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鸣岐山
第一百六十四章扬帆起航
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初一,已初具规模的上海县人声鼎沸,冠盖云集,二十艘大海船整齐地停泊在码头上,岸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一张大供桌上摆满了猪头、馒头、香炉等祭品。百余名大小官吏在现任两江总督郭的率领下亲自到码头为即将启航的船队送行。看看时辰将至,一身大红袍的司仪高呼一声:“上香!”郭老爷子满脸严肃地走上前去,亲自点燃香火,拜祭龙王已毕,手一挥,高声道:“启航!”
号炮响起,早已准备就绪的水手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将帆升起,各船依次启航,缓缓地驶出了上海港,船队在海上绕行一周,向岸上送行的人们表示谢意之后,分成三路——一路向北直上朝鲜,一路向东直取东瀛,一路向南,目标爪哇的巴达维亚(今印尼的雅加达)。
胤祚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为了实现其海洋战略,可谓是煞费苦心,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分散在福建、山东、上海等地利用门下奴才手中的水师培训了不少的水手,到康熙三十七年七月二十艘海船完工,船长齐备之后,又将这些水手集中在上海港训练了半年,这才有了这次远航的开始。
船队分成三路,虽然都是进行海外贸易。但船上所载地货物不同,其目的也各不相同——往朝鲜的一路,计有船五艘,船上满载的是陶瓷、丝绸、香皂、茶叶等生活用品,不但是销售,还要采购貂皮等当地的土特产,可以称之为双向贸易;往日本的一路,计有船六艘,装载的大部分是香皂、香水、丝绸、工艺品、佛像等奢侈品。只管赚取银子,不从日本采购任何东西。这叫做经济掠夺,当然叫倾销也无不妥;往巴达维亚的船最多。共计九艘,船上全是茶叶、陶瓷、丝绸等物,还有少量的高档香水,除了赚取银子外还将大量采购铜、铁等物资。
当今地海洋除了英格兰之外就数荷兰这个“海上马车夫”最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本营就在巴达维亚,想要争霸海洋,英格兰、荷兰这两强就是绕不过去地两座大山,若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谈何决胜大洋,胤祚要想实现其海洋战略。最终必须击败这两大强国,为此,胤祚在派往巴达维亚的船上安插了不少地情报人员。
这些情报人员都是胤祚手下的谍报系统——“鸿鹄”中精选出来的人物,除了身具武功之外,更主要是具备较强的语言能力和观颜察色之本领。经过秘密培训之后,打算让他们趁这次贸易的机会潜伏在当地,利用当地的华侨势力渗透到当地的商业圈内、东印度公司里,在爪哇建立起两套互不相涉的情报系统,监视东印度公司的一举一动。为将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尽管胤祚能设计出足够先进地火炮。手下的人马也能设计出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战舰,但是要想争霸海洋。光靠船、炮的先进是不够的,还要有一颗“海洋之心”。何谓“海洋之心”说起来复杂,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话——为了足够地利益而冒险的精神,没有“海洋之心”的民族只能是大陆民族,不配在海洋里争雄。
纵观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而言,并不缺少冒险的精神,早在秦汉年间就有敢与大海地凶险相搏杀,纵横海上地英杰,只可惜自打蒙古南侵,血屠四方之后,整个民族的脊梁骨已经折了大半,而儒家那种耻于言利,只想着中庸治国地思想又再次将民族的脊梁骨摧残得不成样子。要想培养一个民族的“海洋之心”道路是漫长而曲折的,要做的工作很多,胤祚对这一点也有着清楚的认识,没有几代人的努力就想争霸全球那不蒂于痴人说梦,可要想争霸亚洲一代人的努力就足矣。
英格兰、荷兰的海上力量是很强,不说举国之力,即便是这两国家在亚洲的实力都远远胜过了大清朝的水师,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一旦胤祚的整军方案能得以实现,以中华之地的经济实力,至少在战舰、兵力上赶超这两国在亚洲的实力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当然光有船、有炮还是不够的,还得有驾船操炮的精兵,而这正是胤祚大规模派遣船队横渡大洋搞贸易的最核心所在——训练水手以备将来。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也没有永恒的法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就有敢于冒险的动力,胤祚大规模搞海运除了赚钱、练兵之外,还有三个目的——其一,用高额的利润打动康熙老爷子的心,让他看到海洋的重要性,从而为海军的整顿打下个坚实的基础。其二,胤祚身为阿哥王爷,搞海外贸易虽一时名声受损,可一旦巨额的金钱滚滚而来,那些兄弟们又怎会不动心,若是阿哥们都群相效仿,在加上民间那些富商的加入,整个民族的注意力必将会被海运所吸引,再现宋朝时的辉煌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其三,大规模的贸易一旦兴起,尤其是中国多出少进,长久之后必然会有贸易摩擦,英、荷两国必然会起贪心,贪心一起,战事随之就来了,而胤祚所要等待的争霸亚洲的机会也就来了。
好消息不止一个,远洋船队启航的消息固然让胤祚开心,但另外一个消息却更是让胤祚激动不已——投入巨资研究的炼钢之法终于在重赏之下有了眉目。自打康熙三十年起,胤祚便已经投入巨资收购可能有矿地荒山。经过了两、三年的勘探,到康熙三十二年便已经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不少的矿产,煤、铁、铜、金、银矿都有。
与常人相反,胤祚并不是很在意金、银矿,甚至没有投入多大的力量去开采,倒是对煤、铁、铜极为重视。胤祚不懂冶炼,记忆里头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无法做出超乎时代的革新,因此他只能依靠群策群力——早在刘思远升任工部侍郎的时候。胤祚便已经让刘思远出面聚集了不少冶铁、炼钢的人才,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而康熙三十五年底,胤祚接手工部衙门之时更是利用职权。大规模地集结了当时能找到地冶炼人才,在直隶宣化设立了一个大型的研发中心,依靠周围地迁安、滦县等大铁矿,开滦、京西等大煤田进行产业化炼钢的尝试。胤祚将所有人员分为三个组,彼此间展开竞争,并为此下了重赏——但凡能提出一项革新地即赏银千两,能完成整个工艺流程的支持者赏银十万两,协从者按功绩论赏银万两不等。
中国古代的炼铁方法是块炼铁,始于春秋时代,即在较低的冶炼温度下。将铁矿石固态还原获得海绵铁,再经锻打成的铁块。冶炼块炼铁,一般采用地炉、平地筑炉和竖炉3种。此法在明朝中叶以前算得上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炼钢之法,已能用焦炭冶炼生铁,但距离胤祚所想要的效果还差得太远。产量低不说,炼制出来的钢质量也不行,至少达不到胤祚所想要的造炮的要求。
康熙三十六年初,一个叫毛三娃地技工首先创造出了完整的焦炭大规模炼制工艺,使得焦炭的产量和质量得到一个质的飞跃。胤祚特地奖赏了其人白银三万两。一时间引起了轰动,所有参与研发炼钢法的技师、技工都憋足了劲。没日没夜地研究如何实现大规模流水线炼钢地工艺流程。至康熙三十七年底,以一个名叫李达的山西人为首的研究小组率先实现了突破——发明转炉炼钢法,向转炉中的铁水吹空气,使铁水中硅、锰、碳等元素含量迅速降低,同时产生大量的热能,使液态生铁炼成液态地钢,彻底解决了生铁成钢地难题。以山东即墨人陈顺为首的另一个小组则提出了模具一次成型法,将铸造工艺提升到了这个时代地顶峰。至此,胤祚想要实现的钢铁大规模生产和铸造已初步具备了雏形。
胤祚的心很大,光有了这些基础的东西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他还想搞出诸如水电、机床、蒸汽机等等设备,不过这些东西比起炼钢来说那可是难上百倍了,想要逐一实现这些目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得到的,为此胤祚也做了不少的前期准备工作。
早在康熙二十七年胤祚奉旨办学之时,就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工作——南北两所蒙学均是免费入学,从学童选取了一些天资尚可、家境贫寒,而又不足以高中的孩子进技校,所学的东西,正是胤祚凭着强大的记忆力生生默写出来的中学数理化知识,由于胤祚不可能亲自去教,也没有别的老师能教这些孩子,一切只能靠孩子们自己摸索,到如今十年过去了,虽然不是人人成材,可也涌现出不少可堪造就之人。胤祚将这些人除一部分留技校任教,一部分进入胤祚的那些厂子任职,其余的则给予大量的资金,提供各种便利,给出个目标之后就任由他们去折腾。
对于那些技校出来的研究人才,胤祚是高度重视的,成立了不少的实验室,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足足有四、五十万两之多,虽说目下限于基础设施等因素,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果,可胤祚却不急,他相信自己种下的这颗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的,或许是不远的将来,或许是几代人之后,但终归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有朋自远方来
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大雪初晴,多日不见的太阳总算是露出了笑脸。迎着午时暖暖的日头,一队马车在江南威武镖局镖师、趟子手的护卫下缓缓地进了朝阳门,镖局里的一位镖师策马来到一辆不大的马车前。笑呵呵地说道:“姑娘,进京师了,鄙局地任务算是完成了罢。”
马车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多谢刘镖头一路相送。胡叔,将镖银付了,找家客栈安顿一下。”
赶马车的是个中年壮汉,恭敬地回首向马车内答道:“是。”接着手一杨,一个钱袋子飞入了刘镖头的怀中,也不说话,径直赶着马车向城内而去。刘镖头看着远去的马车,暗自吞了口口水。愣了好一会儿才纵马赶上了前面的镖队。
胡叔是个常走江湖之人,对京师也不陌生。很快地到了一家名为“鸿运”的客栈,老练地定了一个院子之后,低声对马车内说道:“姑娘,先进客栈歇息一下可好?”
车内默默了良久才回道:“胡叔,麻烦你了,奴家想先到福源记去看看。”胡叔躬了下身,没有说话,赶着马车直奔“福源记”而去。
“福源记”,天下第一商号,实力雄厚不说。身后的背景更是吓人——当今六阿哥毅郡王胤祚。“福源记”的门面极大,在京师这么个寸土寸金地地方愣是占了半条街,一个大院子内数栋三层楼房气派非凡,老远就能听见内里传来的算盘声、议价声,能进入“福源记”总部地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差一些的富贵中人连门都进不去,“福源记”门口那一溜地大轿子、豪华马车就足以让人侧目不已。
胡叔赶着那辆小马车刚到了“福源记”的门口立刻被门房拦了下来:“哎,这里不能停车,要谈生意请到外头那个铺子去看货。”
胡叔眼瞅着门房脸上那副不耐烦的神色。脸一沉。刚要发火,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走下一个身着狐裘,蒙着面纱女子,后面还跟着个小丫环,胡叔顾不得跟门房发火,回头对蒙面女子道:“姑娘,这里就是福源记”
蒙面女子点了下头道:“有劳胡叔了。”那声音之清脆悦耳,登时将那几个门房都迷住了,压根儿忘记了自个儿的职责,只顾得看着那蒙面女子的风姿卓越,嘴张得老大,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蒙面女子上前一步,对着那几个看傻了眼的门房福了一下道:“请问福源记大掌柜刘明川,刘老爷子可在?”
那些个门房愣愣地没个反应,胡叔冷哼了一下,才有人回过神来,一听是来找自家大掌柜的,倒也不敢怠慢,忙客气地招呼道:“姑娘贵姓,找我家掌柜何事?”蒙面女子想了一下,从怀里取出枚玉佩,拿在手中道:“小女子姓萧,有人让小女子拿这枚玉佩交于刘明川、刘掌柜。”
“啊,姑娘来得不巧,我家掌柜出外公干去了,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回来。”一个门房客气回道。
这女子正是当初胤祚在扬州时遇到的那个琴中高手萧倩娘,此番来京就是指望着胤祚能帮她一个忙,故此一到京师便寻到“福源记”门上,不曾想刘明川这会儿正好去上海代表胤祚去为远航船队送行,竟然不在京中。萧倩娘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将玉佩送进去,看其它掌柜地是不是认得此佩。”
“成,您等着,小的这就进去。”能在“福源记”当门房的都有几分眼力,一眼就认出了萧倩娘手中的那枚玉佩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立刻自称小地,屁颠屁颠地跑进门去。多半会,一个身着重裘的年轻人匆匆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对蒙面女子行了个礼道:“在下刘长鄂,家父正是福源记的大掌柜,不知萧姑娘从何得到此玉佩的?”
萧倩娘犹豫了一下道:“是位年轻公子所送,嗯,他说过,若是来京可凭此玉佩寻刘明川、刘掌柜的。”
“哦,原来如此。”刘长鄂原本是胤祚手下地情报头子,自然知道那位年轻公子哥必然就是胤祚,可不清楚面前这女子跟胤祚究竟有何瓜葛,也不敢立刻就将萧倩娘带入王府,只得沉吟一下道:“姑娘住哪家客栈?且容在下代为通报一下,看那位爷是否要见您,如此可好?”
