了捻手指,意思是上下關節總不能我私人掏腰包罷,弄得龐昱哭笑不得,你就算要錢也別當著遼國國舅爺要啊,朝廷顏面何在?
“大家都不是外人,所謂千里為官,只為吃穿嘛,問蟾兄你也知道,我房里面那些美人,怎生舍得讓她們吃苦,我那武館幾百弟子,又怎麼能讓他們沒錢。”保羅打著哈哈,“家大業大,我也難啊。”
“好好好,少保你是大善人,如此倒是我不該了。”龐昱實在沒脾氣,心說天底下誰開武館似你這般不賺錢還倒貼的?十個包子學費,真真沽名釣譽,一時間惡意揣摩保羅是不是得了兩位公主無數銀錢,尤其趙嫻,想必偷了八王爺不少錢財出去給情郎花用,八王爺一世賢明,臨老,全栽在女兒身上了。
他如此這般安慰自己,保羅得意,“我是好在家有賢妻,每人嫁妝怕不都有十萬,若不然還真吃不消潑天花費。”他這是給自己的女人做臉面,自己女人的臉面不就是自己的臉面麼。
蕭道寧聞言大吃一驚,“少保有妻妾了?”
龐昱一邊從袖中摸銀票一邊說︰“少保房里面佳麗無數,大的小的,怕七八個了罷。”說著摸了銀票在手,保羅打眼色給他,意思說還楞什麼,給國舅爺啊,龐昱看了看他,一時間,有些後悔剛才假冒情書一事,這人雖然粗鄙,好歹還算可交,換別人不見得能如此。
蕭道寧苦笑起來,“怎不早說,我剛才還安慰我皇姑姑說呼倫其實對你有意呢。”
“Shit,她對我有意?算了罷,我敬謝不敏,那丫頭整天拎個大錘子四處找人麻煩,你這不是害我麼?上午時候她還拎了八稜紫金錘來找我麻煩來著,別听問蟾的,不過妾兩個,此外幾個艷婢,說實話我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的,朝廷上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沒十個以上真不好意思告訴人家。”他以為蕭道寧說了玩兒,嘻笑著打岔,從龐昱手上拿過銀票塞進蕭道寧手中,“千萬別嫌少,沒別的意思,拜托國舅爺買幾根上好長白山參孝敬承天皇太後,皇太後身體好了,咱們不也好麼。”
國舅爺每天不知道多少銀錢過手,手上一摸便知道了,胡商『萬里錢莊』十足十兌現的銀票,十萬貫,笑嘻嘻也不客氣,便納入袖中,“大家年紀相仿,日後宋遼兩國兄弟一般,便是一家人了,道寧也不客氣了,定然幫兩位尋上好長白山參給我皇姑姑滋補。”
就在使驛館大門口,三人若無其事完成了賄賂行為,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假話,不過,假話有時候是必須當真話說的。
三人客套了一番,保羅說國舅爺你添為地主,應該請客才是,我們便正好要去混湯池子,不如一同而往,龐昱趕緊搖手說,我可不去了,少保你陪國舅爺罷,保羅奇怪看他,心說你別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罷,龐昱被他看得起毛,嘿然笑笑,跟蕭道寧拱手示意後回轉院內。
你們這位龐侍郎別是有什麼暗疾罷?蕭道寧看著他背影,想法居然和保羅一樣,一直遠遠站著的殿直寧致遠走過來,先問了國舅爺好,接著撇嘴,怕是腰力不濟事,不敢見人,頓時惹得一干人大笑。
“走走,同去了,道寧帶諸位去一家波斯胡商開設的湯池子,一等一的服務,據說里面波斯胡姬極為正點。”蕭道寧露出一個男人看了都明白的微笑,“今日我請,各位千萬不要客氣。”
保羅給王不破寧致遠等人施了個眼色,意思是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啊,弟兄們,走。
眾人徒步往大街上走去,蕭道寧的馬車便緩緩跟在後面,保羅一邊走一邊說,道寧兄,那湯池子安全不安全,兄弟我身上可不少值錢的,我不比你,賺錢機會找,少一樣都心疼的,蕭道寧哈哈大笑,“少保真會玩笑,放心了,那湯池子是得了齊王大丞相親允的,大遼國一等一官湯,權貴們都愛去,保管你一條毛都不會少……不過,自行掉的毛我可不負責。”
七八人徒步走過三條街,前面果然便是一家門面極大的湯池子,門口老大一個『湯』字飄搖,偌大的門面居然都是白石砌的,再仔細看看,好家伙,連整座樓都是白石砌成,果然好手筆,連東京城也沒有,只是有一點奇怪,進進出出的人當中居然有女客。
“難不成女人也能混湯池子?”保羅楞了,按說宋朝還沒這等事情罷,蕭道寧一笑,對幾位呆滯的說道︰“據說這是海外一個叫做羅馬的地方風俗。”
感情是羅馬帝國的公眾浴室啊,保羅撇嘴,他什麼沒見過?自然不懼,拉了窘迫的寧致遠一把,“走啊,男人還怕被女人看去不成?”
這里面景象頓時和外面不一樣了,無數身著薄紗隱隱能看出妙處的波斯女子微笑著迎客,一個個領著客人進去,男歸男處,女歸女處,果然賓至如歸,王不破等人便如後世紅樓上說寫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子——眼花繚亂,好歹也是有點身份的軍官,居然都臉紅起來。
蕭道寧看保羅受寵不驚,頓時佩服,“還是少保豪氣,當初我第一次進來,便也手足無措,知道這女客何時開始有的麼,大將軍耶律野骨力家有悍妻,聞他流連此處,帶著一門女子跑來要丟他臉面,結果一試之下反而上癮了,每日都來泡泡,還美名曰學唐朝楊玉環……”
“不瞞道寧兄說,我在家里面沐浴也是愛妾服侍,便還有一位波斯紅顏,也常常使這手段哄我。”保羅嘿嘿笑。
眾人被幾位微笑的波斯胡姬領了進去,蕭道寧是熟客了,便有一個極為靚麗的波斯女笑著迎了上來,“國舅爺可幾天沒來了。”
蕭道寧調笑了幾句,說我這不是來了麼,還帶了幫襯,那波斯女笑得極有風情,“今日便還老地方罷,此刻便一個人也沒。”感情這里還分門別類。
眾人被安排了一間足夠十來人起居的包廂,王不破等人不習慣有女人寬衣,倒是鬧了大紅臉兒,惹得幾位胡姬咯咯直笑,可惜,不像那位領頭的波斯女一般會說漢話,嘰里咕嚕的波斯語,保羅听了幾句,頓時一笑,“她們說兄弟幾個身材健碩,胯間好凶器……”
王不破等一干軍官這才想起,這位可不是精通數國語言的文曲星麼,寧殿直是個膽兒大的,頓時罵了一句,日她娘,倒調戲起老子來了,說著故意挺了挺胸部,他摸爬滾打出身,一身肌肉魏為可觀,此刻故意使力,胳膊上肌肉便如小老鼠般亂竄,頓時惹得幾個波斯胡姬瘋笑。
眾人脫衣後出門繞進湯池,那湯池也俱都白石建的,地熱供水,赤腳踩在池子里面,腳下微燙,整個人泡在水中,頓時舒坦,幾位軍官何曾享受過這樣的,頓時舒服地嘆氣。
泡了一小會兒,旁邊服侍的胡姬紛紛拿了個大肚淺口的銀瓶出來,倒出奶白色粘稠液體,在王不破等人好奇注視下,笑著過去伸手拉他們出水,接著把那奶白色液體涂抹在他們身上,又拿了掛在腰間如手掌模樣的骨質器具,在幾人身上微微用力刮了起來,酸酸麻麻酥酥漲漲,好不愜意。
看著他們享受,保羅泡在水中,對單獨服侍自己的波斯女略微揮手,然後便跟趴在池邊眯著眼楮享受胡姬推油的蕭道寧說︰“道寧兄,你想不想讓皇太後開心啊?”
蕭道寧頓時睜眼,這可是前程所系,“那是自然,難道少保有主意?”
保羅嘿嘿一笑,不回答他,又問了個問題,“還想不想把你那六葉棒槌樓的李金姬捧成上京八大名妓之首?”
“感情少保是調戲我來著。”蕭道寧又趴下身子。
“怎麼?不相信?”保羅笑了起來,“可別忘記,東京城四大花魁都是小弟囊中物,要沒那般本事,敢在道寧兄跟前夸海口?”
蕭道寧一轉身,“當真?”保羅點頭,說自然當真,不過麼……他說到這里,伸指捻動,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蕭國舅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少保,若論敲竹杠的本事,你絕對是天下第一。”
正在享受美人推油的幾位軍官俱都佩服,心說咱們這位陳大人果然厲害,公然敲詐遼國國舅爺。
“道寧兄,你這麼說可是不把我當兄弟了,俗話說潘驢鄧小閑,我樣樣不缺就卻錢,以前我身無長物白身一個,每天逛逛窯子說說書打打架,無所謂了,可現在不一樣,好歹我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房里面還不少我愛煞的美人,我吃苦便罷了,怎麼舍得讓她們吃糠咽菜,天下也沒那個道理啊。”保羅撩了水往自己身上撒著,心里面蓉娘阿蠻她們閃過。
要說他真是那種沒心沒肺的,靠阿蠻香香給的積蓄足夠在小城市富甲一方逍遙快活做員外,可那些美人兒對他越好,他愈發覺得自己應該多賺了錢讓自己身邊的女人享福才是,總不能像以前阿風一般,里里外外忙不休。
“得,哥哥我剛收受的賄賂看來要吐出來了。”蕭道寧打著哈哈,保羅嘿嘿笑,“道寧兄,那點兒錢,只夠小弟策劃行動費用……”
蕭道寧嚇了一跳,頓時翻身而起,胯下累累,倒是好凶器,“少保,你這竹杠敲的未免太響了罷,十萬啊,你們大宋每年給我大遼歲幣不過二十萬。”
“別哭窮,你那棒槌樓怕要月進萬金。”保羅剛才一番仔細思量,業已打定了主意,這西夏李元昊稱帝,未嘗不是好事,說不定能給議和添了意想不到的好處,現在關鍵就是要哄了遼國蕭太後開心。
“月進萬金也經不起花費啊。”蕭道寧開始哭窮了,“你到底要多少?”
保羅不說話,緩緩伸手,五根手指翹得筆直,嚇得國舅爺臉色發青,“錘子,你好意思開口?我六葉棒槌樓一年的收入啊。”
“此外,所有費用還得道寧兄你掏。”保羅胸有成竹,嘿嘿笑著,“上京八大名妓之首起碼值二十萬罷,哄了皇太後姐姐開心,難不成還不值三十萬?”
“日,你是純心佔我便宜是不是。”蕭道寧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自己皇姑姑被他叫姐姐,這是什麼事兒,獅子大張口也不是這麼個張法啊。
幾個也不說話,國舅爺慢慢趴下,示意那胡姬繼續,遲疑許久,看保羅臉上神色正常,心說他既然敢開口,想必有些把握,真能哄皇姑姑開心,再多花些錢財又何妨,打定了主意後,就笑眯眯轉首過來,“五十萬我暫時拿不出這麼多現錢,可能還得進宮找我姐姐討要救急,這樣罷,寬限幾天容我湊手,如何?”
保羅好整以暇說成啊,反正我也不急,蕭道寧看他表情,呸了一口,這小子還拿翹了,真真是假撇清的淫賊榜首,“你剛才說什麼潘驢鄧小閑,這話我倒是常听見,到底什麼意思?”
“潘麼自然就是貌比潘安,臉蛋要標致討美人喜歡,道寧兄你也算得,驢自然說要胯下好凶器,剛才我瞧了道寧兄,完全合格,鄧者,我們大宋萬通錢莊老板便姓鄧,從太祖爺開始就是指定皇商,能自鑄銅錢,富甲天下,道寧兄勉強也算得,小者,指要堅忍不拔,會奉承美人,閑麼,自然是說無所事事才好每日陪伴美人享受溫柔鄉。”
這古代衡量標準淫賊的條件便是如此了,缺一不可,故此保羅才會長嘆說自己什麼不缺就缺錢,蕭道寧听了一陣罵,“你還缺錢?那別人也沒法活了。”
保羅爺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我是驢糞蛋子——表面光鮮,別的不說,我家里面一對雙胞胎婢女買來就十萬貫,你替我算算,我得拿多少錢養活她們?”
十萬貫買兩個小姑娘?即使有錢如蕭道寧也是打了個寒噤,頓時笑罵,“怪不得你窮,感情這麼會敗家,我買了渤海青鏡郡主不過萬貫罷了,***我看你胯下也就一般般,這潘驢鄧小閑似乎你也不是只缺錢啊。”說著便嘿嘿一陣笑,那些听得懂漢話的胡姬個個偷笑,縴縴玉手使勁兒在那些軍官身上刮油。
“這你便不知道了。”保羅笑笑,“我便講個故事你來听。”
說一個契丹游俠,一個漢人書生,一個扶桑浪人,三人相約結伴出游,于是去了一處幽靜深山,結果,這深山中有一座魔女盟,里面個個俱都女子,盟主乃是一方凶人號稱魔山老母畢月霄,還有兩個徒弟飛天魔女龍雲鳳和九天魔狐夏八姑。
這三人被一幫淫娃捉了去,自然就沒個好下場,那魔山老母畢月霄是個極講究的妖人,便說了︰你們三個,胯下事物加起來二十四寸便通通放了你們走,若不足,只好委屈你們了,我宮中恰好缺太監。
那契丹游俠極膽大,當下就脫了衣褲,便有一個魔女拿了尺子來量,一量後吐了吐舌頭,說︰十寸半。
接著便輪到那漢人書生,也脫了衣褲來量,那魔女看了,忍不住撇嘴︰才這點。書生就笑了,說︰姑娘容稟,小生這個乃是定海神針,會變化的,若不信,姑娘不妨揉一揉,叫大、大。
那魔女果然一把扯住,連接叫了『大大大大大大』結果真就變化,魔女一量,吐了吐香舌,好家伙,十一寸。
接著輪到那扶桑浪人,那人死活彎腰捂著褲襠不肯,魔女惱了,說再不如此姑奶奶砍了你,那扶桑浪人這才紅了臉任魔女量,一量之下恰好兩寸半,三人相加剛好夠二十四寸,魔山老母極講信用,頓時就放了三人離去。
路上契丹游俠和漢人書生就埋怨那扶桑浪人︰差點被你害死。那扶桑浪人紅著脖子大聲嚷嚷︰你們兩個,要不是我假意兒不肯使勁一陣揉,咱們這會兒已經做太監啦。
他這故事講完,頓時把湯池子里面一干兒人笑翻,尤其一個漢話極好的波斯胡姬,听了笑得面紅耳赤胸前一陣波濤洶涌,無力地趴在那右班殿直寧致遠赤裸的背上,倒是讓寧殿直好不難受,想必定海神針也變化了。
蕭道寧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少保你果然是風月聖手,他***,這般話都能說出來,哥哥我甘拜下風了,感情你是變著法子笑我不如你,真是,這錘子還這麼多講究……”頓時又多了幾份信心,如此會湊趣奉承的人,想必定能哄得皇姑姑開心。
“咱們丑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要搶齊王的生意,大爺我賣藝不賣身的。”
“***,你可以去死了。”蕭道寧唾罵,“你肯我還不肯呢,天底下哪兒有佷子給姑姑介紹相好的道理,趕緊給我說說,到底怎生一個法子?”
保羅笑笑,便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蕭道寧听完,有些猶豫,“真能行?”
“放心,我這一招二用,既能讓承天皇太後開心,又能捧紅你六葉棒槌樓,怎麼?我唱歌你還不放心?別忘記了昨兒皇太後姐姐可是听了笑得前仰後合的。”
再佔我便宜可就翻臉了,蕭道寧伸手撩了一捧水撥過去,有這麼佔哥哥便宜的麼?
咱們各交各的嘛,保羅笑嘻嘻不以為意,呆一會兒我便畫了圖紙,你找巧手匠人打造,此外,要無數鵝毛,我估摸著總得要幾十斤。
“幾十斤鵝毛?”蕭道寧納悶,“要那個干什麼?”
到時候你便知曉了,來來,我也刮刮油,松散松散筋骨,保羅說著起身出水,趴在了池子邊,頓時一直站在旁邊的波斯胡姬走了過去,想必看保羅俊俏又會說話兒,臉色陀紅便恨不得膩在他身上才好,自然又惹得一陣調笑,果然是姐兒愛俏,咱們可都沒少保這般艷福。
大約半個多時辰光景,眾人這才出來,蕭道寧要了筆墨紙硯來,保羅便刷刷刷畫了幾張圖紙,旁邊兒還加了許多注釋,說該當如何如何,此外還開了一份清單,需要大鼓若干面,武將裙袍若干份,梢子盤龍棍若干份……
“梢子盤龍棍是什麼玩意兒?”旁邊蕭道寧看了納悶,寧致遠便在一邊解釋,這是我大宋利器,專門對付馬陣的,就是三節短棍用鐵鏈鏈接起來,一抽之下威力無匹,用來敲馬腿最好不過了。
國舅爺頓時臉上變色,“感情你是要示威議和來著?不行。”
“你這便不懂了罷?”保羅放下筆來,“交情交情,交情也是建立在互相的實力上,我若是市井白身,可能跟你國舅爺結交麼?”
