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暗花溟
在中国有一种现象,那就是在少数地方,城市发展迅速但却保护不力,城区建设的全局规划没有长远的目标,也并不协调完美,其结果就是使得城市的整体景观零乱无绪甚至遭到破坏。其中,A市的荣华路就是这方面失败的典型例子。
解放前,荣华路曾经是外国人和当地的富人聚居的地方,街道两侧都是西洋建筑风格的独栋小楼,加上葱郁的高大树木,本来是个十分幽静美丽的所在。可近年来由于地产商各自为政的开发,这里浑然一体的和谐风格已经破坏殆尽。满目望去,街道的一侧是写字楼、大型商场和超市、餐饮娱乐场所等繁华至极的高楼大厦,另一侧却是没有规划过的地段,孤伶伶地坐落着几座西式小楼和A市大学的后门。
这些小洋楼现在每一栋里都分住着几户普通的人家,各家各户由于房子紧张,都根据自己的意愿在阳台或者窗户自建了很多增加面积的设施,加上小楼年久失修,从外表看来就显得格外破败。不过这些房子当年建的时候特别结实,所以里面还是不错的。
只有一栋西班牙式的白色小楼还保留着原来的风味,外墙明显粉刷过,建筑结构也没有被破坏,在这一堆杂乱中显得特别醒目,几乎可以说是一朵身处乱石从中的花,婷婷玉立着。
小楼的主人名叫兰山,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据说他的祖上,曾经是富豪人家,不过到了他这一代,也就只剩下这栋房子了。
他为人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外号叫懒三,幸亏有这栋房子才没有让他沦为乞丐。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所以用这幢漂亮的洋楼开了个小旅馆。
说是旅馆,实际上只是个日租房方式的小旅店,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住上一段时间的客人,主要是为了满足大学校园里年青情侣的需要。
这些情侣都住在学校宿舍,又没有条件出去同居,因此经常会来这里租一间房间幽会。更因为附近只有这一间旅店,所以懒三的旅店入住率很高。
他雇佣一个乡下来的女人王姐负责打扫,他自己也不用辛苦经营,只负责收钱,然后呆在阁楼上悠闲又无聊的度过一天的时光。而王姐,则住在地下室里。
开业时,他给旅店起了一个相当风雅的名子,不过后来人们都称这里为情人旅店,再也没有人记起以前的名子是什么了。
现在学校快要放寒假了,情侣们离别在即,他的生意就更加红火,面对又一对要求入住的客人,他充分利用了王姐去看望她在工地上工作的男人的时机,收了同样的价钱,却把他们安排到了地下室,敲了这对年青的学生情侣一笔。
地下室没有暖气,冬夜里非常冷。这对情侣激情过后,相拥着躲在被窝里取暖,又聊了一会儿学校近期要举办活动的事,就沉沉睡去。
可是睡到半夜,女孩突然惊醒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很沉的睡眠中一下子醒过来,而且清醒得象是从没有睡过。
或许,不是清醒,而是惊恐?潜意识里最深层的惊恐!
地下室很黑,关上灯后仅仅凭借所谓的天窗,也就是里侧墙壁的最上端、与楼外地面几乎齐平的、那一尺见方的麻玻璃透过的光亮,模糊的分辩近物。但就是那点光亮,让女孩感觉有人偷窃她!
她其实看不见什么,只是感觉黑暗中隐藏着更黑暗的东西,在那里不怀好意地窥伺她。
这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恐怖,一瞬间猛然袭来,竟然把这平时就很胆小的女生吓得动也不敢动,叫也不敢叫,只是瞪大眼睛盯着那看不透的黑暗。好像被凶残野兽猎到的小动物,只知道惊恐地等待被吞噬,已经完全散失了逃跑和呼救的能力。
好半天过去,并没有什么怪事出现,但她却还是感觉到毛骨悚然,未知的恐惧让她被动的与黑暗中的东西僵持着,在这寒冷的冬夜中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男孩动了一下,呓语了一声,然后翻过身来抱着她继续睡。
女孩借机拧了一下横在自己腰间的男孩的胳膊。
男孩还在梦境中,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咕哝了一声,但并没有醒,女孩只有加大力度。
男孩吃疼,迷糊地醒来,“你干什么?”
“开灯。”女孩哆嗦着回答,嗓子发干,很小的声音,眼睛还是盯着那片黑暗,生恐有什么异动突然来临。
这地下室只有一盏昏黄得好像随时会挂掉的灯,开关在男孩那一侧的墙壁上。
“什么事?”男孩睡意正浓,不想把手伸出温暖的被窝。
“打开灯,求你!”
男孩听女孩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满腹狐疑,但还是转过身把灯扭开了。
微弱的灯光只照了射出了一个半圆,边界模糊着,一直延伸到照不到的地方去。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地下室竟然很大,窄窄长长的,越到里面越窄,身处里侧的他们根本看不到大门方向的地方。
“究竟怎么了?”男孩见女孩一脸惊惧与不安,一直往自己怀里缩,温柔地拥着她,轻轻地问,“做噩梦了?”
女孩摇摇头,继续死盯着看不到的那一端,感觉那个黑暗中的东西向后退了一段,已经到了门外,但被偷窥的感觉仍然存在。
男孩愈发纳闷,循着女孩惊惧的目光也向黑暗中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定是做噩梦了。”他吻吻女孩满是汗水的额头,“我不该临睡前和你说起明天那个活动的,那个太惨无人道了。可是别怕,有我在呢!”
“不是的。”女孩更紧的贴向男友,凑在他耳边,紧张地说:“刚才屋里好像有人!现在跑到门外去了。”
“我就说你是在做噩梦吧!”男孩笑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怕我们做爱时体位太刺激了,被人看到了不好,特意仔细从里面锁好了门的。”男孩暧昧的碰了女友一下,“而且你忘了,这门这么难开,开的时候还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可是我真的感到有人在那里!”女孩的惊恐稍减,但刚才的感觉仍然让她心悸。
“那是你的噩梦做得太真实了。”
“不,不是的,是真的,我敢肯定。”
“好吧,如果你实在不安心,我去看看。”男孩妥协。
“别去,我害怕!”女孩抱紧男友,一阵莫名的恐慌,“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乖,别怕了。有我在呢!”男孩哄她,地下室实在太冷了,男孩想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不然我们躺下说会儿话,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女孩点点头。和男友说了一阵子话让她平静了一点,当那种恐惧稍退,她甚至也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做了噩梦,因为这房间里确实没有什么。
他们相拥着躺下,熄灭了灯,轻声地说了一阵子话,果然没什么事发生。渐渐地,睡意又慢慢袭来。
“呵――”一个奇怪的呵气声传来。
很轻,但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
朦胧中,女孩又一次蓦然惊醒。她不知所措地瞪眼看着黑暗的虚空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到被子下面有点不对劲,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身体,干干的、粗糙的、冰凉而僵硬的――
谁的手?
她是枕在男友的左臂上,男友是仰躺着的,那只手的角度――
“啊!”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样地坐起,下意识把那只手推开,并没有有碰到什么实物,但被触摸的感觉还存留在脑海里。
男孩在半梦半醒之中被女友的惊叫惊醒,慌忙坐起来,拧亮壁灯。
灯光下,依旧什么也没有,也依旧看不到黑暗的深处。
“怎么了怎么了?”他忙着问。
“他又来了,而且还――还摸我!”女孩死命地抱住男友,“我怕,我们快点离开这吧!”
“半夜三更能去哪?学校又回不去!今天夜里又很冷,我们站在街上会冻死的。”男孩打断女孩,“你肯定是刚才的意识又继续了,接着发了噩梦。”
“不是,不是,真的是有人进来了。真的!”
“不可能的。”
“我没骗你,他真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女孩又急又怕,眼泪涌了出来,不时看一下黑暗处。此时那发毛的感觉又淡了下来,可是她觉得那不是她的幻觉!
“我去看看总行了吧。”男孩无可奈何。
“不要去!”
“你又言之凿凿,又不肯让我去看,难道这样耗上一夜!”极度的困倦却睡不成,让男孩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女孩委曲的哽咽了一下。
她不想激怒男友,可是怕得又实在厉害。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怎样才能让男友相信她,怎样才能离开这阴森的地下室?她四处看着,真的什么也没有出现,就算那照不到的黑暗处也没有动静。只要男友一醒、灯光一亮,那可怕感觉就慢慢消散了,难道是她疯了?
她犹豫良久,终于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冷。”男孩见女友备受惊吓的模样,又心软了,“你乖乖躺着,我不走远。”他说着就起身,胡乱穿上衣服,从书包中拿出打火机和那把平时用来切水果的弹簧刀。
“你小心!”女孩小声说,实在不愿意和他分开。
“放心!没事的。我可是业余拳击队的。”男孩挥挥手中的刀和打火机,向外走。
他走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边缘,没有防备的一脚踏了进去,就象被黑暗吞噬掉一样。这让女孩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种生离死别之感,又害怕,又伤心。
她轻轻叫了一声男友的名子。
男孩慢慢转过头来,打开打火机,“你看,什么也没有。”他用那微弱的光芒照了一下四周,“现在我出去看看。”
“不要,你回来吧,我相信了,不再疑神疑鬼。”最后那个‘鬼’女孩说得一带而过,但还是让她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这里有鬼吗?他们来了许多次,从来没有遇到过鬼!可刚才自己遇到的又是什么?
“就看一下。”男孩很坚持。
他希望他的行为能够使女友彻底安心,不要再莫名其妙的惊恐,这样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明天学校里举办的那个活动,还要他忙上一阵子呢!他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如果是有人捣乱,他也相信自己的武力不输于这个偷窥贼。
血气方刚使他不愄惧一切。
打火机灭了。男孩的身影又陷入黑暗之中。
女孩看不见那边,只听到吱呀的门响,一阵冷风直对着房间地钻了进来。
然后,壁灯突然灭了!
登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冷风吹了进来,夹杂着在空地上刮风才有的‘呜呜’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男孩的信息仿佛在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
女孩吓坏了,紧缩在被窝里,觉得那冷风在摸她的脸。孤独感和恐惧让她僵直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壮起胆子开始轻声叫男友的名子。
黑暗的冬夜里,伴随着呜咽的风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慢慢地呼唤着心上人,这情景和鬼片无异,反倒先把她自己吓到了,立即噤声。
然而此时,却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开始回应她的呼唤了。先是吱呀的关门声,接着是叮当地锁门声,还有――脚步声。
一步,一步,一步――
床的一侧有向下塌陷的感觉,有人坐在了床边,但却不说话。
“是你吗?”女孩屏着气问。
床边的人不回答,只发出了一阵悉索的声音,好像是扭转过身体,然后‘啪’的一声,一小簇火光亮起,火光后面是男孩的脸。
他定定的望着女孩,脸宠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中显得阴晴不定,还有点青灰和狰狞。
但那女孩看到恋人的脸总算有点安心了,所以在火光灭后不由得埋怨道:“也不出声,要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男孩还是不说话,只是一下子钻进被子。
立刻,女孩感到外面的寒意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她冷得一哆嗦,“发现――什么了吗?”她问,感觉男友有些古怪。
沉默。
女孩见男友不出声,有点气恼,刚要说什么,被子下面突然横过一只手,开始粗鲁地抚摸她的身体。
“你别――”
话未说完,脑海中的一个念头让她全身的汗毛全一根根竖了起来――这手给她的触感再清晰不过,干干的、粗糙的、冰凉而僵硬的――
她尖叫一声,拼命推开那只怪手,但触手处却什么也没碰到,如同穿越了空气。
“你把他带进来啦!”她控制不住的大叫,想起身,却发现被按住了,根本动不了。
‘啪’,那簇火光又亮了起来,依旧照出了男孩的脸。可这一次女孩觉出不对了。
那火光根本不是打火机发出来,而是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诡异地闪烁着,也没有火所应有的温暖感,反而冷嗖嗖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并没有一只手拿着‘打火机’,那火光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不是我吗?”男孩终于说话了,声音虽然相同,但语调却非常生硬。
女孩惊恐地想跳起来,却依然无法动弹,只能近距离地看着男友扭转过来的头,以人类不可能有的纯九十度姿态对着她。
“灯――坏了。”她吓得几乎无法说话,只发出小小声的呓语,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我再也――不要来这里。”
“那怎么行,你不来,我没办法得到你啊,”男孩继续说,“你喜欢灯光,我可以给你。”话音才落,壁灯又亮了起来。
一瞬间的光亮让女孩觉得刺目,她闭了一下眼睛。当她再睁开时,看到男孩的头,侧枕在枕头上,被子齐齐地盖到下巴,瞪着一对眼睛看她,那模样怪异又阴森,因为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而且被子下面却没有人体应有的的起伏!
下意识地,她猛得掀开被子。而被子下面的东西,让她发出了一声震碎黑夜的尖叫!
&&&&&&
第二天,荣华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谈论情人旅店的谋杀案,因为半夜那声尖叫吓醒了附近所有睡梦中的人,而随之而来的警笛声更是让人们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于是大着胆子在寒冷的冬夜里跑出来探听情况。
懒三就不用提有多么沮丧了。
开旅馆的人就怕这个事,会严重影响他的生意。而这件倒霉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让他又惊恐又纳闷。
当时他睡得很香,恍惚中听到了一点异动,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当那声尖叫穿越了地下室的厚木门,一路径直传到阁楼上他的房间时,他才蓦然惊醒,一下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胡乱穿上衣服,赤着脚跑出来,确定尖叫声来自地下室后,就一边安抚被惊醒后的房客,一边和几个胆大的男房客来到发出声响的地方。
“一定是那女孩做噩梦了,她看着就一幅胆小的样子。”他说给那几个男房客他的推测,其实是想劝服自己,因为他越往下走,就越不安,可他作为这里的主人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猜她的男朋友正在抱着她安慰哪,说不定我们能看到香艳的场面!”
“是啊,也许人家都不给开门呢!”只有一个房客搭他的腔,但声音有点抖,明显并不大相信。
懒三不知说什么好,哼了两声表示回答,穿过了一楼的客厅,拐进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一进通道,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后来懒三想起当晚的事,认为如果可以想一下的话,他可能不会进去,也就不会吓成那个样子。可当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迟疑的走了进去,有三分好奇,倒有七分害怕,那几个人也以同样的状态跟在他后面。
他拿的是特大号的手电,可以照得见前方二十米的地方,所以一进通道他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头部向着里面。
手电的光一寸寸移向里侧,可以让懒三慢慢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的轮廓。那是个男人,从衣著打扮上看出是那个住地下室的男生,然而他并没有办法确认,因为那个男人――没有头。
当时他丢人的大叫,声音比刚才尖叫的女声更加惊恐。一向老鼠胆的他甚至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连跑也跑不了,是被个冷静的房客架出来的。
报警后,他仍心有余悸,警方在勘察现场,并询问他问题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正常回答。
但是他知道,当时门在里面反锁着,警方只好破门而入。房间的床上,女孩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青紫的手印。
说是手印,又不能确定,因为比正常人的手印短小,形状极不规律,象是兽爪或者手有残疾的小孩的手。
女孩的旁边,被子拥成一团。警方猜测外面无头男尸的头就在这下面,所以小心地揭开了被子。
情况与他们的猜测是一致的,但变态的是,他的脖腔下方插着一根木棍,好似一条吃得只剩头和刺的鱼!
那木棍后来被证实是王姐平时做卫生用的拖把杆。
懒三被告知不得泄露所知的现场情况,实际上他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他想起来就怕,哪还敢说,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事实上,这仿佛又是一起密室谋杀案。
门被反锁,而且是那种老式的门栓式的锁,警察冲进去时也比较费力。女尸通过尸检得知在死前有过性行为,但没有强暴的迹象,是死于过度惊吓和窒息,可她身体上无数的瘀伤又无法解释。
无头男尸死得就更离奇,没有明显外伤,好像突然就被人砍掉了头,刀口又平又直,显然一刀就完事了,那是何等的臂力和速度。被害人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这对于一个人高马大的年青男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除非他也受了极大的惊吓。而且,砍人的凶器被确认竟然只是一把小弹簧刀,上面却只有被害者的指纹。
从现场的情况看,可以推断出男死者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而出来查看,结果当场被杀害,然后凶手又进入房间、反锁房门,害死了女孩。女孩当时并没有叫,可见凶手杀害男死者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
可他又是如何在密室中逃走的?
那个天窗太小,只能通过一个七、八岁小孩的身体,加上女尸身上的瘀痕,好像能推测是一个小孩或侏儒干的。先不说这样体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和力气,就说天窗上厚厚的灰尘就能证明那没被人打开过。
而且这案子这么凶残和变态,动机是什么?
这是密室谋杀案吗?什么人有这个本领?难道是不知名的野兽?可是野兽又不会有这样的智力和变态的行为,这谜团让每一个了解内情的人都疑惑不解。
因为这案子的悬疑和没有头绪,懒三的情人旅店就这么给停业了一周。事实上,就算不停业,也没有人敢来住,连懒三也去朋友家赖住。
一周后,他硬着头皮回到他的小洋楼。正愁着没人作伴不敢独自呆着时,发现王姐正在等他。他当时高兴极了,知道这就是穷人的苦处,多么怕也没有用,一天不挣就有可能一天没有吃的,特别是王姐这种超生游击队,更是没有资格害怕的。
他大方的给王姐开了一个三楼的房间,不让她睡到地下室去。实际上是,这房间离他的阁楼最近,有人陪伴他比较安心。
当他和王姐第二天平安无事的走出小楼时,才算给自己的旅店做了活广告。凶杀而已,又不是闹鬼,事情过去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这是他传达出的信息。
果然,之后两天,又有按捺不住相思之苦的青年情侣来他的旅店,虽然入住率比以前少了一半,也没有人要一楼的房间,但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他又开始赚他的钱了。
这天他从外面喝了酒回来,才爬上三楼,就恰巧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出了房门。他知道那件凶杀案还是造成了影响,好多情人都是白天来,晚上就走。
“走啦?下次再来啊。”他殷勤的打招呼,摇晃着让路,可那对情侣根本没有理他,竞自下楼去了。
“这个死财迷,房价涨得那么厉害。”女孩骂了一句。
男孩不说话,心里也是有点心疼钱。他一个穷学生,就为了和女友相会,竟然要忍受这个委琐男人随便的哄抬房价,简直是敲诈,真希望可以报复他一下!
正想着,他们走到了一楼,一下看到地上有一大堆钞票散落着,数目之多,吓了他们一跳。
一定是那老板喝醉酒后,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两人同时这么想,对望了一眼。眼见那钱摊在地上,被从没关好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得四处都是。
“不拿白不拿!”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就去捡那些百元大钞,一张也不想落下,越捡越高兴,根本没意识到这钱从楼梯口一直散落到地下室的拐角。
而且,如果此时有别人经过,会看到地上的全是冥币!
第二天快中午时,仍然被宿醉后的头疼折磨着的懒三被王姐硬拉着到地下室去。因为王姐要去那里拿一点东西,可是这迷信的农村女人坚信头一起案件肯定是恶鬼作祟,所以不敢独自一人下去,即使是在正午时光。
“男人家的阳气总是旺一点的。”她这样说。
懒三没办法,只得陪她走去地下室,但是越接近的时候越觉得有汗毛直竖的感觉。他想立即离开,但是却没有,因为他不想被人说成连男人都不配做。而更重要的是,这小楼是他生活了半生的地方,从没有过灵异事件,他不相信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鬼怪;这里也是他全部的生活来源,决不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要第一时间处理掉。
拐进地下室的通道口本来有一盏灯的,可是坏掉后再没有换过,不过好在现在是艳阳高照的白天,所以只有一点昏暗而已。
‘哗啦’一声脆响突然传来,在空荡处更显惊心,吓了懒三一大跳。走在前面的王姐也咯噔一下停住脚步,让懒三几乎撞上她的后背。
“怎么了?”懒三有点气恼,他才发现那声脆响是因为王姐把一串钥匙掉在地上所发出的,“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门――门――”王姐指着前面,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抖着,脚步也挪不动了。
懒三向前望去,见地下室的门开了,地上散落着几张冥纸。
自从警方勘察完现场,把这地方归还给他以后,他就一直是锁着这里,而且锁了好几道,不然王姐也不会拿这么一大串钥匙。可此时门却完好无损的打开着,那几张冥纸更是不可理解,他父母死得早,这地方已经二十年没有死过人了,哪来的冥纸?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王姐突然明白过来一样,‘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竟然把懒三撞得一趔趄,几乎摔倒。
有一瞬间他也想跟在王姐身后夺路而逃,可奇怪的是最终他却没有跑,也不知是在什么心态的作用下,或许只是莫名的吸引力,使他慢慢靠了过去。
才到门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的晃动,还有咯吱咯吱的响声慢慢传来,这让懒三的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他的冷汗落了下来,不知是该跑走还是进去看个究竟。他僵在那里良久,只见那影像和声音依然故我的在空屋中回荡,规律的、稳定的,不紧不慢的,即没有停止的迹象也没有可怕的东西从里面出来,不由得好奇心占了上风。
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
懒三这样想着,就慢慢探出头去看个明白。
外面的明媚光线从破旧窄小的天窗上散落下来,由于透过了肮脏的麻玻璃,所以进入到里面的光亮已经十分昏暗,使这房间的内外都弥漫着陈腐的味道。有一束光线恰巧落在发生过命案的那张床上,那床上此时正仰躺着一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动也不动,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或者就是死的。
而且,大冬天的,房间正中的那台结实的老式吊扇却被打开了,在慢慢的转,光影和声音都是来自于它。
或者说是来自于吊扇上吊着的那个裸体女人。
懒三探出头来观看的时候,正巧吊扇上挂着的女人转到面对他的一面,让他一眼就认出这女孩就是昨天在三楼楼口遇到的那个女孩。
此时的她,脸色青黑、七窍流血、伸着舌头,眼珠突出的瞪着来人!
懒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也顾不得他要重新树立的男人形象了,也顾不得旅店今后的声誉了,大叫着:“又杀人啦!又出人命啦!”
这一次警方来的时候,由于是正午,围观的人更多了,不过人们什么确切消息也得不到,只看到懒三呆滞地坐在小花圃前的石凳上喃喃自语着,“这是招了哪路好兄弟了,这么祸害我,故意堵我的活路啊!那么惨,那么惨――”也不知道他是说自己惨还是说被害人惨。
可无论如何,他的旅店是暂时开不成了。而对于警方来说,焦头烂额的事情又加上了这一桩,上次的密室杀人案根本没有任何头绪,这一次虽然不那么‘技术’,可是也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
被害女孩同样在被害前有过性行为,也不是遭遇强暴,而是和男友发生的。但她死的时候也是裸体,身上同样布满了青紫的、不规则的小手印,同样是窒息和惊吓致死,不过她窒息的过程更明显,是被活活吊死的。
躺在床上的男孩是盖着被子的,虽然有觉悟被子下会有更可怕恶心的场面,但还是没料到会是那幅情形――男孩被做了解剖手术,整个胸腔都被打开了,内脏全给换了位置。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全部渗进了铺得厚厚的被褥中。
他们是同时被害还是有先有后?为什么当时楼上共有五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呼救,而且仍然没有反抗?为什么对女死者有猥亵行为却没有强奸?大门上的锁为什么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那个冥纸又是怎么一回事?是故意引人遐想还是另有深意?
这和上一起案件看来象是系列犯罪,可对于犯罪嫌疑人却没有一点头绪,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旅店和青年情侣下手?
而且这两件案子不仅是凶残而已,简直是变态!
“我看这是个性变态患者所为。”一个警察在分析会议上说。
“可是要考虑到那个手印的细小,这样的话他的力量与人类正常生理特征不吻合。”又一个说。
“还有第二件案子的凶器在哪?为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要知道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谋杀!”再一个说。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这是他们除技术层面以外的最初结论。
结果,这案子又成了悬案。然后寒假和新年相继来到,情人旅店两个月都没有再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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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后,小夏接到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本市的一家大企业博恒集团在A市的分公司有些法律业务需要办理,又不愿聘请不怎么信任的当地的律师,所以请长空律师事务所指派一名律师去做两个月的法律代表和顾问。
博恒集团是长空律师事务所的老客户,当然不能推却,偏偏事务所中的律师不是手头有重要的案子,就是拉家带口的人,所以只有派孤家寡人的‘边缘人物’岳小夏来承担这个任务。
“工作很简单,钱却拿得不少,你最近总是接刑事案,现在正好可以借机放松观光一下,听说A市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都是不错的。”主任说。
小夏点点头。
对这项工作她是不抵触的,因为这确是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虽然会让办公室里其它人又说她这种后进分子受到主任的偏爱,她也准备接受。
她刚想着去外地散散心,调整一下情绪,就有这么个大好机会砸到她头上来,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接住。谁让她狗屎运天生良好的!
自从圣诞事件后,已经两个月了,她还是觉得不自然极了,根本不敢去夜归人酒吧去看看。
这有多么丢人啊!
当自己鼓足了勇气,隐晦的表白时,才明白他一直只把自己当作朋友。朋友就朋友好了,至多她把感情埋在心里。暗恋嘛,有什么了不起――想想,你喜欢一个人,他却不知道,不也很浪漫吗?你喜欢人家,人家可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这个道理她是懂的,也可以接受,可是摆了乌龙却太难堪了,她只但愿他没有懂她的意思,这样她还会好过一点。
可是,他那么聪明敏锐,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种想法存留在小夏的意识中,让她象做了贼一样躲着和阮瞻有关的一切事情,虽然她那么想见到他,那么想看他那双时而疏离时而温柔的眼睛。
她回到家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东西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是夜归人酒吧的电话号码。
她紧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听电话,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让她放松下来。
原来是夜归人酒吧的两个伙计刘铁和倪阳。他们因为寒假的缘故,回家了一阵子,这期间阮瞻又雇佣了本地的大学生做临时伙计,等寒假结束又把他俩替了回来。
他们一回来就吵吵着要见见小夏姐姐,可因为他们白天上课,小夏白天上班,所以只有请小夏晚上来酒吧见一面。
听着小夏无力的推托,能说会道的倪阳说:“不行小夏姐,你一定要来,我可是从家乡给你带了土特产的。你不来,人家的小心肝伤得别提多重了。”
“还有,还有――”刘铁抢过电话,“我暗恋小夏姐这么多年,你好歹来安慰我一下我的相思意吧!”
小夏笑了起来,真是拿这两个小子没辙!
倪阳是一贯贫嘴贫舌的,刘铁本来稍微羞怯,血腥玛丽事件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万里说这叫什么内层次性格挖掘!
没办法,小夏禁不住这两个小子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其实在她心里,她想见的是另一个人,那个让她坐立不安的人。毕竟她要出差去A市了,要离开他那么的远,可是她骗自己说是被那两个小子逼的。
万里说:人总是爱欺骗自己,因为那比欺骗别人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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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在夜归人酒吧外做了一阵心理准备才进去,万里临时有事没能来,所以她没有人依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她本来预计阮瞻应该是面朝内在干活的,可她才一推门,阮瞻就正好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骤然相遇。
“嗨,好久不见。”她慌忙打招呼,觉得脸有点发烧,尴尬万分。
“看来你年底很忙啊,都快忘了我这儿怎么走了吧?”阮瞻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表现得自然极了,完全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小夏暗骂自己没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刘铁和倪阳跑来和她亲热地打招呼,救了她的命,不然她会笨死在那儿。
看来阮瞻并没有记住那天的事,根本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是她自己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别扭了半天,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男人嘛,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是不会有特别注意的。还好还好,不然真不知怎么面对他!
小夏心里这么想着,又偷瞄了阮瞻几次,见他对自己从容温柔,亲近但又不太近,疏远但又不太远,心里放松了些。暗骂自己想不开,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她和刘铁、倪阳说着话,也和曾经熟悉的来客们寒暄几句,渐渐地,终于自然了起来。
一边暗中观察他的阮瞻见她慢慢放松的神色,也安心了。
他知道小夏在感情上是个极害羞的女子,圣诞夜她能问了他那么一句,对于她可能就算是表白了,可是他由于某些原因不能接受。
不是不喜欢她,事实上她对于他有那么与众不同的意义,把他的世界都埋得满满的,让他心里的冰为之融化,让他阴霾的生命都变得明亮起来。
当她因为尴尬,两个月都没有出现时,他对她的渴想让他的心都裂了开来,感觉冷风一个劲的往里吹,最后一丝温暖也消失不见。
当他听到刘铁和倪阳磨着小夏,一定要让她来店里时,他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而为了怕她不自在,还不得不作出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是,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有如擂鼓一样,必须用尽力气才能让她认为那件事他根本不记得。
这绝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
他想,他是爱她的,可惜他又要不起。所以,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比较不会伤害到她,相处也会比较自然。至少这样还可以留在她身边,做她的朋友,保护着她。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我要去A市出差一个月。”小夏见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就不再拉着那两个大男孩聊天,让他们去忙,而是走到吧台这边来和阮瞻道别。
阮瞻正在切东西,几乎割伤了手。
“明天早上就走。”小夏继续说,瞄了一眼阮瞻的手,没有流血的情况让她放了心。
“我去送你。”阮瞻说,心里一阵不舍。这样又要一个月见不到她了啊。
“不用了,万里会去送的,反正他离我那里比较近。”小夏伸出手,“我现在要回去收拾东西,你知道的,女人出门是很麻烦的,提前和你说再见吧。”
阮瞻犹豫了一下,却没说再见,而是握住了小夏的小手,“不忙说再见,跟我来。”
他拉着她往楼上走,弄得小夏很是疑惑,但却很喜欢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的感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在阮瞻的房间里,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夹在书里的符咒,“这个送给你,当然是不值钱的,可万里总说我是神棍,所以我送给你一点神棍的礼物。我想你到了外地,一定要找房子住的。”
“说是公司会给我安排住处的。”
“这很不错。不过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和新去的人的气场不同,你的气息弱,摆上这个会有用的。”
为了对付那个来自多年死灵的威胁,他最近一直在修炼,也在努力释放自己被封印的能力,这几张符咒是最近为修炼所画的,很有一些威力,希望能保小夏平安。
他现在对于她的态度是,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放心。这大概就叫关心则乱吧。
“好啊。”小夏接过符咒,很高兴他是关心她的,“谢谢你,你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刘铁和倪阳都有我的电话号码。啊――我忘了你不喜欢手机。”
“没关系,我会打的。”阮瞻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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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派司机把小夏送到了给她安排的住处,她很意外那竟然是一个三层的白色小洋楼。
这种地方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所以虽然只是租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她还是很有新鲜的感觉。
“这个房间小姐还满意吧。”老板问,“虽然不是本店最好的一间,不过很安静。那间最大的让另一个客人提前订走了。”
“这间就很好,谢谢你。”小夏并不是个挑剔的人,对老板微笑地点点头。
这老板自我介绍叫兰山,不过她听来送东西的邻居叫他懒三。
“现在是旅店的淡季吗?好像没什么客人。”她随口问道,但没想到老板立刻变了脸色,“小姐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我这里是很好的。”
他急于辩白的样子,让小夏有点奇怪。她一下了飞机就被直接送到这里来,说是让她休整一下,明天再去公司做事,哪有时间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我这里主要是日租房,平时招待校园情侣用的。”
“哦,是这样啊。”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小夏以为他不愿承认这里是专门给情侣提供幽会场所的旅店,也就不再追问下去,“那好吧,谢谢您介绍,现在您请便吧。我要先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呢!”
“祝小姐住得愉快。”懒三回答,随后走出了房门。
他不打算告诉这位小姐实情,事实上从第二起凶杀案后,这里被封了两个月之久。过年后,他被批准重新开业,但尽管他把房钱一减再减,还是没有一个客人登门,毕竟知道底细的人决不肯再来这个可怕的地方,而那些情侣宁愿走远些,也不愿意冒幽个会就被不知名的变态杀手大卸八块的危险。
但就在他几乎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财运又来了。先是一个留学生因为喜欢这洋楼的建筑风格而签订了个长期租约,一下预交了好几个月的订金,接着是一家公司为他们新来的工作人员订下了一个房间,也交了一个月的房钱。
他想,这不仅解了他在经济上的燃眉之急,而且如果他们安全离开,他的旅店的声誉又会回来了。
老祖宗说得好,事不过三。他相信,不会再出事的。
就在懒三为自己又要转运而欣喜,小夏正忙着整理东西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小夏的房门。
门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男人,干干净净的,个子不高,脸上架了一幅眼镜,看着斯文但给却小夏精明算计的感觉。
“我是你的邻居,特地来拜会一下,听说小姐也会住一段时间,今后说不定给您添麻烦呢!”
他礼貌地点头,说话虽然流利但语调有点生硬,不象是中国人。加上他一幅东亚人的脸孔,小夏猜他不是韩国人就是日本人。
“我是日本人,叫岗村贤二,是来中国留学的。”他仿佛看出小夏的疑惑,主动回答。
小夏不善于应付这种寒暄客气的场面,所以只随便答了几句。
“小姐不喜欢日本人?”岗村贤二敏感地问。
“对日本人我并没有特别的好恶。”小夏不喜欢他那个探寻的态度,直率地回答,“不过既然我们以后要做邻居,我相信我们可以相处的很好。现在我要收拾东西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好不好?”
