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血沸腾
作者:静官
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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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外篇 第一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一章

    魔界夜晚的天空上,总是同时悬挂着两轮香帕。

    成片成片的香水风信子已经早早并起了穂叶,在清冷的夜风中略略飘摇着,崎岖蜿蜒进地下小镇边缘。在花圃团簇之中,整个地下小镇最贴近地面的地方,有着一所并不算小的破旧别墅。

    不要说是晚上,就算是在蓝红帝波罗交替闪耀的白天,附近最调皮的地穴族小鬼也都不敢到这别墅附近嬉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座美丽花园包围着的别墅中独自居住着的,是更加美丽但是脾气不好的的巫妖小姐。

    这位巫妖小姐的眼睛可能有些许病恙,偶尔出门的时候手里基本都拄着水晶手杖,鼻梁上架着墨色水晶镜片,倒是愈发衬托出白皙娇美的脸庞来。那羸弱的身躯仿佛被风一吹就会跌倒,每当这种情景出现的时候,魔族的热血男儿们总是有上前扶助一把的念头。

    不过大家顶多也就是想想。因为这位英格丽小姐刚刚搬来的时候,本地几个小混混也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不过他们有时候连门还没有摸上去,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神殿羽翼骑士拉到僻静处谈心去了。这还不算最倒霉的,听说有运气好的还遇见过荷里活巫妖王陛下的亲卫……

    一来二去之下,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位小姐惹不得,因此这别墅附近倒也安生了不少。除了偶尔会从房里传出几阵钢琴弹奏声之外,就只有一只只蜂鸟会在花圃中玩耍嬉戏了。

    据本镇上最见多识广的“丰沃之田”商号分店老板私下透露,这位英格丽•褒曼小姐是小有名气的作曲家,她谱写的曲子不但文莱主神庙看得上眼,就连几位最为儒雅风流的巫妖王和天王御座都称赞不已。因此尽管她有着双亲早逝,自身魔法不管是死灵术还是通幽术造诣都在水准以下,两眼还不能视物等诸多不利条件,却依然能过着远在魔界平均生活水准以上的日子。

    别的不说,单单她家里那架时常弹奏的钢琴,就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买的起的。魔界众所周知的欠缺金属资源。一架正宗钢琴单单消耗的金属数量市价就几乎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是那种流传自爱琴大陆的正宗货色。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深夜里别墅中传来时断时续的钢琴声时,邻居们也没有嫌这声音扰民,而大多都是体谅音乐家创作不易。即使被屡次惊醒也基本是翻身再度睡过去,丝毫没有起诸如上门理论之类的念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着过去。别墅由于常年没有专人整修,外表墙体一年比一年剥落严重。花园里的风信子们也经常由于缺人照料匍匐倒地。好在魔界植物一向生命力强悍,即使这么不管不顾,照样还是能开满别墅周围。以致于眼前这位披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要七拐八绕地才能来到别墅门前。

    大门被敲响之际,别墅里原本还有着几声琴键响动。没过多少时间,来自女主人略带不耐烦的声音便在门后响起:“哪位?”

    “是英格丽小姐么?我是工会派来的机关憎恶戴斯•蒙德,是受命来给阁下担任管家一职的。”黑斗篷的腰背挺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仿佛是在回答长官询问的年青新兵。

    大门缓缓开启,身着家居服、戴着墨镜的褒曼小姐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管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前两天交曲子的时候,我好像有抱怨过房子没人打理,严重影响创作环境来的。没想到魔法工会的效率还蛮高的。”

    哪位名叫戴斯的的管家收回自己敲门的水晶手臂,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严严实实地裹在斗篷里,头上也仿佛扣着水晶制作的全盔,只有口鼻附近才露出一点。他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褒曼后面走进了屋门。

    在前面带路的褒曼慢慢将眉头皱了起来:“好浓的血腥味,你难道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么?”

    “不,小姐。”斗篷管家毫不犹豫地立正答道。“本人退伍已经有两个月零十六天,之前隶属于天灾军团,部队番号保密。”

    “我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巫妖小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耐烦。“我是个还没有经历转生仪式的瞎子,耳朵和鼻子都要比正常巫妖灵敏一些,你既然是上面派来的管家,这方面以后要多加注意。”

    戴斯郑重地原地点头:“我明白。”

    “算了,像你这样的家伙,大概浑身上下都是武器,战斗过后也不会知道自行清理的吧,血腥味再多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戴斯•蒙德。”

    “真是个毫无艺术感的名字。”褒曼闻言撇了一下嘴,碧瞳中明显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她却没有再针对管家的名字挑剔什么。因为她很清楚,机关憎恶武士是魔族来到魔界之后才开发的最新兵种。在原有单纯尸体缝合的基础上,结合矮人晶石技术,在关键部位换装成水晶部件后形成的新型兵种。

    他们只是经过简单奥术的智力启蒙而已,在战场上纯粹是靠坚逾金铁的晶石盔甲或者说身躯冲锋陷阵。对于这样的拼装生物,进行太复杂的要求毫无意义。

    “抱歉。”机关管家的头盔下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表情。

    “不必摆出这么正经的样子,我看不见。”褒曼的态度显然没有因为对方的郑重其事而有丝毫的改善。“你对这间别墅的主人了解多少。”

    “基本上,我来这里之前,工会已经把有关小姐您的全部资料都输入了我的记忆核心。请问您需要具体查询哪一部分相关内容?”

    “我有些渴了。”褒曼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

    “我这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准备。”戴斯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褒曼并没有回头,“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么?”

    “根据有关数据,您需要茶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五,需要菏罗果酒的几率是百分之二十一,其他……”

    “我要茶!”

    “明白。”戴斯只在回答问题时候立正停留在原地少许时间,等到巫妖主人的直接命令一下达,他马上又直奔厨房而去。茶饼和开水的位置资料里都有,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冲泡而已。

    片刻之后,一盏花纹精美的茶杯就摆放在了褒曼身前的桌上,戴斯提着水晶茶壶向杯中缓缓注入茶水,一道细线自壶嘴直贯而下。褒曼是习惯性地侧坐着的,茶杯中升腾起的水气也因此没有朦胧到她鼻梁上的墨色镜片。

    在注茶的同时,戴斯用始终如一的平静声音开了口:“我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曾经专门到文莱神庙倾听了圣女们的赞美诗。您所谱写的曲子与唱诗班的声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充分展现了我族对魔梦女神的无限热爱,敬仰之情。给我的感触十分深刻。”

    褒曼的上半身并没有转过桌子这边来,“那也是输入资料的一部分么?”

    “不,那是我自己想要表达的感受。”

    “是么?我记得那似乎是二十年前我专门为神庙谱写的曲子。我也凭着这首曲子获得了初次的成功,天才盲女作曲家的名号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打响的。从那时起,各种邀约也就不断传来,甚至有巫妖王国宴用曲之类的东西。”

    “您的茶已经沏好了。”戴斯将茶壶轻轻放置在桌子上,用相对较小的声音提醒着。

    褒曼仿佛没有听到这句,仍旧在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那应该算是丢进废纸堆的资料了吧?我记得现在音乐界对我是另外一种评价,比如英格丽•褒曼江郎才尽,沽名钓誉之类……”

    “不,我的记忆核心中并没有类似的记录。”

    “是吗?那看来是他们在输入前进行了筛选吧?”巫妖小姐终于将身体转了过来,慢慢捧起茶杯送至嘴边。

    “您多虑了。而且在我进门之前,那首似乎尚未完成的曲子就相当不错,旋律相当优美。”

    “真是毫无艺术感呐。”茶杯自唇边缓缓移开。

    “嗯?”

    “这杯茶,和你的名字一样。”

    那只持着茶杯的纤纤素手略一倾转,整杯茶便毫不迟疑地直接倒在了地上。

    对于一向崇尚优雅的巫妖小姐来说,这已经是极为失礼的表达情绪方式了,她终究不能像任何一个地穴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也不能直接把茶杯随意丢出去,或者直接扔向管家的方向。

    “优美的旋律?你不过是一个憎恶而已,就算按照现在的规矩换装了各种水晶部件,可你照样还只是一个憎恶,一个亡灵天灾军团里的杀人机器!你有什么资格来谈论我创作的曲子?”爆发出这么一大段话的女主人,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沉默。足足维持了大约半分钟的沉默。水晶头盔依旧牢牢遮挡着机关管家几乎全部的面容。

    终于,从托着茶盘笔直站立的管家那里,传出了依旧平缓单调的声音——

    “非常抱歉。”

    没有回答。褒曼只是背转着身子挥了挥手。严格遵循着主人指令的机关憎恶管家便倒退着离开了客厅。留下的仍旧是那一片长久以来的黑暗。

    失明的褒曼小姐是不需要灯光的。水晶机关憎恶管家戴斯也是一样。
外篇 第二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创作室中再度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即使在机关管家听来,那些弹奏声也不能称之为音乐。不只是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停顿下来,很多时候根本只有两三个小节甚至更短而已。没有人听得出褒曼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仅仅是重复类似的弹奏,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突然,女作曲家的两手同时重重地拍在琴键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杂音。“我在工作!不要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里!除了让我分心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么?”

    在她爆发怒气的方向,创作室门边并不算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裹着黑色斗篷的戴斯静静地站立在那儿。“请原谅我的不请自入,褒曼小姐。您解除了整个别墅的魔法预警装置,这会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尤其是在您眼睛不方便的情况下,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没有人会专门跑来对我这样一个瞎子不利的!小偷从来不会光顾这里,即使来了也不会有任何收获。把你死板到恶心的谨慎赶快给我收起来吧!”褒曼毫不客气地反驳着,然而此刻的她并没有挪动半分位置,依旧是牢牢地坐在钢琴的前面,连头也懒得扭回一下。

    “打扰到您的创作,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这是机关管家告退前留下的话。“请不必介意我,继续您的创作就好了。”

    于是,当机关管家拎着水桶走向再度开满香水风信子的花园时,整个别墅中又再度回响起那些蹦跳的音符。

    两个太阳依旧高悬在魔界的天空之中。原本病恹恹的花草们在机关管家洒下的若干清水滋润下终于恢复了少许活力。小镇上不时有人从别墅旁边经过,偶尔有好奇的人冲着戴斯的高大背影指指点点,也有人在悄悄谈论那黑色的宽大斗篷下面掩藏着怎样的存在。

    这一切都一丝不落地收入到了机器管家的听觉系统之中,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些无聊的地方。戴斯•蒙德只是在浇水灌溉的工作之中,偶尔会抬起头来,凝视着创作室的方向,仿佛是在确定主人的安危一般。

    那个方向仍然在不时传来简单的音符声。偶尔还会有在花丛中徘徊良久的蜂鸟从那里飞过。

    往往在这个时候,那种双手全部落在琴键上的刺耳声音会再度响起。

    巫妖小姐的创作依旧卡在瓶颈状态,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管家此时在做什么。一缕阳光从锃亮的窗户中投射进来,照耀着钢琴前那显得格外瘦弱无助的身影。

    褒曼无力地垂着头,坐在钢琴的前面,许久也不曾动弹一下。

    ********

    餐厅的长条式饭桌前,褒曼小姐坐在主位上用缓慢的动作享用着丰盛的晚餐。在她身前的华丽斯迈绒桌布上,摆放着好几道只被刀叉碰触过一两次的菜肴。机关管家仍旧裹着斗篷站立在她的侧后方。

    这些菜式自然是机关管家自行烹饪的,他的记忆核心内也灌输了包括烹调手法在内的厨师专用资料。在开始那几天,褒曼小姐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指责他的机会。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少天,毕竟戴斯就算再机械,其作为优秀战士的稳定与精细操控能力还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是严格遵守资料流程烧制的饭菜,总会比失明的褒曼小姐自己做出来的好上许多。

    用餐途中的巫妖小姐甚至只要把手臂往外一伸,识趣的机关管家就会自行将斟满葡萄酒的水晶高脚杯递将过去。紫红色的酒液更能衬托出褒曼纤细小臂的柔嫩白皙,将酒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别墅的女主人嘴角微微一翘,却依旧没有表达出半分满意的态度。而机关管家那边,则只是认真地将酒瓶放回原位,并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杀过多少人?”一句没头没脑的问候打破了餐厅的沉静。

    机关管家略微偏了一下头,语气中仿佛多出了一点点疑问,“什么?”

    “我是问你在亡灵天灾军团服役期间,用你现在这具全身武装着水晶盔甲的躯体,夺走过多少无辜的性命。”褒曼的语气淡淡地,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我们是受巫妖大人们操控的战士。通常根据魔界的有关法规,我们不得针对任何银瞳,巫妖等上位贵族动手。而无论敌我双方的远程部队通常和我们并没有直接的交集。”

    褒曼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想说自己从来没有杀过人么?那就意味着你干掉的全部是你的同类了?”

    没有回答。

    “你曾经彻底破坏了多少机关憎恶武士?全身盔甲的,部分着装的,甚至那些原始的,身上没有半片水晶的憎恶武士?”

    依旧没有回答。

    “已经多到……这么长时间都统计不过来的程度么?你的两手上似乎沾满了相当可观的血腥啊。有一件事情我十分好奇,那就是当你亲手撕裂那些你的同类,把他们支离破碎地送进地狱的时候,你的感觉是什么呢?”

    机关管家一直站在原地,既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褒曼把餐刀往盘子上重重一敲,“从这里滚开吧,缝合怪!本来就淡而无味的晚餐让你搅和得更加死气沉沉了!!!”

    “那么,我先告退了,小姐。”这次来自戴斯的回应倒是及时得很。然后这位机关管家一如往常般恭敬地低着头,缓缓后退几步离开餐桌边缘之后,才以正常的速度转身离去。

    为他送行的,是别墅主人刻意用刀叉划过餐盘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实在是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褒曼做出了这样的总结陈词。

    *********

    又是几天过去,那个双掌拍击琴键产生的巨响再度充斥在整个别墅之中。褒曼小姐也一如往常般垂头丧气地坐在钢琴前,没有任何进行其他动作的意向。

    在钢琴旁边两三米远的地方,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有常见的,有不常见的,唯一的共同点是全部由水晶制造。这些在阳光下散发着各种炫丽光彩的乐器,看起来全是被随手丢弃在创作室的地面上。这完全是褒曼小姐的杰作,这里唯一值得她重视的,只有摆放在创作室正中位置上,她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来弹奏的钢琴而已。

    货真价实的爱琴大陆顶级钢琴。

    此时的机关管家,正在用一块专用拭布对地面上那些乐器进行着清理工作。在一丝不苟地擦拭完乐器上的每一个死角之后,他会认真地把该乐器分门别类地摆放到位,所有乐器的安排就像是一个正规管弦乐团的演出位置一般严谨。

    褒曼小姐用来发泄烦躁的重击声并没有影响他的工作。反过来,几天前还声明他会影响自己创作的巫妖小姐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并没有对他整理乐器的行为表示出任何不满。双方好像都刻意回避了之前的不愉快一样。

    然而,当褒曼终于放弃了在钢琴边上的静坐,起身缓步向着客厅走去的时候,机关管家对乐器的整饬工作似乎也正好告一段落。他将自己的目光在所有焕然一新的乐器上依次扫过之后,最后把注意力停留在了那架钢琴上。

    褒曼的情绪显然一直不太好,因为她甚至连琴键上的盖子都忘记合拢便离开了。发现主人这一疏忽的戴斯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但却在离钢琴还不算近的地方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他对着那八十八个琴键看了许久,终于仿佛下定决心般缓缓伸出水晶制成的右手,朝着那些琴键慢慢地,慢慢地靠近过去,然后尝试性地按出一个轻轻的音符。

    “不要动我的钢琴!”褒曼凌厉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原本早就该走到客厅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折了回来,恰恰看到这令她自己感到万分滑稽的一幕。“如果这架钢琴有什么损伤的话,就算拆了你卖掉也无法弥补我的损失!”

    机关管家毫不迟疑地从钢琴旁边退开一个身位:“非常抱歉,褒曼小姐。”

    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冷哼。

    然而出乎褒曼意料的,这次机关管家仿佛并没有打算直接离开,而是转过身来,打算对她说什么的样子。

    “我刚才已经将这间创作室里的全部乐器都清理过了。虽然在之前我就做好了进行必要修理调试的准备,事实上我记忆核心的资料中也有相关内容。但是在刚才的工作中,我发现这里的每一件乐器都是完好无损的,除了沾满灰尘之外,没有哪怕一点点毛病。这就是说,这些乐器您似乎一件都没有使用过。虽然我知道您是一位钢琴作曲家,但是您难道从来不需要其他乐器来触发一下灵感么?”(淘太郎第一时间更新)
外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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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每次戴斯在用类似语气,陈述类似事实的时候,都会令褒曼感到相当程度的恼怒。因此,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直接给出了侮辱性的回答——

    “因为那些垃圾和你一样,全都和你一样。水晶制作的小提琴,水晶制作的小号,水晶制作的定音鼓……整个管弦乐团都是用这种虚假的水晶仿制出来的!就算能够惟妙惟肖地使用魔法伪装成乐器的样子,乐器的声音。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堆堆虚假的水晶而已!”

    机关管家默默地站在原位,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惊讶的姿态。依旧如往常般,默默地倾听着这雷霆暴雨。

    果然,盲眼巫妖小姐也一如往常般继续慷慨激昂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在魔法技术甚至水晶义眼完全普及的现在,我为什么还是拒绝装这种东西来治好我的眼睛么?因为我不屑!”

    “通过这些从里到外荡漾着虚影的晶体,我就算能再次看到东西,也只能看到那些虚假的,被水晶折射出来的景象!”

    “这种充斥着‘假’的东西,我不需要!”褒曼的纤手从体侧轻轻抬起,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方向。“在我还没有瞎的时候,那些我亲眼见过的故乡风景,现在还牢牢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仿佛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戴斯忽然低声沉吟道:“故乡的……风景……么?”

    “没错,不是这个地震不休,生长着诡异植物,只能在山林或者地底建立城市的风景。而是真正的……美丽风景……”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褒曼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那么,是大约四十年前,你和其他人私自通过时空大裂缝前往爱琴大陆,所欣赏到的景色么?”

    “哼哼,你连我这方面的资料也有么?魔法工会那边还真是下足了本钱啊。不过这种资料对现在的我来说,半点作用也没有!我已经是一个瞎子了,那些大人们还会担心我玩出什么花样么?”

    机关管家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而女主人在抱怨上两句之后,思路又转回到对记忆中诗画般美景的回忆中去。“爱琴大陆原本就是我们魔族的故乡,即使当年我们被那些卑鄙的家伙赶离故土,也没有一个魔族会忘记我们唯一的家乡。”

    “那生机盎然的绿色大地……迎面轻拂而过的和煦微风……还有那金色的……令人永远难以忘怀的动人光芒……”

    “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让那一片永生难以磨灭的景色化为音乐,让每一个远离故土的游子都能听到……”

    不知不觉地,褒曼小姐已经站回到了钢琴的前方。而同样不知何时已经恭立在她身后的机关管家始终只是无言地倾听着,不多说一句话。

    “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出去吧。”别墅女主人的命令虽然从字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语气明显已经比一开始时软化了许多。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应该也算是她的小小让步吧。

    机关管家照例恭敬地低下头,慢慢退出了创作室。

    跳跃的音节又逐渐在创作室乃至整个别墅中响起。与以往不同的是,虽然还不能形成足够完整的旋律,但这次的弹奏声明显比先前多了些许灵动……

    可惜,作为一首真正的钢琴曲还是不足够。

    ********

    一晃又是许多天过去了,褒曼小姐在创作方面的瓶颈似乎还没有解决的趋势。机关管家每天雷打不动地进行着园艺,清洁,整修别墅等方面的工作,倒是小镇上的居民们现在几乎已经习惯那不时出现的巨大杂音了。

    不过唯一有改变的是,现在褒曼小姐终于不在深夜创作了。本来生活习惯毫无规律的她似乎渐渐有了正常作息的趋势。这种古怪的事情自然引来了镇上某些无聊人士的议论。

    尤其是戴斯•蒙德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脱下斗篷过,平时除了必要的采购之外,身为机关憎恶武士的他自然也没有进镇子休闲娱乐的必要。因此在很多有关别墅女主人的桃色猜测中,他都成为了一号男主角的有力竞争者。

    不过谣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某次机关管家并非为了采买出门之后,镇上流传的香艳版本谣言顿时如同沙漠里的小雨一样,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有人在事后见过某几个不遗余力散播谣言的家伙,他们似乎都仿佛白日见了亡灵一般精神崩溃了,一水的口眼歪斜四肢抽搐。

    他们的亲人花大价钱请来了周遭几个镇子上资历最老的银瞳医师,诊断结果是惊吓过度,但再想具体点就什么也查不出了。不过这话谁都不信,那老医生连个宁神的药方都没有开就揣着诊费直接打道回府,这中间的意思还不够一目了然么?总之今后也少惹那别墅里的人就成了,不管是巫妖还是机关憎恶都一样。

    上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入褒曼小姐的耳中。自从戴斯这个管家全部接手别墅的日常工作之后,她开始有更充足的大段时间可以专门投入到创作中去。虽然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但是总比之前要成天被一些不知所谓的杂事缠身要好得多吧?

