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鳳鳴岐山
清明的雨總是不停,雖說不大,可綿綿不絕卻也煩人得緊,即便是皇宮內院的太監、宮女們已經是盡力打理了,可還是到處濕漉漉地,叫人無法舒坦,假使遇上心里頭還擔著心事,踫上這等鬼天氣,那就更是讓人煩得想抓狂,當然想歸想罷了,天家子弟的臉面還是要的,誰也不會真兒個因為心里頭有事就遷怒于老天爺。///com///弘揚一向就沉默寡言,臉上總是淡淡地沒有表情,盡管此刻他心中亂成了一團麻,可依舊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有心事兒,即便是打小了起就服侍他的小太監李曉全也同樣做不到。
“主子,您不多用點?”李曉全見弘揚停了著,放下了碗,緊趕著走上前去,邊遞上了搽臉的白絹子,邊用討好的口氣問道。
“不了,嗯,剩下菜收好罷,回頭爺若是餓了就當成宵夜好了。”弘揚小臉上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吩咐了一句。
“是,奴才這就先收拾了。”李曉全忙招手叫過侍候在門外的兩個小宮女一道收拾碗筷,完了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書房,弘揚在書房內踱了陣步,舒散了一下胃腸,慢慢地走到了書櫥邊,隨意地拿起一本《史記》便坐在書桌前看了起來,即便是李曉全進來點燈也沒讓弘揚分心抬一下頭的。
“主子,大阿哥來了,您瞧……”正當弘揚正看得入神的時候,李曉全恭敬地躬著身子,低聲請示道。
“哦?”弘揚從書本里抬起了頭,不經意地皺了下眉頭,也不開口,只是揮了一下手,自個兒起了身,大步向院子外行去。
弘歷十三歲,弘揚小了一歲,可同樣都是高大的身材。也都是自幼文武兼修,所不同的是弘歷飄逸俊秀,舉手投足間總給人一種親近感;弘揚沉默寡言,行動沉穩,給人以一種威嚴不可侵犯的印象。作為胤祚身前年歲最長的兩位阿哥,自打進了皇宮便都獨立地住在了阿哥所里,只是弘歷在西一所。弘揚在西五所,中間隔了老遠,平日里除了進上書房進學之外,一向都不怎麼往來——這哥倆個幼年時感情倒也很好,可自打弘揚成了王世子之後,這哥倆個就幾乎不怎麼說話了,或許這就是身為天家子弟所背負的重壓所致罷了。
“大哥,您來了。x君x子x堂x首x發x屋里坐。”迎出了院門外的弘揚很是恭敬地躬了下身,拱著手道。
“好,二弟請。”弘歷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同樣客氣地還了個禮,兄弟倆各自點了下頭,都不再開口說話,並著肩走入了廳堂。自有宮女們端上沏好的新茶。
“二弟,怕是要打大仗了,看這架勢皇阿瑪該是會親征的了。”弘歷放下手中地折扇。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淺淺地品了一小口,淡淡地說了一句。
“嗯。應該是這樣的。”弘揚沒有遲疑,點了下頭應道。
弘歷也沒放下茶碗,只是看了弘揚一眼,幽幽地說道︰“這場仗打起來怕不是一、兩個月的事兒,皇阿瑪若是在外頭,這里要是鬧出什麼妖蛾子怕也不是不可能,哥哥知道你心里頭也明白得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該怎麼做。哥哥想听听你的看法。”
弘揚飛快地皺了下眉頭,想了想道︰“大哥。皇阿瑪深謀遠慮,自會清楚其中的關竅,我等做兒子的,原也無須多慮,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必皇阿瑪會有所交待地,我等兄弟照著去做便是了。”
“哦?”弘歷瞅了一眼弘揚,哈哈一笑道︰“也是,皇阿瑪之能非我等所能及,是大哥多嘴了。不過萬事總得想得周全一點才是,二弟以為如何?”
“嗯,大哥所言極是,小弟心中會有數的。”弘揚的臉色始終沒變,只是很客氣地回了一句套話。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哥哥就先告辭了罷,二弟留步。”弘歷也很是干脆地放下了茶碗,拿起桌上的折扇,抖了一下,將扇子唰地展了開來,起了身,對弘揚點了下頭,自顧自地出門而去。“大哥慢走。”弘揚將弘歷送到了大門外,回轉身進了書房,也沒看書,自顧自地坐在燈前呆呆地想著心事兒,臉上雖是平靜,可眼神卻一閃一閃地透著亮兒……
陰雨的天氣,夜幕總是降臨得早,不過才是酉時二刻而已,天色早就黑得透了,皇宮內院里各處的燈火都亮了起來,雖是夜晚,可依舊是金碧輝煌的一大片。養心殿內,忙完了祭祖、英雄碑揭幕之後,又批了大半天折子的胤祚總算是停下了手中地朱筆,摔了摔早已寫得有些子麻木的手腕,起了身,踱了幾步,揮了下手道︰“傳膳,哦,不用了,傳旨,讓清松備件便衣來,朕要出宮一躺。::Junzitang.com首-發君*子*堂::”
“聖上,這多半會了,您還是用了膳再……”李德全試圖勸諫一聲,可偷眼看了一下胤祚的臉色,話說了半截便又收了回去,低著頭應了聲“是。”緊趕著跑了出去,自去傳旨不提。
這人老了嘴就碎,老李頭歲數大了,嘿,看樣子咱得開始物色新人了。胤祚素來不許太監過問自個兒的事,雖明知李德全是好意,可心中也不怎麼受用,邊想著邊拿起桌子上那碟子未用盡的點心,隨意地往自個兒嘴里頭塞,將就著就算將晚膳對付了過去,一待清松趕到,胤祚也沒多廢話,換了身便衣便匆匆地從邊門出了宮,徑自往小串子胡同趕去。
正端坐在書房內推演著各種可能情況的鄔、林二人突地見到胤祚的到來,忙停了下來,各自口稱︰“萬歲。”緊趕著要給胤祚見禮。
“罷了,都落了座罷,朕就知道二位先生一準在這兒,呵呵,還真被朕給猜著了,想必二位先生都已知道朕地來意了,朕也就不多廢話了,煩請二位先生給朕一個準信就成。”胤祚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落了座。一張口就是要準信兒,還真有些子讓鄔、林兩大謀士皺眉頭的。
“皇上,不必設什麼圈套,只要聖上一走,前頭一打響,八爺自己就會跳出來的。”林軒毅字斟句酌地說道。
“嗯,這一點朕也想明白了。嘿,老八要最後一個機會,朕給他一個最後地瘋狂便是了,這混球好大的狗膽,手都伸到朕的家里頭去了。”胤祚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恨恨地說道。
廉親王允跟弘歷、弘揚兩兄弟都有來往,這一點卻是瞞不住“鴻鵠”地,不但胤祚心里頭有數。鄔、林二人也清楚,只是不知道這兩兄弟到底跟允是個什麼關系罷了。林軒毅現如今有官身在,不敢在這方面多說些什麼,鄔思道卻無此顧慮,瞅了一眼胤祚道︰“二位阿哥都是明白人,自然曉得該怎麼做,皇上過慮了。”奶奶的。兒子大了就不由爹了,這兩混球連咱這個老子的話都不怎麼听了,真他媽地氣死老子了!胤祚黑著臉沒吭氣。鄔思道一眼就看穿了胤祚的心思。淡淡地說了一句︰“先皇在時也沒少操心,可該怎樣還不是怎樣。”
厄,媽的。老鄔這話也說得太露骨了吧?嘿,貌似咱當初也是個不听話的孩子,唉,這真他媽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輪到咱來受這份折磨了。胤祚一想到自個兒也是個“不听話”地孩子,頓時苦笑了起來,使勁地搖了搖頭。將這事兒先都拋到了腦後。雙眼銳利如刀般盯著鄔、林二人道︰“老八蹦出來朕早就心里有數,老四、老十四會如何?”
鄔思道皺著眉頭道︰“以四爺地個性而論。除非是八爺得了手,而且元氣大傷,否則他是不會動地,至于十四爺嘛,他不會動地,即便要動,他也只會站在聖上這一邊。”
“哦。”胤祚點了下頭,沒吭氣,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皇上,臣以為值此關鍵時刻,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四爺善忍,就讓他接著忍好了,左右是跳不出皇上的手掌心的,即便是八爺,能不殺,還是不殺的好,沾了血就不好洗清了,臣以為不若還是照老規矩將九爺、十爺都先遣出京去,一來動靜可以小一些,即便事有不諧,血能少流便少流一些好了。此臣之愚見耳,請聖上明鑒。”林軒毅如今是宰相了,思考問題的角度也是從朝局的角度來地,這一番話對于一個宰相來說已經說得很露骨了,那是在勸說胤祚別戴上殺弟之暴君的帽子。
說實在的,胤祚並不在乎殺人,若是可能的話,就算是當場擊殺自個兒那幫子狗屁兄弟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問題是如今他已是皇帝,一言一行都事關朝廷,或者換句話說他所有明面上的舉止都將記入史冊,暴君這帽子戴起來確實滋味不好受,這一點作為穿越者胤祚可是清楚的,再想起康熙老爺子死前的重托,心中不禁一軟,嘆了口氣道︰“厲河地苦心朕能理解,只是……嗯,若是將老九、老十都踢出京去,老八還會不會動?”
鄔思道笑了起來,一拈胸前的長須道︰“聖上來前,我等已經推演了數日了,答案是會,因為八爺沒得選擇,他跟四爺不同,聖上想革新就一定會拔掉八爺這顆釘子,一旦聖上大勝而歸,八爺的王爺也就該當到頭了,所以八爺不得不拼一把,爭取將白字加在王上頭,殊不知這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罷了,只是聖上也不可大意。”鄔思道半轉過身去,拿起擱在身邊幾子上地筆,沾了墨,在白紙上寫下了幾個人名,遞給了胤祚道︰“我等推演的結果就是如此,八爺要想有勝算,這幾個人是關鍵。”
胤祚接過那張紙,飛快地掃了一眼,突地停在了一個人名上,皺著眉頭道︰“不會吧?朕待他不薄,此人如何會背叛朕?”