能让“福源记”少掌柜称为爷地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萧倩娘听了刘长鄂的话不由地愣了一下才道:“如此也好,奴家住鸿运客栈,有劳刘少掌柜代为通禀了,奴家告辞。”言罢,福了一下,径自上了马车而去。刘长鄂想了一下,叫过身边地一个门房,低声吩咐了几句,自个儿也上了轿子,直奔胤祚的王府而去。
京城里人原本就多,加之年关将近,采办年货也繁忙得很,大街小巷都是人来人往,大有挥汗成雨的架势,萧倩娘的小马车也就只有一匹马拉着罢了,在大街上压根儿就不显眼,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就是这么辆马车却惹出了事来——那匹马赶了大半天的路,早已饿了,前面一个挑着大白菜担子的小贩正哟嗬着叫卖,那马毫不客气地伸嘴偷吃了起来,惹得路人哈哈大笑。胡叔刚要喝止马匹的行为,察觉到不对的小贩抖了下肩膀,打算回头察看一下,可就是这么一抖肩,扁担无巧不巧地击中了马匹的右眼,那马一吃疼立刻放开蹄子狂奔起来,一时间大街上人仰马翻,惊叫声四起。
胡叔虽身有武功,怎奈马惊难制,不由地急了,高声疾呼:“快让开,快让开!”双手死死地收紧缰绳,试图将惊马控制住,只是一时间根本没法奏效,街上的行人惊叫着四散而逃,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开的,一个手拿着冰糖葫芦的七、八岁幼童估计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眼看着即将惨死于马蹄之下,街边的人都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正值此危难之际,一道人影闪过,一手抄起早已吓傻的孩童,另一手出掌如刀,一掌轻飘飘地切在惊马的耳根,但听惊马发出一声哀号,趔趔趄趄地冲了几步轰然倒地。马车上的胡叔措手不及,紧拉着缰绳被倒下的马匹拽了个跟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地上的冰渣子擦得满脸是血。
车厢内的萧倩娘主仆二人惊叫着滚出了车厢,眼看就要狼狈地滚落在地,那个出手救人的老者身形一闪,已到了近前,手一抬,一道柔和的力道将萧倩娘主仆扶了起来。萧倩娘经此一难,脸上的纱巾早已不知掉哪儿去了,露出了一张天姿国色的脸儿,脸色苍白地愣了一回儿,才回过神来,忙向老者致意:“小女子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萧倩娘刚要离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伸手拾起萧倩娘刚才翻滚时落在地上的玉佩,看了一眼,问道:“姑娘,这玉佩从何而来?”
萧倩娘低声道:“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送的。”
“哦。”中年人点了点头道:“那好……”中年人话未说完,大街上一阵混乱,数百名衣甲鲜明的军卒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冲到了近前,一个满脸是汗的将军也不理会满地的冰渣、泥泞,一头跪下道:“皇上,臣等接驾来迟,惊了圣驾,罪该万死!”
皇上?远处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忙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康熙老爷子有些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淡淡地道:“回宫,将这两丫头也带上。”话一说完,大步走向不远处正忙不迭赶来的御驾……
康熙三十八年三月,远航朝鲜的五艘海船满载着当地的特产及大量的银子首先归来;五月,远航日本的六艘海船归来;六月初,远航爪哇巴达维亚的九艘海船也满载铜、铁、大米、自鸣钟之类的物资归来;三路海运连带回的货物折合成银子,共计获利近四百万两,上缴关税共计两百二十余万两,初次远洋大获成功。
牛刀小试,获利丰厚固然喜人,更让胤祚开心的是大批的水手得到了锻炼,而实事也证明了新型大海船足以抵御大洋上的风浪,二十艘海船无一损失便是明证。有了大批经受过大海考验的水手,胤祚心中有了底,正踌躇着准备第二次远洋行动,这一次的规模要远远大于第一次,预计将投入近百艘大型海船,规模之大为大清朝开朝以来之最,不料事情却不像胤祚所想的那般顺利——据“鸿鹄”消息,朝堂中正酝酿着一场针对胤祚的风暴,矛头直指海外贸易。这一消息令胤祚气恼万分,不得不立刻召集邬、林二位谋士商计对策。
“二位先生都已看过这个联名折子了,说说看,这事儿究竟该如何应对?”胤祚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地将手中的一份折子扔在桌上,这份折子自然不是原件,而是“鸿鹄”搞来的副本,不过那上头地署名却与真本差不了太多。那上头啥人物都有,既有几位阿哥的门下,也有不少的老冬烘先生——打头第一位就是现任礼部尚书缪彤、缪老爷子,满满当当的两百余位大臣联名上奏,可不是小事一件。
整篇折子都是圣人语录,陈腐得很,尽是些所谓的君子不言利、阿哥带头经商有违圣人教化之类的东西,提出所谓逐利之举有碍圣人之道,主张再次实行海禁。废除奇淫巧计之道,矛头直指胤祚在直隶一省所搞的钢铁项目。这帮子冬烘开口闭口都是尧舜之治如何、如何之类的屁话。胤祚若是为帝,早将这帮子冬烘赶回家去了吃自己的了。可惜他不是皇帝,而康熙老爷子向来爱面子,素来以圣人弟子自居,若是胤祚不能于朝堂之上驳倒众人,而阿哥们又群起而攻地话,只怕刚开始的海运还真有就此被废地危险,这等后果不是胤祚能承受得起的。
邬、林二人原本就不是很赞成胤祚搞海外贸易,当然这并不是二人才识不足,而是两人一来是受时代所限,看不到海外贸易所能带来地巨大变化。目光仅仅局限在中华之地,而胤祚也没办法将自己所知道的未来告知二人;其次,二人都是老谋深算之辈,早就算到一旦海外贸易展开,必然会出现现在这种守旧朝臣联名上奏的局面。这其中自然也有着阿哥们推波助澜的功劳,一旦处理不慎必然满盘皆输,二人都没有急着开口,各自默默地沉思着。
胤祚咬着牙道:“本王年幼之时就曾驳倒过沈正文,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也没甚大不了的事儿。那些子背经文翻典故的本事本王倒也不惧任何人。”胤祚这话倒也不是虚言。就凭着他那强得有些变态的记忆力,真要比起背经书来。那帮子朝臣压根儿就没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怕就怕圣上压根儿就不给王爷这个机会,众口铄金,圣上即便不愿封海怕也不得不为之啊。”林轩毅叹了口气道。
邬思道微微点了点头道:“厉河兄之言有理,这股串联之风若是太甚,即便圣上能看到海外贸易之利,为防物议,定会拿王爷开刀,真要是如此,前功尽弃倒是小事,王爷的大计只怕也难为了,现如今依玉露看来唯有反制方能阻止这股子歪风。”
“反制?”胤祚沉吟了一下,有些不解这反制又是怎个说法——胤祚一向跟朝中重臣不相私下往来,手下虽也有些奴才,可大多都是地方官吏,在朝中的也仅仅只是几个中级官员而已,唯一能算得上大员的就只有工部尚书刘思远一人而已,即便胤祚想要反制也得有那个力量才行不是?“不错,反制!”邬思道点了点头道:“玉露料定此折背后必然有阿哥们地身影,然那起子阿哥心并不齐,分而化之也非难事,至于缪彤等这些老夫子其实并不用太过在意,王爷别忘了施世伦、范时捷等新锐可都是办实事之人,若是由他们牵头,事情却并也不难办。”
“好,邬先生此言甚合本王之意。”胤祚点了下头,拿起笔来,大笔一挥,洋洋洒洒数千言的一道折子便已写好,以管仲兴齐、宋代海运鼎盛而礼教不衰为例逐条驳斥了缪彤主笔的那份折子,文中妙语如珠,用典讲究,套用圣人语录,畅快淋漓之极。
“好!”林轩毅将文章看了一遍,叫了声好,又将此折子润色了一番,将一些过激的话用委婉的语气描画了一下,工工整整地重抄一遍,让邬思道看过后,再次交给胤祚过目。
嘿,不错,林轩毅心细得很,若是让人得知此折出自咱地手笔,只怕还真有些不妥,这一润色、修饰,加上又不是咱的笔迹,旁人压根儿就看不出来。胤祚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本王看就让施世伦去发动好了,派个人送去,顺便将本王的意思说一下,他应该知道怎么办的。”
邬思道想了一下道:“不妥,还是王爷亲自去比较好,此事若是不小心走漏了出去,风波可不小。唔,也是,人多嘴杂,那顶勾结朝臣的帽子可是重得很。也罢,咱就跑一趟得了。胤祚笑了一下道:“也成,本王先去会会老三,完事了顺道去施府走走便是。”这会儿都已是申时三刻,尽管夏日地日头较长,等胤祚会完老三胤祉,天早都黑了,所谓地到施府走走不过是便装暗访罢了。邬、林二人自然明白胤祚又想玩那套黑衣夜行的把戏,各自摇着头笑了起来。
捏狮子自然得挑软地先捏。胤祚的这帮兄弟们中老三那一派的实力最弱,没太大的能量。不过有一桩却是胤祚很看重的——笔杆子,老三一伙子人整日里舞文弄墨。手下篾片相公一大把,也颇出了不少的狗屁诗集、文集之类地东西,在京师还是有些名气的;再者,胤祉现如今虽已经没了礼部地差使,可礼部上下官吏中大半还是他的门下奴才,能搞定胤祉,至少不用担心礼部跳出来跟自个儿唱对台戏,若是能给胤祉足够地利益,让他站出来跟自个儿联手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胤祚自个儿也明白要让老三站一边看热闹容易。要他跳出来为自己说话则难,除非利益大得足以让老三肯为之拼命。不过话又说回来,让出太大的利润来收买老三却不是件值得的事儿,毕竟老三实际上没多大的能量,一切的一切还是得靠实力说话的不是?
老三的府邸离胤祚的王府并不算远。就隔着几条街而已,不过胤祚依旧是大张旗鼓地乘了大轿子,领着手下一帮子侍卫、长随热热闹闹地杀奔老三府上。老三、老五一伙子人都在,正忙着会文呢,一听说胤祚已到了府外。胤祉赶忙迎了出来。人未到,笑声先到:“哈哈……哟。六弟今儿个怎有空上哥哥这里来,哈哈,来得正好,今儿个哥哥这正会着文呢,六弟一手好文章,怎么着也得留下些墨宝不是?”
扯淡,看你小子笑的那副德行一准是知道老子干啥来了,娘的,还墨宝呢,你小子怕是说留下买路钱才是。胤祚心里头虽叨咕个没完,可演技好,脸上笑得极为灿烂,乐呵呵地道:“三哥大才,文墨行于当世,小弟哪敢献丑,呵呵,三哥这不是硬逼着小弟露乖吗?”
“哈哈,六弟说哪地话,走,屋里坐去。”胤祉身量不高,人也消瘦,走胤祚身边实在是有些憋屈得慌,忙前头带路,笑呵呵地将胤祚迎进了厅堂,分宾主做好,让下人们上了茶,脸上笑容可掬地道:“六弟一向少来哥哥处,不知今儿个有何事要哥哥效劳的尽管开口便是。”
靠!这小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娘的,这家伙没了礼部的差使,最近怕是穷疯了吧。嘿,你急,咱就偏偏不急了。胤祚在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胤祉,同样笑呵呵地回道:“小弟哪能有啥事啊,也就是闲着无聊来三哥处逛逛,随便看看我那几个大侄儿,嘿嘿,听说三哥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天纵之才,小小年纪就能舞文弄墨,了不得啊,将来一准能接过三哥的衣钵,呵呵,还真是让小弟羡慕死了,小弟家里头那两臭小子除了懂得满地打滚,啥都不会,真是让小弟伤透了脑筋。”
胤祉一见胤祚正事不谈反倒说起了儿子们地事儿,不由地愣了一下才道:“六弟这可有些责备求全了吧,你那俩世子才多大,难不成两岁就能文能武?啊,哥哥听说海……”
胤祉想要将话题转入海外贸易,胤祚却不给他机会,笑呵呵地打断道:“三哥这话小弟可不同意喽,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这孩子的教育可得从小抓起不是,若是不难,这小树能雕,大树难扭啊……”胤祚张口就是一大套育儿经,听得胤祉心里头直犯叨咕,闹不明白胤祚究竟想干嘛,总不会是专程上门来讨教育儿知识的吧,那也太过荒唐了些,好容易等胤祚说累了,停了口,赶紧插话道:“三哥听说朝里头有人对六弟很是不满,正串联着要给六弟一点颜色看看,不知是真是假?”
“哦?真的吗?”胤祚故意装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问道:“怎么会呢?本王可是一向与人为善地,这一点三哥最是清楚不过了,唉,怎有人会如此对待小弟,这又是从何说起?”