“当然可以。”岗村贤二依然不温不火地说,“打扰了,希望能和小姐成为朋友。”
小夏对他点头示意,然后关上了房门。
岗村贤二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姐啊,看来会把他引出来的。唉,可惜可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当天一夜无事,因为小夏并没有住到旅店里。她有个大学同学是A市的人,她本想随便见个面的,哪想到被同学热心挽留,结果住在了朋友的家里,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第二天早上回到旅店换了衣服就去工作了,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
公司给她租的这个房子是包食宿的,而且白天的工作不算重,让她心情十分愉快,晚饭后就参观起这间旅店来。
她先是逛了一下三楼的五个房间,发现除了一间自己住,一间给那个叫什么岗村贤二的日本人住,两个空房间外,老板只住在阁楼上,却竟然给清洁女工兼厨房女工的王姐开了一间。说是老板格外慷慨吧,他又一幅吝啬模样,说他对王姐特殊吧,他又对她呼来喝去的,实在令人费解。
二楼没什么看的,和三楼差不多,可是一到了一楼,她就感到了一丝寒意和被窥视的感觉。
这让她哆嗦了一下,抱紧双肩,四处看看是不是一楼的门窗没有关好,结果发现一切都好好的,风是从大厅最左侧后方的一个通道吹来。
那个通道黑漆漆的,好像是通往地下室。可地下室不是封闭的吗?为什么会有风?
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向那个方向走,深入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具体是什么听不清楚,但是听得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在里面?”她问,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不由得向后挪动了几步,一下撞到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上面,同时有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一股臭味也随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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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轻叫一声,跳到一边去,转头一看,竟然只是懒三。
“兰老板,你要吓死我啊!”小夏抚抚胸口。见懒三喝得站都站不稳了,也不知从哪里摔了一跤,大冬天里的倒不至于摔伤,但衣服肮脏得无法形容,而且衣襟上沾上了他的呕吐物,那股随风而来的臭味就是由此发出的。
小夏捏着鼻子走远了些,没意识到自己为了躲避懒三几乎退到了地下室通道里,“兰老板,我奉劝一句哦,喝那么多酒会伤身的。”
“快出来!”懒三突然大喝一声,吓得小夏一缩,不知道他叫谁出来。她见此时的懒三根本没有丝毫醉态,仿佛被刹时惊得酒醒了,脸色苍白地指着她。
“别进到里面去!”他说着突然冲过来,一下把小夏抓了出来。
“怎么啦?”小夏被他的神态吓到,也顾不得他身上的肮脏了,惊惧地问。
懒三瞪着地下室的通道口,白着脸不说话。小夏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黝黑的通道口让人看着有点心悸。
“我在参观房子,那里不能去吗?”
“不能去!”懒三神经兮兮地说:“我告诉你哦,女孩子家的不要乱闯,那里面――闹鬼!”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极其小声,几乎凑上了小夏的耳朵,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鬼?”小夏有点被吓到了,与其说相信了他的话,不如说是他惊恐神秘的神态、吹到小夏颈边的凉风让她更害怕,“我是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才想进去看看的。”
“有人说话?”懒三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我也不太确定,好像是一男一女。”
懒三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又突然大叫起来,“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是那凶死的魂!他们也来祸害我!有本事去报仇啊,为什么欺侮老子?!”酒精和愤慨刺激了他的胆量,使他在一瞬间有了不顾一切的念头,指着地下室的通道破口大骂,虽然还是不敢走近一步。
他过得已经够混乱潦倒了,却还来平白无故欺侮他!他气,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座干净的房子,就突然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警方说是凶杀,外面风传是闹鬼,把他没有希望但还平静的生活全都打碎。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他就活该倒霉?
“不许去那里,听到没有!”他红着脸对吓呆的小夏叫,摆出一幅大男人的姿态,心里骄傲地想着,毕竟刚才是他把这个不懂事的小妞从地下室入口拉出来的。
小夏胡乱地点头,然后快步跑到楼梯上去,她可算见识到酒醉男人的可怕了。
明天要公司给她换个住处,这里也太诡异了,还是尽早离得远远的,她可不愿意再遇到鬼怪事件,否则又要麻烦阮瞻。她现在明白了阮瞻是渴望过平静的生活的,他自我封闭也好、痛恨人生也罢,她也许该想别的法子帮助他,而不该去逼他无端的介入到这些灵异事件中来。
想起阮瞻,她的心里一热,又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和她提起过,说一个人将死的时候,有眼力的人就会看出他脸上呈现出的死态的。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地向楼下望去,正巧见到懒三向上看来。
由于他是仰着头的,所以从站到楼梯拐角处的小夏的角度看来,看到的最突出的东西就是他的脸――苍白的、浮肿的、蒙着一层淡淡的灰气,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他对小夏笑了一下,咧开了嘴,小夏却只觉得阴森和怪异,吓得一路跑回了房间。
但愿她看错了,但愿他不会有事,明天无论如何要搬家!
她紧紧锁上门,从包里翻出她认真保管的阮瞻的礼物――那些符咒,决定要做一些准备性的工作,把那十几张符咒贴满了整个房间。
她不知道该不该用胶水,试着在门上贴了一张后,发现这符咒能自动吸附在物体上,于是在门窗、墙壁、床角、地面、甚至屋顶都爬上摞好的桌椅贴上了两张,直到整个房间全被符咒包围,她才安心了点。
剩下的一张,她贴在了电视上,免得有贞子爬出来!
她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去,一晚上都听着三楼的木地板上传递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先是那个叫岗村贤二的日本人,他的脚步稳定轻巧,在经过小夏房间的门前时停顿了一下,好像犹豫着是不是要敲门打招呼,但最终还是离开了。这让小夏松了口气,她不大喜欢这个日本人,觉得他有点看不透的感觉,可是鉴于自己是礼仪之帮的大国大民,又要保持良好的风度,所以让她很为难。如果他不主动来搭话,她会轻松很多。
岗村贤二回到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和小夏一样一晚上闷在房间里,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连他关门时的声音也是小小的。
然后就是王姐的脚步声。和日本人刚好相反,她走路‘趴嗒’作响,在安静的夜里差不多算是声震寰宇。她是个本分的农村女人,因为最近旅店客人太少,懒三给她的钱不多,她又急需一份收入来养家糊口,所以懒三准许她白天去市场卖菜,只要能在客人出门时打扫好房间,晚上准备好晚餐就行。她大概很感激懒三这么对她,所以每晚会把其它的房间也打扫一遍,即使没有人去住。
小夏整晚听到的脚步声大都来自于忙碌的王姐。
最后的,是懒三的脚步。
当时小夏已经睡下了,迷梦之中听到懒三不规则又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来,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猜测那是打破了酒瓶,但没敢出去证实一下。好在之后懒三上了阁楼,再没发出声响,小夏就又睡着了。
而懒三却没她那么幸运,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借着酒劲大骂了一通,虽然心里是痛快了,但他毕竟是个胆小的男人,稍微酒醒后开始后怕。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就又跑出去喝酒,到现在才回来。
果然是酒壮人胆,他摸黑从外面进到楼里,穿越了一楼大厅时,竟然没有发毛的感觉,好像从没有过变态凶手或者是杀人鬼怪。但是以他这样的酒虫而言,酒劲很快就过去了,快到他还没有睡着,就又感到了心灵的恐惧。
好像起风了。
他感到阁楼内空气的流动,想着或许他该换个房间,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住,何必苦着自己。老人古语说得好:针眼儿大的窟窿斗大的风。其它季节还不明显,冬天一刮风就觉出区别来了。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寒意已经浸透到屋子里,说不清是从哪个方向,只是从墙壁中都渗透了冰寒,还带着一点潮湿。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可是那冷依然让他打起寒颤来。
“妈的,明天老子搬到日本鬼子那里,让他换一间――”他低声咒骂着,却又蓦然闭嘴,瞪大眼睛注视着对面的墙壁。
月光映照的墙壁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一片片的黑影涌了出来,象一朵朵的蘑菇在雨后钻出地面。不过这蘑菇大小不一,形状也古怪,它们的颜色越来越深,宛若水气浸染进来,然后开始向一个方向慢慢的集中移动,最后竟然拼成了一个人形!
小孩子的体形,但又佝偻着,看不清眉眼,全身黑乎乎的一片,挣脱着一样从墙壁上走下来。
懒三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只随手拿着身边的东西向那影子扔过去。不过所有的东西都一穿而过,直接摔到对面的墙上。
枕头、水杯、闹钟、烟缸――
‘噼啪’的物体碎裂声清脆响起,在夜里是那么刺耳,但懒三却发现这楼里好像没有人听到一样,只有那个小小鬼影窒了一窒后继续走近。
怎么办?必须要逃!
他把意识转化为行动,急忙翻身下床,想赶在鬼影捉住他之前夺路而去。
他是睡在阁楼上的,所以他的门其实只是在地板上的一块活动木板,只要掀起来,他就可以跳到下面去找人求救。他扑倒在地,抓住木板上的铁环,拼命拉起。
木板下面,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正悬在那里仰望着,和懒三趴在地上的脸近在咫尺――是一颗人头,但是没有眉眼,只是一个圆球上有几个黑色的大洞。
“轮到你了!”人头发出生硬的声音。
懒三被吓得还没做出反应,就觉得后背一阵寒意直沁入肺腑,然后就被一股大力拖了回来,摔到床上。
他迅速爬起来向后退,手臂徒劳地扔着东西,但他再没什么‘武器’可扔,只是机械着手臂的动作,他惊惶无措的行为竟然逗得那个小鬼影吃吃地笑了起来。
趁小鬼走神的时机,他不顾他这里是三楼以上的危险,推开窗子就想跳下去。可是他忘了,这个阁楼的窗子有多么小,他的体形有多么大,结果被卡在半空之中,任他如何拼命挣扎,窗子的铁栏就是牢牢拦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即出不来,也再回不去。
半空中,他看到院外凄清的大街上,路灯软弱地亮着,楼下是这房子的小小花圃,而他却在绝望地等待死亡。
他从未感觉过死亡是如此之近,眼前的景色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眼。
他感到留在房间内的下半身上,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撞来撞去,好像那颗人头在咬他,而外檐墙壁上,那个小鬼影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象壁虎一样爬在墙壁上,面对着他。
“轮到你了!”它也说了同样的话。
“为什么?”他最后问,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杀人!”
懒三只感到腰部一凉,下意识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惊讶、恐惧、愤怒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断子绝孙的混蛋!爷爷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在死亡的面前,他这个胆小无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说出了一生中最英勇、最男人的语言。
阁楼上摔东西的声音,小夏不是没听到,不过她以为懒三又在发酒疯,所以并没有理会,但当那声窗子的破碎声凄厉地传来时,她感觉到出事了,蓦然从床上坐起,拧亮床头灯,有些害怕地坐在床上听着动静。
什么酒疯会发得那么厉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报警吗?会不会乌龙?
她正犹豫着,灯突然灭了,骇得她惊喘一声。不过虽然没有了灯光,但窗帘很薄,月光透了进来,适应后可以模糊地看见房间内的景物。但这时,耳边却又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嘶拉――嘶拉――就象用硬物在墙上挖洞一样。
“是谁?”她惊惶地问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低沉又淫邪的笑声,然后那挖掘声催命一样地加快起来,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捉住她。这一次更是包括了屋顶和地面,同时门和窗上也响起来急促的敲击声,窗上还映出了黑影。
一时间,四周响声一片,仿佛外面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要闯进来,不捉住她决不甘心,慌得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但她才一站在地上,传到她脚底的感觉又像是有硬物隔着地板在摸她的脚,让她又跳回床上。她尽量保持平静,但被包围又无助的情形使她不知所措。
电话,房间里没有;手机,不知为什么没有信号;呼喊,已经被纷乱的杂音所掩盖,她孤立无援,这时连床也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早藏在她的床底下,正要掀翻床爬出来!
她咬紧牙关不哭,迅速穿上衣服,揭掉床角的符咒,忍耐着地板下的悸动,等床下一只黑乎乎的、象小孩子的手一样的爪子伸出来时,快速地把符咒贴了上去。
‘嘶’的一声响,配合着一声惨叫,那爪子剧烈的扭动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见,符咒又飘落回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墙上也破了一个洞,又有小号的鬼爪伸了进来。
几乎象条件反射一样,小夏跳了起来,把符咒贴了上去,结果和前次的情形一样,鬼爪尖啸着又缩回去。此时,房间各处破洞的地方越来越多,小夏忙着扯下附近的符咒贴在闯入的鬼手上,等鬼手缩回又把符咒重贴回墙面或门上。一时间在房间里乱跑,贴符咒堵鬼手,对于从房顶上伸下来的,还要拖着一把大椅子,爬上爬下,虽然房间不大也不高,但也累得气喘吁吁。
等鬼手入侵的频率慢了下来,小夏发现墙面、地板和门窗上根本没有被挖破的洞,才明白原来他们要突破的只是符咒的威力,并不是实体的东西。而且虽然鬼手在这房间里四处出现,她却感觉到只有一到两只鬼怪在威胁着她。
她紧张地站在那,警惕地等着那只鬼的进攻,可它却仿佛被符咒伤得不轻,不敢再轻举妄动,渐渐停顿下来,四周也渐渐寂静。
小夏稍松了口气,一下跌坐在床上。
幸好阮瞻给了她符咒作为礼物,也幸好她提前做了预防,不然她今天不知会死得有多么惨!只是符咒少了一点,才让那作祟的鬼物,找到灵力稍弱的地方,想要冲进来而已。目前看来,它应该不敢再来伤自己了。
可是刚才阁楼上的响声是否预示着店老板出了事了呢?
一瞬间,她有点恨自己,刚才明明觉得他脸有死相的,为什么不深究一下,也许她给他一张符咒的话是可以救到他的。他说这里有鬼,她还不相信他,以为他是个酒疯子。如果她胆子大一点,多问他几句,他也许是不会死的!
为什么她不是阮瞻?为什么不是她有那么了不起的能力?这样她可以救很多人的!
可为什么每次又偏偏让她遇到这样的事,总是与鬼怪不期而遇!
她正谴责着自己,门外就又传来不一样的声响。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声音之大,尤如重锤砸在她的心房上。
是王姐!
她跳起来,贴在门上细听,听见王姐的大嗓门一次次发出惊惶的哭叫之声。
怎么办?管吗?她没有那个能力,不管吗?难道任她象懒三一样出事不理?真的见死不救吗?
小夏急得在房中打转,最后终于一跺脚,迅速扯下几张符咒,连前带后贴到自己身上可以贴的地方,然后冲出了房门。
楼道里黑漆漆的,反而不如房间里来的光亮,而此时,王姐的叫声又忽然停了,只剩下低泣,反而显得有点阴森和诡异。
小夏壮着胆,摸着黑、循声往王姐房间的方向走去。感觉应该走到的时候,突然浑身发毛,一阵寒意蓦然而至。
她不知道有没有比黑更深的颜色,不过却感觉到黑暗中有更黑的东西虎视眈眈地对着她,不过没有扑过来而已。
它怕了她身上的符咒!
她意识到这点,‘突突’乱跳的心稍稍平静了些,“王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紧张地问:“是死是活,说句话来听听!”
话音未落,王姐突然大叫一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虽然还黑,可她太熟悉这里的环境了,只撞倒了一、两样东西就冲了出来。不过她没料到小夏站的地方,当场撞上,两个人同时跌倒。
她受刺激过度,以为小夏是害她的东西,对小夏又是推又是抓。小夏只觉得脸上一热,然后胸口的衣服‘哗’的一声被撕开了。
符咒不会掉下来吧,那可是护身的东西!
她才这样想着,猛地推开王姐,但几乎同时就感觉一股冷风向她的胸前抓来。可寒意就要接触到她的胸前时,她脖子上的护身符不例外地又发出温暖的黄光,把那鬼怪弹了回去,而且由于它来得狠,所以受到的打击也更重,让她几乎感到它碎裂成好几块,尖叫声不绝于耳。
它扑向小夏时是那么近,以至于护身符的光芒让久在黑暗中的小夏凭着这微光就看清了它的样子。
十一、二岁小孩的身材,佝偻着,全身都黑乎乎的,眉目也完全是模糊一片。不仅是丑怪而已,还特别恶心!
“到这里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从僵硬的语调来听,可以分辨出是那个日本人。接着一只手握住小夏的手臂,几乎把她拖进一个房间去,王姐也连滚带爬地跟了进来。
一道雪亮的光线在房间中骤然亮起,是一把大号的手电。
“我是个谨慎的人,总是备着这些的。”岗村贤二解释。他举着手电,光线从下面照上来,使他的脸看来有些发青,看来别有企图的样子。
小夏还没说话,又有‘咚咚咚’的敲击声传来。王姐‘啊’的一声尖叫,迅速爬到床底下。
“没有关系的,它进不来。”岗村贤二轻声安慰,“我拿出了我家传的匕首放在门口,妖魔鬼怪都进不来的。”他说着指指门边。门后的挂勾上悬着一把匕首。
“可这里是中国,你那个管用吗?”小夏问,把掉落的符咒重又贴回身上。
还是阮瞻好,他的的东西也才能让她信任。
“鬼怪都是一样的,是灵体,驱魔降妖的东西都会有用。这是我祖传的,历代高僧都加持过,是宝物!”
“那你刚才不救人!”小夏咕哝了一声,心想现在还来装什么假慈悲。
“这是宝物,我当然好好收藏。之前我以为兰先生只是酒醉,没有理会,后来听到王姐惊叫才拿这个,可是我又把它收得太仔细,所以才拿出来。放心,有它在,只要放在房间中,鬼怪从哪里也进不来的。”岗村贤二解释,“不过你可真是位勇敢的小姐,竟然只身出来救人呢!”
“你过奖了!”小夏边回答边侧耳细听,觉得那不断的敲击声就来自于门边,但渐渐轻微,好像没有力气了。
“你这个――”岗村贤二指指小夏身上的符咒,“好像很不错啊。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是它保佑你的吗?”
“是啊,没有它我就死定了。”
“你还认识法师啊,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我对中国的道教文化很有兴趣呀。”
“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怕不太方便介绍。”小夏客气地说。
不管怎样,毕竟是这个日本人帮了她和王姐,好歹要态度热情些,“不过中国有道教协会,你可以去学习一下。要不去山东崂山啊,那里现在还有人修道。”
“没有关系,多认识朋友就好,也谢谢你的指点。可是,这个符咒可以给我看看吗?”
如果这还不许,小夏就太不近人情了,虽然这是阮瞻给她的礼物,除了对付鬼怪外,她舍不得被人摸来摸去,但还是给岗村贤二看了下。她只见他看得很仔细,好像是内行一样。小夏一直盯着他,怕他把符咒弄破,直到他还给她,她才小心的又贴在身上。
“真不错,我以前只知道符咒用一次就废了,还不知道有的能反复用!”
当然啦,阮瞻是谁嘛!小夏骄傲地想着,神态没有漏过岗村贤二的眼睛。
这时,一直没人理会的王姐似乎平静了下来,从床下爬了出来。
“它对你怎样了?”看王姐害怕的模样,小夏有点又气又同情。
“它――它是色鬼,胡乱地摸我,然后要掐死我!”王姐惊魂未定,“我听到老板的窗子碎了,老板也许死了。就象前四个人一样,一定死了,一定死得好惨!”她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之前已经死过四个人了吗?
小夏想问问王姐是怎么回事,但她哭个不停,根本没法问,也不知要怎么劝,只任由她哭着,直到天色大亮,才发现手机信号又恢复了,连忙报警。
岗村贤二趁小夏报警、而王姐还在不停地低泣时,把门打开了一道缝,悄悄拿进了一个非常精美漂亮的漆盒,藏在了衣橱的最下面。
阮瞻在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自从他五岁后被一只鬼送到养父那里,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在梦里,小夏被一条蛇死死缠着,越勒越紧,最后骨断筋折,鲜血淋漓。他一直想救她,可是却怎么趟不过那条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陷入死境!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种痛让他的心绞碎得片灰不剩。
她一定是出事了!阮瞻相信自己的预感。
他是那种所谓有‘灵力’的人,对心里的人念得越深,与对方的心灵感应越强烈,所以他很明白她又被什么纠缠住了,必须看看她又出了什么事!
他大半夜就跑到万里那里,“把小夏的手机号码给我。”
“出了什么事?”万里担心地问,他知道如果阮瞻半夜来找他就一定有问题。
“我要去A市看看,我感觉她会出事。”
“我和你去!”
“不用,你不像我是自由身,你还有工作的,如果我应付不来,你想不去也不行。”阮瞻拍拍自己的背包,“我已经准备好了,订了清晨的航班,明早九点我就会到。”
“她不会有事吧现在?”万里很相信阮瞻的预感,急于知道目前的状况。
阮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仔细感觉内心,实际上他并不能确定,因为事情涉及到小夏,他的心全乱了,“应该没有事,但是肯定有危险。”
“好,那你先去,我相信你能把她平安带回来。”万里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一听情况也不再啰嗦,“我正好在这里做个内应,如果有什么事要查就尽量麻烦我好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看看腕上的手表,“一会儿你一上班就去打听一下她工作的地方,如果我一时找不到她,至少要有个目标。”
“好,交给我。”万里答应。
告别了万里,阮瞻直接就到了机场,虽然是所能订到的最早的班机,而且按时到达了A市,阮瞻还是心急如焚。因为之前他打过小夏的手机了,可是一直无法接通。
他只好打电话给万里,打听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后冒充是她的男朋友,直接去那里找她。然而到了她的工作单位他才得知,她向公司请了假,因为她住的地方出了凶案,目前人正在警局里提供线索。
一听到凶案,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了,这不安并没有因为听说她在警局而稍有缓解,所以他又不辞劳苦地去找她。离警局大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正巧看到她走出来。
不过,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精致又精明的男人。那男人一手挽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幅嘘寒问暖的样子。奇怪的是小夏并没有拒绝,半倚在那男人身上。
“小夏!”他走过去,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心里因为她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妒忌,这感觉他并不熟悉,他只知道,他想把她从那个男人的怀里带出来。
小夏听到有人叫她,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阮瞻站在面前,还以为是作梦,因为突然到来的意外,使她来不及控制情绪,泪水蓦地涌上眼框。
“阮瞻!”她欣喜地叫他,向他走了一步,但脚心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却让她‘哎呀’一声就向前倒,被阮瞻一把抱住。
在他的怀里,她舒服地叹口气,一直以来没有停止过的惊惶突然消失。
“小心!”他拥着她,舍不得放开,“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让小夏从迷梦一般的相遇中清醒过来。
是啊,自己‘又’出了状况!可她不想让阮瞻再卷入自己的麻烦、这一类的麻烦了,所以连忙立直身子,可脚痛让她根本站不稳。
“别逞强了。”他过去挽紧她的腰,让她倚住他,不露痕迹地把那个陌生男人挤到一边去。
“告诉我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他问。
很明显,她的脚受伤了,即使不从她的表情,也能从她的外表上判断。她的两只脚上穿的是男人的鞋,而且其中一只脚根本没有着地,一直虚悬着,一碰到地就疼得大叫。
可这鞋是那个男人的吗?他和小夏什么关系?
“还有脸。”他不等她回答,就接连问道。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看清楚她的左脸上有一条抓伤,从太阳穴一直到下巴,红红的,触目惊心的摆在她白皙的脸上。这让他心疼,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没考虑到这动作的亲昵。
小夏被他的亲近弄得又甜蜜又惊慌,不争气的红了脸,“没有什么,昨晚――我住的地方出了凶杀案。”她小声地说,好像那是她的错,“不过警察已经解决好了,不用担心。”
“我问的是你的伤。”
“哦,那是小夏小姐从房间出来时,踩到了碎玻璃上。”岗村贤二搭腔,“脸是被无意间抓伤的。”
“这位是我的邻居,岗村贤二先生。”小夏见阮瞻一脸疑惑,解释道,“他帮了我大忙。”
“不,不能那么说。”岗村贤二连忙说,“我们是共同对敌,而且小夏小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
阮瞻一听就知道小夏又去见义勇为了,不然凭自己给她的符咒,她应该可以自保。
“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你的脚最好架起来。”阮瞻皱皱眉头,拦住一辆出租车,扶小夏坐进去,完全不让那个日本人靠近一步。
岗村贤二在一边了然地看着,并不争执。
等一切都安排好,小夏才单独向阮瞻讲述了整个事件,以及早上的情形。
清晨的时候,警察第三次光临情人旅店,不过这一次死亡的是店主兰山。
他是被腰斩的,上半身嵌在那个小窗户上,窗子内的残肢留下了一段,保持他不会掉下去,只是挂在那儿。他奇异的横直着,象插在墙里一样,两条手臂耷拉着,被冬天的北风吹得摇摇晃晃,就似向下面的人招手。
他的脸青灰青灰,是那种没人能形容出来的颜色,眼睛紧闭着,却没有死不瞑目,而他的下肢则掉落在阁楼的地板上,旁边散落着从腹腔中掉出来的内脏。
在警方封锁现场前,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看到了这幕情景,没有一个不受到巨大的惊吓,包括从楼中‘幸存’下来的三个人。
事实上他们的惊恐感受更加深刻,因为一出岗村贤二的门,他们就看到了一地的血,是从阁楼上渗下来的,滴答滴答还在往下渗漏。王姐见到这个,当场又大哭大叫起来。
而小夏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虽然穿得整整齐齐,却在慌乱中没有穿鞋,结果赤脚的她一下踩到懒三摔到地上的碎酒瓶,这才会受伤。
警察来了后,因为要忙着勘验现场,她才在一名警员的陪同下去医院处理了伤口,然后在警察局接受证人询问的时候,遇到了同属证人的岗村贤二。她脚下的男鞋就是警察提供的,因为她根本就赤着脚,包扎后更没办法穿上自己的鞋。
对于他们的说词警方肯定是不相信的,顶多是理解为有人装扮鬼怪实施这种可怕的谋杀。对此她当然明白,这个日本人好像也可以理解,只有王姐一直喋喋不休,极力要证实自己的说法。
可是她确实对这件案子十分好奇和愤怒,因为这种杀人手法不仅是凶残,简直是变态!这样的凶手无论他是人是鬼,都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她已经决定不再把阮瞻搅进来,所以她只和他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心里真实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他。她想着等她的脚好一点,她要找王姐再问一下,看前两桩事件与这件有没有共通处,然后根据自己的经验相结合,提供给警方,希望有高人可以尽快还死者一个公道!
阮瞻一直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说到那个日本人时问得特别仔细,包括他整个的举动和语言、行为。
“他好歹算是帮了我吧,可是我不喜欢他。”小夏说,迟钝地没有发现阮瞻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我听说日本男人大多表面上礼貌羞怯,可是他太羞怯了点,看人时总是偷瞄一眼,好像在算计什么。”
“离他远一点就好。”阮瞻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他对岗村贤二很有些怀疑,不止是他的神态、气息,主要是他的感觉。当他们回到旅店时,他知道小夏是很怕的,虽然有警察在房子里走动,她收拾东西时还是胡乱一塞,恨不得快点离开,而且对着每件东西都乱抖,好像生怕带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当他假装观察周围的环境,偷窥一下这个日本人时,发现他虽然没有明显的反应,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下,仿佛感觉到周围有人观察他,当然那个人并不是警察。
他知道自己隐藏气息的实力,那对没有灵力或道行的一般人而言是不可能被发现的。而那个日本人明显发现了他,却又假作不知,这就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岗村贤二虽然加快了动作,阮瞻还是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放进皮箱内的一只红漆木盒。
那漆盒相当精致美丽,雕刻着繁复的花朵,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不过这工艺品上被一只同样精巧的锁紧紧锁着,显得特别神秘。
而且,虽然那精致的漆器只是一闪而过,但阮瞻却依然发觉那花朵的后面隐藏着什么文字,象是咒语一类的。他不懂日文,不能确定,只是有那种感觉。
警方的检查不能说明问题。如果他有道术,可以用障眼法轻易蒙混过关。可是那漆器是干什么用的?里面有什么?这个日本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鬼怪为什么袭击旅店?为什么旅店里并没有鬼气存在?
这一个个不解的问题在阮瞻心中缠绕着。
而与此同时,在这间他们临时住进来的宾馆里,岗村贤二正万分爱惜的摆弄着那只红漆盒子。
“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不要急,不要急!可是你也要完成我的愿望。”他象唱歌一样轻吟。
盒子里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作为回答。
一周都平安无事。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小夏上班、下班、吃饭、换药,阮瞻几乎全程陪同。因为之前他冒充小夏的男友,现在又那么体贴温柔,小夏在他人的羡慕眼光中感到很甜蜜,但想到他之前关于二人是朋友的定位,又让她不敢往奢望会有什么变化。
也许他只是可怜她又光荣负伤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小夏终于忍不住打听阮瞻为什么意外出现。
“我突然有急事要办,顺便来看看你。”阮瞻撒了个即没诚意又没质量的谎,不过小夏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从来都是个谜样的男人,没人摸得透,即使是万里这样的多年好友也是一样。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麻烦精呢!很多事还是不问的好。
既然暂时不能离开,有他在这里陪着也好。可是,他连住旅店也要订一个标准双人间,一人一张床。虽然他一脸无所谓的正经样子,却害得小夏总是半夜起色心,想窝到他怀里去。
“你什么时候走?”
“我要看看风景才走。”阮瞻一语双关,“这里还很热闹的,以前并不知道。”
他这一周来,除了围着小夏转以外,也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且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到了一点事情。但是综合而来的信息却如一团乱麻,暂时还理不出头绪。
首先,这个鬼怪出现得太突然。情人旅店以前一直非常平安,整个荣华路也没出过类似事情。照理说没有怨气的地方,鬼怪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而这只鬼怪不仅出现,而且很凶。它的来历和目的就是个谜团。
其次,鬼怪的杀人手法凶残、变态又奇怪,对女人总是有猥亵行为。警方一直认为他只猥亵但不强暴,不是生理原因就是变态的性心理,实际上只是因为阴阳不能交泰而已。不过警方既然不相信是鬼怪所为,当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推测。
第三,为什么他隐身去情人旅店探查,却找不到一点鬼气?它白天的时候藏在哪?要知道鬼怪和人不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如果没有适当的容器藏身而离开太远,时间长了就会散了。
第四,这些和那个日本人有关吗?如果有关,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虽然他声称是留学生,而且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但有证据证明前两桩凶案发生时,他并不在A市,他是春节后才来的。他说是因为喜爱这栋建筑才住到这里的,真的只是那么单纯的目的?
第五,这一切和小夏有什么关系?他不会蠢到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虽然从表面上看博恒公司请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因为长期的业务关系,而事务所派出小夏也顺理成章,甚至根据万里的调查,博恒公司也确实有些法律事务需要处理,但所有的事都逻辑性太强,如果深究起来反而会有刻意之感。
就算真的是工作原因好了,为什么要给小夏安排了这所房子住进来?先不说这房子离公司并不近,单说对于这里发生凶案的风言风语就有很多,虽然政府限制老百姓说这里有鬼怪,宣扬封建迷信,可还是会有消息传来,给她安排住处的人会不知道吗?
这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太巧合了,他不能不加个小心。
他知道,怨气重的鬼是不会轻易放弃目标的,通过小夏的描述,看来那个鬼对小夏兴趣很大,却没有得手,所以必会想方设法再来害她,如果这里面有人为的因素就会更加危险。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与她寸步不离,不给在暗处觊觎的对手任何机会。他在等它忍耐不住出来作祟,这样它就会出错,或者对别人下手,这样他就会有机会了。
他所盯的目标就是那个日本人,他感觉问题最初也许不在他身上,但目前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那个红漆木盒。他也知道岗村贤二在提防他,但他就是住在小夏的隔壁不搬。阮瞻想,他要么是想和自己比试,有信心战胜他,要么他的红漆盒子里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是与这些凶案有关的秘密。
他如最好的猎人一样,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布好了陷阱,然后静静等待。他相信,很快就有事情又要发生了!
当――当――当――
酒店不远处的钟楼发出了悠远又浑厚的声响,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阮瞻从浅眠突然清醒过来,仿佛他的神经自动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禁让他有点兴奋,因为这是自从他尝试主动释放被封印的能力后,第一次感觉如此清晰。他轻巧地爬起来,在小夏的床四周贴满他提前准备好的符咒,又虚空加画了一个符,罩在她的头顶,这才放心。
门开了,阮瞻轻轻走了出来,在那个日本人门外停了一下,仿佛觉察出空气中有鬼气,连忙循着这些踪迹追下楼去。
房间里,躲在门镜后闭息的岗村贤二微微冷笑。
“就这点法术吗?连我造得假鬼气也能引开你。还说中国的阴阳五行道术有多么神奇,我看不过如此。”他说着就走到床边,揭开了铺在床上的一张很大的纸。
循着月光可以看到纸上用日文写上了咒语,下面正是那只红漆木盒。当这张纸才一拿开,木盒里立即传来阵阵敲击声。
“沉住气!”他拍拍木盒,“如果没有这咒语压制,会让那个低级的中国法师发现你们的存在,你们以后不但不能和我同生,就是现在也无法生存下去。”
木盒又敲了两下后停下,表示听懂了。
“我说了会实现你们的愿望,因为我们订立了契约,你们也同样要遵守。”他说着把木盒单手托在手里,“现在我就放你们去。”
他低声颂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同时手指比划着奇怪的圆圈,当他做完这些,打开盒子,立即有几团黑影冲了出来,在空中聚成人形。
“好好去招待那位漂亮小姐吧,可惜,真是一位不错的女人。”他假慈悲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命运让她必须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话音才落,那黑影蓦然穿墙而过,进入了隔壁小夏的房间。
小夏平稳地呼吸着,睡得极其香甜,完全不知道房间里多出个对她不怀好意的恶鬼。那鬼慢慢走近床边,向小夏伸出残缺不全的小手,眼见着到了她胸前,突然被一团火一样的光芒烧得弹到墙壁上,吱叫了一声。
这叫声在黑夜里很刺耳,小夏却依然没有醒,隔壁的岗村贤二到是听到了,悄悄来到小夏的房门前,里面的鬼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为他打开了门。
一见房间内的情形,他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个支那人还很谨慎。别怕,这符咒挡得了鬼,可挡不了人,我来揭掉这没用的废纸!”