“玉露也不敢保證此人是否會動,只是從八爺的實力上來分析,八爺若是要獲勝,就必須取得上述數人中一個或是幾個地配合,否則根本就不足以撼動聖上的根基。”鄔思道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個……”胤祚原本就皺著的眉頭緊鎖了起來,默默不語了良久,長出了一口氣道︰“罷了,朕知道爾等的苦心,嘿,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辜負朕的厚望,朕的刀雖不快,殺個人還是辦得到的,傳旨下去,讓鴻鵠密切監視名單上的人,朕雖不信他敢背叛朕,可該防地也絕不能松了。”
“臣尊旨。”林軒毅忙跪下領了旨。
“罷了,議一下老十四好了。”胤祚手虛虛一抬,示意林軒毅平身,口氣淡淡地道︰“鄔先生地判斷朕信得過,老十四既然不會動,朕索性讓他走得再遠一些,就不讓他參與到其中好了,二位先生以為如何?”
胤祚口中是說信得過鄔思道的判斷,實際上對老十四還是有些子不放心,畢竟老十四管兵部日久,又曾當過大將軍,在軍中勢力不小,胤祚這是要徹底斷絕老十四參與地所有可能。盡管胤祚沒明說,可鄔、林二人都是智者,一听便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沒點破,各自點了下頭,表示贊同之意。
“那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離朕親征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二位先生就加緊部署好了,有了章程隨時給朕,天色不早了,朕得回宮去了。”胤祚心情沉重地起了身,一擺手示意鄔、林二人不必多禮,自顧自地大步出了房,沒入了黑夜之中……有了糖的小六干勁十足,今晚加更一章,不過可能遲一點發,小六拼命了,大家伙再給些月票支持一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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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得來總是淺,換句話說就是實踐出真知,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面對著火器營改制的難題,胤祚正發著愁呢,恨不得將時空鑽出個蟲洞來,跑回原時空綁架幾個軍官來幫著自個兒整編軍隊,當然只能是個美好的幻想罷了。///com///想可以瞎想,可事情卻不能瞎做,火器部隊的指揮與冷兵器時代可是完全不同兩個體系,盡管胤祚腦海里有的是各種的條例、指揮藝術之類的東東,可當胤祚想將這些玩意兒往擴大之後的火器營身上套的時候,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人有了,從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山東提督衙門等多處部隊調集來萬余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人自然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好手;槍、彈也有了,可著勁生產的天津槍炮局除了源源不絕地往火器營運送槍彈之外,還有不少槍、炮、炸藥等富余物質不斷地調集到西安前進補給基地;馬也不缺,一整支三千人的騎兵大隊是從各旗營調集來的精壯騎兵;火器使用的基本訓練也問題不大,有一大幫子集訓過近一年的老兵帶著,勉強也能湊合;各級軍官奇缺,這個就沒辦法了,只能是矮子里頭拔將軍,就讓廖化充一回先鋒也就算了;政委?嘿,胤祚最不缺的就是這個玩意兒,手中還有一大把的“暗箭”人員等著上崗呢。如此一算,整編個近代軍隊出來應該問題不大了吧?可惜事實上正好相反,問題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前裝槍還是更為先進的後裝槍,其射速都不夠快,就以胤祚搞出的後裝針擊槍來說好了,一個訓練有素地射手,每分鐘能射擊十五到二十發子彈已經算是名合格的士兵了,若是不能形成有效的連續火力,如何能擋住冷兵器騎兵的沖擊,若是發生近戰的話,那把加裝了刺刀的長槍並不比燒火棍好上多少。壹千人的小隊伍好解決。大不了像當初演習一般分成十來個方陣,由鼓聲統一指揮也就是了,可到了萬人規模的時候又該如何呢?分成百余個方陣?嘿,那當然是瞎扯淡了!實際上越是現代化的軍隊越講求協調性,火力強大固然是件好事,可若是沒協調好,必然會發生自家地大炮轟擊自家的步兵,自家步兵射擊的目標卻是自家的騎兵這等烏龍事兒。=君-子堂-首-發=
很顯然,冷兵器時代的指揮機制到了這會兒已經是完全不適用了,以十人、百人、千人編制的舊指揮機制必須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三、三編制,班、排、連、營、團、師、軍這一系列的編制自然就必須出台了,盡管還缺少大量的參謀人員,也缺乏質量過硬的高級指揮員,可總得先將架子搭起來再說罷,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軍制改革並不是皇帝一人說了就能算地事兒,那是要通過朝議,還得通過八旗那幫子都統們點頭才行,祖制擺在那兒呢。
這回麻煩大了不是?大戰就要展開了。留給胤祚訓練軍隊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到了十月中旬,無論謝廖夫出動了沒有,胤祚都得率軍出發了,訓練新兵需要時間,步、騎、炮協同演練需要時間。培訓軍官需要時間。盡管那幫子“暗箭”人員很是盡心盡力,可問題是他們自己都是新手,訓練中遇到的麻煩事兒能少得了嗎?而這時代也就只有胤祚這個理論上的半桶水專家還能派得上用場,花大量的時間幫助“暗箭”人員就成了胤祚每日必須的功課,除此之外,正常的朝務就夠胤祚忙的了,還得小心部署,為老八挖好墳墓。如此眾多的事務纏身地情況下。胤祚哪有時間去折騰著說服八旗都統那幫子老頑固——胤祚不是沒嘗試過,可那幫子八旗權貴此次是死活不肯松這個口了。而胤祚又不想在沒有解決掉老八的情況下逼迫八旗服軟,如此一來從明面上解決指揮體系的難題之可能性就泡湯了。
指揮體系的問題不解決是不可能的事兒,瞞著八旗都統們在火器營里私下解決了?嘿,想得倒美,門都沒有!火器營里不少將士可都是八旗子弟,人一多嘴就雜,要是被捅了出來,得,就算胤祚是皇帝,被扣上一個亂命,違背祖制的罪名,哈,老八等兄弟們可就有得忙乎了,彈劾胤祚一個不敬祖宗地罪名,鼓動一下八旗公決也不是啥稀奇事兒,就算胤祚能僥幸過了關,保住了皇位,得,名聲全毀了,接下來胤祚啥變革也甭想了,若是一個不好,被轟下了台,胤祚除了趁兵來場大屠殺之外,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國內大亂就成了定局,外部敵人還沒消滅呢,自家人就打開了花,這等局面胤祚一想起來就頭皮發麻。^^君^^子^^堂^^首^^發^^
咋辦?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可偏偏這問題胤祚還真想不出啥子太好地主意來,一干子朝臣中除了方靈皋、林軒毅之外,這事兒胤祚還跟旁人說不得,否則那可愛之極的“祖制”緊箍咒便會響了起來,可問題是方靈皋、林軒毅都不懂軍事,胤祚費了老鼻子勁解釋了半天,這兩人還是不明白一個編制的問題有何好大驚小怪的,愣是把胤祚給氣得個夠嗆,索性懶得跟別人商量,自個兒躲養心殿里瞎琢磨起來。
偷換概念的想法,胤祚不是沒想過,可問題是現有的指揮機制光靠一個轉換概念根本辦不到,就拿把總來說罷,把他當成連長是沒問題,可下頭是十個什長,算班長好了,可排長到哪去了?中間並沒有設武官啊,到了千總也一樣,千總當成團長也成啊,反正都是管壹多號人的兵,可下頭只有十個把總。營長呢?一個千總指揮一千手持冷兵器的士兵好辦,可要同時指揮十個連能成嗎?千總與把總之間也沒有設武官,如何搞出個營級來?至于上頭師一級地倒是問題不大了,啥子振武將軍、游擊將軍、參將、副將之類地多得是,愣是往上套倒也不成問題,偏生就是基層沒法子繞過去。當然若是將地方守備部隊里的一些閑散官餃如衛千總(從六品,旗營千總石正六品)硬扛到野戰部隊里,這問題也就解決了,可如此一來還是違背了祖制。照樣要出大亂子。
祖制,祖制!胤祚一想起那堆亂七八糟地祖制就頭疼不已,真沒想到辛辛苦苦搞出了支火器部隊,臨到了要走上正規化道路了,偏偏跑出一個胤祚原本以為很輕松就能解決了的編制問題,還跟祖制這麼個“緊箍咒”搭上了關系——那幫子八旗都統不肯松口,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不想看著八旗弓馬的優勢被火器所抵消,胤祚雖恨不得派兵將這幫子老朽全轟個稀巴爛,可也只能是在心里頭想想而已。實際上是無法如此去做的。
奶奶的,煩死了!胤祚憤恨地將茶碗里的茶一口氣喝得個精光,這已經是胤祚半個時辰里解氣般喝下地第二十碗茶水了,可解決問題的法子兀自沒有想出來,氣得胤祚直想罵娘。正當胤祚準備接著對付第二十一碗茶水的時候,李德全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躬著身子,輕聲地道︰“啟稟聖上,十四爺來了,說要陛辭。”
“嗯。叫他進來罷。”胤祚前兩天剛下了詔書,將老九趕回了東陵,將老十一腳踢到了西寧,讓李柯清理出一處廢倉庫,打發老十守倉庫去了,美其名曰軍前效力。這哥倆個臨走時的陛辭胤祚都沒見。打發張廷玉代勞了。老十四是奉了胤祚的聖諭去上海航海學校考察的,只是給了個名義,卻沒有規定時間,也就是說胤祚不發話,老十四別說回京,就連天津航校都回不得。老十四不同于老九、老十那兩個廢才,胤祚將來還是要用他的,該給的體面自然是要給的。