胤祉自然明白胤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也没辙,这段时间没了差使,花销又大,老爷子对国库看得紧,再想如同从前一般从国库里借银子着实不易,早就指望着能从胤祚那分一杯羹了,眼瞅着胤祚那副惊奇地样子,胤祉不得不耐着性子将自个儿“听来的消息”稍稍透露了一点点,还拍着胸脯说跟胤祚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之类地屁话。
靠,小样,跟咱过不去的不就有你一个吗?嘿,钱还真是好东西,别看一个个人前道貌岸然,私底下见了钱连亲爹都可以出卖。胤祚眼珠子一转,皱着眉头道:“唉,都是小弟不好,搞什么海运,这不,事情整出来了。”
“唉,那些人就是眼红六弟能攒钱,纯属嫉妒罢了,六弟何必放在心上。”胤祉笑呵呵地说道。
“呵呵,三哥说得有理,不过总让大家眼红也不是个事儿,小弟也琢磨着是不是该……”胤祚故意停了下来,急得胤祉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才慢悠悠地道:“有钱总该大家赚不是?小弟也不是个吃独食的主,小弟那船厂刚完工了些大船,若是三哥不嫌弃小弟就拨几条给三哥使使如何“哦,那敢情好,不过哥哥身边没个懂行的,若是,呵呵,若是六弟方便的话,不如就让六弟帮着哥哥一把如何?”胤祉腆着脸道。
胤祚看了看胤祉,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道:“成,小弟就帮三哥管管那三条船,不过皇阿玛……”胤祚话又只说了一半,胤祉一听有钱可赚,还不用花什么力气,心中飞快地算计了一番,满脸子乐呵地道:“六弟的事就是哥哥的事,这事儿哥哥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哈哈哈……”
兄弟俩各怀心机地相视大笑起来……
白发苍苍的老仆走入了施世伦的书房,很是恭敬地说道——wwwcn——
“哦,好,姚伯您老先用吧。”施世伦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自顾自地忙着。天热,破旧的书房内连个冰盆子都没有,施世伦虽只着了一身的单衣,还是汗如雨下,书桌上那块擦汗的巾子早就湿得能拧出水来。
姚伯摇了下头道:“老爷,饭都凉了,还是先用了膳再忙不迟。”
“嗯,那好,就拿进来吧,老爷我就在这用了。”施世伦头也不抬地回道。
姚伯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多半会端着个食盘走了进来,盘子上就一碗白米饭、两小碟素菜、一盘子炒鸡蛋,还有一碗看起来就像是刷锅水的汤。
“老爷,饭来了。”姚伯将食盘子放在了书桌的空处低声道。
“好。”施世伦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食盘,笑了一下道:“呵呵,今儿个加菜了,老爷我可要好好地享用一回了,姚伯您老先去歇了吧。”
姚伯躬身应了声“是”,退出了书房,施世伦走到书房一角的水盆子处净了手,端起白米饭用得正香,但觉***一暗,书房内已经多出了一个黑衣人,刚要惊呼,却认出了来人是毅郡王胤祚,忙起身准备上前见礼。胤祚笑呵呵地一挥手道:“文贤,今儿个加了什么好菜,让本王瞧瞧。”
这一瞧不打紧,却让胤祚皱起了眉头——施世伦乃靖靖候施琅次子,家境富裕自是不必多说,官途顺畅,不到四十已是领工部侍郎衔,主理海关总署,算得上朝廷大员了。可这饭菜却简单至极,别说与其朝廷重臣的身份不符,就连寻常百姓也不至于吃得如此寒酸。朝廷官员的俸禄是不多,可养廉银却不少,以施世伦的清白自然不会去贪污受贿。也不会去领冰碳敬、印子钱,但以施世伦的职位一年的养廉银加上俸禄也足足有六千两银子之多,断不致于清苦到此等地步,胤祚不禁有些怀疑这位老兄是不是有自虐狂的倾向。
“王爷,请……”施世伦原本想说王爷请坐来着,可四下里乱糟糟地,连把空椅子都没有,不禁有些脸红,赶紧将自己的座椅推了出来道:“王爷。请坐,不知王爷寻下官可有何急务?”
胤祚笑了一下道:“文贤,吃得如此之省。莫非打算留着钱娶几门小妾?”
施世伦家小全在福建晋江,并未接到京中,不过老施同志惧内却是官场中的一大笑料,三十有九的人了,连房小妾都不敢讨,这会儿听胤祚取笑他,不禁有些尴尬,不过老施同志被打击惯了,倒也习惯了,自嘲地笑道:“下官倒是有此打算。不过就怕我家黄脸婆河东狮子吼啊。”
“哈哈……,你个施不全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不注意膳食,这身体可就顶不住了。朝廷俸禄是不多,可养廉银却是不少,文贤何必自苦?”胤祚笑着问道。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省得。”施世伦似乎不愿再就此事多谈,笑着问道:“王爷此来定有要事。还请王爷赐教。下官听着便是。”
胤祚见施世伦转了话题,料定其中必有隐情。却也不愿多问,心道回头让“鸿鹄”一查便知,这就将自个儿地来意细说了一番。施世伦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待胤祚说完之后,笑了一下道:“王爷所言之事,下官已然知晓,下官这儿原本也起草了份折子,正打算跟王爷商议来着,还真是赶巧了。”停了一下又道:“下官署理海关事宜,倒也省得海外贸易乃国家增税之来源,断不可废,上奏之举乃下官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胤祚笑着对施世伦交待了一番,身形一闪,人已消失,施世伦手拿着胤祚送来的折子,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个王爷,呵,还真有郭解之余风。七月的天热得跟火炉一般,可更热的是朝臣们炙热的心,串门子地串门子,私下聚会的也有不少,都琢磨着该在哪份折子上签上自家的大名,大家伙忙得不亦悦乎,上蹿下跳热闹之极——wwwcn——
自打五月初康熙老爷子便已住进了城外的畅春园,十天才上一次朝,平日里也就是隔三差五地让上书房大臣们进园子里议议事儿,悠闲得很,不过今儿个老爷子可有些头疼了——龙案上摆着三道折子,一份是以礼部尚书缪彤为首的二百余位朝臣的联名上书,请求禁海,矛头直指毅郡王胤祚;一份是以海关总署施世伦为首的百余名朝臣,请求的却是扩大海外贸易,以充实国库;第三份折子却是胤祚所上,请求以工部之名建立宣化钢厂,自愿捐资百万两银子以供工程所需。
开海禁是老爷子自己定的策,不过一直以来海外贸易额都不大,一年地关税总额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万两银子,老爷子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可现如今胤祚大规模海运一上,光是一趟试航就整出了二百多万两的关税,如何不令老爷子心动。盐、铁之利向来就是国库岁入的两大支撑,胤祚自愿出资建厂,收入却是国库所有,老爷子心中也是嘉许地,不过那些守旧的朝臣们的意见老爷子也不得不重视,若是轻易驳回或是留中不发却未免有伤朝臣之心,再者,那帮子守旧的朝臣不凡当世大儒,门生故旧甚多,在朝、在野影响力巨大,强行压制虽说可行但却有失朝廷的体面不是?老爷子有些为难地搓了搓额头,看向侍立在身侧的新进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道:“衡臣,谈谈你的看法。”
张廷玉今儿个当值,早已看过了那三份奏折,此刻见康熙老爷子发问,忙躬身道:“圣上,微臣以为缪尚书之折固是老成之言,然施侍郎之折却是进取之道,若是能设立定制。以律法为准绳,却也不失为可行之策,毅郡王所提之设钢厂一事实属利国利民之大事,臣也以为可行,只是朝野物议却不能不防。一切恭请圣裁。”
“唔。”康熙老爷子点了点头却没有发表意见,转头看向了佟国维这位首席上书房满大臣道:“佟爱卿又有何高见?”
佟国维素来老奸巨猾,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圣意,眼见康熙老爷子已有定策,自然不会做傻事,躬着身子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极是,俗话说:理不辩不明,既是要防物议,堵不如疏。何不让双方当庭辩论一、二,以明是非之理?还请圣上明鉴。”
“好,既如此。朕就给他们个机会,好生辩个明白,传旨——后日早朝。尔等跪安吧,朕有些乏了。”康熙老爷子下了旨意自顾自地向凝春堂行去,后头一大帮子太监、宫女忙紧紧跟上。
康熙老爷子入住畅春园避暑,后宫里那些娘娘们却并未全部搬来,只有十几个得宠的嫔妃跟着住进了畅春园,凝春堂里就住着其中一位。老爷子一行人刚走到凝春堂门口就听到内里传出一阵优雅的琴声,老爷子挥了下手,让那起子太监、宫女退到一边。自个儿慢慢地踱进堂去,轻轻地鼓了下掌道:“爱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朕可是欢喜得紧。”
“圣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请圣上恕罪。”那盈盈下拜地柔柔身姿正是当初来京寻访胤祚不成的萧倩娘,现如今已是贵人的身份,因弹得一手好琴,也算是宠妃之一,跟随老爷子入住了畅春园。头前胤祚得知萧倩娘被接入宫中并被立为贵人时。倒也有些怨念。当然并不是感情问题,说实话胤祚压根儿就没见过萧倩娘地样貌。当初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帮萧倩娘一个忙而已,压根儿就没什么邪念,胤祚的不平在于:老爷子想娶谁就娶谁,可胤祚自个儿想立个汉人女子为侧福晋却费尽周折而不能如愿,到如今王熙凤还是个庶福晋,连个正式地名号都没有。
康熙老爷子心情不错,笑呵呵地道:“是朕不让人通报的,爱卿何罪之有,平身吧,来,为朕好好地奏一曲解解乏。”老爷子走到御榻之前笑眯眯地躺下了,萧倩娘应了声是,坐在琴桌前,素手轻挥,一曲《阳春白雪》悄然响起,优雅的琴声在凝春堂内回旋、起伏……
康熙老爷子是轻松了,可别人却忙坏了,老爷子地诏书一出,阿哥们、朝臣们可都忙着备战了,大家伙都在摩拳擦掌,个个狂翻经书,都等着朝堂之上驳倒对方,好为自己搏个名声、圣眷之类的名堂。这不,老八府上也热闹得很,外头一大帮子有头有脸地奴才候着,就等着内堂里议出个结论好站队了。
“嘿,老六这回可是玩儿大了,连缪老夫子都跳出来唱反调了,依我看咱们干脆再加一把火,狠狠烧他娘地,给老六一点颜色看看。”老十胤锇眉飞色舞地说道。
“十弟这话说得有点道理,这回咱们的门下大多还没动,若是全上了,嘿嘿,够老六喝一壶地了。”老九胤一甩手中的折扇乐呵呵地说道。
“对,这次再不能放过老六了,娘的,上回整得咱兄弟好不郁闷!”老十摩拳擦掌地道。
老九胤轻摇了一下扇子道:“头前宫里头那位也递出话来,说要跟咱兄弟联联手,我估摸着这次应该能成。”
老八胤皱了皱眉道:“皇阿玛之意似乎偏向老六,此时若是下手怕不是时机,若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却不值当。”
“不错,八爷这话在理。”温瑞和平静地说道:“依普横看来,圣上之意定是偏向六爷,只不过是防着物议罢了,若是强行出手打压六爷,只怕有碍八爷的圣眷。”
“嗯?难不成我等都坐一旁看戏?”老十性子急,抢着问道,老八、老九也是一脸子疑惑地看着温瑞和。
“那倒不是,海外贸易利润之巨想必三位爷都已看在眼里,如许巨利岂能让六爷一人吃了独食,八爷何不趁乱取势?”温瑞和微笑着说道。
“温先生地意思是……”胤有些疑惑不解——所有的大型海船、水手都控制在胤祚手中,想要虎口拔牙谈何容易。
“普横料定六爷定会前来跟八爷商议此事。八爷何不如此……”温瑞和轻轻一笑,娓娓道来,听得老八、老九、老十个个眉开眼笑。
老八一伙子有了定策,四贝勒府中一起子人马也在议着应对之策,不过与老八打算从中渔利不同。唐国鸣提出的却是静观其变,既不附和也不参与,按唐国鸣地分析:康熙老爷子虽未明言实际上是站在胤祚一边的,之所以要当庭议事,不过是要堵他人之口罢了,此时若是跟胤祚唱反调,即便是胜了,只怕也没个好果子吃,倒不如坐山观虎斗好了。至于太子要闹,那是太子自取其辱却也怨不得旁人。
毅郡王府书房内,胤祚将“鸿鹄”的情报过了一番。笑呵呵地道:“二位先生果真料事如神,嘿,老二那货这回定有苦头吃了,只不过老八那一头还得安抚一下才行。”
“八爷打着算盘想要分一杯羹,却不知正好落入王爷的算计之中,将来有他哭的时候。”林轩毅抚着掌笑道。
“王爷,八爷那儿还是得去走一遭,也好安安他地心。”邬思道淡淡地说了一句。
“成,本王就跑一趟,给老八尝点甜头。省得他撅蹄子不安生。”胤祚起了身,笑容满面地出了门,乘上大轿子,领着一帮子王府侍卫、长随直奔八贝勒府上而去……
“六哥,小弟迎接来迟。恕罪则个。”一听到胤祚到了自家门口,胤忙迎了出去,一身水色长衫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手中折扇轻摇,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笑容可掬地对胤祚拱着手。
嘿,这小子不用化妆就能上台唱戏了。***,笑得还真甜,估计那心里头早知道咱会上门送银子了,得,先给你点甜头,到时候你就知道这甜头不好吃的。胤祚心里头叨咕,面上却也是笑得很无害,乐呵呵地道:“八弟这阵子风生水起,了不得啊,头前蔡州的差使办得不差啊,皇阿玛可是夸奖了好几次了,哥哥还真得跟八弟多学着点。”
年初蔡州雪灾,冻死饿死无数,流民四起,八贝勒胤奉旨放粮,很是得力,颇收拾了些民心,得了个“八贤王”地美誉,这可是老八心中最得意的事儿,这会儿见胤祚提起,心中虽高兴,可脸上却是一副有些惭愧的样子道:“六哥过誉了,这原本就是我等天家当为之事,实不堪一提。六哥里面请。”
“哈哈……八弟还是那么谦逊,不愧是八贤王啊。”胤祚哈哈大笑着说道,这话也没什么,只不过那个“王”字读得重了一些,暗底下刺了老八一下,毕竟老八这会儿还只是个贝勒,并未封王。老八是个灵醒人,自然听得出话中之意,却认定胤祚被迫要分一杯羹给他而心中不快所致,压根儿就不在意,同样哈哈大笑着将胤祚让进了府门。
大堂之内,兄弟俩分宾主坐好,自有奴仆上前奉上香茶,哥俩个随意地聊开了,大家伙都是演技派高手,自然不会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从天气聊到诗词,从古聊到了今,转弯抹角地聊了老半会,终于绕到了正题之上。借着老八一句诗里头提到了大海,胤祚乐呵呵地谈起了海运之道:“八弟,你是不知道,那些生番还真是好蒙,哥哥拿大桶子茶卖给他们,竟然能卖出个西湖龙井的价,还真是让哥哥开了眼了。”
“哦?果真如此?”胤装出一副惊异的样子问道。
小样,这还能有假,你小子不是派了几个人混老子地船队里去了,还会不知道实情?胤祚心里头腻味,却也不说破,只是笑着道:“八弟若是不信,哥哥可以拨出几条船,让八弟亲自去开开眼。”
“呵,那敢情好,小弟原也有此打算,正琢磨着向哥哥要七、八条船,只是不好开口而已,既然哥哥有心,小弟可就多谢了。”胤毫不客气地打蛇随棍上,一开口就是七、八条船,搞得胤祚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胤祚原本就打算给他几条船的,将来的计划里还真离不开老八的戏码,这会儿也算是正中了下怀,只不过胤祚并未立刻表示同意,反倒装出一副有些心疼地样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道:“成,既是八弟开了口,哥哥也没二话,回头让你手下地奴才到上海提船去。”
“多谢六哥了,不过小弟手下懂海地不多,这人手上怕是有些麻烦,这可怎生是好?”胤一副忧郁地样子道。
靠!这混球还真他妈地不识抬举,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真打算啥力气都不出就赚大钱啊,娘的,跟老子玩起吃干股的游戏了,真是混账透顶。胤祚心中大怒,不过演技好,脸上还是笑得无比灿烂,慢悠悠地说道:“八弟多虑了,哥哥有个建议,不知八弟意下如何?”