他走过去把所有的符咒都揭下来,随手一指让它们化为灰烬。
“来享用美女吧!”
那鬼这回没有了顾忌,猛得向小夏扑来,一下伏在她身上。小夏一点反抗也没有,反而张开双臂把那恶鬼搂在怀里。
“不好!”岗村贤二轻喝一声,上前就拉。但已经晚了,那鬼已经完全陷入了小夏的身体,叫声全被淹没,只是在那具躯体里挣扎。只见小夏的身体乱扭乱动,可那鬼就是出不来!
“这是怎么回事?”岗村贤二惊奇地说。
‘小夏’在床上躺着,一个字也不回答,但是外形却发生了变化。岗村贤二仔细一看,竟然只是两上枕头,枕头上画满了符咒。是那符咒的力量把恶鬼吸了进去,并且完全禁锢起来。
“你以为我会把我的小羊羔放在狼的嘴边吗?”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地传来。
岗村贤二猛地转身,看见卫生间门边一闪,阮瞻突然现身。
“她是个诱饵!”
阮瞻冷哼一声算做回答。
有了上次杨幕友那件事的惊险,他怎么还可能让她作饵。他为了引这个日本人上勾费了相当的心思,就连站在门边隐身也要先闭了身上所有的气息,又用结界隔离开小夏。可这个日本人看似精明,却轻易的上当,甚至没想过他离开后会用符咒围住‘小夏’。他本来有好几套计划,可是没想过这么容易就把恶鬼和岗村贤二都引了过来。
他是过分自大,还是真的是个蠢材?或者只是个前台的小人物?!
“这么说刚才离开的场景只是你的幻术而已,我还以为你上了我的当。”岗村贤二转瞬就明白了这本就是个陷阱,“是我小看了你,你配当我的对手。”
“可惜你不配!”
“我是不会输给你的,虽然我上了你的当,但这只是一时疏忽。”他指指卫生间,表面上侃侃而谈,但心里却急速想着主意,“她在这里躲着是吗?你是个好的牧羊人。”
他开始有点恨自己了,明明从岳小夏带在身上的符咒看出来,阮瞻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为什么轻易就上了圈套?师傅说自己容易骄傲误事,果然是没错啊!
“不用废话,这个结界你打不破。”阮瞻挑衅地扬眉,“想个别的办法扭转局面吧。”他边说边摸摸后腰,借和岗村贤二说话的功夫,把封在血木剑上的符咒拿开。
血木剑也是必须封上的,不然它遇到邪灵会自然反应的。此时当他一解开压制的符咒,血木剑就开始兴奋的乱抖。
阮瞻把血木剑拿到手上,“别急啊,呆会儿请你吃日本料理。”
岗村贤二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传说中的血木剑吗?”
“有点见识。”
“可惜,灵体怕这把剑,我可不怕。我是人,是了不起的日本阴阳师,怎么会输给你!”
“你说这话是怕了吧?”阮瞻轻蔑地盯着他,“和你力拼,你也不是对手。”
“没听过日本的剑道吗?”
“就是剑道剑道,犯贱之人必被打到。”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正是小夏,那结界封得住一切邪物进入其中,却可以让她听得到外面的动静。
“阮瞻,打死这个没人心的狗日本!”她气坏了,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人。
“听到了吗?”阮瞻微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满温柔,“女士这样说了,有风度的男人是不会让女孩子失望的。”
岗村贤二又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握住腰间那柄长年佩带的匕首。
“咱们出去斗法,这里施展不开,而且不要破坏公物。”岗村贤二转着脑筋,“中国人不文明,一向不爱护公共设施。”
“你说什么也不会扭转你的败局!”阮瞻平静之极,完全不受岗村贤二的刺激而发怒,“你只要准备好去死就行了,其它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那么你敢和我出去吗?”
“奉陪到底。”
“好!”岗村贤二应了一声,才想转头,忽然又说:“你不会在背后对我下手吧!”
“这么卑鄙的事,我不屑做。”
“不,我不放心,我们一起走啊!”岗村贤二往一边侧了侧身。
他心里在算计整个形势。
他来中国确实是学习道术来的,因为即使他不喜欢中国,也不能否认,日本的阴阳术确是来自于中国。虽然在现代社会,阴阳师已不再是崇高的职业,而且也早已衰落,但是仍然秘密的存在,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在师傅的门下,技艺始终不能突破,所以一直苦学中文,等着师傅终于有一天把他介绍给一位中国的道术师傅。可自从他来到中国,那位道术师傅教他的只有一招,只是这招极不好学,他一直埋头苦练,如今却只得一层水准而已。
后来他听师傅的助手说起,A市的荣华路出现了怨气极深、凶气冲天的恶鬼,十分适宜收来修炼成式神,不禁心痒难挨,这才费尽心机冒充留学生来到这里。
要知道如果能和恶鬼订立契约,修炼成高级式神的话,他在师兄弟中会成为第一高手,就算师傅的儿子茂德,继承了他们松井家世代相传的、灵力强大的式神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他一定是排在第一位!他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强!他要和他们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一样流芳千古!
但是他的心太急切了,所以他犯了很多错误。那天岳小夏在地下室门口听到的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音,实际上是他才与恶鬼比拼了灵力后在对话,在谈契约的条件。当时他想趁恶鬼的灵力还没到午夜时的最强下手,他以为没人敢来那里,却忘了有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冒失丫头。结果因为这个意外,他稍一闪神,差点被恶鬼反噬!
对于岳小夏的死活,他本来是无所谓的,可是自从在情人旅店,他修炼的式神不但没能把她当做食物,还差点伤在她的符咒手里,他开始对她感兴趣,或者说对她背后的人感兴趣。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比起来如何?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许这就是他这种人的毛病,有了相当的对手就想斗一斗。要知道在这个繁华的现代社会,这种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停留在岳小夏的身边,寻找机会让他的式神完成愿望,然后以她的死刺激她的保护者与他全力一拼。他从那反复使用的符咒上看出了他灵力强大,可是他没料到,阮瞻对岳小夏的感情也这么深厚,不仅寸步不离左右,就算离开也用符咒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真是个多情的人哪!他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根本不能懂得他要干什么!
岗村贤二这么想着,完全不想想自己实际上是中了阮瞻的计策,宁愿自欺欺人,以死不承认来保持他那白痴自尊。他只是等着阮瞻同意和他出去拼斗,因为他没能把阮瞻引去他布好了各式陷阱的房间,反而被引来了人家的地盘。他怕阮瞻也同样布下了陷阱对付他。
他一直想救回他的式神,因为这式神是如此难得,是阴阳师一生中难得巧遇的。可阮瞻冷酷得如一柄刀一样,举着那柄黝黑又泛红光的剑一动不动的站在最要害的部位,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舍不得好不容易收的式神被斩得灰飞烟灭,又不敢在这里斗法,所以他邀阮瞻去外面,如果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对阵,他相信他绝不会输!
“怎么样,敢吗?”他挑衅。
“还是那句话,奉陪到底。”阮瞻神色不变,和岗村贤二并排站立。
他有他的顾虑。
他以前杀过人,所以并不怕再多杀一个,可是他认为杀了这个狂妄无礼的人只会让他解脱,到死都觉得自己了不起,打得他满地找牙才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羞愧,让他明白中国的法术是怎样的强大!而且如果这个日本人死了会比较麻烦,他可不想搬着他的尸体到处跑。
另外,当时他只给小夏设置了结界,为了能让恶鬼顺利进入房间,外间并没有设;为了能让血木剑隐藏住气息,他又不能站在床侧,只能是这一方位的墙角。这样如果出现打斗的话,会惊动这酒店里的其它人。还有,为了防止万一的疏忽之中,让岗村贤二收回被困住的式神,他也应该远离这里,收拾完了日本人,再回来收拾恶鬼。
正是出于这三点考虑,他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岗村贤二见他答应,心里一喜。炫耀一样,默念了几句,一脚跨出,阮瞻只感到空间的扭转,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酒店后方的场景。酒店的后方是一幢盖到一半,因资金不到位而荒弃的建筑工地。
他被卷到了扭曲时空的正中,如果他不跟上就会直接从十楼上掉下去摔死,如果他跟上,必须有同等的灵力,否则还是死。这种时空扭曲术不是人人都会的,虽然他对岗村贤二为什么会这个表示怀疑,但他知道,这个日本人必以为他不会此术,是想借机除掉他。可惜他的日本算盘打错了,因为刚好上次在杨幕友事件中,他摸索到了一点皮毛,而岗村贤二的功力也好像不深,所以他从容地跟出一步,分毫不差的一脚迈出,两人同时落在那废弃工地的碎石瓦砾之中。
岗村贤二吃了一惊。这可是他苦学了半年的成果,为什么阮瞻也会,并且举止要比他更为潇洒?这一下让他对自己的必胜信心打了个折扣,但骨子里的凶悍不允许他退缩。他‘唰’地拿出那柄匕首,按下机关,上下各又弹出一部分,变成了一把短刀。
看他摆出了死拼的架式,阮瞻懒洋洋地伸了伸血木剑。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有所长进,血木剑如钢铁一般坚硬,并不怕任何利器。
岗村贤二嚎叫着,向阮瞻冲了过来,带着长期从事日本体术训练的架式,而阮瞻,他的父亲从小是教过他防身之道的,不然他也不会以七岁的稚龄,和万里打遍全小学无敌手。
如果说岗村贤二凭借的是一股野兽般的狠劲,阮瞻凭借的就是打架的经验丰富,外加与生俱来的那种骄傲与从容。
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甚至连他们挥舞的手中利刃也带着风声,除了碎石在脚下的呻吟声,就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这不断闪展腾挪的两条黑影上,不时还爆出一声兵器相碰的脆响。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幕武打皮影戏一样――
虽然一开始那个矮个子凭着悍勇稍占上风,但慢慢地,高个子渐渐掌握了局势,最后把那小个子逼得退了又退,最后一跤坐倒。
他的屁股一沾地,立即又象弹簧一样跳起来,再打,然后再倒,他再起来打,再倒――
这样一连十几次,直到他手中的短剑飞了出去,在寒夜中划过一道闪光,隐没在碎石之中,而那个高个子则用剑尖指住他的咽喉!
如果小夏在旁边观战的话,一定会说:看到了吧?这就叫作――状态是暂时的,素质是永恒的。好勇斗狠并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省省吧!”阮瞻还带着那幅一与人斗法就流露出的冷酷如刀的神色,“意志顽强值得称赞,不过如果明知道无法取胜还要拼意志的话,就太蠢了!”
“杀了我!”羞愤使岗村贤二怒目而视。
“不。”阮瞻傲慢地撤回血木剑,“我怕脏了我的剑,我给你拼斗法术的机会!”
他不是妇人之仁,他是要从精神上彻底的挫败他!
岗村贤二也不客气,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就让你见识我的阴阳道术。”他不要脸面地说,完全不提刚才的惨败。心想只要阮瞻死,有谁知道他今天在体术上的败?只要没被人捉住把柄,他就没有失败。
这就是他的逻辑!
他后退几步,举起右手在空中虚空画着怪圈,同时左手捻决,嘴中念念有词,然后用力指向阮瞻。
“尝尝这个,支那人!”
只见工地上卷起一阵旋风,大约三尺高,裹着碎沙石,一齐向阮瞻刮了过来。阮瞻用右手提着血木剑,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符咒,一下就形成一个屏障,把沙石和威胁都挡在外面。
岗村贤二见没有效果,立即左手换决,这一次是一团火光直射到阮瞻身上。可阮瞻那个屏障没有丝毫破损,他本人定定地站在屏障的后面,好像在看这日本人需猴戏。
为什么没有伤不了他?为什么没有伤不了他!岗村贤二的冷汗顺额而下。
“轮到我了!”阮瞻轻笑,终于明白了这个日本人果然只是个小人物。他轻声念动咒语,“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也是风,也是旋风,不过比那三尺高的夹杂沙石的旋风不知漂亮多少倍,不仅是向岗村贤二扑去,而是把一切卷了进去,又甩了出来。
当旋风邻近的那一刻,岗村贤二终于明白,阮瞻的灵力要比他强大得多,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那个符咒上表达的只是他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上当了,他被骗了,不该相信那个助手的话来收恶鬼,修炼式神,他是赢不了的!
他学习了中文很长时间,今天才终于明白那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果这个阮瞻再不除,假以时日,就算他师傅来也是白搭。
还有那句俗语――不要给人家当枪使!这个好学的日本人这一刻也明白了。
因为他看到了有两个白乎乎的东西凭空从酒店的高处落下,就在他头顶上又突然变成黑色的,对他当头罩来。
他认识那个术法。但是他没时间反应,只感到一阵空虚,全身的空虚。
他知道那是什么,心里即悲哀又愤怒,竟然还有点期待!
逆风――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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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瞻看了看岗村贤二的尸体,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这是个麻烦,有个躲在暗处‘帮忙’的人,一幅要把水搅混的样子。
不远处的酒店里,没有结界破损的迹象,而地上躺着的除了已死的日本人,还有两个白白的枕头,是他用来冒充小夏并困住恶鬼时所用的,但上面的符咒已经被破坏了。
两只软枕从几百米远的十层高楼上,在冬夜的大风天里准确无误地直接落到岗村贤二的头顶上,不是人力而能为的。
逆风!
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在日本的阴阳术里,逆风是指法术失控,反噬其主。灵力比较低的术士使用高深的咒文时很容易产生这种现象,轻者受伤,重者死亡。可在今天这个情况下,分明是有人解开了符咒,御使那恶鬼从头顶侵入岗村贤二的身体,然后吃掉他的魂魄。当时由于岗村在体术和斗法中均遭受了重创,精神和心理上处于又胆怯又震惊的状态,而且他收这恶鬼作式神时仓促且勉强,所以会很容易就被消灭掉了。
之所以说他是被‘消灭’的,而不是用更好理解的‘死’字形容,是因为他的魂实际上是让恶鬼吸取了,当警方发现他的尸体后会发现,除了他自己跌倒的痕迹,他没有什么外伤,只能解释为不知原因的猝死。这样也好,岗村贤二的死不会带来司法上的麻烦,问题只在于那个暗中操控的人,还有那个逃走的恶鬼。
它吃了岗村贤二的魂魄,等同于吸收了他的精神力,会更强大和难以捕捉,而且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当然它不会离开很远,但已经强大的鬼可能会继续在A市作恶。可惜,当时事发突然,他的法术还没有完结,来不及再次捉住它!
可以说,那个暗中操控的人选的时机相当好。
岗村贤二只是个饵,他大概可以猜出幕后的人是谁,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要怎么进行下去?
阮瞻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又是不好解决的,目前只好先离开再做打算。他先是拿起那两只枕头,准备带回去,然后找到了那柄遗落的匕首,把它扔到不远处的河里,这才回到酒店里。
“怎么样?”小夏一从结界里出来就忙着问。
“岗村贤二死了。”阮瞻平静地回答。
“死――死了?”小夏吓了一跳,“你真的打死――了他?”
“他确实是死了!”阮瞻话音未落,小夏突然转身就走。他只好抓住她,“你要去哪里?”
“毁尸灭迹外加销毁证据!”小夏神色坚定,发誓要违反法律,只要保住阮瞻就好。
真是冒失的丫头!
阮瞻又叹了口气,把今晚的事简要的对她说了一遍。
“阴阳师?这个我在动画片里见过,好像还很帅的。”一听日本人的死与阮瞻牵不上干系,小夏立即把这事扔到了一边去,竟然没有同情,“可是你说的那个阴阳道是怎么回事?”
“上床讲。”阮瞻说,随即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但小夏却少根筋一样没有反应,只是不肯睡自己的床,因为刚才那上面曾禁锢过恶鬼,阮瞻只好和她换。
“在日本,阴阳师可以说是占卜师,或是幻术师。据说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我刚才说的阴阳道就是阴阳师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组织,是传承很久的隐蔽门派。在日本的传说中,野蛮时期各地有很多的鬼怪,这些人是以消灭它们为主的,也主持些清除恶灵的工作。日本阴阳师通常是不理会世俗的,主要对付鬼怪,不过也保护日本皇室。他们身份高贵,军队也好,政府官员也罢,对他们是很恭敬的,甚至于谦恭。”
“听说是起源于中国是吗?这些日本人,这么对待老师!”小夏从鼻子哼出一口气。
“没错,日本的‘阴阳道’确是起源于中国百家争鸣时期的阴阳五行学说,和中国的道术很有些渊源。当时在战国时代,有一支主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的学派,称之为‘阴阳家’,以齐国人邹衍、邹爽为主要代表。阴阳说是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认为它是孕育天地万物的生成法则。这正是我国道教的始祖老子所说的、构成世界的概念。就是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大约在公元六世纪,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混和了道教咒术与密教占术,传入日本。在日本登陆后,又渗透了一些当地文化,于是便形成了独特的“阴阳道”。阴阳术在日本古代,一直都是很盛行的法术。当时的人们常常请阴阳术士来为他们祈福、除灵。据说直到现在,在一些古刹里还能找到关于阴阳术的轴卷。你刚才说的日本漫画中,那些除灵师们也是使用阴阳术是吗?这就可见阴阳术在日本流传之广。”
“哇,你很有学问哪!以前可没看出来,以为你就会调酒和好看地笑。”
小夏的话让阮瞻禁不住微笑,心想这就是岳小夏的说话风格,半褒半贬,又那么直率。
“我早就看出岗村贤二有问题,所以查过资料,并不是我有学问。”阮瞻说,“他就是个阴阳师,不过法力不高,我猜他是为了要来收式神的,可惜他不该不加约束,还想在中国满足他的式神的愿望!”
“早知道也不告诉我!”小夏有点不满,“你这个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有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也不和别人商量一下。爱说话的男人多好,象万里。”
“当时我不确定啊。”阮瞻撒谎,他实际上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且以她正义的性子,说不定当场提刀追杀岗村贤二,“我是今天才知道,那恶鬼是日本人收的式神,只是不知道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
“什么是式神?是不是动画片里一念叨就跑出来的那个奇丑无比的东西?”
“式神是日本操偶术的一种,是以本身的灵力召唤其它生物。与傀儡术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和西方的召唤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阴阳师通常修炼氏神,就是抓来的鬼怪。当然具体的操作心法是无法知道的,不过可以推测他们应该是用符咒和精神控制来做到的。而且,式神的存在和施术者一体的。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大。式神是经过一些特殊的仪式认主的,一但认主,式神便为之所用。收复式神的时候,式神需要认可主人的能力。一旦得到认可,那么他就必须以一些特殊的方式来禁锢式神。”
“那个红漆木盒!”小夏突然想起来了,她在恍惚之中好像见过一眼。当时她只觉得精美,今天听阮瞻一说,有可能是禁锢恶鬼的东西,不觉十分恶心,“真是变态的人,拿那么美的东西放那么可怕的魂魄!”
“很有眼光!那些花朵下是祈祷文,压制了式神的凶气。其实,他的能力收那恶鬼是很勉强的,所以一有机会,恶鬼反而吃了他的魂魄。”阮瞻鄙视之中又有点可怜之感,“这就是修炼式神时要承担的一些后果。”
“可是你才说,你不知道那个什么式神是怎样突然冒出来的,确实没有一点线索吗?”
阮瞻摇了摇头。
对于小夏突然卷进这件事情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怀疑的。如果说小夏的身世单纯,那么这件事也许还是因为他。这样就可以推断,是杨幕友在背后捣鬼。毕竟,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他并没能消灭了他,现在让他跑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今夜之后,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杨幕友在暗中操纵一切。以他那种阴戾的个性,不会不报复被追杀、被破坏了奸计的仇,何况他是那么好斗,怎么能放了可能是一生的敌人。
他曾让万里调查过博恒公司了,很清白,没有任何问题。但公司这时候让小夏来,一定有其背后的原因。等回去后,他也许该拜访一下这间公司,虽然他知道以杨幕友的狡猾是不会那么直白地露出马脚的。
最关键的是那恶鬼的来历。
可现在它逃走了,虽然离不开A市那么远,恐怕还会作恶,一定要想个法子。它吸收了岗村贤二的精神力,会很难找到它,只有找到它的出处,才能真正且彻底地消灭它。
只是,这几天恐怕会不那么太平!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杨幕友起了追杀之心。这个混蛋竟然为了一已这私,趁他与岗村贤二斗法之机,放走了那恶鬼,还让它变得那么强大,这不知会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可他却无能为力!如果他的天生灵力没有封印这么久,能够释放得快一点就好了。他这样想着,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正面地看待自己的能力。
“不会是杨幕友背后搞怪吧?”小夏怀疑地问。
她并不傻。
她知道如果能把阮瞻禁锢的鬼给释放出来的,一定是有点道术的,而且还不能强大到能破了保护她的结界。这么想来想去,虽然也有可能又出现了别的坏蛋,但现成的候选人只有杨幕友了。
“他并不叫杨幕友,那只是他附身之人的名子,就连洪好好也是一样。”
“我知道,可是在找到他寄生的新宿主之前,这样叫着比较方便嘛!”
“说的对。”阮瞻答。
很多的问题等着他。
为什么要牵扯到日本人?恶鬼的来历是什么?‘杨幕友’附身在哪里,新身份是什么?他的真实面目又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很多很多――如一团乱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人再遭殃,而杨幕友的功力还远没有恢复,不可能直接对阵他!不然小夏刚才就已经不安全了!
一个星期竟然平安无事。
阮瞻想,可能是恶鬼吸取了岗村贤二的精神力,需要慢慢融化为自身的东西,所以才躲在一边修炼吧。
可是A市是如此之大,它可能躲在任何一个角落,只要它不出来,要找到它就会如大海捞针一样。但阮瞻认为它是不会躲藏一辈子的,它身上的怨念太深,必然会出来为祸,直到满足它的愿望为止!
如果它早就存在,为什么以前没有出来过?如果说它是突然被释放出来的,这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也可以想像得出是谁干的。可最重要的它的来历、它凶死的原因、它为祸的目的,才能彻底消灭它。
从它以往的所作所为看,它是渡化不了的,只有灭掉它这一条路!
他觉得这一切一定是和那房子有关的,不然恶鬼不会在那里首度出现,所以他一直在调查那房子的事,找遍了小报旧闻,寻遍了传说中的故事,可是一周来仍然毫无进展。
房子的历史相当干净,是在民国时期A市的荣华路刚刚兴建时就盖起来的。当时那里是外国人和中国富豪的聚居地,即使旧中国战火燎乱、备受欺凌时也没有受到波及,可以说从表面上看,包括文化大革命在内,连凶死的人都没有一个。
据说当年盖这些房子的时候,为了更结实牢固,连水泥也是用糯米熬出的汁液来搅拌,所以如今这里的房子还相当不错。加上一直有人居住,是不可能招惹邪祟来这里安家的。所以,那恶鬼必定出自这里!
只是,它是谁?
因为情人旅店被警方封了,所以阮瞻曾大白天冒险隐身,来到这里查看,但在这漂亮的西班牙式建筑里,除了因为凶死过五个人而显得阴森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就连他潜入警局,查阅的相关资料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招魂?他也曾想过。可是当他在地下室和阁楼徘徊时,他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这五个人全是凶死的,按理说应当留有很强的冤气,但他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估计岗村贤二在收复式神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邪术,把那些冤魂压制逼迫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算他费些心力可以找出来,他也不能这么做。他不动这个念头还好,否则那个幕后黑手必定又要使出阴毒的手段,对那五个无辜的人斩尽杀绝。
还是别尝试用那个省力的方法,让冤死者保有留存自己魂魄的机会吧!他若不动这五个人的脑筋,相信那个人也不会动,因为以那个人目前的功力,要绝人生路也是要颇费一番力气的。这样的话,这五个已死的人至少还可以有重新开始新生的机会。
线索到了房子这边已经断了,他有点一筹莫展,但他逼迫自己再想办法,务必要把伤亡减到最小。而且他不能被动挨打,他也要找机会反击。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小夏在际瞻身后叫他。
自从岗村贤二死后,他们只接受了相关的询问就没什么事了,反正最后的尸检结果是不明原因的心脏猝死。至于他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去废弃工地,还跌得浑身是伤,那就不知道了,也许他变态,喜欢自己在深夜的碎石堆里跳来跳去呢!
第二天,公司就给她安排了新住处,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阮瞻根本没有提要离开的事,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们又一次开始了‘同居’生活。
和以住他们的‘同居’不同,这一次不是因为她怕鬼而硬赖在人家那里不走,反而是她有点垂涎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不放。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全,因为毕竟这事根本还没结束,不过她一直在自我催眠,不理会正常的理由,开开心心地把握和阮瞻相处的每一天。
“你不用每天接我的。”小夏非常自然地挽住阮瞻的手臂,嘴里客气,心里还是很希望他还继续接送她上下班。
他那么帅,又表现得那么温柔体贴,每天在公司的女职员妒忌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中走来走去,真是很有成就感,那种虚荣心上的极度膨胀和满足,可是不是盖的!
“有什么不开心吗?”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小夏问。其实她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她也很担心,但她知道目前没有任何线索,着急也没有用啊!
“没有。”阮瞻微笑了一下。
“笑起来那么好看,不要引人犯罪好不好!”小夏咕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阮瞻似乎没有听到。
“没什么,就是万里打电话来,说这个周末来看我们。”
“他是来看你的,这家伙从没对我这么好!”
“也许他是带来什么消息的。至少,他可能有点好建议,你知道这是他最大的特长,冷静判断他不比你差,何况这件事他是旁观者。”
“没错,他也许会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阮瞻点头。他一直在查那个房子,可是根本没有结果。人有时就是这样,陷入了一个问题的中心,就看不到其它的可能,这也许就是一叶障目吧。
“既然这样,你就开心点吧。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家里好像有啊,昨天我翻厨房时看到的。”这个公寓就是这一点好,不但带家具,还有厨具。
家?
阮瞻细细在心里描摹这个字,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让他想就这么过下去吧,平静、温暖、有人可等也被人等待。他从没有过这种生活,只是被遗弃、被排斥,除了万里,在他的整个童年、少年,从没有人接近过他。
他的父亲虽然养育他,但不宠爱他,总是训练他独立,告诉他,他是不同于一般人的人,上天生了他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可是他不要与众不同,他只想平凡而已。所以他非常排斥这些,虽然父亲所教授的他也用心学,不想辜负他的养育之恩,但他那么厌恶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一学会封印术就偷偷自我封印起来,从心底抵触这一切。
父亲知道这些吗?他不能确定。他只知道,父亲把平生所学全部教授给他,然后神秘死去,至今都让他无法释怀。
要不是身边的这个没有心机,但又有些慧黠的女子,也许他还在冰冷封闭的世界生存,平静但也死寂。不管他是否愿意,她逼他走了出来,如今他开始正视他的能力了,他也必须慢慢释放出能量,要保护她,还要让那恶鬼不为害人间。
今天他才明白,上天给了你的,躲避又有什么用呢?
小夏并不知道阮瞻心里所想的,只是很快乐的和阮瞻走在一起。他们每天都这么一路走回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然后一起准备晚餐,吃过晚餐后又一起洗碗、看电视,就像小夫妻一样。虽然只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但足以让小夏的心里甜蜜着,特别是每晚睡觉时一想到他就睡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总是觉得非常安全和满足。
她总是让房间的门开着,这样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阮瞻的身影,反正如今是冬天,两个人睡时都盖着厚厚的被子,不用担心走光。
其实她的色心有点希望阮瞻会走光,起码让她看看他的身材有没有料!
“那个――”她睡不着,也知道阮瞻没有睡着,虽然他躺在沙发上不动。他睡觉可真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疼了,总觉得象要隐没在黑暗里一样。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你父亲收养的吗?”她想了解他,壮着胆子问。因为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清楚脸,她才敢问。
阮瞻动了一下,没说话。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要――”她没说下去,心想万里果然没说错,女人就是这样,一对某人感兴趣,就想挖出人家祖上十八代。其实她只是模糊的听万里说过阮瞻的身世,很想了解一下,温暖一下他而已。不过如果他不想说,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觉得阮瞻是好男人,让她感到安全的男人,那么她也不必知道他的过去。
两人沉默着。
正当小夏以为阮瞻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阮瞻却突然坐了起来。
“我五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被家里人扔掉了。”他简明扼要地说。
小夏的心紧揪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他说得那么简单,好像自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货物。这让她很心疼,因为他那种平静而无所谓的语气,仿佛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然后我被一只路过的鬼,千里迢迢送到我父亲那里。”阮瞻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我父亲,又为什么把我送给他老人家。”
“路上――很辛苦吗?”小夏担心地问。
“还好,当时还小,也就那么过了。”阮瞻竟然轻笑了一下,“如果用来骗女孩子,好像有点资本似的,毕竟可以说成是吃过苦的人哪!”
没有吃的、晚上赶路、白天睡在荒郊野外的阴寒处,不仅要提防人、还要提防鬼,阴阳两道的欺凌,长途跋涉,还有什么是不苦的?
“所以你对鬼有好感,不想轻易对付他们是吗?”小夏并没有害怕之感,只想起阮瞻平时的态度。
“也许。”这个他倒没想过,今天小夏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么你父亲收养了你后,那只鬼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消失了,我再没找到过他。”阮瞻有点惆怅,觉得今晚的自己突然很多话。
“他是好――鬼,可惜我没见过他。不然我要谢谢他,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你,那我也早死了很多次了。”
“你不怕?”
“我为什么怕?是他救了你,也间接救了我不是吗?”小夏说:“我只遗憾当时不认识你,那样你就不只万里一个朋友了。”
阮瞻没说话,可是很想跳下床去拥抱她。
20007年的第一天,解禁一章,祝大家元旦快乐!:)
………………
万里带着调查博恒公司的结果来到A市。
“写得很清楚,这个公司还只个小作坊时候的状况、发展的路程、目前的资产、主要业务和竞争对手、上市情况、公司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小密有几个、包括玉照,全在这张碟里了。”
万里随手脱掉外套,看见小夏坐在一边笑咪咪地看他。
“怎么?看来你很高兴见到我,这样我的疲劳状况好多了!”
“当然啦,多日不见,也会想你的。”
“啊,你确实比那个混蛋有良心多了。”万里向阮瞻努努嘴,后者正心无旁骛地用电脑看那张资料碟,“他就知道利用我。我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心理医生,外兼客坐教授呀,竟然给他当包打听。”
“是私家侦探。”
“中国不允许有私家侦探,虽然我做的是私家侦探的工作,但中国只有包打听和地保,你说我是哪一种?”
小夏‘咭’的一声就笑了出来,看着万里标准雅痞的着装和面孔,完全没话说。
包打听?地保?亏他想得出!他那幅模样怎么像嘛!不过一见到他,她就会感到放松和开心,这和与阮瞻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当她和阮瞻单独相处时,她的心跳得会不规律,但又会感到特别安全,很踏实,另外会对他起一点点色心。
“有线索吗?”万里看阮瞻大致辞浏览了一遍文件,正坐在那里沉默,问道。
“没有。”
“完全没有?”
“完全没有!”
“那么我这几天的劳动白费了?”
“也不是这么说,你的调查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
“排除法?”万里加大声音,“我累得象狗一样,还像老鼠一样做贼,竟然就只是你的排除法?!”
“很重要的排除法。”阮瞻很气人的来了一句。
“很重要是吧!”万里站起来,“小夏,别拦着我,我要打这个神棍一顿,排除一下他根本不是好人的因素。”他挽起袖子。
“你不是想尝尝定身法吧!”阮瞻似笑非笑地看了万里一眼,万里眨了一下眼睛,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此时小夏赶紧端了杯茶给他,“还是动动你那精明的大脑,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些日子的怪事吧,我们钻进了牛角尖,想不出其它出路了。阮瞻,你来说吧。”
阮瞻点点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自己的调查和分析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是觉得目前的自己站在了死角里,总觉得有什么疏忽了,却又一时抓不住。他很确定是杨幕友在背后捣鬼,可这就如同杨幕友划下的道,他必须解决才行,找到杨幕友并不是个好办法。再说对杨幕友,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他有一个长远的计划在酝酿。
让万里调查博恒公司,只是迷惑杨幕友的棋,让他以为他们正在按正常渠道破解迷局,其实他清楚,以杨幕友狡猾又谨慎的个性,是不会直接出面的。博恒公司之所以插进一脚,肯定是与其有关系的其它人拜托、或者设计的。
所以杨幕友目前的身份一定与博恒公司有来往,且来头不小。这样就很可以锁定为数不多的几个‘上流’人物,只是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去亲身试探,相信杨幕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决不会与他会面,他当然也不能硬闯几位大富豪的家。
现在缠绕他的问题是,这个房子,这个来历不明的鬼,还有日本人!