“臣弟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十四一進入養心殿。便快步走到龍桌前,一頭跪了下來,很是恭敬地大禮參見。
“免了,起來罷。”胤祚盡管心里頭有事兒,可笑容還是不缺的,揮了下手,讓老十四不必多禮。
“臣弟謝主隆恩。”老十四禮儀可是使了全套,一絲不苟地樣子讓胤祚心里頭有些子受用,笑了下道︰“十四弟,朕此次讓你去上海,是想讓你去好好向喬山學幾招,將來也好將天津衛航校搞成海軍官校,朕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是,臣弟一定向喬山好好學著,定不會辜負了聖意的。”老十四很是平靜地答道。
“好,那就好,嗯,十四弟打算何時動身,朕讓弘歷替朕送送你好了。”胤祚點了下頭道。
老十四低著頭道︰“臣弟不敢,臣弟打算明日一早便走。”
“明日?這麼趕?哦,也好,早點去,早點學到真本事,也算件好事,朕就不多留你了,你跪安罷。”胤祚笑了下道。
“是,臣告退。”老十四磕了個頭,起了身,哈著腰便要退出房去,胤祚突地想到了編制問題,招了下手道︰“慢著,老十四,朕還有件事想問問你,這事兒是這樣的……你看該如何解決才好?”胤祚其實自個兒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隨口問問罷了,胤祚心中並不以為老十四真兒個能解決此事。
老十四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皺著眉頭想了想,突地笑著說道︰“啟稟聖上,此事其實並不難,只是聖上要多掏些銀子罷了。”
“哦?”胤祚一听解決有門了,頓時樂了起來,只要掏銀子能辦成事兒,胤祚是不介意掏腰包的,他手中的錢財早就多得沒處花了,哈哈一笑道︰“說罷,朕听著呢。”
“不就是個官餃問題罷了,反正火器營原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驕兵悍將,皇上索性下道旨意,給所有人都升一級官便是了,如此一來,這官位不就出來了,把總成千總,可帶的兵還是那些兵,如此一來官多兵少,聖上就可以下詔縮減游擊將軍以上的官們所管地兵丁人數,如此一來不就解決了,即便是那群傻子翻出了祖制也沒法阻攔。”老十四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微笑道。
嗯哼,這臭小子出的主意雖是餿了些,可還真不算違了祖制,至少是不相抵觸,等打完了這一戰,咱搞掉了老八,沒了鬧事的主心骨,回過頭來再好生收拾一下那幫子老頑固的,不听話的就讓他們回去吃自己地好了,換幾個听話地上來,一個個地收拾過去,看那幫混球拿什麼來跟老子斗!嘿嘿,到了那會兒,咱說的話就成了祖制了!胤祚心中大樂,哈哈大笑了起來,走下了龍椅,來到老十四的身邊,拍了拍老十四的肩頭道︰“好,這個主意不錯,朕就準了,哈哈哈……”
老十四陪著笑了一陣之後,躬身道︰“臣弟告退。”
“嗯,去罷,等過上些時日,朕會給你旨意,朕不會虧待了自家兄弟的。”胤祚嘴角一鉤,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老十四不敢多看,低著頭退出了大殿。
呵呵,老十四看起來老成多了,不錯,有長進,唔,老鄔的眼光還真是準,奶奶的,簡直就是個人精,可惜殘廢了,唉,人生不如意地事兒十有八九,這都是各人地命罷。胤祚愣愣地想了好一陣子,高聲道︰“李德全,傳朕旨意……”
遠卓二年九月十八日,帝下詔通告天下︰蠻夷之國俄羅斯屢犯我上朝天威,無禮扣押我大清使節團,強佔我疆界,屠殺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com///CcNet為振我上朝天威,朕決議起大軍八萬親征。詔令一下,各省督撫、朝廷百官紛紛上書進言,人人喊戰,朝野間主戰之聲大起,萬事俱備只等著帝駕親征了。
大軍出征事情繁瑣,糧草、彈藥、帳篷等後勤早在年中便已經陸續調集到了西安前線後勤基地,各路兵馬的調動也已經基本調整到位——除由胤祚親自率領的中軍一萬三火器營尚在京師之外,伊犁將軍科索阿領五千人馬出阿爾泰山為西路,李柯的西寧軍五萬余人馬為東路,都已經調整到位,隨時可以開拔到前線與中軍匯合,這一切事務自有一干子軍機大臣在專人負責調度,諸事倒也順利得很,用不著胤祚操太多的心。
這一仗不好打,胤祚心里頭清楚得很——新訓的一萬余火器部隊雖然訓練刻苦,也算是初步成型了,可畢竟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從上到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近代戰爭經驗,能不能經受住戰火的洗禮還難說得很,不過胤祚卻不是很在意,畢竟無論是軍隊的數量、武器裝備、後勤供應都要比俄羅斯遠東部隊強得多,只要指揮上不犯太大的錯誤,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只是慘勝還是大勝地問題罷了。
勝利是必須的。胤祚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個兒的皇權,建立自己地威望,但慘勝的結果卻不是胤祚想要的。不過該如何做到大勝卻不是現如今可以得出結論的,一切都得等大軍開拔到前線之後才能定奪出個戰略、戰術來,這原本就是常識,也無甚說頭,可京師里的事兒卻不得不先加緊部署,若是京師失了控,別說前線無法安心作戰,就算是打了勝仗,胤祚要想回過頭來收拾京師的殘局只怕還得費上不少的手腳。若是因此而傷及朝廷的元氣的話。只怕胤祚哭都來不及了。
京師一定會亂,這一點是毋庸置疑地了——老八要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他就必然會鬧事,但是亂可以,胤祚也想趁著亂將老八徹底拔除了,卻不能失去控制,這其中就存在一個度地問題,如何去控制這個度。那就需要胤祚去好生部署一番了。
胤祚出征之後,京師地面上的武裝力量有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九門提督衙門、善撲營、順天府守備等五支主要的軍事力量,其中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都掌握在胤祚的心腹手中。@@經過數次大清洗之後,其他兄弟們的勢力基本上已經被清洗一空,兩支軍隊的中高級軍官都是原本胤祚用過的人手或是王府校尉出身,胤祚對這兩支軍隊還是較為放心的;善撲營是負責皇宮守衛地主要力量,統制官賀鐵是胤祚使老的人了,忠心也是沒得說的;順天府守備只有一群衙役,力量弱得可憐,也根本掀不起啥大浪花。我看^書^齋這一頭根本無需去多考慮。唯一令胤祚有些子放心不下地就是九門提督衙門。
現任九門提督良城是皇貴妃明蘭的大哥,地位算得上尊崇得了。一向以來也都表現良好,對胤祚也很是忠心,只是胤祚對九門提督衙門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自打康熙四十三年以來,九門提督衙門的官兵都已經換過了好幾茬了,可不管怎麼換,所有的九門提督的兵全都是旗人,這是祖制,正因為這幫子丘八大爺的家都在京師,要想防住那幫子兄弟們對九門提督衙門的滲透簡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別說胤祚做不到,就連康熙老爺子在位四十多年了也沒法完全掌控住九門提督衙門。
該如何處置九門提督地事兒著實棘手得很,胤祚也曾想過將九門提督衙門地官兵與豐台大營的兵對調一下,可到了末了還是作罷了——這里頭有幾個礙難之處︰一者是無借口地調動容易引起軍心動蕩,二者,胤祚也不想打草驚蛇,萬一將老八嚇了回去,所有的安排不就泡湯了?因此胤祚只能是暗中加強對九門提督衙門的監控,卻不會在明面上著手做文章。
九門提督良城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漢子,不到四十的年紀,滿臉的絡腮胡,國字臉,雙目有神,走起路來虎虎生威。此刻,剛自進了養心殿的書房,良城便急行數步,一頭跪倒在地,高聲道︰“臣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起來罷。”胤祚笑著揮了下手,示意良城不必多禮,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良城好一陣子,笑了一下道︰“國舅爺,猜猜看,朕今兒個叫你來是為了何事?”
良城生性豪爽,頭前胤祚龍潛之時就跟胤祚有過來往,知道胤祚的性子,此時見問,也沒隱瞞自個兒的想法,躬身道︰“微臣以為聖上出征在即,叫微臣來定是為了京中的戒備,此臣之愚見耳,請聖上明示。”
“呵呵,國舅爺還是善體朕意的嘛,不錯,朕今兒個找你來就是為了此事,朕也不瞞你,朕對你那衙門里頭龍蛇混雜著實有些放心不下,你要替朕把好關,莫叫小兒輩鬧出大亂子來,嗯,東直門、崇文門的都統朕不待見,朕已經下詔兵部撤了他們的差使,就由你薦人補上好了。”胤祚笑呵呵地說道。
東直門、崇文門那兩個都統都是老八的奴才,胤祚不放心是自然的事情,換了也正常,不過考慮到良城的感受,還是將良城叫來安慰一番,並將薦人的權利交給了良城,算是給良城一個交待,讓他有機會把控這二門地軍隊。當然也是在試探良城的心意。
“謝皇上洪恩,微臣不敢因私廢公,請皇上收回成命。微臣無私人可薦。”良城一頭跪倒在地,高聲說道。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揮了下手道︰“好,愛卿忠心耿耿,大公無私,朕心甚慰,罷了,這事兒回頭朕讓兵部薦人好了,愛卿回去好生幫朕把好關便是。去罷。”
“是。臣告退!”良城磕了個頭,哈著腰退出了房去。
“如何?”待得良城去後,胤祚笑呵呵地看著始終坐在屋角一言不發的方靈皋問道。
方靈皋狡詰地一笑,反問了一聲︰“聖上以為如何?”