“六哥客气了,有话只管直说,咱们兄弟一体,也没什么不能明说之事。”胤误以为胤祚要提出此次朝堂辩论的事儿,就盘算着先满口子应承下来,到时候做不做却是两说。
老八那点儿小肚鸡肠怎能瞒得过胤祚,暗自鄙视了一下老八,胤祚笑呵呵地道:“这海运之事关键是要有懂行的人不是?哥哥呢,手里头是有些人手,若是八弟急用倒也可以拨出一些的。”
胤祚给的人胤如何敢用,天知道那些都是啥样的人,可他头前说没人手,这回胤祚提出要给他人手,还真是不好拒绝,脸上虽还是笑着,可话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了,一时间只是摇着扇子,也不再开口。
小样,想跟老子斗,你还嫩了点,吃干股,嘿,门都没有。胤祚眼珠子一转,接着道:“人手哥哥也紧着,最多只能给百来个,不过嘛。广东一带倒是有不少懂海之人,八弟门下有个奴才叫啥来着?啊,好像是叫阿灵阿吧,不正当着广州知府吗?八弟若是人手凑不齐,不妨找他试试?”
胤原本打算吃干股来着,可眼见胤祚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想多捞怕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心思狂转之下,已有了定策,一拍脑门,装出一副如梦初醒地样子道:“唉,瞧小弟这个记性,呵呵,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奴才,好,就依哥哥所言,小弟可是多谢哥哥了。”
“哈哈哈……八弟说哪的话,咱们兄弟一体,说多了就见外了不是?”胤祚放声大笑起来,胤也跟着笑道:“哥哥所言极是,咱们原就是兄弟一体,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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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七月十八日,晴,伴随着太监们那一声声“上朝”的高呼声,朝臣们踏着小碎步迎着初升的朝阳排成三列,依次进入了乾清宫大殿,跪地叩首,三呼万岁已毕,康熙老爷子高坐龙椅之上,开口道:“众卿平身——wwwcn——”众人再次叩首,齐声道:“谢万岁。”各自起立站好。大家伙心中都明白今日的早朝非同寻常,有心在大殿上表演一番的臣子早已磨好了刀枪,准备着露上一手,打算看热闹的也早已养足了神准备看戏了。
礼部尚书缪彤、缪老爷子率先出列,跪倒在地道:“老臣有本启奏陛下,自三皇开泰、尧舜以降,兴礼仪以教化万民,是为圣人之治,后有……臣不敢欺瞒圣上,冒死以闻。”缪彤不愧是状元出身,文章作得极好,花团锦簇,骈四俪六地,对仗工整不说,用典也讲究得很,再加上此老长年教化皇室子弟,演讲起来声情并茂,煞是动听,若不是此地乃金銮殿只怕喝彩声早已四起。
嘿嘿,缪老爷子的见识不行,文笔却是绝佳,当今之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却也不多了。胤祚虽不赞同缪彤的观点,却也不否认此老的文笔是当世一流,就文笔而论比之自己还是要高出一截的,但文笔好是一回事,道理通不通又是另一回事,胤祚自问能轻松将其驳倒,只是这会儿却不是胤祚该出面的时机——胤祚毕竟是缪彤的学生,虽说地位远高于缪彤,但这时代讲究的就是尊师重道,若是胤祚这会儿就跳出来跟缪老爷子来上一场论战,难免会遭人闲话,再者。今儿个胤祚的对手并不是这位缪老爷子,正主儿还没露面,过早出手也殊为不妥。
胤祚不出面,却不代表别人不能出面,缪老爷子话音刚落。施世伦就站了出来,跪倒在缪老爷子的侧后方,高声道:“臣施世伦不敢苟同缪大人之言,臣亦有本启奏陛下:昔文王创周礼以教四方,未尝轻商,管子以商富国,宋虽商,礼尤不废……臣以为商虽小道,亦有可为——wwwcn——国强则民富,仓廪实而知礼仪,古人诚不我欺。”施世伦所奏的折子正是胤祚所作、林轩毅所修饰的那篇文章。虽说文笔上比之缪老爷子要逊色一些,但句句用典严密,事实如山,全文如行云流水一般无懈可击。
施世伦刚一说完,新任右都御史朗明月立刻出列道:“臣不同意施大人之言,臣亦有本上奏陛下:昔齐虽因商而富,后却因商而败,概因商人逐利之辈矣,无信无义,圣人云:商虽小道。必有可观者,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朗明月乃太子门下奴才,人虽贪,却还算有才。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一笔文章也很是看得过去,通篇虽未提到胤祚之名,然文字间全是隐射胤祚乃是逐利小人之意。胤祚心中虽有气,可脸上却是淡淡地没有任何出面反击的意思。毕竟正主儿还未出场。跟下面地走狗斗也没什么意思。
范时捷站了出来,高声道:“臣不同意朗大人的话。臣亦有本启奏陛下:昔有弦高犒牛退秦军,后有汉光武毁家纾难中兴汉室,足见商中亦有侠之大者……臣以为无商则国不富,若是以法治商,以礼教民,则天下幸也,社稷幸也。”
“臣亦有本上奏”大理寺卿萧遥前也站了出来,开口就是长篇大论。
朝堂中众臣纷纷上奏,各抒己见,一时间跪倒了一大片,开始时还是各说各的,到了后来几乎吵成了一片,整个乾清宫内乱糟糟地,跟菜市场也没啥子区别,大家伙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引经据典,拿古例说事儿,大体上缪彤一边的人攻击商人伤风败俗,强调国家不当鼓励商业,当以圣人之言为本,重农轻商,要求禁海锁国;而以施世伦为首的一边主张重农亦不轻商,建议健全商法,鼓励流通,依法兴商,以法治商。
康熙老爷子被吵得头大,冷哼了一下,大殿之内立刻静了下来,朝臣们跪了一地各自齐声道:“臣等恭请圣裁!”
康熙老爷子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太子胤从御台右侧地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重农重商乃是君子与小人的分际,现如今商者虽暂时有利充实国库,然商人无行,若是开了重商之先河,恐礼法有失,礼法若失,则天下必乱,社稷危矣,儿臣自幼受皇阿玛教诲,习圣人之道,实不敢因见利而忘义,请皇阿玛明鉴。”
切,瞧老二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得很,满口子微言大义地,还真有点有道君子的模样,嘿,你既然跳出来了,那也到了咱出手的时候了,瞧咱给你设个套子,让老爷子教训教训你。胤祚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太子一把,大步出列,跪倒在众臣之前道:“皇阿玛,儿臣有本启奏:圣人以礼教四方,然以法治国,法律者不外乎人情也,商者沟通有无,合乎人情天法,实不可少,虽有不法之徒充斥其中,然若是立法以约束,执法从严,未尝不是社稷之幸事,若是因噎废食,儿臣实不敢苟同。”
“六弟斯言听似有理,实则大谬矣,岂不闻礼法败坏则国之将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乎?”太子立刻接口道。
好小子,跟咱抗上了,嘿,早等着你了,小样,比背书你比得过咱吗?胤祚心里头暗自好笑,脸上却是沉稳得很,平静地说道:“圣人固然以礼教民,然尤须以律法为准绳,律法者众识也,不恐法之不立,唯恐法之不行,若是立法严谨,执法严密,何愁小人作祟,礼教育人,法以规人,则天下大治,皇阿玛,儿臣虽不才,却愿为商法之健全奉微薄之力。”
“六弟此言大谬,岂不闻严刑峻法乃亡国之道乎?暴秦之法严苛,焚书坑儒,败坏礼教,二世而亡,六弟此言欲误国乎?”太子冷笑着说道。
太子自个儿说得高兴,却不知犯了康熙老爷子的大忌——老爷子一向标榜宽以待人,但实际上对律法却很是看重,老爷子宽恕他人是一回事,对律法的重视又是一回事,光文字狱就搞了好几次,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来说事儿,耳听着太子畅畅而谈,脸上地怒容一闪而过,沉着声道:“法律不外乎人情,但凡有违人情之事又岂能长久?胤,你的书是怎个读法?嗯?”
自打胤上朝听政以来已有十多年,这还是康熙老爷子第一次当庭训斥太子,话虽不重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朝臣们都看傻了眼,暗自在心里头琢磨着圣意,盘算着自家地立场,可摸不准太子是不是就此失了宠,一时间也没人敢再多言,大殿里静悄悄地再无半点声响。康熙老爷子扫视了一下众臣,沉着声道:“朕意已决,准毅郡王胤祚所奏,海禁之事勿行再议,商法一事由海关总署会同礼部共同定制,另,毅郡王献钢铁厂有功,封其子弘扬为固山贝子。”康熙老爷子话一说完起身便走,侍立一旁的司礼太监秦无庸立刻高声道:“退朝!”