万里听他说完,想也不想地问,“你查了所有的事,确定这个鬼与这房子有关,而那个日本人是为这鬼而来,可是没有线索是吗?”
“我总觉得哪里疏漏了。”
“因为你笨嘛!”万里借机攻击了一下阮瞻,“问题明摆的,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不查查盖这所房子的人!我主要是说工匠!”
阮瞻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没想到盖房子的人?
既然房子自从盖上就没有出事,连那块地也是净土,就只有盖房子的工匠能接触到这个房子的根本,能改变这个房子的气数。虽然这房子表面上没有什么,也还是不能解释恶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查查当年的工匠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没错,我没想到这个。”阮瞻老实地承认。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教你个乖,你这个叫一叶障目。”万里舒服地伸长了腿,“看到了吗小夏,男人的品质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夏赞了一句,但还没等万里沾沾自喜,又一盆冷水泼下来,“但哪个聪明人能给我说说,这盖房子的工匠要怎么找起,难不成这也有历史记录吧!”
“这个――是个问题。”万里的笑容垮了下来,“可是这可是唯一的线索。”
三个人一阵沉默。
半晌,小夏突然想起王姐和她唠叨过的话,“我听说当年这片房子是一起盖的,雇主出钱,一个留洋回来的中国人做的总设计,然后才盖来的。还听说当年为了房子能结实牢固,连水泥也是用糯米熬的米汁搅拌的。我想这在当年一定是个大工程,说不定很轰动。”
“这倒是,可以查查这里的旧闻秩事,或者问问还健在的老人,记不记得袓上流传过这件事情。”万里说,“阿瞻,你查出过什么?”
阮瞻习惯性的皱着眉,稍微回想了一下,“这里本来是片荒地,是没人管的小商贩做生意的地方,类似于现在的农贸市场,连旧社会的黑帮都不来这里刮油的。可是后来有个浙江人看到这是块风水宝地,而且有商业前景,就以极低的价钱买下这一片地,随后盖了很多娱乐场所,吸引了大批人来,又把小商贩管理起来,他坐收租金,慢慢地就发展成了今天的繁华地段。但当时他在这片地的东南上风处,留置这么一块地方,做为笼络达官贵人和外国人之用。当年在这里盖房子的都是用极低的钱买的地皮,相当于送。”
“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出线索。”万里的脑筋灵活,立即跟进,“你想,他一个南方人来到这里,发那么大财当然有人眼红,所以他留下这块地用做安抚八方之用。我想当时的地皮是相当于送,这房子可能也是如此。他是哪的人来着?”
“他姓李,浙江人。”
“南方人,脑筋果然灵活。”万里赞了一声。
“你是说,既然他连房子带地一起送人,十之八九也是他雇佣人盖的这一片各式洋房!”小夏也思考起来,“当时留洋归来的中国设计师并不多,我看现在存留的当年的那些娱乐场所的遗址也是西洋风格,弄不好是一个人设计的。”
“这很重要。”阮瞻点头,有点霍然开朗的感觉,“不过虽然设计师接触了房子,但他不会亲自去盖。当然也是有各种可能,但目前最有可能与这鬼相关的是亲自施工的人,也就是工匠。现在我们明白了什么人要盖房,什么人设计的房,也许可以推测出什么人施的工。”他在窗口踱来去,“一般而言,当时那么高级的房子当然不会随便找人来施工,也不可能找游勇散兵――”
“当然不会找蹲在路边的水猫了。”万里插嘴,“总会找有组织的,或者自己人吧。”
“这个说得好。我们先打听一下A市附近当年有没有类似于大的施工队的组织,然后查查那个设计师是哪的人。反正,李富翁不会从浙江调人手来吧。”阮瞻说,“据闻当年A市青洪帮盛行,有许多社会底层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青帮,或者依附其下,所以我猜测他们会把持一定的组织,很可能就是青帮旗下的下层劳动者亲手盖的这片房子。”
“有道理。”万里点头,觉得曙光就在眼前。
“我听说设计师就是A市的人,还真也是青帮的挂名弟子。”小夏脑海中闪过从爱说话的王姐那里打听的事。
“行啊,小夏,这也被你查出来。”
“不是,我是听王姐说的。”小夏拍了一下万里的肩,“她就是本市乡下的人啊,她人又爱说话,又爱听人说话,所以知道好多事情。因为那个设计师与她是同乡,又是当年家乡的富户和风云人物,所以她很骄傲,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她就什么都说给我听了。”
“谁是王姐?”万里又问。
“闹鬼事件的幸存者。”阮瞻边答边穿上外衣,“我现在就去查查看。”
“你要查什么?”
“青帮、设计师、王姐。”阮瞻简明扼要。
“我也去。”小夏下意识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伸手握住小夏的手,只觉入手冰凉,知道接近事实的情况让她紧张。有那么一瞬间,他没舍得放开她,但终于还是拉下她手,“我先自己去,到了关键时刻我会需要你的。”
小夏不言语,看着他走出门去。一旁的万里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变化在发生。
他要插上一杠子吗?这想法吓了他自己一跳。
&&&&&&
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
国际长途!
“我找松井石根先生。”他用日语说。
当电话那头响起一个苍老但又威严的声音后,他笑了起来。
是他要找的人,声音那么熟悉,可以听出性格依然没有变。
“哪一位。”电话那头的老人傲慢地问。
“是我。”他突然改用中文,他相信他的声音,松井石根也不会忘掉。
果然,松井石根停顿也一下,明显听出了他是谁,不过仍然用不变的声调问,“什么事?”
“没什么,我是来道歉的。”中年男人慢慢地说,没有笑,但却带着笑意,“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徒弟,是我失了你的信任。”
“怎么?”
“他死了。”
“噢。”松井石根就象听到天气会下雨一样平静,“怎么死的?”
“被一个叫阮瞻的中国法师打死的。死得很惨,体术和法术全败得一塌糊涂。”
“谢谢你告知噩耗。”声音仍然平淡,但中年男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就像狗被抢了骨头时的感觉。
“还有,”他再接再厉,“贤二本来收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地缚灵做式神,结果由于斗法失败,被吃了魂魄。”
“就这样?”
“就这样!”
“谢谢。”没有道别,电话断了。
中年男人也放下电话,笑了起来。
“他会上勾吗?我看他对徒弟就那么回事!”一个独臂独目的女孩依在他的怀里说。
“可是他会感觉杀了他的徒弟是被冒犯了,而且他想要宝贝,那可是个很好的式神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
说话的正是‘大富翁’张群,和他的‘女儿’张雪。
小王镇,原来叫小王乡,地处于A市的西北近郊。
它曾经只是贫困的乡村,以出产上好的白酒和手艺佳的泥瓦匠而闻名。可是对于当地人而言,当年的这里只出了一户姓严的大地主,然后严家又出了一个青帮头子和一个留洋的大少爷,其余的就只是穷苦的农民和艰难挣扎的小作坊主而已。
而解放后,特别是近年来,随着A市的发展,小王乡也凭借美丽的自然风光成为了著名的风景特区而逐渐繁荣起来,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富裕的小镇。这在三个初来乍到的人眼里,除了人们说话的口音和人工景色稍差一点,其余的设施和A市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很确定在这里会找到那个地缚灵吗?”万里问。
他们才住进了一家旅店,虽然是建在山里的山庄型建筑,不那么豪华,但却有三星极的规格,竟然还有套房提供,这就解决了他们住房的难题。
因为目前是旅行淡季,旅店里的房间空了大半,而且他们来办理的又可能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离得不太远,以方便相互照应。但又要考虑到小夏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毕竟不太方便的问题。现在有了套房就好多了,小夏睡在房间里面,两个男人睡在外间。
“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线索。”阮瞻一边收拾简便的行李一边说。
“也是。”万里就没有阮瞻那么有规律,而是先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所有的外围因素都指向了这里。如果我们的目标是盖房子的人,而连设计房子的人,当时青帮里负责这些建筑工程的把头都出自这里,就大致可以把目标确定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施工的工匠是什么人,但这里本来就出手艺最好的工匠。这么看来,大家乡里乡亲的,很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得对,很多地方都有自己传统的行业,这就是因为这种亲朋同乡间的互帮互助而形成的。这项工程在当时是个大买卖,虽然大头的钱款到不了穷苦工匠的手里,但养家糊口一阵子是没问题的。”
“说不定可以娶上个媳妇呢!”万里笑了一下,“其实我听说盖房子最好不要选在天气冷的时候,可当初也许浙江李富商急于行贿,竟然还没等春暖花开就开始施工,和现在的时节差不多吧。”
“现在是有点冷。”阮瞻瞄了小夏一眼。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是冬天的气息,山里就更加寒气袭人,再加上由于客人只有他们三个和另外一家三口,以及几个留守的服务人员,山庄旅店自烧的暖气根本不怎么热,所以小夏一收拾好东西就穿得厚厚的窝在暖气边上的沙发上听这两个男人说话,裹得象个小毛球。
“可是――那个地缚灵是怎么回事?”她提出个问题。
“地缚灵是日本阴阳道的一种说法。就是死去的人,对某一个特定场所有深厚的感情或者意念,其灵魂便会在那里逗留不走,完成死者为完成的愿望,也就是咱们中国民间所说的闹鬼。一般来说,这种灵魂力量的是否强大,在于心中的感情。不论爱恨,感情越强烈,灵魂的力量就越大。”阮瞻解释,“那个鬼我怀疑就是地缚灵,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潜伏那么多年才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荣华路上始终没有他的气息,但我觉得他就是与那里有关,所以才要找到当年盖房子的人。”
小夏点点头,更深的缩在沙发里,不止是冷,感觉上就有点不安。
阮瞻在一旁看着,知道她怕冷,也心疼她受冻,但他没有其它方法可以选择。
不是他非要住在山庄旅店,本来镇上也有旅店的,但那地方是个很热闹的所在,年青人很多,阳气过旺,鬼是不会潜伏在那里的。而这座山就不同了,广袤博大,能够隐藏住一切美好或丑恶的东西。在说,他们是以旅行者的身份来了,虽然在这个时节来有点古怪,但总比他们大刺刺的没有借口的东游西逛更容易隐蔽,不那么太惹眼。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在暗中窥伺,不得不小心一点!
“我怎么觉得象寻宝活动。”万里引着小夏说话,“这样想好像比较兴奋。”
“你当然了,没见过你那么超级乐观的人。”小夏立刻回答万里,“就算天塌下来,你也是笑咪咪的。”
“他那是吓傻了,你当他是勇敢吗?!”
阮瞻话才一出口,万里立即回击,一时两人又开始互相攻击。
小夏实在不理解他们这种感情交流方式,微笑着转头看着窗外。
他们来的时候还是下午,当时阳光明媚得很。那时候看这依山而建的山庄旅店,觉得非常美丽,尽管是冬季,但碧瓦红墙掩映在山体的雄浑深色之间,仍然不同凡俗。
可山里的夜好像来得特别快,才一会儿功夫就黑了下来,而且还阴天了,刮起了大风,象是要下雪一样。这时候就显出人少山旷,太过寂静了,除了山间呜呜鸣叫的风声,就是不知名的动物在号叫,在黑暗中里得特别的诡异。
晚饭的时候,三人就跑去和留守的服务人员闲聊去了,实际上是要打听一些闲话。小夏刚开始时因为怕冷不肯去,后来还是被两个男人硬拉了去。先不要说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并不会更暖和,就冲这种空寂的状态也不宜单独让她呆着。
“不要小看这些闲话,好多最重要的线索都是从闲话中得来,而且烧暖气的大爷是个十里作乡有名的百事通,当然就更有闲聊的价值。”万里这样评价他们拿了一大堆吃的,又跑去锅炉房的举动。
烧暖气的锅炉房比其它的地方都更暖和!这是小夏第一认知,然后又遇到那位和蔼健谈的老人,就更觉得和这两个男人出来是对的。
老人姓严,快七十岁了,但硬朗得像五十岁一样。
“这个时候来山里,你们还真是奇怪。”老人喝了几口他们孝敬的酒,谈兴旺了起来。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总是凑不到一块。”撒谎的事万里很在行,说得和真的一样,“这不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想出来玩玩,而这死丫头非要看山间雪景。”
“啊,你们来得还真巧,这天就要下大雪了。看到没,天都是红的。”老人指指窗外。
小夏望出去,见天阴得更厉害了,黑暗中隐隐透着红色,想起那天遇鬼时那种比黑还黑的感觉,瑟缩了一下。
“朋友啊。”老人呵呵地笑,打趣道,“我还以为她是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小媳妇呢!”
“我想啊,可是她好像喜欢那个象哑巴一样的坏家伙。”万里半真半假的说。
阮瞻垂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一样,小夏则气得差点上去咬他一口,但又有被人揭穿心事的尴尬,没有动弹,只脸红了一下。
“哈哈,丫头坐在这边来吧,看你很冷啊。”老人见小夏不好意思,扯开话题,“不是我不好好烧,是领导只给那么多煤,我只好这样。过来啊,丫头,不要冻到。”
看到小夏坐到更温暖安全的角落,阮瞻外表平静下的紧张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听说这里以前出产一种非常有名的白酒。”他把话题往自己想问的方向凑。
“是啊。不过现在出不了了。”老人惋惜的说,又喝了一口他们带来的酒,摇摇头,“酒好是因为山泉好。二十年前,不知为什么山泉断流了,就再也出不了好酒,慢慢地这行就做不成了。”
“不是说各家都有祖传的盖房手艺吗?”万里接着问,“现在到处在盖房子,这儿的年青人大概都去包工盖楼了吗?”
“你说这个事是有,我们这乡家家户户都有盖房的好手,这个山庄就是我们村自己盖出来的。包工队嘛,到是有一个,不过因为这里成了个什么名胜地,所以村里的人都靠这个吃饭了,谁还去下死力。怎么?你们想盖房?”
“不是。”万里连忙摆手,“我们从A市过来,看到好多西洋建筑,听说是出身这里的一个设计师建的。”
“哦,这个!”老人骄傲地笑了起来,“这个你问我就对了,那可是我的祖上。虽然我们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说来也带点亲故啊!我们这百来年就出了这么一个留洋的大才子,我听我爹说当时可轰动了。”
“那他回国后可没少帮乡里乡亲的吧?”阮瞻赶紧插嘴。
“唉,人家是大地主家的大少爷,和我们这样的穷亲戚和其它穷苦人家有什么关照。”
“可是我听说当年他盖那些洋房的时候,用得是家乡的工匠师傅啊。”万里硬往话题上加码。
“嗯,这个倒是,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这个讨厌的男人在图书馆工作。”万里又攻击了阮瞻一下。这让小夏差点笑出来,她终于知道男人有多么幼稚了。
“那难怪了,知道这么多事。”老人有点佩服地看着阮瞻,“因为当年严家还出了一个青帮的头子,是专管泥瓦工匠的把头。听说盖那些房子的是个大财主,这会让青帮和那个把头赚一大笔,又能在自己乡里扬名,所以确实是让乡里的人去做的这个工。虽然拿的是小钱,可是因为活计大,所以让不少人小赚了一点,家里活得不那么紧巴巴的了。”
“是不是还能娶上媳妇啊?”万里不忘开玩笑。
没想到老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啊,当年有十几个家的壮劳力在外面呆了一年,回来后确实带了点钱回来,他们的后人就住在山脚下的村里,当年可是羡慕死其它的人家啊!”
“是哪些人家呢?”阮瞻问,“我对那房子特别喜欢,想研究一下怎么盖的,他们的后人总有还保留了手艺的吧?”
“手艺吗?那些老人总还是有的,你有眼光。不过――你们最好现在别去。”老人沉吟了一下。
“怎么?”三个人立即来了精神,果然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我孙子头天给我送衣服来时,说村里最近不那么太平!”
“不太平?”三个人几乎齐声问。
但未等老人回答,窗子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地敲击声。
下意识的,几个人向窗子那边望去,阮瞻甚至把手伸向身后。
他的后腰上挂着一个两寸大的皮套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手机或者工艺品,实际上里面放着的是那柄血木剑。因为被封印的力量逐渐释放,现在血木剑可以随他的心意变大变小了,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力的封在蜡中。
“呵呵,没事的。”老人叫回紧张的三个人,“冬天的山里风大,这窗户的密封条早就掉了,风一吹就会打玻璃,和有人敲窗一样。”
“刚才并没有。”阮瞻习惯性皱眉。
“风转向了阿。”老人说,“城里是不会这样的吧!可是山里的风哪有定势,一时一变的。”
“是啊,不要大惊小怪的。”万里扯回话题,“老爷子,跟我们说说村里有什么不太平的?我们本来想在旅行期间去村里找个老手艺人,研究一下传统的建筑艺术。这个人~~~”他指了指阮瞻,“对盖房子的事可是着迷,我都怀疑他是老鼠转世。所以你可要可我们说说,别回头我们到村里去冒犯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样的话,是要和你们说说的,不然你们人生地不熟,再撞客儿了,不是造孽嘛!”老人严肃起来,“我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的,年纪大了,死了也就和他们一样,没什么好怕的!本来如果没人来旅游的话,我是要下山看看的,现在你们来了,又没人替我,我只好明天我孙子来替我才能过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或害人!”老人说着说着有点气愤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万里忙追问。
“还不是男狐狸!”老人说着啐了一口。
“狐狸??男~~~~的?”小夏还以为听错了。
她只听过骂女人是狐狸精,还以为是女人的专利,哪想到狐狸精还有男的?!
“当然阿,狐狸也有公的。不然怎么会繁衍下这物种。”万里回答小夏,然后又向老人凑了凑,“狐狸精是勾引男人的,那么这个男狐狸是不是要勾引女人?”
“要是勾搭女人倒好了!”老人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显得愤慨莫名,“这个男狐狸总是半夜三更猫进别人家里,然后也不管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就~~~”
“不是~~~行奸把?”万里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孙子说阿~~~~这还~~~”老人瞄了小夏一眼,“当着这位大姑娘的面。不要说这个了。”
“哦。那我出去。”小夏懂事地站起来。
她虽然很好奇,但是知道这事关系重大,必须要从这位严大爷这里打听到一些事情,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碍事而耽误了他们的计划。
“我和你一起。”阮瞻也站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向万里使了个眼色。
他不放心小夏一个人单独行动,到了这里要步步小心。杨幕友在伺机报复。日本人来历不明。它不能有任何闪失,尤其对小夏而言。
他拉过小夏的手,带她走出温暖的房间,站在这山庄式旅店的回廊上。虽然回廊是封闭的,但山风依然从整排窗子的缝隙中涌进来,让这里有一种空旷的冷。
阮瞻一直握着小夏的手,柔软和冰冷地触感让他把两只握紧的手一起放入自己的皮夹克口袋里取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亲昵。
小夏当然巴不得如此,就算他没意识到也好,就算他并没有把她当个女人也好。只要这一刻,她也很甜蜜。所以,她也不说话,见阮瞻一直凝视窗外的景色。
窗外,白天看来峰峦锦绣的山此刻黑黝黝地,不再让人有被群山环抱之感,反而觉得那山像一层层地黑色波浪,在阴暗微红地天空下叠在一起,只等着时机成熟就会扑过来,把山庄里的人完全吞噬压倒在下面。
不过阮瞻就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什么也不怕!
“小夏,我教你个简单的法术好不好?”阮瞻突然说,但眼睛还是看着窗外。
“好啊,什么法术,难学吗?我怕我学不会。”
“很简单。”阮瞻松开小夏的手,让她一瞬间又点失落感。
但这只手还挂在他口袋里,另一只手却又被阮瞻握住,“这样,你不会结手印,而且那个也需要修炼灵力,所以我给你画一个。”
阮瞻说着闭上眼睛,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眉心轻按了一会儿,然后在小夏的左手心画着什么。小夏将自己的手心上并没有什么,只感觉他的指尖在手心中温暖的滑过。
“这个符咒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就是在山里最为有用。”阮瞻温言道,“你该知道在民间传说里,山里是有山神的。在山神中有一位叫石敢当,使很有名气地。这个咒语就是借他的神力。”
“要怎么做?”小夏由于好奇来了精神。
“不熟悉地形的人最好不要在山里走夜路,如果迫不得已非走不可,只要捡几块鸡蛋大小的圆石,放在左边的口袋里,当发现身后有异样时,由左手取一块出来,向身后扔去。记得不要回头,同时口中念咒语。咒语很简单,就是~~~~~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这么简单?”
“这是民间传说,加上我给画地隐形符,多少会有用的。不过这威力只有阻挡的功用,并不能退敌,你最好的方式还是不要慌,选择正确的道路跑。”
“为什么要教我这个?你看出什么了吗?”小夏问,有点奇怪阮瞻的行为。
阮瞻温柔地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只是这是山里,讨逆个安心。这符咒会保持三天的。”
“那时不是不能洗手了?”小夏看看自己的左手,感觉阮瞻指尖地温热仍然在。
“不是这样,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可以~~~~~~~”
话慌没有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因为比较突然,小夏吓了一跳,立即抱住阮瞻的胳膊,结果一看之下,竟然是万里走出门来。
“男狐狸竟然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他冲口而出。
“什么?”
“严大爷说。这件事是最近三、四天才发生的,具体受害细节无从得知,因为遭到侵害的女人重者被吓疯,轻者失语。但是村里的婆婆和奶奶们检查她们身体时发现,并没有遭到强奸,但是,有伤痕,而且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用想了,就是他!”阮瞻断言,“他潜伏了许久久是为吸收岗村贤二的魂魄,目前可能还不能完全消化掉,但已经忍不住出来为祸了。”
“可是,那些人家的男人们都没有察觉吗?”小夏问。
“怪就怪在这里,他只骚扰年轻漂亮的女人,家里其他人都会昏睡不醒,而且被骚扰的女人都没有叫。而第二天就会像失心疯一样,不是吓的躲在角落不敢出来,就是在村里乱跑。而且~~~都不穿衣服。就是给穿上,她自己也会撕烂。你看,家里人被迷昏。被侵害的女人又出现这种症状,所以民间的说法是狐狸精上身~~~~确切地说是男狐狸精上身。”
“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吸收由逆风而来的岗村贤二地精神力,所以他只找阳气较弱的女人下手。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能做到不惊动家里其他人的话~~”阮瞻想了一下,“有人帮他!”
“谁在帮他?一个色鬼!”小夏叱了一句。
三个人不说话,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这件事针对性那么强,一定是逃跑的杨幕友在捣鬼。问题是他的伤势不允许他亲自动手。必须有人帮助他,或者他必须利用了其他人,岗村贤二算是一个,那么现在的人又是谁?这小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变态的行为,按理说不会出现在小孩子地身上,难道真是体型特异的人成为怨鬼后做的?这个小鬼有什么毛病,做了鬼怎么还那么色呢?竟然还在修炼期就出来搞怪?假如他和盖房子的人有关系,他这么做有其他目的吗?
“这一趟是来对了。”阮瞻打破沉默。
“是啊。”万里笑了一下,“可是这位山爷爷可真能喝,二斤白酒,五十七度的阿。”
“他明天下山么?”阮瞻答非所问。
“是啊。我们跟他一起吗?”
“不,我要想想。”阮瞻说,“我们回去吧。”
……………………………………
直到半夜,小夏也睡不着。
她不知为什么想到了王姐。她也是这村子的人,本来可以和村子里担任一样,凭借开发者美丽的山就能活得很好地,若不是因为超生也不用躲到生存更加艰难的城市去,不用经历那么恐怖的事情。
可是那个鬼追到这里来了,即使她回来也躲不开着磨难把。市什么样的冤仇让这个‘小孩子’成了地缚灵?他到底要怎么样,是不是当他功力一成,他就要像在情人旅店一样凶残而变态的杀害他人?
当~~~~~~~~~
玻璃上传来一声脆响,小夏一惊,随即想起窗子密封条不牢固的事,也没在意,翻过身去继续窝着想心事。而那声音随着乱吹地狂风,不断地、以一个固定的频率敲击着。渐渐地,竟然形成一种催眠的行为,让小夏昏昏欲睡。
但正当她要沉入梦乡时,一声惊恐的尖叫穿越黑夜,把她惊得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然后坐在床上愣了几秒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外间的灯亮了。
“小夏,呆着不要~~~”阮瞻突然闯了进来,但又愣在当场。
他没料到小夏已经起来了,而且由于事出突然,被子被掀到了一边,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外间的光线随着大门的打开正好照到她。
那是一件红色蕾丝睡衣,光滑的丝绸柔顺的贴着她起伏有致的身体,衬得她的身曼妙玲珑,睡衣下伸展着一双修长的美腿,搭配上她不知所措的神态,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呆看了几秒钟,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眼睛,抚平紊乱的心跳,“不要乱跑。”他艰难地说完后面几个字,把已经展开的残裂幡放在门口,又退了出去。
“好了吗?”万里急急地问。
“好了。”阮瞻掩饰了一下,和万里跑了出去。
能招魂的残裂幡在,她不会有事。不过她那几秒钟前的样子还是让他的心跳有些不规律。本以为她只是任性的小丫头,不过让自己牵挂而已,从不知道她也可以是这样魅惑的!
比她还魅惑的女人他也见识过,只是因为他对她已经有了感觉,所以在吸引力会如此之强,竟然在一瞬间就扰乱了他的心思。
“好像在那边。”万里指了指前面,“我们一起上吗?”
“不,你守在这里,以防万一,我自己过去。”阮瞻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宁心静气。
他面对的可是未知的东西,必须小心!
阮瞻举止古怪地离开后,小夏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半裸的状况,虽然现在已经剩下独自一人了,却尴尬的要命。
不过,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有女人惊恐的叫声,所以没时间想女人嫁的心事,急忙穿好衣服,准备随时帮忙。
那个小鬼又摸到山庄来了么?
残裂幡在门口放着,她知道这个幡是能吸魂的,灵体敢靠近,所以大着胆子打开房门看外间的情况。见外间的灯还亮着,东西没有混乱的迹象没,证明这两个男人早有准备,这让她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们早就有预感,但是却瞒着她。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很不错,可是也有种被排斥在圈子外的感觉,她知道他们是为她好,可她不想做一个累赘,她也是他们的伙伴!
玻璃上又传来规律的扣击声,这弄得小夏在不安中有点烦躁,“这个破密封条是怎么回事?”她咕哝了一句,走上前,拉开窗帘,果然见一根细细的黑影在窗边耷拉着,风一吹就甩到玻璃上。
她伸手去抓住那个飘动的条子,入手却感到湿粘又柔软,好似~~~人的残肢!
“是密封条么?”一个僵硬的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吓的急忙缩回手,但还没等远离窗子,就有一张黑乎乎的小脸快速贴近了过来,同时一只残缺又扭曲的小手猛然蓦然抓向她!
她本能地往后一跳,同时也多亏了她很少离身的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让那妖怪的小手在触到她脖子的一霎那被火烫到一样又缩回去。但它显然与其它的鬼怪不同,与它第一次想侵害小夏时也不同,从没有鬼能在护身符的保护下能触到她脖子上的肌肤地,可是它却触到了,而且挂断了红色的细绳。护身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小夏来不及区去捡,只是扑到残裂幡那里,感觉背后风声阵阵,等她转过身来,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只有猛烈的山风吹了进来,吹得房间呢所有较轻的东西全都飞舞了起来。
又一声呼救声从大开得窗子外传来。
这一次小夏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或者说是个老人。那声音只叫了一声,然后就悄无声息了。沉默着极度的不祥/
小夏着急得站在残裂幡旁边。再一次面对两难的局面。她想大叫阮瞻来帮忙,直到在这静夜里他一定可以听到,至少会受到惊动。但她知道他现在面对地是什么,怕叫他地话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遭受到危险。
万里就更不用说,他没灵力。只是阳气极旺的胆大男人。大概会被阮瞻派去执行监视或者辅助性的事,况且他手中也没有法宝,只有上次血腥玛丽事件中用过的桃木剑,叫他来只会让他涉嫌。
但她又听出那个声音来自于那位健谈和蔼的老人,不能置之不理!
她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就去抱残裂幡,触手之下才知道这微微泛红地金属旗子是多么沉重,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她不知道平时阮瞻怎么单手拿着地,反正她是拿不动。只好费力地在地上拖着来到窗边。
窗外,那个不知名的细条子还挂在那,随着山风传来一阵阵血腥味。小夏忍住呕吐之感,眯着眼睛往外看。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静悄悄地下了起来,地上已薄薄铺一层银白。虽然没有月光,但在白雪的反射和房间内透出的灯光中,小夏还是看到在空旷的前院,一条黑影走在雪地上。
他走的很慢很慢,慢的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他高且瘦,一头长到腰的头发,穿着拖到地了得白袍子,和那雪地象融化在一起一样。或者‘他’就是‘她’,但绝不是那个袭击小夏的小鬼。她单手拖着一个东西在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人。这个人面朝下,象破布一样松垂垂地没反应,一只脚被抓在那个‘人’手里。
严大爷!
虽然么有看到被拖在地上的人的脸,可小夏瞬间就明白那个人谁,差点冲口大叫而出。
那个‘人’仿佛知道小夏看到她了,而她也似乎就是故意想让小夏看到,竟然慢慢扭转过脸来。
有至少一百米的距离,在这样的黑夜里,就算满月下地雪地也应该看不到对方的脸,可小夏却清楚的看到了,或者说是那个‘人’想让她看到。
那是个女人,极为美丽、世间没有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娇柔美人。能颠倒众生的脸孔却带着残酷的笑意,这两种极致的东西混和在一起,就形成了绝对的妖媚。在一瞬间就让小夏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狐狸精,就是这种可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之送死,而且还可以不要任何回报的感觉。
她生为女人尚且有种反映,相信如果男人看到的话,就会完全臣服!
“你不来,这老爷子就死了!”那女人对着小夏轻启朱唇,优雅妩媚地说。虽然隔了那么元却让小夏听得清清楚楚。
小夏清楚地知道这是个陷阱,就是为了捉住她,而后要挟阮瞻的。她只是个小人物,是一条小鱼,没什么价值,但却是个钓大鱼的上好饵料。
为了阮瞻的安全,她不能游上去,可是她如果不去咬钩,这个无辜的老人就会死,这让她急得无所适从。
没有面对这种生死选择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心态的,因为她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受伤害。她但愿最后的结果是自己,那么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而那美人却不等小夏的选择,只停顿了一下就又转身走了。她穿的得一身的白,慢慢走在大雪纷飞的山间,只有一头长发随风狂舞,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又说不出的美丽出尘。
小夏忽地蹲下身子,捡起那枚护身符,又做了点准备工作,然后从窗子跳了出去。
她知道她如果不去地话,自己不会有危险,阮瞻也不会有危险,可是她无法硬起心肠让那么厚道善良的老人去死。而阮瞻在她心目中当然比一切人都重要,但阮瞻受要挟的话不一定会死,而严大爷如果不去救助就必死无疑。相信阮瞻来选择也会那么做。
况且,着件事早晚要解决,不如自己去趟一下路。她只要尽量保持冷静。把时间拖久一点,让阮瞻处于有利的地位,必要时把危险引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残裂幡她抱不动,她只有护身符可以用,但她告诫自己不要怕。阮瞻说过,只要胆气壮。妖魔鬼怪就会惧三分。就像万里那样。
可她想的虽然好,才没跑几步远就被滑倒在地。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摔疼没,原来雪太大了,只一会儿功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但是她感到左肋下被硌得够呛,一摸之下是一块碎石,不由得感叹上天对她不薄,连忙拣起来放进短大衣的口袋里。
她一直怕脱离了残裂幡的保护范围后那小鬼会追来根据刚才的判断应该也就在五米左右,可她跑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在她身后作怪。她相信幕后地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一定有什么原因。
她走几步就滑一跤,跌跌撞撞地想追上那个女人。可那女人虽然看似走得慢,却一直与狂奔地小夏保持相当的距离,即不远也不近,慢慢把小夏引到深山中去。而小夏则越走越艰难。除了体力不佳的她跑累了外,她的两个口袋里也装满了石头。
一进了深山,她就感觉和那块平坦的半山腰不一样了。总有奇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感觉什么东西跟在她身后。她不知道山里有什么,鬼怪还是妖精,她只牢记着绝不向后看地原则,仍然最着那个女人。心里想着,严大爷这么被拖着,他那么大年纪了,不会有事吧?