    美丽的巫妖小姐并没有意识到,在一般人眼里正常的饮食睡眠都被她归在了杂事里面,那些打扫房间之类就更不用说了——其实她之前创作出的作品数量有些少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由于她视力不便而引起的连锁反应。

    在这种前提下,专心创作的别墅女主人更加不可能想明白,如今她生活上的这一点点改善,其实完全是新来机关管家的功劳。不过反正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并不怎么重要。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记忆中那动人景色完全用音乐重现出来而已。

    接下来,在一个与其他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夜晚,机关管家再次替女主人整理好创作室之后,开始慢慢地踱步在走廊上。几乎完全由水晶构成的他,在如此寂静环境下走路居然可以不发出半点声音,从此不难看出给他输入资料者的用心程度。

    于是,在夜间返回自己房间前,进行一次全别墅的例行巡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他巡视到褒曼小姐的卧室时,发现今次巫妖小姐竟然连卧室门都没有关。当机关管家准备抬手拉上房门的时候,从卧室里传来褒曼模糊不清的哼声。

    这在以前的巡逻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当然,很大可能是以前卧室的厚木门关闭得很好,良好的隔音环境令戴斯无法察觉罢了。总之,在无法马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机关管家毫不犹豫地闯进了女主人的卧室。

    当然,戴斯的行动依旧是无声无息的。因为假如有外来者已经先期闯入的话,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是一名资深战士的必然习惯。

    幸运的是,卧室里并没有其他人。

    褒曼小姐在她的睡床上仰面和衣而卧,睡得正香。与之前类似的声音不断从她口中哼唱出来,但是由于熟睡以及躺卧姿势的关系,机关管家仅仅能听出某些优雅的小节而已。女主人的哼唱声时断时续,飘荡在空旷的卧室之中,然后被机关管家认真地记录在自己的记忆核心里。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褒曼小姐的表情。即使明明已经睡死过去,她在哼歌时的表情依然丰富多彩。有时兴奋有时紧张,有时欢乐有时痛苦……

    或许她正在睡梦里重温昔日踏上爱琴大陆时,那段永世难忘的回忆吧?戴斯做出了最符合逻辑的判断,因为在他的记录中,也有着当时与褒曼小姐把臂同游之人的身份资料。严格来说,那应该称得上是一次浪漫的冒险。

    不知为何,机关管家居然觉得女主人此时的姿态比平时要亲切得多。当然,这应该只是核心产生的不稳定症状而已。戴斯•蒙德这样自嘲着。

    然后,他轻轻地合上了女主人卧室的房门,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巡逻工作。

    别墅的窗外,依旧是两盏香帕冷清地悬挂在天空中。(淘太郎发布外篇)
外篇 第四章
    第二天的清晨,比往常还要更早的时间,钢琴声就开始从别墅之中回荡了出来。同样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次传出的钢琴声似乎更加时断时续,哪怕仅仅是从弹奏技巧来看也是简单生涩得很。打个比方的话,简直如同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级魔法学徒在结结巴巴地吟唱咒文一般。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此刻站立在钢琴前,进行着试探性弹奏的并不是褒曼小姐本人,而是裹着他那身万年不变黑色斗篷的机关管家。;蒙德并没有坐在褒曼小姐的演奏用椅子上,原因不难理解,他本身那几乎全部由水晶构成的庞大体重绝对不是一把普通椅子能承受的。机关管家只是认真地低头站在那里,上半身略微向前倾斜,使得自己的左手手指能够刚好接触到琴键上。水晶质地的机关手指在钢琴上缓缓地跳动着,弹奏几下便要沉思片刻,然后再次敲击出几个音符。在爱琴大陆的贵族学校里,那些初次接触钢琴的年幼人类大多也是这么刻板僵硬地进行初次试奏的,而且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的评价。不过此刻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一名机关憎恶武士,这种情景就实在有些诡异了。

    H“不要再碰我的钢琴!”满载恙怒的呵斥声在机关管家的身后响起,如往常般身着简单家居服饰的褒曼小姐站立在创作室的门口。“我上次应该郑重警告过你吧?不许你再用那只手随便动我的钢琴的!”

    “所以我这次换用了左手。”从女主人自门口出现的那一刻,便识趣地退让到旁边的机关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巫妖小姐的怒火并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少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以后类似的事情都不准再发生!”“真的是,非常抱歉。”机关管家的头又垂得低了一些。也许是近日来的相触令褒曼的态度略有软化的关系。看到自己的管家那副始终如一的恭敬神色,褒曼并没有打算继续责骂下去,而是改用了仿佛说给自己听的语气,“我也说过,就算是你能够读得懂五线谱,能够按照乐谱上的要求将每段旋律,每个小节正(手机看小说,灯火手打更新最快请支持手打,进灯火顶一下手打们wapkcn)确地弹奏出来,那也不过是你的机关躯体在操纵法术下的正常运作而已。”“那样的音乐是假的,我一个音符都不想听!”

    面色不善地讲完这段话的巫妖小姐开始缓步向钢琴方向走来。按照惯例,机关管家这时应该已经彻底离开钢琴旁边,并且准备告退了。褒曼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一个憎恶武士解释那么多,大概是最近习惯了有人说话的关系吧。尽管那个能与自己进行对话的,也不过是个制作工艺稍微精巧一些的机关憎恶罢了。但是出乎她预料的是,机关管家的声音此刻居然就在钢琴的附近响起,仿佛他之前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一样。“褒曼小姐……”

    “昨天晚上,您的卧室房门并没有关好。我在按照家务秩序进行处理的时候,听到从房间里传出了您的声音。根据我的分析,那应该是您在睡梦当中无意识发出的。”

    褒曼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很疑惑机关管家为何要说出上面这些,她更有点奇怪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如果我当时采集的资料并没有错误的话,您在睡梦中发出的声音,应该是一首曲子。准确的说,您现在正在创作中的,在瓶颈部分中断的那一部分……”

    别墅女主人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脚下也没有移动半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身为陈述者的戴斯;蒙德语气也同样没有变,仿佛是在进行正常的例行汇报一般。“……如果能同您在睡梦中哼唱出的那首衔接在一起的话,似乎可以正确地延续下去。”

    褒曼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夹在她秀气鼻梁上的墨色水晶眼镜里,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也不曾有半点晃动。“如果排除掉我在采集过程中造成的误差,您昨晚哼唱的曲子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一直没有接到中止的命令,机关管家不但一直在陈述着,而且居然转身再度面对着钢琴,敲击下他整理出的第一个音符。

    “滚出去。”褒曼小姐的声音终于在房中响起,并不是愤怒时的高音,而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冷淡语调。机关管家有些愕然地转过头来,却看不出自己女主人的脸上有任何激烈的表情。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水晶机关憎恶武士,马上给我滚出这间创作室。”巫妖小姐的声音依然如同泰穆尔拉雅顶端万年不化的坚冰一样冷。“可是,我还没有给您复述全部曲……”褒曼极力压抑着的怒气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她猛地跨前一步,抬手指向房门的位置。“这是主人的命令!立刻给我滚出去!”

    短暂的沉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一次令褒曼吃了一惊。因为机关管家简直是直接违背了她的命令,依旧固执地站立在原地。“钢琴……”

    不知道对面的憎恶想说什么,但是褒曼也没有打算中止他的话。大概,是头一次被这个机关管家气得这么狠吧。

    于是,戴斯说出的下一句话,就那么清晰地传入到了她的耳中。“我想要……学会弹钢琴。”

    “你说什么?”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褒曼原本绷紧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并非善意的微笑,而是充满嘲讽不屑的冷笑。

    机关管家保持着俯首的恭敬姿势。“正如您所说过的,或许无论我怎么努力,我能在这架钢琴上弹奏出的音乐都是假的,全部都是。但是,我希望能……至少能够接近真正的音乐。”

    巫妖小姐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真的很有趣。像你这样,从制造之初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机关憎恶武士,怎么可能想要去学习什么豪斯布尔不相及的钢琴?”

    预料之中地,机关管家并没有回答任何类似反驳的语句。不过他竟然是直接转身,再次伸出水晶手臂,缓慢而又坚定地在琴键上轻轻敲打着,褒曼在睡梦中哼出的曲调就这么缓缓地浮现出来。_

    而这曲子的哼唱者本人的怒火也再次爆发了出来:“给我住手!!!你这样的杀戮机器根本不配去碰我的钢琴!”

    在巫妖小姐的怒斥声中,音符们还在持续舞蹈着。

    “你根本就不配研究什么艺术!你只要乖乖接受命令,到战场上去收割你的同类生命就足够了!”屡次被无视的褒曼在尽自己所能地咒骂着眼前的家伙。但是她从来就不擅长这种行为,所以即使她无论怎么想尽力表现得充满攻击性,语言上的乏善可陈也在不断降低着表达效果。听起来倒更像是无奈的妥协。不过对方终究还是给出了回应,尽管钢琴的弹奏声始终没有停止。“所以……我才想要学会弹钢琴……”机关管家的声音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无论是谁都能听得出这简单字句里包含着的无比坚定。“因为我已经……已经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战场上了。”

    褒曼小姐愕然地站在原地,再也没有了阻止自己那古怪管家的念头。

    她并不知道是否每个憎恶武士都会表现得这么古怪,或许是越高级的机关憎恶武士,越是受制造着法术影响,越能接近正常的魔族吧?巫妖小姐这样安慰着自己。

    此刻以主人身份发出的命令全然无效,她更不可能依靠武力去阻止钢琴前的战斗专家,她也不想去阻止。

    褒曼自己又何尝不是极端厌恶所谓的战争。不管是同爱琴侵略者的,还是魔族三块大陆内部之间常年的相互倾轧。她的眼睛,不也是……

    算了,这个机关管家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完全坐在钢琴前面。在自己休息和构思创作的空余,他喜欢搞这种拙劣的模仿就由得他,当作间接支付的薪水就好。褒曼小姐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说服着自己,慢慢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创作室。

    留下背后的戴斯蒙德保持着直立姿势,摸索着轻声敲打黑白两色琴键。

    绿草如茵的宽阔平原上,点缀着若干棵如伞如盖的青翠苍劲古树。天空中飘浮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天空与大地交汇之初,初升的帝波罗正在优雅地浮现出来,带着无限温煦动人的金光。

    “亨弗利!亨弗利!”天边,草地上,树下,无论是自己的周围还是远处,都看不到那个可恶银瞳的身影。“亨弗利!”不停四下张望的巫妖女孩在草原上无助地低泣,尽管泪水已经无数次模糊了她的眼眶,但是她依然固执地呼喊,寻找着:“等等我……亨弗利……”
外篇 第五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五章 青草在不断向着巫妖女孩身后退去,然而前方还是没有任何影子,“不要走!亨弗利,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巫妖女孩勉力地向前伸出手去,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惊恐凄然的神色。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跌跌撞撞奔跑在草原上的她终究还是失足摔倒,眼前一片黑暗。

    “亨弗利……”

    黑暗,依旧是无边的黑暗。

    “是你么……”

    仰躺在自己睡床上的褒曼低声询问着,“站在那里的,是戴斯•蒙德吧?”

    没有回答,在卧室门口不远的地方,机关管家的黑色斗篷仿佛和卧室中的阴暗融为了一体。

    “我应该跟你说过……”褒曼摸索着伸出手去,在床边的矮柜上摸到自己的墨色水晶眼镜。在戴上眼镜的同时,她缓缓支起曲线美好的上半身。反正这是在一名机关憎恶面前,即使穿着睡衣仪容不整也无关紧要。“不准进入我的卧室。”

    “褒曼小姐……”机关管家的答复终于出现了,“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魔界的两个太阳已经准时升上了天空,笼罩在阳光下的别墅今天却出奇地寂静。

    餐厅里,一杯犹自冒着热气的咖啡摆在褒曼的手边。巫妖小姐正在随意挥动着刀叉,摆弄着自己餐盘中那两只火候恰到好处的煎蛋,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也在不时响起。

    “昨天……我应该已经把你开除了吧?”毫无胃口的巫妖小姐终于开了口,但是却没有人回答。

    往日机关管家站立的地方,此刻分明是空荡荡的。

    “不在么?”别墅的女主人疑惑地自言自语着。然后,她就听到了依旧完全没有任何熟练感的钢琴声。

    握着餐刀的白皙拳头重重地砸在餐桌上。褒曼毫不犹豫地立刻起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径直朝着创作室的方向冲去。

    站在钢琴前面缓慢弹奏的,果然是机关管家戴斯•蒙德。

    褒曼小姐愤怒地想要随手抓起件东西就丢掷过去,可是创作室自从被机关管家仔细整理过之后,地板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那些零散的乐器。因此女主人摸索了半天也一无所获。“我警告过你,不准再碰我的钢琴!!!”

    “褒曼小姐,请您稍微拨一点时间听听看。我自觉比之前略略进步了那么一点……”机关管家并没有回头,水晶手指们也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进步?”之前的冷笑再度浮现在褒曼的嘴角。“你是说进步?!对你们这种机关憎恶来说,所谓的进步也不过是躯体接受法术的指挥日趋合拍,能够照着曲谱上的指示弹出更机械的音符罢了!”

    机关管家显然没有被褒曼的评价所打击到,他的声调依旧平静。“我一直在尝试着把您哼唱的那段曲子弹奏出来,您现在可以听听看……”

    戴斯•蒙德并没有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因为一把水晶小号已经贴着他的头部飞了过去。“你制造出来的那些噪音根本就不叫音乐!”褒曼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专门摆放乐器的位置,刚才那一下就是她顺着声音来源丢出去的。

    “那种声音!”伴随着巫妖小姐愤怒的吼声,一具同样是水晶材质的低音提琴也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只要把有关资料输入记忆核心,然后敲打出来的东西就能称得上是音乐么?!”

    水晶小提琴被拎在褒曼两手之中四下挥舞着,撞击着周围各种乐器。不时有身躯庞大的乐器倒在地上,也不时有小型一些的被频频击飞出去。“那种东西算得上什么狗屁?!”

    在魔界一直以温文典雅著称的巫妖女性口中居然吐出粗俗的脏字,或许已经足够称得上是新闻了。但是此刻的机关管家显然不会在意这一点。他只是被迫停止了自己的弹奏,试图用语言来阻止陷入暴怒状态的女主人。“您这样情绪不稳定下去,那些乐器可能会被您损坏的。”

    “哈哈哈哈……”一片狼籍之中,褒曼那原本苍白的脸上由于运动过度,呈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殷红。“乐器会损坏?你是想保护你的水晶同类么?”

    别墅的巫妖女主人开始慢慢把身体转向自己的水晶机关憎恶武士管家,“真是伪善!你在战场上亲手毁灭过多少你的同类?在这个创作室里的所有乐器加起来,恐怕还不如你在一场战斗中破坏数量的零头吧?”

    “能否请你把斗篷掀开?”水晶小提琴的琴弓径直指向机关管家的方向。“我并不是没有打听过你的来历,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把那斗篷打开,让我看看你身上那些丑陋的武器吧。让我看看你用这具纯洁无瑕的水晶躯体到底杀过多少你的同伴!”

    机关管家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慢慢地低下头,但是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褒曼脸上的那抹殷红更加鲜明了,嘴角的冷笑也是,“哦?完全没有反抗意识么?像你这样功勋卓著的杀戮兵器,也会被输入无论受到怎样侮辱的情况下,也必须乖乖对主人保持尊重的指令么?”

    没有回答。

    “说起来,之前输入到你记忆核心的资料里,有没有提到过我的性格中有暴躁易怒这一项呢?如果没有的话,看来你很需要我把相关资料都给你补充齐全喽?”

    “这样也好,正好让我来告诉你那些魔法工会里绝对不会给你输入的资料吧!那些关于我为什么会在梦中哼出的曲子,那场持续了几十年的噩梦……哦不,准确来说那不是梦,应该是在几十年前真正发生过的,我在偶然机会踏上爱琴大陆时发生的事情。”

    没有回答,机关管家此刻只需要摆出倾听姿势就好了。

    “你应该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在魔界的巫妖或者银瞳都能生活得很好。我的本名并不叫英格丽•褒曼,那个代表着某个破落贵族的名字早就记不起来了。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我被寄养在一家同样不怎么光鲜的银瞳家里,褒曼这个名字就是他们给我起的。”

    巫妖小姐脸上的神情此刻已经完全转化为黯然之色,“我从小身体就弱,得过各种各样的病,所有巫妖都该擅长的简单法术由于体质原因,我全部都掌握不了。我的眼睛从那时起就不怎么好,也没有多少小孩肯跟我一起玩,我当时唯一的兴趣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唱歌。”

    “不……应该说还有一个人肯搭理我。那就是银瞳家的小少爷亨弗利•鲍嘉。即使他当时还只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出色的相貌令他在银瞳这种盛产美男子的种族里也格外出众。他身边从来不缺各种年龄的跟班,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跟他一起玩。即使他家不是什么显赫的贵族,可他的身边却从来不缺乏人气。”

    “所以我完全想不通,像他那样优秀的人为什么偏偏总是喜欢和我在一起。亨弗利喜欢和我一起唱歌,一起在傍晚日夜交替的时候对着天空发呆,约定以后要一起去爱琴大陆的夜里数星星……”

    “当然,这种毫无价值的交往很快就被他的家人察觉了。亨弗利是他们恢复昔日家族荣光的唯一指望,这样的无价之宝怎么能和我这种垃圾女孩混在一起?所以很快我就被这家人送到了另外一块大陆上的收容所里。呵呵,为了断绝亨弗利的不当念头,他们当初还真舍得花本钱啊……”

    “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收容所里,体弱多病的我被欺负是家常便饭。还好我总算是个巫妖,倒也没真正受到什么生命威胁之类的事情。只不过由于环境太差,不时发起的高烧越来越伤害了我的眼睛。”

    “在那种情况下,唯一能够给我安慰的只有音乐。那个收容所是位大贵族开的,里面的女孩子总有机会进入那贵族庄园担当一些简单的劳役工作。庄园里有一架钢琴,是用来在盛大机会中显示主人艺术气质的东西。虽然需要演奏的场合不太多,但也正因为如此,更加需要细心的保养。我很幸运地得到了那份工作,也因此第一次接触到并非水晶制成的乐器。”

    “平时练习和负责演奏钢琴的,是那贵族家庭里的某位庶出小姐。她的名字我现在也不记得了,不过她也应该早早嫁人改姓了才对。因为她的身世严格来说不怎么见得了光,如果没有弹钢琴的一技之长,恐怕早就被送到其他贵族家庭里担任和亲道具了吧?恐怕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像其他贵族一样盛气凌人。我在琴房当杂役的时候,也没少受她的照顾,甚至可以说我的钢琴启蒙教室就是她。”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那次庄园里照例举办酒会,由于人手不足我被临时调去担任招待。”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外篇 第六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六章

    褒曼所寄身庄园的主人,是祖上曾经出过四翼羽翼骑士的世袭银瞳贵族,举办的酒会虽说在名义上广邀宾客,实际上来的大多也只以银瞳为主。

    当时的魔界虽然已经诞生了三位巫妖王,但是羽翼骑士的数量始终还是只有一百多点,银瞳的政治地位时常有不稳的迹象。没办法,单纯的成员数量或许还可以靠克隆秘药来强行提升,但是与梦魇建立精神联系,甚至跨位面召唤这种事情就只能看天赋了。银瞳就算再多,从小就没有精神潜力建立不起连接,连预备骑士都不够格的话,活的再长生得再多也是废物。