蕭道寧一愣,想想也是,若不是保羅有那本事和身份,自己何必跟他結交,自己要是尋玩伴,拍馬屁的人多了去了,找兔子爺也輪不到他,說相貌俊美,俏麗如女子的少年在上京城也不難尋。
猶豫了片刻,他說︰“那也不成,我皇姑姑此刻胸中不舒暢,該當弄些開心的讓她開懷一笑才是,你這麼赤裸裸的《秦王破陣舞》一般東西,怎麼能哄我皇姑姑開心?”
道寧兄,你啊,還真不開竅,我且問你,你皇姑姑平身最得意的事情是什麼?保羅看蕭道寧有些嘆氣。
“最得意?”蕭道寧轉了轉眼珠子,頓時靈光一閃,“你是說……檀淵之盟?”
可不是這個麼,保羅嘆氣,“雖然說出來是我大宋的恥辱,但的確便是如此了,蕭太後以一女流之輩率領大軍壓境,差一點兒打到大宋都城,迫使我真宗帝簽訂合約,每年銅錢綢緞茶葉無數給了你們大遼國,她若不喜歡鐵馬金戈,又怎能作出『威風萬里壓南邦,東去能翻鴨綠江。靈怪大千俱破膽,哪叫猛虎不投降』這樣豪邁的詩句來?拍馬屁便要拍別人生平最得意的事情,搔癢也得搔到恰到好處才是。”
“給你這麼一說,好像我便是什麼都不懂的毛孩子一般了。”蕭道寧以手揉頰,扭動了一下脖子,“看來我二十幾年跟皇姑姑接觸還不如你一面之緣啊。”
所以說听我的沒錯啊,你便安心掏錢,其余的麼,我來就好,保羅笑嘻嘻說。
國舅爺辦事還是很利索的,立馬認真起來,這邊禁軍軍官們也都享受完了捏背捶肩,于是結帳出門,剛到門口,外面進來一位四十來歲不算高大的漢子,看模樣便也沒什麼出眾之處,只是雙目特別有神罷了。
蕭道寧見了此人,頓時臉上神色一整,恭恭敬敬彎腰行禮,“大元帥。”
那人嗯了一聲,四下看看,然後盯著保羅,銳利的眼神便似乎要刺穿保羅一般,“你便是大宋國使節陳保羅?”
在下便是了,敢問……
保羅話還沒說完,那人冷哼一聲,“若是呼倫有什麼差池,你便也別想回大宋了。”說著一甩袖子進了里面去。
Shit,這人誰啊,這麼拽,保羅莫名其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那野蠻郡主呼倫瑤的什麼親戚。
他便是北院大王,曾經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我大遼第一高手,呼倫的師傅,耶律休哥老大人。蕭道寧說到這位,口氣很是尊敬。
“我管他是誰,該死的,還威脅我。”保羅惱了,“感情我能不能安全還得看那刁蠻丫頭的態度啊?要是她栽贓我說我調戲她,豈不是我的小命就得交待在這兒了?”
蕭道寧苦笑,“呼倫那刺蝟脾氣便也是被嬌慣出來的,少保你大人大量,何必,躲著她些就是了。”他心說你還沒見她老子梁王殿下那脾氣,大遼國橫過來走的主兒,要不然呼倫那美貌,怎麼也算得宗室前三的美人,怎會沒人敢招惹。
“下次見面我便偏要招惹她,我還就不信了,你還跟皇太後說她對我有意,該死的,傻子才喜歡這錘子郡主。”保羅發狠,他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你拿笑臉迎他他便客客氣氣,你暗中使壞,他比鬼還奸猾呢。
“好了好了,咱們不談這事兒,辦正事要緊。”蕭道寧扯了他就走,“我先帶你去上京最好的鐵匠鋪子。”
眾人到了寧爾博街,這里是遼國禁宮下屬兵器作坊一條街,剛拐進來,便听見叮當叮當的鐵器敲打聲,一眼看去,一家連著一家的鐵匠鋪子,怕不有上百家之多。
“待會兒這位可是遼國第一匠師,你跟她一說,保管就能明白。”蕭道寧拉了保羅進了一家其貌不揚的店面,里面熱氣蒸騰熱浪滾滾,一個精赤了上身肌肉虯結的契丹漢子正在低頭拿鐵錘一下一下敲打在一把剛出爐的刀坯上,火花四濺。
“國舅爺,您怎麼來了?”那大漢看見他,趕緊放下手上活計,滿臉憨笑,拿圍裙擦了手,準備拿凳子請蕭道寧坐下,四下看看,抱歉一笑,“您瞧,我這兒連個坐的地方都沒……”
“和尚,你別客氣,我是來找觀音奴的。”他滿臉兒笑,這鐵匠乃是蕭氏家奴,大名蕭和尚,姓蕭的並不全是貴族,姓耶律的當街賣水的也不是沒有。
保羅一干人對遼國檳鐵聞名已久,便四下打量了起來,王不破對檳鐵打造的長槍嘖嘖不已贊不絕口,寧致遠等幾個卻瞧那腰刀垂涎。
正在這時候,從里屋走出一位大姑娘來,一頭長發便全部挽在頭頂用青布扎著,身上穿著青布褂子,長袖便用布帶扎在胳膊上,露出光潔的肌膚來,小臂上兩條肌肉輕微隱現,想必常常掄動鐵錘,下面系一條青布折裙,一雙天足便露在外面穿了草鞋。
“你怎麼來了?”這大姑娘看見蕭道寧後全沒一絲兒好氣,大白眼一個瞪了過去,她哥哥蕭和尚撓了撓頭,只會憨笑,又低下頭去對付手上的家伙,掄了大錘一陣敲打。
國舅爺瞧這位姑娘卻是老老實實的,全沒一點當朝國舅的架子,“觀音奴……”
“我這兒容不下您尊貴身份,請回。”大姑娘一瞪眼,旁邊正在拿一口檳鐵腰刀試試到底會否吹毛斷發的保羅听見, ,這說話的是誰?敢于這樣跟當朝國舅說話,感情也是個眼高于頂的主兒,回轉了身子一看,頓時暗贊。
姑娘天生兩道烏黑秀眉,大大的雙目略分,恰如精致的磁娃娃一般,小巧瑤鼻暗紅色菱型小嘴,一張隻果一般的臉蛋兒,腮幫子上還帶著天然日照的紅色,修長的脖頸便如天鵝一般,由于天氣熱,姑娘胸前鎖骨都能瞧見,恰是那種標準的美人骨,真是個讓巧卓打扮失顏色的天然美女。
看見保羅轉身,蕭道寧好比看見了救星,一把扯了他過來,“觀音奴,我今兒來可是有正經事。”
姑娘撇嘴,說,你堂堂國舅爺會有正經事?弄得蕭道寧臉紅不已,旁邊保羅一看,定然是國舅爺暗戀人家,倒是暗笑不已,伸手摸了圖紙出來,“姑娘請了,在下便有些東西要打造,便請過目。”
蕭觀音奴鼻孔出氣,心說不知又是哪家權貴子弟,卻依然拿眼瞧了瞧,不瞧還好,一瞧之下動心了,“這是……難道是……翅膀?”
“這都能瞧出來,姑娘果然聰慧。”保羅挑起大拇指,“你看,這骨架便從肋後穿過,下面綁在胳膊上,鐵骨聯動,隨著胳膊動作,便能扇動翅膀,上面再蒙上皮革……”
“能飛麼?”蕭觀音奴眼楮里面露出渴望來,人類向往像鳥兒一般飛在空中可是太正常不過的想法,保羅笑著搖頭,“若是我,自然能飛,若是姑娘,便飛不了……”
為什麼?姑娘問話倒是傻,保羅笑笑,“在下身懷武功,憑借這個,飛個百十丈不成問題,可姑娘卻是常人,怎麼能飛。”
蕭觀音奴哦了一聲,一臉兒失望,保羅突然露齒一笑,“姑娘若能三天內打造出來,我倒是能帶姑娘上天飛一回。”
這話一說,蕭道寧急紅了眼兒,蕭觀音奴滿臉兒喜色,頓時兩廂不同。
“我先研究看看。”姑娘把圖紙拿了伸手撩了一絲兒滑落的秀發攏在耳後,動作輕柔自然,全沒造作,保羅挑眉一笑,卻被旁邊蕭道寧一把拽過了一旁,壓低了嗓子說︰“少保,你可是要撬哥哥我的牆角?”
咦?這是什麼話,保羅假意兒驚訝,蕭道寧瞪了他一眼,可看保羅眼神清澈,全沒一絲兒嘲笑,頓時嘆氣,垂頭喪氣說道︰“隨你了,反正她也瞧我不上眼。”
“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啊。”保羅笑著壓低了嗓子,“不吃醋?”
“滾你***,哥哥我心情不好。”蕭道寧假笑,心里面卻難免失落,跟這樣的家伙做朋友好姑娘都被他勾搭走了,以後只能跟他逛窯子,千萬不能讓他瞧見別的良家。
“其實,道寧兄若是敢娶她為妾,我倒是能幫你抱得美人歸,你敢不敢?”保羅跟他咬耳朵,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國舅爺先是一喜,接著又沉下臉來,這怎麼可能,自己肯,自己老子也不肯啊,娶家奴做妾,恐怕自己就要被族人趕出大門去。
“怎麼,不敢?那兄弟我可就不客氣了,美人麼,管她什麼身份,合意的比如眼前這位,該當追來,簡直就是梅花鹿一般,天然清水省雕琢,不合意的,比如呼倫瑤,整天拎一對大錘子,郡主也不鳥她。”保羅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女人只有兩種,美的,不美的。”
對他的淫賊論調,蕭道寧只能苦笑,轉首看去,蕭觀音奴便低首認真看著手上圖紙,陽光從外面射進來,她恰好站在陰暗面朝著光的地方,灰塵在陽光下飛舞,繞在她身邊頓時成了無數襯托,配上一身簡單的青布衣裙,當真便是保羅所說,天然清水省雕琢,一時間胸中隱隱痛,卻又不敢拿了勇氣出來。
“忘了告訴你做淫賊最重要一點,想泡的就要去泡,顧慮太多是不行的,泡妞當前,什麼家族朋友全部得忘掉,如果你好友看上你喜歡的姑娘,難道你還送了她不成?”友人之間互贈美妾艷婢在這社會乃是常事,不過保羅可不會那麼干。
看他發呆,保羅一拍他肩膀,“道寧兄,你還欠缺王霸之氣啊。”說著施施然走過蕭觀音奴身邊,“可看得明白。”
“這里便有些不懂。”蕭觀音奴伸指兒點在圖紙上,“這曲翼處如何轉動?怎樣才能不讓它失去平衡?”
“你看,這兒便是連接在背上,有檳鐵打造的鐵條支撐做成背心,要足夠輕足夠堅韌,龍骨從背心旁穿進胳膊,便在這里,隨著胳膊的動作,聯動龍骨,這兒,這兒,一根帶動另外一根,便能扇動翅膀,當雙手筆直伸往前方,龍骨恰好拉到足夠的角度,整個翅膀便會全部張開,上面蒙了皮粘滿鵝毛,便可以如鳥一般盤旋。”保羅借著說話,把臉頰差一點貼到姑娘修長的脖頸上去。
听他仔細解釋,蕭觀音奴听了入神,等他說完半晌才反應過來,這笑起來一口雪白牙齒漢人打扮的公子哥鼻孔里面熱氣正噴在自己脖子上,頓時臉上微紅,趕緊直了身子,不遠處蕭道寧看了,不由唾罵保羅使風流手段,同時也唾罵自己,他***,還國舅爺呢,連個女人也搞不上手,真真是錘子都不如。
“怎樣?幾天能打造好?我要兩對,不,三對。”保羅笑著也直了身子,淫賊也並不是死皮賴臉要佔人家便宜。
蕭觀音奴搖頭,“不行,最多兩對,這些俱都是極薄的鐵骨,吃功夫著呢。”
“兩對就兩對,如此拜托姑娘了。”保羅後退一步,唱了個肥諾,弄得蕭觀音奴滿臉兒紅暈,心說這人怎麼酸溜溜的盡學漢家兒郎。
“公子這是自己設計的麼?”她有些好奇,這東西一看就是深思熟慮出來的,若不是學有所長怎麼能弄出來,保羅笑著說的確是在下隨便思量出來的,接著又把打造數十份梢子盤龍棍和衣甲的訂單給了她,結果姑娘搖頭說不行,這三天全沒精力做別的,便給別家打造罷。
保羅這就匆匆拉了一干人出門,也不願意跑遠,就在隔壁下了訂單,想了想,又回蕭觀音奴這邊給王不破等人每人添置了一口上好的檳鐵腰刀,配了鯊魚皮鞘,一口刀連刀鞘足足要四百貫,一般人還真買不起,王不破等人連說不敢,但最後還是笑嘻嘻收了,軍人嘛,對武器的愛好是必然的,尤其遼國檳鐵乃是出名的堅硬銳利,加上這家乃是國舅爺親口說的遼國第一匠師,這種地方出來的腰刀,怎麼也得是削鐵如泥的。
眾人出門,遠遠走了,那蕭觀音奴跑出來,大聲喊︰“喂,記得三天後準時來拿貨。”保羅笑著彎腰一禮,“姑娘,在下姓陳,陳保羅。”
其余一些鼓啊鈸啊鐃啊什麼的,蕭道寧便說好辦,自家下人隨便采辦就可,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保羅笑著拍了拍他,“道寧兄,你這副嘴臉,兄弟我可有了負罪感,不是朋友之道啊。”
“感情你也知道不是朋友之道。”蕭道寧苦笑。
“我是說,你這表情妨礙我泡妞,非朋友之道,說的是你不是我。”
“你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小心日後踫上更加乖的。”蕭道寧被他弄得沒脾氣了,“接下來還要準備什麼?”
“下面的東西你便幫不上忙了,要專業樂匠,你府上有麼?”
蕭道寧沉吟了下,“丹東姐姐府上倒是有上京最好的樂匠。”保羅一拍手,“你不說我倒是忘記了,正好要去耶律姐姐府上,我有一位朋友,乃是音律大師,正在她府上暫住。”
當下保羅便讓王不破等人先回轉使驛館,和蕭道寧坐了馬車往丹東公主府邸去了。
到了丹東公主府見了白花花和文丑丑,白花花一臉兒嗔怪,劈口就說︰“你還知道來?耶律姐姐病了。”
保羅張口結舌,不會罷,真病了?我還以為那野蠻郡主亂說來著,蕭道寧也著急,一把扯了他就往耶律馨住的院子去了。
到了耶律馨居住的院子,四人匆匆上樓,剛到門口,箭豬郡主呼倫瑤正在門口,旁邊一位鵝黃色衣裙的不是黃瓊郡主雲貞又是哪個,看見保羅後粉面微紅,“大哥。”
蕭道寧便還以為對方叫自己,難得這位大遼第一美人如此主動客氣,還喜滋滋答應,結果保羅推了他一把,雲妹妹那是叫我呢,看著雲貞臉上表情,聰明如國舅爺自然曉得自己會錯意思表錯情,弄得頓時尷尬,再一次後悔結交了此人,跟這人在一起便一絲兒機會都沒有啊。
“你這淫賊來做什麼?”呼倫瑤看見保羅,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捏起了粉拳,居然骨節還輕微爆響了兩聲,保羅難免鄙視,這種姑娘等一千年以後或許能大紅大紫,野蠻女友嘛,不過這年頭,鬼才喜歡,怪不得嫁不出去。
“皇姑姑听丹東姐姐病了,便讓我來探望。”說實話蕭道寧還有些義氣,倒是給保羅遮掩。
“別人都行,就他不行。”呼倫瑤蛾眉高豎,杏眼圓睜,“這死不要臉的淫賊定然是欺負了馨姑姑。”
保羅忍不住反唇相譏,“你以為個個都是你這般沒事拎一對錘子找人家麻煩,死開,別擋大爺的道。”他剛才沐浴被耶律休哥刺激到了,此刻一點兒顏面也不給呼倫瑤留,你讓我不要怎樣,我便偏要怎樣,北院大王了不起麼?在我保羅爺眼中什麼都不是。
他說著大步走過去,一胳膊掃開攔在門口的呼倫瑤邁步進去。
耶律馨秀房雅致,里面此刻便都是一股兒藥味,他也沒心情去打量,大踏步就走進里間去了,呼倫瑤拔腿就追,“你這死不要臉淫賊……”
剛進房門,他便瞧見了耶律馨正病懨懨歪坐在床上,床邊一個契丹侍女正在端了一碗藥給她喝,大熱天的,房間里面還捂起了窗簾,耶律馨身上也搭了被子,果然病的不輕。
兩個箭步竄過去,頓時到了床頭,“耶律姐姐這是怎麼了。”他說著就伸手去試探對方額頭,一觸之下滾燙,再看對方臉頰,通紅一片。
耶律馨昏昏沉沉,此刻驟然看見攪得自己心神不寧的人,驚喜之下,咕咚一下暈了過去,那侍女一聲尖叫,呼倫瑤也到了房內,頓時大罵,“混蛋,你要怎樣?我讓我皇祖母砍你的腦袋。”
“放屁,別來煩我。”保羅大罵,隨即坐在床邊摟住耶律馨,轉首看蕭道寧說︰“有地窖藏冰麼?”