嘿,這個老方倒考起咱來了。胤祚笑著搖了搖頭道︰“方先生還是明說了得好,朕懶得猜啞謎。”
方靈皋哈哈一笑,拈了拈胸前那幾根稀疏地長須道︰“先驚後喜而後靜,此人心機倒也深沉。面色始終如一,只是眼神卻騙不了人,聖上心中早就有數了罷。何須要方某說透。”
嘿,老方頭看得還真是準。胤祚呵呵一笑道︰“再看看罷,朕不相信此人會背著朕生事兒,唔,看看再定好了。”胤祚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高聲道︰“來人。”
“奴才在。”早已等候在門外的李德全忙跑了進來,哈著腰道。
“傳旨,讓怡親王覲見。”胤祚沉著聲道。
李德全忙哈著腰應諾。飛快地退出了房。緊趕著去傳胤祚的口諭,多半會。老十三便匆匆趕到了養心殿的書房中,大禮參拜︰“臣弟見過聖上。”
“免了,老十三,朕今兒個叫你來是有要事要你去辦。”胤祚目光炯炯地盯著老十三道。
“臣弟萬死不辭!”老十三一臉子堅毅地回道。
“那就好,老十三,朕不瞞你,過些時日朕就要率軍出征了,嘿,朕這一走,沒個一年半載只怕未必能回轉,京里頭有些人怕是會坐不住了,朕要你來幫朕壓住陣腳,朕在前方也好安心作戰。”胤祚語氣平緩地說道。
老十三臉上閃過一道驚怒之色,沉著聲道︰“賊子好大的狗膽,臣弟即便是死了也不能遂了賊子的意,哼,該是老四、老八這兩個混球罷了。”
胤祚獰笑了一下道︰“飛蛾總喜歡戲火,朕就給他們一個表演的機會好了,朕讓鄔、林兩位謀士幫你,鴻鵠也歸你指揮,幫朕把好家,別叫耗子偷了肉去。”胤祚頓了一下又道︰“朕的那幾個兒子也看好了,別讓他們攪了進去,嘿,朕能信得過的也就只有你十三弟一人了。”
“臣弟萬死不辭,只是……”老十三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頓了一下道︰“皇上,阿哥們怎地會……”
“沒什麼,這事兒你不必理會,看著就是了,有事隨時讓鴻鵠飛鴿傳信給朕,朕為你做主,你盡管放手去做便是,朕已經將秘旨給了林軒毅,到事發之時,爾等自會用得上地。從即日起,鄔先生就先住你府上好了,此事須得保密,這一條想來十三弟心中該是有數地,好了,朕乏了,你跪安罷。”胤祚面色淡淡地吩咐道。
“是,臣弟告退。”老十三跪下磕了個頭,躬身退出了書房,徑自安排去了。
“方先生,朕打算帶張廷玉、李振裕兩位軍機一道出征,朝中的大小事務就由方先生跟馬齊商議著辦好了,如此可成?”待得老十三去後,胤祚掃了一眼方苞,笑著說道。
“呵呵,朝務還是讓馬齊、施世倫他們去辦就成,某听說豐台大營的景色不錯,打算到那兒住上些時日,還望聖上恩準。”方靈皋狡詰地笑著說道。
呵呵,這個老滑頭,說得倒是隱晦。胤祚哈哈一笑道︰“成啊,朕也給你一道秘旨罷了,不過希望用不著如此大動干戈。”胤祚一听方靈皋的話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平衡,給了老十三處置大權,就得有個制衡的平衡之處,而作為京畿兵權最重的豐台大營自然就是最好的平衡物。
“皇上聖明,方某人一把老骨頭實在是經不起折騰,能偷個懶便偷個懶好了。”方靈皋同樣笑著答道,君臣二人同時放聲大笑起來,正嬉笑間,李德全匆匆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聖上,雍親王遞牌子請見。”
嗯,老四?這小子又想搞啥妖蛾子?胤祚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想了想,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望向了同樣皺著眉頭地方苞,方苞搖了下頭,表示自己也猜不出允縝的來意。
胤祚輕皺了一下眉頭道︰“宣他進來罷。”
“是。”李德全緊趕著應了一聲,飛快地退了出去,多半會,雍親王允縝大步走入了書房,一頭跪倒在地道︰“臣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罷,四哥這麼急要見朕,不知有何要事?”胤祚虛抬了下手,示意允縝平身。
“臣自領詔令辦錢法折子迄今已年余,然實無所成,愧對聖恩,臣自請處罰。”允縝並未起身,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地說道。
嗯?啥話嘛?叫停的是老子,關你小子屁事,自請處罰?嘿,說得倒是好听,老子要是真能處罰了你倒也罷了,可惜暫時不能。胤祚心思動得飛快,臉上卻是笑得很可掬地道︰“此事怪不得四哥,朕叫停是因為要打仗了,亂不得啊,嗯,這錢法折子也辦得差不多了,等朕打完了仗就立刻實施如何?”
“臣尊旨,臣最近總是頭暈眼花,加之已無差使在身,臣懇請聖上準許臣在家休養一段時日。”允縝平靜地說道。
胤祚盯著允縝看了好一陣子,突地笑了一下道︰“也好,朕準了,四哥就先歇歇好了,把身子骨養好了,朕將來還要大用呢,朕乏了,你跪安罷。”
“是,臣告退。”允縝磕了個頭,退了出去,胤祚望著允縝倒退地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無論在哪個朝代,御駕親征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祭告天地、百官相送,百姓跪送等等,一系列的禮節多得數不清,隆重得很,無他,這是顯示國威,軍威的時刻,盡管胤祚一向不怎麼耐煩那些繁文縟節的,可也只能按下性子,隨那幫子禮部官員去折騰,一者這是祖制,違反不得,二者,這也是個安撫民心的舉措,倒也省不得。///com///
遠卓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胤祚親率一萬三千火器營大軍,兩千善撲營隨駕,軍機大臣張廷玉、李光地伴駕,自京師出發,經兩月余長途行軍,于十二月初抵達內蒙之吉蘭泰,大軍駐扎了下來,準備過冬,並傳令蒙古諸部王公前來會盟,詔令策妄阿拉布坦前來共商國是,同時調集喀爾喀蒙古騎兵四千準備開春之後越過八百里旱海,挺進準格爾部。遠卓三年正月剛過,早已得到詔令的蒙古諸部王公已經到齊,遠卓三年正月十八日,姍姍來遲的準格爾汗策妄阿拉布坦率三千輕騎趕到了吉蘭泰。
“啟稟聖上,準格爾汗策妄阿拉布坦到了,請聖上明示。”胤祚正在大帳中跟一幫子將官研究軍事演習的事兒,突地听到隨行太監總管高年英的通稟聲,想了想道︰“叫他進來,朕見見他。”
“慢著。”隨侍在大帳中的張廷玉忙站了出來,攔住了將要去傳旨的高年英,對胤祚一躬身道︰“聖上,準格爾部雖已降服我大清,可卻不過是為勢所迫而已。再者我大軍即將入準格爾作戰,若是怠慢了策妄阿拉布坦,那……”
“不妨事。”胤祚笑了一下,揮手讓那幫子將官全都退出大帳,笑著對張廷玉道︰“衡臣,你說的朕都清楚,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桀驁不馴,此次投誠不過是想利用朕罷了。若是朕擊潰了俄羅斯,只要一回軍,他必反無疑,這一條朕早就清楚了,哼,若是朕跟俄羅斯打個兩敗俱傷,這混球一準連朕一塊打了,朕何須對此人多客氣,朕就是要以勢壓人,先壓住此子的野性。等收拾了老毛子,回頭再收拾他,朕不怕他反了天。”
張廷玉想了想,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躬身道︰“皇上聖明。”便退到了一邊。胤祚對高年英道︰“去,傳旨,就說朕讓他單身進帳。”
“是,皇上。”高年英躬身應諾,退出了大帳,自去傳令不提。::Junzitang.com首-發君*子*堂::多半會。但听帳外一陣皮靴踏在雪上地咯吱聲響起,高年英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大壯漢行了進來,但見此人一身虎皮襖子,頭戴豹皮帽,腳蹬一雙鹿皮靴子,方臉大眼。兩道濃眉直插鬢角。一部花白的胡須半干半濕,上頭還有些沒化的雪渣子,一雙眼銳利如刀,黝黑的臉膛上一片淡然,瞧不出絲毫不滿的表情。
“臣準格爾部策妄阿拉布坦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策妄阿拉布坦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胤祚。立刻單膝點地。手撫胸口,恭敬地行了一個蒙古參見禮。
呵呵。好家伙,還有點他先祖鐵木真的樣子嘛,將這家伙放到後世去演鐵木真,估計連化妝都省了,嘿,敢孤身來見咱,有點膽魄嘛,看起來此人能稱霸草原,倒也算是名不虛傳了。可惜了,你遇到了咱,只能算你倒霉了!胤祚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位跟大清朝拉扯了十幾年的宿敵,面帶微笑地一抬手道︰“免了,起來罷,朕久仰愛卿縱橫大漠,呼嘯草原,今日一見,果然英雄了得,好!朕心甚慰,來人,賜坐。”侍立一旁地小太監們緊趕著搬了張幾子放在策妄阿拉布坦的身旁。
“皇上過譽了,臣愧不敢當。臣謝坐。”策妄阿拉布坦面色不變,躬了一下身子謝了一句,也沒多客套,徑自目不斜視地坐了下來。
喲 ,還真能沉得住氣,奶奶的,咱就刺你一下好了。胤祚從不喜歡有人在自個兒面前擺譜,原本就對這位策妄阿拉布坦不感冒的,再一看這位仁兄可著勁地表演著威武不能屈的樣子,心中更是有氣,不過卻沒帶到臉上來,笑了一下道︰“愛卿傳書給朕,言及老毛子火力強勁,勢不可擋,朕很想知道一下,愛卿這仗究竟是如何打的?”