    酒场如战场,不能够靠天赋来争取的东西,自然只能凭借盘外招术来获得了。无论是日趋没落的家族,还是乍然崛起的新贵,大多日夜穿梭于类似的酒会之中,组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裂土封侯的大开拓时代已经过去了,三块大陆上已经挤满了上亿人口。魔界海族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对象,魔龙,上古鳄王这种高端强者自然更不需要指望。新一代魔族精英若要想同先辈一样凭借战功步步攀升的话,实在是难比登天。

    哑月回归的时空大裂缝每万年才能开启一次,想要夺回爱琴侵略者夺走的故土起码要再等上几千年。虽然有些自然开启的小型裂缝可以允许少量人组队通过,可惜无后勤的跨位面作战绝对不是智者所为——只有无脑愤青才做的傻事,贵族们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结果就是魔界大陆上那千百只变异奥兽倒了血霉,有的超阶极道强者几乎每日都要面对成百上千的冒险团队挑战,大多数简直是被活活挤踏而亡,连个体面死法都得不到,碧血丹青的产量倒保持了稳定增长的趋势……

    不过这一切都和褒曼没什么直接关系。她只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平民巫妖女子,原本就没得攻击奥术可修习,负面加持奥术所需要的“眼明手快”更跟褒曼扯不上关系。收容所里也搞过简单的培训课程,褒曼的成绩连最差的三星级别都无法通过,唯一适合她的,也只有在贵族庄园里充充门面了,连拿到酒会上都稍微显得有那么点跌份。

    因此在那次人手不足的酒会上,庄园里本来没人指望她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新人,这里面也包括她自己在内。侍应装是临时从别人那里借的,由于尺寸关系,褒曼还强睁着视力日间衰落的双眼改了几针才穿的上。不过也正因为这服装上的小小不同,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比其他女仆多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这其中包括了一个破落贵族家名叫沃克的中年混混。这人的姓氏早已经不再辉煌,其本人几百年来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反倒是因为贪花好色称得上远近驰名。不过银瞳天生的俊美外型拯救了他,听说这厮同某些达官贵人的女性亲眷之间走动比较频繁,偶尔能吹上点枕头风,这也成了此人在各家酒会上蹭吃蹭喝的凭借。

    按说平时他也不敢在类似酒会上对侍女动手动脚,顶多用眼睛占点便宜而已。可褒曼小姐的运气一向很差,她的眼神本来就不怎么好,在端送某道热菜的时候被水蒸气熏了眼睛,结果连菜带盘子扣到了那个无良银瞳的脑袋上。

    这下简直等于是褒曼自己送货上门,沃克对这种到嘴的肉从来就是来者不拒。庄园的主人虽然不怎么看得上这个银瞳,但是也同样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孤儿侍女就和他翻脸,事情于是在主人的默许下朝着人尽皆知的方向演变。褒曼虽然一直在拼命挣扎,但是完全无济于事。周围那些赴宴的贵族们完全将这件事情当成蹩脚的三流舞台剧来欣赏,没有人肯替她出头,也没有人想打断这个“乐趣”。

    褒曼的白色侍女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沃克扯坏了数颗纽扣,只能靠两手勉强拉扯着才不至于走光。可就在这种羞愤欲死的时候,她还隐约听得到附近有贵族正在为沃克何时撕下她的外衣打赌。

    可怜的巫妖侍女很快就已经体力耗尽,几乎马上就要放弃挣扎了,周围的一切景象声音全都在脑中变得模糊起来。似的情景好像许多年前曾经发生过,当时的褒曼好像还是个成天被大孩子骂做瞎子的小女孩。那些可恶的小孩一直以频繁推倒她为乐。当时受尽欺负的褒曼似乎也是这个感觉……

    不过,那时好像有谁赶走了那帮坏孩子,拯救了年幼的自己。

    是谁呢?为什么都快要记不住那个小恩人的相貌了呢?那过肩的紫色长发,明朗的银瞳,还有那始终挂在嘴边的,如同帝波罗一样耀眼的微笑。

    “亨弗利……”褒曼在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下意识地呢喃出这个名字。

    影影绰绰中好像传来了高声呵斥的动静,重物被击中所发出的闷响,桌椅倾倒的声音。然后下一刻,褒曼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周围一时间充满了她熟悉的,深印在脑海之中的气息。

    “别怕,褒曼,我在这里……”

    酒宴上的主人客人们惊异地发现,居然会有人为了一个侍女而直接将沃克打飞出去,而后者居然不顾自己的贵族身份落荒而逃。一时间每个角落里都在议论纷纷。

    “那个银瞳是谁啊?脸生的很,怎么好像沃克也认识他一样?”

    “这不是那个鲍嘉家的新晋银瞳骑士么?刚刚成年就已经独自斩杀了不下十头变异奥兽的天才战士。据说他每到一个城市,那些发狂的太太小姐们都会踩塌他所居住旅馆的门槛呢……”

    “好帅啊~~~看那脸蛋,看那肌肉的线条~~~那个小侍女简直太幸运了,如果我现在能够取代她的位置该有多好啊~~”

    即使眼睛还是看不清楚东西,但是从周围宾客们的窃窃私语里,褒曼还是听出了正抱着自己那人的真实身份,无尽的喜悦霎那间填充了她心中的每一个角落。“亨弗利……真的是你么?”

    “是的,英格丽,是我。”恍惚间,一件带着亨弗利体温的外套覆在了自己身上。仿佛真的回到了许多年前一样。

    如释重负的笑容爬上了褒曼的嘴角。她的眼镜早就在争执中被打落了,女仆头巾也同样不知去向,长发自然就那么随意地散落了开来。现在躺在鲍嘉怀中的巫妖小女孩并不算极美,但是她那动人的神情和自然的气质,令周围的宾客霎时间都被震慑到了,嗡嗡的杂音在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

    庄园的主人不情愿地站了出来。由于他在最初的时候就没有露面,已然错失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现在看到被誉为年轻一代希望得鲍嘉公然动武,现在想补救着实已经有些晚了。

    要知道,亨弗利鲍嘉的大名已经在魔界三大陆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神殿骑士团和燃烧军团正在为招纳这个年轻人吵得焦头烂额,甚至传说中某位巫妖王都动了将其收归麾下的念头。尽管此刻的鲍嘉还并没有召唤他的梦魇坐骑,可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他的优秀了。像这样份量足够的砝码,就算是四翼骑士的后裔也不得不掂量一下。

    当然,在确定那个沃克不会报复的前提下,事情解决得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褒曼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无论在收容所或者在庄园之中都没有受过什么虐待,今次的突发事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赠送侍女在贵族之间完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就这样,褒曼离开了生活了好些年的庄园。鲍嘉有一个小小的冒险团队,里面连地穴射手都是年轻女性,虽然奥术攻击上有了明显缺陷,但是褒曼加入进来也同样容易了许多。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褒曼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装进包袱带走的。她只是在即将出发的时候才来到钢琴室里向小姐道别。两名年龄没有相差多少的女孩甚至还抱头痛哭了一场。既是替褒曼高兴,也是为了小姐无法改变的命运而悲伤。

    亦师亦友的庶出贵族小姐其实自己的生活也很拮据,险些拿不出像样的临别礼物。屋里那台钢琴自然是没法赠送的,可其他水晶乐器无论她还是褒曼都不喜欢……无奈之前,小姐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古老的曲谱出来。褒曼接到手里,两人又慢慢哭了一阵,巫妖小姐终于就此踏上了离别之路。

    由于缺乏相关知识,褒曼其实并不知道她的亨弗利到底有多抢手。这不仅仅是指以女人的标准所衡量出的价值,事实上无论是官方,神庙或者大的冒险团体都对鲍嘉伸出了橄榄枝,这对于一个家世并不显赫的银瞳来说其实是相当的荣耀。但他似乎并不在意,甚至不急于召唤出自己的梦魇坐骑来升级。

    这些东西,当时的褒曼完全不懂,她只是想单纯地呆在亨弗利身边就好了。
外篇 第七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七章 在鲍嘉的冒险团队里,褒曼的身份依然是一个女仆类的后勤人员。连做饭都不需要,每天只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打扫工作就好了。

    这个位置几乎是所有队员的一致决定。倒不是团里的其他女性成员刻意去挤兑褒曼,也不是她们的能力相比起来就有多出众,如果要执意追究的话,这反倒是大家对褒曼的照顾。

    这毕竟是个冒险团队,非战斗人员的位置本来就有限得很。如果再考虑到褒曼身体状况,原本最适合她的位置恐怕只有住在旅馆中休养了。

    鲍嘉虽然是希望之星,不过他的这个冒险团基本上是属于典型的一穷二白。家里那个银瞳贵族称号也就在参加个舞会的时候有点作用,平时连在个偏远小镇上赊账都没戏。如果整个小队的资金全都由他这个队长提供的话,那恐怕整个小队在城市里呆着的时间基本不会有多少,大多数时候都要全体在野外扎营过夜。

    鲍嘉本人很穷,而且是真穷,穷到连所有银瞳都喜欢装备的赝品“霜之哀伤”战剑都配不起的地步。他在冒险的时候也从来不穿自己家族那身世袭盔甲,外面流传说这是他艺高人胆大,除了原版死亡领主四件套之外,穿别的完全不衬他身份,也不在乎多增加那点防御力。不过褒曼在这方面倒是最接近真相——她早在小时候和鲍嘉一起玩的时候就知道,那身世袭盔甲早就被打磨得比夜光贝币还要轻薄透明了。

    鲍嘉平常的装束多半是一身黑——头戴黑色帽子,脸上黑色蒙面束带,身上披着黑斗篷,里面一身黑色紧身衣。这身衣服没别的特点,就是耐脏,要是准备上几套来回换洗的话,一年四季在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都不会有问题。这套装束倒是在若干年后某任魔龙太子的身上发扬光大,这么长时间里从来没有缺过模仿者,可任谁也没有穿出鲍嘉当年的独特气质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个佐罗冒险小队里还有不少女人。鲍嘉平时只要负责战斗,或者索性什么都不负责也可以。无论财政生活应酬方面的大权都由小队里的女性成员操办。比如鲍嘉的黑色斗篷,如果他自己来做,顶多用点仿天鹅绒。但是经过小队里某位女士的妙手,俨然就成了堪比上古火蚕丝质地的极品。

    队里的女士们大多都受过鲍嘉的帮助,或者打算跟鲍嘉发展一段足以谱写进诗歌的纯真感情——顺便一提,这也是她们比较能够接受褒曼的原因。在这些女士的眼里,褒曼不过也是队长某次打抱不平后的战利品而已。大家遭遇上差不多,起跑线也差不多,没什么恶性竞争的必要。

    而鲍嘉那边,他可以不接受任何小队成员的私人帮助,但是他总不能拒绝女士们自行优化生活质量吧?

    与变异奧兽作战的时候,如果鲍嘉选择肉搏扛怪,巫妖小姐们完全可以携带憎恶武士助战,地穴射手的投枪都可以强化甚至附魔。女性死亡骑士或者羽翼骑士虽然相当稀少,但也架不住小队里姑奶奶们人面广,直接拉来个全副水晶套装的女骑士助战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客卿充当顶怪肉盾的事情多发生个几次,鲍嘉不接受装备上的升级也不成。

    再来说食宿。在城里,男性可以去小酒馆随便招呼打发时间。女性队员们同样可以去饮茶社交。吃饭时候全队同席,你自己吃馒头,不能禁止别人花雕小菜。住宿上就更简单了,男人大通铺将就凑活可以,女士们附洗澡间热水不间断供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野外条件简陋,依山傍水建立临时宿营区是前提条件。队长可以自行升篝火,女队员们可以自带魔法火炉。队长找堆干草躺下,女队员们可以睡双层旅行帐篷……

    骨联宝盒之类的身外物就更不必说了,鲍嘉自己一台也不用买,队员们光是架天线都忙不过来。

    鲍嘉是贵族,而作为知书达理的男性贵族来说,满足优雅高贵的女士请求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总地来说,在褒曼加入“佐罗”冒险小队的时候,银瞳亨弗利·鲍嘉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单纯的小男生了。尽管他并没有和自己任何一个女性队员发生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是在众多次有意无意的改造之下,现在的鲍嘉除了自己那把用作武器的玉质小提琴之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挂上了冒险队的特有标记。

    黑色套装是用特殊材料秘法织就的,各系魔法抗性惊人。全身上下各种不起眼的小饰物不是增幅就是补魔,最差的也是块帝维水晶。近距离接触花样美男的战斗场面可是每一名魔界贵妇都梦寐以求的,仅仅帝维实况这项收入都差不多可以维持整个冒险队的开销了。

    小提琴是鲍嘉自己选择的没错,玉石材质不过是普通水准,琴弦虽然不是金属的,但也是特质水晶拉丝而成。琴弓是用上好奥骨法杖配梦魇马尾构成,在特定口诀之下还能变形为长鞭使用。

    侠盗佐罗之所以能在魔界风靡一时,鲍嘉的个人素质固然重要,众多女性队员不遗余力的炒作更是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无论是从变异奧兽身下救出迷路落难少女,还是从堕落贵族掌中解放劳苦纤弱少妇,都为佐罗冒险团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正面形象。

    褒曼自己亲历的事件甚至都属于其中,尽管这样看起来果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普通事情而已。

    现实中的距离虽然近得不能再近,可褒曼却觉得自己与亨弗利之间越来越疏远了。记忆中那迷人的微笑再不仅仅是对着自己绽放,那脉脉的低语如今也换成向别人倾诉。每当鲍嘉在和小队成员谈笑风生的时候,身着女仆装端茶送水的褒曼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在一阵阵抽痛,可脸上却还要摆出温和的微笑。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如果说以前的亨弗利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是因为她会唱歌的话,现在队伍里每个女孩似乎都拥有动人的歌喉。她们不但能哼出难度惊人的咏叹调,还可以在事先根本毫无排练的情况下,彼此相和在一起,来一段轻快的小合唱,或者齐齐高声歌颂出动人的赞美诗。

    事情还不仅仅如此,褒曼在庄园中掌握了一些钢琴弹奏方面的皮毛,已经觉得那位庶出的小姐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了。但是来到佐罗小队才发现,这里的女孩子几乎人人都掌握着一首乐器的绝技。无论是洞箫还是长笛,无论是萨克斯还是腰鼓。甚至有一位巫妖小姐平时自己跟着小队优雅前行的同时,她所控制着的憎恶武士会齐心抬着一架竖琴跟在队伍的后面,方便她时时演奏……

    而且这些女孩们虽然技艺惊人,却没有谁有半点炫耀的意思。仿佛她们学习音乐并不是为了取悦他人,也不是为了在观众眼前演奏一样。音乐大概只是她们日常娱乐的一个小小分支而已,无论是用来娱乐自己,娱乐队员,还是娱乐鲍嘉。

    不满与焦虑的情绪在褒曼的心中不断堆积着,堆积着,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忍耐不住爆发开来。可怜的褒曼不敢想象自己处于一种叫做恋爱的状态之中,她只是以为自己的病更加重了,重到每次看见鲍嘉和其他女性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心率过速呼吸困难,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道我的病会不会传染给别人。”单纯的巫妖女孩这样想着,“佐罗队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虽然她们对亨弗利更好,可是亨弗利值得她们这么做。我恐怕不能继续停留在这里了,再这样下去,万一我把病传染给队内所有人就不好了。尤其是亨弗利,他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前途无量,我怎么能仅仅为了一点点心灵上的宁静就毁掉他呢?”

    在接下来的一次野外露营之中,褒曼实施了逃离的计划。那时已经过了休息时间,但是鲍嘉还在每个帐篷之中巡视着,偶尔同帐篷里的队员聊上几句,然后转向下一顶帐篷。褒曼的帐篷是他最先访问的那顶,往常这个时候,褒曼已经在一天的劳累之后沉沉睡去了,所以鲍嘉也不会再回来探视一下。

    可是在那一天,褒曼觉得耳中听到远远传来的谈笑声之时,自己的心比往常还要痛得多,于是她开始明白,现在已经到了自己走开的时间了。

    她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依然是那个小小的包袱,只要提起它随时都可以走。那小包袱里面依然放着庄园小姐当初赠送的琴谱,只不过褒曼一直都没有空去学习它。

    两轮香帕依然在夜空中清冷地散发着光芒。

    褒曼在丛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前往哪个方向。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的背后,此刻已经开始闪耀着几双凶残的绿光。
外篇 第八章
    兽血沸腾外篇第八章 不知何时开始,树林之中漾起了薄薄的雾气。

    这雾气很淡,至少要比“雾霭之海”的毒瘴要淡上无数倍。夜晚的魔界树木虽然已经在最大限度上收敛了叶片,但是能够透过重重树木冠盖照射下来的月光实在是太稀薄了,现在又加上一层稀薄的雾气,褒曼脚下顿时更加跌跌撞撞起来。

    树林里原本是没有路的,顶多是有一条横贯的羊肠小道而已,那还是众多冒险者常年累月走出来的。等到小道形成之后,人们的惯性也就形成了,即使这些小路再崎岖,也没有人打算另外去开辟出一条好路来。其实佐罗冒险团里的情况也和这条路差不到哪里去——那些女士们无论身世幸运或者悲惨,恐怕没有一个人当真存着与他人分享鲍嘉的念头。

    只不过由于鲍嘉平时没有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向,这也就等于每个人还都有机会。但是如果谁平日太过分以致于影响到整个冒险团安定的话,结果也就只能是令自己失去竞争机会而已。因此,尽管路况很差,道路狭窄拥挤不堪,大家还是要强颜欢笑地一同走着。

    至少在悲观者的眼里看来,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褒曼这个晚上的表现,倒还真的十足十的另类。她是最后一个进入到这个冒险团体的,却又是第一个主动从冒险团离开的人。为了不让冒险团的人追上,她甚至连小路都没有走,只是随便估计了一个方向,便从树木之间直穿了过去。落叶和枯枝踩在她的脚下,不时发出吱吱嘎嘎的怪音,在寂静的夜空里能传得很远,这令褒曼不得不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然后,雾就来了。褒曼的眼睛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很难看清脚下的东西了。原本就步履蹒跚的她没过多久就摔倒了两三次,幸运的是地面上的落叶还足够厚,她的身体又很轻巧,所以居然连个小小的擦伤都没有。如果换别人在这种情况下赶路,怕是早早就将两只脚全扭到了,可偏偏我们的巫妖小姐却没有。

    褒曼的腿脚虽然不稳,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很稳的,非常非常稳。如果她在当初的舞会上有这种心境的话,那么或许不会把菜盘扣到那个可恶的银瞳头上了。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褒曼也将没有机会能够见到成长之后的鲍嘉,也就不可能拥有现在这样稳定的心境。

    鲍嘉人很好,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就是自己这明暗度并不鲜明的生命中唯一一抹亮色。鲍嘉就像褒曼的帝波罗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化成和煦温暖的魔界至境。即使自己的存在多么阴沉晦暗也好,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无微不至。

    可惜这尊帝波罗并不是单单为了褒曼一个人而闪耀的,即使是魔界的太阳,也依然会有树木花草依靠他来生长,依然有野兽在阳光下奔跑,小鸟在花荫中歌唱。那些并没有刻意去讨好鲍嘉的女孩们,终究还是为了聚集在他周围而存在的,这点大家都很清楚,包括褒曼在内。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至少,不完全是。

    褒曼宁愿自己和鲍嘉像夜晚天空中的两轮香帕一样,只为了照耀彼此而存在。

    这种想法很自私,很奢侈。平日里穿着女佣服的褒曼根本都不敢去想。这同样是那些穿着盔甲法袍的女孩们也同样不敢去想的事情。白天树叶会向着阳光展开,在暖风中摇曳,争取多照耀一分半缕。到了夜里,就只能乖乖地各自合拢成针,独自在寒风中飘荡。

    所以没有哪个女孩发现褒曼逃走了,她们自己完全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她们也就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跟她们一样。遵循着相同的原则,玩着“公平竞争”的把戏。即使他们听到褒曼那零零落落的脚步声,也只不过把那当成古怪的风而已。

    风是有在刮的,魔界夜晚的风不仅寒冷,而且带着锥心刺骨的穿透性。无论褒曼的体温再低,还是她特意为晚上的远行加了几件衣服,都依然完全抵挡不住魔界夜晚的寒风。这种寒风只有常年在林间夜晚活动的变异魔兽们才能轻松抵挡下来。