蕭道寧趕緊點頭,大戶人家冬天藏冰夏天拿來冰鎮酸梅湯什麼的自然不罕見,何況堂堂公主府邸。“趕緊讓人送冰塊過來。”保羅大喝。
“你又不是醫生,能行?”蕭道寧被他弄得沒脾氣,這家伙快趕上神仙了,無所不能,怕就不會生孩子,除了這個什麼都會。
“少林傷科听說過麼?我師公乃是少林長老,我自小修煉少林秘傳易筋經的,你說我行不行?”保羅免不得要拉一個高大角色來狐假虎威,少林寺傷科天下聞名,遼國又是崇佛國度,自然少林寺的招牌便好使。
“那好,我趕緊叫人取來。”蕭道寧倒是知道少林寺的威名,天下五大正派之一嘛。
蕭道寧吩咐了下人去取藏冰,呼倫瑤猶自不罷休,卻被雲貞扯住,低聲說︰“你便等等看……”
“他這無賴有什麼真本事?只會拍馬奉承。”呼倫瑤不屑,保羅撇了她一眼,“麻煩你閉嘴好不好?你除了整天呱呱呱,拎個錘子砸人,便還會什麼?我要是你老子,一頭踫死,生個女兒刁蠻,不,野蠻粗魯不識體統,哪家姑娘似你這般?”
“你……”呼倫瑤被他諷刺,氣得小臉蛋發白,要上去廝打,卻被雲貞一把緊緊抱住,“呼倫,呼倫……”
保羅爺再一次學毒蛇,噴吐毒液,把呼倫瑤貶得一錢不值,“自以為是,不知所雲,你那什麼未婚夫宜蘭侯,他在我大宋滿大街調戲美女,還想追我美妾,被我美妾噴了一臉兒口水,這種人,死了活該。再說了,你真以為他甘心娶你,怕還是忌憚你老子權勢罷了,看你雙顴模樣,就是個克夫的命,你自己尋思尋思,上京城哪家少年追求你的?像是你這般拎著錘子騎馬過街,怕後面只有狗攆你罷……”
“這便叫克夫,懂不懂?克夫,女人沒男人追,還好意思叫女人啊?我要是你,剃發出家做尼姑去,省得丟人現眼。”
“你你你……”呼倫瑤鼻翼翕張不止,喘著粗氣,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貶低的連狗都不如啊。
“錘子郡主,好威風好煞氣,哈,可惜,可惜啊……”保羅故意嘆氣,“我尋思皇太後姐姐也是煩惱的很,自己這孫女就會玩錘子不長腦子,也沒個權貴宗室敢來提親,賜婚罷她還不樂意,這姑娘家嫁不掉,豈不是丟了皇家顏面。”
三句話不離錘子,保羅招搖毒蛇本質,沙漠響尾蛇一般沙沙作響,呼倫瑤被氣得眼淚水都出來了,使勁兒拿貝齒咬著下唇,唇都被咬破了。
蕭道寧看不過眼,“好了好了,有你這般說人的麼,呼倫怎麼都還是個姑娘,你堂堂大宋國文曲星感情來我們大遼就是欺負女孩子來著。”雲貞也使勁給他打眼色示意他別說了,景教聖女和白花花垂眉抵眼不吱聲。
哼了兩聲,保羅這才住嘴,轉頭去看著耶律馨,又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看著佳人粉頰如火,心里面不是個滋味……
呼倫瑤這次卻是真被保羅打擊到了,克夫,沒人追只有狗攆,換了哪家姑娘也接受不了,哪怕她天璜貴冑刁蠻無比也沒用,這些話便沒別人敢說,也就保羅這種人了。
她眼淚兒在眼眶里面打著圈子,終于克制不住,啪嗒一下,滴落了下來,正好便滴在雲貞手背上,緊緊抱著她的雲貞看了嚇一跳,這可是一位不知道眼淚為何物的,趕緊低聲安慰她,“呼倫,別听他亂說……”
一使勁扯開雲貞的胳膊,呼倫瑤沖出門去,在門口不小心一 ,一下便跌在了地上,雲貞捂了嘴,趕緊追出去,剛要去扶,呼倫瑤卻又爬了起來,頭也不回跑了,隱約傳來一陣低聲嗚咽。
“得,你小子便是個女人的魔星,我算看透你了。”蕭道寧嘆氣,能把箭豬一般的呼倫說哭了,天底下再沒旁人了,轉頭看了一眼楞在門口的雲貞說︰“黃瓊,還是勞煩你,去看看呼倫罷,皇姑姑此刻便心情不好,可別再添亂了,馨姐姐這兒有我們呢。”
雲貞俏目看了看床邊保羅,點了點頭,快步下樓而去。
“他這張嘴啊。”白花花低聲跟文丑丑說話,“死人能說活,活人能氣死。”
正在這時候,外面下人取了藏冰來,一個小侍女捧了裝冰的木盆,“來了來了。”
“敲碎,拿湖絲裹了。”
“哎。”小侍女俏生生答應,趕緊又回轉去找東西來敲,保羅等不及,放了耶律馨臥倒,起身走過去,一掌劈開堅冰,捏成指頭大小後對那發呆的小侍女說道︰“湖絲。”
“啊?哦!”小侍女手忙腳亂,還是外面伺候著的趕緊扯了一塊遞進來。
拿包了冰塊的湖絲包裹輕輕放在耶律馨額頭,保羅坐在床邊,握了她手,體內真氣緩緩傳過去。
半晌,耶律馨幽幽醒來,看見保羅坐在床邊,先是一喜,接著又看見屋子里面許多人,又是一羞,“你來做什麼。”嗓音沙啞無比,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
看她醒轉,站在床頭的蕭道寧長長吐氣,“馨姐姐,可嚇死小弟了,我這便進宮尋御醫來。”
“別。”保羅一把扯住他,耶律馨也低聲說︰“道寧,千萬不要讓母後知道……”
想想也是,這時候讓皇姑姑知道豈不是雪上加霜,于是他低聲問︰“少保,你可有把握?”
“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將養個兩三天便好了。”保羅沉吟了下,“正好,我這幾天就暫住這里罷,把那節目排一排,你讓那個李金姬也過來。”
蕭道寧猶豫,“這不妥罷。”
寡婦門前是非多,丹東公主可不也是個俏寡婦麼,讓陳保羅這種人住在這兒,豈不是羊入虎口,朝野上下怎麼看?那大宋朝議和副使,敢于調戲太平郡主的家伙居然暫住在丹東公主府邸,瓜田李下的,風言風語免不得有。
“有什麼不妥的?”保羅可沒想到這個,“不是你說丹東公主府上有上京最好的樂師麼?我得和人家配合配合罷,還有許多跑龍套的也得我指點,先說了,得用我使節團的禁軍,你那些人我不放心。”
蕭道寧的確也不好作主,便瞧著耶律馨,心說還是您拿主意罷,耶律馨微微帶些羞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這麼定了罷,耶律姐姐這身體還得我來照顧不是?別說話了,耶律姐姐可是天籟一般好嗓音,瞧現在這嗓子燒的。”保羅手在耶律馨手背上輕撫,弄得耶律馨臉上更加紅,還好蕭道寧站的角度不好瞧不見,不然也不知道會如何想。
花開兩頭,各表一支,那耶律呼倫瑤哭著出門,拉了自己照夜玉獅子馬出門便奔回自己郡主府去,回到閨房撲在床上便一陣哭,從來沒哭過的小姑娘哭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貼身的婢女胡古奴從來沒瞧見過郡主這般,想上去勸,被呼倫瑤拿東西砸了出去,“滾,都滾。”
待雲貞坐了馬車匆匆而來,瞧見胡古奴怯怯站在門口,便拿眼示意,叫她先下樓去,小侍女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從懷中摸了一份東西遞給她,“大宋使驛館派人送來的,說是副使陳大人要親自交給郡主的,婢子不敢作主……”
雲貞接了,輕聲說︰“我都知道了,你下去罷。”胡古奴這才下樓。
瞧瞧手上封泥拓印,雲貞奇怪,心說保羅大哥送東西給呼倫作什麼?這兩人一見面便吵架的,真真怪了,忍不住好奇,看看外面幾個字,字體實在不堪入目,瞧了一眼便不想瞧了,心說這保羅大哥的字實在是……搖了搖頭,緩緩走進呼倫瑤房間。
“滾,滾啊。”呼倫瑤听見腳步聲,隨手拿了東西砸出去,接著哎呀一聲,似乎九妹,一起身回轉了看,可不是麼。
使勁一擦眼淚,她坐起身來,只是依然哽咽不已,兩人關系極好,平日里說話也貼心,此刻見了好姐妹,頓時委屈,扁了嘴巴,才顯些兒十六歲少女該有的模樣。
坐到床邊好生安慰她一番,雲貞倒是盡心盡力,好歹哄了她停下哽咽,“那死淫賊,我……我跟他沒完。”
“好了好了,別生氣啦,瞧瞧,眼楮都像桃子了。”雲貞伸手給她擦拭,呼倫瑤正好瞧見了她手上捏的書信,“這是什麼?”
雲貞這才想起,“可不是保羅大……他送來的麼,點名給你的。”
“給我?”呼倫瑤莫名其妙,接著又怒火中燒,“剛才罵了我還不夠,還要寫了來羞辱我……”
說著,她一把搶過,拆開了就看,“死淫賊,我倒看你寫什麼,送了給皇祖母,砍你的腦袋。”
里面自然不是呼倫瑤所期望的所謂羞辱的詞句,而是一首小詞︰
上京路,騰格里,塵埃四起,照夜獅子晚唐猊。
雅魯布,秋月紅泥,再見佳人便思憶,容貌可忒。
八稜紫金小離奇,一根紅繩系擺烏提,嬌娃嗔,若統為己。
俏摩尼斯競爭稀,雨露南來,心思量,不敢期。
心怯怯,情累系司,我欲忒里迷,好逑君子,惶惶不知意。
兩情豈能長久時?
看了這詞,呼倫瑤莫名其妙,她整天練武,哪兒懂這個?倒是旁邊看的雲貞眼前一亮,不由贊道︰“好詞。”
呼倫瑤雖然不懂,但好歹宗室郡主,字還是認識的,勉強曉得點兒意思,“好在何處?不就是說什麼那天上京路上遠遠跑來一匹照夜玉獅子馬……”
這首詞乃是漢文契丹文夾雜,譬如『騰格里』,契丹文意指天,『可忒』是無極,『雅魯布』意思是美人舞,『擺烏提』則為契丹習俗中類似漢人月老的神仙,『若統』即為福佑,『俏摩尼斯』則是夸人俊俏,『忒里迷』是郡主,總之,這首詞契丹漢文夾雜,把保羅和呼倫瑤上京官道上不打不相識一直寫下來,詞中含有無限情意,既夸了呼倫瑤美貌打動他的心,又點出自己心有怯怯怕宋遼歷來敵國不能在一起,最後便問,我的心意你知道否?我跟你能否長相斯守呢?
不得不說,龐昱真是大才子,冒充保羅寫的這首詞唱作俱佳,而且還是契丹文漢文夾雜,隨便換一個大宋大才子來都作不出來,當真是家學淵源,腹中錦繡一團。
雲貞仔細一解釋,呼倫瑤頓時滿臉兒通紅,她什麼都經歷過,偏生就沒經歷過被人追,何況有人寫情詩?雖然那人是自己討厭到極點的陳保羅。
“不相信,他怎麼會寫這個給我?”呼倫瑤此刻便多了幾分小兒女姿態,伸手揉著腰間絲滌,白皙的臉蛋上一抹陀紅,配上哭了半天紅腫的眼楮,居然嬌羞無比,“我也不稀罕。”
“呼倫,他在詞里面都說了,便喜歡你直爽性子,但自慚雙方身份,不敢明言,你不懂詞,不知道這里面學問,我可能看出來,真真是嘔心瀝血之作,想必他心里面愛煞了你,卻又不能說出口,心里面不知道多痛苦呢。”雲貞臆斷,便好比後世小姑娘崇拜歌星偶像,便把偶像想象的無限好,似乎不用上馬桶不用吃喝拉撒一般。
“呸!誰要他愛煞。”呼倫瑤臉色愈發紅了,心中卻也疑惑起來,那淫賊當真便如九妹所說一般?接著,保羅咧開嘴巴滿口雪白牙齒笑的模樣便浮現出來,說不出的惹人討厭,“我恨都恨死他了,剛才在馨姑姑府上那般說我。”
“他那也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開口。”雲貞替他辯解,“何況每次你一見面都要尋他麻煩,當時那麼多人,你就那麼淫賊淫賊的罵,又說他沒本事只會拍馬屁,是男人便都受不了,好男兒志在四方,誰願意被自己喜歡的人罵沒本事啊?”
雲貞這麼一說,呼倫瑤回憶一番,似乎都是自己尋對方麻煩,每次見面那人好像便也都是滿臉兒笑,頓時臉上一紅,嘴巴卻硬,“反正我跟他沒完。”
噗哧一笑,雲貞伸指一點她,“你啊你,你瞧他寫的,『八稜紫金小離奇,一根紅繩系擺烏提,嬌娃嗔,若統為己』,意思說當初一見你拎了八稜紫金錘俏麗模樣便心動了,就好像漢人月老牽了紅線,你這位嬌娃一嗔怒,他看了心里面不知道多麼喜歡,恨不得故意撩撥你,便要看看你那生氣的模樣,能每天瞧見,便是一輩子的幸福呢……”
“不听不听。”呼倫瑤雙手捂了耳朵起來,羞得滿臉兒通紅。
雲貞故意不理她,大聲說︰“還有這句,『俏摩尼斯競爭稀』,那是贊你仙女一般,世間無雙,這句『心怯怯,情累系司,我欲忒里迷』,更肉麻了,我心里面怯怯,心慌繚亂,心里面全部裝著郡主你呢。”
一把撲過去,呼倫瑤把雲貞撲倒,“不許念啦。”
兩人在床上一陣打鬧,鬧得翻天覆地面紅耳赤這才罷休,呼倫瑤初嘗被人追求的滋味,心中說不出的古怪,便在尋思,下次我見了他面,該如何呢?思來想去,卻不知如何是好,雲貞卻在想,保羅大哥果然好文采,可惜,字差了些,免不得遺珠之憾,真真可惜。
而渾然不知的陳保羅死皮賴臉在丹東公主府邸住了下來,柔聲安慰耶律馨好生休息,便自作主張叫了公主府邸的樂師來前院商榷伴奏。
“道寧兄,你也別在這兒湊熱鬧了,把那整條街都整理出來,太後觀賞那天務求與民同樂,方能顯得其樂融融,不過,在這四個地方……”他蹲下身體用手畫了街道示意圖,隨手點了四個點,“這兒這兒,不管什麼店面一定全部包下來,必須是咱們自己的人,我要吊威雅,千萬不能穿梆。”
蕭道寧莫名其妙,什麼威雅穿梆,保羅懶得跟他解釋,“你去便是了,把李金姬叫來,去罷去罷。”
感情我成打雜的了?國舅爺郁悶,看他轉頭對那些樂師說話,沒奈何,只得掉頭走人。
伸手拿了鼓錘,保羅敲了一陣鼓點,然後便瞧著那些樂師,“就這麼簡單,唯一的要求,周而復始,得敲一株香時間。”那些樂師原本以為要有什麼復雜的,結果來了就是敲一段在他們看來極為稀松平常的鼓點,頓時不悅,只是因為此人乃是公主跟前貴賓,不敢翻臉,但是臉色俱都不好看。
“誰會鐵箏?”他又開口詢問。
所謂金戈鐵馬,鼓乃是古代戰場上必不可少的,所謂擂鼓助威,鼓點一起,廝殺便會開始,而鐵箏蕭殺之意最濃,兩廂配合最好不過,何況他也不過抄襲改造罷了。
當初他有位台灣同學狂推崇周董,他便很不屑說這樣會創作R&B的年輕人在美國隨便一抓一大把,還因此吵了一架,大學的生活真是無憂無慮,不過後來他無意中看了《霍元甲》MTV,頓時便改觀看法了,當下感嘆,居然還是老祖宗的東西感染力強,似乎同學推崇的那位周同學並非一無是處,還很是鄭重找同學道歉了。
他這次便打算改編這個,用音樂劇的形式來表達,他得和那青鏡郡主李金姬互相配合,在背景音樂下演繹傾情故事,用一出音樂劇告訴蕭太後,告訴大遼國朝野,咱們要雙方安寧,要議和,不然誰也不爽。
樂師里面有彈奏鐵箏的高手出來,保羅便拉了他,略一思索,微哼給他听,那樂師當即彈奏出來,倒是叫保羅一陣夸贊。
下午時間很快便過去,那班樂師都是專業人才,不比保羅半路出家,尋來助威的禁軍梢子盤龍棍也舞得好,尤其寧殿直,居然號稱八十萬禁軍盤龍棍十大高手,自然要拉來幫手,此外放煙的吊威雅的當然都得自己人,蕭道寧看他鬼鬼祟祟拉了那些大宋禁軍說話,突然想,要是這小子企圖行刺皇姑姑豈不是輕而易舉?接著便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
個個安排妥當,保羅這才有空跟剛到不久的李金姬說話,前渤海青鏡郡主微微萬福,“賤妾見過陳大人。”
保羅嘆氣,蕭道寧烏龜嚼大麥浪費糧食啊,微微點頭後走過去拉了國舅爺到一邊,“我說道寧兄,你啊你,真不是會賺錢的人。”
“又是怎麼了?你不打擊我便渾身難受是不是?”蕭道寧今天被他打擊的夠多,這會兒難免沒好氣。
微微一指李金姬,他問︰“李金姬最值錢的地方在哪里?”