胤祚一提起布倫托海之役,恰好點中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死穴,只見策妄阿拉布坦的臉皮子頓時一陣抽搐,如刀般銳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氣也喘得稍急了些,似乎在強忍著心中的怒氣,默默了一陣之後,長出了一口氣道︰“回聖上地話,老毛子進犯我準格爾部邊境,屠殺我部眾,臣不得不揮軍誓死抵抗,臣自率一萬五千余精騎與老毛子會戰于布倫托海子,臣以二千余精騎為中軍,前軍五千,左右各三千,左右兩翼先出,前軍壓上……”策妄阿拉布坦將當初布倫托海子邊的戰事簡單地復述了一番,跟胤祚所了解到的具體戰況倒也無甚出入,只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話里頭露出了對火器部隊深深的恐懼之意。(君&子&堂&首&發)
嘿嘿,怕了?那就好,現在輪到咱給你上演一場火器戰爭課了。胤祚不可能放過準格爾部,不過在沒解決老毛子之前,胤祚還不打算跟策妄阿拉布坦翻臉的,要想讓策妄阿拉布坦在中俄之戰進行時老實听話,那就要震懾住策妄阿拉布坦,不說暫時收服此人,至少不能讓他添亂子。
“愛卿受委屈了,朕此次發大軍進剿,定為愛卿討回個公道來,這樣罷,朕明日即將軍演,愛卿就隨朕看個熱鬧,讓愛卿看看我大清火器營的威力,唔,愛卿不妨將朕的火器營跟老毛子的比較一下,回頭跟朕說一聲,也好讓朕心中有個底。”胤祚微笑著說道。胤祚說的雖是溫和。可話里頭卻透著不可抗拒地威嚴,也容不得策妄阿拉布坦說個不字。
策妄阿拉布坦進胤祚的大營時就見過火器營身上的槍械,只是不清楚此槍跟老毛子的火繩槍比起來如何,原本就有心探詢一下,此時見胤祚提出了邀請,自然是不會拒絕,起了身,躬身撫胸道︰“臣謹遵聖上之命。”
“那好,朕有些子乏了。你跪安罷。”胤祚口氣淡淡地說道。
“臣告退!”策妄阿拉布坦單膝點地,行了個禮,躬身退出了大帳。
“衡臣,此人如何?”待得策妄阿拉布坦退出後,胤祚略一側頭,對侍立在身側的張廷玉問道。
“回皇上的話,此人氣度沉穩,不急不躁,是個梟雄。”張廷玉一針見血地答道。
“哈哈哈……”胤祚哈哈大笑起來道︰“不錯,是個梟雄。朕故意折辱于他,也沒有出迎,就是想看看這家伙有何表現,嘿,還真沒叫朕失望,這種對手才有些味道。”
“聖上,明日軍演之事會不會泄露了我軍地戰力,讓策妄阿拉布坦心生疑慮,若是……”張廷玉看了胤祚一眼,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道。
“不礙事。”胤祚搖了下手道︰“策妄老賊跟我大清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嘿,他可是對我大清了解得很,正因為了解,所以朕才可以設個套子讓他鑽。”張廷玉思索了好一陣子不得其要,雖沒敢多問,可臉上全是疑惑的神色。
嘿。這個老張做啥事都是小心謹慎。有問題也不敢問,活得太累了些罷。胤祚斜了張廷玉一眼,接著說道︰“衡臣,你是我大清地老臣了,當熟知我大清先前的戰例,但凡我大清出兵,即便是勝了,大軍也沒有留駐當地的可能。到了末了總得往回撤。最多只是在當地留少量的駐防軍罷了,如此一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事兒那就免不了了。策妄阿拉布坦所思的不過是打算利用朕幫他擊敗老毛子,等朕地大軍撤了,他該干啥還干啥,連向朕稱臣怕是都會省了下來。只不過他這次是打錯了算盤了,朕自會讓他有苦頭吃地。”
張廷玉躬著身子道︰“皇上聖明。”可臉上的疑惑之色依舊,胤祚也不多解釋,笑呵呵地一擺手,自顧自地轉回了後帳去了。
遠卓三年正月十九日辰時,一聲聲淒厲地號角在密集地鼓點中響了起來,原本寂靜的吉蘭泰各營頓時沸騰了起來,一群群手持鋼槍,腰攜子帶袋的士兵蜂擁著沖出了營房,冒著兀自散落著的小雪,向營房外的空地涌去,隨著一陣口令聲的響起,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全軍一萬五千人馬已經整理完畢,在營房外的空地上排開了整齊的陣型,炮、騎、步各營人馬各就各位,隨著點將鼓最後一記重錘落下,整個營地立馬又安靜了下來,三軍將士凝神靜氣,略有些緊張地等待著皇帝的到來,以及演習命令地下達。
辰時一刻,一身明黃服飾的胤祚在一群高級軍官的簇擁下步出了中軍大帳,早已等候在帳篷外的數百名蒙古王公立刻跪倒在地,三呼萬歲不已。
“諸位愛卿平身,且隨朕上觀武台,好生瞧瞧朕的兒郎們表演一番。”胤祚哈哈一笑,揮了下手示意那幫子蒙古王公平身。
“謝皇上洪恩。”眾蒙古王公各自謝了恩,緊跟在胤祚的身後向大營外早已架設好地一面木制城牆走去。
胤祚徑自上了牆,走到正中地龍椅上坐了下來,掃視了一下牆下不遠處的三軍將士,笑著揮了下手。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余將士齊刷刷地單膝點地,打著千兒。
“眾軍平身。”胤祚運足了中氣,抬了一下手道。
“謝皇上洪恩。”三軍將士謝恩已畢,身為火器營總指揮的王長泰從眾將官中走了出來,打了個千道︰“稟皇上,三軍已經就位,請皇上訓示!”
“那就好,開始吧。”胤祚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喳!”王長泰起了身,對兩邊的眾將官揮了下手,木牆上的眾將立刻沖下了城牆,各歸本部。王長泰大步走到木牆前,接過身邊戈什哈遞過來的兩面小旗子,揮了起來,轉瞬間,原本整齊地面向木牆的各支部隊有序地開始轉向,向自己的預設陣地跑步前進。
辰時三刻,木牆下一門號炮猛地響了起來,隨即,百余門火炮轟鳴起來,但見三百丈遠處地一個插滿木靶子地小山包上炸起了團團煙霧,黑色的泥土夾雜著白色地雪花四下亂濺,這倒也罷了,清軍大炮的威力在場的諸位蒙古王公早就見識過了,也沒覺得有何出奇之處,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就令蒙古諸王公赫然變色了。
大炮持續地射擊著,隨著王長泰手中的旗語不斷發出,十幾個步兵方陣,排開整齊的隊形向前穩步進軍,鼓點響了起來,整齊的方陣如同波浪一般翻滾了起來,一浪接著一浪,炒豆般的槍聲宛若從不止息一般響個不停,只見離著方陣七、八十丈外的一面長長的木牆猛然顫抖了起來,如同舞蹈般抖個不停,厚木板搭成的木牆轉瞬之間被轟擊成了馬蜂窩,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原本厚實的木牆已經東倒西歪得不成樣子,而槍聲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緊接著,原本對準小山包的火炮調轉了回來,一陣猛烈的炮擊之後,那面數百丈長的木牆已經灰飛煙滅了,此時一聲號角響起,火槍停止了射擊,一支手持火槍的騎兵沖了出去,手中的火槍同時開火,接著所有的騎兵將槍掛在馬鞍的鉤子上,同時抽出腰間的馬刀,如同旋風一般卷過了原本木牆的所在地……
整個演習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的目標都被摧毀,所有的蒙古王公全都傻了眼,呆呆地望著那片被炮火肆虐過的戰場,震撼得說不出話來……持!
夜很深了,喧鬧的軍營早就靜了下來,風很大,嘶吼的北風席卷著雪花打在帳篷上,爆出陣陣沙沙的脆響,這樣的夜只適合躲在被窩里睡個悶頭覺,只是這一夜睡不著的人卻有不少,不單是胤祚,策妄阿拉布坦也同樣無法入睡。///com///我看_書齋
策妄阿拉布坦縱橫漠北草原多年,算得上久經戰陣,一生大小戰事經歷了無數,除了此次慘敗于俄羅斯之外,其實他還真沒吃過太大的苦頭,即便是遠征西藏被征西大將軍允逼得站不住腳撤了回來,準格爾部也未曾受到太大的打擊,而喀喇烏甦河彎一戰殲滅大清六萬精銳大軍更是準格爾部有史以來的最偉大勝利。策妄阿拉布坦一向很自信,也很有雄心——恢復蒙古帝國的榮光始終是埋在他心底的一個夢想,只是布倫托海子一戰徹底將他的萬丈雄心徹底擊成了碎片,火器的威力從此成了他的夢中的惡魔,他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回被噩夢驚醒。
“六弟,依你看來清軍的火器比起老毛子來如何?”已經在帳篷里默默轉悠了許久的策妄阿拉布坦終于停下了腳步,一雙鷹眼死盯著侍立在帳篷一角的策凌敦多布,沉著聲問道。
策凌敦多布,三十出頭,身材高大,身形樣貌酷似其堂兄策妄阿拉布坦,打仗是一把好手,當初準格爾部長途奔襲拉薩正是此人的手筆,全殲傳爾丹六萬大軍以及殲滅哈薩克汗國都是此人地杰作。準格爾部之所以能如此快地重新崛起跟策凌敦多布的赫赫戰功是脫不開關系的。
“大汗,依屬下看來,清軍的火器威力該是比老毛子強上不少。”策凌敦多布躬了下身子,言簡意賅地答道。
“嗯,是強上不少。”策妄阿拉布坦點了下頭,苦笑著說道︰“清帝也是個厲害角色,這一回我準格爾部是前門進狼,後門入虎啊,唉。悔之莫及了。當初要是听了你的話,大哥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當初俄羅斯進兵準格爾部之時,策凌敦多布曾建議不必與對手死拼,誘敵深入,而後斷其歸路,依靠游騎兵的機動性進行搔撓作戰,利用廣闊的大草原生生拖死俄羅斯軍隊,這原本該是唯一正確的戰略戰術。可惜策妄阿拉布坦一者是求勝心切,自忖蒙古騎兵的沖擊力天下無雙。二來也被仇恨蒙住了眼——老毛子一路燒殺,準格爾部牧民死傷慘重,不顧策凌敦多布地勸阻一力要戰,結果一戰之下。全軍潰敗。
原本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展開游擊戰,利用騎兵快速機動地優勢跟老毛子再戰就是了,可偏生策妄阿拉布坦被火器的威力嚇破了膽,再次不顧策凌敦多布的勸諫,執意要向大清借兵,可又沒想到大清不知何時竟然也有了一支比老毛子實力更加強大的火器部隊,再加上大清的八旗騎營。ccneT策妄阿拉布坦現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
“大汗。現如今我等只能忍,等待機會。屬下以為清軍固然強大,不過並不比老毛子強多少,即便是勝了老毛子只怕實力也得大損,到那時,我軍趁勢而動,將清帝擒下,逼迫大清跟我簽訂城下之約,事情尤有可為。”策凌敦多布想了想道。
策妄阿拉布坦搖了搖頭道︰“只怕沒那麼容易,大清伊犁軍出阿爾泰山東進,卻並沒有兼程趕往布倫托海,西路五萬大軍行軍速度也慢得可憐,照此速度就算是三月份也未必能趕到布倫托海子,這兩路兵馬都不是沖著老毛子去的,該是準備對付我準格爾部的,若是清帝與老毛子打起來,這兩路兵馬一定會假借增援的名義向前加速開拔,掩住我軍地後路,我軍就算是想動也難啊。”
策凌敦多布默默地想了一陣之後道︰“大汗,清帝來者不善是必然之事,若是此時我等跟大清鬧翻了臉,大清一樣會進軍,如此一來我方夾在老毛子與清帝之間,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依附著清帝大軍而行,又怕其將我等當成炮灰使了,而今之際,唯有暫時附和清帝,等待時機脫離清帝的控制,只要能獨自領軍游離在外,自可坐山觀虎斗。”
“嗯,也只能如此了,六弟,今兒個清帝言及會將槍械送予我蒙古諸部,若是大哥向清帝提出聯合作戰需要火器以充實力,清帝會不會給?”策妄阿拉布坦臉皮子抽動了好一陣之後道。
“這個……”策凌敦多布愣了一下道︰“該是不會吧,如此神兵清帝如何肯給?”