康熙老爷子走了,大殿中傻呆呆跪着的群臣们相互看了看也都各自无趣地散了。胤祚得了赏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兴奋之意——老爷子到了底儿还是忍不住要干涉咱的家事了,愣是把弘扬封了个贝子,这不是逼得咱不得不将弘扬立为世子吗?可老爷子的金口已经开了,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可能,胤祚虽恼火却也没办法,还得撑着笑脸跟上前来道贺的朝臣们寒暄,简直郁闷得够呛。
且不提胤祚不开心,胤被老爷子当庭训斥了一番,自觉丢了面子,也不理会手下那帮子奴才,有些散魂失魄走入了后宫,心里头懊丧无比,随意地走着,不知不觉中转到了景阳宫门口,突然间听到一阵琴声,优雅动听,立时被吸引住了,侧着耳听了一阵,胸中的郁闷之情被琴音扫荡一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景阳宫的门口,愣了一会儿,回头问跟随在后地小太监何柱儿道:“是谁住这宫里?”“回殿下的话,是新进萧贵人,这位萧娘娘弹得一手好琴,听说是琴侍召萧子和、萧大师的幼女。”何柱儿献媚地陪着笑。
“哦?”胤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向着毓庆宫走去,只有那优美的旋律在深宫中轻轻地回旋着……
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十二日,见天就要中秋了,王府上下忙得团团转,又是张灯结彩,又是打赏下人,七、八个外地庄子也忙着往府上送土特产之类的物事,大家伙都忙得很,唯有胤祚却闲得发痒——按胤祚自己定的规矩,他只管外事,家事全归兰月儿负责,诸如过节、整顿内务之类的事儿,胤祚一向是当撒手掌柜的——wwwcn——赶巧王熙凤、春兰、秋菊都坏了孕,胤祚也没啥子搞头,这不,索性抱着小郡主逸雪自个儿到后花园耍去了。
儿子得严着教,女儿得宠着养,这可是胤祚一贯的主张,别看胤祚对两儿子宝贝得很,可从两小家伙满两岁开始胤祚再也没抱过他们,规矩还订了许多,若有违犯则家法侍候,打起板子来一点都不留情,小小年纪就让他们开始进学,三岁前也不要求他们就能识字断文,但听书总是要的,这时代没啥子录音机之类的东西,只能是请了几个西席夫子读文给两小家伙听,权当录音机使用了,美其名曰: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儿子严加管教是要的,女儿嘛可就得宠宠了,虽让小丫头长得粉雕玉琢地,让胤祚心疼得紧。
“小雪儿,别乱跑,小心摔着了。”刚到后花园,小家伙就扭着小身躯硬是要自个儿下地,胤祚只好将她放下,心疼的叮咛了一句。
“知道啦。”小家伙随口答了一句,迈开小脚丫,四下里乱跑起来,一会儿钻进花丛中,一会儿又在草地上打着滚,那咯咯的笑声满园子回荡。
嘿,咱的种就是不一样。瞧那小模样儿长大了一准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嘿,美很!爽很!胤祚让丫鬟们陪着小逸雪玩耍,自个儿懒散地坐在亭子内,笑眯眯地看着淘气的小家伙,心里头跟喝了蜜一般,甜得不得了。
胤祚正爽着,可可里跑来了一个小丫鬟。却是兰月儿的贴身丫头嫣红,气喘吁吁地到了近前,福了一下道:“主子,九格格来了,正在福晋那儿哭着呢,福晋让王爷去劝劝。”
啥?温宪哭了?厄,谁敢惹这个丫头伤心,不会吧,别说老爷子宠着她。就是咱也回回让着她,娘的,这是咋说地。谁吃了豹子胆敢招惹温宪?胤祚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吩咐丫鬟们照顾好小逸雪,自个儿大步向兰月儿的院子行去。
兰月儿身为正福晋,住的院子自然是王府里最大的那个,面积大不说,使唤的丫鬟、老妈子也多得很,胤祚心里头烦,也没理会沿路那些子大礼参见的下人,径直奔向兰月儿住的主房,刚到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温宪格格嘤嘤的哭声——wwwcn——兰月儿正柔声劝慰着:“别哭了,一会儿你六哥来了,自然会为你做主地,啊,别哭了……”
胤祚急步走入房中。假咳了一声,兰月儿见胤祚到了,顿时松了口气,起身行了个礼道:“爷,您可算是来了。”温宪格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胤祚。依旧俯在床头哭个不停。一双好看的杏眼早已哭得通红,瞧得胤祚直心疼——温宪小丫头可是胤祚最疼爱的小妹子。无论小丫头要什么,但凡胤祚有的,绝无不允之理,一帮子兄弟姐妹里,打小了起这丫头跟胤祚最合得来,这会儿眼见温宪那个伤心样,胤祚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九妹,谁惹你伤心了,告诉六哥,六哥定将他撕成碎片。”胤祚咬着牙道。
温宪但哭不言,兰月儿叹了口气道:“爷,这事儿是这样的:皇上为温宪格格指了门婚事。唉。”
婚事?哦,温宪这丫头也满十六了,是到了指婚的年头了。胤祚愣一下道:“这是喜事,有何可哭的?”
胤祚这话不说还罢,一说温宪格格哭得更是伤心了,弄得胤祚满头的雾水,闹不明白温宪格格究竟哭个啥子。兰月儿似乎有些犹豫,脸色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样子,似乎有些话不好开口。胤祚瞄了眼兰月儿的样子,挥了一下手,对那些子跟随着他进房的丫鬟们道:“尔等全部退下,没有本王地话,谁也不准进房门一步。”
待丫鬟们都退了下去之后,胤祚走到温宪格格身边,柔声地道:“温宪不哭,万事有六哥为你做主不是?乖,不哭了啊,再哭就不漂亮喽。”
温宪格格抬起了头,一双泪眼饱含着希望看了看胤祚,旋即又失落地埋下了头,依旧哭个不停,搅得胤祚一阵心烦,眼见无法从温宪格格嘴里头问出个名堂,胤祚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兰月儿道:“小月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爷,是这样的,圣上为打算为温宪指了哈林的儿子哈成望,只是,只是……”兰月儿的话依旧说了半截。
哈成望?嗯?这人胤祚倒也认得,哈家也是功勋之后,镶黄旗人,全家行武,哈林官拜江西将军,正二品大员;哈成望,康熙三十六年武探花,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身武艺也甚是了得,现任福建福州守备,正四品游击将军,哈家的圣眷极隆,且立场持中,并未卷入阿哥们之间争斗中去,胤祚跟哈家向无交往,也不是很清楚哈家的事,只不过哈成望曾上门请教过武艺,被胤祚胖揍了一顿,算是有点儿交情罢了。
“哦,是哈成望那小子,人不错啊,长得也蛮看得过去的,武艺也还凑合,这是好事,有啥可不哭的?”胤祚有些不解地问道。胤祚话刚说完,温宪格格大哭着道:“我不嫁,要嫁你嫁好了!”
啥话?我嫁?胤祚傻了眼,忙追问道:“九妹,究竟是咋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兰月儿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道:“爷,哈家老小全是,全是兔子。”
兔子?胤祚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兔子指的是啥——这年月男风盛行,有些个富贵人家养了些眉清目秀地男童。专玩走旱路的勾当,不过都是些污溃之事,算是不公开的秘密,大家伙心照不宣吧了,胤祚没这方面的嗜好,平日里也不关心这等屁事儿,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半天才道:“娘的。哈成望这小子还真他娘地不是东西,不过温宪这消息是从哪来的,可靠不?”
温宪哭着不答,兰月儿白了胤祚一眼道:“哈家的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哈成望在福州搞得乌烟瘴气地,这事儿早传遍了闺阁。”
靠!哈成望还真***是个兔崽子,娘地,怎么着也不能让这门婚事成了。咱地妹妹可不能受这份罪。胤祚咬着牙问道:“温宪可曾将此事禀明皇阿玛和额娘?”
“额娘早就知道了,可这话怎跟皇上开口,若是皇上问起消息从哪来的。又该如何回答?”兰月儿幽幽地说道。
厄,也是,谁有哪个胆子跟老爷子提这等破事儿,娘地,这可不好办了。胤祚想了想问道:“圣旨下了没?”
“那倒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哈成望那小子都已经回京了,就等着皇上下旨确认了。”兰月儿答道。
没有下旨就好,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实在不行就将哈成望从地球上抹去便是了。胤祚打定了主意。安慰温宪格格道:“九妹不哭了,这事儿就包在六哥身上,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且先回宫去,容哥哥筹划一、二。这一两日内定将此事办妥如何?”
温宪格格素来知道胤祚手段高强,说话算数,这会儿胤祚既然应承了此事,自然会着手去办理的,也不再哭了。抬起头来看着胤祚。默默地点了点头。胤祚又安慰了温宪格格几声,向前院而去。自个儿忙着召集手下议事去了。
“事涉猥琐,此事确不好在圣上面前提起,王爷既然拿定主意要管这事儿,不若如此……”邬思道听完胤祚的话,微笑地说道。
“嗯,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本王总不能看着自家妹子受那份子罪,这事儿就交给鸿鹄来办好了,请邬先生多费费心了。”胤祚沉着脸道。
俗话说得好,人一得意就会忘形,哈成望自打得知即将成为驸马,心情就别提多爽了,刚回到京师就呼朋唤友地喝得个痛快,一帮子狐朋狗友轮着请客,酒楼、妓院进进出出地寻个开心。这一日又是别人做东望月楼,一帮子纨绔子弟早早地就进了望月楼,哟三喝四地喝个没完,酒一喝高,色心就起了,一帮子人直奔后堂各自寻开心去了。
哈成望口味与众不同,找了两童儿正爽得起劲,突然间外头乱哄哄地声音传来,一群官兵撞开了房门,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揍,愣是没理会哈成望的自报家门,硬是一顿臭揍将哈成望打得昏死过去,那起子官兵将赤裸裸的哈成望捆了起来,又将两童子带上,押着人直奔顺天府而去。
搞错了?对,是搞错了,那群九门提督的官兵接到报案,江洋大盗王半天正在明月楼逍遥,去捉人却是公差没错,不过是误拿了罢,还能咋地,放人是当然的,不过既然拿了人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于是一张自请处分地奏折就这么不顾哈家的苦求呈到了康熙老爷子的桌上。康熙老爷子闻知哈成望行为不轨,龙颜大怒之下,取消了温宪格格地那门婚事,另为温宪格格指了鄂家的鄂尔成为驸马。
不肖说,那些个报官的、抓人的,上奏的全是胤祚一手安排的大戏,鄂家也算是大家,满正白旗人,鄂尔成人老实,一笔文章也很看得过去,也算是了了胤祚一桩心思,其后因温宪格格的缘故,鄂家跟胤祚走得很近,到后来还有另外一番机缘,却是后话,暂且不提。
康熙三十八年八月,最后一批海运漕船投入使用,至此,共计六百余艘大型海船往来五大码头,全面取代了内陆河运——wwwcn——河道、漕运两个总督衙门合并成一体,成立内陆水利司,归工部衙门直管,该司主管官员挂工部侍郎衔,较之工部其他司高出一截,以示对内陆水利司的重视之意。三万余漕丁、十万家属除部分分流到海运中去外,一万五千余人投入垦荒,余下五千精壮转入水利司公干。至此胤祚最初上的海事折子已基本完工,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光是此项工程每年就为朝廷节省了白银一百余万两,康熙老爷子下诏对胤祚进行嘉奖,赏玉屏风、玉如意数件、金银若干。
康熙三十八年十月,新的商法在海关总署与礼部协作下产生,康熙老爷子批准之后,下诏执行。新商法的诞生标志着海外贸易的合法性确立,但关封依旧存在,没有朝廷特许关封,私人依旧不能从事海外贸易,唯一令胤祚有些不满的是海外贸易的关税高得有些离谱,较之国内贸易的十一税高出了一大截,达到了逢十抽二的程度。虽说海外贸易的利润极高,但考虑到海运的风险,此税制不免有些过高了,不利于海外贸易的长期发展——眼下搞海外贸易的人不算多,物以稀为贵,随着规模的扩大,利润降低是必然的事情,税定高了着实不利于海运规模的扩大。
胤祚心里头明白此税制并不合理,也知道这是礼部尚书缪彤、缪老爷子搞的鬼,其用意不过是要用高额税收打压海外贸易而已。但胤祚却没有立刻跳出来反对,毕竟此时时机未到,若是强自上奏反对也未必能得到老爷子地同意,可只要海运规模上去了,有了足够的经济规模,以康熙老爷子的眼光自然会看到其中的蹊跷的。
康熙三十八年十一月,胤祚旗下百余首大型海船分三路从青岛、上海、广州启航,目标与上次并无不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老三胤祉的三条船走的是朝鲜航线,从青岛出发。老八名下的八条船却是跟随胤祚的大船队下南洋,三路船队总计有大型海船一百二十二艘整,其余跟随大舰队出航地一些私人小船六十余艘——wwwcn——
康熙三十九年四月底,三路船队陆续归来,不算私人小船,光是三位阿哥名下的船队,累计获利近两千五万两银子,上缴关税近千万两,利润率虽因货物众多而比第一次有所降低。但依旧高的吓人,扣除因遇到风暴而沉没的三艘大船、缴纳的税款及分配给他人的红利,光是胤祚一人就获利近四百万两。可谓是大发了一笔横财。三阿哥胤祉赚了二十万两银子,八阿哥胤一伙子也赚了八十万两出头,个个乐得合不拢嘴,有了这几个阿哥的带头效应,京师里头但凡有点儿门路的权贵都忙乎开了,各自通关系,找门路一方面是要搞到关封,另一方面是要找胤祚买船,整个京城都忙活开了,煞是热闹。
海外贸易的关税厘金已经接近了盐税。眼瞅着国库里头有了钱,康熙老爷子也是开心得很,拨银三百万两,下令大修承德离宫。承德离宫原本是皇家避暑山庄,早年天一热。老爷子就到承德避署去了,可自打葛尔丹叛乱以来,国库日渐空虚,清亏欠又没见成效,没钱整修承德离宫。导致年久失修。早已有些残败,老爷子也有好几个年头没去那儿避暑了。这会儿手中有了钱自然是可着劲奢侈了一把。对于那些旗人显贵要求加入海外贸易地奏折,老爷子大笔一挥,全都同意了,要船嘛,都让他们找胤祚要去。
老爷子爽快,胤祚也不含糊,上门来要船的都同意,让他们自个儿到上海江南造船厂排队交钱去,概不赊欠,也就是给几个老亲王面子,送了几条船,其他人等要船可以拿钱来买就是了,想要不花钱搞船?门都没有。
打爪哇归来的船队不仅带回了巨额地利润,也带来了两位客人,分别是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范弗斯特-格林、英格兰远东舰队上尉肖恩-布朗,这二人率领一批随员代表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来华递交国书,请求觐见大清皇帝,请求友好通商。礼部主客清吏司接到驿报之后不敢怠慢,将此折转呈御览。
康熙老爷子通读史书,也曾向利窦玛、汤若望、南怀仁等人学过西学,对欧洲的历史也有一定的了解,也知道有英格兰这么个国家,对于英格兰来使递交国书也颇有兴致,同意等候在上海的英格兰使节进京觐见。使节是来了,国书也递交了,可觐见却遇到了麻烦——英格兰使节团不同意下跪行礼,言称英格兰没有这种礼仪,坚持以英格兰觐见国王的鞠躬礼,礼部数次协调未果,此事就搁了下来,康熙老爷子也不再过问此事,连国书都懒得去接。