“當然是前渤海國郡主身份。”
“請問,現在她的身上能看出郡主身份麼?”保羅便一臉兒瞧不起看著蕭道寧,“跟二十貫嫖一次還免費奉送茶圍的有什麼區別?”
這個?國舅爺語塞,看了看,唯唯諾諾,何來一點兒高貴,想必自己這段日子太壓迫過頭,很多東西灌輸了反而起了反作用,但是嘴巴上還強硬,“二十貫嫖一次你以為很便宜麼?頭牌姑娘的價格了。”
“Shit,二十貫啊,我告訴你,二十貫在我們大宋,東京小八艷打個茶圍便也要這個數字,至于四大花魁,千金堆來,看美人高興不高興,高興了請你喝杯茶,不高興,請走人。”保羅一臉兒鄙夷,臉上似乎便寫著︰國舅爺你番邦小國來的罷?
被他看得心里面起毛,蕭道寧只得打躬作揖,“得得,算哥哥我錯了,還請風月聖手陳大人指點。”
“她要怎樣,便給她怎樣,養成她原本指曳氣使的習慣回來,任何姑娘龜奴見了她得叫郡主娘娘,什麼?郡主不能叫,那叫娘娘,客人若是投訴她,讓客人去死,總之,要給所有去六葉棒槌樓的客人一個感覺,這里的花魁乃是堂堂青鏡郡主,便是國舅爺你,看了她也請客客氣氣,不服氣啊?想一想,她日後會給你賺來多少錢。”
“你***。”蕭道寧苦笑,這家伙簡直說透了男人的心理,公然嫖高貴的郡主,多麼刺激,“幸虧你沒在上京開妓寨,不然上京男人們的錢財豈不是要被你掏干了。”
“客氣了。”保羅嘿嘿笑,“換別人我才懶得管,也就是你道寧兄。”說著手指在袖子下面捻動。
伸手把一沓銀票塞了過去,國舅爺一臉肉疼,“萬里錢莊十足兌換,三十萬,剩下二十萬容哥哥在手頭周轉幾天,放心,少不了你一文錢。”
“哎,跟道寧兄乃是兄弟,這利息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提了。”他把銀票納入腰間,“具體哪一天,還是你來定日子,最好晚間,放出風聲去,務求人滿為患,擠也擠不動的人才好。”
“少保,你這殺人不見血的刀。”國舅爺看他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牙齒切切,“算我怕了你,六天後罷,正好佳期,上京消暑節。”
保羅這才笑嘻嘻回轉,拉了李金姬便走,“郡主請跟小生來。”
到了白花花她們居住的院落,他打橫抄起李金姬,惹得一聲驚叫,一頓腳,嗖一下上了樓,手在窗戶口一搭,翻身進去,聖女文丑丑恰好在屏風邊上剛脫了寬大外袍,里面一身雪白絲綢,隱隱能看見肌膚,瞧見他翻身進來,下意識就捂住胸前。
滿臉尷尬把李金姬放下,保羅轉了頭去,“不好意思,純屬意外。”
“你便慣會穿牆入室,還好意思說意外?”白花花在矮塌上瞪他一眼,此刻白駝山山主慵懶地躺在地板上,一身寬松綢袍,胸前開口處隱約便能瞧見里面白花花一片兒。
“還是白姐姐知道我的心思,平時老是瞧聖女姐姐一身遮掩,想偷瞧罷拉不下臉來,可的確惦記聖女姐姐,說不得,只好找個托詞了。”保羅最拿手便是借題發揮,掩飾了尷尬不說,還暗地里奉承了白花花和文丑丑,文丑丑頓時滿臉兒緋紅,緩緩跪坐了下來,兩位明媚波斯麗人頓時相映成趣,看花了陳少保的眼。
“兩位姐姐,青鏡郡主便在這里暫住幾日,還望兩位姐姐照顧。”保羅嘻嘻笑著拉過李金姬,李金姬臉色黯然,“賤妾不敢,亡國之人罷了,什麼青鏡郡主……”
“此言差亦,金姬姑娘千萬莫忘記了,你身體里面流淌的是渤海王大祚榮的血脈,別人可以忘記,你卻萬萬忘記不得,還得牢牢記住,你乃是渤海國青鏡郡主,若不然,你如何照顧那些渤海姑娘?”保羅這叫激將法。
他拉了李金姬坐下,開始給對方灌輸洗腦,說得口干舌燥,文丑丑遞來一杯香茶,溫度適中正好合意,一口喝下,當真滿口生香,“還是聖女姐姐好,惦記小弟。”說著文丑丑又羞紅了臉頰,伸手取空杯,又被那無賴借機會揩油,小手上摸了一把,頓時大念天父說要對世人仁慈。
這邊李金姬腦子里面混亂,保羅也不強自要求她能夠一下子想通,只是說︰“只有高貴的身份,才能救助那些尚且在奴妓營里面的渤海姑娘,郡主娘娘想想清楚。”
李金姬哭倒在地,“教教我,教教我,我一想到那些國人在奴妓營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我的心都怕得發抖。”
她被威逼看過那些奴妓營渤海姑娘的生活,想想看,要麼去奴妓營,要麼老老實實留在六葉棒槌樓,兩廂選擇,自然還是六葉棒槌樓好的多,只是,夢中常常出現那些可憐的女子哀求自己這位前郡主救她們脫離苦海。
“作上京八大名妓之首,讓那些臭男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保羅又喝了一杯茶,“一個交際能力驚人且身份高貴的美人,可比什麼高官權貴的妾室來的有權勢的多,因為有一種東西叫影響力。”
“你若是願意,六天後,我就能讓你成為上京最耀眼的姑娘。保羅很認真看著她,“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找個良家嫁了,我保管能贖你出來,這一點我還是能做到的,你好好想一想。”
白花花不悅,這不是逼良為娼是什麼?“少保,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情的?”
“大姐,這世上有公平麼?”保羅無奈,渤海國都滅了,身為渤海國末代王孫,這點覺悟都沒的話,枉自十五世渤海王了,地位越高,責任便越大啊,論可憐,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難不成自己去作救世主?我可是已經給了仁至義盡的法子了。
“好了好了,咱們不談這個,先吃飯成不成,我可是前胸貼後背了。”保羅耍賴。
各自心思的四人在下人送上酒菜後默默吃喝,外面業已完全暗了下來,湖面上微風徐來,樓上頓時為之一爽。
隨便吃了些東西後保羅爺假意兒說可憐我也沒個住的的地方,幾位姐姐開恩,晚上便讓我睡樓下罷,白花花被他故意裝出的小媳婦姿態弄得沒脾氣,笑罵道︰“你若敢偷上樓來,看看這是什麼。”說著手在旁邊一掩,露出個暗紅色古怪東西,保羅看看,倒有些像是戴在頭上的頭盔內襯,幾根鐵帶子撐出一個半圓形來。
他好奇伸手去摸,沒曾想那東西『啪嗒』一聲突然從上面帶子處彈出個夾子來,若非他縮手快,怕要連手指都被夾斷,頓時嚇得臉色發白,Shit,感情是貞操褲啊,還是帶機關的,果然,傳說古波斯國用女子做太監,波斯王便令巧手匠人打造貞操褲給那些美艷的女太監穿著,除卻自己便沒人能打開。他想想若是自己偷偷摸摸……頓時一頭冷汗。
“怕了罷。”白花花看他臉色難看,頓時掩口笑,旁邊文丑丑和李金姬都臉紅起來,大約也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
支支吾吾半晌,他突然問︰“你沒給聖女姐姐也弄一條穿罷?”頓時旁邊文丑丑臉頰燒成晚霞,這是什麼話,真真混帳透頂了。
“你以為這是鳳頭釵路邊隨便買的麼?”白花花惱怒,自己這番試探,居然他便問丑丑穿了沒,難道自己一絲兒魅力都沒?大多數美女便都是這樣了,你要不招惹她罷,她便說你沒眼光,你要招惹她罷,她又要說你無禮甚至非禮。
“也沒什麼稀罕,我若做,保管更加精巧,成本還能降低到大家閨秀們都能買的起。”保羅爺喝了口酒,“到底是番邦小國出來的東西,不足掛齒。”
白花花被他貶低,卻沒功夫生氣,頓時被『成本降低到大家閨秀都買的起』這句話給吸引住了,“當真?”
“當真。”
“那,你來做,我每月出錢……十萬貫。”白花花頓時開價,且是個嚇唬人的高價,只要能作出來,白駝山揚州總店還怕賣不掉?揚州府那地方,繁華甲天下,更是江湖淫賊們的大本營,風流才子的聚集地,滿地兒跑的不是才子便是淫賊,姑娘們的墮胎率高達十分之一,若有了這個,還怕不發財麼?
“白姐姐,你便開百萬貫來,小弟也不做。”保羅放下酒杯,似笑非笑。
白花花一挑眉,接著噗哧一聲笑了,這位可不是風月班頭花叢魔王麼,指望他做這個,自然是……她忍不住伸指虛空一點,“都忘記了你便是個淫賊出身,還是個最大膽最混帳的淫賊。”
她說這番話不比呼倫瑤,呼倫瑤罵淫賊,那是真罵,可她說來,偏偏帶著些兒調笑,自然保羅也不會生氣,“其實,我若真做了,保管白姐姐你虧到要當衾褲才能開我的薪水。”
低啐了一口,白花花有些不明白,怎麼會虧呢,便拿妙目看他,期望能有答案。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說『有女懷春,吉士誘之』,白姐姐真以為這東西做出來會有市場?”保羅很厚道給出了答案,頓時,三女同時低啐了一口,真真狗嘴吐不出象牙,難不成女人便都那麼賤?
“瞧瞧,還不服氣,聖人雲︰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真以為人的情欲可以靠這個鐵衾褲擋住?”保羅一口喝了杯中酒,站起身來,“我要去瞧瞧耶律姐姐,幾位慢用了。”
他花頭精十足,一番話在幾位美人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日後免不得發芽,此刻自然不需要仔細解釋,當然是離開為上,讓她們自個兒傷腦筋去罷。
下了樓,他往樓上看了看,恣意一笑,嘿,跟我保羅爺談這個,真真作死。
丹東公主府邸,明顯守衛加強,黑暗中不時能看見兵刃在月色下的閃光,此外一對對明哨四處游走,看見他後俱都行禮,想必是有人吩咐過了。
到了耶律馨的院子,他卻被擋駕了,幾個侍女便說,公主精神倦怠,此刻已經歇息了,還請公子明兒再探望罷,保羅說了好幾句,可惜那些侍女死活不肯讓他上樓,怏怏不樂,只好回轉,到了院子門口,他眼珠子一轉,四下看看無人,嗖一下上了圍牆,再起騰身飛起,落在了最高處的假山上,耶律馨的閨房內暗淡,燭影搖紅,窗戶上便影著人影。
如貓一般縮了身子,他潛下身體慢慢在假山上行到最高處,那前面恰好一顆大樹,樹上恰好正對耶律馨閨房窗戶,一個大鳥盤旋落在樹上,手一勾搭在樹枝上借力,輕輕巧巧落在了房檐,嗖一下倒掛金勾,整個身子如蝙蝠一般掛著,恰好能隱約听見里面人說話。
“公主,該歇息了,別累著了身子。”說這話的顯然是個貼身侍女,“陳公子已經走了,婢子就不明白了,公主怎麼便不肯見他呢,明明您……”
“莫里耶……”耶律馨嗓音依然有些嘶啞,語氣很不高興,那被稱為莫里耶的侍女趕緊便說︰“婢子多嘴,是婢子不好,公主,您別生氣啦。”
蝙蝠般倒掛著的保羅爺心說感情耶律姐姐心思亂了,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呢?
說實話他對這位耶律馨姐姐還是很有好感的,畢竟是青春期偶像,那張臉蛋,活脫脫夢里十三姨,說沒想法,誰相信?但是,對方堂堂遼國公主之尊,且還是守節數年的貞潔小寡婦,自己在大宋兩個公主尚未搞定,再來,真夠湊一桌子公主打麻將了,何況也沒遼國公主嫁去宋國給一個小小的直秘閣侍講做小老婆的道理啊。
左思右想,他便也有些煩惱,抱著胳膊便吊在那兒左右搖晃,心說耶律姐姐若不是公主就好了。
正在胡思亂想,那窗戶『茲呀』一聲開了,小侍女一眼看見面前掛著一張人臉,嚇得小臉蛋發白,頓時發出一身慘叫,這慘叫在深夜格外滲人,頓時四下一陣衣甲兵器聲音。
保羅嚇了一跳,翻身進去,一把捂著莫里耶的嘴巴,“別叫別叫,是我。”接著尷尬看了床上耶律馨,“那個……耶律姐姐。”
這邊耶律馨看見他,頓時臉上眼色變了幾變,這時候外面鬧哄哄,侍衛下人便要沖進來,她趕緊大聲說︰“沒什麼,莫里耶瞧見一只老鼠,都退下罷。”保羅听了一臉兒郁悶,感情我成老鼠了,再想想,可不是麼,蝙蝠嘛,飛天老鼠。
深吸了幾口氣,耶律馨故作鎮靜,輕聲說︰“你還死死摟著莫里耶做什麼?”
尷尬放手,他慢慢走過去,小侍女咬著唇,反手把窗戶關上,心說這位大宋朝的陳公子可真夠大膽的,居然穿窗戶。
“你還來做什麼?”耶律馨看他越走越近,心兒忍不住砰砰跳,公主能撇下自尊,只能是在某種特定環境下,譬如昨天被刺殺那會子,沒了那環境,總要故意遮掩,這世上最會假撇清的首先便是皇室、貴族。
“我可不是擔心你麼。”保羅在床邊坐下,伸手試了試她額頭,“還好,就是有些冷汗。”這笨蛋卻不知道,那是因為丹東姐姐心里面緊張,方才出了一身兒細密的冷汗,若是被下人看見房里面有男人,怕第二天整個上京城都知曉了,還怎麼做人?
“你別動手動腳的。”耶律馨側臉兒讓了讓,“一絲兒規矩都沒,你們漢人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麼。”
她這話一說,保羅楞了楞,心里面頓時有些酸漲,感情我自作多情了,一時間,房間里面沉默下來,小侍女便站在窗戶口,莫名其妙瞧著,她是耶律馨貼身侍女,明明昨夜公主昏迷,叫了一夜對方的名字,下午便也還好端端的,此刻怎麼?她卻不曉得,這男女間心思變化最快,加上兩人身份懸殊,多一刻,便要多一刻的變數,豈是她小姑娘能明白的。
“倒是小生失禮了,還請公主莫怪,小生這便告辭。“保羅起身,微微一禮,轉身便往門外走去。
耶律馨頓時胸中一痛,這冤家,我該如何是好?我便肯嫁他,哪里那般容易,可憐他為了救我傷了腎髓……我真是個無恥的女子。
她芳心大亂,柔腸寸斷,一時間,眼淚兒忍不住滾滾下來,抱著膝蓋低聲抽泣。
你要我怎樣?厚著臉皮去求母後賜婚麼?我那麼多年便也熬過來了,你為什麼要來大遼啊?我恨你,恨死了。她心中大喊,哭得梨花帶雨一般,“你這麼走出去,我以後如何做人?你倒好,回轉大宋了,我呢?”
保羅怔了怔,人在門口止步,慢慢回身,看著她在床上抱著膝蓋低聲抽泣,一時間心也軟了,嘆了口氣,又走了回去,低聲說︰“是我欠考慮了,公主請容我再待一會兒,我再從窗戶出去就是。”
耶律馨便在床上低聲哭泣,莫里耶想上去勸解,又不敢,保羅無奈,從懷中摸了一條手帕過去。
正在心思繚亂感懷身世,耶律馨眼前一條雪白手帕出現,接著那人低聲說︰“說來說去,都是我的不該,公主勿要傷心了,明日我便回轉使驛館,總是不能再打攪公主,只是您身子尊貴,哭壞了可就罪過了。”
听他語氣越來越疏遠,耶律馨心中便如根根針扎,淚眼迷離轉頭看去,心中迷茫,為什麼?我不過跟他幾面而已,即便以前夫婿過世,也沒這般傷心的,難不成他便是我命中魔星?