“嘿,會地,清帝一定會給。”策妄阿拉布坦咬了咬嘴唇道︰“清軍要進我準格爾部作戰,再沒有擊潰老毛子之前,絕對離不開我準格爾部的協作,這槍他不給也得給,大哥明日就找清帝要去,他要是不給,嘿,滿草原的漢子可都在看著呢。”
策凌敦多布一臉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策妄阿拉布坦,卻並沒有開口詢問。策妄阿拉布坦也沒多解釋,只是搖了下手道︰“罷了,夜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日的事兒大哥自會有主張。”
“是,大汗。”策凌敦多布躬了下身子,手撫胸口,行了個禮退出了帳篷,策妄阿拉布坦長出了口氣,幽幽地低語道︰“雪該停了,但願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在大雪紛飛地日子里行軍是件苦差使,即便是俄羅斯人素來以耐寒而著稱,但在齊膝深的雪地地跋涉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布赫魯斯基少將騎著馬,站在一個小土坡上,一張臉繃得緊緊的,面色鐵青地看著在雪地里跋涉的士兵們,心中地火一躥一躥地直往外冒。手中的馬鞭子握得緊緊地,恨不得在那些行動遲緩的士兵身上猛抽上幾鞭子地——按原定計劃,十二月底就該趕到布倫托海子地,可偏生今年的冬天來得早,剛越過烏拉爾山口,這雪就開始下了,還下個沒完沒了,愣是將原本就難行地道路變得更是崎嶇。
布赫魯斯基少將,近衛軍第三軍第二師師長。參加過俄羅斯對外的歷次戰爭。出身貴族的他從一個年輕少尉不過短短十余年便升到了少將師長,其中固然有他家族地影響力在,但更關鍵地是他本人的作戰指揮能力,出身于彼得大帝侍從官的布赫魯斯基少將作為此次遠東增援部隊的指揮官就算在整個俄軍系列中也屬于戰功顯赫的英雄似人物,若不是犯了“作風問題”,此次倒霉的遠征行動原本也不會落到他的頭上,誰讓他將彼得大帝的寵臣魯林達斯基地女兒的肚子給搞大了呢,事情鬧大發了。沒法子,他也只能自告奮勇地出任此次增援行動地指揮官了。也好避開一下風頭。
“少將,遠東對帝國具有重要的意義,你此次出征的任務是光榮而艱巨的,為了帝國地榮耀。為了帝國的明天,去好好教訓一下那些野蠻的黃猴子,讓他們嘗嘗鐵與火的滋味,朕寄厚望于你,好自為之!”望著一片蒼茫大地,布赫魯斯基少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初出征之前彼得大帝所說的話來。說實話,布赫魯斯基少將愣是看不出這麼個百里不見人煙,荒涼得透頂的地方對帝國能有何用處。至于艱辛他倒是嘗夠了。可榮耀卻還不知在哪兒呢,當然在布赫魯斯基少將眼中那些拿著長矛大刀的野蠻人根本不值一提。勝利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或許其艱難程度還趕不上此次艱苦行軍地一半。
“報告。”一名哥薩克游騎縱馬沖上了山坡,帶著滿身地雪渣子,氣喘吁吁地滾鞍下馬,高聲道︰“將軍,遠東部隊的接應人馬到了,就在前面。”
“哦?好,走,看看去!傳令隊伍加快行軍速度。”布赫魯斯基少將那張原本嚴峻地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甩馬鞭,向前方趕去,馬蹄過處,雪花四濺……
京師接連的幾天大雪過後,總算盼來了一縷陽光,冬日里的陽光雖沒什麼熱度,可好歹能給人一絲難得的溫暖,趁著這大雪初停的好日子,貓在家中躲了好幾天的人們總算是可以出門喘口新鮮氣了,盡管街上的雪依舊未化,可大街上的人群卻多了起來,到處都是興高采烈打雪戰的孩子們和舒閑透著悠哉氣的往來行人,一點都看不出戰爭的緊張氣氛。百余王府校尉、長隨之類的人物簇擁著一頂八抬大轎子從怡親王府的照壁後轉了出來,一路吆喝著往皇宮的方向趕去,怡親王允祥此刻正坐在大轎子里默默地沉思著。
今兒個並不是合議的日子,也不是允祥當值的時辰,身為總理大臣,朝務多得煩死人,這都快三個月沒能好生喘口氣,允祥原本打算在家好生歇歇,可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都沒法實現,這不,才剛起了床,連早膳都還沒來得及用呢,宮里頭就傳出了話,說是監國阿哥弘歷有請,啥事卻沒說,害得允祥只能將就這對付了碗白粥便得往宮里頭趕。
“十三叔,您來了,快請坐。”正在上書房看折子的監國阿哥弘歷一見到允祥走了進來,趕忙起了身,很是客氣地躬身行了個禮,面帶微笑地打著招呼。
“好,都坐罷。”允祥拱手還了個禮,也沒客氣,笑呵呵地坐了下來道︰“大阿哥今兒個起得好早啊,不知這麼急地找我,可是有什麼急事?”
“十三叔,是這樣的,頭前八叔上了個折子,說是要讓皇阿瑪將批折子的權限給小佷,因此事牽涉到小佷本人,因此小佷也沒發表看法,就轉到了軍機處,估計現如今該是已經傳到皇阿瑪處了,可小佷左思右想覺得這里頭有些不太對勁。十三叔,您是知道的,小佷年幼,學識尚淺,如何能擔得起這等責任,若是出了岔子反倒會誤事,因此小佷想上書舉薦十三叔來批折子,一者十三叔是總理大臣,又是皇阿瑪信得過的人,比起小佷來說要強上無數倍,名正言也順,十三叔以為如何呢?”弘歷微笑著說道。
此話一出,允祥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霍然起立道︰“不可,十三叔無此能耐,擔不起這個擔子,此事休得再提。”
“啊,這怎麼會呢,哎呀,十三叔,小佷這份折子已經寄了出去,這……”弘歷一臉子懊惱狀地說道。
允祥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雙眼如刀般死盯著弘歷,牙關緊咬,良久不發一言,半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道︰“十三叔最近累得慌,身體也不好,想告個假,好生歇息兩天,就請大阿哥準了罷,但凡有要事,大阿哥可與軍機處協商著辦就是,告辭。”允祥話音一落便要向外而去,弘歷忙起了身,緊趕著道︰“十三叔,您誤會了,小佷並沒有別的意思,這,這……唉,十三叔,您還信不過小佷嗎?”
允祥停了下腳步,看了看弘歷,嘴唇嚅動了好一陣子,可始終什麼話都沒有說,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管弘歷在後頭說些什麼,自顧自地出了上書房,也沒理會一路上來送折子的那些官員們的請安,鐵青著臉出了皇宮,連大轎子也不坐了,從校尉們那兒搶過一匹馬,一甩馬鞭,向自家王府沖去,後頭一幫子校尉、長隨之類的慌忙緊緊跟了上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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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親王允祥在當上親王之前只是個閑散阿哥,地位低得可憐,也沒什麼來錢的路子,在所有熙朝的成年阿哥中算是混得最差的之一了,這便養成了他儉樸的秉性,即便是如今貴為親王了,也不改其本性。///com///偌大的親王府中雖談不上破舊,可離奢華卻遠著呢,唯一能稱得上比較奢侈的恐怕要屬王府的書房了,不過這也不是他的手筆,那書房內的一桌一椅全都是胤祚賞的,就連牆上的壁掛也不例外,樣樣都金碧輝煌,透著股富貴氣。
當然這些東西並不是白賞的,只因鄔思道要住在這兒,胤祚這是怕委屈了鄔思道。這不,一大早的,鄔老爺子正端著壺上好的西湖龍井,躺倒在搖椅上悠閑地閉目養神了,滿臉的愜意樣子,就連下頜的胡須都跟著一顫一顫地動個不停。正當其時,書房的門突地被撞開了,怡親王允祥挾裹著一股子冷風匆匆地走入了房中,面色鐵青地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鼻孔里還直往外冒著粗氣兒。
“唔,王爺,您這是怎麼了?”鄔思道並未坐直起來,只是嘴角一勾,算是笑了一下。
“氣死我了。唉,大阿哥他……”允祥憤怒地拍擊了一下桌子,卻沒有將話講完整。
“哦,大阿哥可是有些想法嘍,王爺不妨說來听听。”鄔思道身子未動,可眼中卻閃過一絲厲芒。
允祥起了身。在書房內踱了幾個來回,咬著牙道︰“大阿哥上書聖上,說是要舉薦本王為攝政親王,這不是要陷本王于不義嗎?”
“哈哈哈……”鄔思道放聲大笑了起來道︰“如此說來王爺一準是氣得告假在家養病嘍?”
“厄。”允祥被噎了一下,愣愣地看著鄔思道好一陣才道︰“先生何以得知?”