    褒曼的身后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缀着几只变异魔兽了。

    这些家伙每只都足有两三米长,四腿修长肌肉发达,头颅是扁圆形的,虽然没有突出的长吻,但扁扁且朝两耳方向裂开的血盆大口里是两排闪亮的利齿。这种魔兽既不像猫也不像狗,是天生的冰风属性魔兽,速度惊人却也胆小如鼠。两三米这种程度的体长,在变异魔兽中只能算是小字号,甚至比某个海岛上的蓝色风狼都要小上甚多。它们的天赋魔法也不过是简单的冰刃风刃而已。

    变异奧兽是否都是朝着强大方向变异,魔界对这个研究课题至今还没有得出准确结论。

    像这种几乎等于霜雪皮丘和风狼杂交而成的变异奧兽,即使等级再高,似乎也没有什么前途的样子。无论是体型,天赋魔法甚至外观来看,都没有半点震撼力。甚至有人怀疑这种魔兽是靠夜晚偷偷翻找魔族的垃圾堆来过日子的。因为它们本身的战力相当有限,完全对冒险团体们或者其他变异奧兽构不成任何威胁。白天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只有偶尔在晚上的丛林中会遇见。

    然而比起这些没用的家伙,病弱的褒曼却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才离开营地几百米,她就已经感觉有些脱力了。褒曼从来没有觉得呼吸有如今这般困难过,虽然夜风已经将她从鼻孔,嘴巴到气管甚至肺部全部冻得麻木了,可她仿佛还是呼吸不到什么空气一般,只能徒劳地尽量大张嘴巴,大口呼气吸气。

    这样完全不科学的呼吸方式唯一后果就是,很快褒曼的嗓子就开始觉得干渴起来。如果说之前还能艰难前进的话。干渴到一定程度之后,嗓子中就仿佛针扎一般,再也无法承受过重的呼吸。而一旦进入到这种情况下,褒曼的腿脚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那些变异犬们看到褒曼停下来,它们也谨慎地停止了前进,并且一只只躲藏在了褒曼绝对看不到的地方。如果不是它们的眼睛里还在不断闪耀着绿光的话,褒曼差一点就发现不到它们了。

    看到身后跟着这些变异犬的时候,褒曼正坐在地上喝水。

    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喝水,因为褒曼的水壶早就在夜风中被冻成了结结实实的冰陀子,想要倒出来半滴都做不到。不过褒曼小姐并不傻,常年的艰苦生活让她有了足够经验来应对这种事情。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增加一些类似竹管般的储水器具而已。

    水壶或者水袋之所以倒不出水来,是因为无论在爱琴大陆还是魔界,这些容器天生的口小肚子大,不要说冻住瓶颈部分,就算容器内随便冻出个大点的块状物,都会在倒水的时候堵住开口,然后形成恶性循环。

    冒险团里有些女孩的容器本身就附带着恒温法阵,完全不必担心这种问题。但是褒曼不成,她所有的水壶或者水袋都是最普通的,晚上定然会结冰那种。

    所以褒曼在决定逃走之前,悄悄准备了一些竹管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在做冰糕模子一般。将十几根类似的东西灌注好清水,夜里即使喝不到,也可以直接去嚼碎这些小冰柱来解渴。在褒曼原定的计划中,这些储备足够支撑着她走到很远的地方了。

    然而很明显地,巫妖小姐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脚力和体力。而且,在她坚持不住开始休息且喝水的时候。她一边把小口咬断的冰柱嚼地嘎嘣作响,一边看到了背后方向丛林里闪耀的几点绿光。

    褒曼对这些变异冰风犬很熟悉,因为以她的生活环境,曾经亲眼见到过这些变异犬趁着夜色偷偷溜进魔族乡镇觅食。不过与传说中完全不同的是,这些家伙并不会去翻垃圾堆,因为它们并不食素,更不可能随便翻找点东西就凑活果腹。

    它们真正的食物,是魔族。

    是那些和褒曼同样,甚至更加贫困的魔族。

    那些魔族甚至连收容所都住不起,只能在镇子的犄角旮旯找到一些勉强藏身的地方。遇到什么疾病之类也只能生死不论。
外篇 第九章
    变异风犬最初的食物,就是这些穷困潦倒饥寒而亡的魔族尸体。那些尸体的肉虽然被夜风冻得梆梆硬,但相对起更加怪异的奧兽尸体来说,绝对是足够柔软且美味了。至于那些风犬为什么不去捕猎活食,则纯粹是因为它们无论单体还是群体都战斗力太差,而且天生敏感多疑,所以只有被别人狩猎的份。

    然而在嚼惯魔族尸体之后,这些风犬不但可以准确判断出附近有哪个魔族将死,甚至也开始胆大地袭击一些奄奄一息的落魄魔族。

    于是,褒曼恰好不幸成为了那几只风犬今次的目标。

    如果换成别人,甚至可能会仅仅把那些绿光看成亡灵冷焰而已。但是褒曼却不一样,尽管她的眼神不太好,但是她却亲眼目睹过风犬将还没有死透的魔族流浪者生生拖走的场景。

    这些风犬可能在别人看起来连杂碎都不如,但是对于那些失去一切法术或者体力的濒死者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刽子手。而风犬们之所以能够获得类似的机会,其实是魔族城镇里某些下层居民故意放任的结果。那些下层居民,大多是兼任收容所看守之类的职务。

    通常情况下,难民收容所虽然是由贵族们开办的,可是不要说那些有头有脸的银瞳老爷,就连他们府上的家人或者跟班,都不会二十四小时投入在收容工作中。基本上很大一部分收容所都是雇佣当地无业者来管理的,贵族们只要按时付工资,按时提供生活必需品就好了。细节方面他们从来不操心。

    于是,如果看守们得过且过也就算了,可如果有人不甘于和难民们分享同样食物的话,他们就会想办法克扣,变卖收容所物资,那么难民们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这种情况下一旦造成人员的死亡,怎样悄无声息处理掉尸体就成了看守们发愁的问题。

    风犬的出现,令两边似乎都解开了生活中某个疙瘩。看守们贪污,难民们送命,风狼们消化——这一套完备系统建立起来之后,看守们的日子固然好过多了,风犬也就养成了专门吃魔族的坏习惯。

    而难民们里面捣乱不听话的,不是被直接丢出去喂风犬,就是命令他们完整看完风犬的“捕食”镜头。褒曼小的时候身体弱,虽然不是主动违背看守们的命令,却也经常因为自己的迟钝而遭受各种各样的处罚。甚至包括看风犬吃人。

    褒曼曾经不止一次被威胁过,如果再不听话就直接把她扔出去喂风犬。所以即使今晚的树林中起了雾,尽管经过长途跋涉的她已经头昏眼花疲惫不堪,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缀在自己身后的变异奧兽。

    所以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停下来,无论动作再怎么慢也好,她必须坚持走下去。

    因为那些风犬一般不会去动还有活动力的生物,但是如果有人快死了,它们就会直接扑上去撕咬分尸。以褒曼现在仅存的体力,根本不会是这些家伙的对手。而且就算她体力最充足的时候,也无法对付一只变异风犬,更不要说现在背后已经饿急眼的三头了。

    所以,尽管还完全没有休息过来,褒曼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挽起包袱出发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林间的土地上,褒曼的双腿此刻简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是她必须继续前进。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就在下次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那些风犬就会扑上来夺走她的一切。

    那几头黑色皮毛的风犬的确只是乖乖地跟在巫妖小姐的后方。不时吐着舌头,涎水从口边滴落,滴落着。眼前这个巫妖已经铁定成为他们今夜的晚餐了,现在需要顾忌的,是这个巫妖能够释放出的魔法而已。

    这些风犬早已经吃过这方面的苦头,虽然女性巫妖看起来就没那么有力量,肉质也相对来说鲜嫩得多,但是每次如果目标还没死透,她们最后放出的自杀性魔法都让这些风犬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它们有不少同伴死于魔族的舍命反击之下。因此也产生了足够的警惕性。

    如果这些风犬知道,眼前的褒曼没有丝毫施展法术能力的话,恐怕他们一早就直接将褒曼扑倒在地,然后直接用利齿撕裂她柔嫩的脖子了。

    不过幸好它们什么都不知道,巫妖女孩褒曼才得以拥有了一个小小的喘息之机。

    其实褒曼早就走不动了,但是她却仍然坚持着挪动自己的步伐。这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生存下来。而是由于风犬是群居生物。自己身后能缀上几只,那么在附近扎营的冒险团周围的风犬恐怕也数量不少了,万一营地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就算了,可鲍嘉他……

    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来,褒曼采取了很多手段,甚至包括不惜“浪费”掉自己的存水来振奋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拼命咬嚼冰柱来刺激自己保持精神罢了。

    风犬是很有耐心的动物,它们甚至可以为了等候一个人死透而足足耗上几天的时间。因此在它们发现自己的踪迹似乎被拆穿之时,索性摆出仿佛是闲庭信步一般的姿态继续跟在褒曼后面,不时还发出一两声低声咆哮来刺激褒曼,想借机检查一下巫妖女孩离极限还有多远。

    可是说实话,褒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走出这么远的路,按理说她的极限早就该到了,可每次她想不如放弃算了,准备马上就倒在地上等死的时候,又总是会幻想出鲍嘉他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些风犬袭击的场景。

    然后褒曼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又意外地产生了一丝丝力量,足以支撑着她继续机械地朝前走下去,走下去。

    林间的雾气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不少,但是没过多久又逐渐在林中凝结了起来,然后再慢慢消逝……

    风犬们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可它们眼中的猎物却完全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莫非是自己这边看错了?这个外表像是女性巫妖的家伙实际上只是个憎恶武士而已么,否则怎么会坚持了这么久都不带停下的?有的风犬已经产生了上述疑问,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验证一下。

    于是,在厚厚落叶中挣扎前行的褒曼忽然听到自己背后的脚步声清晰了起来,并且在飞快地接近自己。她完全不敢回头,因为有的魔族就是在回头时候被从后面摸上来的风犬直接咬住了喉咙。她只有继续向前走,可很快就看到一头两三米长的身影冲到了自己前面,并且摆出一副拦阻的姿势。

    “看来自己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褒曼缓缓收回了僵直前行的步伐,心里不无悲哀地想着。寒风中持续不断的前行不仅消耗光了她的体力,更连她的思维也模糊了。现在的褒曼根本是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还会慢腾腾地走下去。但是当风犬出现在她眼前拦路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基本已经陷入脱力状态的她,恐怕连自我解脱都做不到,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不会任何法术的巫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自杀。

    眼前的风犬正在小心翼翼地运用嗅觉之类试探着。它必须确定眼前的猎物是否能成为食物。而在它的对面,猎物突然笑了。

    褒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放松,不管是身体也好,脸部肌肉也好。在对面风犬试探性接近,身后风犬也在慢慢朝自己凑的情况下,巫妖女孩索性就那么直接坐在了地上。把那几只变异的杂种吓了一大跳。

    “它们……居然也会怕我……”

    “可我……又害怕什么呢……”

    是死亡么?对于一个身为魔族的巫妖来讲,死亡有时甚至是一种奢侈。那么还会是什么呢?

    鲍嘉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自己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不用心酸他跟这个女孩说话,跟那个女孩谈笑风生。友谊这种东西,早就在童年分别之后就不再存在了。他拯救自己的英雄行为,现在用引开风犬也足够补偿了。

    自己现在好累,香帕好圆好亮,自己旁边的树在晃动……

    不对,不是旁边的树在晃,是整个树林在晃,是整个树林在围着自己转圈。转啊转啊,跳着舞,打着拍子。奇怪的是,这种明显是幻觉的景象,在褒曼看来却一点都不滑稽。

    如果说原先静谧的丛林顶多给人以诸多亡灵伸展着自己枯瘦躯体之类感觉的话。那么现在这些在褒曼眼前晃荡着,跳着蹩脚舞蹈的树林则一点都不像亡灵,也不像魔族,反而像是传说中爱琴侵略者里那些叫做比蒙的野蛮人一样——笨拙,但是充满着震撼力。

    真的是,很古怪的联想啊……看来自己真的要不行了。褒曼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并不是为了放弃挣扎,行动甚至呼吸。她只是很想唱歌,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唱歌。仿佛许多音符自动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迫不及待地想从她的口中跳跃出来一般。

    今晚的香帕真的很圆。

    在闭上眼睛之前,褒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发现了自己整晚都没有注意过的这个事实。

    再然后,一道空灵婉转的歌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黑影憧憧的丛林之中回荡着,散布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如果这个时候有钢琴就好了。”依然是不知道为什么,褒曼的脑海中又冒出了这个念头。
外篇 第十章
    褒曼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唱了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想起唱歌来。

    她的手脚早已经被魔界夜晚的寒风冻得僵硬不堪,脸上也一样。褒曼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然而她不管不顾坐到地上的时候,胸中却似乎更加憋闷,这种窒息感使得她不得不大口吸入冰寒的空气,才能稍微纾解一些。

    刺骨的寒气冲入她的喉咙,在纤细脆弱的肺部兜转一圈后,却不知为何转换为一个个紧密衔接的音符,跳跃出了褒曼的双唇。

    那并不是任何巫妖擅长的负面咒语,褒曼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唱什么。她只是在合着整个树林的节奏,看着那摇曳的枝条在地面上投射下来舞动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胸膛起伏大口吸气,呼气。吟唱出古怪的旋律。

    耐奥祖没有赋予褒曼强健的身体,却意外地馈赠了她一副好嗓音。在歌唱的最初,褒曼以为自己只是在单纯的尖叫,这种行为除了把一直跟踪自己的风犬吓得退后个一两步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她并不想一直喊叫个不停,但是自己颤抖的嗓音却怎么停也停不下来。

    等她终于有些冷静下来,声调中的颤抖也在逐渐平息之际,褒曼发现从自己口中的呼出的气息同样不再冰冷跳跃,已经不止是音符的组合,更不是她脑海中记忆犹新的几首钢琴练习曲,而是不断引起一些淡淡魔力元素共鸣的协调丽音。

    在褒曼这边,只是随着喉中涌动的音乐本能地跟进与发挥而已。

    但是在风犬这边,却成了步步紧逼的索命噩梦。

    巫妖女孩最初的那声尖叫倒是很普通,之前奄奄一息状态中被风犬拖走的魔族偶尔也会发出类似的嘶吼声。但是当这嗓音逐渐成曲的时候,每头风犬都发现自己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将身体移动半分,而原本被浓厚皮毛遮挡在体外的寒冷感觉突然浓烈起来,渐渐渗透进体内的每一分肌肉,骨胳内部。

    风犬们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但是它们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魔力波动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也没有风系或者冰系魔法施放的迹象。它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亡灵魔法,但是一直追踪的猎物即使现在表现古怪,却也没有在进行什么施法。除了香帕照耀下树林中不断跃动的光影之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然而,随着褒曼的歌声逐渐高亢嘹亮起来,风犬们的瞳孔中也逐渐失去了神采。

    寒光闪过,斗大的风犬头颅滚落在地面上。然而却诡异地没有半分鲜血溅出。

    “原来鲍嘉的小提琴还可以用金属琴弦来当作武器……”这是褒曼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鲍嘉是循着歌声追过来的,独自前来的他并没有穿着自己那身招牌黑色装束。身上的服饰看起来根本就是睡衣而已。原因很简单,他是在就寝之前察觉到营地周围的异状,变异风犬的动静在鲍嘉这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耳中太容易被分辨了。

    相对于佐罗队实力而言,这种魔兽的实力很弱,原本鲍嘉是不怎么担心的。但是外面传来的动静很有些古怪,风犬群听起来好像不知为什么一分为二,鲍嘉在疑惑之下又在各个帐篷之间巡视了一圈,最后发现褒曼的帐篷里空无一人。

    帐篷周围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但鲍嘉依然心急火燎地提着小提琴就冲出了营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营地外的风犬被他杀了几只之后,转眼间就四散奔逃得无影无踪,可在这些畜生聚集的地方也没有看到褒曼留下的痕迹。林间的冻土早被寒风吹得和石头差不多硬,褒曼走过的时候不但没有脚印,就连偶尔踢开的枯枝败叶也已经在夜风中恢复成杂乱不堪的堆积状。

    鲍嘉顺着几条小路来回反复查看过了,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他也有想过,那个倔强的巫妖女孩可能直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了,但是在确定方位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像在道路上一样全力追踪过去。至于招呼其他队员一同寻找的念头,鲍嘉更是根本就没过类似打算。自己手下这些女队员平常的确相处得很和睦,但是谁知道离开自己视线之后,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里可是魔界,所谓公平竞争里自然也包括着很多“合理”方式!

    当鲍嘉实在有些无计可施的时候,从林中某一个方向,隐隐传来了某种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夜风中在林间四散着,听起来很像褒曼的歌声。如果不是鲍嘉现在距离营地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又是碰巧停在这个方位的话,恐怕很可能就听不到这歌声了。

    身穿睡衣提着小提琴的冒险者原地站定确定着歌声的来路——能有声音就证明褒曼现在至少还没有遭遇太大的不幸,要想尽快赶过去的话,必须先确定准确的方向。

    可当鲍嘉开始认真倾听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寒意加重了许多。这原本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身上只穿了睡衣,但是以他的实力,这点冷风根本不该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鲍嘉疑惑地检视了一下自身上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有些莫名其妙的他没有多想,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感应褒曼歌声来源上。于是,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又出现了……

    如是反复,这位经验丰富的银瞳冒险者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身上那种突发的寒意居然是跟褒曼的歌声有着密切联系。距离褒曼越近,歌声越清晰,他自己身上的寒意就越重,全身的血液流动也有停滞的趋势。

    鲍嘉一边循着歌声赶路,一边利用精神力感应着这种古怪的歌声效应。虽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魔力波动,可在银瞳强大精神力的反复扫描下,他感应到了另外一种可以控制自己血液流动的古怪力量。好在这种力量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这种力量应该是传说中野蛮人,比蒙祭司所擅长的“歌力”才对。银瞳虽然是魔族的一员,但是他们在召唤自己的梦魇坐骑时候,运用的无论是普通召唤术还是汲取召唤术,都与比蒙的通灵战歌有异曲同工之处。魔界虽然没有比蒙祭司,但是还是定居着一两个比蒙种族。鲍嘉在大陆上冒险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有关比蒙战歌的种种传闻。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褒曼明明是巫妖,为何会唱出类似于比蒙战歌的声音。尽管这歌声本身都很可能是褒曼无意识状态下张口的结果,当鲍嘉终于偱声赶到褒曼眼前之时,他一眼就看出了巫妖女孩此刻处于失神状态。

    睡衣佐罗先是斩杀了附近的几头风犬,在他发现风犬的体内血液果然已经凝滞的情况下,也等于坐实了之前的判断。褒曼似乎无意中唱出了具有凝血作用的邪恶战歌。

    鲍嘉知道女孩的身体很差,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动用力量,对身体造成的损害远比风犬抓咬的危害还要大。在他清理风犬的同时,已经顺手一个催眠术施放在了褒曼的身上。女孩的歌声很快就越来越低,最后转化为不太平稳的呼吸声。鲍嘉上前抱起女孩,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或者内伤,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还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等到褒曼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又躺回了自己那顶帐篷之中。身上盖着的厚厚被子驱除了周身的寒意。女孩自嘲地笑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肯定是被及时赶到的鲍嘉救回来了。虽然没有葬身风犬之口很值得庆幸,但是自己的努力似乎也完全作废了,一切都恢复到了原点的样子。

    女孩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很不听使唤,虚弱得厉害。这里面有催眠术尚未失效的原因,不过这点褒曼并没有什么经验,也察觉不到。最重要的是那阵无意中唱出的古怪歌声透支了她的精力和体力,现在的褒曼甚至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冒险队里的其他女性好像并不知道女孩闹的这一出潜逃把戏,至少她们表现得一无所知。褒曼由于旅途劳累病倒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在佐罗队里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队伍在准备开拔的时候,这顶帐篷里还没有什么明显动静,这也就意味着女孩又病了。

    于是平日里几个热心类型的,或者和褒曼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女队员开始进来帮忙,还有人提供了自己常用的驮兽。三下两下之后,褒曼继续休息,队伍继续前进。