那眼淚兒失控一般汩汩流淌,保羅被她淚眼滂沱一看,憐香惜玉的心思又動了,捏著手帕便過去給她擦拭。
手帕溫柔在臉頰上輕輕擦拭,耶律馨再也忍不住,一下挑起來撲在他懷中,死死摟住了他,“你不撩撥人便難受麼?我恨你,恨死了。”
伸手摟著美人在懷,保羅低聲說︰“我便也患得患失,不知道該如何相處,多看你一眼便也覺得褻瀆了,可又忍不住……”他雙手輕輕從美人兒背上滑下,慢慢落在腰肢上,觸手柔膩異常,當然柔弱無骨可堪一握小蠻腰,一時間,氣息也粗了些起來。
耶律馨頓時一顆芳心又喜歡,又羞澀,情郎便在自己耳邊喘氣,熱騰騰噴在耳朵上,一顆心便要飛起來一般,原本就還在病中,這會兒似乎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軟軟地,全靠情郎抱著才沒癱軟下來。
“你……你可是哄我……”耶律馨問了,只覺得心跳加快,怕他說出讓自己傷心的答案,一伸手,又掩了他嘴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說的便都是誓言,只要你喜歡,我永遠便陪著你,你想去哪兒,我便陪你去哪兒……”
她一邊說,珠淚兒滾滾落下,“只要你喜歡,我永遠陪著你。”說罷自動奉上香唇,冰冰涼涼,沾著微咸的淚水,使勁兒吮吸著情郎雙唇……
那小侍女莫里耶在窗戶旁看了,站也站不住,只覺得面紅耳赤,兩股間顫顫,心跳加速,退了兩步靠在牆壁上,軟軟滑下,膝蓋便緊緊夾在一起,雙手捏著裙角,手背上青筋一現……
要說保羅做戲,當真有一些,情聖沒一個不是天生會演戲的,但的確也便有些真話在里面,所謂假作真來真亦假,他想自己的確不應該招惹丹東公主,自己青春期的偶像啊,就好像他所說,多看一眼也覺得褻瀆了,問題是,幾次接觸,愈發迷戀跟偶像打交道的滋味,若是青春期春夢成真,那該當如何滋味,心魔繚繞,當真是難以克制。
此刻耶律馨自動送上香唇,一時間,保羅爺腦中轟然,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方,似乎自己還是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工程學院的學生,看完了《黃飛鴻》在床上做了個年輕人做的春夢……
津津香舌吐來,他吸住,絞扭,又度了自己舌尖過去,兩人一下子便如干柴烈火踫在了一起,保羅雙手慢慢滑下,在香臀上撫摸輕捏,耶律馨喉間發出細若簫管般的呻吟,一雙藕臂緊緊繞住情郎脖子,踮著腳尖去吮吸,心中混亂一片,不管了不管了,前面便是懸崖,跳罷……
一時間房間內便只有喘息聲,保羅的,耶律馨的,還有蹲在牆角小侍女莫里耶的,淫靡的氣氛頓時升起。
“你這冤家,你是我命中魔星麼!”耶律馨雙唇雀啄一般在保羅臉頰上四處吻落,“你讓我心便也碎了,我恨你,恨你,可我也愛死你了……”她嬌軀滾燙,臉頰陀紅,業已不能克制,十幾年情欲突然爆發,豈是可以小瞧的?便如她心中所想一般,前面哪怕是萬丈懸崖,便也奮不顧身跳下去了。
保羅爺一下子便雄心萬丈,小保羅蠢蠢欲動,雙臂一緊,差一點兒把耶律馨小蠻腰也給勒斷了,探首含住懷中美人耳垂,含含糊糊說道︰“我可不也是……”
耶律馨被小保羅頂住,差一點兒便癱了下去,要死了,那滾熱堅挺死死頂在自己小腹,碩大的形狀都能感覺到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兩人氣喘吁吁,忍不住便去褪對方衣裳,耶律馨剛把保羅外袍脫了,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不是傷了腎髓麼?怎麼?頓時便從情欲中驚醒了。
“你……你等會……”她使勁兒推保羅,問題是保羅爺此刻……用一句通俗的話說,精蟲上腦,男人這時候和野獸沒什麼區別。
使勁兒推了幾下也沒推開,她又羞又惱,忍不住狠狠在對方肩上一口咬下,保羅體內易筋經頓時生了感應,倒把她牙齦震得切切生疼,但保羅也被一口咬清醒了,被她使勁兒一推,騰騰騰退開了三步。
“你……你不是說傷了腎髓麼?”
呃!保羅這才想起這個問題,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他不吱聲,耶律馨頓時氣惱,感情全都是假的,這冤家,居然拿這個來哄人……
這種心思並非難以理解,她的心思是接受保羅了,可畢竟十幾年貞潔,身體依然有抗拒,這便好像有些女子,可以自慰,甚至使用性商品,但萬萬不肯接受男人一般,又好像一些女人出去偷情,什麼都干了,就是沒讓男人進入特定的地方,似乎這樣便不是背叛自己男人一般,總之,女人的心思,難猜著呢,差池一步,便差池萬里。
看保羅不吱聲,她心里面也不知道什麼滋味,喜歡?喜歡什麼?氣惱?又氣惱什麼?
你解釋啊,我听的,我懂的,她直愣愣看著保羅,唯一一絲公主的自尊糾纏在心底,再拋開,便什麼都沒了,只期望保羅厚著臉皮來摟住自己解釋,可那冤家就那麼站著,連動也不動一下。
等了半晌,耶律馨臉色從期望變成了失落,手足冰涼,原來,他只是哄我想玩弄一番,頓時恨不得一頭踫死,死了才好,死了干淨,省得在他跟前丟人,什麼臉面都沒了,平白叫他笑話,下賤的女人,隨便哄一哄,便自薦枕席……
臉色平靜緩緩彎腰撿起四海袍,她走過去披在保羅身上,低聲說︰“等此間事了,你就回大宋去罷,別在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心里面似乎在滴血。
保羅想開口,卻也不知道如何說話,想想也是,難不成真的拐帶她去東京?槿兒怎麼看?蓉娘阿蠻她們怎麼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拐了就跑?談何容易,此刻宋遼議和在即,自己把人家公主,且還是守寡多年的貞潔公主拐跑了,遼國朝野顏面何在?恐怕第一件事情便是滿世界追殺他陳保羅,然後殺氣騰騰大軍壓境。
事實便是事實,冷靜下來想想,這種情況便是最可能發生的,哪怕他再討得蕭太後喜歡,也改變不了這事實,留下來做駙馬是一說,可拐跑人家公主可又是一說了。
兩人此刻冷靜下來,同時便都千頭萬緒,雖然便近在咫尺,可距離頓時遙遠起來。
保羅爺口中干巴巴發苦,舌頭在口中攪動,好歹咽下一口口水來,低聲說︰“對不起……”
慢慢走到窗戶邊,那小侍女蹲在地上還不知所措,他推開窗戶,轉身看看耶律馨,外面月色不錯,可房里面人兒卻面貌憔悴,心中一痛,手一縮一探伸進袖管中,腳下一頓,身子便如大鳥一般飛了出去,耶律馨緊緊幾步撲到窗前,看他雙手在那樹上一拍,整個人竄向更加高的高處,似乎便要往月亮里面飛去……
縴縴素手一捂嘴唇,珠淚兒緩緩滑落,她慢慢跪坐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死灰復燃的一顆心宛如滑落十八層地獄一般,冷得刺骨。
話說保羅爺回到白花花那邊,便有侍女領了他在樓下房間,接著便要服侍他梳洗寬衣,他心頭煩悶,揮了揮手讓小姑娘出去,獨自一人坐在床邊,一時間也是唏噓不已,他膽大是膽大,但並非不知好歹恣意妄為,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他便心里面清楚的很。
男人其實就是長著胡子的小孩子,這話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說的,極有道理,這時候,保羅爺便開始想家了,東京城的風花雪月,東京城的美食街坊,自己的武館弟子,還有,深愛自己的那幫美人……
“誰說老婆是別人的好?真真混帳話。”保羅爺郁悶,和衣躺下,一揮掌,滅了蠟燭。
他翻來覆去,一忽兒想到趙槿嬌羞的臉蛋,一忽兒又是蓉娘溫柔,一忽兒又是阿蠻撒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只是小保羅卻不老實,易筋經伸筋之術若沒少林寺禮佛心法,當真霸道無比,一旦動了心思,如何能克制得下。
要不,上去找聖女姐姐?他迷迷糊糊便想,接著,白花花的貞操衾褲頓時跳了出來,那機關卡嗒一聲忒是嚇唬人,彷佛便夾斷了什麼,想想還是老成些罷了,須不能太過火。
惹火上身,作繭自縛啊,他嘆氣,又翻了個身。
正在輾轉反側,門外一聲輕響,接著門被緩緩拉開,似乎便有人踮著腳尖兒走了進來,保羅一激靈,Shit,精蟲上腦,居然這才听見,內功修為白練了,下意識便一起身摸了科爾特出來,“誰?”
黑漆漆的房間,那人不說話,站在了門口,听呼吸,便知道沒武功修為,保羅這才放心,緩緩收了科爾特起來,“青鏡郡主,這麼晚了,有事麼?”
黑暗中李金姬眼楮眨了眨,怯怯問︰“你怎麼肯定是我?”
保羅失笑,難不成自己真的就亂了方寸什麼都不曉得了?他起身拿了火折子要點蠟燭,火石剛擦亮,李金姬低聲驚呼,“別……”
電火石光間,保羅業已看清楚,李金姬只是身上披了一件絲織袍子,里面便什麼也沒穿,只見雪白一片,頓時口干舌燥起來,他好不容易克制下的真火便如被一鍋油淋了,熊熊燃燒起來……
火星一閃而沒,房間里面頓時回歸黑暗,只有李金姬細微的喘息聲和保羅爺略顯得沉重的呼吸,兩人都沒說話,便感受著這份曖昧情緒。
半晌,保羅突然說︰“青鏡郡主是準備拿清白的身體來交換未來的幸福?”
“不。”李金姬被他一句話觸怒了,頓時回到了指曳氣使的郡主時光,“我看上什麼便要不到,為什麼一定是你……”
“因為只有我能幫你。”保羅低笑,緩緩走了過去,頓時,李金姬感覺到了黑暗中噴來的氣息,熱熱地貼在自己臉上,顯然對方低下頭來,她無懼,抬頭對視,黑暗中只能瞧見一雙眼楮。
他是在欺負我,想要減輕罪惡感,李金姬如是想。她是在放縱自己,做鳳凰涅盤前絢爛的燃燒,保羅如是想。
兩人對視了便只一小會兒,突然便死死吻在了一起,活色生香地絞扭在一起。
“你肯要我麼?”李金姬突然推開他,臉頰上盡是通紅一片,胸脯不停起伏,而對方的一只手依然覆蓋在上面。
“你敢給我麼?”黑暗中保羅低聲問。
李金姬不說話,大無畏地解開袍子的束帶,絲織的袍子頓時滑落在地,嬌軀傲然挺立,不得不說她貴為渤海郡主保養極好,渤海亦是游牧民族出身,她閑來騎獵,渾身肌膚彈性十足,奢華的牛奶浴讓她肌膚柔滑如緞,該翹的地方便翹,該細的地方便細,全身一絲兒贅肉也無,甚至背後因為緊張而略略勃起兩條細微的背肌來。
果然好身段,保羅輕輕撫摸,听著黑暗中佳人喘息,尤其是腰肢背後兩條隱約背肌,想必是騎馬騎出來的,擁有這樣的背肌腰肢力量極強,扭動身軀便也會活力十足,春灣雪股腰肢如蛇,當真是極品身段,女中翹楚。
“別把我想得那麼下賤,我只是想……只是想把自己保留了十八年的清白身子給一個自己不討厭的男人。”李金姬話語中帶著些兒哭腔,想必明悟了自己的宿命,一伸手,摟住了保羅的脖子,“求你了,把我珍藏十八年的東西拿去,我不想把唯一珍貴的東西和齷齪骯髒的金錢聯系在一起,讓我留一段美好的回憶,好麼?”
若是有這般美女如此跟你說話,你會如何?
手上一緊,保羅便把佳人帶進懷中,嘴唇覆蓋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一只手輕輕揉捏。
李金姬渾身滾燙、顫抖,情不自禁發出微微嗚咽,伸手緊緊摟著他頭,“別憐香惜玉好麼?我們渤海國的姑娘不是你們漢人姑娘,我們喜歡強壯的男兒,哪怕你像是契丹人劫掠我們渤海一般……”說著,眼淚兒滾滾而下,“再烈的馬,終究會被好騎手騎上的……”
她這番話不知道是自憐還是自白,說完後使勁兒往保羅懷中一撲,吻便如雨點一般落下去,正是︰
雨將雲兵起戰場,花營錦陣布旗槍。
手忙腳亂高低敵,舌劍唇刀吞吐忙。
兩人很快便赤裸裸面對,李金姬跨坐在保羅腰間,赤紅了粉頰,當真是星眸含俏,雲鬢籠情,惶惶不知前因後果,一雙縴縴玉手卻依然大膽捉了小保羅在手,只是小保羅個頭太大,兩手掌握不得,沒奈何,上身傾倒,怯怯抬起香臀,然後緩緩坐下……
剛坐了一小半兒,頓時痛得珠淚兒滾滾,咬著唇,她低眼瞧去,黑暗中那人眼光明亮,如水一般清澈,心中微微一痛……這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指腹輕輕在她眼瞼下擦拭,接著那人便柔聲說︰“心痛麼?”
她聞言頓時心中一酸,這人……怎麼便把自己心思瞧得透徹?果然是漢人中的文曲星,天上的星宿下凡,可惜,自己福薄……一狠心,香臀微翹了些,接著狠狠壓下,頓時,一根滾燙的東西刺進了小腹深處,好像要把身體撕裂開來一般。
“郎,這一夜,金姬是你的。”她垂淚,狠狠悸動身子,便好像第一次學習馭馬,那馬兒一次次把她拋下來,她咬牙切齒又一次次跨上馬去……
保羅一挺腰坐起,雙手摟住她滑膩且彈性十足的腰肢,輕輕吻在她唇上,一股真氣吐過去,雖然李金姬讓他不要憐香惜玉,可他又怎麼能不憐香惜玉。
過了好片刻,李金姬才從那切膚之痛中舒緩,楊柳腰肢輕搖,背肌一崩而現,從腰肢一直到肋下,口中香舌吐出,使勁兒摟著保羅,低沉的喘息業已克制不住,慢慢轉變成了細若簫管般的呻吟,雪白的身子在保羅雙手相助下前後上下顛動不已,胸前雙丸跌蕩起伏,喉間呻吟如歌如泣。
只見︰
春風生綺帳,月色照蘭房,鸞鳳輕跨郎,光瑩可人腸。力怯巫雲散,嬌軀魂斷陽台上,情郎上馬再舉槍,高唐雲雨夢,渤海美羔羊,輕將白綾拭海棠,個中滋味更匆忙,雙雙誰癲狂?不是情郎,卻是情娘。
兩人一番盤腸大戰,當真遂了互相心願,李金姬渾身香汗,如斃了一般趴在保羅爺身上,此刻業已半夜,月兒高掛,月色便從窗外進來,但見她手足動也不動,半側著臉兒匍匐在保羅胸膛上,鼻翼翕張不已,鼻尖上還細密一層汗,一雙俏目半閉著,只看見眼睫毛輕微顫動,半個溫軟新剝雞頭肉擠壓在一側,渾如初出鍋的羊乳酥(一種羊乳加白面做的饅頭)一般。
“後悔麼?”保羅輕輕撫摸著她滑膩的背脊,她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又把臉頰貼在了赤裸胸膛上,伸了素手輕輕撫摸,雙指在上面打著圈兒。
享受著這愛欲後的滿足,片刻的寧靜,半晌,李金姬羞怯低聲問︰“我怎麼一些兒都不累?只記得剛才你口中吐來馥郁芬芳,似乎催情藥一般……”
保羅噗哧一笑,感情少林寺護寺心法易筋經成了春藥,要是師公歐陽忠惠知曉,不知道會如何惱怒,他伸指在李金姬瑤鼻上輕輕刮了一下,“真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糟蹋了仙家寶貝,那可是江湖上六大神功之一的少林易筋經真氣,最能養人,滋補元氣,我是看你初嘗人事,舍不得……”
李金姬怔怔,突然垂淚,嗚嗚咽咽哭了起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保羅伸指輕拭她眼角,“可別哭了,別忘記了,你是渤海國青鏡郡主,這個事實誰也無法改變,記住,這話是我——大宋朝的文曲星陳少保說的。”
李金姬在月色下瞧著他如水眼神,當真是柔腸百結,突然湊過唇去,“我還要……”
這番滋味又不同剛才,有分教︰
春色太癲狂,哪兒管得殘妝,紅蓮雙瓣瀝瀝草,牡丹含露涓涓,銷魂花房映波光,搖拽花心不倦。柳腰玉股盡展現,風流郎輕擔腿上肩,馬蹄翻飛不已,蝶翅翩翩,往來許多酣戰,俏人兒求饒︰郎,奴身酥骨散。
李金姬雲鬢散亂,香汗津濕,連動彈一下小指的力氣都沒了,癱軟在保羅懷中沉沉睡去,保羅爺一手枕頭,看著窗外月色,嘆了口氣。
第二天,他好睡正濃,冷不防被人搖醒,睡眼惺忪間便瞧見國舅爺一張臉湊在跟前,嚇了一跳,一骨碌爬了起來,“Shit,道寧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蕭道寧眼楮瞪得老大,“少保,哥哥我對你怎樣?你倒是好啊,就這麼把青鏡郡主紅丸盜去,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好,真真好……”
保羅還要狡辯,國舅爺一瞪眼,“我剛進來便瞧見一對狗男女,差一點兒便得了紅眼病……”
“Shit,你這是什麼話。”保羅伸手拽衣褲穿上,“我先收點利錢行不行?看了我身子我還沒找你收錢呢。”
蕭道寧看著他,突然苦了臉下來,“我說,你就不能憋幾天,難不成這頭籌哥哥我會拔了去,遲早不是你的?上京八大名妓哪一個不是清倌人出身?這下完了,我還賺什麼錢啊。”
“得得得,瞧你那樣,我看皇太後姐姐病了你也不帶這麼傷心的。”他起身套上四海袍,“什麼上京八大名妓,在我保羅爺眼中全是渣啊,你們這些男人,以為女人賺錢非得靠賣身子麼?不是我瞧不起你們契丹人,你們便根本不懂什麼叫名妓。”
“日他娘,你就吹罷。”國舅爺火氣大了,“不賣靠什麼賺錢?難不成玉石雕的?金剛石瓖的?看看便要給錢?”