“喂,你拖着一个老人要去那里?:”疲劳和愤怒让她地胆子大了起来。
那女人没听见一样,继续走,但一分钟后却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连带着老人一起。
这吓了小夏一跳,急忙追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后面,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肩膀,用了很大力,让她觉得要陷入了她的骨头中了,疼痛和恐惧让她的冷汗落了下来。
“喂,你拖着一个老人要去那里?”后面一个怪声调学着小夏的语调大喊。
话音没落,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同样重复了一遍,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再搭配着群山的回音,慢慢地躺小夏觉得四周的暗处都是奇怪的东西。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能动,只好暗暗把左手摸进口袋,鼓励自己不要怕,尽管她能感觉冷汗顺着脖子流向了胸口。
她一动不动,好像是吓傻了,实际上是在等待时机。当感觉又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腿时,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掏出早已握在手中地石头,向后仍出。同时喊到:“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一声嚎叫响起来,小夏只感觉到肩膀一松,急忙向那白衣美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刷刷刷’的声响从背后传来,小夏一边跑一边感觉着身后,当觉得有什么逼近她,她谨记着阮瞻告诉她不要回头的嘱咐,只不停地拿石头向后扔,扔完了左口袋的,再把右口袋倒到这边。她只感觉到手心发着热,逃命的百忙之中,抽空看到左手手心,阮瞻给她画的那个隐形符此时却显现了出来,发着淡淡的红光。
他真好!永远会保护她!
惊恐中她还想到这个,并不断佩服自己一路假摔就为了多捡石头这个笨方法。可是石头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当她扔完最后一块石头时,她惊恐万状,觉得要被山鬼生吞活吃了,因为她刚才扔石头虽然高兴,但也从声音中听出被丢到的‘人’有多么不高兴。
可是,当她准备好当山鬼的小点心时,却忽然觉得身后没有声音了。
那种感觉是相当恐怖的,因为那意味这有更可怕的东西出现!
小夏慢慢扭转过身去,见后面什么也没有,而另一侧却传来‘哗哗’的声音。
是水流声,冬季的深山里竟然有了水流声!而且是突然出现的,一分钟前还没有!
小夏蹭向声音的方向,当她爬过一个小土包,蓦然发现下方竟然有一条小河,正是这条小河发出的水流声。
小夏吓呆在那,因为在雪夜之中,她也看得清那河水是红色的,上面漂浮着一丛头发。
如樱花花瓣一样大的大片雪花纷纷撒在雪红的河面上,但转瞬间就又被这红色吞没。
是幻觉把?
可是河里真的有一颗头在水面上沉浮不止,黑暗中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因为老人的头发虽然还好,但并没有那么茂密了。
镇静!一定要保持镇静!
她告诫着自己,凭着几次和阮瞻出生入死的可怜经验试探着向前走,感觉脚下软软的、滑滑的,但却不是踩到雪的感觉,像是踩在什么活动的物体上,一种恶心得酥麻感一直从脚底传递到心里,让她要咬劲牙关才能继续走下去。
那个美人狐狸精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只有摸索前行的小夏和继续流淌着的血河。走近些,小夏才发现那血河的头尾全部隐没再黑暗中,出现得极其突兀,而且水面死一样的寂静,只是‘哗哗’的声音让人以为水是流动的,与其说是一条血河,其实不如说是一面红色的场景。
小夏全身戒备着,慢慢靠近那从头发。现在她已经发现那漂浮着的不是老人的头,她知道那是作怪的东西,这让她有两种选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或者揭破它。
无论对方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阮瞻,如果她不理那怪物,怪物当然要来惹她,而且她不想着一次因为救人之举又连累到他,所以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她伸出右手,想抓住那丛头发,可那头发却突然动了一下,漂远了些。小夏再抓,他就再漂。渐渐的漂向了河心。小夏蹲下身,在雪层里下扒出一块超大的势头,费尽力气搬了起来,狠狠的仍了过去,只听到‘咚’的一声,石头重重地落在河心,但在一瞬间并没有下沉,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迟疑了一会才沉入水底。
是幻觉!
她很确定,但还是没敢莽撞。握紧左手,试探着走下‘河’去。
她的脚一踏入水里,冰寒地河水立即浸透了她的衣服,灌进了她的皮短靴,冻得她牙齿打颤,尽管明知道是幻觉,可还是不能阻止大脑提醒她就要冻死了。
她坚持向前趟,尽力提醒自己忽略‘水’的阻力,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丛头发那里。可那头发像有意识一样,就是漂来漂去的不让她拿到手。直到她屏息猛力一抓。
入手湿漉密麻,非常轻。这让猛力上提的小夏差点仰面摔倒。她这才看到头发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丛头发而已,就象漂在河面的水草。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懊恼,想把头发丢出去,但一扔之下才发现:那头发似乎长在她手上一样,牢牢地粘着她。
她大骇,用力甩,却无论如何也甩不脱!那头发反而象吹气的气球一样慢慢鼓胀,然后向她上仰起来。
“也救救我吧!”头发下露出一张脸。绝世的美貌,雪一样冷白晶莹地皮肤没,血一样红的嘴唇,深不见底的笑容。
“好啊,先请你吃这个!”小夏在惊恐之中。反而冷静起来,伸出一直紧握的左手,直接按到美人的印堂正中,手中阮瞻画过的符,还有她一直握着的护身符。发出一红一黄两团光芒!
啊!!!!!!!!
深夜的山谷中回荡着一声及其难听的惨叫,象铁器划过冰面一样刺耳。
小夏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看着手中地美人头。它此刻又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并且终于脱离了她的手掌,让她避瘟疫一样躲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既然知道这头发是搞怪的,当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可惜这些鬼怪永远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她被吓个半死后,总会生出些勇气来。
“美人没有好的声音也是不行的。”她嘲讽了一句,转过身去,想继续寻人。
“那么我的声音还美吗?”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问话,出现得太突然了,吓得小夏有蓦地扭转回去。
面前,站着另一个女人,或者说是飘着,因为她地脚没有落地,或者说根本看不清楚。她与那个拖着严大爷的,与那个粘在她手上的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黑长发,同样高且瘦地身体,同样拖到地的白袍子,但却明显让人感觉到这三个完全不同。
“你是谁,要干什么?!”小夏壮着胆子问。
“你不知道马?”女人或女鬼说,“本来不是非要你死得~~~~~~”她挥挥手,手中拿着那个已经垂成一条的美人头,“可是,你真的了不起,伤得她那么重,所以要付出代呀!”
她脸上的纹路不变分毫却给人充满笑意的感觉;而且生音也在笑,很美丽的声音,丝毫没有僵硬之感;诱人的红唇微微地动着,口型不对,说的话却让人听得明明白白,仿佛那脸只是一张面具,说不出的美也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切,小夏都来不及反应,但当她想说话时却发现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冰封住了,不仅是四肢,甚至包括嘴唇都不能动,眼睛也不能再眨一下。
“你被我冻在冰锥里了,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哪!等你的情人来,不知道会怎么样爱慕呢!我这就去迎接他。”她依然用轻浮又阴险的调子说着,然后也不理小夏多么焦急,慢慢变得透明,和空中飞舞的雪一样无声息地隐没了。
小夏不能说也不能动,觉得自己宛如被埋葬一样,没有呼吸,但也没有感觉到伤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是不管是死是活,她也不能等在这儿,不能不阮瞻带到危险里来!
这想法如此强烈,让她在不能动弹中,握紧手中从没松开的护身符!
%%%%%%%%%%
阮瞻循着自己的感觉在黑暗中潜行。
他有这个能力,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异动,根本不用左右探查,所以只念了两句咒语,在自己眼皮上画一下,就悄无声息、没有障碍地直奔而去。
走到七拐八拐地走廊尽头,他停住了。感觉到这间服务人员休息的客房应该有人存在,虽然并没有很大的声音传出来,但肯定有人气,而且也并存着一股说不出的焦臭和阴寒。
那个鬼在侵害人类吗?!
门十分严密。也没有窗子,普通的明目无法看透木门,他只好闭上眼睛,把精力集中起来。几秒钟后,他‘看’到房间里有一个女服务员,正浑身赤裸、剧烈颤抖着站在墙角。或者说~~她不是全裸,而是有一团黑气象一件衣服一样裹在身上,并将她来回撕扯!
任何一个正直的男人看到这个景象,都不可能静下心细想下一步要怎么做,肯定是破门而入。而阮瞻也是这么做的。
他一脚就踹开门,对着那绕在女孩身上的黑气举剑就刺!
‘啪’地一声断折声和老鼠一般的‘吱’叫声同时响起,那黑气蓦然消散,浸入了墙里,手中的剑断了,而那女孩则向着阮瞻倒下来。
他下意识地扶住女孩,却在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感觉一丝冰线直刺入他地肺腑,象什么在他的胸口狠扎了一下。让他手一松,差点八女孩和手中的半截木剑全扔在地上。
他忽视剧痛,把女孩按在床上,尽管强忍嘴角还是溢出了血。
原来有暗算阿!
这就不像是鬼所为的了。这样又计划有目的,而且阴险,幸好他地能力在逐渐释放中,自动保护了他的脏腑,不然只这一下,他有可能马上倒下,然后任鬼怪为所欲为。
血木剑,他给了万里拿着,因为这次的鬼很凶,他不能确定这鬼的灵力自上次被捉、被镇后恢复了几分,何况它身上还有岗村贤二的精神力。而万里只是个阳气旺盛胆气壮的普通男人,他不能让朋友涉险
万里站在走廊地正中,一方面可以给他断后、拦截,一方面如果小夏那边出事,他会很快赶到,这样他就能保护自己及其他无辜的人。
他手中的只是被符咒炼过的桃木剑,威力虽然不及,但他有能力,应该不止于出问题,他只是在义愤之下有些莽撞,中了人家的奸计。
但尽管如此,他知道那鬼也被桃木剑伤了的,虽然剑毁了,但鬼也受了重创,躲在墙壁里不敢出来。这一击,他可以判断出小鬼远没有恢复,也没有完全消化岗村贤二的魂魄,而且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智力,那个袭击他的阴力更不是它能所为地!
那个幕后人,帮助杨慕友的人为什么来的那么快?小鬼为什么明知道他在,还敢为所欲为?
几秒钟的时间,阮瞻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问,但心智上还清醒地对着那面墙。
他慢慢靠近墙壁,扬起手臂,感到墙壁上的黑气想四处逃窜却又被半截短剑及剑上地符咒镇着,无法动弹,只现出不规则的抖动,显得害怕之极。
阮瞻没有丝毫同情,每当他面对凶鬼时总是能冷酷无情。他虚空画符,随着咒语的念动,一团红火印直扑墙面而去。
嘻嘻
一声女人的笑声传来,然后没有开窗的房间突然扑进了暴雪一样的雪花,那样意外而灿烂,一刹那迷了阮瞻的眼睛,当他再抬眼看时,墙上的黑气已经没有了。
他不犹豫。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符咒,贴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然后立即冲出房门。
“万里。”他叫了一声。
“在。”这时候的万里精明干练,绝不似平时的懒散。
“最后一个房间,有个女孩受了惊吓,你去。”他简单吩咐,“然后把人集中起来,我去找小夏。”
万里应了一声,也不多话,抬脚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血木剑给你!”他看到阮瞻手里的短剑和他嘴角可疑的印子。
阮瞻只摇摇头,没有接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详细万里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之间不用语言可以沟通。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又不是一只鬼那么简单,对方人数和力量上平均要比他们强,他们只有巧做周旋才行。
现在一切太混乱,他来不及细想,他只知道对方在声东击西,是想让他们顾此失彼。万里拿着血木剑在这里,可以保护许多人,不让这鬼再次伤人。这样,他才有时间和精力对面幕后的BOSS。
刚才那阵雪太妖异了,这大概是就他刚才和小夏在走廊望天时所感到的不安所在。那女人的路数太不同,他怕残裂幡也保不住小夏。
他三步两步跑进房间,见房间内一切平安,但残裂幡被搬到窗边了,小夏没了踪影。
他大急,冲了过去,忽然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丝血腥气。
窗下的白墙上,有几个字醒目的写着:白衣美人,别跟我,会上当!
艳红的字体,显然以血写就。联想到刚才突如其来的雪和美妙的笑声,还有岗村贤二的日本身份,他喃喃自语出两个字,“雪女!”
雪越下越大,带着一股想要埋葬整个世界的狠劲。
阮瞻在雪里艰难地走着,走两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无意间留给他的线索。他没有再山林中追踪的经验,可他又远远异于常人的灵力,特别是对血腥味的敏锐反映,只要他以灵力加持自身的感觉,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别出来,万里常嘲笑他运用能力时堪比猎犬。
小夏是最怕痛的,平时生病时,她宁愿硬挨也不愿打针。可是墙上那几个淋漓的血字,明显感觉到她当时割了自己多么重的一刀,一定是用万里送她的工艺小刀完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钝,但她很喜欢,这次来的时候要煞有介事地放在靴筒里,可是不知道用钝刀割出那么多血,她要下多么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没有特殊又紧急的事,小夏不会不听他的吩咐,擅自离开,更不会仓皇到要写血书那么可怕,还嘱咐他不要跟来。可他怎么能不跟,怎么能任她陷入危险,怎么忍受以后没有了她的世界!
况且,对手的目标是他啊!整件事情,包括以前无辜惨死的人,都是幕后人为了对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论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和那个人必死一个,不让这件事是没终了的。所以,他有责任保护每一个牵连进来的人,别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更不用说陷入危险中的那个是窝在心里,不时出来刺一下的女子。
血腥气到了这里淡了下来,想必跑到这里的时候,她地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雪掩盖了一切可能的线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没有人在这里走过。不过山风卷起的雪雾还是带来一阵不同的气息~~~是妖气!
他站在那儿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办?他不担心找不到对手,因为对手会来找他,他只担心他不够快地话,小夏会不会冻死。这么冷的雪夜里。这样的深山,她会坚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一刹那间,阮瞻差点回头,但硬生生僵住脖颈,没有回过头去。那是小夏的声音。但小夏不会用那么甜腻且诱惑性地声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钟。继续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动了!”那声音继续叫他,语音那样娇美和温柔,带着哀求和撒娇的味道,让男人听了会不禁地心软。
可阮瞻继续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别那么狠心,等我啊!”
虽然告诫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声音太像了,这样委屈地对他讲话,带着三分哭意和七分埋怨,象一根针刺在他心里扎。
他快走两步,不自觉地想逃开那声音,可是发现后面的东西反而渐渐逼近。
不转身迎战。而是向前走来,不是怕了什么,只是想以动制动,看看对方能有什么花样。不过他没料到对方模仿小夏的声音来诱惑他,不知不觉中乱了他地心。
“阮瞻,你看看把!”那声音凑近了他的耳朵,同时一只感觉极为柔软但也极为冰凉的小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飘落一样,无声无痕,但却冰凉沁骨。
“这是什么招数?”他不动也不回头,冷冰冰地问,声音比雪夜还要无情。
“我们只是爱慕你啊!”又一只手搭上他的右肩,“多么英俊的男人啊!让我们陪着你把!”
“好啊!那你们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虽然想顺从你的心意,可是却不能答应你。”不知是左边还是右边的女妖貌似诚恳,但内藏轻蔑地说,“而且阿,我们把她做成美丽地艺术品,不是更好吗?”
她已经遇害了吗?
这念头宛若一柄重锤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让他想也不想地向前迈了一步,可是他却纹丝未动,肩上那两只手虽然轻柔但也沉重地压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
千钧重的被钉住的感觉,焦急地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让她地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还平安!
首先是他并没有那种感应,因为小夏现在是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觉;其次是和他斗法的所谓高手都有一个通病,因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深,自己又输不起,所以总是非常谨慎,不会轻易把手中的底牌揭开,也不会轻易把人质毁掉;最后的关键就是那个‘斗’字,就好像一方出题,一方要解决一样,对方想享受这种获胜的快感。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宰了他或小夏,大可不必那么麻烦,只要集中所有底牌攻击他,再分出一、两只虾兵蟹将对付小夏就好了。硬碰硬的话,他并不知道结局会如何;或者,还要当着他们这一方的面,残害另一方,得到那种变态的乐趣。
所以,小夏暂时不会有事,这两只女妖只是想扰乱他心神罢了。
想到这儿,阮瞻默念两声咒语,然后用力一抖,只听那两只女妖轻叫一声,如同被电到一样弹了开去,远离了他的身体。
“果然是雪女。”他面无表情地说,知道雪女是日本阴阳师常修炼的式神,她们出现,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没,用脚趾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原来杨幕友弄死岗村贤二并嫁祸给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杀了自己。这让他极度鄙视那个死灵,竟然无耻到为了打败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时也说明这回来找碴的,一定要比岗村贤二那个小人物的功力强的多。他刚才就已经吃了暗亏,小夏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真是无情啊!”两个雪女窒了一窒。飘在百米开外,“可是越是无情地男人越是引人爱那!”
“那就过来吧。”阮瞻挑衅一样地说。
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尖锐的嚎叫声传来,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自如此美丽的女人之口,然后两团黑白相间的影子夹杂着狂舞的雪气迎面扑来!
阮瞻迎风站立着。任狂风如何肆虐,只是稳稳地不动如恒,根本不理会雪花中唬人的妖异之气,只等着夹杂其中的雪女缠裹在一起侵入时,动作潇洒的虚空画符。同时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挥手打出一个圆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雾地中心。
‘嘭’地一声,雪雾疾退回去。
“真是不讲情面!”两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着,虽然受了伤,却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娇媚模样,真是我见尤怜。
一个对另一个说:“可是更爱他了哪!”
“真想把身体奉献给他!”另一个回答。
“好办法!”两人同时说。
话音未落。两个雪女的样子开始改变,身上的长袍慢慢在身上收紧,最后竟然与身体融为一体,变身为两个裸体女子。
雪色纷飞的一片银白之中,这两具绝美女体竟然比雪色更为莹白,闪着诱惑的微光,那纤长匀称的四肢、柔软地腰身、丰满又曲线优美的胸臀,还有那神秘的地带,全部无保留的呈现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们把!”她们轻笑着。慢慢走了过来。这一次不是飘,确确实实是在走,就用那双美的动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态优雅、踏雪无痕,但又妖媚之极。加上那张有着绝世美貌的脸。任何男人见了这情景应该都不会拒绝的。
可惜,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对敌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们只走到一半时就又被那团红火震了回去。
“别白费力气了!”阮瞻对待这对美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对自己释放能力后炼出地这团火印比较满意。
他冷冷地瞄了那两个潜在暗处的女妖一眼,转身就走,却突然感到后心一凉,再旅店中遭遇暗算时受的伤,在他反复牵动灵力之下发作了起来。
不能被那两个雪女发现!
这是他第一意识,因为他知道如果由于受伤,他对那两个雪女的打击并不严重,只是吓退了她们,如果被发现他地软弱,麻烦就会来了。
但此刻,尽管他力图稳定地走着,胸中那团凉气却如一条有意识的游丝一样在他脏腑间乱窜,然后再他血肉里如搅拌器一样猛绞,转瞬间就让冷汗从额角滴落,让他动作僵硬起来。
“你受伤了,让我们来安慰你吧!”一个雪女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不要逞强啦,你的冰气是我们施入你的身体的。它一动,我们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没,竟然没当场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个说,并且慢慢缠了上来。
阮瞻想运用法术,但发现竟然使不上力来,接着意识也有点模糊,感觉两个雪女在自己身边飘荡着,象蛇一样一圈圈缠住他的身体。他甩脱一次,她们就又缠上来,冰冷的裸体绕着他,冰冷的嘴唇吻着他,同样冰冷的手抚着他,并又开始用小夏的声音引诱他。
“阮瞻,我们爱慕你,来做我们的男人吧!来吧~~~来吧~~~~”
如果是用硬力的攻击,此刻的阮瞻还可以对付,但这两个雪女却如最软绵的微风和雪片一样让人无处着力,趁他的内伤不合时宜的发作之机,以柔克刚地与他体内的冰气相结合,只一瞬间就让他从主动完全处于被动,直到他越来越无法反抗,只能咬紧牙关,任那女妖纠缠他、戏弄他,也不加理会,腿上继续向前走着。
无论情况如何瞬息万变,他也要救出小夏!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机械地向山林深处走,觉得那还在狎小他的雪女缠的他越来越紧,让他的脚步愈发沉重。他呼吸困难,感觉就要倒下了,耳边只听到风声和娇媚的嬉笑~~~~
然后,又一个女声突然掺杂了进来,清亮的让这渐渐模糊的雪夜仿佛爷晴朗了起来!
“借力泰山,石将军~~还有南无地藏王菩萨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砰’的一声,就象打到实物一样,然后是‘阿’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松,眼睛只看到两团白气断成几缕,遁着雪地隐没不见。临消失前还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个干瘪的女人头,也碎碎的叫着,贴着雪面平溜了开去。
“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们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声!”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声继续大叫,“回去告诉你们的日本主人,我们中国人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是小夏,她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阮瞻心里一松,一下倒在地上。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体,心中惊恐不安。
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过,他不是温柔微笑着与人保持距离,又矜持又内敛,还带一点点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对敌摸样,这样脆弱的神色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还是拖累他了吗?可是她已经尽了一切力量。
当时她被封印在那个奇怪的冰块里,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即不会呼吸又不会死去,真是处于无法形容的状态中。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一个饵,而且已经吊在了吊钩上,自己不能挣脱的话,就只有等着阮瞻上钩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够发挥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让阮瞻处于危险,所以她拼命把意念集中在自己的手心、阮瞻画过的符咒和右手心攥着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上,焦急的,执着的、全身心地努力,渐渐地竟然可以觉得手心中的东西在发热,最后它们散发的红黄两色光芒使得头部埂自着无法移动的也能看!
当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视到后,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开心,那种脱离禁锢的感觉非常之好。然后她看见,她一直追要救的严大爷就被困在另一个大冰块里,与她平行的位置,让她一直没有看见,此时竟然也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她用同样的方法解救了人出来,这才知道禁锢他老人家的冰块早就存在在,只不过幻想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一步进入血河却焦急万分,可惜没有办法阻止。
见老人的身体除了擦伤和磕伤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就连夜往山外赶,也多亏了有严大爷对这山了如指掌,不然她一定会迷路。但他们两人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无论老人身体多好,女人心中的愿望多么强烈,他们还是走了很长时间。但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
从很远处,小夏就看到那两个女妖纠缠着阮瞻,而阮瞻似乎无力挣扎,只是执拗地向左边的山林里走,仿佛方向感也没有了,所以她想也没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帮他。
手中已经没有合适的石块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对敌人,只好吧护身符当作武器扔了出去,嘴里胡乱念着咒语。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咒语错了就会没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而死神竟然也真的眷顾了她!
现在她觉得他冷得像冰一样。只是惊恐地拥抱着她,试图让他温暖一点。
“这样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样焦急万分。“你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会地!他一定会没事!”小夏不肯松开阮瞻,眼泪扑扑漱漱地留下来。
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还没赖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里有她,因为他一会儿对她那么温柔,一会儿又那么疏远。
“来,赶紧用雪给他搓一下,然后送回山庄里去!”
小夏犹豫着,她感觉阮瞻并不是冻成这样的,他身体的寒气好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快点阿!”老人催促。
“这样真的行吗?”
“山里人都是这样救冻伤的人的!”
“可是~~~~~~~”
小夏还没有说完,风中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先是吓了她一跳,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喊她地名字,而且声音不同。
“这又是谁来捣乱?”小夏伤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话,她说不定会当场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还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吗?!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视发出声音的方向,虽然年纪比小夏大了将近三倍,可是视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经验可不知比她强多少。随着星星闪闪的光芒临近,老人发现叫着她地是人声,而且有五、六个人影向这个方向走来了。
“是几个人过来了!!!好像是那个笑眯眯的小伙子和~~~山庄里的小兔崽子们!”老人眯着眼睛看前方,语气兴奋地说,“真的是他们阿!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松开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有火的光亮出现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当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放声大哭。
“万里,你快来看看阮瞻,他要死了阿!”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拿着手中的火把照着阮瞻雪白的脸。
“要用雪搓一下!”旁边围着严大爷地一个人说。
他是山庄留守的服务员,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吓晕的一个和一个守着昏迷女孩的男服务员外,全被万里带了来找人。
“不,他不像是冻得!”万里抚了一下阮瞻地头,和小夏判断一致,“他是中了什么招了!”
“怎么办?”小夏焦急地问。
万里想了一下,然后把火把交由小夏拿着,“但愿这个会有帮助!”他说着把血木剑放在阮瞻的怀里。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吧山庄里的人集中在一起后,发现小夏和阮瞻都不见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决定上山来找人。
他留下一个胆子较大的男服务员在小夏的房间照顾那个受惊的女孩,确信有残裂幡的保护肯定会没事如果有人要做坏事的话,那个小伙子也足够武力反抗。其余的人则跟着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剑在也可以应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当地人熟悉环境。他们一路走上山来,顺利遇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血木剑遇到阮瞻体内的邪气后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围的人惊讶不已,万里也没有心情避嫌,只盯着阮瞻的脸看。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没醒,小夏却突然伸出左手。摸进阮瞻的衣服。
“这时候还揩油!”
“这时候还开玩笑!”
两人像斗嘴一样,但知道对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画的符,刚才对付那个怪物很有效。”小夏边说边把手贴在阮瞻衣内地胸口上,只感觉得那寒冷不是人类可以有的,冰的她一凛,但她坚持不放手,感觉手心温热着,和着血木剑上的光芒,好一会儿终于让阮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别看我!”万里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原样,“你正被女人性骚扰。”
“别废话了,先下山!”阮瞻勉力回答了一句。
一行人连夜赶下山去,因为准备第二天中午全离开这里,大家又冻坏了。所以干脆在严大爷的指挥下,把暖气烧的暖暖的,然后全部集中在阮瞻他们的套房里来。阮瞻他们三个在里间,其余的人呆在外间,顺便照顾受惊后依然昏迷的女孩和老人。
老人虽然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在山里受罪半夜,如今终于坚持不住。昏沉地睡去。
而对于里间的三个人而言,万里是疲劳;阮瞻只是受了邪气,血木剑地驱邪能力和画在小夏手心的符咒唤醒他后,用自己的天生灵力静息了一会儿就没大碍了,不过有点脸色苍白而已;小夏就不同了,很多摔伤和手臂上一条深到可能留下疤痕的刀伤外,还因为寒冷和焦虑正在高烧之中。
幸好这山庄里地医药用品还算齐全,万里和阮瞻又都懂点简单的医疗知识,这才不用马上送这些伤病号下山。虽然雪停了,但寒冷且路滑,加之敌人不明,还是等到响午时离开为好。
只是当阮瞻看到小夏手臂上那条已经止血但还翻着皮肉的刀伤,还有她只一夜就憔悴地脸和脚趾的冻伤,心疼得扭成一团。
“对不起。”她昏睡前对他说,“我又给你惹了麻烦。”
“不,是我拖累你的。你如果不去把严大爷追回来,我会更内疚的。”阮瞻说着抚摸着她发烫的额头,同时加上手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以利于从病中恢复。
“而且她还挽救了你被两女妖强暴得命运!”万里把一对长腿架到茶几上,他们已经相互交流过彼此的经历了。
阮瞻像起在迷糊中听到小夏大叫‘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不由脸露微笑。
“干什么笑得那么淫荡!”
“不关你事,先说说你对这件事情地看法。”
“从没有线索,到线索过多,现在有点混乱的感觉。”万里耸耸肩,“是要顺一顺头绪。”
“从这种表面上运筹帷幄,实际上偷偷摸摸的行为来看,不用怀疑这个幕后人是杨慕友,而且可以肯定他这次竟然勾结了日本的阴阳师”
“那两个女妖是日本人的式神吗?难对付吗?”
“还好,至少比岗村贤二要强得多,至少他能暗算我!”阮瞻说着又看了小夏一眼。
“是啊,好象我们又处在挨打地地位了。”万里缩了缩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一点,“还好现在天已经要亮了,你说他们是早就准备好的吗?”
“对手确实计划过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这计划有点仓促似的。你想我们来这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从市区到这里并不太远,怎么会有什么人抢在我们前面?施法的人一定早于我们来的。”
“你分析得很对哦,我正要告诉你,当我集中山庄的人时,你猜有谁不见了?”
“另外一家游客。”阮瞻想也不想就回答。
万里叹了一口气,“你那脑袋真不是盖的,在被暗算并差点被女妖吃了得时候,竟然还能注意到那家人。但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还用猜嘛!是那个早我们一天来的日本游客!”阮瞻冷哼一声,“所以自从我们出现,他们就不露面,吃饭的手也没遇到。按理说,就算他们功力高深,也不可能在异地不适应一下就那么轻易召唤式神的,可是他们地式神是雪女,偏偏又有那么大的雪突然降临。”
“天象总是对坏人有利,不过你把他看成过关的难度就会比较兴奋。”
“也是。”万里点头,“后来我也琢磨了,为什么受害的女人都不穿衣服,听你的说法,那小鬼变成黑气缠绕着女人的身体。有点衣服的感觉吧?真***变态,这鬼生前一定时个不能人道的侏儒。”
“不一定!”阮瞻的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他是有怀疑的。但还不明确,“我猜他一定是能修炼出最佳式神的好苗子,所以那日本人不是为我们而来。但是既然我们来了。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他们是为它而来的吗?”万里问。
“我也只是推测。”阮瞻说,“现在我比较乱,我只能说我推断,这个小鬼不是无缘无故出来的,它一定和那房子有关,和建房子地工匠有关,而且和杨幕友也有关,不然他不会处处早我们一步。一定时他放出鬼怪。把小夏引到那,再引出我,让我和日本人结成仇,他坐山观虎斗。”
“这么说那日本人是来报仇的?”
“那倒未必!”阮瞻想了一下,“我感觉他的仇恨并不深。好象只要斗败我,并且拼命保护那个小鬼。他大概是想收了那小鬼去,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就是那小鬼来历问题。这小鬼是地缚灵,怨念很深,一定是为了要完成心愿,所以它来这里,而日本人为了顺利收复它,而不是纯武力收复,来帮他完成愿望。”
“就是说那女妖对付你只是顺便,或者说是试探?当然能收拾了你最好,连带探你底。不过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虽然我们这边有点小损失,可我以前听你说过,如果式神受伤的话,它所依附的主人也会受伤不是吗?”
“没错。但是不我知道那三个女妖是分属那三个日本人地,还是只属于一个人!”阮瞻邹邹眉,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不知道敌人的底细。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万里天性乐观,所以不如阮瞻那么谨慎,“咱们的小白衬衣不也伤了雪女了吗?可见妖怪没有多么厉害。”
“不是这样说,小夏是天生运气好。”阮瞻摇头,“她两次出手打雪女,都赶上雪女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况且她有我的符咒和那个宝贝护身符。这是突袭的胜利,以后那样可不行,太危险了。”
“也是。可我们中午不是要下山吗?你打算去村子里看看?”
“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到村子里去查查,看有什么是和这小鬼能联系上的,我想知道他和那些工匠有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了,怨念还不消散。”
还要提防它和日本人勾结起来害人。”万里一拍大腿,“这也太不像话了,都什么年代了,来消费日元咱们欢迎,但不能容得他们来撒野!”
“一定能在那村子里找到答案地,咱们可不能让暗处的杨慕友失望啊!”
“没错。可咱们说的话、办的事,外面的人知道了怎么办?”万里指指门外,“你地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没关系,洗去他们的记忆好了,然后按我们的要求加给他们暗示。”阮瞻没有感情地说。
“笨蛋,那叫深层催眠!你这个无良的家伙,这个也不懂!”
中午的时候,一群山庄的人下山了。不过除了三个外来者,每个人都只记得昨夜闹了一夜的男狐狸精,是和村子里相同的怪事,其余的没有印象。
安顿好小夏之后,万里和阮瞻立刻开始调查,然后晚上回来总结和分析得来的情报。最后发现,家里闹过‘狐狸精’的竟然就是当年祖上曾经在A市建过房子的人。因为那些事对于这个当年很穷困的小山村来讲是了不起的成绩,所以目前仍然引以为荣,很容易就调查了出来。
“猜猜最后一家人的女孩是谁?”
“山庄里的女服务员。”阮瞻想也不想地回答。
“有没有人说你很讨厌。”万里看着窗外已经全黑的天色,“你就不能装做不知道吗?让我有点卖关子的得意感,被人承认也是种心理需要阿!”
“这很明显,我们是后于那三个日本人去的山庄,事先他们不会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满足小鬼的愿望。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在那里,小鬼只能藏在山边,晚上去村里变态就行了,犯不着明知道我们来了还要冒险。不顾一切地做某件事,对人也好,对鬼也好,都是执念。”
“对了,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万里说,“昨天小夏说那个小鬼去吓她的,还有什么类似于肠子的残肢挂在房檐上,我在想,是不是雪女幻化了来骗小夏的,不然没办法解释小鬼出现她那,但又同时去猥亵女孩的事。”
“看来你不是笨蛋。”
“笨蛋能查出这么多情报吗?”万里揉了揉下巴,“我一下午说的下巴都要掉了。”
“可惜,那些人家对祖上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阮瞻不理万里诉苦,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也难怪,如果当初真有什么秘密的话,当年的当事人也会让这件事情随着死亡全部埋葬,怎么会告诉后辈儿孙呢?这是人之常情,看来我们想简单了。”
“那也未必。”万里说,“至少我们知道那小鬼肯定与那个房子有关,与这个村子的人有关。可以想办法不让他再报复伤人了。”
“这个你放心,昨天那小鬼伤的不轻,如果是不是有雪女突然袭击,它甚至跑不了。我刚才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鬼气和妖气,他们就是对这里的人、对我们有想法,目前也是在外围观察。有我在,不容的他们为所欲为的。”
“我怕,你可要保护我!”万里嬉皮笑脸地来一句,然后又扯回话题。“但是我们这样防守也不是办法,你有什么计划吗?”