鄔思道坐直了身子,笑著道︰“這沒什麼,左右不過是疏不間親之策罷了,嘿,看樣子大阿哥也有些想法了。不過王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當今是何等樣人,如何會受此等小伎倆的蠱惑,王爺還是該干啥就干啥去好了,過些時日,聖上那兒一準會有旨意來的。”
允祥知道鄔思道曾是胤祚身前最得用地謀士,算得上是半師半友,允祥對其從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听了鄔思道此話,允祥心中的怒氣漸漸消解了一些。(君'子'堂'首'發)可心中的疑惑卻並不曾消減多少,猶豫了一下接著問道︰“那大阿哥與老八……”
“從目前的情況看,他們並不是一路的,只是各有各的算計罷了,唔,王爺不必去理會那麼多,一切按聖上的旨意來辦好了。”鄔思道笑著解說道。“也罷,本王即刻派人將此事通稟聖上,一切等聖上裁決好了。”允祥想了想道。
“嗯,這事兒就交給鴻鵠去解決罷了。”鄔思道輕輕地提點了一句。允祥默默地點了下頭。不再開口道及此事,只是臉上的陰霾並未散盡,鄔思道瞥了一眼允祥,笑呵呵地道︰“王爺,左右今日無事,要不玉露陪王爺殺兩把。”允祥下得一手好圍棋。在熙朝諸阿哥中僅次于胤祚。往日倒是常下,可自打當上親王之後,早就沒功夫去玩那等把戲了,此時一听鄔思道地提議,手便有些癢了起來,立馬欣然領命,就在書房內擺開戰場,與鄔思道“廝殺”開來了……
遠卓三年正月二十日。接連下了一夜的雪終于停了。草原上的雪水本就融得快,日頭一出。還不得到正午時分,那天地間白茫茫一大片的景致便化成了滿地的水窪子,東一塊、西一塊地,如同禿子頭上的疤痕一般難看。如此的天氣自然不適合行軍也不適合操演,左右無事,胤祚也懶得去跟那幫子蒙古王公們打渾,除了傳旨中午賜宴之外,其余時間都在忙著批折子。
每日由報馬送來的折子可是厚厚的一大疊,真兒個要是全由胤祚一人處理,光是一日送來的量就足夠胤祚忙上三天地了,好在張廷玉、李光地;兩位軍機都是政務老手,由他們倆幫襯著,倒也算是分擔了胤祚很大的一部分擔子,若不是什麼大事兒,胤祚也就是起個橡皮圖章的作用——略略掃上一眼,簽個字便算是準了奏,速度倒也快得很,眼瞅著午時不到,那疊子奏折已然過半,胤祚的心里頭算是暗自松了口氣兒,正盤算著午時如何誘使策妄阿拉布坦上鉤之事,突地見到張廷玉臉色略有些子蒼白地走了過來,手中還捧著一本黃絹蒙面的奏章。
“衡臣,出了什麼事?”胤祚一見張廷玉臉色有些不對,輕皺了下眉頭問道。\\\首發Jzicom\\\
“啟稟聖上,這份折子是監國阿哥的奏本,臣不敢妄自定奪,請聖上過目。”張廷玉小心翼翼地將手中那本奏章遞了上去,一雙手都禁不住有些輕微的顫抖。
嗯?弘歷這臭小子想搞啥名堂?竟然把老張同志都嚇成這副德性了。胤祚略有些子好奇地展開了折子,細細一看,立馬看出其中的蹊蹺來了,咬了咬牙,想了好一陣子,拿起朱筆,在此折上毫不客氣地打上了一個大叉,扔給了張廷玉,沉著聲道︰“衡臣,這份奏章明發了,朕倒想看看這臭小子有沒膽子再接著鬧!”
張廷玉頓時大吃一驚,慌忙跪下道︰“聖上不可,此事事關天家顏面,若是明發了,大阿哥……”
“嘿,這個臭小子跟朕玩起心眼來了,這是疏不間親,是要逼著老十三避嫌疑呢,好大的狗膽!”胤祚恨恨地說道。
“聖上息怒,聖上息怒。“張廷玉忙磕著頭道︰”聖上。你御駕在外,京師里雖是平靜可畢竟暗流洶涌,若是此折明發,恐生出事端來,望聖上三思啊。”
在一旁正忙著批改折子的李光地見這頭張廷玉叫得急了,忙停下手中地活計,湊到近前,接過張廷玉手中的折子一看,額頭上頓時冒出汗來。一頭跪倒在地道︰“聖上三思啊,若是此折明發,京中自此多事了。”
“多事?嘿,朕不怕多事,就算朕不想多事,有些人怕也忍不住要站出來多事,既然如此,朕就給他加上一把柴好了,火燒得旺些也沒什麼不好的,朕倒是很期待事情能多一些。”胤祚冷笑著說道︰“二位愛卿不必擔憂。朕早就預有部署,亂不到哪去的。再者,朕也必須給老十三撐這個腰。就這麼辦,去明發罷。”胤祚既然主張已定,又明確告知早有安排,張、李二人也就稍微放心了些,緊趕著嗑了個頭,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他媽的,弘歷這小子折騰得倒是歡快,弘揚竟然啥表現都沒有。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唉,這兩個小兔崽子就不能安生一些嗎?胤祚這會兒算是有些子體會到當初康熙老爺子踫到兒子們鬧家務、私下搞小動作時地心情了,心中一片地苦澀,一時間也沒心情繼續批折子,低著頭想得有些子入神了。
“啟稟聖上。賜宴的時辰到了。蒙古王公們都已等候多時了,請皇上訓示。”隨侍太監高年英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大帳,站在一旁,猶豫了好一陣子,終究還是出言打斷了胤祚地沉思。
“哦,這麼快?好,傳旨,為朕更衣。朕這便去。”胤祚抬了下頭。看了高年英一眼,沉吟了一下道。
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原本就是常識,也無甚說頭,盡管厚厚的牛皮帳內燃著幾個大炭盆子,數十名蒙古王公們分成數桌早已坐定,人擠著人,這人氣兒也算是夠足的了,可坐得久了,手腳也不禁還是有些凍得麻木,只是誰也不敢起身活動一下手腳,就連談笑也都得收斂一些,畢竟誰也不知道聖駕幾時會到來,若是君前失了禮,那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兒。
“聖上駕到!”隨著高年英那尖細的太監嗓音響起,原本在各自座位上坐好的蒙古王公們慌忙起了身,各自跪倒在地上,高聲道︰“臣等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朕來得遲了些,讓眾愛卿久等了。”胤祚笑呵呵地一抬手示意這幫子蒙古王公們起了身,接著對跟在身後地李光地吩咐道︰“晉卿,這里由衡臣陪著朕便可,你去另外幾個帳篷轉轉,別讓世子們受了委屈。”李光地躬身應諾,自領著一幫子軍中將領出了帳篷,分派陪客去了。
草原漢子都是好酒之人,在這等苦寒之地若是不能喝上兩口,那寒氣都能要了人地命,這干子蒙古王公也都是酒量極豪之人,雖在帝駕前不敢放開了喝,可听著笑話兒就著酒,漸漸地也就喝開了,滿帳篷都是豪言之聲,馬屁更是不絕于耳,簡直拍得胤祚有些子受不了了,不過也不好拂了眾人之意,好歹也喝得個面色紅潤。正當其樂融融之際,策妄阿拉布坦突地起了身,跪倒在胤祚的腳邊,失聲痛哭起來,那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哽咽地說道︰“聖上,臣有罪,臣後悔當初不該肆意挑起戰端,臣有罪啊,聖上不計前嫌,幫著臣保衛家園,臣心中感動萬分,臣想起前事,更覺心中有愧,臣懇請聖上處置臣,否則臣心中始終是不安地……”
靠!沒想到這貨也這麼有表演天賦,厲害啊,奶奶地,政治動物都他媽的是表演天才!胤祚心中暗笑,可臉上卻做出一副寬宏大度的樣子道︰“愛卿請起,朕從來就沒怪過愛卿,此一時彼一時嘛,再怎麼說準格爾部都是我大清的一員了,抵御外誨之責,朕自當一肩挑了。”
“謝皇上隆恩,臣感激涕零,臣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臣自請為先鋒以報布倫托海之血仇,望聖上恩準。”策妄阿拉布坦磕頭如搗蒜一般地說道。
嘿,開始了吧,他奶奶的,接下來該是向老子開口要槍、要炮的戲碼了罷,奶奶的,咱早等著你了!胤祚心思動得飛快,可臉上卻是一副很是滿意的樣子道︰“愛卿能有此心就好,朕很是滿意愛卿的忠心,不過愛卿所部剛遭大敗,人員損傷慘重,朕不忍心讓愛卿再次受損,不如這樣好了,愛卿所部就跟隨朕的中軍一道行動好了,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不是嗎?”
胤祚這話听起來可是動听得很,一副全心全意為準格爾考慮地樣子,其他蒙古王公都忍不住開始稱頌聖恩深厚了起來,可策妄阿拉布坦卻有苦說不出——跟胤祚的中軍一起行動,除了當炮灰之外的另一個下場就是被輕松繳了械,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策妄阿拉布坦不愧是老江湖,眼瞅著形勢不妙趕忙回道︰“臣多謝皇上洪恩,只是臣部都是游騎,若是跟隨大軍一道行動便失去了游騎的機動性,臣不敢欺瞞聖上。”
哦,這回倒是想起騎兵的機動性來了,嘿,當初打老毛子地時候咋就忘記了呢?胤祚哈哈一笑道︰“不妨事,到了該分兵地時候,朕自然會讓愛卿大顯身手的,就這麼定了罷。”
“這個……”策妄阿拉布但發現形勢不妙,可又沒法子出言拒絕胤祚的“好意”只好咬著牙道︰“臣多謝聖上厚愛了,只是,臣還有一事想請聖上恩準,臣部都是弓刀,只有些鳥銃,若是遇到了老毛子一準又是吃大虧,臣敗了不要緊,就怕誤了聖上的大事,臣想聖上能否給臣部配上些槍械?”