“哎,道寧兄這句話說的便對了,看看便要給錢。”他沖外面喊了一句,“那個誰,打水進來服侍。”
外面侍女打水進來,保羅爺接過用來漱口的楊柳枝,揚了揚給蕭道寧看,“瞧瞧,你們便還用這玩意兒漱口,知道大宋用什麼麼?象牙上植馬尾,沾青鹽漱之,還敢不承認落後,論騎兵,你們大遼天下無雙,論別的,你們可就差遠了。”
蕭道寧要被他活活氣死,扭頭過去懶得理會,他把楊柳枝伸進口中一陣擦,含含糊糊說︰“等著,且听我給你細細道來。”
待他梳洗完畢,拉了蕭道寧要坐下,國舅爺生悶氣,甩手不理,保羅爺哈哈笑,“道寧兄這番做作可像個姑娘,只是小弟我不喜歡兔子……”
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蕭道寧這才坐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他***,我怎麼就跟你做了兩同兄弟,真真是上了賊船。”
“我這麼跟你說罷,女人的身體不是橡皮艇,咳,你也不知道橡皮艇是什麼,說了白搭,這麼說罷,有一句話听過沒?”他翹起二郎腿,一副得意模樣,臉上便只差寫著︰來求我啊,求我我便說了你听。
“還跟哥哥我拿蹺了。”蕭道寧一腳踢他,“有話快說,有屁便放,不然你那二十萬哥哥我賴定了。”
嘿嘿笑了兩聲,他這才慢慢說了一句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蕭道寧疑惑,仔細尋思尋思,似乎便也有些道理,只是……當真便如此?
“我來問你,那位蕭觀音奴姑娘……”
保羅剛說,蕭道寧沉了臉下來,“感情你要羞辱哥哥我不成?的確,我喜歡她,可她沒好臉色我,我沒你那般本事,能哄得她第一次見面便那許多話。”
“瞧瞧,吃醋了不是。”保羅伸手搭肩,“你敢說你府上便沒美人了?”
蕭道寧長嘆,“美人便有,只是,便沒那滋味啊,我房里面女人招手就來,免不得沒趣,我是看見觀音奴沉了臉蛋趕我走便心里面喜歡……眼瞧著就要被你這錘子……好端端牡丹花就要被你這牛嚼了去,不甘心啊。”說著免不得狠狠瞪他一眼,“你若是想玩玩就罷,我可跟你不客氣。”
“著啊!”保羅使勁兒一拍他大腿面,拍得他齜牙咧嘴,“若是她跟一般女子一樣,哭著喊著要嫁你國舅爺,你還這般麼?所以說,男人全部便是賤骨頭,這便是偷不如偷不著,最好看的花永遠是那朵自己摘不到的花……”
他這番話,伺候的侍女自然想笑不敢小,只是門外卻噗哧一笑,接著白花花便俏然站在門口,眉花眼笑,“少保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連男人便都是賤骨頭這個道理都懂……”
蕭道寧好不容易轉過來彎兒,想想是這個理兒,但是面子上不好看,總要抖抖國舅爺的派頭,“我不管什麼摘得到摘不到,總之,上京消暑節你得給哥哥唱一出好戲,不然,哼!有你好瞧的,我賴死賴活也得讓呼倫那母老虎嫁你,哭死你這錘子……”
他說完起身出門,撂下一句話,事情便都交由你辦了,銀錢不夠自個兒先墊著,哥哥我不伺候啦。
白花花眉梢輕挑,似笑非笑,“惹火上身了?”
揉了揉額頭,保羅苦笑,“還不是白姐姐你那貞操衾褲惹的禍,不然我豈不是摸到你房間去,哪兒來這麻煩……”
呸!白花花俏面飛紅起來,使勁兒啐了一口,不好意思再說下去,轉身出門。
接下來幾天,保羅爺便訓練那些禁軍,如何跟了節奏舞動梢子盤龍棍,又有哪些兒講究,還得教李金姬清唱,兩廂配合免不得眉來眼去的,青鏡郡主心中愈發苦了,卻得強裝笑臉,又借了聖女文丑丑項上項圈來戴,好歹要讓李金姬嗓音能在千萬人面前唱出名堂。
這番好忙,忙得他顧頭不顧 ,好歹忘記了些跟丹東姐姐之間的煩惱,只是他卻不曉得,耶律馨每日便在院中听他歌喉,白花花文丑丑不時還去看望,她假意兒問些進展,其實芳心怯怯,恨不得便飛到情郎身邊曲意奉承,只是拉不下面子來。
這天下午,他帶著一干禁軍穿戴整齊,操練了起來,當真是精神抖擻,那一身武將服繁復無比,黃金燦燦,頭上鎦金鳳翅冠,雙肩獅子吞肩獸,胸前大鵬雙展翅,腰上黃金單圍胯,下面四葉玲瓏甲,腳上一雙金色寶相織錦靴,手上一桿丈二長 項拐子槍,槍桿通體漆成金色,槍纓一蓬白色犀牛尾,舞動起來金光燦燦,一點白星飛舞,真真是天神下凡一般,惹得幾十個禁軍鼓掌叫好,“陳大人當真是武曲星下凡。”
一番操練完畢,李金姬拎了裙角跑過去,手上一把絞了的熱毛巾,墊了腳尖便給他臉頰上擦拭,星眸中柔情無限,那為首的寧殿直便起哄,“陳兄弟,你倒是好艷福,弟兄們可眼饞得緊。”頓時又是一陣哄笑,李金姬臉上嬌羞,卻大著膽兒繼續擦拭,總是心疼眼前這取走了自己十八年清白身子的男子滿臉汗水模樣。
他這邊眉來眼去,院子外面一座假山上,丹東姐姐偷眼看了,心也碎了,恨不得給他擦汗的那人是自己才好,使勁兒咬了唇,眼眶里面眼淚水兒打轉,只覺得一顆心被針刺了一般,一縮一縮抽痛不已。
“公主。”她跟班的小侍女莫里耶怯怯低聲,“您老是這般,哪兒成事啊,真喜歡他,便求皇太後老人家賜婚就是,皇太後最心疼您了,一說保管便成。”
你這丫頭懂什麼,耶律馨心痛,手扶了假山石輕微喘息,他啊,便如大鵬金翅鳥一般,誰能羈留他那一顆心,長痛不如短痛,免得將來更加苦楚。
“我眼楮里面進了風沙,扶我下去罷。”丹東姐姐假意兒揉眼,莫里耶趕緊扶了她,兩人慢慢下了假山。
這邊保羅爺操練完畢,便拉著一干兒郎訓話,“弟兄們,此次關系我大宋顏面,好歹盡心盡力,此間事畢,小弟我私人掏腰包,每人五十貫錢……”
“便沒錢咱們也要盡心盡力的,能跟陳大人辦事,兄弟們都歡喜得很,敢不賣命?”便有人表忠心,跟陳大人做事多爽,有吃有喝有面子,跟那龐昱龐大人,可憋屈,四處權貴求爺爺告奶奶一般上門點頭哈腰的,當真男人的脊椎骨都酥軟了。
“這話怎麼說的?皇帝還不差餓兵……”保羅笑嘻嘻跟他們聯絡感情。
正說話著,丹東公主府上太監來報,說門外有位蕭姑娘求見,說是跟保羅爺有約。
蕭姑娘?保羅一想,感情昨兒忘記去取那定做的翅膀了,一定便是那天然清水省雕琢的蕭觀音奴,趕緊便說快請。
沒一會兒,那蕭觀音奴帶了兩個跟班進來,她第一次進這丹東公主府邸,雖然四周小橋流水、亭台樓閣、花團錦簇、繁華一片,卻目不斜視彷佛沒瞧見一般,只是看見保羅後一喜,眼神難免就有些異樣,保羅身邊李金姬初嘗男女滋味,看人自然便準,頓時確定,這一身粗布青衣的小姑娘對身邊男人怕也有想法。
“陳保羅,你這人說話便不算,說好昨天來拿貨,怎麼不來?”蕭觀音奴是個視銀錢富貴如糞土的稀罕姑娘,國舅爺也直呼其名,全沒別人那般忸怩,倒是讓保羅爺頓感親切,笑著迎上去,“觀音奴姑娘,在下這幾日事忙,當真便是一時疏忽,莫怪莫怪。”
哼了一聲,她吩咐兩個跟班把背在身上的木匣子放了下來,“喏,你要的東西。”
保羅大喜,快步走過去就打開匣子,那兩個匣子里面可不正是兩對翅膀,一金一白,折疊在一起,煞是好看。
“想必費了姑娘不少心思罷。”保羅瞧了就喜歡,嘴巴上恭維了幾句,蕭觀音奴彎腰取了那對金色翅膀出來,臉頰上便全是自傲,“你穿上試試便知。”
這對翅膀乃是聯在一件比甲上的,比甲牛皮揉制,里面串了檳鐵片,款式乃是唐猊甲的款式,還連帶著胳膊做成兩截袖套,薄薄的檳鐵打造,中間龍骨鏈接,整體看起來倒頗似一件款式別致的鎧甲,後面翅膀金色一片,想必是鵝毛漆成,保羅伸手摸了摸,卻柔軟舒適,不由好奇,“觀音奴姑娘,這羽毛是什麼做的?”
“這是金色瑁玳鳥的羽毛,我可是花了無數心思找來的。”蕭觀音奴微笑,“瑁玳鳥羽毛輕且柔,正好合適,我來幫你穿上。”
哦!保羅趕緊先脫了身上甲蝟,李金姬急忙過去接了,眼光盯著蕭觀音奴,不知想些什麼,蕭觀音奴目不斜視,只是拿了金翅甲來,前後一展,保羅正好伸手穿進去,將將便貼身,連胳膊上護肘都渾圓無比好似量身定造一般,不由夸贊,“觀音奴姑娘真是巧手,在下身子瞧了瞧便居然能打造如此貼身。”
蕭觀音奴臉上微紅,“你便試試。”
他一伸胳膊,背後翅膀蓬一下展開,幾十個禁軍頓時轟然驚訝,保羅伸縮手臂,那背後翅膀便活物一般展動,此時誰人見過這般景象?一眾人頓時便生了膜拜心理,剛要說話,結果保羅爺腳下一頓,飛在空中,雙臂震震,那背後翅膀呼哧呼哧扇動起來,保羅借力就飛在了閣樓上去,雙手一伸,翅膀完全展開,陽光下一身金色,撒下無數金光,一個嗓門大的禁軍便喊︰“感情咱們陳大人是大鵬金翅鳥轉世來著。”頓時就膜拜了下去。
保羅此刻志得意滿,一聲長嘯,體內易筋經真氣流轉,雙臂揮動,縱身躍下,便往閣樓後面湖面上飛去,這金翅甲分量極輕,蕭觀音奴又花了無數心思改造,當真比保羅原先所想來得厲害,雙臂揮動,翅膀生風,體內真氣流傳,借著微微浮力居然滑翔了十來丈,半空中一個轉折,輕輕巧巧又轉了回來,翅膀一扇,撲哧撲哧天神下凡一般落了下來,結果轉眼一看,一干兄弟跪了一地,不免好笑,“弟兄們這是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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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爺到底忽視了這個時代對莫名不可知事物的恐懼和崇拜,滿天神佛作證,剛才陳少保大人在天上飛,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瞧見的。
樓上的白花花看了嘆氣,雖然詫異,卻還沒驚訝到眼珠子都掉下來的地步,那小冤家奇技淫巧,別說自個兒在天上飛了,帶一票人去飛都不稀奇,伸手拉了一把呆滯的聖女,“妹妹,別看啦!”
“天父在上。”聖女顫抖著在胸前畫了十字,雙手捧了黑色十字架親吻著,估計這會兒保羅爺震翅烈烈飛來大喝一聲『卑微的僕人啊,脫下你的衣服』她便會脫個精光毫無羞恥地把自己奉獻給聖潔的金翅天使……
白花花看自己這位好姐妹一副被神跡感動的模樣,不免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她並非什麼虔誠的景教教徒,談不上尊敬,更多的是女人和女人間有限的友誼,“你要是想獻身的話,姐姐大可幫你招呼他一聲,估計他很樂意夜里摸上你房間去。”說得文丑丑頓時臉色陀紅起來。
“那小冤家慣會裝神弄鬼,你要信他,被他賣了都不知道還幫他數銀票,別傻了。”白駝山山主對自己每年要給保羅爺四十萬貫猶自心痛不已,『啪』一聲雙手合上了窗戶。
好不容易安撫了一干禁軍兄弟,只是這幫禁軍看保羅不免多帶了幾分敬畏,讓保羅爺免不得有些掃興,心說日後逛窯子打架豈不是拉不到人了。
“喂,你答應過我,要帶我上天飛飛看。”蕭觀音奴扯了他不肯放,眼神中盡是期望,旁邊李金姬撇嘴,她這兩日重拾渤海郡主的信心,免不得高傲起來,乃是自小天性,須怪不得,觀音奴一看便是民間女子,在那等等級森嚴的社會,你還能指望一個自小被人服侍慣了的郡主對一個分明在搶自己男人的美女有好氣?
保羅一挑眉微笑,伸手拍了拍李金姬背脊,這才回頭看著蕭觀音奴說話,“如此,姑娘便抱著我,我帶你飛上一遭,只是多一個人的分量,不見得能飛多遠。”
“我很胖麼?”蕭觀音奴微嗔,可見女人、尤其是美女不管什麼身份,對容貌總是來得格外重視,倒是讓保羅失笑,伸臂一扯她,腳下一頓上了二樓飛檐,又兩個起落到了頂端,“小心了……”說著縱身躍下,惹得蕭觀音奴驚叫,下面李金姬免不得罵一聲小狐狸精,剛才還豪爽女性,怎麼就突然膽小了,分明裝腔作勢,女人的心思,嘿,難猜著呢,李金姬這幾日心思變化不小,雖然曉得自己福薄,可看見保羅當眾帶了個嬌艷的姑娘飛走,免不得吃醋。
耳邊烈烈風聲,蕭觀音奴死死伸手摟住保羅脖頸,雙眼閉得緊緊的,人期望像鳥兒一般飛翔是一回事,可真飛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保羅免不得笑,低聲說︰“觀音奴姑娘若不睜眼,豈不是辜負美景了?”
蕭觀音奴這才慢慢睜開俏目,轉首往下一瞧,下面盡是波光凜凜的湖水,嚇了一跳,趕緊又閉上眼楮,雙腿一夾,恰好是保羅腰肢,宛若樹袋熊一般掛在他身上,下面一干人免不得又一陣起哄,許多人便想︰日,做人便當做陳大人這般……
保羅賣弄手段,易筋經真氣流轉,不停竄高,雖然這對翅膀不可能讓他真的飛翔如意,可借力滑翔當真不在話下,丹東公主府邸不缺假山樹木,自然成了他練習的好場所,下面公主府邸侍衛太監侍女瞧見府上貴客此刻大鳥一般撲翅撲翅扇動一對金色翅膀,一身金燦燦鎧甲,嚇唬得個個驚叫不已,膽兒小的頓時跪倒,極大滿足了保羅爺愛現的心理。
他這麼飛來飛去,不由自主飛到了丹東姐姐的院子,那小侍女莫里耶在樓上見了,頓時眼珠子瞪得老大,使勁兒揉了揉,這才確信自己沒眼花,“公……公主,保羅公子飛過來啦!”
正在對鏡自艾的丹東姐姐聞言一拎裙角跑出房門,一顆心頓時一緊,可不是那冤家,居然背後生了一對金燦燦翅膀,懷里面還摟著個女孩子,正從遠處假山上飛來,頓時,心兒抽搐起來,這冤家,他是在示威,炫耀……
女人的心思當真就是這麼奇怪,換了別人去,第一件事情自然是驚訝,可丹東姐姐此刻卻顧不得別的,揣摩的卻是情郎惱她,故意帶一個女孩子在自己跟前炫耀,分明是要作踐自己……心便如針扎一般,眼眶一紅,擰身回轉房中,剩下小侍女一人目瞪口呆。
保羅在空中看見耶律馨出來一眼,跺腳回房,不免沒趣,算了算了,白顯擺一回,身子一個盤旋,腳在樓頂上一踏,『格噠』一聲踩碎一塊琉璃瓦,回轉身子飛去。
他回轉院子,不免悵悵,那蕭觀音奴此刻還掛在他身上,許久,才睜眼看,頓時覺得四周眼神便都帶些似笑非笑,當下大羞,趕緊撒手,保羅強笑,“觀音奴姑娘,當真多謝了,這便價值幾何?”
“一萬……”蕭觀音奴低眉,颯爽英姿變得羞怯起來,李金姬拎了裙角過來,嘲笑著說︰“這位姑娘,你店中家什加起來價值幾何?敢要一萬貫?”女人總是在某些地方不可理喻,尤其是這個時候,蕭觀音奴聞言頓時挑眉,“成本不說,難道我的手藝便不是錢麼?”她根本沒打算要錢,這是這當口,怎麼撕得下面子?