威廉三世,荷兰执政威廉二世与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之女玛丽公主的儿子。88年11月,英国发生光荣革命,自由议会邀请威廉三世登陆英国。89年1月,英国议会宣布国王詹姆斯二世逊位,立詹姆士二世的女儿及女婿玛丽二世和威廉三世为国王,并通过“权利宣言”。4月,威廉三世与玛丽二世共同加冕为英国国王。10月,议会通过“权利法案”,英国逐渐树立立宪君主制和议会高于王权的政治原则。从此英国国王只是名义上的君主,已经不再有实际的权力,全英国地权利都掌握在议会手中。
英国使团受冷落的结果胤祚早就预料到了,这不但是两国文化差异的问题,还是两国政治体制的差异问题,这时代的英格兰已经是民主国家,虽说君权还未完全丧失殆尽,但影响力在英国国民间已经是微不足道了。要想让一个英国公民下跪,只有两种可能:你是上帝,他不得不跪,要嘛你征服了全英国,杀光不跪地人,否则要一个自认是大国的公民向他国皇帝下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英格兰使节团的来意胤祚也清楚得很——康熙三十七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跟胤祚做成了第一次的交易,康熙三十八年中期,荷兰人地船队满载着中国地特产:丝绸、茶叶、陶瓷等货物一回到欧洲,顿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虽说当时每年也有一些来自中国地商品,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的量那么多,品质那么好,一时间欧洲掀起了一股中国风,人人都已能买到来自中国的东西为时尚,尤其是胤祚厂子里出产的香水更是被哄抬到一个可怕的高价位,贵族小姐们要是手中没有一瓶来自中国的神秘香水简直不敢在上流交际圈里露面。荷兰东印度公司因此大发了一笔横财,欧洲各国顿时掀起了一股打算到中国淘金的热潮,但此时的欧洲列强里能有这等实力的也就只有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有限的几个国家,英格兰手脚最快,率先派出了使节,至于其它国家的使节这会儿还正在来华的路上漂着呢。
各国使节来华要求通商,这在胤祚看来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国门终于打开了,中国走向世界的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没白费胤祚花了如此多的心血,下了如此大的力气;坏事是国门开了,随之而来的东西多了,那里面就有很多“危险”的东西在,这“危险”自然是那些平等自由的思想,若是胤祚自个儿当皇上倒也罢了,他有的是办法来应对这些思想,可问题是这会儿是康熙老爷子当政,若是让老爷子察觉到不利于统治阶层的思想,一棒子打下来,胤祚所有的努力都要泡汤不说,将来登上大位的可能性也就低得可怜了。
英格兰使团从来京到被冷落的两、三个月里,胤祚始终冷眼旁观,表面上不插手此事,但自个儿却不断地思考该如何应对——跟英格兰做生意原本就是胤祚称霸亚洲计划里的一环,生意是要做的,关键是怎么做,绝不会是英格兰提出的那种在中国设立据点的做法,更不会是后世那种租界的方式,那不符合胤祚培养全民族海洋意识的主张,也不符合当前的形势。钱要赚这不假,还得大赚,赚得英国人心疼,只有英国人心疼了,胤祚才有机会取势,这时间绝对不会太长,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而已。
英格兰使团被冷落了一、两个月,不由地有些着急了,生怕其他国家的使节也到来,那样的话,竞争就大了,想要谋求个捷足先登的地位也就难了,四下通着关节,拿出不少欧洲的稀奇玩意儿开路,四下忙乎了老半天,终于拐弯抹角地找到了毅郡王胤祚的府上
对于英格兰使节的上门拜访,胤祚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原本就是他私底下安排好的事儿,那帮子英格兰大鼻子在京师里头忙活了半天,压根儿就见不到一个有分量的重臣,即便是礼部主客清史司的官员们也很不待见这棒子“生番”,不过在胤祚巧妙的安排下,英格兰使节最终还是来到了胤祚的府上——怨不得胤祚小心,跟外国使节打交道还是得考虑到影响,没地被人参上一本可不是小事儿,为了见这帮子使节胤祚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事先也奏明了康熙老爷子,在得到老爷子的默许之后才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接见了英格兰使节——wwwcn——
范弗斯特-格林,四十出头,精壮,一头浓密的褐色头发,身着黑色燕尾服,头戴绅士高帽,一见到胤祚立刻摘下高帽,手捂胸口,潇洒地行了个鞠躬礼,并用英语问好;肖恩-布朗三十出头,金发碧眼,身材高大,两撇上翘的胡须,一身红色军礼服,一见到胤祚立刻立正行了个军礼,那情景让胤祚不由地想起了前世所看的外国大片中英国绅士的派头,颇有些世事难料的感慨。
胤祚听得懂英语,前世那会儿为了过六级可没少花时间在听力上,至于说嘛,也就一般水平,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是生疏得很,不过一些简单的会话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胤祚并不会暴露出自己听得懂英语这么个底牌,直到通译翻译完范弗斯特-格林的问候之后才微笑着道:“中国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欢迎格林先生和布朗上尉地来访。请坐。”
通译是个瘦小的中年人。名叫郑斌,一口英文倒是满流利的,可中文却是结结巴巴地,实在有够遭的,胤祚也派人探过这货地底,据说祖上是广东人,不过却是在印度出生,算是个华侨吧,从事的也是商贸,这回英格兰急于打开商道。又缺少通译,这便邀请郑斌一道转道爪哇前往中国,恰巧郑斌也想搭个顺风车。看能不能跟国内做点儿生意也就跟着回了国。
郑斌将胤祚的话转译了一下,范弗斯特-格林躬身再次表示感谢之后,落了座,而肖恩-布朗则有如标枪一般站在范弗斯特-格林的身后,目不斜视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军人的风范。
范弗斯特-格林矜持地说道:“贵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本人谨代表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向贵国发出诚挚的邀请,欢迎贵国加入到世界商贸圈,贵我两国可以互通有无。这实在是一件好事,希望王爷能说服贵国陛下,允许我国公民进驻贵国开办公司从事商贸,若是王爷能为此事提供帮助,鄙人谨代表我国国王对王爷表示感谢。”
嘿嘿。这话听起来耳熟得很,貌似英国佬当年跟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皇帝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借口保护本国公民强行派驻军队,再然后干脆将整个印度都收入自己囊中,小样。跟老子也玩起这一套了。还真***把咱当傻子了。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脸上很是平静。听完了郑斌地翻译,笑了一下道:“多谢贵国国王的美意,贵我两国确实应该互通有无,然贵我两国国情不同,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外商不得在国内开办公司,这一点还请贵使节见谅,若是贵国不反对的话,我国倒是愿意到贵国或是贵国所属地天竺开办公司。”
范弗斯特-格林听完郑斌转译的话之后,面色不变,略微点了下头道:“尊敬的王爷殿下,我大英格兰王国欢迎贵国商人到我国开办公司,但作为礼尚往来,我国也要求贵国同意我国商人自由在贵国经商的权利,希望贵国能为此做出努力,以实现贵我两国和好之目的——wwwcn——”
娘的,这英国佬还真是狡诈,老子说的是印度,这货却转到了英国本土,嘿,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以中国现在的海军实力根本无法为远洋商船护航,亚洲倒也罢了,若是商船到了欧洲怕是连船带人都回不来了,纯属肉包子打狗罢了。胤祚笑着道:“感谢贵国同意我国商人到天竺办公司,不过本王已经说过了,我国的法律不允许外国商人在中国开办公司,这是铁律,任何人都不得违反。”
“哦,尊敬地王爷殿下,印度并非我国领土,我国无权批准贵国商人到印度开办公司。至于贵国的法律,本人深表遗憾,既然如此,若是在贵国沿海找个港口作为我国通商来往商船的泊锚之地不知是否可行?”范弗斯特-格林狡诈地再次设了个陷阱。
泊锚之地?嘿,跟起老子玩暗度陈仓之计了,有意思!这泊着,泊着,香港就泊没了吧?胤祚心中虽有气,可脸上却平静依然地道:“对贵使节的说法,本王表示遗憾,我国无法提供任何一个港口,甚至是近海小岛作为贵国商船的泊锚地,若是贵国打算跟我国开展贸易地话,双方可以在一个既不是贵国领土,也不是我国领土的地方设立中间交易场所,依本王看来天竺正是最合适的所在,这一点请贵国加以考虑,若是贵国不同意的话,我国也不强求,欧洲国家多得很,本王的船队大可以跟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甚至法兰西开展商贸。”
范弗斯特-格林料不到胤祚竟然一口回绝了自己地提议,更料不到胤祚竟然知道如此多地欧洲国家,言语间似乎对欧洲海军力量甚为熟知,听完了郑斌的转译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原本严谨不苟地脸也略显得呆滞起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白绢子拭擦了一下额头上地汗水,想了一下道:“大英格兰王国具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可以保证我国商船在大洋上畅通无阻。这一点是其它国家无法做到的,还请王爷多加考虑。”
靠!搞起武力威胁来了,娘的,欺负老子没海军是不?胤祚一听范弗斯特-格林地话,心中的火一窜一窜地,可人家说是实话,这会儿英国的海军确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别说这会儿的大清水师,就算是让胤祚的海军整编完成了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船、炮可以造得比人家先进,战术也不成问题。可一支没有经历过大战的舰队永远只是只纸老虎,压根儿就派不上大用场,不经历几次失败压根儿就别想成熟起来。那种所谓的一成军就天下无敌压根儿就是小说家言,当不得真。若是别的大清官员听明白了这话里地含义只怕立马就会翻脸,将这伙子“生番”全拿下,或是赶了出去,可胤祚不同,他很清楚现如今的大清水师压根儿就拿不出手,心中虽气,却并没有就此发作,反倒笑着说道:“对于贵国海军的强大,本王也深有耳闻。据说贵国战舰分四级,最大地为三层炮甲板,火炮100门,定员875人,不知是否属实?”
郑斌将胤祚的话转译了一下。范弗斯特-格林还没来得及发话,肖恩-布朗自豪地抢先答道:“不错,这是战列舰,我大英格兰舰队无敌于大洋的保障。”
“很好。”胤祚点了一下头道:“布朗身为海军军官,理应是精通海战之人。依阁下看来。本王的商船若是稍做修改能装几门火炮?”
肖恩-布朗听了郑斌的转译之后,愣了一下道:“大约能装120门。不过商船不是战舰,这两者差别巨大,再说我大英格兰的火炮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
胤祚笑了:“感谢布朗先生的直言,不过依本王看来,商船要改成战舰固然困难,但本王既然能造出商船,造出战列舰也不算什么难事吧,至于火炮,贵国的前膛炮怕是有些过时了,射程短,仅有四百丈,装填麻烦,我国新造出的火炮,射程可达七百丈,装填迅速,远胜过贵国地火炮。”
胤祚此言一出,无论是肖恩-布朗还是范弗斯特-格林都是一脸子的不相信,认定胤祚是在吹牛皮,不过两人都没有吭气,以沉默来表示不满。胤祚也不多解释,笑着一扬手,站在他身后的清松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左轮手枪递给胤祚,两位英国使节都有些看不懂胤祚手中那把明显是枪型的武器究竟是个啥玩艺儿,毕竟这会儿无烟火药还没发明,世界强国所使用的还是装填黑火药地燧石枪。
胤祚前世是个超级军事迷,对于兵器知识了如指掌,自然是想着法子将现代武器造出来,怎奈没有那些机床、车床、电力之类的基础设施,想要大规模生产压根儿办不到,再说,即便是有了这些基础设施,在他没有登上大位之前,胤祚也没那个胆子大规模生产武器,但搞一两把左轮手枪和子弹来玩玩却也不是难事
左轮手枪是所有手枪里结构最简单的一种,各种部件都不复杂,胤祚也没敢一次成型,画好了图纸,表明了尺寸,分时让不同的工匠打造,搞出了一大堆废品,总算是成功组装了几把,不过由于是手工打造,又没有游标卡尺、螺旋测微器之类的工具,这抢地精度和射程也就有限得很。
至于子弹倒是好办,画好了图样,让工匠们照着枪口地尺寸打造了出黄铜弹壳、弹头,底火是雷贡——将汞溶在硝酸中,生成硝酸汞,硝酸汞中加入少量的盐酸和紫铜,在有过量硝酸地存在下,与乙醇作用而生成之。发射药是无烟火药——将布匹或是植物纤维浸入硝酸和硫酸按一定比例形成的混合液中造出硝化纤维,将硝化纤维溶解在乙醚和乙醇里,在其中加入适量的稳定剂,成为胶状物。通过压成片状、切条、干燥硬化,就制成了无烟火药。
胤祚手里头厂子多,人手也足,搞了一阵也就将左轮手枪和子弹给捣鼓出来了。只是限于生产条件的落后,即便是不怕人弹劾也压根儿没办法量产——废品率实在是高得惊人,真要量产也得等到胤祚上位之后,而那些派去搞基础研究地学子能整出个名堂才有可能,不过拿来吓唬来两位英国使节却是足够了。胤祚笑呵呵地一抬手腕,手指轻叩扳机,但听一声脆响,枪口火舌一冒,亭子外十五米处的草地上轰起了一团带草的泥,紧接着胤祚连续扣动了五下扳机。一连串的抢响之后,草地上形成了一溜地抢眼,而亭子内并无太大的烟雾。胤祚手腕一抖,弹仓弹开,六个金黄的弹壳掉了出来,落在亭子间的石质地板上,响起一阵的叮当声。
范弗斯特-格林虽接触过枪械,但毕竟只是个商人,虽也吃惊却并未有过多的联想,肖恩-布朗就不同了,他可是正牌的军人,此次来华。他原本就负有考察中国武备的任务,在华多日看到的都是大刀长矛,心中早已为中国打上了个落后的烙印,这会儿眼见胤祚手中那把左轮手枪立刻想起了此种武器地军事价值和其革命性意义,原本高傲的样子全然不见了。低着头跟范弗斯特-格林小声地叨咕了起来,却没料到胤祚能听得懂英语。
嘿嘿,小样,这就怕了吧,娘的。让你个大鼻子再威胁老子。可惜啊,这玩意儿没法子量产。要不咱连步枪、机枪一起搞出来,武装上十万人足够征服整个欧亚大陆地了。胤祚微笑着将手中的枪抛给了清松,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位英国使节的交流。两大鼻子低声商议了一阵之后,范弗斯特-格林矜持地说道:“王爷这种枪能否出售给我大英格兰王国?”