阮瞻不说话,只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纸。
“这是什么?”万里接过纸来,随即捏了一下鼻子,“这是什么怪味。”他打开纸一看,上面是用毛笔画的一幅画。
“虽然我不懂中国山水画,不过这笔力不怎么样。有匠气,不是大家之作吧。”万里评论,“难道是你?不是我说你,没事不练习画符,做你的老道,学人家画什么山水!”
“这不是我的,是小夏………”
“什么?是小夏,那画的就很不错了。毕竟她在高烧中,没把山水画颠倒就应该算不错。”
“你这家伙到会见风驶舵!”阮瞻轻笑,“一个东西你能有八种解释,我倒要听听你知道真相后怎么园了你地话。”
“你刚才说这是小夏画的。我还想埋怨你不盯着她好好休息,画哪门子画呢!”
“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是小夏‘画’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抢着拍马屁。她现在在睡觉,听不到你的恭维。”阮瞻说着看了一眼房间的门。
这是严大爷家的房子,是新盖的二层小楼。气派又宽大,也用上了自制的小暖气炉,他们被安排住在二楼的客房。因为严大爷和小夏两名病号,房子烧得非常温暖,让此时站在二楼小客厅里的万里和阮瞻两个人穿着衬衣还要挽起衣袖。
“难道另有高人?”万里又看看手中地烂纸。
“我们中午临下山时,小夏不是失踪了一阵吗?”
“是啊!”万里叹了口气,“真想打她屁屁,这么不听话,不然她的病怎么会反复!她在山上从里到外都冻透了,就算我妙手仁心,没有一、两天是缓步过来的。”
“她失踪和这张烂纸有什么关系吗?”
“她说在她办过的案子里,有很多是从不起眼地地方,甚至是垃圾桶里找出了证据,所以…………”
“她去翻垃圾箱?”万里又一次打断阮瞻的话,“她在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地位类似于茶水小妹一样的律师,大案子轮不到她,也是从电视里看到的吧!这你也信!”
“她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当成小猪卖掉是个奇迹。”阮瞻很赞同地点头。
“这么说吧,她念书一等一,可是生活经验少的可俩,是被保护过度的温室花朵,看似精明实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奇怪她这样的人为什么屡屡牵扯到这种灵异事件中来。”
“不过这一次她立功了!我说过了,她天生运气好。”阮瞻伸手拿过那张纸,转向走到茶几前,把纸铺开。
纸上地墨有点模糊了,但乍看下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
“这不是普通的画。”阮瞻给一脸疑惑的万里解释,“你知道日本人有个毛病,什么事都要隐藏在繁复的花样之下,岗村贤二的红漆木盒就是这样,他们觉得那样优雅,其实这不仅麻烦、没有必要,而且有小家子气又不磊落。”
“用美丽的东西掩盖丑恶的目的,本身就比较变态,做坏蛋都要做不痛快。”万里给阮瞻补足话尾,见他边说边拿出一只红笔描着这画地其中几个部分。渐渐地那张烂纸上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咒,有点像一条项链。又像是一条首尾相衔的蛇。
“原来是符咒,不过很不容易发现阿!”
“没错,如果平时我也不会注意到地。这符咒在画中隐藏的很好,不容易发觉〉”阮瞻说,“可是小夏在咱们从山庄出发前。跑到那家日本人那里翻垃圾箱,无意间找到这个。我想就算是日本人做恶事前总是喜欢吟诗作画一样的风雅一番,以示他们地‘高洁’吧,但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所以,这就是我观察了一个下午的结果。”
“这就是你只走访一家,其余全丢给我做的原因吗?那好吧,我原谅你。不过,这个小日本还真用功阿,没事就练习画符,比你敬业。”
阮瞻毫无诚意地道了声谢。后面地攻击全当没听见。
“先不忙谢,这个和那个小鬼有什么关系呢?”
“我记得你上大学时专门研究过人类的记忆问题。你说过,有一种东西,你见过后在潜意识里就储存在记忆中,但一直放置不理,因为没有实物关联。它就在你的脑海你,可是又像没有一样。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一旦当条件适合,你就会马上结合这种深层记忆,得出一个很确定的结论,就是我们常说的灵光一闪……”
“听着呢,说!”万里催促停下来的阮瞻。
“我在a市的时候仔细调查过那个房子,结果没有任何发现。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奇怪的现象,当时只是在脑海中一带而过。今天见了这幅画才对上号。那个情人旅店地地下室又潮又黑,与整栋房子的整洁漂亮很不协调,特别是靠阴面的那堵墙,由于年久失修,加上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气,白墙已经成了花墙。重要的是,那墙上的花纹很独特,象是墙体渐薄后,隐隐从里面透出来的。而且……和这个符咒很像,只是由于半阴半暗,无法看得清楚。我当时还在想,这真像个符咒!”
“但是你随后灭有往那方面想是吧?”万里接过话茬,“人总是忽略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有时甚至以为自己神经过敏。那这个符咒有什么用呢?”
“镇灵用地!甚至可以镇住一切鬼气和阴气!”
“那么你有什么结论?”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事很快就快揭蛊了。”阮瞻边说边望向窗外。
窗外,是雪后的晴朗月夜,寒冷而明亮。
他已经在村子四周安排好了简单的阵法,如果有邪物入内就会引燃符咒,那么村里就会惊动起来,他也会有时机去捉鬼。不过,他认为这只是谨慎的防御而已,因为小鬼和日本人今夜来袭的机会不大。
先不说小鬼上次被他用酒店的枕头阵镇住后已经伤了魂体,吞食的岗村贤二的精神力也不能完全融合,就说这一次被他用火印打了一下,就不是可以很快恢复地。
问题是那三个日本人跑那里去了?如果他们会隐身还真不好找出他们。还有,他们和杨幕友有什么关系?
好像和阮瞻心灵相通,万里突然问,“日本阴阳师有女人吗?”
“这是传承已久的古老门派,应该是没有的。不过这里面秘密很多,谁知道呢!”
“我可是要提醒你,这三个日本人冒充一家子,一个老头,和一对年轻夫妇。如果女人不能做阴阳师的话,也许只有2个,那个女人是没用的,或者是其他的浮棋。”
“我知道,但是…………”
阮瞻的话还没有说完,村子里突然传来狗狂吠地声音。
“我听人说阿…………”万里相信阮瞻已经做好防御,因此也不着急,“狗是这样的,紧咬人、慢咬神,不紧不慢的咬魂。这个声音听来,一会紧、一会慢、一会不紧不慢,这是咬什么阿?”
“可能是死人!”阮瞻说,“我去看一下,你守着小夏。”
全村的人被‘男狐狸精’的事吓得怕了,加上从山上下来的人绘声绘色地描绘‘山庄鬼事’,所以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胆子大一点的人也只是在门缝和窗边偷看。
村子里整洁干净的主通道上,只有阮瞻一个人从容不迫的走着,连那此起彼伏的狗吠也好像因为他的出现而平静了许多。
正中的街道上,堆着一堆物体,凭借雪后的月光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躺在那里,或者应该说死在那里,因为阮瞻从见到这景象那一刻起,就没有感觉到意思活人的生气。
那个人姿势歪斜的躺在雪地上,下身侧放,两条腿僵直的伸着,可是上半身却是仰面朝天,腰身扭着,从远处看就像好是两个人对拼起来一样。
他走过去,没有动那具尸身,只是绕着他走了几圈,然后蹲下来细看。
死的是个男人,三十多数,从衣着的风格和额角较紧的面貌特征来看,可以判断出不是中国人。再联想到最近这里有仅有几个日本人出没,就可以肯定这是那三个日本人中的一个,假设没有第四个人隐藏其中的话。
他的脸孔雪白发青,七窍狰狞地流出血渍,冻成了冰珠儿。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近在身边的人,嘴微咧着,仿佛在笑,整张脸看来恶意又阴谋。如果是换作另一个人,一定会被这死尸的神情和凶险的意味所吓到。可惜他面对的是阮瞻。
“听人说冻死的人就是笑模笑样的,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了,这话竟然是真的。”阮瞻一脸无所谓的自言自语,“接收点中国的日精月华吧,说不定能聚气成妖的,也算有所成了。”
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阮瞻终于直起身来。平静地对着四周大声说了一句:“报警吧!死了个外国游客。不要破坏现场!”他的声音在这雪夜中清朗地传出很远,他知道有许多偷看的人会听到他说话并照做,所以说过这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当他才一走回到自己住地地方,村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先是狗儿们又开始吠叫,然后是胆大的村民报过警后,慢慢蹭出来看热闹。虽然这个人死的样子如此可怖,可任意多,大家也就不怕了。围在尸体边上说三道四,有的默默念叨,善良的为这个凶死的人祈祷,希望他顺利渡过彼岸获得新生,或者求自己平安,不要惹祸上身,招来邪祟。
“这是什么路数?”万里问阮瞻。
“丢卒保车。”
“难道那个日本老头杀了自己的徒弟向你示威?”万里叱了一声,“那他可真要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你说那个老头是师傅吗?”阮瞻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按常识说是这样的。不过我总觉得那个什么阴阳道奇奇怪怪的。说不定也有年青人收老头当徒弟的。难道你有发现?”
“没有,不过肯定不是为了示威才杀人的。我想你该知道,对手既然变态,大概就不会白痴,怎么会自减战斗力?!你该知道变态刺激智慧。”
“那你有什么发现?别卖关子了。说一说吧。”
“首先。我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布阵了,如果有邪物闯入,不可能没有反应,就是说他所不可能是死后自己来的,也不是其它鬼怪把他送过来的。”
“那就是人把他送进来的。不然,就是他自己走进来,然后用自断经脉的方法自杀,你不是说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其它痕迹吗?”
“你要知道昨夜大雪后,村里已经把积雪扫除干净了,你认为如果对方小心一点,会在柏油路上留下什么痕迹吗?就是有,也让村民踩踏没了。而且据我所看,这个人死去不久,就算人死后灵魂离体,也不肯能一点魄气也不遗留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的魂魄被吞噬了。”阮瞻没有感情的说,“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断,但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小夏用借来的神力和符咒力打伤了雪女。而且是一次三只,加入这三个雪女是归属于一个人的式神,那么根据式神伤,主人也伤的原理,这个人一定伤得很重。岗村贤二败在我的手里,实际上是因为杨幕友的奸计而被那小鬼反噬,但无论如何,他是以死洗刷了失败。按照老式日本人的逻辑,认为失败是耻辱的,应该以死来清偿,如果对手执著于派系的观念,那么败在我们手里还有荣誉的问题!”
“还真是偏激的民族思维!”万里挑了一下拇指,但指尖是向下的。“不过在我看来,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你想,一个手下受了重任,他们又是外国‘游客’,如果拖着个病人是会很引人注目的,他们肯定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可事实上他们几乎凭空消失一样没了踪迹,或者说多起来再想诡计。我看日本忍者里还真是有这个隐身的法术,但是如果受伤了就办不到吧?有没有可能为了不暴露而干脆杀了这个拖后腿的呢?”
“所以我刚才说丢卒保车。”阮瞻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小鬼也被我伤了。如果对方的头头极为爱惜这个未来的高级式神的话,可能会用其他的式神和活人的魂魄供养它,以让它早日恢复,或者保住魂根本不受伤害。”
“就是说这个死人是被自己人牺牲的,那就和我善良伟大的中国人民无关了。这个对手还够狠。充分利用了每一种资源,和杨幕友真像啊,不愧是狼狈为奸的。”万里从窗子往外看。见警车已经到了,“他这是一举三得。第一,让那个失败者意思洗刷耻辱,然后他们大家从此对失败避而不见,要知道自我欺骗是一种很好的心理调节;第二,他们可以摆脱一个伤重的累赘,还保持着对我们的秘密优势。说不定这个失败者被打得从此无法恢复、再也没有用处了也不一定;第三,让小鬼吸食失败者的式神和他本身的精神力以疗伤,用弱者保护强者。说起来日本人的社会观念还真有动物性,弱者去死,强者生存,也怪不得他们还修的外表下的个性那么凶悍了。”
阮瞻也踱到窗边来,看着楼下不远处的闪烁的警灯和忙乱的人群,“这是一举四得!最重要的事你忘了,对手这样做可是成功的把我们拖在这儿了阿!”
“不让我们回a市?”
“不错。”阮瞻点点头,不过看起来并不见怎么担心,“我说了。那个地下室有镇灵咒从墙里面透出来,这房子和小鬼的来历关系那么密切,它又出现的那么突然,很可能是一切秘密的来源。你知道,如果魂体不好抓住的话,那么找到他的尸身是引他回来并消灭他的最佳方式。我猜那小鬼就是死在那房子附近甚至是房子里面的,虽然他为什么死在那,为什么那么变态。为什么是那个形状我们还无从得知,但解决问题是应该从事发的房子下手的,我本来想明天一早就回a市办这件事,但现在看来,对手当然比我们清楚小鬼的来历,也就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把我们拖再这里,自己先去找到小鬼的尸体。你想,这山村里无缘无故死个外国游客,而且死状凄惨,像被一百辆马车从身上硬压过去一样,当地警方能不重视吗?回来他们再弄个领事馆施压什么的,这里的人一个也先走不了。”
“对啊,等我们能离开时,黄花菜都凉了!”
“还会上演一出秋后算账的好戏。”
“那怎么办?秋后算账那么恐怖?”万里弱弱的说,但神情也不见怎么担心。
“听说你念过大学,”阮瞻忽然笑了一下,“那么你应该懂得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死者被证实是报案人松井石根的儿子松井茂德。根据报案人称,他们一家三口是趁儿子难得的假期来中国旅行的。因为父亲松井石根比较迷信,所以在前一天晚上听到怪声后,决定连夜逃下山去,没时间通知任何人。他们冒冒失失的跑到后山。在那里无意间找到了一座空弃的护林人的小屋,因为松井石根年纪大了,所以他们决定休息片刻,此时松井茂德想出去找点干柴来取暖,结果一去不回,松井石根和儿媳贺子在第二天傍晚才走出大山,来到镇上报了案,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小王村里找到了松井茂德的尸体。
“编的可真圆!”万里又一次伸出拇指,不过这次是真心赞扬,“除了会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外,几乎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哈——在这种节气来这里旅行,然后深夜逃跑,找到护林小屋,大雪天里孝顺的儿子竟然跑出去拾柴,而且经过这么一折腾,那老家伙居然没死!可是怎么解释这鬼儿子的尸体平白无故被挪到了村子里呢?还一直被放到主街的正中央?什么样的仇日分子有这等功力!”
“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他们把迷题抛给中国警方来解释,以退为进,真是高端!”阮瞻说着看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果然不出所料的,他们被困在了这村子里配合调查,好在他之前为山庄里的人做了些深度催眠和心理暗示,所以他们才可以用普通旅行者的身份蒙混过关,不用太麻烦。相信通过这一次,对手会明白他有消除他人近期记忆的能耐,汇兑他更有三分提防吧!
“他们拖住了我们,一样走不了哦!他们不会还有后备吧?”万里问。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阴阳师和修道人!再说,这事情这么隐藏,应该是越少人越好,我想不会有其它人了。”
“你不是说要提防由第四人吗?”
“那是谨慎的想法,不过至少目前这第四人还没在附近,因为我刚刚打听到,松井石根因为儿子去世倍受打击,心脏除了重大问题,要回到市区的大医院看病。”
“真好的金蝉脱壳!”万里又是赞叹一声,有点敌我不分的味道,但下一句又马上表明了态度,“不然说成——好一招乌龟脱壳?”
阮瞻笑了起来,“好吧,让他们乌龟脱壳,我们来金蝉脱壳。”
第二十一章雪手印
在警方所得到的消息里,村子里的人众口一词地说是闹狐狸精事件,患有几个惊吓的语无伦次的女人和一具凭空而降的尸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而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山区,并没有医院有保存尸体的设备以待检验,所以只好简单勘验了一下现场,就把尸体送到A市的公安医院去,然后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于是,松井石根、松井贺子、松井茂德的尸体一起被送回了市区,一起进了公安医院,不过一个是在高级病房接受治疗,一个在太平间静悄悄的安息。只有一个漂亮的日本少妇,又要照顾公爹,又要安排一切丈夫的身后事宜,赚取了多少善良中国人同情的眼泪。
但是,没人注意到她对公爹那种谦恭中带着崇拜的态度,还有在停尸房趁人不备时,在她死去丈夫的嘴里安放了一枚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
午夜来临的时候,公安医院也彻底安静下来。一个急诊区的护士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直奔走廊尽头的厕所。
‘咔哒咔哒’的响声随着护士的脚步声回荡着,更衬得空间的空旷,可是那护士并不在意,在医院呆的习惯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人一走动,这种音效无时不在,她已经不再有刚工作时那种惊吓和不安的感觉。
她用脚踢了一下厕所的门,平时很松动的门竟然没有打开。再用力蹬,门纹丝未动。她犹豫了一下,怕门把手上有细菌。只好用一张软纸垫着。握住把手用力推,可是厕所地门仍然像一堵墙一样在她面前紧闭。
不会有人从里面把门锁上吧?她这样想着,短促地敲了几下门上地麻玻璃。“有人在里面吗?”她觉得自己只是轻轻的敲几下,可那声音却脆的象把夜敲碎一样,她问话的声音也有点突兀感,让她地心莫名其妙地紧了一紧。
“门坏了?!”她小声嘟囔,有点懊恼,但正要离开时,却见麻波咯后面闪过了一条模糊的影子。她才要开口说话。叫里面的人开门,但影子一闪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还是…………
她有点害怕了,在医院总是有点这样那样的传说,大家平时也不怎么在意,当笑话说说,可这时不禁全部涌上心头。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由于她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差点被向里开的门带的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美丽的日本少妇。
这日本少妇不是她们急诊区地病人家属,但因为是外宾,人又长的特别美丽,下午她上班时正巧看到这少妇去位于急诊区不远的停尸房,为她的亡夫做日本式祈祷,所以从医护人员的议论里知道了这个人。
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高级病房区的家属要跑到急诊区来上厕所,难道和已死去的丈夫那么难分难舍,又要去看看他的样子?可是按中国的民俗,总是和去世的人脸对脸地看来看去是不好的。看来要劝导她一下才行。
她心思善良地这么想着,才一抬头却看到那日本少妇正在对她微笑。
她笑起来那么美丽,又那么甜蜜,虽然很讨人喜欢,可是却和她新寡的身份不符。而且她的脸色不大对,或许是光线的原因,脸上有着重重的阴影,看起来
“!@#%&*()^*()_”日本少妇以柔美的女中音吐出一个句子,不过护士没有听懂,只疑惑的‘嗯?’了一声。
可日本少妇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眼睛望着护士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恭敬地鞠了一躬,并对着护士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身后有人?!
护士从疑惑变成了惊恐,同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骇然转过身去。
原来的走廊虽然安静却也明亮,但此刻却如同有一阵浓雾突然飘了进来,使周围变得昏暗且混沌。迷雾中,仿佛有什么在其中走动,挑得那白雾不断如沸水一样翻滚,同时‘咚’的一声从迷雾中沉重地传来。
那声音如此有震动感,如同重锤砸在人的心上,让那护士吓傻了,只呆呆的瞪着前方。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的,一条直挺挺的灰白物体姿态诡异地闯出了雾气!
裹尸袋还包在身上,象衣服一样的盖住了身体,因此也看不到四肢,中间拉链上的牌牌标明了死者的身份。此时随着他的跳动一甩一甩,象是向人招手。
尸袋的上方,露出了死者的头……脸色青青的,眼睛下两个重重的阴影,头发和脸上有冰雪的痕迹,嘴里突出了一颗兽牙,象是从极寒之地挖出来的古老僵尸,正一顿一顿地跳了过来!
在尸冷柜中的死人!
这时护士的第一意识,然后还没来得及做出跑的反应,就被身后的日本女人猛得一推,直摔到那僵尸的身上。
“对不起,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丈夫冷啊,只好对不起啦!”身后的日本女人甜甜地说。
‘嘎’的一声,就像小鸡被杀时的惨叫,并不高大的僵尸一把抓过护士,把她拎了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脖颈,一手扯开她的衣服,鬼手一下子印在她的前胸上。
护士只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和体力随着印在心脏部位的手不断外流,好像全身的能量便成了一条细丝被生生抽走,然后又被一种说不出的寒气所替代。她被吸附在那只鬼手上,无力反抗也无力叫喊,只企盼着这折磨快点结束。直到渐渐地没了意识。像破布一样软垂在地上。
“您不一次用完吧?还是不合口味?”松井贺子疑惑地说,好像主妇问丈夫自己做的菜如何一样。
僵尸不说话,只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五指虚空一抓,那护士就突然僵直地立了起来。
她牵线木偶一样走进僵尸,任它在自额头上画着隐形地符咒。几秒钟后,地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主人……”她对着僵尸喃喃地叫了一声。
松井贺子见状,很感兴趣的走上前来,拉开护士的衣服。只见她地胸口正中,赫然出现了一个雪手印。本来温热的不能存住冰冷的胸前,竟然有一个雪花堆砌的男人手印!
“是啊,雪女没了,可以收几个雪骷髅嘛!反正这里的女人多得是!”她捂着嘴,装腔作势的笑,向后退了一步,看那护士机械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散乱地头发,施施然穿过白雾,回到工作站去了。
“可是松井君,请您快点恢复起来。老师说,虽然犬鬼大人在盯着那个中国人,但怕是不能长久困住他,所以请您三天之内动手。”
僵尸还是不说话,但冷哼了一声,嘴里突出的兽牙狰狞地动着。
“您当然不怕他。”松井贺子献媚地说,“可是老师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夜长梦多。前天被那个姓岳的女人一搅和,弄得我们措手不及。老师目前不能亲自动手,务必拜托您要完成任务。这可是个百年难遇的修炼式神的好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手,顺便了结了那个中国人,以后有机会再找姓罗的师傅算账!”
僵尸面色木然。只眨了一下眼镜,然后突然跳转身离开了,但那团白雾却始终不散地围绕着他。
她站在那里不动,可僵尸却在黑夜中不断地潜行,借黑夜和白雾的保护,借着寂静无人地环境,整整在医院游荡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回到停尸房。
“你气色好多了。”松井贺子望着僵尸死气沉沉的脸,“再修炼一天一夜,功力一定会大增。放心,不会让你被解剖尸检的,作为你的家属,我不能同意这样做。好好睡吧,松井君。”她说着把她的‘丈夫’又重新装回到冷柜中,然后悄然隐身,消失不见。
这一夜,谁知道又多少女人被印上那可怕的雪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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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你的内线怎么说?”万里一边吃苹果一边问。
他们目前还在小王村里,因为从日本人离开后,他们被要求停留三天配合警方调查。没什么人权的问题,人家警察可是客客气气地请求他们尽公民义务地,甚至为小夏和万里两个趁周末休息来旅行的人向单位请好了假。
“刚打过电话,她说一切正常,日本老头和他美得冒泡的儿媳根本没出过医院的门。”小夏懒洋洋地说,虽然她的病来得急去得快,但还是不太有力气。
她地内线是在A市工作的大学同学,她来a市的第一天就住在人家的家里,而那个同学毕业后恰巧托人进了公安医院,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
这个案子不是个秘密,所以小夏就谎称日本人本身有问题,又没什么证据,想让老同学帮忙监视一下。她这个同学本来读书时就很热血,正义感十足,当即答应下来,于是主动申请行政值班,做了小夏的内线。
不过小夏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日本人有邪术,让她朋友小心,不要太靠近,免得被发现。
“你呢?阿瞻?”
“王姐也说房子没动静。”阮瞻无意识地摆弄着筷子,眼睛望向窗外。
“你认真一点,正在开小会呢!”万里拉回仿佛处于神游状态的阮瞻,“你答应王姐帮她们一家回村,不会因为超生受到处罚吗?”
“你不是招鬼术来吓唬那位老人家把?”
“我不会用术法对付好人的。”阮瞻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过是让她他看了一点幻术,给他算了算命,还有严大爷帮腔。你要知道,杨大爷在这村子里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可是帮助王姐是对的。”万里继续吃,山村里纯天然的东西很和他胃口,“你也不能用这种利益交换的方法,花钱让她帮你盯着那房子,而你想法子保证她回村不受处罚。”
“她自己也恨那个恶鬼的,虽然她胆小,可是很想为懒三报仇,
那是个不成功的人,却是个心慈手软的老板。“阮瞻说到这里,想起王姐一直害怕鬼怪会顺着线路找到她,咬了半天牙才肯接受这个任务,当然也没忘了报酬时,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小夏正在偷瞄阮瞻,见状连忙把头转过去。
好家伙!这个人也不用一大清早就表现他杀女于无形的技巧吧!
害得她的口水都差点留下来,没想到她岳小夏原来是个色女。
“话说回来,你就是懒惰,不肯修炼,不然你如果有杨幕友那种小飞鹤监视器,我们只要扎那个松井老家伙一刀子,折几个纸鹤,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小夏不用整夜担心她那个担任监视工作的同学有危险,你也不用掩人耳目的在市区和郊区跑来跑去。”万里说到这里也微笑,和阮瞻一样有魅力,只不过气质不同而已,“至于伤人的工作,就交给勇敢的岳小夏同学,你看她对自己都下手那么狠,还不一刀把那老家伙直接送去见阎王!哈哈!”
小夏一次成功的被气到,不过此刻她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还在疼,也没力气和万里闹,只白了他一眼,“你尽管气我好了,我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最好别养成习惯,不然我伤好后会打的你见到我就发抖。臭男人!”
“你看,小夏似乎越来越暴力了!全是你带坏了。”万里对阮瞻说。
阮瞻不说话,甚至不敢看小夏一眼,生怕在外表马虎,但内心精明冷静的万里面前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可在小夏眼里,却担心阮瞻那天听到了她和两个雪女大叫‘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这句话,这样让她无法自然地面对他,影响她的计划。
多日的相处,让他在她的心里更加深刻,她本来打算着怎样不知不觉拿下这个男人,收归己用,连计策和口号都想好了,就叫农村包围城市。可是她发现自己是那种只会叫的狗,咬不了人,特别是这种无从下口的男人。
“针孔摄像机有什么不好?”阮瞻答了一句。
昨天他避开耳目,偷偷返回市区,做了一下午的摄像技术和劝导王姐的心理工作,还要冒充小商贩在隔壁洋楼的地下室租房子做仓库。好让王姐顺理成章地进去做监视工作。
情人旅店的地下室肯定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以那里的肮脏窗子是最好的监视角度。
“小心不要被那个暗中监视的东西发现。”小夏冒出一句。
看阮瞻这么跑来跑去,她觉得真担心哪!
“放心,那个苯东西不知道咱们阿瞻各个的金蝉脱壳法,一直蹲在房子外面傻等呢!”
“我们不也是在等吗?“小夏脾气急躁,有点沉不住气了。
“让他们做工程吧,我们做黄雀就形了。”阮瞻安慰道。
他通过一天的试验已经完全放心了,他们可以随时离去,也可以随时回来,不惊动任何人。
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小夏象被电到一样,立即扑过去按开电话,由于太急了,不小心碰到受伤的手臂,疼得呲牙咧嘴。
“有消息?”等小夏三言两语地讲完电话,万里马上问。
“小玉说没动静。”小夏忧心重重。
小玉就是他在A市大学工作的同学,她的内线。
“不行,我得回去!不可能没动静我。”小夏想了一下后断然说,“咱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如果那日本人要动手,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嗯,是有点问题。”万里转头看向阮瞻。
这两天他一直这样,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窗外,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别急。”阮瞻还是没有动,只吐出这两个字。
“可是我怕小玉有危险,她已经连续值班两天了,会让人怀疑的。”小夏见阮瞻不动,干脆走地去板他的脸,让他把目光从窗外转向自己,“她不了解内情,不能把她牵连到里面。”
她焦急之下,几乎是捧着阮瞻的脸,但当他深逐的眼神瞄到她时,又慌忙放开,象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涨红了脸。她在是晚上,他们只在二楼的小客厅开了一盏壁灯,不过她心里仍然暗骂自己无胆鼠辈,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万里可以那么轻松,可是一见到阮瞻,她就手足无措。以前她对他也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心里有鬼,在打人家的主意,反而不正常了?
“今晚一定会有结果的。”小夏手指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存留在脸上一样。让阮瞻只得咳了一下才开口,“沉住气”。
“可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小夏想到同学的事,担心加剧,“我想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不能放心!”
阮瞻有一丝犹豫。
这件事是有点让人无法完全掌握之感,对方一定有什么行动是他们所不了解的,就像他的行为对方也不能完全了解一样。如果不让小夏去,假如她的同学真的出事。她的良心会不安,甚至会自我谴责一辈子,假如让她去,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现在他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只有她呆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
“怎么样,让我去!”小夏差不多求阮瞻了。没有他,她可脱不了壳。
阮瞻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好吧。你可以去医院,但你要保证不做危险的事。”他又转向万里,“你也去。”
“行啊,不过不只是陪妹妹那么简单吧?”
“你要盯着那家日本人。”
“你呢?”
“我还要演戏哪!。”阮瞻瞄了一眼窗外,“放心,来得及地!”
“你想让我怎么做?”
“随机应变吧。我想你并不需要我嘱咐。”阮瞻说着站了起来,把手伸向小夏。“你的护身符拿来看看。”他想加持一点灵力在上面。
小夏下意识的抚住了脖子,“那个在衣服里面,不好拿出来。”
她怕阮瞻问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的宝贝护身符丢了!那天打雪女的时候,她手边没有东西了,情急之下,只好把护身符当作武器扔了出去。然后就是阮瞻受伤,而且黑灯瞎火的,她也不知道那块小小的玉器被扔到了哪里!
山坡太大了,而且还有厚厚的大雪!
对这件事,她心疼如绞,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而且照阮瞻地说法,那上面有很强的念力。那是对她无尽的、不需要回报的伟大的爱啊!
可是那种情况,她根本来不及思索。她只是要救他。也必须要救他!
之后她就在各种情势下再也不能进去山里,如今也知道,她永远找不到那个护身符了!她有多么舍不得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不想让阮瞻为此而内疚,所以还是决定瞒着他。
阮瞻看了一眼小夏,终于放下了手,“小心。”他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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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后,万里和小夏决定分头行动。虽然彼此都不太放心,可是对方实力强,而他们只有阮瞻一员杀将,不得不分散开,发挥最大的团队效力。
万里去病房查看情况,而小夏则去找她地同学。
找到小玉后,她费尽唇舌,才把这个因连续夜班而憔悴不堪的热血青年打发到里间地办公室去睡觉,她自己则躲在窗帘后用望远镜观察整个医院的后院。
行政楼是一栋独立小楼,是一个刀把型的拐角楼,虽然有点偏僻,也不很高,但是正好看到院区的整个后院,包括急诊区的后面、锅炉房、小房、停尸房还有医院后门。
行政值班的房间就在这小楼的最高层,且最靠近外侧,视线就更加良好。小夏安静地窝在那儿,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的直觉一向出奇的准确,今晚这里会出什么事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医院的后院弥漫着不详的寂静,小夏没有点困倦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紧张,认真观察着整个院落。
她只觉得有一丝异样感,可开始时由于过度紧张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间一长就发觉了环境的不同之处。
是雾!
北方地冬夜里经常会有雾的,不过有雪后晴朗的天气里出现雾气还是很奇怪的,而此刻公安医院的后院却正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雾气所笼罩。
雾气很白,给人翻涌的感觉,而且来得快,一转眼就把整个后院包裹在雾气之中。不要说两侧地房子,就连医院墙外的街灯也看不到了。
可奇怪的是,天上的明白仍在,象一盏灯一样照射在雾气的上方,使居高临下的小夏能把雾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出戏剧,那白雾只是拉上了一个大幕而已。
在这雾气来袭的几分钟里,小夏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要通知阮瞻还是万里?这是个陷阱还是有什么古怪?她一时不能下判断!
然而这时,好像是剧院里地戏剧开始了一样,白色的幕布无声无息地默默开启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雾气里,接着一阵死板的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咔嗒——咔嗒——
鞋后跟敲击着冷硬的路面,脚步规律且缓慢。渐渐地,小夏看清了白雾中白色的人影。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
手里还拿着打针用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她低着头,从看不透的白雾中走了出来。她身后是另一个护士,一模一样的神色。一模一样地步子,一模一样的姿势,紧跟在前一个护士的身后,然后又是一个,再然后还有一个,再一个。一共五个之多!
她们排成整齐的纵队,机器人一样向前挪动。直奔医院的后门!
医院的后门是一个锈蚀的大铁门,平时只有死去的病人才由此处运出去,晚上地时候即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经过,只有一把大锁歪斜地挂在上面。
“咣当”一声传来,在静夜中显得如此突然,吓得小夏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没掉到地上。只见停尸房的大门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僵直的物体跳了出来。
它的外层包着黑色的裹尸袋,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胸口的白色卡片随着他的跳动晃荡着。
小夏没看到他的脸,但直觉地认出那就是“死去”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他什么时候变成僵尸了?!
小夏急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了出来。她见识过僵尸了,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可这又是日本人的什么阴谋?