“真是獅子大張口,這是你設計的麼?真真不知羞。”李金姬冷笑,蕭觀音奴頓時瞪大眼楮瞧她,兩個女人斗雞一般互相敵視,頗有後院起火的架勢。
“金姬。”保羅有些不快,只是對方脾氣分明又是自己鼓勵出來的,也不好說什麼狠話,便從腰間數了兩張萬里錢莊十足兌現的銀票塞給蕭觀音奴,“依我看,情意無價,觀音奴姑娘花了這麼多心思,我原該多謝才是。”蕭觀音奴頓時得意,她倒不稀罕銀子,只是在眼前這尖下巴姑娘跟前佔了上風,免不得高興,李金姬看對方神情,恨恨跺腳。
懶得去勸解,保羅轉身招手,“寧大哥。”那三班殿直寧致遠過來,“陳大人……”卻是見了保羅肋生雙翼的威風,連兄弟都不敢叫了,保羅笑了搭肩,“瞧,又生份不是,寧大哥,麻煩你跑一趟蕭國舅府上,讓他無論如何借了太平郡主的照夜玉獅子馬……”
現在全套家什都配整齊了,只是他自己五花驄不夠威風,萬里難尋的良駒,自然是呼倫瑤的照夜玉獅子馬出色,好歹借來使使,寧殿直答應了,轉身要去,他再一尋思,不行,自己也得跟去,不然蕭道寧不見得肯賣力。
假作看不見兩位姑娘斗雞眼一般,他拉了寧殿直出門往蕭國舅府上去了,果然不假,蕭道寧怎麼肯拉了面子去求呼倫瑤借馬,說了無數好話,嘴皮子都差一點兒磨破了也沒說通。
“好你個道寧兄,我真是小瞧你的膽小,難不成她真成了母大蟲不成?我便不相信了,即便是,我也不怕,了不起做個打虎英雄。”保羅發狠,“你不去,我自個兒去。”
“兄弟,保重,你若被呼倫那母老虎咬了,哥哥給你安排後事。”國舅爺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笑得奸猾,保羅狠狠給了他一個中指,“Shit。”
他壯了壯膽,心說我便也不是去調戲她,怕她個錘子,不就借馬麼,拉了寧殿直就往太平郡主府而去。
到了太平府上,說了來意,心里面也沒底,結果下人通稟後居然直接把照夜玉獅子馬牽了出來,讓保羅彈出了眼珠子,感情呼倫瑤轉性了?卻不知因為龐昱一封假冒情書,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等著他保羅爺呢。
得意洋洋騎了照夜玉獅子馬招搖過市,他一身金燦燦鎧甲,胯下神俊白馬,背後還收縮了一對金翅,若手上再來一桿方天畫戟,怕就是古來名將也不過如此,也不知道多少契丹姑娘看直了眼楮,頗有古代美男子行走在大街上被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用橘子丟結果拉了一馬車橘子回去的氣勢。
回轉丹東公主府邸,他拉了照夜玉獅子馬喂些拌了雞蛋和酒的上好黃豆,不知道是否因為好吃的原因還是照夜玉獅子是雌性馬,居然便挨挨擦擦不已,圖被照夜玉獅子吃了豆腐去。
照看了一會兒玉獅子,旁邊寧殿直是個直爽性子,便開口問︰“少保,這話原本我不該問的,只是,我瞧你在大遼風生水起,連那國舅爺都當你不是外人,幾位公主郡主對你又頗有意思,難不成真準備在這里做駙馬爺不回大宋了?咱們長公主……”
看他如何模樣,保羅一笑,“我跟槿兒好不容易情投意合,還有我心愛的姑娘在等我回去……”
“只是……”寧殿直猶豫了下,又憨厚一笑,“瞧我,小瞧少保了,我相信你能搞定。”他這段時間跟保羅接觸,倒是學了不少保羅的口吻說話。
保羅爺嘿嘿笑,心里面也沒底,說搞定,談何容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招惹了人家姑娘原不該拍拍屁股就跑的,只是這些姑娘全沒一個省油的燈,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世事難以兩全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眼前局面,換天下第一淫賊來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回轉白花花院子,恰好看見李金姬穿戴了聖女姐姐長袍,背後一對潔白翅膀,頭上戴了冠,當真是一副天使模樣,正和蕭觀音奴有說有笑,頓時訝然,這女人之間變化也忒快了些罷,剛才還針尖對麥芒呢,怎麼一忽兒功夫就好的跟姐妹一般了?
他卻不知兩位姑娘身份不一樣,身世卻頗有相似,保羅走了,自然容易溝通,蕭觀音奴又是個沒心眼兒的不懂記仇的善良姑娘,幫李金姬穿戴白翅甲說了些話,自然而然就有女兒家體己話說,李金姬仔細想想,人家不過一個鐵匠姑娘,自己又不是真的當真便是保羅什麼人,何必圖叫人家笑話,說了幾句話,頓時就親切了,自己身份如此,何必整天端了架子,瞧對方颯爽直言,暗怪自己,于是小心陪笑,互相有了好感,自然很容易親近。
“你瞧,好看不好看?”李金姬看保羅回來,到底是小姑娘,頓時急欲表現,就照著蕭觀音奴所說的法子,輕輕揮動背後潔白翅膀,一臉兒開心的笑,當真不是世間尋常能見景象,一干在旁邊操練的禁軍個個叫好,驚動樓上聖女,偷眼在窗戶瞧了,頓生羨慕,若這翅膀生在自己身上……眼神便瞧出了些端倪,倒是圖惹白花花笑話。
“好看好看。”保羅鼓掌,“我們便先來演練一遍……”旁邊寧殿直一挺胸,“兒郎們,精神點兒,操練起來。”
頓時,一陣低沉有力的鼓點響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日子很快過去,眼瞧著,上京消暑節便來臨了,市井間紛紛傳聞,承天皇太後要出宮欣賞由大宋國使節團獻上的歌舞表演,與民同樂,原本佳節又有承天皇太後坐陣,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家,恰好老天爺給面子,滿天繁星點點,月色皎潔,微風徐來,真真是盛夏消暑好時光。
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人涌往六葉棒槌樓這條街瞧熱鬧,當真是萬人空巷,朝野也大佬不知去了多少,做官首先講究奉承上意,承天皇太後的意思自然要狠狠奉承。
那街上是水泄不通人滿為患,街盡頭便是蕭國舅花心思搭起來的台子,承天皇太後笑盈盈坐了上首,旁邊丹東公主、太平郡主、黃瓊郡主等一干女眷陪伴,四周俱都是遼國大內手持狼牙棒殺氣騰騰的禁衛,左右便還不少朝廷官員小心翼翼陪伴。
“少保那孩子也不知曉弄了什麼稀罕東西討我這個異國老太婆的歡心。”蕭太後此人對保羅還真是好感異常強烈,旁邊蕭道寧小心說︰“皇姑姑,陳保羅在大宋朝素有文曲星下凡美名,想必有一番新意,道寧便也十分期待。”
“听說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啊!”蕭燕燕看著自己這個佷兒似笑非笑,蕭道寧額頭冷汗,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皇姑姑,“佷兒也是看皇姑姑近日身子不爽,佷兒看了如同深受一般,當真夜夜難眠,卻又不知該如何給皇姑姑排憂解悶,只好出此下策。”
他得了保羅啟發,說話拍馬屁愈發明顯了,呼倫瑤听了忍不住鼻腔出氣,蕭太後卻免不得喜歡,自家佷子盡心盡力,終究是叫人開心的好事,“你有這番心意,皇姑姑便開心了……”
正說話間,前面街頭喧鬧,似乎便有人高呼,“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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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幾位頓時翹首,尤其蕭燕燕,雖然貴為一國皇太後,但好比後世女人喜歡逛街喜歡花,這時候的女人哪一個不喜歡音樂歌舞的,太後亦不能免俗也。
這時候,一陣低沉卻清晰的鼓點響起,一聲聲敲擊在眾人心頭一般,接著,街道上不知為何起了淡淡白煙,四下人頓時也瞧不清楚,不曉得會發生什麼,個個興奮,唯獨那些手持狼牙棒的大內禁衛如臨大敵,當然是因為職責所在。
狼煙起,擂鼓聲,蕭燕燕頓時深吸了一口氣,當初她年紀輕輕,掌兵數十萬深入大宋境內,一直打到了河北,那是何等氣勢,這時候自然便翩翩遐想,想必接下來便是兵甲廝殺,果然,一陣鐵骨錚錚,鐵箏聲起,她不由一笑,這孩子倒是懂我心意。
剛想到這兒,鐵箏聲音漸漸弱了,又听下面眾人驚呼,“仙女下凡啦……”這時候,六葉棒槌樓頂煙霧四散下,朦朦中一位肋生雙翅的白袍女子便撲扇著翅膀緩緩飛下,一干契丹百姓何曾見過,頓時無數人膜拜下去,卻不知兩下樓內許多人正在拉拽繩子,好歹這才有飛翔的效果。
一陣天籟傳來,四下皆聞,『遼河水,清幽幽,馬肥草盛,養活了咱契丹人……』,古老相傳,契丹汗騎白馬與一女子相愛,兩人結為配偶,在遼河邊繁衍了契丹八大部落,這便是大遼國號的由來,眼前可不正是這一出景,弄得那些愚民個個叩首不已。
上面蕭燕燕微一皺眉,沒想到如此,她到底見多識廣,卻也不是很驚訝,素手輕擺,道︰“道寧。”
“皇姑姑。”蕭道寧趕緊湊過去。
“那長翅膀的姑娘是誰家兒女?倒是俊俏。”
“是……是佷兒……是……”他是了半天說不出明堂,只好老實自承,“便是前渤海青鏡郡主李金姬,現下落籍在佷兒的六葉棒槌樓。”
“哀家便知道如此。”蕭燕燕看了自己這個佷子一眼,“想必你許了少保不少好處罷?”說得國舅爺冷汗淋灕,連聲說自己考慮不周,蕭燕燕一笑,上位者首重氣勢,此刻純就是點一點他告訴他,哀家便什麼都知道,卻不是真想斥責他,“哀家也不是想責備你,行了坐下坐下,看戲。”
李金姬一首『遼河水』當真打動了在場無數人,蕭燕燕連聲贊,說這姑娘扮相好,歌喉也靚麗,真真我見尤憐,旁邊丹東公主強笑,卻是知道那姑娘其實極笨,這首歌兒也不知道讓那冤家教了多少次才教會,她听了耳朵里面繭子都出來了。
正在這時候,遠遠兒一聲尖銳長嘯破空,鼓點再起,接著,隱約的馬蹄聲傳來,『嘀咯嘟,嘀咯嘟……』丹東姐姐心兒一拎,那冤家來了。
果不其然,遠遠馬嘶人驚,無數大遼百姓紛紛閃躲,保羅爺一身金燦燦,手上金色丈二長 項拐子槍,胯下照夜玉獅子,便遠遠跑來,身後俱都是鎧甲鮮明的壯士,手上盤龍梢子棍飛舞煞是好看。
六葉棒槌樓里面人得了暗號,趕緊使勁拉拽繩索,李金姬緩緩向上飛去,輕輕巧巧站在最高樓頂,輕輕和聲……那些舞動盤龍梢子棍的頓時高聲唱道︰“狼煙起,男兒四方……”一股子蕭殺氣勢,上首遼國大佬個個便都是明白人,尤其是掌過兵的,頓時瞧出那些鎧甲儼然的手上揮舞一套棍法分明就是克制大遼騎兵所用,個個臉色大變。
母老虎呼倫瑤此刻卻羞紅了臉蛋,心中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那淫賊騎了自己的照夜玉獅子,一身打扮當真威風凜凜,縱觀大遼便沒這等英俊武將打扮的,果然動了春心的姑娘智商比白痴還不如,一伸手,便緊緊握住旁邊黃瓊郡主耶律雲,雲貞握著她手,看著遠遠的保羅,卻不知作何感想。
蕭燕燕可不傻,自然瞧出端倪來了,先是臉色一變,雙手在椅把兒上一勒便要起身,嚇出了旁邊蕭道寧一身冷汗,可剛抬了半個屁股來,蕭太後一笑,卻又緩緩坐下,“哀家倒要看看他唱的這是哪一出。”
保羅爺勒了馬,手上金色丈二長 項拐子槍舞動,配上英武十足的鼓聲和鐵箏彈奏,背後還有幾十人揮舞盤龍梢子棍做背景,當真是相得益彰,好一個蓋世無雙大英雄,看得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直了眼楮。
蕭燕燕噗哧一笑,輕聲啐了一口,那兒像是一國皇太後,倒像是動了春心的明艷少婦,“花頭精倒是不少,盡賣弄……”旁邊蕭道寧這才抹了一把冷汗,***,這錘子少保,老子一條命遲早被他嚇死。
就在這當口,保羅一手勒了馬韁,手上 項拐子槍一頓,橫在身後,賣弄了一個極為經典的武將造型,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契丹姑娘,鐵箏聲傖然一聲,頓時消散,鼓點也黯淡低沉了下去,他仰天長嘯一聲, 項拐子槍掛在了照夜玉獅子馬上,身子一飛沖天,金翅一展,撲翅撲翅扇動,四下盤旋起來。
青鏡郡主李金姬不懂武功,純靠吊威雅飛那麼幾下,可他保羅爺又不一樣了,一對金翅當真活了一般,『如虎添翼』這個詞分明便是為他量身定造的,便是說的他此刻了,金翅一展四處飛動,大遼國崇佛,頓時四下驚呼『大鵬金翅鳥』,這大鵬金翅鳥乃是佛教天龍八部眾之一,喜以龍為食物,威名赫赫的靈獸,大遼國的神鳥,此刻現身,那還了得,頓時便有數十人尖叫,當下暈了過去,後來證實,這些暈倒的便都是婦人姑娘。
他展翅飛動賣弄輕功,甚至在承天皇太後台上盤旋了一遭,惹得蕭太後掩嘴笑,母老虎呼倫瑤眼神迷茫,丹東姐姐心中傖然,黃瓊郡主又驚又喜,國舅爺恨不得拔了他鳥毛下來,剛動了拔毛心思,果不其然,空中飛下幾根毛來,有一根恰好落在承天皇太後鳳冠上。
大宋兵部侍郎龐昱和水修眉水女俠便混在人群中,此刻瞧見,龐昱嘆氣,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這般招搖,頓時便羨慕前來,水修眉呸了一聲,這登徒子慣會賣弄,除了這個便沒真本事了,恰好一根金色羽毛落下,水修眉伸手一握,骨節輕響,輕聲自言自語,“淫賊,你便賣弄罷,越賣弄越回不去。”
在一眾驚叫聲中盤旋飛舞了一番,他回身輕輕巧巧落在六葉棒槌樓對面,恰好對著那邊李金姬,接著嘹亮歌喉響起,和樓頂李金姬一唱一和,唱的卻是改編了歌詞的百老匯頂級歌劇『歌劇魅影』
說實話,李金姬的嗓子唱歌劇真是勉強了,好歹聖女文丑丑這幾日下了功夫教她,她不肯在保羅跟前出丑,也狠心下功夫學,又有頸間項圈相助,實在不行的地方保羅爺也給她遮掩了過去,倒也沒什麼人能听出異樣來,這番配合倒也別致,天籟一般听得四下如痴如醉,當真便是繞梁三日不知肉滋味。
這一陣唱了足有一刻鐘,倒是讓台上蕭燕燕听了滿意,果然有歌有舞有情有景,尤其他居然還四下飛來飛去,當真稀罕,恨不得自己便也能飛上一飛才好,正在胡思亂想,兩廂嗓音漸漸弱了下去,顯是要終章了。
六葉棒槌樓上煙霧四起緩緩籠罩,沒一會兒包圍了李金姬,再等散去,青鏡郡主業已不見,這時候保羅單獨表演,震翅烈烈飛去,落在台上蕭太後跟前,嗓音一起,震驚四座,他選的乃是意大利歌劇詠嘆調《香燭已燃起》,純高難度男女假聲混合,也就是他獅子吼厲害胸腔元氣十足音域寬廣才能這般賣弄。
一個背後長了金色翅膀的鳥人大唱詠嘆調,效果自然便好,加上他眼眉輕佻,學足了那些後世演唱家功夫,惹得台上幾位神魂顛倒,蕭國舅瞧不得他那模樣,忍不住暗罵,日,這錘子,真真不要臉,哪兒有這般賣弄的,愛現拋媚眼兒也不能這樣啊,轉首瞧瞧自己皇姑姑,眼神陶醉跟個情竇初開大姑娘一般,頓時便又想拔他身上毛去。
一陣高音四起,無數繁復的裝飾音滑音也不知曉用了多少,那音色圓滑細膩雌雄莫辨便清越地在空中振蕩……接著他展翅飛起,易筋經真氣流轉,身子滴溜溜轉了起來,一雙手變兩雙,三雙,四雙……
緊接著,『傖』一聲輕響,自他腰間彈出明晃晃軟劍來,一把變成八把,嚇得四周遼國禁衛個個跳上台去,卻被蕭燕燕笑盈盈呵斥下去,“這孩子,一忽兒大鵬金翅鳥,一忽兒八臂修羅,花頭精真多。”旁邊國舅爺再一次嚇出一身冷汗,一把掐死鳥人保羅的心思都生出來了,你表演便表演,弄這些花頭做什麼,掉腦袋也別拉了哥哥我啊,當眾動劍,真真尋死,也不知皇姑姑被什麼迷了心竅,這般護著你……別是皇姑姑……他剛想到這兒,頓時被自己念頭一嚇,又不敢往下想了。
陳保羅化身八臂金剛像,人在空中滴溜溜轉起,突然劍光飛起,左右四散,宛如開了一朵絢爛的花,兩點寒星一左一右飛出,不知道擊打在什麼地方,把一干遼國朝廷大佬嚇了一跳的同時,兩邊樓上垂下布條來。
左邊一幅『國色天香嬌艷如花』右邊一幅『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四下轟然的時候,他雙臂一橫,手上一點寒芒飛去,恰恰在承天皇太後頭頂又落了一副橫幅來︰
『大宋大遼國兄弟之邦,皇太後姑姑千秋萬安』
蕭道寧嘆氣,還好還好,沒叫皇太後姐姐,好歹留了些顏面給我,蕭燕燕轉首一瞧,頓時滿臉兒笑,鼻翼兩側笑紋便都出來了,開心異常,那些有眼光的朝廷大佬便低聲教訓兒子,做官首重揣摩上意,瞧瞧人家這拍馬屁功夫,你若有三分,老子便也放心了,心底下也佩服要死,***,我怎麼便想不到『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這般拍馬屁的好句?