“不行。”胤祚回答得异常干脆。
范弗斯特-格林耸了一下肩膀表示遗憾,接着道:“关于王爷提议在印度设立公司的事情重大,本使节恐怕不能决定,需要自由议会通过,并报呈国王陛下批准。不过本使节建议贵国还是先考虑一下我国的提议为好。”
考虑个屁,小样,你这个特使不是全权特使吗?怎会没有决定权?嘿,让咱再逼你一下。胤祚微笑着道:“不必了,我国并不缺乏交易对象,我国目前与荷兰交易顺畅,双方合作愉快,本王也暂时不考虑更改,贵使节可以回国交差了。”
天大地大,利润最大,对于英国这样一个商业国家而言,没有什么比金钱更为重要的了,若是范弗斯特-格林就这么空手而归的话,只怕他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地位将不保,无论是出于私人目的还是出于公司利益,他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荷兰人发大财的可能性,眼见胤祚要下逐客令,不禁有些急了——范弗斯特-格林来华有些时日了,也算知道那些大海船基本上都是胤祚地产业,若是就这么被胤祚扫地出门,想要再次上门拜访只怕就没机会了,忙开口道:“尊敬的王爷殿下,您提议在印度开办公司的要求超出了本使节的决定权限,不过若是双方在印度港口交易却是可以商谈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嘿嘿,小样,急了吧,交易就交易,咱先派些人手摸清航道以备将来也不错,不过此时却没必要答应得过快。听完了郑斌转译地话之后,胤祚皱着眉头,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好一阵子才道:“既然如此,本王倒是可以答应一试,具体事务本王会派人跟贵使节商谈。送客。”
范弗斯特-格林满怀希望而来,想要软硬兼施达成在华设立公司的目标虽是破产了,可毕竟保住了达成交易的最低的目标,眼见胤祚已经面露不耐之色,也没敢再久留,起身再次鞠了个躬,告辞而去。
看着英国使节地离去,胤祚心中没有半点达成目标地喜悦之情,等待胤祚的还有着许多地事情要办,不说将来的争霸部署亟待完善,即便眼下如何上奏老爷子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这些事不是邬、林两人擅长的领域,一切都只能靠胤祚自个儿去应对。未来这场争斗不但关系到胤祚自个儿的命运更关系到整个民族将来的命运,委实是疏忽不得的,胤祚对闻讯赶来的王豪交待了一番,让王豪做好派船下西洋的准备之后,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亭子里陷入了沉思之中……道:“各位老大赏点月票吧。”
改革开放?很好,很强大的口号,不过这会儿的中国并不是某个时期那种全面落后而又贫穷的年月,虽说目下在科技、思想上有些落伍,但综合经济实力却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更别说人口数量也是世界第一,这会儿的中国根本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引进外资,需要引进的是技术和一些有用的思想——wwwcn——
引进思想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全民的海洋意识和创造科技进步的土壤,至于那些所谓的民主、平等乃至上帝之类的东西在胤祚看来却是压根儿用不着,至少是目前的中国用不上——中国与欧洲国家不同,几千年来虽皇朝更替,内乱不止,但始终是个高度集权的国家,民众已经习惯了有个皇帝的存在,再加上儒家思想势力强大无比,想要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实现西方式的民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便是胤祚所来自的后世也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民主。
民主与集权其实是一对矛盾的综合体,谈不上那种制度更加优越,关键是要看政体的土壤——民众的思想境界而定,在这时代的中国玩民主简直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了,胤祚很是明白这一点,现有的政治体制不合理,至少是不适合科技发展,这一点胤祚也清楚,变革是需要的,关键是如何变,变成怎个样子。
不变革不足以赶上世界的发展潮流,这话没错。但问题是胤祚这会儿压根儿就没办法作出重大的变革,先别说康熙老爷子平生最反感的就是王安石其人,最怕地就是失去权力的宝座,对一切有碍现行统治的思想打压得极为严苛——文字狱就是其中的表现之一。以胤祚目前地地位若是真儿个提出变革的口号,只怕今天提了,明儿一早就得到宗人府报道去;即便胤祚真的登上了大位,也不是说变革就立马能成的事儿,朝中重臣可全都是儒家子弟来着,更别说那些满族权贵们的压力了,一个不小心今天上了位,明天就被人给轰下了台——八大铁帽子王议政可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都不做,看着中华民族走向衰弱却也不是胤祚所能接受的事情,实际上胤祚已经做了不少的工作——wwwcn——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打了许多的擦边球。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以胤祚地地位而言。还能再做的已经不多了,这其中如何跟世界列强打交道的国策就是其中之一。落后就要挨打,这是生存地铁律,靠闭关锁国,来个眼不见为净的鸵鸟政策压根儿就行不通,胤祚所来自的前世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可大开国门,任由列强自由出入也不行,这里头不但存在着思想上的冲突容易引发朝野的争议问题,还有国家安全上的考虑。
说到国家安全就不得不提这时代大清朝的军事实力。水师就别提了,那些小破船除了能吓唬一下小股海盗之外,压根儿就派不上用场。至于陆军嘛,虽说在单兵火器上远远地落伍了,可在火炮上却差距不大。若是胤祚设计的新型火炮投入使用的话,其先进性还是远超世界列强的——康熙老爷子不喜欢火器革新,但唯独对大炮地革新情有独钟。究其根本大概要追溯到清太祖努尔哈赤那儿,自打清太祖死于明军红衣大炮之下后,清代每一任帝王都极其重视火炮的研究。到了康熙即位更是看重火炮的研究。先后开发了“冲天炮”、“字母弹”等当时世界上较为先进的火炮,固然有三藩之乱、平台、平葛尔丹的现实需要。但康熙老爷子对火炮研究地关切却是不容置疑的,胤祚让刘思远以工部的名义呈上去的新型火炮已经开始进入试产阶段,但真要装备到部队却还得有些年头。
从总的来说,这时节大清朝地军事实力守有余、攻不足,守住大陆固然没有问题,但要想争霸大洋,乃是站在世界地最巅峰却是办不到的事情。守是守不住地,历史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只有积极进取才是取胜之道,只有走出国门才能有争霸世界的机会,走出去胤祚已经初步做到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走得稳,还得不让世界列强的势力走入中国,至少在胤祚没上位之前,不能让那些自由化思潮席卷中国,这里头就存在着个度的问题。
打发走了两位英国使节,胤祚就一直独坐在后花园的亭子中默默地沉思着,心中反复地权衡着各种利弊,思索着应对之道——英国使节算是打发走了,可接下来来华的使节却多得很,不整理出个条例来是不成的,此事乃是国策万万轻忽不得,偏生两大谋士对此都不在行,胤祚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一思考就思考到了天黑,直到丫环们来催着用膳了,才算是有了点眉目,在心中拟定了份折子,打算次日一早上朝时,当庭上本请奏康熙老爷子。
在兰月儿的房中用了晚膳,胤祚又检查了一番弘扬的功课,交待了几句,匆匆向书房走去,先写好了折子,又派人去请邬、林二位谋士前来议事,将折子交给两位谋士过目之后问道:“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折子本身理应可行,不过若是由王爷单独提出却有些不妥,王爷向来未主理过礼部,没来由地上了这一本,怕是要召物议。”林轩毅看完了折子,没有对折子本身提出什么看法,毕竟对于此道并不熟悉,别说是林轩毅,放眼这会儿的整个朝野,也没有人能看出胤祚此折的重要性。
物议?娘的,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那帮子老冬烘上回在老爷子训斥太子后,愣是没敢再发起禁海的呼吁,可难保这次咱上折子的时候不跳出来攻击,即便是私底下搞些流言蜚语也够咱喝上一壶的了,这事情是不好整,不过再难也得上,难不成咱来到这时代还得看着未来的历史再上演一番?胤祚咬了咬牙道:“本王也知道此折一上,必然会有小人作祟,但本王之意已决,此折必须上。”
“王爷,若是真要上此折,何不让三爷出面?”邬思道幽幽地说了一句。
老三?嗯,这货管了好多年的礼部,负责的就是这块迎来送往的事儿,虽说目下跟自己一般没了差使,但毕竟礼部上下大多是他的人,由他出面却也未尝不可,不过若是就这么将折子送了上去,以老三那个德性未必就会当这个出头鸟,这事儿还得好生琢磨一下才成。胤祚计较一定,笑着道:“邬先生此言有理,不过该如何让老三出面却还得好生琢磨一下才是。”
“此事易耳,王爷只需如此……便可。”邬思道淡笑了一下道。
“不错,本王这就去安排一、二。”胤祚笑呵呵地点了下头道。
今儿个的早朝无甚大事,议了阵朝务,督察院弹劾了几个小官,康熙老爷子准了奏,眼瞅着没事了,正打算起身退朝之时,胤祚站了出来,一头跪下道:“皇阿玛,儿臣有事上奏: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我大清乃是堂堂天朝上国,自应有上国之气度,现如今欧罗巴州英格兰国来使已在京中迁延数月,即不叫走,也不予理会却未免有失我上国之体面,儿臣以为此事还需谨慎为好,儿臣奏请皇阿玛责成礼部速行决议,以供皇阿玛圣断。”
“嗯?”康熙老爷子不动声色地哼了一下道:“缪彤。”
缪彤一听胤祚提起此事正寻思着对策,冷不丁听见康熙老爷子召唤,忙出列道:“臣在。”
“缪爱卿,此事耽搁已久,尔身为礼部尚书,该做何解释?”老爷子淡淡地问道。
“臣以为区区须弥小国不足挂齿,既不愿遵循我上朝之礼仪,可其国必是野蛮生番,臣建议将该国使臣驱逐出境,以示效尤。”缪彤一脸子正气的样子答道。
“皇阿玛,儿臣以为缪尚书此言缪矣,我大清乃礼仪之邦,岂可行如此失礼之事,儿臣以为此事须慎重,三阿哥久管礼部,乃我朝有名的谦谦君子,儿臣提议此事交于三阿哥处置为好。”胤祚一本正经地抬出了老三胤祉。
康熙老爷子点了点头开了金:“准奏。胤祉。”
老三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胤祚将他推出来究竟是何用意,心里头正猜测着呢,猛然间听到老爷子的召唤,忙不迭地出了列,一头跪下道:“儿臣在。”
康熙老爷子看了眼胤祉道:“你素来掌管礼部,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下次早朝前将决议呈上。”
礼部大都是胤祉的人,这起事情他倒是清楚得很,也知道其中的关节所在,只是不明白胤祚为何要推他出来,也不清楚背后究竟有些啥陷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可老爷子已经开了口,不接是不成的了,也只能低头称是。
详训诂,名句读——wwwcn——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小弘扬忘了文,郎朗的背书声顿时停了下来,小脸蛋憋得通红,一边的弘历偷眼看了看满脸严肃的胤祚,一边用手比了个四的手势,小弘扬没注意到,胤祚却看见了,冷着声道:“弘历,到一边跪着去。”弘历缩了下头,没敢反驳,老老实实地走到墙角处跪好。
弘历三岁半,弘扬两岁半,年纪都还小,不过胤祚却从没有放松对他俩的教育,不但请西席夫子为他们启蒙,自己也时常检查他俩的功课进度,不要求他们能立马成为文章大家,但《三字经》这一启蒙的读物却是要求能背得出,搞得清的。严苛是严苛了点,可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按胤祚的话说既然生在了帝王之家,不打小了起吃苦用功哪能有将来。
弘历、弘扬虽年幼但都天赋极高,虽没有胤祚那般变态到离谱的记忆力,可也是上上之选,弘历进学早,《三字经》早已能通背,典故也清楚,弘扬刚进学没多久,已能背出大半《三字经》,今儿个原本想在胤祚面前露一手的,抢在哥哥前头急着要表现,不料却忘了词,那张小脸顿时像红透了的苹果一般,低着头不敢吭气。
“手伸出来。”胤祚从桌子上拿起戒尺,冷着脸道。
小弘扬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伸出了左手,张开了小手掌,胤祚不轻不重地打了小弘扬三下,疼得小家伙一缩脖子,双眼发红就想哭。可又不敢,若是哭了出来,不但得不到安慰,反倒还要加罚,这可是胤祚定下的规矩,小弘扬曾吃过苦头,没敢再犯,强忍着眼泪,一声不吭地站着。