策妄阿拉布坦此言一出,滿帳篷的蒙古王公的眼都直了,個個死盯著胤祚,就想知道胤祚究竟是怎個說法……
語法中有同義詞之說,數學上也有相似形之意,邏輯上還有個同類項的由頭,在現實生活中若是兩個人極為相似,往往用一句話來表述——就像一個模子里倒出來似的,從各方面的外在情況來看,弘歷、允這叔佷倆就是一同類項︰同樣都是俊朗的外表,儒雅的風度,就連笑起來的樣子也相似得很;允的母親是辛者庫的賤奴,只因某日康熙老爺子酒後亂性才有了允的出生,而弘歷的母親出身青樓,盡管是清倌人,可比起辛者庫的賤奴來說也強不了多少,這一大一小兩同類項湊一塊兒,那可就有些樂子可看了。///com///cCneT
“哦,弘歷來了,快,屋里頭坐去。”弘歷剛下了轎子,早就得到消息依然等候在大門外的允急走幾步,迎上前去,滿面笑容地柔聲招呼道。
弘歷快步地走了幾步,又矜持地頓住了腳,躬了下身子,同樣是滿臉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拱著手道︰“八叔,小佷來遲了,叫八叔久等了,還請見諒則個。”
“說哪的話,弘歷你能來八叔的蝸居,八叔家里可是蓬蓽生輝啊,來,進屋再好好敘敘。”允很是客氣地揮了下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八叔,您先請。”弘歷緊趕著客套了一番。
這叔佷倆好一番客套之後,總算是並著肩走進了內院,那里頭早坐滿了賓客,就等著弘歷這位主客的到來了。偌大的廉親王府內今兒個到處都充滿了喜慶的氣氛,上門道賀的朝臣們少說也有二、三百位的,品級高的就在正廳里陪著,那些三品以下的就只能擠在院子中臨時搭蓋起來的盧蓬里湊數,各家各府送來地禮物擺了開來,愣是將一個偌大的花廳都擠得滿滿當當地,啥新奇玩藝兒都有。看這等熱鬧的架勢,這場滿月酒比起當初允的世子弘隆滿月之時半點都不差。甚至還超過了不少,所差的就是允那幫子兄弟們全都是禮到人未到而已。
弘歷是當今大阿哥,雖暫時還沒有爵位,可身份卻是尊貴無比,自然該是坐主桌,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人不是八旗顯貴就是皇室宗親,此時見到弘歷、允這叔佷倆走了進來,都緊趕著起了身。招呼著,馬屁之聲大作了起來。
“各位大人,在下年幼學淺,實當不得各位大人的抬愛,在下惶恐不已。”弘歷滿面春風地跟各家顯貴們打著招呼,遜謝不已。
“大阿哥客氣了,您身為監國阿哥,又是今上之長子,能文能武。化龍可期啊。”刑部侍郎揆敘滿臉子堆笑地奉承道。
“是啊,是啊。我朝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如此年輕的監國阿哥,不得了啊,此乃我朝之盛事,當得孚一大白地。”翰林院侍講王鴻緒緊趕著也奉承了一句。
“是極,是極,大阿哥年輕有為,實乃我天家之楷模也。cCneT”始終含笑不語的允也笑呵呵地附和道。
“八叔。您這是要折殺小佷罷,小佷哪能跟八叔您比,論能論賢,小佷就是拍馬也趕不上您老人家。”弘歷臉上的笑容不變。躬了下身子,笑呵呵地說道。
“都好,都好,依我等看來,無論是八爺還是大阿哥都是我朝的頂梁柱,棟梁材,該當多親近一些才是,大伙兒說這話對吧?”王鴻緒鼓著掌笑著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理
“此話有理。”
“就為了這理兒。八爺今兒個也得跟大阿哥好生喝上幾杯的。”
滿桌子的顯貴們全都轟鬧了起來,硬是要將弘歷與允拉扯在一起。弘歷臉上的笑容依舊。宛若沒听到這些有些出格的言論一般,作了個團團拱道︰“各位大人請听在下一言,今兒個是八叔的幼子滿月地好日子,大家伙該向八叔表示一下,來,在下領個頭,小佷就先敬八叔一杯了。”話音一落,拿起桌上的酒杯,很是爽氣地一口悶了,將杯底晃動了一下,示意酒已盡,含笑不語地看著允“好!”允叫了聲好,也舉起了酒杯,一口喝光,笑呵呵地道︰“弘歷敬地酒,八叔是不敢推辭的,今兒個八叔心里頭爽快,這酒大家伙就放開了來喝,來人,滿上,該輪到八叔敬弘歷一杯了。”在滿桌子的叫好聲中,叔佷倆連干了數杯,這才各自落座,一桌子的馬屁高手輪著上前拍這叔佷倆的馬屁,笑聲、掌聲、轟鬧聲喧得沸沸揚揚地,也算是給冬日的寒夜增添了不少的喧嘩。
弘歷遺傳了胤祚高大地身材,同樣也遺傳了胤祚的酒量,甚或更好一些,不過即便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架不住多人的圍攻,真兒個若是來者不拒地這麼喝了下去,就算弘歷地酒量再好上十倍也撐不住。眼瞅著滿桌子的人火力大多都對準了自個兒,弘歷立馬拿出了十八般的武藝,倒也不是推擋,只是但凡有人來敬酒,弘歷繞來繞去總是能繞到允的頭上,他若是喝了一杯,總得拉上允一道喝,頗有點他老子胤祚當年賴酒的德性。
弘歷的酒量遠比允來得大,這麼喝著喝著,允立馬就有些頂不住了,只得使暗號,讓一干子心腹緩了手,這酒敬得便慢了下來,話反倒是多了起來,話題繞來繞去,便繞到了時事上頭。揆敘借著酒勁,紅著臉道︰“我大清素來以孝治國,以仁安民,無論何事總是得講求個仁、孝的,大阿哥純孝仁義,這一點跟八爺可是一體的,實乃我朝兩代人中地楚翹,為了這一條,大家伙來干上一杯。”
“是啊,仁孝雙全,實是難得,聖上讓大阿哥監國實是英明之至,以大阿哥之才,定能將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條,總比某些個暴發戶來得強。”王鴻緒接口道。
暴發戶自然指地就是十三爺允祥,這兩人的話里都藏著話,那意思就是在指責胤祚將弘歷地折子明發。力挺老十三,卻根本沒顧及到這樣做會掃了弘歷的面子,明面上是在為弘歷叫屈,可實際上卻是挑撥之言,這兩人的話一出口,滿桌子都靜了下來,全都緊盯著弘歷,看弘歷如何接口。這話不好接。若是說老十三的壞話,那就是對胤祚的決定不滿,真要是傳了出去,唔,應該是一定會傳出去的,那弘歷地監國阿哥估計也就要當到頭了,可要說同意這兩人的見解,那就是說自個兒無能,這會兒說了。明日一早只怕滿世界都知道了,弘歷的面子可就全丟光了。
弘歷莞爾地一笑道︰“八叔。小佷听過一個笑話,唔,小佷當初可是樂了好久,今兒個是八叔的好日子,小佷就說出來,讓大家一樂好了︰話說有一旅者路過一小村子,見一農者圍著一牛棚不停地跳著。嘴中還念念有詞,旅者很是訝異地看了多半會,怎麼也看不懂農者在搞啥妖蛾子,上前問曰︰何故如此?。農著兀自跳個不停,口中氣喘吁吁地道;吾家母牛難產了,我正幫著使勁呢。旅者大異︰如何使勁?農著答曰︰吾跳上一跳,那力道就全傳給牛了,走開,別擋道,吾還得繼續呢。”
這笑話兒說起來一點都不好笑,其實就是一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兒。可再一聯想到揆敘、王鴻緒剛才的表現。那就有趣了,滿桌子的顯貴們瞅著揆敘、王鴻緒那兩張尷尬的臉。頓時爆笑了起來,連老八不禁都有些子笑噴了,一場可能地風波就在這笑鬧中算是揭了過去。
酒也夠了,飯也飽了,是到了該散席的時候了,來道賀的朝臣、顯貴們各自散了去,弘歷卻沒有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暈死出言挽留,說是擔心弘歷酒上了頭,回宮不好交待,硬是要弘歷多歇上一會兒再行,當然,這不過都是明面上借口罷了,私底下有些“知心話”要說卻也是難免的事兒。
允是個很講究生活品味的人,盡管手中的錢財比起胤祚那個大財神來說是差了好多的檔次,可府中的布置比起當初的毅親王府來也沒有遜色多少,別地不說,光是間書房里的擺設就富麗得驚人,那些宣德爐、名家字畫,玉器古玩每一樣都是精品,隨便拿出一件來,到市面上都能換個十萬、八萬兩銀子地,夠一個大富人家悠哉地活上一輩子的了。此刻,這間精美絕倫的書房里就只坐著弘歷、允這叔佷倆,臉上都帶著春風般的微笑,各自飲著茶,卻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氣氛詭異得有些出奇。
“弘歷,這茶不錯吧?”沉默了良久之後,允忍不住率先開口道。
“是好茶,這味、色具佳,還別說,小佷還真沒喝過如此上好的西湖龍井,好!”弘歷微笑著說道。
允笑著道︰“嗯,八叔這茶可是專程從西湖獅峰上采摘下來的嫩芽尖兒制成的,一年里也就只有個八兩出頭地,若不是你來了,八叔還舍不得拿出來用的,哈哈,也算是托了你的福了。”
“哦?多謝八叔抬愛了,小佷今兒個可是長見識了,好茶,好茶!”弘歷笑嘻嘻地回道,滿臉子的真誠,宛若今兒個就是來喝酒喝茶似地,壓根兒就沒開口詢問允的真實用意,這份淡定的功夫和演技大體上也是來自胤祚的遺傳罷了,瞧得允心里頭直發麻,只是弘歷可以沉得住氣,允卻是不能。眼瞅著弘歷那副專心享用好茶的樣子,允暗自在心中咬牙,不過臉上卻依舊笑得很是可掬地道︰“弘歷啊,八叔老了,也沒啥盼頭了,就指望著能喝幾口好茶,睡個安穩覺的,不過只怕能得舒心的時候也不多了罷。”
弘歷心里頭猛地咯 了一下,可絲毫沒有帶到臉上來,只是笑著道︰“八叔,您說哪的話,您還不到三十呢,此時言老,未免太謙了些,再者八叔是我朝地頂梁柱,皇阿瑪對您可是要重用地。”
“重用?”允臉色突地白了一下,苦笑著說道︰“八叔是怎樣的人,你弘歷不會不知道地,唔,從來只有權重的皇帝沒有權重的王爺,嘿,自古華山一條道,上者生、下者死,原本也無甚可說的,八叔老了,你還年輕著呢,嘿嘿,都說你跟八叔很象,別遭了八叔的命便好。”
弘歷沒想到允這話說得如此的直白,手一顫,險些握不住杯子,趕緊深吸了一口氣,雙眼銳利如刀一般刺向了允,一字一句地道︰“八叔剛才說的話小佷一句都沒听到,天色不晚了,小佷該告辭了,八叔請留步。”話音一落,起了身便作勢要向外走去。
允沒有起身,只是笑著說了個名字︰“弘揚。”此話一出,原本作勢要往外走的弘歷頓住了腳,慢慢地轉過了身來,死盯著允道︰“多謝八叔提醒,該怎麼辦小佷心里頭有數得很,原也無需外人來教。”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八叔老了,不想看著有人走上八叔的老路。”允低著頭,根本不看弘歷的臉,幽幽地道︰“古人說得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八叔是沒有機會了,可你還年輕,別犯了八叔同樣的錯誤,嘿,這也算是個過來人的忠告罷了,但凡有用得著八叔的地方,八叔定不會袖手的。”
“哦?”弘歷臉色一變,突地笑了起來,拱了下手道︰“八叔的美意小佷自當銘記在心,哈哈,天色不早了,小佷告辭了。”話音一落,深深地看了允一眼,大步走了出去,允穩穩地坐著不動,並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八爺您太急了些。///com///轉載自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