還有些不服氣的,說這寫的狗屁不通,被老子一頓罵,什麼狗屁不通,沒瞧見承天皇太後那般笑麼?哪個有這般本事能讓皇太後開心,什麼前程便都有了,還管他甚麼狗屁通不通。
這時候先是有眼光好機靈的便大喊『承天皇太後千秋晚安』,一個傳一個,不一會兒,滿耳盡是呼聲,起伏不已,聲震數里,當真是上京消暑節高潮。
蕭燕燕咯咯笑個不已,頓時神輕氣爽,近日煩惱全部消散,保羅業已立在台上笑嘻嘻走過去,“皇太後姐姐,不如使臣帶你飛上去瞧一瞧萬千臣民……”旁邊蕭道寧臉色一變,日,這錘子,又來了。幾位公主郡主面面相覷,尤其呼倫瑤,瞪大眼楮,暗想這死人好大膽子,居然敢叫皇祖母姐姐,不怕腦袋不夠砍麼。
這個,蕭太後語塞,說實話她還真想試試那飛在高空的感覺如何,可下面無數官員百姓,自己這個皇太後怎麼拉得下臉面。
保羅瞧出對方心思,笑著一指後面『大宋大遼國兄弟之邦,皇太後姑姑千秋萬安』的橫幅,“皇太後姑姑,小佷便護法,讓您享萬民朝拜。”旁邊丹東姐姐低聲啐了一口,這冤家愈發厚臉皮了,頓時氣苦,扭過頭不去看他。
蕭燕燕眼神一亮,“真行?”
“自然。”保羅一笑,彎腰伸手,標準騎士禮節,“請皇姑姑……”
蕭太後臉上微微一紅,又有些期待,便緩緩伸手,“哀家便當真了,日後可不得反悔……還有,再不能叫什麼皇太後姐姐這般混帳話。”
保羅點頭,突然開口大喝,“皇太後姑姑千秋晚安。”說著一把抱起蕭燕燕,雙足連接踏了兩步,頓時一飛沖天,震翅烈烈飛起,蕭燕燕嚇了一驚,一把摟住他,雙目便緊緊閉了起來。
“若說天底下最會奉承上意的,非少保莫數。”國舅爺苦笑搖頭,四下听得清楚,這大宋使節親口叫承天皇太後姑姑,頓時知曉上意,再不明白便真蠢了,想一想也是,宋遼兩國打仗打了那麼些年,也該消停了。
“皇姑姑請睜眼。”保羅人在空中,大聲對蕭燕燕說道,心里面卻想,這太後姐姐年紀不小,身子倒柔軟,全沒一絲兒贅肉,當真會保養。
蕭燕燕怯怯睜眼,頓時另外一番景象,上面繁星點點微風撲面,下面萬家燈火萬民朝拜,果然天家顏色與眾不同,頓時一笑,“哀家萬萬沒想到,這輩子也能飛翔在空中瞧這大地……”
下面萬民轟動,『承天皇太後千秋晚安』的呼喊震天響,鳥人抱著蕭太後飛在空中,當真狐假虎威,得意非凡,這議和一事,易如反掌啦。
自此,他多了個『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的響當當綽號,又稱金翅鳥,也不知多少仰慕者羨煞他這番光景,大遼境內便多了個上京消暑節金翅鳥現身的傳說。
第二天,大遼國朝廷上諭,著,以大宋國議和特使陳保羅為首,大遼國以南院潤章事、國舅爺蕭道寧為首,再議兩國兄弟之事。
宋遼兄弟兩國友好睦鄰雙邊會議終于再次開始,只是這次扔下了龐昱,一切便保羅說了算了,有承天皇太後姑姑這面大招牌,當真是什麼都好說,保羅獅子大張口,跟兩同兄弟蕭道寧也不客氣了。
友好通商,沿途護衛,行,雙方邊境各駐五萬兵馬維持邊境治安,行,大力整頓邊疆盜匪馬賊,首惡者引渡大宋國,行,大宋大遼兩國皇帝互稱兄弟,謂大宋國皇帝,大遼國皇帝,行,歲幣改……不行。
這個問題保羅倒是和蕭道寧扯皮了好幾天,蕭道寧咬了不放,好歹是顏面問題,若是年年歲幣都沒了,大遼顏面往哪兒放?兩人平時逛湯池子逛窯子嘻嘻哈哈,這時候倒是拍桌子吵了個面紅耳赤,當然,有很大的做戲成分在內。
好在保羅原本就是來虛的,當真也沒想真的就消了歲幣去,最後定為歲幣三十萬,遼國作為兄弟國家,當回贈良駒千匹,大宋缺馬,這一條實在是挑了保羅爺,實實在在的功勞,多付十萬貫歲幣,卻回來千匹良駒,這生意劃算得緊。在大宋來說,三十萬歲幣,不過毛毛雨一般,總比養兵數十萬在邊疆來得好,兩廂比較,劃算大了。
自然,遼國也不是沒收獲,首先,歲幣自二十萬漲到三十萬,面子上有了,何況和大宋每年戰爭開銷巨大,停了下來國庫充實也是一個好處,便可騰出手來收拾北邊蠢蠢欲動的韃靼,平息烏古、敵烈等部作叛,渤海滅國後東南邊高麗趁機佔了不少便宜去,也要打壓,西夏國李元昊稱帝,要用兵威脅,西州回鶻、喀喇汗國最近不老實,也得用兵,作為最大矛盾的宋遼關系談妥當,立刻海闊天空,通商一事帶來無數利潤,邊境駐兵可拉了去平叛。
十幾天談判下來,好消息不斷,大宋使驛館不停有八百里加急快報送往東京城,連帶保羅爺金翅鳥美名也傳回去了,據說官家趙禎當殿大笑,直夸說『少保這東京金翅鳥給朕漲了面子』,一高興,還賜下不少好處送了保羅爺府邸去。
玉卓公主趙嫻偷听消息,滿心兒歡喜,當真是日盼夜盼,望穿秋水等待情郎歸來,長公主趙槿卻沒妹妹那般心思簡單,愁也愁死,若回來,即將面對兩位公主效仿娥皇女英故事,還不得轟動朝野,怕要台諫官跪了一地死諫,說不定便有什麼清流扛棺材上朝,大宋朝最多產便是這樣骨氣的官員,清流中本來就有『怕死不作台諫官』的說法。
費了數日,終于雙邊會談圓滿結束,當真比當初齊王大丞相韓德讓給的底線還佔便宜,大遼國朝野有遠見的宗室譬如耶律休哥等,俱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曉得目前局勢,這般談判好處多多,何況這次談判齊王也被拋在了一邊,樂得作壁上觀,挑了保羅和蕭道寧大發國家財。
“道寧兄,好歹結束了。”國舅爺府邸內,保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些天累也累死,果然外交官不是人人能做的,“這次你怕是又要高升了罷。”
國舅爺嘿嘿笑,“這南院大王想必也該輪到哥哥我坐一坐了。”
保羅笑著拱手,“那便先賀喜南院大王了。”說著雙指互相搓動,意思說哥哥你那銀子也該給了罷,搞得國舅爺一臉兒苦笑,“當真是討債鬼。”說著又從腰間數了銀票過去,“一文錢也不少你的,趕緊滾回你東京城去,哥哥我不伺候了,這些天兒嚇也被你嚇出毛病出來了。”
“這是什麼話,未來的南院大王這點膽兒?”保羅笑眯眯接過銀票,又一臉詭異悄聲說︰“還想發財不?”
發財那是人人都想的,國舅爺這次掏腰包狠了,大放血給保羅,自然想賺錢,“你能有什麼好事不成?”
“你便忘記了,西夏國名義上也是我大宋藩屬,那李元昊自立為帝,我大宋想打仗的文武多了去了,想必也要動兵,你便不想發些戰爭財?這馬和檳鐵那都是能換白花花銀子的。”
國舅爺嚇了一跳,大遼盛產俊馬和利器,但私自出口馬匹和檳鐵那可都是大罪,趕緊伸手捂住保羅的嘴,壓低了嗓子說︰“你要害哥哥也不是這般害法……”
伸手一撥他手,保羅說道︰“瞧瞧,還南院大王呢,就這膽子?此刻宋遼兄弟之邦,互通有無乃是人之常情也。”他這話並非無的放矢,後世水滸上那河北槍棒第一玉麒麟盧俊義便是專門靠走私茶葉馬匹往來宋遼之間大發其財,大名府孟嘗盧大官人的名氣這才響徹江湖的。
猶豫了下,國舅爺道︰“容我想想,可惜,少保你在大宋勢力不足,不然你我兄弟互相幫襯,想不大發都難。”
切了一聲,保羅說︰“小瞧我了罷,商路我便有路子,不用你擔心,邊疆上自然我也能想到法子。”其實早就打定了主意,那校尉統領王不破在大名府做過四廂都指揮使,此次出使和自己關系交好,回去好歹保他再次出任大名府,又有白花花的白駝山商隊,這般便利還不成事那才怪了,他是越來越會想法子賺錢了。
“這事要做,需得從長計議,免不得發財的,好歹要路路安排妥當。”國舅爺不是省油的燈,賺錢誰不喜歡,“說起來少保你腦子好使,哥哥我自然相信的,這些天我六葉棒槌樓簡直日進斗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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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鏡郡主自上京消暑節盛事,當真身價大漲,人稱郡主仙娘,什麼上京八大名妓跟她一比,簡直便是土雞瓦狗一般,便如保羅所說,看看也要收銀子的,唱一曲索價千金,開心得國舅爺數錢數到手抽筋,下定決心力捧,哪個敢說要陪睡覺的,上去老大耳刮子抽他,郡主仙娘陪人睡覺,豈不是跌下凡塵了,萬萬不肯的,來硬的?你試試,承天皇太後都召了兩次進宮唱歌去听,誰還能大了承天皇太後去?
“你真便就這麼回東京?別回去得了,你肯留下來,保管皇姑姑給你個起碼從二品官……”
“能不能不說這煩心事啊。”
兩人商議著出門,國舅爺看他牽馬,大驚道︰“感情你還騎著這照夜玉獅子?呼倫那瘋丫頭沒找你麻煩?”
“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得,我這便還了她去,道寧兄,先告辭了。”保羅飛身上馬,後面國舅爺幸災樂禍,“小心呼倫那瘋丫頭吃了你。”
縱馬奔馳在上京城,沒一忽兒便到了太平郡主府,保羅下馬,照夜玉獅子被他這些天騎熟了,挨挨擦擦,好不親熱,搞得他一陣舍不得,這可是萬里挑一的良駒,“通稟一聲,就說陳保羅特來還馬。”
進了太平的院子,恰好呼倫瑤和雲貞都在,瞧他被領進來,呼倫瑤還有些害羞,又跟他斗慣了一時間沒回轉,忍不住鼻子出氣,“你這淫賊來做什麼?”
“雲妹妹愈發美貌了。”保羅先拿雲貞開心,黃瓊郡主臉上微紅,“保羅大哥。”
“對了,這幾天我怕是就要回轉東京了,雲妹妹千萬記得你我約定,我帶你去江南轉一番。”保羅看雲貞一副嬌嬌怯怯弱質縴縴好欺負的模樣,忍不住便逗她,旁邊呼倫瑤听了臉色大變。
“這便要回大宋?”黃瓊頓時訝然,“那……那呼倫怎麼辦?”
保羅爺莫名其妙,“什麼怎麼辦?”
“你不是說要……要跟呼倫長相斯守麼?”
“我?跟她?”保羅瞪大了眼楮,一手指著自己鼻尖一手指著呼倫瑤,“我什麼時候說過?”
雲貞看他表情不似作假,也有些慌神,“明明是你遣人送了一首詞來,上面便寫的明明白白……你等著,我拿來你瞧。”她說著一拎裙角轉身疾步離開,剩下保羅和呼倫瑤大眼看小眼,兩人眼神中都有些異樣,保羅這才明白,感情……人家以為我要怎麼怎麼,這才借了照夜玉獅子給我。
一言不發就這麼互相瞧著,直到雲貞匆匆趕來,手上捏的可不是那封情書,“難道這不是你寫的?”
伸手接過來一看,上面筆跡分明便是自己的,可詩詞自己卻狗屁不通,頓時也蒙了,“我怎麼可能寫這個?我在大宋還兩位公主未婚妻等著回去,還許多別人……咳,這叫什麼事兒。”
呼倫瑤听了這話,頓時眼前一黑,臉色慘白搖晃了下,“原來……原來你……”她眼圈兒一紅,白皙的臉蛋上便因為緊張、憤怒、羞恥等種種負面情緒而難看得緊,“原來你便用這般法子羞辱作踐我,我……我……”
初嘗情事的十六歲姑娘頓時天崩地裂一般,使勁兒一咬銀牙,把嘴唇咬得鮮血淋灕,想克制自己,可眼淚水卻不由自主滾了下來,順著精致的臉頰滑下,瞧著眼前這人,原本自己深恨,接著被他一封情書打動,搞到最後,卻原來都是一場虛幻,只是這人的報復,報復我處處針對他……
她一顆心被割得鮮血淋灕,彷佛被脫了赤裸裸站在對方面前,一絲兒自尊都不剩,一甩頭狂奔,撒下淚水點點,雲貞看了這位保羅大哥一眼,急急追了上去。
咽了一口口水,保羅怔怔,“我這是怎麼了我?我沒干什麼啊?難不成這母老虎喜歡我?沒可能啊?就這麼一首破詞便讓她喜歡我了?”
他無數疑問,哪兒知道是龐昱和水修眉禍害了他,最後仰天長嘆,“Shit,老子恨那些拿詩詞騙小姑娘的手段,這不是老子做的。”垂頭喪氣掉轉頭離開太平郡主府。
“呼倫,呼倫,你開門啊。”雲貞在門外急得跳腳,呼倫瑤把自己關在房間內足足兩個時辰了,怎麼喚也不開門,自己嗓子都叫沙啞了,也就她這般善良的姑娘喊門喊兩個時辰。
侍女胡古奴也是急得團團亂轉,兩人正不知道怎生是好的時候,門『茲呀』一聲從里面開了,呼倫瑤紅腫了雙眼,臉色卻平靜異常,出門後便疾步下樓,雲貞一愣,急忙追過去,可哪兒追得上,眼看她出門叫了馬,飛身上馬便疾馳而去。
呼倫瑤跨馬直沖大遼國禁宮,也便就是她了,換誰都沒這膽兒,大內禁衛膽大的上去,馬鞭子抽頭蓋臉下來,攔也攔不住。
到了蕭太後寢宮,她下馬匆匆進去,蕭燕燕正坐在銅鏡前由太監梳頭,看她沖進來,頓時訝然,接著看她手上居然還捏著一把劍,頓時沉了臉,“呼倫,你是愈發放肆了,誰許你帶劍入宮的?”
臉色平靜,呼倫瑤看著蕭燕燕說道︰“皇祖母,我要嫁給陳保羅。”
什麼?蕭燕燕一臉兒驚訝,疑惑看看她,“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
“皇祖母,我要嫁給陳保羅。”呼倫瑤面無表情再一次重復。
“你昏了頭了?說嫁就嫁?”蕭燕燕也有些惱,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哪兒有一點宗室模樣。
“皇祖母,我要嫁給陳保羅……”呼倫瑤眼眶一紅,眼淚水滾了下來,接著一拉寶劍出鞘,明晃晃鋒利劍刃便橫在了自己雪白脖頸上,嚇得旁邊小太監一聲驚叫。
“你……你瘋了……先把劍放下來。”蕭燕燕被她嚇了不輕,她疼愛子女那是出名的,尤其呼倫瑤,打小便在她身邊長大,簡直疼愛上天,不然呼倫瑤怎麼能在上京人見人畏。
呼倫瑤眼淚水越流越急,泛濫成災,“皇祖母,我要嫁給陳保羅,要麼,呼倫嫁他,要麼…呼倫就死在皇祖母跟前……”說著手上微微用力,頓時雪白修長的頸項上便被鋒利的劍刃拉出一道血痕來,絲絲往外流淌鮮血。
“快,快叫御醫……”蕭燕燕看她脖子上血出來,頓時慌了神,“呼倫,別做傻事,啊!皇祖母都依你,都依你。”
當啷一聲,呼倫瑤手上寶劍掉落在地上,頓時哭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皇祖母……”
下集簡介︰
蕭太後賜婚,太平郡主晉封太平公主,陳少保封金翅駙馬,一對歡喜冤家被強硬扭在一起,少保大鬧上京
呼倫瑤撞破馨姑姑和名義上的駙馬偷情
玉卓千里尋夫來到大遼……
便在保羅頭疼如何才能回轉大宋的時候,馬賊荊受楚的師傅黑妖狐智化潛來上京,虜了丹東公主、太平公主等,誓要給愛徒報仇……
上京最大綁架案,保羅如何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不受傷害?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困獸之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