    而在整个过程中,银瞳队长并没有出现,仿佛他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样。
外篇 第十一章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无论是巫妖女仆还是银瞳队长,他们其实都不太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褒曼自己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唱歌,唱出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不过她本来也不关心这个,身体稍微有些好转之后,她就坚持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重新担负起先前的队内女佣工作,其他人怎么劝也没有用。

    逃跑失败过一次以后,虽然鲍嘉表面上看起来对她和以前没什么大的不同,不过褒曼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再次潜逃的机会。队长的例行夜间巡逻中,女孩的帐篷不止是作为起点,现在更成了终点和半夜抽查对象。这令褒曼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小得意,慢慢地也就淡了离开的念头。既然逃也逃不了,那就爱怎样怎样吧,女孩有些自暴自弃地做出了决定。

    冒险队里其他女士也都是有心人,鲍嘉对巫妖女孩的特殊照顾并没有瞒着谁,理由也冠冕堂皇,所以也没有人肯主动出来多说些什么。不过相应地,之后在执行任务或者长途跋涉后,因为轻伤或者疲病交加等种种原因,不时有女性队员卧病不起。佐罗冒险队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得柔弱了许多,不过好在这种撒娇行为还算克制,并没有突然出现所有人全部躺倒的局面,看起来反而更像轮班值,所以最后几乎等于是被所有人默认接受了。

    褒曼依旧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后勤职责,她还是那个连基本死灵法术都没有掌握的蹩脚巫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误打误撞地拥有了其他古怪技能。她对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事情也很疑惑,不过缺乏必要常识的她就算认真想也照样无法明白。魔界虽然盛产法系职业,不过从小就被抛弃的她是不可能知道比蒙战歌这么高端的东西的。

    能够吟唱比蒙战歌的未必就是祭司,这一点鲍嘉倒是很清楚。在这个银瞳的眼里看来,巫妖女孩就算无意中觉醒了这个能力,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无论攻击还是辅助,按照那天晚上的程度来说,能发挥的效果极端有限,而且恐怕褒曼连区分敌我都无法做到。而无论什么技能,要想真正掌握都必须有大量反复练习才成。而巫妖女孩这种虚弱多病的体质,恐怕连一首完整的战歌都唱不全,因此也就根本没什么练习的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鲍嘉自己也应该算是银瞳中的异类。他和自己梦魇建立精神联系的时间相当早,但是却又迟迟不进行召唤。就算在这种状况下,他的精神力也强大得令人吃惊。如果不是他选择的武器太过怪异,原本铁定会被当作羽翼骑士的重点培养对象的。如果按照现在这样持续下去,哪个骑士团也不会招收没有坐骑,不使用长剑的银瞳。虽然有着不少拉拢式的预约,不过前提条件至少也是召唤梦魇后。

    然而鲍嘉本身也是不在乎这些的,他的冒险队虽然女性成员居多,实力也不差,但是怎么看也还是像个女性乐团更多一些。鲍嘉自己的小提琴也拉得相当好,甚至也有魔界的交响乐团打算聘请他为第一小提琴手。关于后面这种邀请,他居然还有认真考虑过,不过由于那个没落贵族家庭的阻挠而终于放弃了。

    褒曼偶尔也看到过一两次自己这个冒险小队的战斗场景,那往往是在对付比较大型的变异奧兽的时候。

    鲍嘉由于身上不穿盔甲,即使是佐罗套装也不好面对肉搏能力高的敌人。不只是他,冒险队在对付擅长法术,或者心灵能力的奧兽时都很得心应手,这也是魔界居民天生的优势。但对上肉搏能力占优,体型又庞大的奧兽,反倒有些难以施展。几个全副水晶套装的女骑士就算一齐上,比鲍嘉也多顶不了几分钟。憎恶食尸鬼之类的仆从帮忙效果不大,能够扛住它们主人法术和攻击的奧兽基本也无视这些家伙,通常起不到什么牵制作用。

    曾经有一次,佐罗冒险队接受了消灭某只盘踞在城镇附近某个大型深潭里怪物的任务,等到了目的地一看,发现敌人竟然是变异过的魔瑞亚水蛭。

    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棘手。

    敌人是水生奧兽,顶多是用贝币将其引出水面而已,实际上对方依然掌握着大面上的地形优势。冒险队这边只能陆战,空战水战都没有合适的人员以及装备。鲍嘉也曾经动了利用憎恶武士和食尸鬼随从将对手拖上岸的念头,不过这只变异魔瑞亚水蛭从头到触手足有二十来米长,队里那些憎恶平时抬抬竖琴可以,到水边去拉上千摩卡重的活奧兽就基本没什么指望了。在损失了一两名憎恶之后,鲍嘉无奈地取消了这个打算。

    佐罗小队的成员并不算太多,而且前面说过,由于没有男性巫妖的存在,身为女性的巫妖只能施展负面加持奥术,这就导致整个队伍的魔法攻击力偏弱。

    而魔瑞亚水蛭那边,挥舞着二十条触手跟岸边或者浅水位置的几个银瞳交战完全不落下风,即使有触手被斩断,大不了换一条,很快又能重生回来。由于这个水潭很大,岸边近似直线的关系,佐罗小队的成员只能用横排攻击,无法前后左右包抄。这就给了魔瑞亚水蛭本体直接用冰系奥术覆盖式攻击的机会。

    几个女性地狱射手原本实力不弱,可由于是和鲍嘉协同作战的关系,发射长矛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透着羞涩,效率比她们在单独练习的时候差了不少。这种远程攻击等于根本没啥大的辅助作用。

    所以冒险队在潭水旁边呆了好几天,每天都是跟这魔瑞亚水蛭在岸边拉锯。奧兽那边固然没啥机会将鲍嘉扯下水,可佐罗队这边同样没法把这乌龟一样的家伙拽出来。那几十根长满狼牙倒刺的触手在缠绕时固然气势汹汹,一旦被抓住,马上又变得滑溜无比,甚至能靠伸长变细来屡次逃脱。实在被扣住逃不掉的话,这魔瑞亚水蛭还能果断地“壮士断腕”。主动从半截甚至根部放弃掉触手。

    而被放弃的触手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失去活性,反而会本能地将距离最近的东西死死勒住,不断收缩挤压。有个女银瞳骑士就中了招,虽然鲍嘉及时拉着她逃回岸上,并且在最短时间内将半条触手削成片状,把女银瞳从蟒蛇般的缠绕中解救出来。但是她身上覆着的水晶甲胄基本已经不能要了,裸露出的皮肤上还有几个触手吸盘留下的创口在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众所周知,水蛭能够分泌一种阻止血液凝结的物质,这就使得被魔瑞亚水蛭伤到的创口相当不容易愈合,而且很容易就造成伤员失血过多而昏迷。伤好治疗,血难补充。这样一来,佐罗队能够顶怪的战士又少了一个。冒险队也只能临时撤退几天,在转移至附近城镇,给这位女队员治疗伤患休养恢复之后,才再度赶回潭边继续同变异水蛭拉锯。

    鲍嘉的战技很华丽,挥舞着琴弓就能笼罩身体周围方圆三五米的区域,凡是敢伸进来得触手一律会被片成鱼生。不过这种招术缺乏攻击性,魔瑞亚水蛭的触手长少说也有个十米左右,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被鲍嘉片过几次,后来学乖了,只要在他攻击范围外挥舞就好了。一旦鲍嘉动作慢下来,便马上做出佯攻动作。两边虽然没有什么接触,但也凶险万分。

    由于这个水潭本身就位于背阴之地,水面上不时飘浮着冰块,在战斗中,这些磨盘大小的“碎冰”经常被水蛭卷起来朝着鲍嘉投掷。结合上从怪物眼中发射的冰系魔法,银瞳们每次在战前都是紧挨在一起,但是往往战斗上一段时间,就被迫分开各自为战。结果就是反而起不到牵制顶怪作用,也无法留给巫妖召唤出大型生物来进行必杀一击的机会。

    于是这个任务也只能继续拖延下去。

    相对于每天同变异水蛭搏斗归来后疲惫不堪的战斗人员,褒曼在这些天里反而处于休息状态。水潭附近的气候还不错,她每天的工作也没有多少,大家都在忙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带来什么麻烦之类。只不过自从那位女银瞳受伤时开始,褒曼就在营地里坐不住了。

    她经常在做一些杂事的时候,脑子里稍微一走神,就仿佛能看到鲍嘉浴血的身影。这种不安怎么也消除不了,不管是工作还是空闲下来,只要精力一分散,褒曼就控制不住自己往坏的方向联想。虽然在那之后每个冒险队成员都提高了警惕,除了精神上比往常还要累一点之外,大多都能平安归来,半点小伤都没有。可褒曼在没有看到大家返回之前,却越发地沉不住气。

    最近鲍嘉由于任务进展不顺利,即使返回营地也经常处于愁眉不展的思考状态,对褒曼的关心虽然一如既往,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估计也是造成巫妖女孩精神紧张的原因吧。

    任务期限快到了,但是佐罗队依然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案,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
外篇 第十二章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在冒险队照例用贝币将魔瑞亚水蛭引出来,大家排好阵势展开攻击之后,鲍嘉并没有想到突然在众人背后传来褒曼的惊呼声。

    原本作为后勤人员的巫妖女孩,是不该出现在战场附近的。因为队里人都知道她基本上可以说毫无战力,也没什么防御力,对别人来说擦着碰着的小伤对于她都是致命的。所以战斗时她必须和值班人员一起在营地中留守。这个规矩等于早就默认了下来,但是之前女银瞳的受伤,使得她跟值班得武装人员交换了一下。于是褒曼也借着女骑士静养时间较长的机会,也偷偷从营地中溜了出来。

    一开始褒曼只敢在远处偷偷朝战场方向张望,可惜她的眼神不怎么好,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楚。原本是为了安心才偷溜出来,结果这么一来,听得见声音,影影绰绰地看不见人,反而令褒曼更加慌乱了。

    开头的几次偷窥行动都是这么失败的。后来每次偷偷跟在后面的时候,褒曼都会小心翼翼地往战场那边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是比以前看得清楚多了,可也等于摸进了变异魔瑞亚水蛭的魔法攻击范围。

    对于本队成员来说,褒曼的行动绝对属于编外的。虽然不知道辅助人员有没有发现她,但不管怎样,保护前面的人还忙不过来,谁也没空去照料背后的褒曼。但是对于魔瑞亚水蛭来说,凡是魔族这边的可都是敌人,就算触手腾不出来,只要那碗口大的眼睛往褒曼方向一瞪,数个冰弹之类的魔法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好在这个时候正好是佐罗小队某一波攻击的开始,变异水蛭为了应付这轮进攻,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一些。这样一来原本瞄着褒曼发出的血色冰弹也就失去了准头,砸在了距离巫妖女孩两三米远的地方。但即使如此,也足够把褒曼吓得尖叫起来了。

    褒曼的尖叫声令场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她的尖叫中本能蕴含着一丝古怪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除了鲍嘉外所有佐罗队的参战人员都产生了片刻的失神。原本鲍嘉也该产生类似反应才对,可由于那个圆月之夜的经历,使得银瞳似乎隐约对褒曼的声音多了一分抗力,这使得他是唯一一个在尖叫声停止之前还能保持活动能力的人。

    很明显,就连众人眼前的魔瑞亚变异水蛭都也陷入了短暂失神状态之中。否则的话,褒曼这一嗓子可就等于把全冒险队的人给害了。

    机不可失,看着对面的变异水蛭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鲍嘉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只见他右腕一抖,原本当作单刃长剑使用的琴弓瞬即化为一条金属长鞭。四指稍一转动,鞭子便依靠这些许旋转力道抖成了直直一线,朝着变异魔瑞亚水蛭的眼珠径直刺去。

    血花四溅。

    变异水蛭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长枪般的突刺穿透了眼睛。紫色血液如泉涌一般从鞭梢位置喷涌而出,染得周遭水面、冰块上全是一片青蓝。

    变异魔瑞亚水蛭的触手本能地朝着身体方向缩去。此刻褒曼那声尖叫的效果还没有消失,所以这数十根触手还无法胡乱抽动,只能遵循最基本的神经反射蜷曲起来。于是这又给了鲍嘉对其实施致命一击的机会。

    本来就踏在齐膝深潭水中的银瞳咬牙跨前一步,手腕再次圆转变幻起来。黑色长鞭的长度仿佛又增加了些许,随着鲍嘉的动作沿着变异水蛭碎裂的眼珠继续穿刺进去!

    然后,一搅。

    此刻巫妖女孩的尖叫声已经停了下来,其余佐罗队的成员们也马上恢复了意识,但脑部遭受重创的变异水蛭显然就没什么好运气。颅骨已破,整个脑子全部被鲍嘉长鞭搅得稀烂的它基本已经死亡了。虽然那二十根触手还在扭曲摆动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攻击力了。

    冒险队的战斗成员们为了避免被魔瑞亚水蛭濒死反扑,一个个都跳到了岸上来,看着这二十多米的怪物在水中剧烈翻滚着,偶尔还发出低沉阴暗的嘶吼声,不过声音还是终究小了下去。水面的翻动也不再剧烈。

    除了鲍嘉之外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褒曼早已经在银瞳的示意下悄悄溜回营地去了。何况就算看到褒曼,谁也不会把刚才的突发事件同这个瘦弱的巫妖女孩联系在一起。一个连最基本死灵术通幽术都没有掌握的人,怎么可能会发出类似心灵冲击的声波攻击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追究胜利原因,而应该是把变异魔瑞亚水蛭的尸体打捞上来,取下奥骨作为任务成功完成的凭证。

    所以在众人短暂合计之下,一位地狱射手羞答答地将系着粗绳的长矛发射出去,准确地没入半浮在水面之上的怪物尸身。然后再在女巫妖的命令之下,憎恶武士和食尸鬼们开始拉动绳子,将魔瑞亚水蛭往岸边拖拽。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本来即将被拉到岸上的水蛭突然通体一抖,然后以数倍于仆从们拖拽的速度朝着水潭深处倒退而回,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所有的憎恶和食尸鬼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扯倒在地,倒霉的甚至还被扯断了胳膊。

    再然后,一条比死掉魔瑞亚水蛭触手粗出一倍以上的巨型触手从潭水中伸了出来,直接将距离岸边最近的一个食尸鬼卷成两段,尸体和内脏散落一地。拖拽用的绳子也被顺势绞断了。

    然后,一个巨大的光头缓缓从水底浮了上来。又是一头变异魔瑞亚水蛭!而且从比例来看,这个家伙至少要比冒险队好不容易收拾掉的那只大上两三倍!

    “该死!”

    几乎所有佐罗队的成员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因为任务的要求是消灭水潭中所有怪物,而不是单单只有小的那只。

    虽然发布任务的那人见到的可能只有小的那头,但是由于任务措词的问题,既然已经看到了这只刚刚冒头的家伙,就必须连它一并消灭掉,否则任务就等于没有完成,之前的辛苦也就完全白费了。

    更何况,就算不想动手,新出现的这只变异魔瑞亚水蛭明显跟死掉的那只有着什么关系,它两只巨大的眼睛里此刻明显满是怒火。一股充满着暴虐愤怒和邪恶的精神波动充斥在附近的空间之中。

    这股精神波动明显是伴着低频的独特怒吼声出现的,主要目的大概就是为了锁定在场的所有战斗人员。与此同时,从变异水蛭的眼中朝着岸上冒险队的成员射出了无数冰晶。这些冰晶的颜色几乎是深红色的,略显扁平,呈八角形,边缘锋利无比。如果说之前那头小水蛭发射出的冰晶轮廓不明显,射击方式单调的话,眼前这个巨型的家伙则明显要强得多。

    而且,巨型变异水蛭瞬间打出的无数冰晶并非全部走直线,有的明显凭借着旋转呈曲线从两侧攻击着鲍嘉这边。更有甚者,居然是兜了一个古怪的圈子,再从众人的背后冲击回来的。

    在这轮魔法攻击中,属于冒险队的成员虽然没有什么损失,长期战斗生活养成的本能使得他们接下了这轮攻击。但是刚刚没有被拖入水中的憎恶和食尸鬼们这次无法幸免了,还来不及从地上完全爬起来的他们几乎是瞬间就被无数冰晶撕碎,淹没在一片冰尘之中。

    此刻再想撤退已经很难了。

    对方的魔法不但是覆盖式的,而且明显拥有着追踪能力。刚才那一次打击,表面看是示威,其实已经断绝了冒险队离开岸边的最后一次机会。眼下这巨型变异水蛭已经有半个身子浮出了水面,几十米长的触手足够攻击到所有岸边的人,连魔法都不用。

    之前担任肉盾工作的几个银瞳还是照例上前格挡,但是她们的武器刚同这些巨型触手接触,便齐齐喷出一口血来。这家伙的力量比起刚才那只绝对强了十倍不止,按照体型差进行预估的骑士们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

    地穴射手们匆忙着开了火,但是她们的攻击也收效不大。之前集中攻击怪物眼睛的战略现在基本行不通,对方只要在眼前横半截触手,所有的长矛连触手的表皮都射不进去。而且这种横腕方式完全不影响那只触手的攻击。

    巫妖女士们那里情况也很差,憎恶武士们的挂掉,在一定程度上给她们带来了些许反噬。虽然还没有造成伤害,但是在上场战斗中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法力现在更是所剩无几了。除了几个基本加持魔法之外,她们所能凝聚的法力对这头巨型水蛭完全构不成威胁。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佐罗冒险队遇到了成立以来的最大威胁。
外篇 第十三章
    “给我十秒钟!”准确估算出整个队伍状况的鲍嘉大喝一声,总算是令惊慌失措的众人稍微振作了一下。眼前的怪物虽然强大,但是稍微抵挡一阵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地穴射手的射矛速度尽可能地加快起来,依然是瞄准着魔瑞亚水蛭的眼睛部位。趁着远程火力牵制的空挡,银瞳的身上被巫妖们加持了几个仅剩的狂热类魔法,女士们娇喝着挥舞长剑,朝着巨大的触手冲了过去。而法力耗尽的巫妖小姐们则开始在自己身上各个口袋中翻找着,争取摸出几个贝币然后远远投掷出去,分散怪物的注意力。

    没有人知道鲍嘉打算做什么,不过作为冒险队的队长,他从来没有让队员们失望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抱着这种思想的女性队员们在逆境中发挥了惊人的战斗力,不要说十秒钟,看上去再坚持个十分钟也没有多大问题。

    而此时的鲍嘉则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先是将沾满小型魔瑞亚水蛭血迹的长鞭收回,还原成琴弓的形状。然后左手擎出他那把玉石质地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将每根水晶琴弦调整好。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鲍嘉深吸了一口气,略微仰头,将琴平稳地置于左锁骨上。稍微懂点音乐的人都知道,这是令琴体共鸣腔和身体共鸣腔相连的标准姿势。

    他的右手轻握琴弓,垂直置于琴弦之上。然后,拉出了第一个音符……

    鲍嘉此刻是直面着水中那棵丑恶的巨大光头的,而他的琴声悠扬且集中,在同伴中听来完全没有任何特别,但是正对他的魔瑞亚水蛭,却从听到第一个音符开始,就仿佛挨了重重一击般,再度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鲍嘉却依然不为止所动,经过开始的几次试音,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完美的演奏姿势,并且很快地沉浸于演奏之中。

    而上述这一切,所消耗的时间居然真的没有超过十秒。

    肉眼可见的精神力交锋开始在变异魔瑞亚水蛭和鲍嘉的玉石小提琴间进行着,场中每个人几乎都可以看到两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冲撞交战后迸发出的璀璨火花。

    之前已经提到过,鲍嘉现在还并没有召唤自己的梦魇坐骑,空有一身巨大的精神力,却没有多少可以利用并且进行攻击的法术手段。然而或许是天意,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在和褒曼一同偷溜出来唱歌的时候开始,就渐渐对音乐产生了特殊的领悟。

    当褒曼比送走之后,他在孤单无聊之中,开始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音乐与精神能量的研究中来。

    银瞳严格来说是偏重于近战的,精神力方面虽然出色,但是往往只靠着从梦魇坐骑那里掌握的技巧才能应用起来。除了成年时吟唱召唤术之外,没有坐骑的银瞳似乎只能充当肉盾来使用。这种在别人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实,在鲍嘉看来则是觉得有些可笑。

    少年时的鲍嘉和普通的没落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性格上不但敏感得很,而且自尊心强到了几乎是过分的程度。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将来赌在将来跨位面召唤而来的那匹坐骑之上——

    即使能招来一头人形梦魇,那又能怎样呢?