她拼命的盯着那个背对着她,跳向医院后门方向的“人”。感觉他迟疑了一下,连忙蹲下身体,手还下意识地捂着嘴,险险地躲过了被跳转身来的僵尸发现地结果。然后地抚着“平平“乱跳的心,慢慢蹭回窗子边上,看那僵尸和排成一排护士会合一起。
他们对着铁门站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夏只觉得雾气拧转了一样,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恍惚中仿佛看到一栋小楼的红漆雕花大门。那僵尸向漩涡的中心猛得一跳,后面的一排护士也一个跟一个地跳入白雾浓重的中心,刹那间没了踪影,那白雾也被吸到中心一点,消失不见,宛若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是杨幕友的时空扭曲术!
小夏认得这个凭空转移的方法,但是又觉得僵尸使用的手法有一点不同,他没有杨幕友那种挥洒自如的风度,反而象投河自尽一样。但无论如何,他们就在她面前这样消失了,而且她能认出那红漆雕花大门后面的房子,正是情人旅店。
她连忙打开手机,拨通设置为紧急呼叫的电话,“阮瞻,他们去了!‘电话一通,她立即报告。
“呆在那别动!我——”阮瞻的声音传来,但又突然断了。
小夏焦急地看看屏幕,又见电话还处于通话状态,“喂,阮瞻,听到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喘息,做作且恶意,象是故意呼吸给她听,然后是一句缓慢又僵硬的日语和一阵阴沉的笑声。
鬼接电话?!
小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吓得连忙关掉手机,可那声音仍然不停传来,追命一样,即使她拿掉电池也不行,逼得她狠狠地把手机顺着窗子扔出去!
“啊”的一声呻吟传来,小夏本能地循声望去,当场骇得她几乎大叫。
她的手机砸在一个人的头上。
那个人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头上的白色护士帽被砸得掉在地上,散乱了一头长发,她一直低着头此刻正缓缓抬起来。
她的脸灰白发表,从额角流出的鲜血覆盖了半张脸,眼神呆滞无神,面頬上的肌肉一动不动,嘴却咧开着,笑得那么恐怖。
“流血了!”那腾出一只空着的手,摸了脸一下,展示给小夏看。
小夏完全吓呆了,看到除了这个被她手机砸伤的护士外,还有另一个始终低着头的护士。这二个人就站在行政楼的大门口,一幅要找她来的样子。
果然还是被松井茂德发现了吗?他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二个护士是派来杀她的吗?她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才这样想,就见那二个护士快步闯进楼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不能把灾祸带给小玉!
这是小夏的第一想法。所以,她放弃了想把门档好,自己躲在里面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张符咒跑进里间去,放在睡得死死的小玉的衣领里,然后冲出门去。
这是顶层,她必须先于那两个护士来到下一层,才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她看的出来,这两个护士并不是鬼混,而是被那僵尸控制了。因为在月光下,她看到那两个护士有影子,但是举止和行为又那么异于常人,这很说明问题了。
这栋楼是两侧带楼梯的,走廊很长,各科室全都锁着门,而灯光是声控型节能灯。小夏从一侧下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情况,只有跑到中间时,她的脚步声才能震动得另一侧灯光明亮起来,当然下楼时也是要下到楼梯拐角处,下一层的灯光才会明亮。
她乱跑一气,完全没有计划,因为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判断。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喘息,没那两个护士的任何音讯,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先前的感觉是不是正确,她们真是人吗?虽然她们有影子,可为什么可以行动没有声息?难道是邪术造成的?!
她边跑边抚摸衣袋中的符咒,那是阮瞻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给她和万里的,她感觉摸一下这符咒,心里就会觉得平安些。
她跑到四楼的楼梯拐角,三楼的灯被她的脚步声震得瞬间亮起,但她却蓦然刹住脚步,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不仅有光明,患有那个被她误伤得头破血流地护士。
她一手拿着托盘,一手还是向前伸着,“流血了,你赔!”
小夏转身就跑,但在另一侧楼梯看到另一个护士走了上来。她依然低着头,双手拿着托盘,显得那托盘比较沉重,上面盖的白布簌簌地抖动,好像下面有活物!
三步并做两步,小夏赶在她之前迈上楼梯,迫不得已由向楼上跑去。
混乱之中。她辨不清方向,只是当迎面遇到护士时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到五分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处在哪一层楼上。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被两个护士堵在了走廊中心。
“流血啦!”一个伸直手。
另一个仍旧低着头。
小夏前后没有退路,慌乱地乱推两侧方面的门,但所有的门都紧紧锁着,没有一个ie可以让她进去躲一躲。眼见着两个护士渐渐逼近!
她贴紧一侧的墙壁,尽力把护士向走廊一侧引,期望可以腾出另一侧的空间,让她有机会逃掉。可当她才看准时机准备开溜时,只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自己伤臂被一只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抓住。
是那个头破血流地护士!
那力量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所能有的,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小夏明确地感到她确实是个人,一个具备巨大破坏力的人!
尖锐的痛楚让她轻叫了一声,心想幸好没有躲在值班室,不然这种中了邪的力量,那扇木门和几张桌椅能挡得了什么?还要平白无故搭上小玉的性命!
“你放开!醒醒!”她无谓地挣扎。
那护士不说话,只死死地抓住她不放,另一只拿着托盘的手缠上了她的腰,把她彻底固定。而始终低着头的护士则慢慢走了过来,单手把手中的托盘递到她面前。
离的近了,她更清楚地看到,白布在抖动,似乎有什么在托盘上挣扎!
“不要!”她拼命想后退。可是却根本动不了。
托盘递到了她眼皮底下,接着一只手出现在托盘上方,慢慢地、轻轻的,从一角揭开上面地白布。
‘突’地一下,随着白布的揭开,托盘上立起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大大的脑袋、没有五官、细弱地四肢、五指还没有分来,就象个小蝌蚪。!
“妈妈!”它尖锐的叫声明明那么细,却又非常苍老,“为什么要打掉我!”
这被拿掉的才成形的婴儿,骇得小夏连声音也不能发出来。
“妈妈!妈妈!”它象蚊子那样哼哼,猛得向小夏扑来!
生命的威胁,使小夏生出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没有挣脱,却带的那抓住她的护士一起歪倒在一边,随着托盘上各种手术器具地落地,那婴儿越过她地头侧,‘啪’地摔倒远远的后方地上。
它一落地就发出微弱的婴儿哭声,并又向小夏地方向爬过来!
头破血流的护士蹲下身去,从地上散落的东西中捡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主人说,杀了你!”她就是不抬头,机械地说着话拿着刀步步逼近!
来自两面的威胁,还有身后死缠着自己腰的铁臂,逼得小夏没有退路。她猛力踩身后护士的脚,如果是正常人不疼死才怪,可她竟无痛感一样的没有反应。而由于刚才的奋力一挣,小夏那只伤臂目前脱离了流血护士的掌握,在两面夹攻的挣扎之中,一下子扯开了护士的衣襟!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护士服里只穿了一件衬衣,随着小夏的动作被全部扯开,露出白皙的胸部。然而比那更白的,是胸口上那一只雪制的男人手印。明亮的灯光下,雪手印上凝结的冰碴闪闪发光/。
几乎是一瞬间,小夏只凭本能就能知道作怪的东西就是这雪手印,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掏出衣袋里的符咒,也不管几张,在撞向护士的一瞬间,把符咒贴了上区。
迅速融化的冰雪把符咒浸透了,这护士也如失去意志一般萎顿在地上。
小夏也不废话,咬紧牙关。转头面对另一个护士。
“主人说,杀了你!”她机械的重复。
“那来啊!”她怕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边说边把外套脱下,缠在手上,当那护士猛扑过来时,用缠着衣服地手臂一挡,也没什么招式,只是用另一只手拼命去扯人家的衣服。
这个护士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因为她冲力太猛,小夏又拼命不放手,一错身的时候,竟然把这件弹力颇大的毛衣蒙在了她的头上。她仿佛没有智力一样,也不把衣服扯回,只是挥着那把小手术刀乱砍。但这样小夏就容易多了,用包裹着外套的手臂抵挡,直接把符咒按在她胸前。
随着符咒被水浸透,那护士也轰然倒地。把小夏也带得摔了下去。
“妈妈抱!”
还没等她喘口气,血肉模糊的婴儿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夏的脚,一副要爬上她身体地架势,吓得她把剩余的符咒全仍在那没有五官的脸上。
‘嘶’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它的身体如烂肉一样归于不动,而走廊里所有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几分钟的时间,一场生与死的搏斗,而且是独自一个人,这让小夏累的近乎虚脱。她躺在地上不动,大口喘着气,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个护士,脚下是一团婴儿的血肉。此刻她多么想昏过去,自我摒弃痛感阿,可伤臂上地阵阵痛楚又让她异常清醒。
她勉力爬起来,粗略检查了一下那两个人。发现她们竟然还活着,一副随时会挂,但又挂不了的病态。大概不会死!这让她略微安了一下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爱二楼,于是搜寻了一下还能用的符咒收窄身上,接着又爬到顶层的值班室去。
两天两夜的疲劳让小玉睡得格外香甜。根本不着调小夏刚才经历了一场剧斗。小夏苦笑着看看朋友的脸,回到外间继续打电话。
“你没事吧?”电话一通,就传来阮瞻焦急地声音。
他一向不用手机的,可这次为了联络方便,把万里的手机给他拿着了。
“完全没事。”小夏听到他的声音就感到软弱,惊吓、疼痛都让她想哭,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多么关键,知道不能影响他,所以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可是,松金茂德好像变成了僵尸。而且,他不知用什么邪术控制了五……不,是三个护士。”小夏把自己摆平的两个减掉,“她们的胸口有雪手印,只要贴上符咒就没事了。”
“人?”
“活人!而且可能会好起来的样子。不要伤她们,当然迫不得已的情况不算。”小夏继续说明情况,“他们可能已经去情人旅店了。”
“知道,我已经在等了。”软炸轻轻地说,“你~~小心!”
‘哒’的一声,电话轻轻挂断了。
小夏握着电话发愣,心里怪阮瞻只会说‘小心’两个字,难道说点甜言蜜语就这么难吗?在这种危急关头,他冷硬的心也不热一下!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想起自己应该去帮他地忙,别的不说,就单只那三个护士,她对付起来就比阮瞻有经验。虽然她还是怕,可是一想到要除去日本邪术就要扯开女人的衣服,她的嫉妒立即战胜了恐惧。
那可是要看见女人的胸地!
她不能让阮瞻看别的女人,要看就等建立有机会看她的好了,她自认为还蛮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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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夏遭遇午夜袭击的同时,万里正贴着隐身符在高级病区晃荡。在偷、蒙、拐、骗地了解了一些事实后,他才谨慎的来执行‘侦查’任务。
他有点不舒服,每次贴这种隐身符的时候,他都不自在极了。这在他看来是完全违背自然规律,可是又不得不那么做。
他尽量贴着墙走,虽然阮瞻能力大增,隐身符甚至可以隐掉影子,可是他还是如做贼一样不习惯,好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看漂亮的护士小姐,这算这桩苦差唯一的补偿。
他实际上很担心小夏,因为小夏的个性始终有点冲动,着急起来时不那么理智,可是他又无法盯着她,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
迎面,一个美女走了过来,真正的美女,美到他甚至从没有见过,正是松井贺子。万里知道她可能有灵力,所以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连呼吸也屏住。
大半夜的,她要去哪里?
万里带着疑问,看她婀娜地走过去,也管不了那么多,决定还是先看看他们认为的、这三个日本人实力最高的那一位——松井石根。
如果这日本老头实力最高的话,怕他的偷窃新闻会被发现,那么他这一米八十几的大汉一定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灵机一动,闯进一间没人的医生办公室,快速打扮成这里的医生模样,还找了副眼镜戴好,虽然头晕眼花,但样子还真变了些。
松井石根睡着。
至少外表上看来如此。
万里大模大样地在这间高级病房里乱转,东瞧西看,一副检查仪器的德行,但其实在观察整个病房,看这里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顾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说过让他随机应变,但他不象阮瞻那样是个以静制动、非要胸有成竹才动手的沉稳内敛的脾气。他有点像小夏,喜欢把事情挑明了,然后再正面迎敌。这大概是他和小夏性格格外投缘的原因吧!
不过他不似小夏那么急躁莽撞而以!
现在他就想挑动这老家伙别再装下去,这样他可以直接摸到对方的底牌,刺得对方先跳起来的话,至少会对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几张保护力极强的符咒贴在胸口内的衣服上,这才蹭到病床前。
只见松井石根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体周围全是管子和仪器,整个人就像葡萄藤下的一条肉虫,无力又瘫软。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他心里想着,“如果他永远不醒才真正的万事大吉。”
他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懂得些简单的医学常识。从这些仪器的数据来看,这老头子确实是很危险的,可因为他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看得出松井石根这一番做作,竟然连身体也拿来控制,果然是高手!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这老家伙比恶鬼还可怕也是一样。只是他虽仍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在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气面罩,心想这回我看你还装不装,结果对方仍然没有反应。这让他大感有趣,孩子大发,想试试以忍耐著称地日本人能忍到什么地步,所以对着这个老头子东捅捅,西拧拧,可是对方就是不动。
真能忍!
他心里有点不太真诚的赞叹,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符咒,往松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贴。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时眼前大大地睁开了一双眼睛!
“日语?我听不懂。”在对方狠狠地说了一句日文后,仍旧笑咪咪的,手下一挣,但竟然没有挣脱。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松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说。
“可是中国有句话,叫拳怕少壮阿。”万里手下加劲,一下子挣脱出来。但手腕的痛苦让他在心里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可脸上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松井石根‘唰’地坐起来,象安了弹簧一样。哪有一点病态。其速度之快,吓了万里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松井石根双手结着奇怪地手印,然后手中一闪,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袭来。
他本能地向后退一步,眼一花,根本来不及防御。只听‘啪’地一响,一下重击直冲他的胸口,幸好他早就放了保护性符咒在衣内,所以只有点灼痛感。只是为了躲闪而摔到了墙边,但并没有如偷袭者希望的那样重伤倒地。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的衣服有一团雪白的冰茶,就在他看得时候,迅速融化成碎。
“呀,衣服湿了,会冷得!”他说着抓起衣内地一张符咒向松井石根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觉得这是个攻击的好时机,因为眼前这个日本人虽然还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地命。因为他目前有点法术认识,且身藏阮瞻贯注灵力的符咒。
而松井石根也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自己的冰锥可以穿透万里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脏,让他在三天内成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离开中国再无察觉的死去的。没有料到自己的奋力一击并没有得手,对方反而如一头猛虎一样扑了过来。
不过他也算有些气度,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眼见万里高大的身躯犹如泰山压顶一样,连忙又结了一个手印,把手中幻化出地冰锥打向他的眉心!
形式均等,看谁更快一步了!
事实是松井石根更快,因为他毕竟是个有灵力的阴阳师,他发出的冰器先于万里出手之前飞到万里的眉心。
那里可没有能保护他地符咒!冰锥会穿脑而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冰锥却只是蹭到了万里的皮肤,然后在敌我双方的惊异中,象是力量耗尽一样斐然颓然落地。随着碎裂的声音传来,万里已经跳到病床边上,在松井石根的怒视之中,也没有使用符咒,猛得挥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不可一世的松井老先生立即晕菜!
万里喘了口粗气,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为什么冰雪的东西却让他火烧火燎的疼,还好并没有出血。更幸庆自己不够快,不然他只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脑袋非有个洞不可。
他弯下身,把真正昏迷的松井石根重新‘摆’好,“我可没偷袭你啊,明知道你装死,还要把你弄醒!我们中国人民历来光明磊落。”
他咕哝了一句,心里还在疑惑为什么冰锥会无故失了力道?是松井石根的功力不足了还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逃过一劫!
他本来的计划是惹恼这个老头,自己拼着受点重伤也要折损一下他的功力、打乱他的计划,为阮瞻争取主动,自己则乘机逃命去也!
反正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实在不行他就闹得惊天动地,不信他不收敛点,再说自己还有符咒护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后背画了能保证神志不被侵袭地清明咒,虽然阮瞻是第一次学着画这个,自己也不太确认效力。
可是松井石根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在一瞬间有了攻击的念头,几乎是下意识中,他就有了一种感觉~~~这老头可能真是个高手,可目前他一付功力尽失的模样,外强中干、色历内茬。只是个普通的阴阳师,甚至因为年老衰弱,而并没有什么优势。
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的功力损耗得如此厉害。那么是否有人的功力会增加?松井茂德死了,难道真的有第四个人?还是那个松井贺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刚才出去干什么?去干什么?自己跟错了人吗?阮瞻不会有麻烦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一时难以判断。他站在那皱眉思索,没听到脚步声的接近,直到有人在门边喝路过地护士礼貌地打招呼时,他才意识到问题。慌忙中,也来不及细想。直接钻到了床下,顺带着把碎冰也抹进床底,根本忘了衣袋中有隐身符这档子事。
门开了。一个人婀娜地走了进来。从步态和衣着上,万里一下就认出是松井贺子。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去情人旅店,因为她就算强的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阮瞻。这点万里有极强的信心,阮瞻地经历注定他遇强愈强。
松井贺子进来房间后迟疑了一会,慢慢走到窗边。万里只觉得她的脚有些大,想象着她纤弱高挑的身材和美丽精致的脸,觉得她的脚是个瑕疵,终于明白美人都会有缺点的。
可当他还在为松井贺子的瑕疵叹息地时候。松井贺子开始说话。说的是日语,他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女中音很动听,很温柔。
房间静静地,只有仪器的嘀嗒声回答她。
“师傅。”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是中文,但是比较僵硬,有点怪声怪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万里一跳。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进门的时候连柜子抽屉都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个人吗?他藏在那里?为什么他没有发现?隐身还是妖术?
“茂德君已经去了,我帮他施放了毒气。”那个男人继续说,“刚才我去把停尸房的善后工作做了一下。”他轻轻笑,“茂德君真是马虎,连门也没有关好,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吓坏别人的。”
万里的冷汗落了下来,一是因为首次听说松井茂德没有死,还从停尸房跑出来廖,二是因为这男人地笑声让他想起一个人……就是松井贺子。
松井贺子是男人?!这样美丽精致的人是男人,或者说是人妖?为什么说中文?发现他了吗?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却是男人的声音,这想来实在诡异!
就在万里惊异万分的时候,松井贺子继续说,“师傅,我第中文可进步了呢,您说在中国就要练习说中文,可我总是忘记。真羡慕茂德君哪,他是学阴阳术的奇才,可我学来学去却只会施放雾气。那天他转换内息的时候,并没有杀死女人,还制成了雪骷髅了呢,今天全带去了,大概为了对付那个中国人。我想他这样做是对的,不会因为医院无故死人招来怀疑,而且还很有用处,毕竟她们还是人,那个中国法师不可能杀死自己人吧!”
控制女人做帮手?又一个没料到,阮瞻应付的来吗?万里越听越焦急。
“师傅,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同寻常的沉默,让松井贺子开始觉得不对劲。‘她’从窗边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语,而且床也开始乱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等松井贺子推断出松井石根发生了什么事,万里从床下伸出双手,稍一用力,那个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万里从床下迅速爬出,连自己也没想过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压到松井贺子的身上,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果然是个男人。”他宣布结论。
松井贺子被这意外惊得没有反应,只瞪大了一对美目。
“这么漂亮居然是个男人,你是优吗?”万里说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变态行为,只是这三个日本人太诡异了,意外频出,他必须完全确认。
一摸之下,虽然有内衣假装,但衣服里绝对是男人的平胸,而且还很瘦弱。
松井贺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吼了一句日语,大概是骂万里。不过万里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是贱人(泡健身房的人),那个比美女还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挣扎不过他。
但这时,有一名护士敲了一下门进来了,看样子是做例行查房的,开门时正巧看到万里和松井贺子纠缠搂抱在一起,大概还很激情。
她的吃惊可想而知,张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钟。
“没见过偷情吗?”万里反应迅速地说,“请你离开,让我们继续。”
那护士二话没说,几乎是逃出去了,临走还没忘关上门。
“真不愧是高级病房的护士!”万里赞叹一句,又转头面对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会儿。”
说着,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在了那张美艳的脸上。
“看来日本阴阳师真不收女人!”他边说边把昏过去的人仍到沙发上。自己则找出那张隐身符贴上,走了出去。
现在他大概没有机会通知阮瞻了,因为松井茂德已经去了,如果这时候打手机通知阮瞻,可能会让他暴露。
他运气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组,他只能但愿其他两个人不要那么凶险。
他不能离开,必须让这两个人无法异动,保证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胁,其余的要看那两个人了。他只有等,看他们这个铁三角是不是会威力无边。
另外他要亲眼找点乙醚,如果日本人不合时宜地醒过来,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得知小夏还平安后,阮瞻把电话完全关掉。
新得来的消息预示着事情并不是按照自己的猜测进行的,不过那也没关系,再完美的计划也会频生意外,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小夏是个笨蛋,她根本就不会掩饰着说话,从她的话里,他能听得出变成僵尸的松井茂德控制了五个护士,手印就结在那些女人的胸口,小夏已经解决了两个。
他不去想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会让他极度不安,他只是在考虑要如何对付那些中了邪的女人。只要是无辜的,无论是人还是鬼,他都不想伤害!对方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让那些人中邪术,以防他万一起来的话,可以绊住他的手脚。
对方很谨慎,只是他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松井茂德已经去了,他必须紧跟上才行。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让那个小鬼被当作式神给收了去,不然那些冤死的人去哪里讨还公道!
他用了一个碍眼法,骗过在黑暗中盯着他的那个兽灵,然后虚空画符,一脚踏了出去。日本人用苦肉计把他们陷在这里,又用一个式神盯着,自以为他不能异动。孰不知他有自己的金蝉脱壳法,这一点对对方而言,也是料不到的意外吧!
时空扭曲术。可以让他轻易地到达任何一个地方,这就是他的金蝉脱壳法!
上次和杨幕友交手时,他就觉得触动了自己内心中某一个熟悉的信息,事后经过多日的苦思冥想,他终于想起父亲竟然曾经教授郭他这个。
那时候父亲好像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去一样,一下子强行灌输了许多以前从没见过的法门给他,而随着父亲的去世,他对自己能力的厌恶。使他把这些全部有意识地遗忘在脑海里,直到杨幕友使用此术时激活了他的记忆。
从另一方面讲,也可以说是从杨幕友那里领悟出来地。
在和岗村贤二打斗时,他算是稍运用了一下皮毛,松井父子制造的难题才是逼迫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善了这项法术的根本。而他之所以要布置那么麻烦的眼线。等对方行动后才跟上,是因为他怕再牵连其他人。
具有欺骗作用地障眼法,一般情况下只要做出就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是盯他的是作为式神的兽灵,它的灵力强大,连气息也不易察觉。如果他离开太久,碍眼法没有他的亲身加持。很快就会被看破,到时候怕兽灵会伤害村民。
而等对手出现后他再离开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会尽力逼迫对手召唤式神来与他对决,这样兽灵就会回去,村民这边才会平安无事。这式神力量比雪女强横多,他很肯定这是对方最强的式神。不会再出其他花样。
他们人少,要保护的人多,不得不精打细算!
一脚踏出,当再次踩到实地时,已经是情人旅店的门口。
此时的情人旅店已经被一层白雾所包围,阮瞻知道那是结界,里面的任何声响和动静外界也不会知道。
阮瞻施法让自己隐身,然后破界而入。
门前的花圃里,站着三个白衣女人,一身护士妆扮。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她们直挺挺地站着,脸无血色,眼睛也不眨一下,若不是风吹得她们的护士服随风飘动,乍一看还以为是雕塑。
他隐着身,这几个人又没有灵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而已,所以也并没有受到阻挡,直接就进入了情人旅店的大门,然后伸手扯断那条连通王姐的监视线路,并随手加持了一道结界在身后,以便在即将来临的打斗中,让这几个中邪的人无法进来碍他的事。
大概松井茂德虽然作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追来吧,因此连这几只棋子也没来的及布置。
这地方,他为了调查已经跑了很多次了,很熟悉环境,所以径直顺着去地下室的方向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但他才走到地下室通道的拐角,一阵阴森的念咒之声配合着震动人心的铃声就传入他的耳朵。
丁零~~~~丁零~~~~
他听不懂念的是什么,只感觉空间充斥着不属于人间的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一阵阵地在这封闭的环境中生成,在地下盘旋着、在黑暗中游荡着,就像有许多老鼠在地上蹿来蹿去!
一片漆黑中,他闭了全身的气息慢慢地靠近地下室的门口,虽然没有灯火,但超凡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看到一个被布包裹的人形直挺挺地背对着他站着,手臂处的布不停地抖动,只有一颗头在布袋的外面,后面梳了一条细弱的马尾,研制就像那天死在他面前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这就是变成僵尸的形象吗?
微光下,银光一闪,同时丁零之声又起,原来是‘他’在摇铃。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看样子是在结手印一样,然后自己头脸处有一个抹的动作,随后一个小东西直飞出去,钉在那面隐约透着镇灵符印记的墙上。
是一颗超大的雪白兽牙!
阮瞻在一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颗兽牙是属于盯着他的兽灵的,大概是为了让魂魄有灵物可以依附,所以借了来吧!而松井茂德正在做的,虽然和中国的做法有点不同,可日本阴阳师来自于中国,总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在释放那个小鬼。让他重现当日的情景。了结他地怨念。找出他地尸身,然后与这梦寐以求的修炼式神的极佳苗子~~这只小鬼订立契约,正式成为松井家的式神!
阮瞻屏息静气地隐身在角落里,等待着揭穿谜底的那一刻。他也想看看这小鬼有什么来历,为什么让松井父子如此着迷?为什么他那么小却那么变态色情?他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怨念?为什么他的面目从来看不清?
‘啵’的一声,那面墙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鬼眼慢慢地张开,渐渐如同电影屏幕一样显示出光与影~~~
黄昏,一位美丽的少女来到一片工地。看望一个西装革履地年轻男子。两个神态亲昵,一看就是恋人。因为房子还没全盖起来,两个人漫步在宛如荒地旷野中边走边说。
可这时两个日本兵经过,见色起意,先是语言调戏,当年青人大怒时。用枪托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把姑娘拉进了才打好地基的一片砖头碎石之后。
淫笑声,姑娘的哭声阵阵传来。
几个工地的工匠从远处走来,听到了呼救,忙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见两个日本兵已经把姑娘的衣服全部扯烂,正欲行奸。
被人打扰得日本人大声叫嚷着,面露凶光、呲牙咧嘴。虽然听不懂说地是什么,但可以猜出是威胁和漫骂。这几个老实巴交的工匠显然给日本人欺负惯了,当场给镇住,只呆呆地听着,没有反抗。
一个日本兵无耻地当着这些工匠的面抚摸姑娘的身体。姑娘大声哭喊,奋力挣扎,凄惨的叫声终于激起了一名男子的愤怒,扑过去掐住了日本兵的脖子。
他这一动,仿佛受到鼓励,所有的人全动了起来,不等日本兵拿到武器。就用随手可得的碎石瓦块把这两个日本人当场打死。
血肉横飞,日本兵的惨叫凄厉而骇人。
恨意太深了,国仇家恨,眼前这强奸事件的肮脏,让工匠们对这两个侵略者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亢奋的,直到两个日本兵都被打得面目模糊,头部变成一张烂饼。
当一切归于沉寂,只有姑娘的嘤嘤和几个工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地声音时,他们对着面前的尸体又开始感到害怕。
杀了强横贯了得两个日本人,而且日军驻a市司令部就在不远地另一条街上,这要如何善后?!难道全部给他们陪葬?
大家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但这时,年轻男子醒了过来,见姑娘已经在工匠们的保护下脱离魔爪,还穿上了工匠的衣服蔽体,终于放下心来。
影象在这里突然变成断断续续的了,还有些混乱,但还是可以让人看出事情的经过。
年轻男子充满恨意地肢解尸体,指挥工匠们连夜开工,以熬糯米汁为掩护,把肢解的尸体放入极大的炉灶中当成柴来烧,然后把烧的焦黑但又无法成为灰烬的干尸残肢堆在一起,并砌在了其中一栋房子的地下室的墙里。
他们忙碌着,没注意到此时一位道士打扮的人正好经过,只想着要毁尸灭迹。但当发现他时,道士好像已经看到了全过程。这让在场的工匠和年轻男女都不知所措时,可道士却气定神闲,还使了一招法术,从远在百米外一步踏到了那面砌进了干尸的墙前。
在场的人全部下跪苦求,道士说了些什么,然后工匠们跑开了。接着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黑狗杀掉,并用黑狗血搅拌水泥,用碎砖砌了一层加厚墙,用来连接碎砖的水泥恰巧形成了一个镇灵符!
阮瞻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一直的谜题是这样的解法!
以为是一个鬼的,实际上是两个。因为他们被肢解和焚烧,剩余的刚好凑成一个而已,也因为焚烧,他们始终黑乎乎的看不清容貌。本来就矮小的日本人,在经历这样一番洗礼后当然愈发小巧,且四肢残缺。所以说并不是一个小鬼,也不是一个侏儒,是两个成年的日本兵,只是它的形成有这样一层让人想不到的缘由。
所以,松井父子拼命要得到他!一个如此凶戾的鬼已经很难的了,何况还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恶灵!他们生前如此凶残,死后怨念更是强烈,魂魄又出不去,常年在这阴暗的地下室墙壁里积累怨力,而且他们竟然还是来自他们日本!
难怪!
淫荡和变态依旧没有改变,只可惜阴阳不能交泰,所以才会有频频骚扰女性之举!
不用去猜测,这几个工匠就是小王村遭受伤害的人家的先祖,那个年轻男人就是当年的留洋建筑师,所以这鬼要去报仇,要去祸害人家的女人,然后再杀害这些人的后代。
只是因为阮瞻他们几个步步紧逼没,没有得手而已,而先前受害的五个人只是它们随意伤害中国人而为的!
这已经很意外了,但最大的意外却还是那个道士。他竟然是杨幕友!
如果当年他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样的话,他如果活着会有多大岁数?他究竟是谁?和自己有什么渊源?
他是个一心想要复活的死灵没错,可阮瞻从没想过在那个年代及已经存在,而且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做过好事。
这就可以解释这个日本鬼为什么无怨无故跑出来了。并不是房子年久失修,并故事自然力量损坏了那个镇灵符,而是他为了报复阮瞻而偷偷释放了它!
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布下这个局,不顾这么多人的性命!如果当年他还有一丝善念,是什么让他变侧如此十恶不赦!
阮瞻正想着,对面墙上又闪了一下。这一次是一对青年男女说话,讨论的是学校第二天的展览——关于日本部队残害中国老百姓的内容。
阮瞻又明白了一点——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日本鬼会那么凶残了,他是在模仿!这么多年了,他,或者说他们,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要进行报复,模仿日军的暴行来报复,真是一丝人性也无!
墙体终于不再有光芒了,一个黑色的小影分化成数块,隐没到墙体中去。接着墙面开始松动,象有什么在墙里拱动,挣扎着要出来。
大约三分钟后,‘轰’的一声巨响,墙体破了个大洞,几块焦尸从墙体中掉了出来,在地上滚呀滚得,有意识的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歪斜的小身体。
阮瞻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从衣袋中拿出残裂幡祭起来。
登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眼见那日本鬼就要立了起来的时候,突然被吸走魂魄,吱呀乱叫着被吸附在金属幡上,震得幡面‘嗡嗡’直响,那才拼凑成的残肢又散落开来。
背对着阮瞻的、藏在裹尸袋中的僵尸显然没料到这意外,‘突’地跳转过身来。
正是松井茂德!
他的脸色铁青着,恨恨地盯着阮瞻!
“我当谁是第四个人,原来是你翻身复活!”阮瞻淡淡地笑,随手祭出血木剑,紧握在手里,“来吧,不是要比试吗?今天我让你输的永无翻身之日!”
松井茂德迅捷地扑了过来!
被阻扰得愤恨、屡屡被破功的耻辱、始终不能占据上风的焦急、一直不能达成目标的不甘,结合着成为僵尸后特有的力量和凶猛,誓置阮瞻于死地!
可阮瞻突然收起残裂幡,转身一脚踏出,消失在地下室里,他身后的墙壁‘咚’地打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血肉之躯上会如何。
他早在和松井茂德说话时就已经施展了时空扭曲术,因为他明白以僵尸的力量和速度,如果在地下室打斗自己会很吃亏。而打斗最好也不要到庭院中去,那样会有中邪的三个护士来的碍手碍脚,所以他选择了小楼一层的大厅。
那里本来就很大,出事后所有的家具也已经挪到一边去,所以中间相当宽敞,至少可以让他有回避的余地。
他等着,直到松井茂德跳了出来。
松井茂德依旧死盯着阮瞻,手上却把裹尸袋一把撕开,然后把已经烂了的布缠绕在腰间,挡住关键的部位。不知怎么这么让阮瞻突然想起了孙悟空的一句话:我的儿,打不过,脱光了也没用!
然而还没等他微笑出来,松井茂德尖啸了一声,嘴里不知喃喃念了什么,接着阮瞻就听到了激烈的敲击门窗的声音。
“没有用,我加持了结界,他们进不来。”阮瞻仍然淡淡地。“你既然找好了棋子,为什么不布好局呢,以为我来不了那么快,还是不愿让这些棋子知道你的秘密?”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那么快了。”松井茂德突然说话,说得是中文,声音拖了长长的调子,象用钝刀子割肉,让人听来相当难受。“我不知道时空扭曲术你也会!”