    汲取精神力,进化成羽翼骑士?

    那些不劳而获来的东西,和自己出生时起就拥有的贵族身份,有什么分别?

    鲍嘉无法改变自己天生就是银瞳的事实,但是他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是放弃盔甲和剑盾,还是研究音乐类法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现在这个佐罗冒险队就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创建起来的,而鲍嘉的努力也并非毫无收获。在经历了无数次试验和实战之后,他发现小提琴这种乐器是最适合自己的。传说里爱琴侵略者中的比蒙一族,他们的祭司就可以运用各种乐器来给自己的歌力增幅。

    在今天这种特殊状况下,纯粹依靠武力已经不可能战胜眼前的敌人了。依靠拉动小提琴发出精神攻击,是鲍嘉能够想到的唯一出路。

    队员们在对付小型魔瑞亚水蛭的时候消耗过大,此刻能够发出类似攻击的只有他。刚才巨型水蛭出现时的那阵精神波动提醒了他。魔神耐奥祖是公平的,眼前的变异奧兽就算魔武双修,但是他总会有弱点,至少从法术控制上来看,眼前这个大的魔瑞亚水蛭虽然比小的强了不少,但是相对于其他方面来说,增加的比例却是远远不及。

    如果精神攻击还对这个怪物无效的话,那么就是命中注定佐罗小队要全灭在这里了。

    幸好这种最悲惨的状况并没有发生。

    潭水中的那头魔瑞亚水蛭本来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它在回收了小的那头尸体之后,已经开始缓缓朝着岸边移动过来了。佐罗小队的女性战斗员们虽然勇猛,但还是架不住节节败退。

    直到鲍嘉的小提琴声响起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巨型水蛭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那双澡盆大的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冰晶的发射几乎是瞬间就停了下来。紧跟着没几秒钟,几十根触手的挥击也慢了不少,命中率也开始变得没谱起来。虽然它努力想朝着鲍嘉挥动过去,却基本上次次落空。偶然有甩到鲍嘉附近的,却被早已经明白过来的女性银瞳们合力接了下来。

    魔瑞亚水蛭本能地憎恨小提琴那尖利的声音,在它听来那简直比冰块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刺耳啸叫还要讨厌。而且鲍嘉的小提琴声中,还加上了他的精神力。这股力量随着提琴声一起,很容易地直接攻入了巨型魔瑞亚水蛭的脑部。后者就算把自己的二十根触手全部挥动起来阻挡,也完全无济于事。

    其实要想避过这种攻击很简单,只要潜进潭水中远走就好了。虽然水面下也许依然能听到声音,不过声音在水中传播终究比在空气中要困难得多,附带的精神力量也是一样。

    但是这只巨型变异魔瑞亚水蛭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它宁可用自己的低沉吼声来对抗鲍嘉。先前被佐罗冒险队干掉的家伙明显是它的孩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即使对面那个银瞳的攻击古怪了些,它也必须要干掉所有凶手才罢休。

    而鲍嘉这边,需要用乐器来增幅精神力的唯一缺陷就是,如果没有小提琴的辅助,他自己能外放的精神攻击几乎等于零。全心全意的演奏之下,他的脚下就不能挪动了。他倒是抽空用眼神示意那些女性队员们先走,但是大家都不傻,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肯离他而去。

    那几十根触手的轰击总有偶尔打准的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走了,那么僵持的局面实际上很快就会被打破。鲍嘉的小提琴声虽然能够稳稳压住魔瑞亚的吼叫,但是对方的体型太大,纯靠精神攻击无法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在这种古怪的交锋中,那巨大的变异怪物也开始学着将精神力集中到吼声里了。因为它发现这样做似乎可以减轻那尖利声音对自己的攻击。虽然魔瑞亚水蛭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总比一开始毫无反抗要强得多。

    这么一来,鲍嘉脸上的表情开始阴暗起来。他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就算精神力上撑得住,体力上却恐怕顶不住多久才对。整个冒险队的作战人员全集中在这里,就算现在分人去求援,恐怕也有些来不及。急躁之下,很容易就拉出了几个杂音。变异水蛭的触手也趁这个失误挥过来好几次。

    他倒也尝试过尽量在不影响小提琴演奏的情况下慢慢后退,可对面的敌人很快识破了他的意图。在鲍嘉后退了仅仅一两米之后,那巨型变异水蛭居然放弃了嘶吼,直接又用眼睛朝着岸上拼命发射冰晶起来。

    这番突然袭击之下,尽管怪物那边看起来表现的十分痛苦,佐罗队这边也同样手忙脚乱,几个专门掩护鲍嘉的女银瞳还险些挂了彩。等于双方都没有讨得了什么好去。照这样看来,如果鲍嘉想用这种方式逃跑的话,恐怕会换来对方的全力魔法轰击。就凭着现在佐罗队的战力,很可能根本顶不住。

    同样,如果变异魔瑞亚水蛭那边想再朝着岸边挪动的话,鲍嘉这边也会加大提琴声和精神力的输出。往往怪物也坚持不了几秒钟,又只得赶快退回去,把听觉器官重新浸回水面以下。

    局面也因此再度陷入了僵持。两边固然是都渐渐不耐烦起来,却也没有什么打破僵局的办法。

    巨型变异魔瑞亚水蛭的吼声越来越低沉,但音量却没有小下去。鲍嘉不停挥舞琴弓的右手已经开始有些吃不住劲了,当初一击杀死小型水蛭对他来说,负担也是相当大的。

    胜利的天平,就在佐罗队所有人的不情愿之下,开始朝着对面倾斜了。
外篇 第十三章
    “给我十秒钟!”准确估算出整个队伍状况的鲍嘉大喝一声,总算是令惊慌失措的众人稍微振作了一下。眼前的怪物虽然强大,但是稍微抵挡一阵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地穴射手的射矛速度尽可能地加快起来,依然是瞄准着魔瑞亚水蛭的眼睛部位。趁着远程火力牵制的空挡,银瞳的身上被巫妖们加持了几个仅剩的狂热类魔法,女士们娇喝着挥舞长剑,朝着巨大的触手冲了过去。而法力耗尽的巫妖小姐们则开始在自己身上各个口袋中翻找着,争取摸出几个贝币然后远远投掷出去,分散怪物的注意力。

    没有人知道鲍嘉打算做什么,不过作为冒险队的队长,他从来没有让队员们失望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抱着这种思想的女性队员们在逆境中发挥了惊人的战斗力,不要说十秒钟,看上去再坚持个十分钟也没有多大问题。

    而此时的鲍嘉则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先是将沾满小型魔瑞亚水蛭血迹的长鞭收回,还原成琴弓的形状。然后左手擎出他那把玉石质地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将每根水晶琴弦调整好。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鲍嘉深吸了一口气,略微仰头,将琴平稳地置于左锁骨上。稍微懂点音乐的人都知道,这是令琴体共鸣腔和身体共鸣腔相连的标准姿势。

    他的右手轻握琴弓,垂直置于琴弦之上。然后,拉出了第一个音符……

    鲍嘉此刻是直面着水中那棵丑恶的巨大光头的,而他的琴声悠扬且集中,在同伴中听来完全没有任何特别,但是正对他的魔瑞亚水蛭,却从听到第一个音符开始,就仿佛挨了重重一击般,再度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鲍嘉却依然不为止所动,经过开始的几次试音,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完美的演奏姿势,并且很快地沉浸于演奏之中。

    而上述这一切,所消耗的时间居然真的没有超过十秒。

    肉眼可见的精神力交锋开始在变异魔瑞亚水蛭和鲍嘉的玉石小提琴间进行着,场中每个人几乎都可以看到两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冲撞交战后迸发出的璀璨火花。

    之前已经提到过,鲍嘉现在还并没有召唤自己的梦魇坐骑,空有一身巨大的精神力,却没有多少可以利用并且进行攻击的法术手段。然而或许是天意,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在和褒曼一同偷溜出来唱歌的时候开始,就渐渐对音乐产生了特殊的领悟。

    当褒曼比送走之后,他在孤单无聊之中,开始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音乐与精神能量的研究中来。

    银瞳严格来说是偏重于近战的,精神力方面虽然出色,但是往往只靠着从梦魇坐骑那里掌握的技巧才能应用起来。除了成年时吟唱召唤术之外,没有坐骑的银瞳似乎只能充当肉盾来使用。这种在别人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实,在鲍嘉看来则是觉得有些可笑。

    少年时的鲍嘉和普通的没落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性格上不但敏感得很,而且自尊心强到了几乎是过分的程度。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将来赌在将来跨位面召唤而来的那匹坐骑之上——

    即使能招来一头人形梦魇,那又能怎样呢?

    汲取精神力,进化成羽翼骑士?

    那些不劳而获来的东西,和自己出生时起就拥有的贵族身份,有什么分别?

    鲍嘉无法改变自己天生就是银瞳的事实,但是他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是放弃盔甲和剑盾,还是研究音乐类法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现在这个佐罗冒险队就是在如此的情况下创建起来的,而鲍嘉的努力也并非毫无收获。在经历了无数次试验和实战之后,他发现小提琴这种乐器是最适合自己的。传说里爱琴侵略者中的比蒙一族,他们的祭司就可以运用各种乐器来给自己的歌力增幅。

    在今天这种特殊状况下,纯粹依靠武力已经不可能战胜眼前的敌人了。依靠拉动小提琴发出精神攻击,是鲍嘉能够想到的唯一出路。

    队员们在对付小型魔瑞亚水蛭的时候消耗过大,此刻能够发出类似攻击的只有他。刚才巨型水蛭出现时的那阵精神波动提醒了他。魔神耐奥祖是公平的,眼前的变异奧兽就算魔武双修,但是他总会有弱点,至少从法术控制上来看,眼前这个大的魔瑞亚水蛭虽然比小的强了不少,但是相对于其他方面来说,增加的比例却是远远不及。

    如果精神攻击还对这个怪物无效的话,那么就是命中注定佐罗小队要全灭在这里了。

    幸好这种最悲惨的状况并没有发生。

    潭水中的那头魔瑞亚水蛭本来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它在回收了小的那头尸体之后,已经开始缓缓朝着岸边移动过来了。佐罗小队的女性战斗员们虽然勇猛,但还是架不住节节败退。

    直到鲍嘉的小提琴声响起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巨型水蛭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那双澡盆大的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冰晶的发射几乎是瞬间就停了下来。紧跟着没几秒钟,几十根触手的挥击也慢了不少,命中率也开始变得没谱起来。虽然它努力想朝着鲍嘉挥动过去,却基本上次次落空。偶然有甩到鲍嘉附近的,却被早已经明白过来的女性银瞳们合力接了下来。

    魔瑞亚水蛭本能地憎恨小提琴那尖利的声音,在它听来那简直比冰块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刺耳啸叫还要讨厌。而且鲍嘉的小提琴声中,还加上了他的精神力。这股力量随着提琴声一起,很容易地直接攻入了巨型魔瑞亚水蛭的脑部。后者就算把自己的二十根触手全部挥动起来阻挡,也完全无济于事。

    其实要想避过这种攻击很简单,只要潜进潭水中远走就好了。虽然水面下也许依然能听到声音,不过声音在水中传播终究比在空气中要困难得多,附带的精神力量也是一样。

    但是这只巨型变异魔瑞亚水蛭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它宁可用自己的低沉吼声来对抗鲍嘉。先前被佐罗冒险队干掉的家伙明显是它的孩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即使对面那个银瞳的攻击古怪了些,它也必须要干掉所有凶手才罢休。

    而鲍嘉这边,需要用乐器来增幅精神力的唯一缺陷就是,如果没有小提琴的辅助,他自己能外放的精神攻击几乎等于零。全心全意的演奏之下,他的脚下就不能挪动了。他倒是抽空用眼神示意那些女性队员们先走,但是大家都不傻,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肯离他而去。

    那几十根触手的轰击总有偶尔打准的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走了,那么僵持的局面实际上很快就会被打破。鲍嘉的小提琴声虽然能够稳稳压住魔瑞亚的吼叫,但是对方的体型太大,纯靠精神攻击无法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在这种古怪的交锋中,那巨大的变异怪物也开始学着将精神力集中到吼声里了。因为它发现这样做似乎可以减轻那尖利声音对自己的攻击。虽然魔瑞亚水蛭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总比一开始毫无反抗要强得多。

    这么一来,鲍嘉脸上的表情开始阴暗起来。他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就算精神力上撑得住,体力上却恐怕顶不住多久才对。整个冒险队的作战人员全集中在这里,就算现在分人去求援,恐怕也有些来不及。急躁之下,很容易就拉出了几个杂音。变异水蛭的触手也趁这个失误挥过来好几次。

    他倒也尝试过尽量在不影响小提琴演奏的情况下慢慢后退,可对面的敌人很快识破了他的意图。在鲍嘉后退了仅仅一两米之后,那巨型变异水蛭居然放弃了嘶吼,直接又用眼睛朝着岸上拼命发射冰晶起来。

    这番突然袭击之下,尽管怪物那边看起来表现的十分痛苦,佐罗队这边也同样手忙脚乱,几个专门掩护鲍嘉的女银瞳还险些挂了彩。等于双方都没有讨得了什么好去。照这样看来,如果鲍嘉想用这种方式逃跑的话,恐怕会换来对方的全力魔法轰击。就凭着现在佐罗队的战力,很可能根本顶不住。

    同样,如果变异魔瑞亚水蛭那边想再朝着岸边挪动的话,鲍嘉这边也会加大提琴声和精神力的输出。往往怪物也坚持不了几秒钟,又只得赶快退回去,把听觉器官重新浸回水面以下。

    局面也因此再度陷入了僵持。两边固然是都渐渐不耐烦起来,却也没有什么打破僵局的办法。

    巨型变异魔瑞亚水蛭的吼声越来越低沉,但音量却没有小下去。鲍嘉不停挥舞琴弓的右手已经开始有些吃不住劲了,当初一击杀死小型水蛭对他来说,负担也是相当大的。

    胜利的天平,就在佐罗队所有人的不情愿之下,开始朝着对面倾斜了。
外篇 第一章
    没有人懂得德尔萨第一眼看到天上的香帕是什么样地一种感觉,在暗骂一声欧比斯拉奇之后,忍住吟诗的冲动,牛吟般呼吸空中湿润地空气,虽然被他吸进去的虫子在鼻孔里疯狂挣扎哀求,但他依旧丹田吸气,如此的贪婪。

    他的身后,是一个漆黑的大洞,洞口似乎有着某种结界,结界的另一边,和他同样肤sè,同样样貌的东西用惊恐、羡慕、嫉妒……那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德尔萨。

    洞里的东西很多,但没有一个敢穿过来。

    虽然香帕的紫外线让他双眼变成白sè,不能视物,但是当德尔萨回头望向漆黑大洞里的那些家伙时,他脸上仍挂着一丝抹不去的微笑,调侃道:“黑夜给了我黑sè的眼睛,但我却用鼻孔去寻找光明,不过,总比在地底的世界里没有一丝光明来得强,难道你们真的不和一起来?”

    今天十六,俗话说十五的香帕十六圆,在香帕最亮的一瞬间,五十年一次的元素cháo汐正式达到狂暴的地步,在这个最高点,暗夜jīng灵王储中唯一的男子,德尔萨,被那群为他争风吃醋的王储秘密协议下,强行行剥夺王储称号,流放到地面——这只是官方说法。

    一个男人可以引起一个种族的集体械斗,这彻底颠覆了本xìng属yín暗夜jīng灵的理念——暗夜jīng灵的女人不可能为任何一个男人而忠贞。也彻底粉碎了暗夜jīng灵对金枪不斗水蛇腰的认知。

    当时,那些未来的女王达成同盟,一致认为德尔萨是俊颜祸水,每个人都柳眉竖,大胸抖,拍着桌子,娇啼说要杀了德尔萨。

    可德尔萨在府中抚琴,演唱自己谱写的新曲,还没有收到最终要处决自己消息的时候,各位未来女王,也就是后来的祖母派遣自己最心腹、最机灵的随从跑到德尔萨府中送信。

    信中只是寥寥几个字:有人要杀你,念君,思君,速逃。

    德尔萨将信依次排开,不多不少7封——地下世界的暗夜jīng灵恒定八位王者,除去德尔萨,还有7位。

    德尔萨带着嘴角那丝从未褪去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骤然一个收缩,桌子上的7封信化为灰烬,记住,是没有一丝灰尘,根本不存在的那种。

    随后,他听着外面唇舌之战,听着外面兵器交鸣,听着无数暗夜jīng灵临死前的哀鸣,笑意残存的脸上淌下清泪,他开始弹奏用梦魇的尾巴毛和石像鬼翅膀顶端最纤细的骨头组合制成的乐器,这也是他的创造发明之一。

    美妙的音乐似乎剔除暗夜jīng灵心中不少愤怒、嗜血的情绪。

    所有人不由自主放下手中的武器,因为根本没有天空的地下竟然下起丝丝细雨。故意姗姗来迟的7位暗夜jīng灵王储伸手感受雨丝的湿润,这一次,她们眼里的情谊退却,随之而来是绝对的毁灭。

    德尔萨要杀。

    普通的暗夜jīng灵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即使是暗夜jīng灵里面的祭祀也不懂得这后面的意义,但这不代表各位王储不知道。

    ——平息怨气的是战歌,空中的雨丝是魔法的产物。

    也就是说,暗夜jīng灵里面出现一个战歌、魔法双xiu人物,更加让她们感到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人竟然是王储,而且是让自己珍爱,让自己不想与任何一个人分享的德尔萨。

    可她们没有办法不分享,因为德尔萨曾经一天晚上连跑7座王储行宫,换之而来的是7位王储一天没有下床行走,而德尔萨却悠闲的抚琴出游。

    在出游过程中,暗夜jīng灵宫廷野史收录官有采访德尔萨,询问德尔萨是不是真的这么强悍,毕竟一个神话被打破了。

    当时德尔萨撇了一眼记录官,只说了一句话:这事我常干。

    那一年,暗夜jīng灵评选出来的最流行语言就是这一句——这事我常干。

    不过,这些野史并不足以让王储们杀死能够让自己满足的德尔萨,让她们动杀心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当她们被无数暗夜jīng灵中选出来,直至脱颖而出,成为王储。入住王储专用的府邸时,她们莫名接收到一段奇怪的信息,在收到这段信息之后,她们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意识清醒的从府邸里一个根本不可能想到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双手拿出一卷羊皮。

    那是只有女xìng暗夜jīng灵体质触摸,才能显现出字体的魔法羊皮纸。

    上面说:当暗夜jīng灵出现一位男王储,当金枪不敌水蛇腰成为过去式,暗夜jīng灵就到了问鼎光明大陆的一天。(在暗夜jīng灵的世界里,地下的世界,是黑暗的,而上面的世界,是光明的,所以称之为光明大陆。)

    年少多汁、yù求不满的王储们显然不相信这个预言,为此她们做了尝试,尝试的结果让她们十分的惊讶和满意,在那一浪接一浪的汹涌澎湃中她们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所有的一切,仿佛发自灵魂的呻吟的同时,她们认为自己应该为这个男人而活。

    可是,在暗夜jīng灵的世界里,爱只能用来做草纸。

    她们想象得到在成为德尔萨后宫里一员之后凄厉孤独的rì子,她们每个人斗想独占德尔萨,而独占的唯一方法是将其他六个王储抹去,于是她们发动了战争。可战争最终的结果是她们所不能,也不敢接受的。

    在拥有德尔萨,问鼎光明大陆和安心做王储,享受荣华富贵之间……

    女人是短浅目光的代名词。

    于是……

    德尔萨成为牺牲品,他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他带着那丝抹不去的微笑,看着默默进入自己府邸满脸决裂地王储们,从她们面前掠过的同时在其耳边轻轻的呢喃:“我会想你的?”

    几位王储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是在自己身体里。

    “就地处决。”

    其中一位王储贝齿紧咬,身体更是像冬天里没东西裹身体的地jīng,发抖不已。

    “其实我们可以拥有更完美的天空。”

    德尔萨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失望地表情让王储们粉碎的心被糅在了一起,又狠狠砸碎,痛苦让她们不敢看德尔萨漆黑的双眸,在眼睛闭上的一瞬间,两行黑sè地泪水顺着脸庞留下。

    德尔萨府邸门口猛的迸发出惊呼,当王储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德尔萨身下是一只青sè的怪鸟,带着他在不算天空的空中翱翔。

    见到如此几位王储并没有下令追杀,而是像滩烂泥一样呆坐在用青石垒起的地面,脑中只是一个劲的回荡在**碰撞的当儿一个男人在自己耳边深情的呢喃: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站在光明大陆,贪婪的呼吸湿润充满生机的空气,我一定用青鸢带着你在空中翱翔。

    追杀德尔萨的行动,在几个女人呆若木鸡的状态下开始了,几乎不需要自发,所有男xìng暗夜jīng灵对德尔萨参杂着一种崇拜而又恶心的感觉——他们认为德尔萨肯定用了什么壮阳药,因为那可是七位女王啊,暗夜jīng灵里最强悍的女人,欧比斯拉奇。

    这种感觉在王储们发布杀死德尔萨的命令之后,变为“德尔萨是男xìng公敌”。
外篇 第二章
    逃跑的过程中德尔萨表现得很悠闲,他用焱系魔法烧烤追踪者的鼻子——荧光匹格作为食物,用让人心颤的歌声安抚被秘法注shè过类似狂化光环效果的地底黑狼,最终凭借对元素的感知,费力地让看守通向光明世界大门的三头地狱守护者沉睡,之后德尔萨终于穿过了cháo汐屏障。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除了德尔萨以外,透过结界,在见到光明大陆的一瞬间,所有的暗夜jīng灵发出自己都不理解的音节,而步伐却带着犹豫,生怕眼前所见到的绿sè,香味,微风,还有田野里蛐蛐的鸣叫仅仅只是幻象。

    德尔萨走在最后,表情很严肃,嘴里念念有词。

    香帕毕竟是爱琴大陆的产物,那些冲在前面的暗夜jīng灵在香帕的照shè下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类似注shè了超量海洛因的翻版,分不清自己是幸福地呻吟还是痛苦的哀鸣。

    随即一个个暗夜jīng灵被一股很大的力量丢着穿过结界。

    当他们感觉灵魂回到身体里地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外表布满烈火的痕迹,于是出现了先前的一幕,所有暗夜jīng灵畏缩的在结界之后,看着眼睛瞎了的德尔萨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帘,无能为力。

    无一例外,所有暗夜jīng灵左脸写着佩服,右脸写着羡慕,双目里写着崇拜。

    这一天,暗夜jīng灵仿佛都变得不正常,不像暗夜jīng灵了,狡猾代名词的他们越过让灵魂感到惊悸,仍在熟睡中的地狱守护者,回到地下世界,对王储们说:“他穿越了,我们逃回来了。”

    暗夜jīng灵说了实话,如同见到亡灵一样稀奇。

    顿时德尔萨的储宫里娇啼连连,就仿佛自己死了丈夫。

    不过也是,她们眼里这些暗夜jīng灵似乎被焱系魔法由内至外烧烤过。

    参照史书上的记载,她们得出一个结论,德尔萨肯定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为了不让自己难做,所以选择迎接黎明的来到。

    爱琴大陆的黎明,无疑就是暗夜jīng灵的噩梦,长年累月在地底生存,从来没有见过帝波罗的他们面对这个火热的帝波罗之时,唯一的结果就等于放在烧烤架上的嫩肉。

    这似乎证明爱琴大陆的种族永远不缺乏诗史级的英雄,被流放的暗夜jīng灵也曾经再次来到爱琴大陆,可惜最终的结果都是倒在香帕和帝波罗的下。

    德尔萨死了。

    女人的嫉妒彻底丧失了让暗夜jīng灵改写历史的机会。

    从某种层面来说,的确,德尔萨死了。

    似乎所有暗夜jīng灵的记忆中的德尔萨唯一丰功伟绩是耕耘在各位王储身上而不知道疲惫,但他们却不知道德尔萨除了政治需要的耕耘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学习八张羊皮纸上面的知识和试验如何让暗夜jīng灵适应帝波罗。

    当早上升起的帝波罗光芒照shè在他身上地时候,他的眼眶湿润了。

    除了表皮漆黑的肌肤变得白皙,除了自出生便存在的荧光纹路消逝不见,德尔萨可以感受帝波罗的温暖而没有像其他同类被灼伤——最开始在香帕下面的失明只是暂时xìng的,很快他就适应了。

    欧比斯拉奇,德尔萨在心中咒骂地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但想到被迫成为人形打洞机和对未知的探索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

    暗夜jīng灵本xìng多疑狡诈,但对于光明大陆的渴望却是恒久不变的,其实每一届祖母都会有杀光所有黑暗jīng灵里男xìng,稳固政权地想法。而当她们靡离人世地时刻,却想着为什么暗夜jīng灵里没有一位男王储。

    实际上,未来的祖母们并不知道,继位地时候,每一张羊皮卷都有两段信息,一段是为暗夜jīng灵女xìng体质准备,而另一段,却是为暗夜jīng灵男xìng王储准备。就和其他王储继位一样,德尔萨也有触摸到羊皮卷,羊皮纸上毫无保留的记录了王储们对各种魔法、战歌、武器、战技、魔宠等各方面的领悟。羊皮纸的最后,清晰注明说:每一届的祖母都会将各自的领悟记载在羊皮纸上。

    女人有时候的确很难得理解。

    而这也是他夜夜笙歌,xìng命不顾的原因。用很兽血的话来说:jīng神的充实足以弥补**带来的摧残。

    他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他懂得,女人是容易过期的动物,先开开心心的玩上一圈,等那些女人人老珠黄自己再回去,拿回控制权来得更容易些。

    “无非就是再打打洞,吐几口浓痰而已。”已经对几位王储**麻木的德尔萨独自嘟囔着定下了计划。

    于是,他的爱琴大陆的冒险之旅也就正式开始了。

    他的面前是一片原始森林,按照羊皮纸上的记载,人烟稀少的地方一般生存着魔兽,没有忐忑,相反还有些期许。

    “外面的世界一片茫然,我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将爱琴大陆所有职业想过一遍,最终决定做一个游吟诗人的德尔萨在心中酝酿自己的歌词,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

    很显然,出现在德尔萨不远处的是一只魔兽。

    不过……

    显然这只魔兽的智商不是很高。

    “智慧高的魔兽对未知的危险更加清晰,而这只没有。”德尔萨忠实地参照羊皮纸上的信息来推断这个世界,他召唤出自己在地下世界捉到的宠物,那只载他翱翔的青鸢。

    青鸢是凤凰的兽亲,只不过凤凰可以重生,而青鸢属毒。相传,青鸢生来的任务是杀死凤凰。

    德尔萨的黑幽黑暗法术配合青鸢的剧毒在地底杀死过不少强大地魔兽,虽然这只咧嘴不已的家伙像是一只风系巨狼,但德尔萨只看到一只蚂蚁,略微强壮的蚂蚁。

    黑幽黑暗法术里除了施法者,没有人的双目能够视物。当然,施法者的宠物不在此之列。

    德尔萨嘴角再次浮现出那丝迷死人不偿命微笑地时候,他的周围已经出现漆黑地浓雾。

    似乎拥有生命的浓雾并没有因为帝波罗的存在而黯淡,而是张牙舞爪,不知不觉已经将风系巨狼所包裹。

    巨狼胆怯了,微不可闻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前爪,这个小小的细节被德尔萨捕捉到了,只是瞳孔的收缩,与其心灵相同的青鸢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天际。

    青鸢地身躯在漆黑的浓雾中滑过一道碧绿sè的影子,这一次,它决定用速度来洞穿这只风系巨狼的身体,它要以巨狼的鲜血来祭奠祖先,告诉祖先,千万年前被凤凰驱赶到地底的青鸢终于回到了久违地家乡。

    没有任何的悬念,风系巨狼象征xìng的张口吐出一道风刃便被青鸢冲进了自己的巨口,这是它在爱琴大陆发出的最后一道魔法,随后它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嘶吼,青鸢如钢铁般坚硬的翅膀已经将它内脏绞个粉碎。

    看到青鸢仿佛发qing一样地表现,德尔萨表现地十分不满,嘟囔着说:“蜂油烤全狼被你报销了。”

    话还没有说完,破体而出的青鸢意识到这是爱琴大陆,小眼睛里写着兴奋,轻鸣着向他冲了过去,吓得德尔萨掉头就跑,边跑边怒吼:“停住,停住,欧比斯拉奇,如果不是晚上看不清楚,摸了一把红中跑到另外一家被发现,爷还在地底世界潇洒呢,听到没有,欧比斯拉奇,别靠近我,我看到血犯晕。”

    由此不难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德尔萨号称自己捕捉到这只青鸢的事实有些水份,毕竟没有人见到主人害怕自己宠物。

    其二德尔萨像丧家犬被赶到爱琴大陆,是他自找的。

    至于这次事件的最后结局是德尔萨趁青鸢兴奋的当儿,躲在树后,给了青鸢一闷棍,随后找来树杈将青鸢叉住,丢到了小溪。

    “jīng灵是森林的孩子。”

    这是羊皮纸上的一句话。

    基于这一点,德尔萨才随意将青鸢丢进了小溪,任由青鸢身上已经变为黑sè的鲜血顺流而下。

    青鸢本毒,几乎只要接触过它的生物都会染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更有趣的是只要它愿意,甚至可以在空气中散播毒素。而解开这些根据接触种族不同中毒的模样也是千奇百怪的方法只有一个,一个让人感到屈辱,却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做的方法。

    “传说中青鸢的粪便可解万毒。”

    在地下,德尔萨带着青鸢打倒挑战者之后悲天悯人的面孔总会说这句话。而青鸢仿佛和德尔萨心灵相通似的,总是翘起羽毛,拉出白sè稀烂的鸟粪。

    “我的鸟习惯xìng便秘,不好意思。”德尔萨像谦谦君子,有着不像暗夜jīng灵的诚实。

    他的诚实谦虚和君子行径是他成为八大王储之一的必胜法宝。
外篇 第三章
    既然说到jīng灵和暗夜jīng灵,就得提一下他们之间的外表和个xìng。

    jīng灵很白,耳朵很长,冷漠,不喜与人接触,向往大自然,一切随遇而安。

    而暗夜jīng灵很黑,耳朵不长,xìngyín,狡猾,崇尚毁灭,一切习xìng都是以这个基调出发。

    以上不难看出,暗夜jīng灵和jīng灵之间的仇恨即使泰穆尔拉雅雪山融化也不能化解。

    作为王储之一,德尔萨也不例外,相对于那些普通的暗夜jīng灵来说,他知道的秘辛更多,这也使得他对jīng灵的仇恨更加深。

    如果说先前来到爱琴大陆茫然不知所措,那么现在他有了一个目标,寻找jīng灵,报复jīng灵。至于报复地方法,德尔萨不喜欢血腥,德尔萨更加不介意牺牲自己地**,让暗夜jīng灵的种子在jīng灵体内绽放。

    带着这种yín秽YY的情绪,德尔萨敏锐的听觉听到有东西倒地的声音,不远,最多几十刀的距离。

    跃过遮挡视线的树木,他看到一个仿佛人类小孩身高的比蒙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高高的白帽子边沿露出两个麻花辫子地尾梢,一身黄sè小碎花花纹的上下连体长裙贴身的包裹住身体,脚上没有鞋子,赤脚沾满泥巴。在她的身边,是一个取水地容器。

    德尔萨没有片刻犹豫,三两下纵身回到青鸢处,将不知死活的青鸢拖到岸边,兜里掏出和胖大海一般大小、形状的东西,另一只手一个响指,指尖骤然出现一缕青sè的火焰。在火焰的烘烤下,胖大海形状的东西飘荡出一阵白sè的烟雾,眼见青鸢鸟嘴上的鼻孔几个扩张,小小的鸟眼睁开了。

    青鸢没有质问为什么打昏自己,而是像瘾君子见到了毒品一样,甚至翅膀都没有去拍打,因为只要拍打,那些白sè的烟雾就会散开。

    “把你丢到小溪清洗地时候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比蒙,借你点鸟屎解下毒。”

    德尔萨扣着鼻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这番话的。

    青鸢听闻大翅一挥,地上散发白sè烟雾的胖大海咕噜咕噜滚得老远,此时空中也出现类似水的波纹,德尔萨见状一个纵身,人在空中大声喝道:“坎帕斯在上,爷供你吃供你喝,现在还供你抽,只不过找你拿点鸟粪救人,就拽三拽四,好,你走,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

    青鸢划出一道弧线,十分轻巧的躲过德尔萨,向着波纹出现处潇洒地飞去。

    “本来还准备找那个比蒙询问哪里有凤凰的,看样子可以免了。”

    落地后德尔萨的嘟囔让青鸢听到,德尔萨只感觉一片树叶在青鸢破光速的带动下,轻松在自己的脸上开了一个口,就再也看不到青鸢的影子。

    等到他几个纵身越过林子,看到的场景让他忍不住呕吐——任何人看到一只鸟屁股对着别人脸蛋,正不停运气拉着鸟屎,都会和德尔萨一样,那可是如雨的一拓一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德尔萨将倒在地上,双腿抽搐不已青鸢旁边的小半身人丢到小溪里,一番摆动之后,漆黑的河水逐渐恢复往rì的清澈。

    小半身人连呛几口水之后,咳嗽着醒了过来。

    “谢谢。”小半身人意识到是德尔萨救了自己,说出这句话地时候仍旧下意识用小手拢了拢黄sè小碎花花纹连体长裙的领口,里面是一抹白皙。

    “不要害怕,我只是个游历四方的游吟诗人,这是我的伙伴。”德尔萨很绅士的说着,但脚下狠狠踩住青鸢的鸟爪,转了一个一百八。几乎脱肛的青鸢只能无声的用怨毒的鸟眼看着德尔萨,祈祷这货有一天落到自己手里。

    “你们这是去……”白痴遇到白痴,小半身人好像根本不知道满眼怨毒的鸟儿是什么品种,很江湖的一脸戒备问。

    “泰穆尔拉雅雪山。”德尔萨的眼神很向往,仿佛这里离泰穆尔拉雅雪山很近似的。

    “可这里是百令山脉。”终于聊到自己知道的话题,小半身人表现出极大地热情:“你们走错了方向,如果继续在森林里行走,就会到达墨晶山谷。”

    “喔?”德尔萨已经开始思索想办法搞一份爱琴大陆的地图。青鸢眼里露出一丝温柔,因为小半身人用了“我们”这个词汇。

    “据说那里有jīng灵的存在。”小半身人压低声音的话儿让德尔萨瞬间将地图范围缩小到墨晶山谷。

    “还有不死鸟的存在。”这句让屁眼一阵疼痛的青鸢眼里掉出了泪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不好意思,我以前总在人类的国度混饭吃。”德尔萨很含蓄的表露自己的浅薄。

    “你是亚jīng灵吧。”小半身人终于确定这个大家伙没有任何杀伤xìng武器的特制,放开了衣领,向德尔萨敞开一抹白皙,同时伸出了双手:“我是霍比特半身人。”

    “懂得烹饪的那个?”接连的逃往让德尔萨最近没有xìng生活,那抹白皙让他头脑有些乱,最后他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到这个种族的资料,但他仍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实话说,他想女人了。

    这个表情落在霍比特半身比蒙眼里,让她更加坚信德尔萨吃过自己族人调制的食物,她慷慨的拍着对于自己体型来说,完全发育正常的胸部:“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中午这顿算我的。”

    于是,德尔萨提着鸟腿,跟随这个小半身人回到了她的部落。

    在爱琴大陆,有几件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

    其一是半身人的好客,其二是jīng灵的冷漠,其三是人类的jiān诈,其四是兽人的强壮。

    所以除了长老看到德尔萨提着的青鸢,脸上肌肉弹了弹棉花以外,其他的半身人都显得很友好。

    在德尔萨讲述自己为什么会跟随小半身人来到这里的原因之后,所有的半身人发出一阵抽气声,随即非要拉着他到自己的家里吃饭。德尔萨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救的是长老的掌上明珠。

    显然到他们家吃饭是不可能的。

    在小半身人目光的注shè下,所有的半身人消失地无影无踪。不过在小半身人端上一碗又一碗自己调制的美食,其他的半身人也敲响长老家的大门,带来了自己的午餐、餐后小点和自己的过中小点,于是,在适合霍比特半身人身材的房子里,盛情难却的德尔萨豪放的舔了所有盘子。顺带的,青鸢也享受了有心半身人为它调制的油炸蚱蜢和拉丝菜青虫。

    酒足饭饱,长老也出现了。

    老货用木头拐杖敲着花岗岩地板催促所有半身人说:“贵客吃饭后需要休息,整天闹哄哄的,没有片刻安宁,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德尔萨出奇的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凝聚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得小半身人娃娃脸一阵chūn心荡漾,但在父亲威严目光下,她还是选择离开。

    很快房间空无一人了。

    本来准备吃喝闪的德尔萨等着长老下逐客令,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自己无法站立的房子里,老货竟然丢开拐杖,“啪”的一声跪在自己面前,鼻涕眼泪一路乱淌,德尔萨急着搀扶老货,一个不小心脑袋将房顶穿了个洞,好不容易摸到长老,没料老家伙令死不起身,口中还说:“救救我们村子吧,我愿意把女儿嫁给你。”

    这话让德尔萨一阵目瞪口呆,这话让大门“吱吱”着响,这话让一个小半身人脸sè犯红心如鹿撞。

    “麻烦我来搞定,你的女儿我不要。”德尔萨正义凛然抹去脑海里那一丝白皙,回绝了长老。其实是因为他想到zuo爱做的事儿的时刻对方就像一个无尾熊挂在自己身上,就没了感觉——无法摸到咪咪。

    不过这一切小半身人并不知道,因为她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找到一朵大花,揪着花瓣,心里念叨:“我嫁,我不嫁,我嫁,我不嫁……”
外篇 第四章
    小半身人愿不愿意嫁给德尔萨,德尔萨不知道,但他从长老的口中,知道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威胁这个村子。

    战神坎帕斯对德尔萨和青鸢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原来墨晶山谷真的有一只盘涅的凤凰,凤凰祥瑞,为迎接新生命的诞生,墨晶山谷周围出现很多朝拜的魔兽,于是居住在山谷旁边百令山脉的霍比特半身人种植的食材遭殃。

    曾经有比蒙这样形容过霍比特半身人的馋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品美食,两者皆可抛。”

    由此不难看出霍比特人对食物的痴迷。

    “留我的晚饭。”

    拿着长老给的地图,听长老大概讲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德尔萨潇洒的丢下一句话,没有犹豫的踏上了征途。

    德尔萨有心像爱琴大陆的种族一样活着,他想彻底忘记自己暗夜jīng灵的身份,融入爱琴。

    但在此之前,他得做一些事情。

    例如当初的承诺。

    如果墨晶山谷有一只盘涅的凤凰,那代表那里绝对有jīng灵的存在,更何况盘涅的凤凰代名词就是凤凰蛋,德尔萨当然不介意拥有两只青鸢。

    jīng灵冷漠,那只是外族对待jīng灵的看法。

    对待族人,jīng灵那是相当的好。

    德尔萨回忆羊皮纸上面的知识,记忆骤然停止,他锁定了一个十分有用的技能:伪装术。

    在地下的世界里,德尔萨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综合八张羊皮纸的知识,最终创造出暗夜jīng灵能够在帝波罗和香帕照shè下安然无恙的永久加持魔法,为了这个魔法,涉猎的知识量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所以这个家伙成为八个其中的唯一一个,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掌握一些秘辛的魔法,也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

    先前小半身人所说的,你是一只亚jīng灵,“亚”的含义就是杂交。

    jīng灵本是无xìng繁殖,每一个jīng灵都是生命之树孕育的果实,而所谓的父亲、母亲的说法,是那些年长的jīng灵在果实即将炸裂地时候,静静守候,接引的后来jīng灵对接引自己jīng灵的称呼;所谓的兄弟姐妹,也就是指同时期出生jīng灵的称呼。

    而jīng灵的男xìng和女xìng,这完全取决与jīng灵对美的认识,如果一个jīng灵认为强壮是一种美,那么自然而然变成男xìng;如果jīng灵对花草表现出一种狂热,那么她便会蜕变成女xìng。

    造物者是公平的,当jīng灵拥有了xìng别,便生出了爱,也有了通过两xìng亲密接触,传宗接代的能力。

    让爱琴大陆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jīng灵的男xìng和女xìng从来不发生交配,也就是说,jīng灵之间从来没有产生过爱情。相反的,jīng灵和外族之间的爱情,倒是时有发生。

    于是,jīng灵与外族的交配,使得爱琴大陆多了一个新的种群——亚jīng灵。

    jīng灵排外,这其中也包括亚jīng灵。

    暗夜jīng灵的伪装术也不知道是哪个时期的祖母创造的,而且经过一代又一代祖母的改良,德尔萨恶毒的推测,改良这个魔法的唯一原因是因为祖母变幻自己的样子可以提高和自己交配对象的新鲜感。毕竟暗夜jīng灵的寿命太长,总是对着一个花径、一个模样,很容易得审美疲劳。

    不管怎么样,德尔萨很轻松将自己变成jīng灵的样子——德尔萨本身就是jīng灵,唯一的变化就是加长了耳朵。

    这一切都在行走中完成,从百令山脉到墨晶山谷,差不多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德尔萨虽然变成jīng灵的模样,但对于墨晶山谷的jīng灵询问为什么会有陌生jīng灵的存在他没有想到托词,理论上离开生命之树的范围,jīng灵会丧失自己的能力。

    “咕噜吼、咕噜吼!”