“我不知道死灵复活术你也会!”阮瞻试探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本是我们阴阳道的术法!”
“哦?”
“不相信吗?我是军人的后代,不屑于说谎!”松井茂德骄傲地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
阮瞻心里的谜题又解开了一道。
根据刚才所知地,杨幕友曾在日军占领期间出现在日寇驻扎a市司令部附近,加上松井石根很可能是军人。这就能推断出他们早在多年前就认识。或许出于对道术的共同热爱,还有过‘学术’方面的交流。
怪不得他以前和杨幕友交手时,总觉得他的道术风格怪异,原来是融合了日本阴阳术的一些法门。
一心修道地人的最终目标是超越生死,杨幕友显然没有做到,或许他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在有生之年是无法参悟透生与死的,所以千方百计地学习了松井家的秘计‘死灵复活术’,期望能够通过更换肉体获得永远不死的能力。而作为交换地,自然是‘时空扭曲术’,这种术运用的好。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到达任何一个地方,也本是秘不外传得东西。
可是这两个人或许出于私心与戒备,所教授对方的并不是正宗的术法,而是各有缺陷,松井家得到的时空扭曲术不仅姿势难看,要对着门才可以,而且事先要较长地时间准备,到达后也有时间距离。最重要的,看日本人使用这种好像钻研练习了很久的样子。而事实上,只要有正确的口诀,有相当的灵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杨幕友得到的翻身复活术也是一样。他为了复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组织邪教又是利用怪石吸取女人精血。看松井茂德呢?他虽然还没有复活成人,但却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可以变成能活动的僵尸,大概成为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周折吧!
还好他们互相欺骗,不然这世道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松井茂德见阮瞻深思不语,趁机又扑了过来。因为空间大了很多,阮瞻躲闪起来也有余地,只是他虽然受过身体技巧的训练,但面对凶猛顽强地僵尸松井,还是有些吃力。
松井茂德不停的攻击,阮瞻冷静的在防守中寻找对方的破绽,终于在两人一错身之机,一剑刺入了松井茂德的身体。
哪知松井茂德却根本不在意,甚至用双手猛力绞向剑身,惊得阮瞻连忙撤剑,差点中了一拳,及其狼狈地堪堪躲过。随着他封印能力的释放,血木剑已经坚硬如铁,可阮瞻不敢用它对僵尸的力量冒险。
血木剑作为道界异宝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父亲的遗物。
“没有用的!”松井茂德得意地说。
阮瞻不说话,但也知道是自己苯了。松井茂德并不在意自己的肉身,他有正宗的死灵复活术,可以随时更换肉体。目前他不知道松井的魂魄藏在僵尸身体的哪个角落,如果针对肉体的话,血木剑与一般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僵尸又扑了过来,阮瞻迅速改变策略,改刺为砍,拼着被对方的拳风扫中,直接把僵尸的左臂砍了下来。
“这样有用吗?”他冷笑。
回答他的是那只断手有意识地在地上爬,然后他的腿直抓过来!
他急忙闪身躲过。
“好啊,会分散进攻是吧?那么我把你四肢全砍断,看你还怎么结手印召唤式神!”他说着去砍僵尸的另一条手臂。
这一次躲得是僵尸了,它边躲边把断手吸了回来,很不利落的结手了个手印,一楼的大厅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
和岗村贤二地旋风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出自一个门派。只不过这个旋风比那个强多了,即使在室内,也刮的人脸生疼,周围能被风卷进去的东西全被吸了进去,然后一古脑地向阮瞻激射过来!
阮瞻依然也用对付岗村贤二的手段防御着,只是他发现,松井茂德的实力不是岗村贤二可以相提并论的,旋风中的许多物品在接近他的一刹那,突然变成了有生命地东西,幻化出眉目四肢,尖叫着试图穿越屏障咬噬他。有几只甚至已经成功,割的他脸颊和身体上都是血口子。
他一手继续支撑着那个保护屏,一手用血木剑斩着那些变成了小型鬼怪的物体。然后看准空隙挥出了最近才练成的火印。
‘砰’的一声,旋风和他地屏障同时破碎。
松井茂德也真是了得,在此期间竟然又把断臂用邪术接了回来,并且迅速的结了手印,口中大声吟唱着哀乐一样的曲调。
阮瞻知道他是在召唤式神了,不敢怠慢。全神戒备起来。
他加了结界,只是为了防御那三个护士来捣乱,可是并没有加头顶和地面,就是等他的式神来。如果杀了他的式神,他的肉身会再死一次。哪怕是僵尸也一样,那么他只要用血木剑去斩灵体,松井茂德就会彻底被消灭,永世不会再出来为恶。
或者,他会把松井茂德地魂魄和日本鬼的魂魄一起拘在残裂幡里,看小夏要怎么办。
‘奥’的一声瘆人的嚎叫声传来,阮瞻得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地黑色物体,仔细一看是一条大的夸张地黑狗,犬牙交错着威胁对手,眼珠血红。一幅要吞食一切的神色!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阮瞻戏谑地说,然后又出现他那冷酷如刀的模样!
犬鬼在松井茂德的操纵下,以疯狂的架势猛扑过来!
………………………………
小夏跳下出租车,直奔情人旅店。
她要快,必须帮助阮瞻!
那道雕花大铁门并没有打开,她可没本事可以穿墙而入,所以只好爬墙。她从小生活在家教严格的环境里,对此没什么经验,因此爬的极其狼狈,落地也十分滑稽,发出很大的声响。不过她知道周围的白雾会保护声响不外传,也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摔得浑身疼痛,而且才一抬头,就见三个白影正围成一圈,俯下身看她!
她轻叫一声,没想到才落地就陷入包围。手脚并用地从六条腿的缝隙中爬了出去,向着花圃的方向跑。
那边有一颗大树,还可以跑到后院,战略纵深比较好!
她跑了两步,转头一看,那三个护士身影如影随形地跟在她后面,虽然看似速度不快,但却有甩不开之惑,而且她们看来根本不知不疲倦!这让她无法停止脚步,否则就会被追上。
逃命的百忙之中,她也没忘了观察小楼内部。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死寂一片,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里面。可小夏知道是有地,也许阮瞻正在战斗。这样她就必须拖住这三个女人,不让她们能阻碍阮瞻的行动!
她满院子乱跑,渐渐体力不支,而且发现又被人家追成围堵之势。
“不是说中了邪久没有智力了吗?”她咕哝了一句。
虽然那三个女人的样子还是可怕又诡异,但因为有过‘对敌’经验了,加之明白阮瞻就在这房子里,她胆大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向左边只有一个护士的方向慢慢移动,决定对她下手。
“乖,来打针,不疼得。”那个落单的护士见小夏靠近自己,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小夏一跳。她这才发现,她这种天生胆小的人,即使做多少心理建设也是一样,害怕就是害怕。
‘咣当’一声,护士突然把托盘扔了,只是左手拿着一个很大的针筒,向小夏举了起来。
小夏一咬牙,挥出了手中的棒球棒。
那是她在行政值班室找到的,大概是平时锻炼用的。要她打人她下不了手,只好闭眼乱打一气,只听得‘啪啪’两声乱响,张眼一看,那护士被他打翻在地,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瞪她。她忍住心口发麻之感,趁她还没有反击,扑上去就拉她的衣服。
还好还好!她穿的是护士服和衬衣,要扯开不那么困难,而随着符咒被浸湿,护士也像个正常人一样昏了过去!
“吃药吧?”
没等小夏喘口气,耳边又响起平起直的女人声调。她看也不看,爬起来继续跑。她一次对付不了两个,必须把两个人跑散开才行!
有个东西直砸在她的后腰上,力道很大,让她疼得大叫一声。原来是让她吃药的护士用药瓶丢她。那护士的力气好大,托盘中的药瓶又多,所以小夏差不多是包头鼠窜了。当她终于把这个护士也解决时才发现,她太慌张了,明明剩下三张符咒的,可不知对哪一位用的多了,目前一章也没有了!
这就是说,她对最后这个护士没有任何办法,除了跑!
她咬紧牙关继续跑,可她毕竟才伤愈不久,在行政楼又经历了一番激战,目前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过了多久,越跑越没有气力,慢慢地被最后那个护士逼上了小楼的台阶。
她的棒球棒已经不知甩到哪里去了,这个护士又偏偏拿出的是凶器——锋利的手术刀。
她退无可退,后背不知何时依上了小楼的大门。
这时,一只手斜刺里伸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要挣脱,但鼻中传来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让她立即安心。
阮瞻!
阮瞻随手一指,正中那名扑上来的护士眉心。那护士晃了一下,如同惊醒一样脸上现出惊骇的神色,接着向前扑倒,由于她手中还举着手术刀,小夏怕被划伤,急忙往身后阮瞻怀里挤。没想到阮瞻很没有力一样,被她挤得两人一起倒进了屋里,那个护士也扑倒在门前。
“你怎么啦?”小夏爬起来,只觉得阮瞻不似平时的坚强稳定,入手处一片湿粘,“你流血了!”
“皮外伤!”阮瞻安慰性的笑笑,“打狗的时候,也难免被咬得。”
“那么——结束了?”她上前扶起他,让他的手臂围在自己肩上支撑,左右环视了一下。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下室通道边上躺着一个人,光裸着四肢,腰上缠了条烂布,不用看也猜到是松进茂德,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窗外,白雾已经消散了,明媚的月光散落了下来。
“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阮瞻简略地回答,完全不讲方才剧斗的艰辛和危机。对此他早有认识,他和日本人的战斗必须以一方死亡而告终。
那个犬鬼可真厉害,几次几乎把他吞食入腹。它随意变幻着大小,攻击招数繁多,让他几次面临生死的边缘,若不是它也是修炼过的灵体,对血木剑有三分忌讳,这场比试还不知结局如何。不过他自从介入这些灵异事件中以来,又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的。
当他终于找到犬鬼的罩门,用血木剑刺入它的眼睛时,第一次看到式神灭亡,主人也一同死去的一幕。他没有立即账了松井茂德,而是把他收进了幡里,看看要怎么样惩罚才好。
“看来我们要很好的善后才行!”小夏说,“赶紧走吧,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阮瞻的时空扭曲术毕竟是速成的,需要知道目的地的信息才能穿越,而他没去过公安医院,所以只好先到了他去过的、距离医院很近的那间酒店,然后靠步行才到达。
隐身后,他们直接找到了万里,后者正焦急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身边是两个昏迷的人。
“看来又是险胜!”万里打量了一下阮瞻,“而且让人扁得很惨。”
“少说风凉话,不然让你变哑巴!”
小夏知道他们之间表达友情和关心的古怪方式,也不在意,只走过去观察松井贺子。见她的脸青紫一片,仍旧昏迷不醒。
“万里,你打女人哦!”
万里莫测高深的摇摇头,“你不知道这里面有趣的细节,可是现在不方便说,还是要先善后才好。”
他说着走到病床边扯起来松井石根,阮瞻和小夏这才发现,这老头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只不过神情呆滞。
“他怎么了?”小夏问。
“不知道啊。”万里松开手,松井石根又躺了下去,“我只是打昏了他,然后他再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阿瞻,你来看他是不是装蒜,反正以我多年行医生涯,觉得不是装的。”
阮瞻走过去,在松井石根的心脏部位按了一会儿,“我看也不象。不过他的气息不稳,是不是和他装病有关系?”
“那样说倒是的。”万里点点头,“他可是个真正的高手,可以控制各种体征,仪器也检查不出来。不过他的法术和功力好象全部消失了一样,我只一拳蛮力他就晕了,然后体征全部恢复正常。”
“那就解释的通了。这也是一种反噬。”阮瞻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违背人体规律,又在无意识中突然回归到正常状态,不会损伤身体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象是脑损伤——”万里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呻吟。是松井贺子,但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可把小夏骇到了。
“你们先去摆平其它的事,这个我来处理。”万里胸有成竹。
短暂的接触,让他觉察到这个男扮女装的人非常软弱,所以他要用攻心政策,解决这里的难题。
小夏虽然万分疑惑,但被阮瞻拉着离开了这里。
善后工作十分不好做,三个人整整忙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在天亮前完工。阮瞻和小夏忙着用时空扭曲术把三个护士和松井茂德的尸体运回来,尸体回停尸房,而昏迷不醒的护士们则全被送去了行政楼里。
她们已经由阮瞻强行拔除了种在身上的邪气,但由于自身的阳气被吸走,又有阴寒之气入侵体内,再加上和小夏搏斗时的外伤,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身体无法恢复,但她们总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袭击。并被转移到行政楼里,身边还有婴儿残肢和各种器具,而行政值班的小玉被人打昏后,倒在办公室门口,则被阮瞻进行深层催眠,让她们忘记所知的点滴线索。并提示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
当然还有王姐的部分记忆。
阮瞻做完这些几乎虚脱,可这又是必须的。不是他利用自身优势要操控人类,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可是这些让局外人知道只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和伤害,还是无知的为好。
当然这事没有完美解释,会在人们心中形成解不开的谜,可这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怪事发生,多一、两件也没什么关系!
万里那边,在证实松井石根确实痴呆之后,对那个软弱的‘松井贺子’连哄带吓唬。又是讲中国的法律,又是讲中国的法术,还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描述了那么强大的松井茂德和他的式神一起惨死,吓得这个娘娘腔不仅吐露了许多秘密,解开了剩余的疑问,还在第二天就带着松井茂德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和一个不能再作恶的痴呆老人返回了日本。
此事后,他常夸耀自己应该去公安机关做预审员。
而三个在战斗大获全胜的人,则赶在天亮前又回到了小王村做好市民,幸好没有人问阮瞻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三天后一切就绪,小夏决定对还存在残裂幡里的鬼魂做一次正义审判,地点就爱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时间是在半夜三更。
情人旅店被封良久,那晚的事也没人发现,所以现在相当于一座荒宅。只要阮瞻施一下时空扭曲术,外加个结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仔细研究过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个鬼的来历和为什么有如此的形态,为什么要那么祸害人就不用说了,阮瞻有很直观的了解,并讲给了其它两个人听。至于杨幕友和松井一家的关系,大家认为阮瞻的推测也是很接近的,而且可以推断岗村贤二来中国是为了和他学习法术的。
杨幕友上次复活惨败后,目前不知道又以谁的身体为宿主,又要用什么方法维持生命?但他利用了日本人是真的。而日本人肯甘于给他利用,肯定不是因为智力缺陷,而是为了这个能成为极品式神的二合一恶鬼。
这么好的修炼苗子实在太难得了,所以日本人明知道被利用,却因为贪婪不得不来。如果他们憎恨被利用的话,也许想着以后报复杨幕友。
他们击败了日本人,虽然杨幕友没有达到报复阮瞻的目的,但他也借阮瞻之手除掉了松井一家这个劲敌,同时又摸了一下阮瞻的底。说到底,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或者,如果他隐在暗中观察。甚至会摸索到死灵复活术可以更简单,甚至可以通过不伤害人命的吸人阳气方法就可以办到。
松井家的死灵复活术被他们自己认为是违天的,掌握此术的人少之又少,而就算掌握了,也不会在老死时使用,只在战斗死后才使用。所以,他们家族的人都是正常寿命,目前松井父子一死一傻,恐怕这世上只有杨幕友才会那个有缺陷的邪术了。
他们明知道变相帮了杨幕友,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不能再纵容日本人在中国随意杀人放火,不能在中国犯下罪行却全身而退。
至于杨幕友,阮瞻只是让万里装模作样的调查了一下,其余装作不知,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不用在这件事上与他缠斗不休。
相反,在这件事上,松井家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式神,他们付出了一死一残的代价。根据松井贺子的全盘交待,他们松井家真正掌握最高深阴阳道术的只有这父子了,也就是说,随着这样的结果,松井家会彻底没落。
在山里的时候,小夏无意间伤了三个雪女。由于是突袭,加上阮瞻的符咒和神灵的借力,这三个雪女伤得相当严重,当然松井茂德也是重伤。山间的猎人小屋是有的。因为他们早就找好了地方,就躲在那里施法。本以为下雪是天助他们,但误打误撞的被小夏坏了他们的大事。
眼见雪女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日本兵恶鬼也被阮詹打的伤了魂根,松井父子卑鄙的背叛契约,让恶鬼吞食了雪女来疗伤。而同时死去的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恶鬼一起,被他父亲放入了自己的式神——犬鬼的一只牙中。
他的尸体被扔到小王村里制造事端,困住对手,而他来到医院的停尸房,又利用那个娘娘腔的帮助翻身复活,吸取护士们的阳气。暂时变成僵尸,以图以后真正的复活。
可是为了他尽快恢复,并不留下病根,松井石根被迫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儿子,包括让松井茂德继承了他的式神。这在阴阳术中称为‘后鬼术’。这让松井石根异常衰弱,也给了万里机会。只可惜他们的算盘打得太精,没想到松井茂德和犬鬼全败在阮瞻手下,松井石根也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如此下场!
“开始了,大法官?”万里忙碌了半天,在冬天里竟然出了一身汗,“我可不想再进这个房子了,地下室的承重墙破了个大洞,虽然暂时没事,可说不定哪时候就塌了。”
“准备好了?”
“好了。”阮瞻从房间拉出一根电线,接在电视机和硬碟机上,又跑去一个无遮蔽的地方把残裂幡放好。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事到临头,小夏又有点犹豫了。
对日本人的憎恨是有的,可现在看来,又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喂,这变态的办法可是你想出来的。”万里说,“难道你现在要放了他们?告诉你,有的人永远不会悔改。俗话怎么说来着——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和了解小夏,她心肠软,骂得虽然狠,但好多事并下不了手。
“这样——”他温言给她解释,“你是律师,应该知道很多被处罚的人本身很善良,可是做了的就必须承担责任。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人做错事可能有他的理由,但那并不是他伤害别人的借口。何况这两个、或者说三个的魂魄心里没有一丝善念,也毫无悔改之意,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明白吗?”
小夏犹豫了下,终于白着脸点头,“没错,这就是公正,我可怜他们,可他们杀人放火时可曾可怜过别人?我放过他们,被无辜残害的情侣怎么办?懒三会答应吗?”
“对啊,以暴制暴虽然不好,但以德服人也要看对方的态度,是不是?”万里也安慰了小夏一句。
小夏咬咬牙,终于点头。
阮瞻见状,祭起了残裂幡,眨眼间,微微返红的金属幡面立即映出来两个黑影。
“放开我!”一个阴沉的男声吼。
是松井茂德。他生前功力深厚,死后也比其它鬼来得凶猛。
“看了吗?这就叫死不足惜!”万里哼了一声,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放入光盘。
“来,鬼们,让岳小夏姐姐给你们上一堂课。”万里戏笑,“松井同学可能已经学过了,他是留级生。但我们给这位新生补一下课。好在你是鬼魂,能听得懂我们的语言。”
他的话音未落,电视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当年日军横行中国的记录片。
小夏清一清嗓子。
她看过审判日本战犯的记录片,当时只恨自己没生在那个年代,没有成为一名律师,没有机会在那里慷慨激昂,没有机会为在日寇铁蹄下丧命的中国人说一句话。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组织了一场审判,虽然被告只是两个日本鬼魂。但他们一样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样要接受审判和惩罚!
“看到这个你们怎么想?”她开始说,“很得意?因为曾经那样欺凌中国人!我看你们没有一丝悔恨之心的。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时的成败在于权和利,千古的功过在于情和理’。不合情理的事永远不能长久,暴力永远无法征服一个国家,何况中国是如此的伟大的民族。所以胡作非为的你们一定会招致可悲的下场,看看这个——”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爆出一条蘑菇云,“这当时对日本人是一场灾难。但对遭受日本侵略的国家和人民来说是一种幸运!”
这时她停止讲话,因为记录片里有自己的解说。然后屏幕上显示出日本宣布投降和东京审判的内容。只见松井茂德突然安静起来,沮丧的看着这一切,而那二合一的恶鬼却拼命挣扎起来,撞得残裂幡嗡作响。
他看来是如此恐惧和不甘,没想到他所谓的强大祖国遭受到如此的惨败,他无比尊崇的天皇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象一个真正的恶棍一样受到审判!
小夏准备的审判时间有限,因此盘上的饿内容是经过剪辑的,突出表现了日本遭受原子弹打击后的惨状和在审判战犯时,那些所谓将军暴露无遗的丑态。有的装疯,有点一脸惊恐,这沉重打击了两个鬼魂一开始时的嚣张气焰!慢慢沉寂下来。
接着屏幕上又是一条蘑菇云。
“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研制的。我们中国已经是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哦!”小夏骄傲的说,“这个你可能不懂,就是有双票否决权的国家。双票否决是权利很大的。就是——”
万里咳了一声,怕小夏给这两只鬼做国际普法宣传,连忙阻止。
“反正你们日本想加入,费了老劲了,也没入成就是了。”
“因为没把中国哄好的缘故。”万里补充了一句。
“够了!”松井茂德气愤的叫了一句,但气势完全没有了。而那恶鬼则完全被事实惊骇了,他一直被埋在墙里,从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凶残的变的懦弱,曾经备受欺凌的如今站直了腰杆!
他所有的信念一瞬间灰飞烟灭。还有什么比心灵的打击更重的处罚,更令他绝望!
可小夏不理,继续说,“现在你们日本是有钱,也可以说自己如果愿意,可以在三个月内成为战争机器,问题是你们能吗?你们的主人同意吗?我们中国虽然还不是很完美,至少我们自己说了算,并不需要谁来准许和承认。至于你们俩——阮瞻,你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小夏问。
“死亡只是开始!”
“对啊,对于善良的人而言,死亡是另一种开始,就象一种植物的迁移,从一个叶片到另一个叶片,会有新的重生。而对于恶贯满盈的人而言,死亡是受惩罚的开始,正义的审判,无尽的刑罚,永久的赎罪,有前面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等着你呢,那些无尽的煎熬你跑不开也躲不掉,除非你真心悔过,否则就算转世也说不定沦为牲畜,让你处在你曾经对别人举起的屠刀的惊恐之下永无宁日,会让你觉得灰飞湮灭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面对沉默的鬼魂,小夏结案陈词完毕。
接下来就是各种打击、谴责他们的录象,并且反复播放,直到地平线发白,阳光就要来临。
两个鬼开始躁动不安,谁都知道鬼是不能晒太阳的,可见这三个人的神态,和幡所摆放的位置,明明是要他们见一见阳光的。
阳光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当她从地平线升起的一刹那,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万丈光辉,把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全都扫除干净!
可对于见不得光的东西来说,阳光又是那么可怕,因为它的光亮预示着他末日的来临!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们!”听不清是谁在吼了,只是觉得两种声音搅在一起,还有绝望的哭泣和哀号!
美丽的晨光里,阳光渐渐挪了过来,并开始变得刺目了,而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惨叫、悲鸣却响个不停,最后小夏都不忍听下去了,堵住耳朵站在万里背后。
“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请再给一次机会!啊——”
阳光超过围墙,渐渐触到了残裂幡的顶部。幡是金属的,那两个魂魄被火烧到一样痛叫着。如果他们心中有信念还可以咬牙忍耐,如今所有的心理支撑都已崩溃,他们软弱的只剩下求饶了。
太阳继续升高,大自然的力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任何的转移的。随着阳光照到残裂幡的一半,那两个鬼魂已经缩到幡的最下面,而且已经喊叫不出了。
“这个方法只有女人想的出来,让鬼晒太阳。”万里逗小夏,也有一丝不忍,“所以说不能惹女人!”
阮詹看了小夏一眼,见她根本不敢看不敢听,上前把幡收起来。
“放了他们?”万里问。
“谁说放,让他们灰飞湮灭不是太便宜了!这两个鬼魂的魂根彻底伤了,作不了恶了,所以还是交他们到应该去的地方吧。”他看已经缩回原状的幡,“还有得他们受哪!”
“行吗?”
“那边我是不知道,不过肯定有自己的规则。你忘了,死亡只是开始。”
本集故事完。
请看下一集故事《秘密》
不知名的神秘死亡,一场保护弱者的官司,朋友处在生死边缘,这些事件引出了一个山林中的秘密,是幽灵鬼怪还是古老秘术,抑或根本是人——
除了案件,还有小夏与阮瞻的感情是否还在原地打转?杨幕友又会出什么损招?阮瞻围捕他的计划是什么?他可以进一步透露自己的身世吗?万里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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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带着一股想要埋藏整个世界的狠劲。
阮瞻在雪里艰难地走着,走两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无意间留给他的线索。他没有在山林中追踪的经验,可他有远远异于常人的灵力,特别是对血腥味的敏锐反应,只要他以灵力加持自身的感觉,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别的出来,万里常嘲笑他运用能力时堪比猎犬。
小夏是最怕疼的,平时生病时,她宁愿硬挨也不愿打针。可是墙上那几个淋漓的血字,明显感觉到她当时割了自己多么重的一刀,一定是用万里送她的工艺小刀完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钝,但她很喜欢,这次来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放到靴筒里,可是不知道用钝刀割出那么多血,她要下多么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没有特殊又紧急的事,小夏不会不听他的吩咐,擅自离开,更不会仓皇到要写血书那么可怕,还嘱咐他不要跟来。可他怎么能不跟,怎么能任她陷入危险,怎么忍受以后没有了她的世界!
况且,对手的目标是他啊!整件事情,包括以前无辜惨死的人,都是幕后人为了对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论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和那个人必死一个,不然这件事是没有终了的。所以,他有责任保护每一个牵连进来的人,别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更不用说陷入危险中的是那个窝在他心里,不时出来刺他一下的女子。
血腥气到了这里淡了下来,想必跑到这里的时候,她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雪掩盖了一切可能的线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没有人在这里走过。不过山风卷起的雪雾还是带来一阵不同的气息――是妖气!
他站在那儿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办?他不担心找不到对手,因为对手会来找他,他只担心他不够快的话,小夏会不会冻死。这么冷的雪夜里,这样的深山,她会坚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一刹那间,阮瞻差点回头,但硬生生僵住脖颈,没有回过头去。那是小夏的声音,但小夏不会用那么甜腻且诱惑性的声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钟,继续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动了!”那声音继续叫他,语音那样娇美和温柔,带着哀求和撒娇的味道,让男人听了会不自禁地心软。
可阮瞻继续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别那么狠心,等我啊!”
虽然告诫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声音太像了,这样委曲地对他讲话,带着三分哭意和七分的埋怨,象一根刺在他的心里扎。
他快走两步,不自觉地想逃开那声音,可是发现后面的东西反而渐渐逼近。
他不转身迎战,而是向前走开,不是怕了什么,只是想以静制动,看看对方能有什么花样。不过他没料到对方模仿小夏的声音来诱惑他,不知不觉中乱了他的心。
“阮瞻,你看看我吧!”那声音凑近了他的耳朵,同时一只感觉极为柔软但也极为冰凉的小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就象大片的雪花飘落一样,无声无痕,但却冰凉沁骨。
“这是什么招数?”他不动也不回头,冷冰冰地问,声音比雪夜还要无情。
“我们只是爱慕你啊!”又一只手搭上他的右肩,“多么英俊的男人哪!让我们陪着你吧!”
“好啊!那你们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虽然想顺从你的心意,可是却不能答应你。”不知是左边还是右边的女妖貌似诚恳,但内藏轻蔑地说,“而且啊,我们把她做成了美丽的艺术品,不是更好吗?”
她已经遇害了吗?
这念头宛若一柄重锤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让他想也不想地向前迈了一步,可是他却纹丝未动,肩上那两只手虽然轻柔但也沉重地压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千钧重的被钉住的感觉,焦急的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让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还平安!
首先是他并没有那种感应,因为小夏现在是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觉;其次是和他斗法的所谓高手都有一个通病,因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深,自己又输不起,所以总是非常谨慎,不会轻易把手中的底牌揭开,也不会轻易把人质毁掉;最后的关键就是那个‘斗’字,就好像一方出题,一方要解决一样,对方想享受这种获胜的快感。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宰了他或者是小夏,大可不必那么麻烦,只要集中所有的底牌攻击他,再分出一、两只虾兵蟹将对付小夏就好了。硬碰硬的话,他并不知道结局会如何;或者,还要当着他们一方的面,残害另一方,得到那种变态的乐趣。
所以,小夏暂时不会有事,这两只女妖只是想扰乱他心神罢了。
想到这儿,阮瞻默念两声咒语,然后用力一抖,只听那两只女妖轻叫了一声,如同被电到一样弹了开去,远离了他的身体。
“果然是雪女。”他面无表情地说,知道雪女是日本阴阳师常修炼的式神,她们出现,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没,用脚趾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原来杨幕友弄死岗村贤二并嫁祸给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杀了自己。这让他极度鄙视那个死灵,竟然无耻到为了打败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时也说明这回来找碴的,一定要比岗村贤二那个小人物的功力强得多。他刚才就已经吃了暗亏,小夏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真是无情啊!”两个雪女窒了一窒,飘在百米开外,“可是越是无情的男人越是引人爱哪!”
“那就过来吧。”阮瞻挑衅一样地说。
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尖锐的嚎叫声传来,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自如此美丽的女人之口,然后两团白黑相间的影子夹杂着狂舞的雪气迎面扑来!
阮瞻迎风站立着,任狂风如何肆虐,只是稳稳的不动如恒,根本不理会雪花中唬人的妖异之气,只等着夹杂其中的雪女缠裹在一起侵入时,动作潇洒的虚空画符,同时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挥手打出一个圆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雾的中心。
‘嘭’的一声,雪雾疾退回去。
“真是不讲情面!”两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着,虽然受了伤,却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娇媚模样,真是我见尤怜,
一个对另一个说:“可是更爱他了哪!”
“真想把身体奉献给他!”另一个回答。
“好办法!”两人同时说。
话音未落,两个雪女的样子开始改变,身上的长袍慢慢在身上收紧,最后竟然与身体融为一体,变身为两个裸体女子。
雪色纷飞的一片银白之中,这两具绝美女体竟然比雪色更为莹白,闪着诱惑的微光,那纤长匀称的四肢、柔软的腰身、丰满又曲线优美的胸臀,还有那神秘的地带,全部无保留的呈现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们吧!”她们轻笑着,慢慢走了过来。这一次不是飘,确确实实是在走,就用那双美得动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态优雅、踏雪无痕,但又妖媚之极。加上那张有着绝世美貌的脸,任何男人见了这情景应该都不会拒绝的。
可惜,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对敌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们只走到一半时就又被那团红火震了回去。
“别白废力气了!”阮瞻对待这对美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对自己释放能力后炼出的这团火印比较满意。
他冷冷地瞄了那两个潜在暗处的女妖一眼,转身就走,却突然感到后心一凉,在旅店中遭暗算时受的伤,在他反复牵动灵力之下发作了起来。
不能被那两个雪女发现!
这是他的第一意识,因为他知道由于受伤,他对那两个雪女的打击并不严重,只是吓退了她们,如果被发现他的软弱,麻烦就会来了。
但此刻,尽管他力图稳定地走着,胸中那团凉气却如一条有意识的游丝一样在他脏腑间乱窜,然后在他血肉里如搅拌器一样猛绞,转瞬间就让冷汗从额角滴落,让他的动作僵硬起来。
“你受伤了,让我们来安慰你吧!”一个雪女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不要逞强啦,你的冰气是我们施入你的身体的。它一动,我们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竟然没当场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个说,并且慢慢缠了上来。
阮瞻想运用法术,但发现竟然使不上力来,接着意识也有点模糊,感觉两个雪女在自己身边飘荡着,象蛇一样一圈圈缠住他的身体。他甩脱一次,她们就又缠上来,冰冷的裸体绕着他,冰冷的嘴唇吻着他,同样冰冷的手抚着他,并又开始用小夏的声音引诱他。
“阮瞻,我们爱慕你,来做我们的男人吧!来吧――来吧――”
如果是硬力的攻击,此刻的阮瞻还可以对付,但这两个雪女却如最软绵的微风和雪片一样让人无处着力,趁他的内伤不合时宜的发作之机,以柔克刚地与他体内的冰气相结合,只一瞬间就让他从主动完全处于被动,直到他越来越无法反抗,只能啼紧牙关,任那女妖纠缠他、戏弄他,也不加理会,腿上继续向前走着。
无论情况如何瞬息万变,他也要救出小夏!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机械地向山林深处走,觉得那还在狎笑他的雪女缠得他越来越紧,让他的脚步愈发沉重。他呼吸困难,感觉就要倒下来了,耳边只听到风声和娇媚的嘻笑――
然后,又一个女声突然掺杂了进来,清亮得让这渐渐模糊的雪夜仿佛也晴朗了起来!
“借力泰山,石将军――还有南无地藏王菩萨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呯’的一声,就象打到实物一样,然后是‘啊’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松,眼睛只看到两团白气断成几缕,循着雪地隐没不见。临消失前还不知从哪掉出来一个干瘪的女人头,也碎碎的叫着,贴着雪面平溜了开去。
“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们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声!”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声继续大叫,“回去告诉你们的日本主人,我们中国人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是小夏,她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阮瞻心里一松,一下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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