    就像jīng灵一样,德尔萨行走的时候,森林里的枝叶自动让开道路,脚下的嫩芽变得异常坚硬,完美的伪装术让德尔萨没有伤害森林里的任何花草,这种近乎于本能的行走中,听到声音的他骤然被惊醒,心里只有一个词汇:科摩多战争巨兽。

    发自内心的惊讶,德尔萨没有退缩,几乎是利箭一样冲出丛林,他的瞳孔几乎快要到爆出的边缘,终于见到羊皮纸上面形容的大家伙。

    怪兽的前额有一个巨大的“T”字型可怕撞角,嘴里的牙齿就像一排排整齐的铡刀,浑身的皮肤皱叠丛生,帝波罗的俯耀下,呈现幽幽的银sè光辉,高耸的两肋上生着平台一般的骨架。

    在科摩多战争巨兽面前是一个jīng灵,近乎与惨白温润的jīng灵和铁塔一样巨兽形成完美的丑陋和美丽的对比,就仿佛一张抽象画。

    那个jīng灵是女xìng,而且是个前挺后翘,凹凸有型的美女。

    德尔萨的下体硬了。

    根本不需要犹豫,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粉红sè的粉末随着他手指的捻动在空中飘扬,微风忠实执行德尔萨的命令,将粉红sè粉末一丝不漏的送进jīng灵完美无暇的香鼻。

    “呼吸是造成疾病的最终杀手。”

    带着这个念头的德尔萨弹飞眼角掉落的鳄鱼眼泪,缓缓朝安抚科摩多战争巨兽的猎物走去。这是唯一可以分辨暗夜jīng灵是否撒谎的证明,有人的时候他一般控制的很好,但一个人他不介意崭露一下自己的弱点。

    “坎帕斯在上,从人类王国游历而来的诗人,也是jīng灵,德尔萨赞美您,为您拥有佛巨人一般的心肠,迷人的小姐。”

    “我听到花草在巨兽的铁蹄下啼哭,做这些是份内事。”没有回头的jīng灵美女在科摩多巨兽额头划出一个奇怪的符号,六七米高的巨兽发出动人心魄的嚎叫,消失在不远爆发出一团晶芒的地方。

    “欧比斯拉奇。”德尔萨瞳孔内一个晴空霹雳,传说中的时空裂缝竟然也在这里,难道真的见亡灵了?

    他心生那么一丁点的胆怯。

    不过,不享受来到爱琴大陆见到的第一个女人,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对方已经动情了。

    “你是……”汪洋一般的眸子看着德尔萨说。

    “我是jīng灵。”德尔萨很绅士的行半膝礼,握住jīng灵美女细小的青筋可辨的温润小手,舌尖蜻蜓点水的点了一下,接着抬头说:“其实我还是一位行为学家。”

    jīng灵美女趁机问德尔萨行为学家是什么,巧妙的掩饰刚才那一啄带给心灵的悸动。

    “一般来讲无论任何种族有一定的行为模式,那些魔兽也就不谈了,且说比蒙和人类,他们都懂得穿衣服,住房子,一rì三顿,上厕所用草纸开屁股。”敏感粗俗的字眼让jīng灵美女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嫣红,显然她联想到某些chéngrén内容。

    “而行为学就是研究习惯xìng的动作。”德尔萨一个停顿,眼睛很认真的盯着jīng灵美女,直到听闻美女的心跳声开始杂乱,才接着说:“例如出生的人类懂事之后为什么总是用左手拿筷子,为什么睡觉要朝右边,为什么……这些都是行为学研究的内容。”

    “嗯。”jīng灵美女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听到德尔萨喃喃,近乎蛊惑的声音:“其实我已经解开一个谜团,为什么jīng灵和jīng灵之间不存在爱情。”

    “为什……”jīng灵美女没有把话问出口,一个物体粗鲁的堵住了她的樱唇。

    随后的故事少儿不宜。

    用寥寥几个字形容: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
外篇 第五章
    世界变得很美好。

    世界突然变得很遥远。

    世界似乎开始扭曲,似乎变得不那么真实……

    ……

    一切平复以后,树木构成的树屋里,jīng灵美女头发凌乱,身上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任由白皙勾人的躯体裸露在外,她十分乖巧的斜卧在德尔萨胸口,丁香小舌在其胸膛肆意的纵横。

    “啪。”

    德尔萨的手掌在jīng灵美女丰臀留下五个手指印。

    “哼嗯。”jīng灵美女借势用*一个挤压,催动树屋散发芬芳的香味,朝着德尔萨劈头盖脸。

    “别闹,思考呢。”

    “思考什么?”上帝没有笑,jīng灵美女笑了,她就像一条美女蛇,不断扭曲肢体,用各种撩人的姿态刺激德尔萨的身体各个部位。

    “我思考已经得出的结论,为什么会这样?”德尔萨推开身体滚烫、溪水肆意的jīng灵美女,额头皱成“川”字型,“jīng灵之间之所有不存在爱,是因为每个人朝夕相对,在一起就仿佛自己的左手摸右手,这种情况下产生爱情才叫见亡灵呢。但是……”他无法理解,暗夜jīng灵却仍然没有爱情。

    “jīng灵不可能离开这里。”jīng灵美女没有因为德尔萨的无情而不耐烦,而是坐在其身后梳理德尔萨的黑发,说:“我们必须得守护时空裂缝,这里是魔界通往爱琴大陆的通道之一。”

    “守护?”

    “大地的力量,万物的力量。”jīng灵美女从德尔萨眼里看到不屑,慢理斯条的解释:“魔界的生物无法适应这里的香帕和帝波罗,等到他们能够适应,估计也是魔族灭亡的时刻。”

    “说重点。”德尔萨对于自己已经征服的女人,总是表现的很男人。

    “嗯。”jīng灵美女嫣然一笑,眼里露出爱死你的光芒,说:“威慑力,jīng灵可以掌控森林,我们可以让一片森林突然消失,让从时空裂缝的魔族暴露在帝波罗和香帕之下;我们也可以让森林变得稀松,让片缕阳光灼伤他们丑陋的表皮,让他们在疼痛悲惨的嚎叫中死去。”

    “经过霍比特村庄的时候,听说这里有一只盘涅的凤凰?”

    jīng灵美女的眉毛跳了一跳,一直努力表现的暧meichūn意消失无踪,那声音好像从泰穆尔拉雅雪山冰封过似的:“你是为了盘涅的凤凰蛋来的?”

    “你……”德尔萨脸也黑了,jīng灵美女的反应让他知道“凤凰”这两个字是jīng灵的禁忌。

    只见他猛的站起,将小木屋撞个四分五裂,任赤身**处在帝波罗下,走动几个来回后,找到了发泄对象,对准棵老树拳打脚踢。

    连番打击下,老树发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呻吟,无可避免的倒下,压倒一排花草树木。

    jīng灵不会破坏公共设施,特别是花花草草,不过jīng灵美女没有见到暴怒中的jīng灵。

    “我不打你,并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你对我的置疑。”宣泄完心中怒火之后,德尔萨捡起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知道错了。”

    这句话深得德尔萨的心,他顿住,凝视了老一会,一字一句的说:“你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泪眼朦胧的jīng灵美女连连摇头,随着动作,胸前两颗肉丸随之跳动,德尔萨不小心又硬了。

    “我代表坎帕斯来惩罚你。”

    德尔萨嘴角的弧度泛起了又一番高cháo。

    ……

    树木一阵蠕动,一个小木屋在花草树木的编制下,又成型了。

    ……

    第二次世界大战散场以后,jīng灵美女枕着德尔萨极具爆发xìng线条的胸脯,开始讲述盘涅凤凰的事情。

    那只凤凰估计是快要盘涅的时候飞到墨晶山谷的,传闻爱琴大陆有许多守护神兽,作为抵抗魔族入侵的中坚力量,他们许多跟随主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而活下来的继承先辈的衣钵,守护爱琴大陆,等待下一次大战的来临。

    这里离时空裂缝最近,所以它才来这里盘涅。

    很多人类的**师和比蒙祭师不知道从哪些途径得到消息,最近这段rì子不少人类法师、雇佣兵、比蒙等各种族出没在墨晶山谷,烦不胜烦。

    “我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但是……”jīng灵美女将头深深扎进德尔萨怀里,“我相信你不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德尔萨心中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或者说根本不是疑问,他只是想听jīng灵美女自己亲口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秘辛?”

    “我是jīng灵女王。”

    德尔萨愣了愣神儿,咧开嘴笑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拥有凤凰蛋了。”德尔萨思量片刻,开门见山的丢出一个辉煌光环,光环笼罩在jīng灵女王身上,她感到身轻如燕。

    “萨满祭祀?”jīng灵女王眼里写着惊骇,语调里充满恐惧:“jīng灵萨满祭祀。”

    “泰穆尔拉雅雪山的雪jīng灵,一个被爱琴大陆所遗忘的种族。”德尔萨嘴角一丝苦笑凝固,让侧面的jīng灵女王看起来很有雕塑感,“山上的雪莲花枯竭,我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是为了生存。”

    “jīng灵欢迎你。”jīng灵女王的母xìng迸发,被*包裹的德尔萨想到了一个新的姿势,假意挤出两滴眼泪的他决定等回霍比特村吃顿白食后再来尝试尝试。

    “jīng灵排外,我拒绝。”jīng灵女王听到正准备说什么,但德尔萨一句话让她找不到北。

    “所有jīng灵里,只要你知道我,就够了。”德尔萨漆黑眸子里满是溺爱,jīng灵女王白皙脸颊掉落白雾环绕地冰冷的珍珠,这是jīng灵爱到极至的表现。

    “我要为你生个孩子。”

    “一个不够,最少一打。”德尔萨眼里闪过一丝激动,预见不久地将来黑暗jīng灵占领墨晶山谷地画面——那全是他的子孙。

    “泡妞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不能急的。”德尔萨见jīng灵女王一直顾左言它,回避凤凰蛋的事情,他决定暂且缓缓。

    沉迷在爱yu中的jīng灵女王教会德尔萨联络魔法之后,德尔萨在香帕升起,天微微黑之前赶到了霍比特半身人的部落。

    长老家里,老货盘坐在炕上正咪着桂花蜜和山涧野果酿制的果酒,一脸陶醉。

    “不会再有魔兽sāo扰。”直冲餐桌的德尔萨旁若无人的抓起桌上黄嫩诱人的脆皮野猪腿,一口咬下,猪腿上的牙齿并不整齐,两边略微凹下一点,这是暗夜jīng灵和jīng灵的差异,暗夜jīng灵上下各有两只虎牙。

    “你……”

    “这里有道时空裂缝,魔兽从异界过来的,不过有jīng灵在,没我什么事。”德尔萨在云路纹桌角磕了磕猪腿,使其上面的牙齿印显得不那么明显,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老货,带着笑,“我来去的路上看了看,半身人种植的东西没有丝毫地损坏。”

    长老眉梢动了动,不敢开口。

    长老闺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碗猩红地西红柿,一阵蜜香从里面扑鼻而来。

    德尔萨眼睛从长老脸上移开,很男人的想用手偷吃一口。

    “啪……”

    小半身人一巴掌打开。

    “饭前便后要洗手,细菌多。”

    “喔。”没有得逞的德尔萨一脸失落,他看到小半身人打自己的时候,老货额头青筋蹦了蹦。

    洗手回到房子里,西红柿一片没少。

    “特地为你留的,西红柿在凤凰盘涅的梧桐枝里捂了一个小时,切片,再用放养的野生蜂蜜秘法调制,腌了三个多小时,温补,治结火。”看到德尔萨询问的眼神,小半身人又加了一句:“是长老去jīng灵求来的梧桐枝,只有指头长短一点。”

    “喔。”

    德尔萨应完埋头奋斗,“看到”老货桌子下拳头捏出了汗,他在心里笑了。

    小半身人也在笑,很甜蜜。
外篇 第六章
    吃干抹尽,看着一脸正sè,标准小学生姿态地长老,德尔萨打着饱嗝建议一起出去看看香帕。

    “香帕真漂亮。”德尔萨一脸陶醉,手作刀状,随意划断碗口大的一棵树,在大树没有倒地之前,硬生生拔出一截,很利索地将碗口粗大树削成两根略长的牙签。

    “啪……”

    细微地牙签折断声在长老心里格外响亮。

    “剔牙不?”

    看着小小地牙签,长老用很神圣地表情双手接过。

    “嗯。”德尔萨惬意地将牙齿缝里肉丝剔了出来,那略长地四颗獠牙很白,照得长老一阵炫目。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从泰穆尔拉雅雪山寻找新生活的雪jīng灵,我们族人只剩下我一个了。”德尔萨的表情人畜无害,还有些悲意,但长老知道这后面隐藏地是什么。

    “欧比斯拉奇,原来是雪jīng灵,我代表霍比特半身人欢迎您的到来,诚挚的。”长老弯腰鞠躬,他地眼睛很干净,没有任何地杂质,德尔萨看着撇撇嘴,心道没有强大武力的威慑,哪里有此时的和谐生活。

    “我只是一个过客,立誓寻找另外一座泰穆尔拉雅雪山。”

    “你要走?”

    这个声音不是长老,而是小半身人。

    长老地眼睛得很狮子,但在德尔萨只看到一只愤怒的大猫。

    ——狮子是万兽之王,而大猫的爪子只能挠挠痒。

    “雪鹰永远应该在冰雪寒天翱翔,而不是和鸟雀嬉戏。”德尔萨还了长老没有揭穿自己身份一个人情。

    长老眼里写着谢谢,慈祥地安慰双眼通红的闺女。

    “你可以做霍比特村子的守护者,我们需要你这样强壮的雪jīng灵,霍比特的美食可以让敌人成为朋友,难道你不留恋味蕾战栗的感觉吗?”

    呼呼风声让叶子“哗啦啦”响个不停。

    德尔萨没有说话,场面顿时沉默。

    “我不爱你。”

    在拥有一村子超级厨师和被揭露身份天天被追杀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当头一棒的说法方式让小半身人转身向村里跑去,长老转身追闺女之前看德尔萨的眼里是幽怨。

    不过,总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带着淡淡地失落,德尔萨向密林深处走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当初青鸢和他签订契约其中一条条款是:如果有一天能够重返爱琴大陆,德尔萨必须找到一只凤凰。

    至于找到凤凰后面的事情,德尔萨用地底荧光草结出来的海棠果都无法诱供。

    更重要的是,羊皮纸记载说凤凰盘涅的梧桐树制作出来的马蹄琴是世界上最好的。

    还有,那里有一窝的jīng灵等着他去临幸。

    还有,孕育生命之树的地方,必然存在生命之泉。

    还有……

    总之对于jīng灵,暗夜jīng灵王储德尔萨抱有十分好奇的心,这个理由足够了。

    用jīng灵女王的话说,当两个jīng灵交合过后,在一定的距离内,互相可以感受对方,而她释用在德尔萨身上的通讯魔法,就是将这种心灵间的感应放大无数倍。

    所以德尔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感受到jīng灵女王雀跃心情地时候,他知道生命之树离自己不远了。

    果不其然,德尔萨转动召唤之戒,安抚躁动不安青鸢地时候,一个香喷喷,温润的躯体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

    “吧唧。”

    抹掉脸上香喷喷的口水,德尔萨觉得其实不管暗夜jīng灵和jīng灵,都是一路货,不过是暗夜jīng灵太黑了。

    “欧比斯拉奇,你喷了害羞草香jīng?”德尔萨鼻子动了动,大声叫着。他的下巴几乎都掉了下来,见亡灵了,羊皮纸上面从来没有说jīng灵会用香水,用香水的还叫jīng灵吗?

    而且……

    而且还是浓郁型。

    jīng灵女王像个鹌鹑扭扭捏捏,俏脸红得像半身人庄稼地里的红萝卜,蚊蝇般的声音说:“不喜欢吗?”

    “女为悦己者容。”德尔萨粗暴地搂过jīng灵女王的水蛇腰,大嘴就往白皙的脸蛋上啃。

    坐在德尔萨身上的jīng灵女王感到硬邦邦的物体,脸更红了,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周围的树木又开始疯长。

    “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德尔萨成为王储之一地绝技就是控制自己地生理yu望,天生就会。

    “艾薇尔.阿波罗九世。”一脸幽怨的jīng灵女王带着失落答道。

    “艾薇尔。”德尔萨念叨着。

    艾薇尔娇柔地身体感觉骤然软下去地硬物又顶了上来。

    这一次,疯长的花草树木没来得及封顶,使得香帕无意看到艾薇尔发直的双眼、扭曲地面颊和无意识的呻吟,还有一个努力在她身上耕耘的虎背,这种真枪实弹的肉搏场面让它羞愧不已,最终选择拉过一片乌云,眼不见心不烦。

    而在一个它照shè不到的角落,一个瘦小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逐渐湿润的地面,似乎可以证明那个身躯正在无声的哭泣

    “我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游魂。”德尔萨在心中暗叹一声,加快蠕动的速度。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比男人总是更为准确。

    在吃下秘法调制的西红柿,有青鸢做宠物的德尔萨便知道小半身人在菜里掺杂了一些料。这种小手艺简直是在用毒的祖宗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因为其效用也就相当在德尔萨身上安装一个追踪器,他也没有过多去在意,但他没有料到小半身人的执着。

    不过,让小半身人见到这一幕,丑小鸭也知道该如何进退了。

    能在情yù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是德尔萨的本能。

    他感觉小半身人黯然离开地同时,生命的种子也在jīng灵女王体内绽放,而那个在体内,类似追踪器的植物,德尔萨并没有剔除。

    “就当是来到爱琴大陆第一次被人爱上的纪念吧。”心中这个念头升起地时候,德尔萨突然觉得自己在老去的时候可以写本书叫泡妞之王,一定好卖。

    “陪我一起回去,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巫山yunyu,chūnqing犹在的jīng灵女王cāo纵树木花草编织出一件和先前衣服没有一丝差别的白纱长裙,很认真的对德尔萨说。

    德尔萨带着依恋摇头:“如果我去,jīng灵女王就不会是你了。”

    jīng灵女王露出惊讶地表情。

    “别忘了,我也是jīng灵。”德尔萨面带苦涩,为自己从一个王储变成一只丧家犬,“族内长老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羊皮纸有记载,如果jīng灵女王不再纯洁,那她再也没有资格成为jīng灵女王,流放,是唯一的结果,而流放的最终会让临死不变的容颜随着离开距离的远近而衰老。”

    “再美丽的东西长久面对也会厌倦,这个定律用在老婆和大自然身上,尤其贴切,这些唾手可得的美好,只有在失去时才会觉得珍贵。”深有体会的德尔萨表情很真挚。

    森林里静了下来,应该说凝固,因为周围鸟虫鸣叫消失,树木生长的呼吸禁止。但随着德尔萨嘴角浮现的一丝微笑,周围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因为,他知道艾薇尔懂了。

    因为,地上多了不少泪雾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