“去,把书背熟了。否则不准吃晚饭。”胤祚毫不怜惜地将小弘扬打发回书房继续用功,接着冷着脸道:“弘历,过来。”
小弘厉站了起来,脸色平静地走到胤祚的身前,乖乖地伸出了左手手掌,胤祚拿起戒尺就是三下,小弘厉疼得眉头直皱,却一声都不敢哼。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胤祚沉着脸问道。
“嗯。”小弘历点了下头道:“阿玛,孩儿错了,孩儿不该在这个时候提醒二弟的。”
“知道就好。帮助弟弟是好事,但帮助弟弟作弊就不成,你既已知错。阿玛就不多罚你了,去把《三字经》抄写三遍,抄不完同样不准用晚膳,去吧。”胤祚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阿玛,孩儿告退。”小弘厉鞠了个躬,转身出了内书房的门。
“王爷待世子们过苛了些吧?世子们都还小,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林轩毅虽已见过几次胤祚训子,可等小哥俩退出后,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邬思道则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吭。
苛?是苛,咱也想让自家孩子能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可惜不行啊,谁让他们生在帝王家呢。唉,打在孩子的手心上,可疼却在咱心里,委屈了孩子们。胤祚一阵心烦,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说道:“当本王地儿子就要有吃苦的准备。他俩下面还有弟妹,不为弟妹做好榜样怎成。不谈这个了。本王料定老三这几日定像没头苍蝇般坐立不安地,若是按时日算,他也该来本王府上了,这事儿会不会出纰漏?本王还是有些担心。”
俗话说关心则乱,这国策关系到胤祚的全盘计划,胤祚这些天也有些心神不定,生恐老三那货瞎整一气,到最后变得不可收拾,几次打算到老三府上去瞧瞧,到了底儿还是强自忍了下来,这会儿忍不住又问起了这个事儿——wwwcn——搜书网
邬思道虽不是很明白胤祚为何如此重视那些化外之民,但却知道此事对胤祚的重要性,眼瞅着胤祚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出言安慰道:“王爷且放宽心,后日就是早朝,玉露料定今日三爷必至,三爷没搞清王爷的行事动机之前,断不会轻易上本的。”
不错,老三那货向来多疑,没搞明白咱的动机之前,他是没胆子上本的,可话虽如此,这货到现在还没出现,却不知在玩啥把戏,莫非打算跟咱比比耐心,等着老子上门去?胤祚点了点头道:“邬先生说的有理,本王就再等等,若是今日老三不至,明日一早本王再打上门去也不为迟。”话音才刚落,一丫环就前来报信:“主子,刘管家传话:三贝勒到了府门外了。”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得好,咱就好生忽悠一下老三去。胤祚心中一阵激动,定了定神,稳定了一下情绪到:“知道了,让刘全大开中门,本王这就去迎接。”
待丫环出去后,胤祚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稍坐,本王去会会老三,回头再议如何?”邬、林二人但笑不语。
“六弟,三哥这回算是被你给害惨了。”兄弟二人刚在银安殿内落座,胤祉立刻一脸子愁容地率先开了口。这些天来胤祉也是烦得很,英格兰使团地事儿他早就知道了,原本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对他而言,那些“生番”不识礼数,赶走就是了,难道还要跟化外野人一般见识不成?原本不想管这等小事的,可没想到胤祚会当庭举荐他,这可令胤祉有些疑神疑鬼,不知道胤祚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整自己一把,可又觉得不像。胤祉也不是傻瓜,隐约间察觉到胤祚此举必然有其用意,也就耐着性子在家里头等着胤祚上门,根本就没去见那些个“生番”,连让手下人去交涉一下都免了,只是胤祚始终未露面,甚至连口信都没有一个,无奈之下胤祉也只好亲自到胤祚府上问个明白了。胤祉一向明白胤祚的能耐,也没打算跟胤祚斗心眼儿。索性一见面就道明了来意。
嘿,老三这货还真是上路,没跟咱兜***,直率得可爱,有意思。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说哪的话,例数本朝重臣、阿哥,唯有三哥能担此重任,小弟是举贤不避亲啊。”
“六弟就别兜***了,三哥正烦着呢,按说些许生番不识抬举。撵走就是了,何必顾忌太多,六弟究竟怎个章程就说来给三哥听听罢了。”胤祉苦笑了一下道,这货可是见识过胤祚整人的手段,自知玩不过胤祚,索性直来直去了。
“三哥,但凡能增加国库收入之举,便是利国利民之事对吧?”胤祚笑嘻嘻地问道。
胤祉一脸子迷糊地看着胤祚,实在闹不明白胤祚究竟想说些什么,愣了好一阵子才接着道:“话虽如此。可与化外之民何干?”
“三哥,化外之民也是聚宝盆不是?三哥名下的船队这回可是盈利不菲啊。”胤祚笑道。
“呵呵,托福。托福,全是六弟仗义,哥哥还没好好谢过呢。”一提起这回的海外贸易的收益,胤祉笑得格外的甜。
“那不就结了,从化外之民手里头赚钱不是好得很吗?”胤祚反问道。
胤祉想了想道:“也是,不过若是按那些生番所言,让其在我大清海岛、港口交易,这船运不就可节约下来了吧?”
嘿,老三还真是傻得可爱,娘地。老子费那么大地劲就是为了不让这些列强过早地进入中国,你倒好,一张嘴就把国家利益全给卖了,不过嘛,这也怪不得老三。这时代能看得透的除了咱也真没有旁人了。胤祚想了一下道:“三哥,小弟问个事儿:一尺绸缎得多少银子?”
“厄,好像是一两银子吧,这个三哥还真不是太清楚,六弟问这干啥?”胤祉迟疑了一下道。
靠。这货还真是不解民间疾苦的家伙。娘地,整日里就知道舞文弄墨。搞些子狗屁文章。胤祚在心里头鄙视了一下胤祉,脸上却带着笑道:“在产地一尺绸缎是六钱银子,可运到了京师就是一两八钱,若是运到海外,那就是八两整,扣除人工、成本、关税,也有个十六倍的利,若是让那些生番上门来收购,能有这个价吗?”
“哦?”胤祉原本还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被胤祚如此一说立刻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六弟的意思是生意是要做的,不过不能让他们自己来买,是这样地吧?可若是让他们来,咱们来定个高价不成吗?”
小样!这货还真是傻得可爱。若不是要你小子去出面上奏,咱还真懒得跟你废话。胤祚又好气又好笑地反问道:“盐铁向来是国家重利,可自古以来,哪个朝代缺了私盐贩子?盐铁不过是五倍多的利而已,尚且如此,这十六倍的重利之下,能让多少人疯狂,那些生番又为何不去私下收购,要买你十六倍的东西?再者生番原本就不识礼教,若是任由他们进出民间,蛊惑人心,一旦出了事,又该当如何?”
“不错,是这个理儿,六弟之言甚是,不过皇阿玛那儿又该如何回话?”胤祉算是听懂了胤祚话里地意思,又担心胤祚还另有埋伏,接着追问了一句。
嘿,上钩了,咱早就在等你发问了,不过嘛,咱不能急,先逗逗你再说。胤祚心中大乐,脸上却平静得很,淡淡地道:“三哥,这是您的差使,小弟实在不敢献丑。”
胤祚把话搁到这个份上了,逼得胤祉一脸子的尴尬,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六弟这话就不对了,这差使是哥哥的没错,可却是六弟举荐的,莫非六弟打算看哥哥地热闹不成?”
“三哥说哪地话,咱兄弟原就是一体的,三哥既然定要小弟献丑,小弟也只好露个乖了。”笑呵呵地道:“既要跟生番打交道又不能让他们靠近了,不若如此……”胤祉听得连连点头,笑呵呵地道:“六弟大才,哥哥生受了,这便辞了,明儿个上朝时就按六弟说得办。”
康熙三十九年六月十八日,早朝刚开始。一待三呼万岁已毕,三阿哥胤祉率先站了出来,口称:“儿臣有本启奏皇阿玛,前次早朝,儿臣领命议决英格兰使节一事,已有成算:此等生番不识礼教,为防乱我朝纲,儿臣以为不应让其进驻沿海港口,但于海外交易却是不妨,儿臣有本章奏请皇阿玛御览、圣裁。”
侍立在康熙老爷子身侧的司礼太监秦无庸快步走下御台。接过了胤祉高举过头顶地本章,快步走回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将老三地本章送上,老爷子细细地看了一番,想了一下道:“念。”秦无庸道了声是,将胤祉的本章摊开,用尖细地嗓音高声念道:“兹有化外小国英格兰来使面圣,因其不识礼数,不应允其觐见,然我天朝上国却不可因此有失上国体面。赏其金银若干,着其还乡可也,其所奏请在沿海设司一事按律当予以驳回。然念其万里来朝,其情可嘉,当许与之于海外交易,互通有无,方显我上朝宽仁之体面……”
“众爱卿以为如何?各自畅所欲言,朕听着。”一待秦无庸念完胤祉的折子,康熙老爷子很是平和地说道。
胤祉这份折子虽是出于胤祚地授意,但这货文笔好,一篇文章尽显天朝上国的泱泱大气,有理有节又有利。况且也提点到商法中的补充条款为准绳,众大臣一时间还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所在,即便是那些守旧地大臣也无话可说,整个朝堂里立时静了下来。
老八一伙正赚钱赚得来劲,这会儿也不想出头阻扰此事;胤祚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啥话也不说;太子没份参与海外贸易,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可问题是这货上次被老爷子当庭训斥了一番之后,早已吓破了胆,在没搞清圣意之前也不敢轻易表态;老大倒是想反对来着。可惜以他那木鱼脑瓜压根儿就不知道该从哪反对起;老四冷着脸也不吭气。尽管他对此折深不以为然,只是没必要在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当那个出头鸟。一下子得罪三大势力。阿哥们不表态,他们手下的那帮子奴才自然也就各自偃旗息鼓静观其变了,大家伙都不说话,老爷子可就点名了:“马齐,尔身为户部尚书,对此章程有何看法?”
马齐一听老爷子点了名,忙出列道:“臣以为三贝勒所言有理,一切恭请圣裁。”
“嗯,衡臣以为如何?”康熙老爷子又点了张廷玉地名。
“臣以为此章程可行,若是以之为准绳,责成礼部主持此事,并形成惯例却也失为日后同类事情应对之策。”张廷玉缓缓地应答道。
“好,就依衡臣所言,此事交由礼部办理。”康熙老爷子开了金口,缪彤虽然心中尚有不满,可也只能出列接旨了。
哈哈,成了,也不枉咱费了如许地心血,娘的,总算是见了成效,嘿嘿,爽很!美很!胤祚面色虽平静,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散了朝,跟一起子大臣们寒暄了几句之后,立马回府去了,自个儿躲轿子了乐呵了好一阵子。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开心,最不开心的怕要属太子胤了,海外贸易的事儿他倒是想让门下地奴才去参合一腿来着,关封也搞到了手,不过船却没有——胤祚压根儿就没打算拉上太子一把,也不说不给船,只是让太子手下那个奴才自个儿排队提船去,队是排了,不过只怕永远也轮不到他。
、眼瞅着那几个兄弟都赚得钵满盆盈地,太子心里头窝火得很,可又没地方发,散了朝也不跟着老爷子地大驾出城入住畅春园,独自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四下瞎逛着,这一转悠,鬼使神差地又转到了景阳宫,或许是上次那阵琴声消除了他心中地烦闷,或许是天意,总之,胤再次听到了景阳宫内传出的琴声,巧合的这琴曲依旧是那首《阳春白雪》,胤默默地听了良久,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宫中……
老十三胤祥从远处宫殿地拐角处探出个头来,一脸子思索的样子看着景阳宫默默地发着呆。
康熙四十年九月初一,承德离宫修缮工程竣工,康熙老爷子龙颜大悦,下诏摆驾承德并行秋狩事,诸亲王、阿哥随驾、百官同行,诏令蒙古诸部王宫再次觐见会盟——wwwcn——康熙四十年九月初八,康熙老爷子圣驾自天安门出京。
此时海外贸易已全面展开,年海关厘金岁入已达二千五百万两银子,一举超过盐、铁之岁入,成为朝廷财政来源的巨头,而火耗归公的实行已有五年,官员们少了亏空的由头,加之老爷子对国库银子看得紧,至此,国库存银已由康熙三十五年底的一千余万两猛增至近四千万两银子。国库里有了银子,康熙老爷子此次秋狩摆明了要逞国威,震慑已有些不安分的准格尔部策旺阿拉布坦,故此次秋狩出行办得极为隆重。
辰时,但听东西鼓楼钟鼓齐鸣,天安门乐声大起,十余万百姓翘首张望,但见天安门那边黄伞旌旗遮天盖地而来,寿字扇、黄龙双扇、赤龙双扇不一而足,十六羽杖大,四十八销金大旗迎风招展,其余诸如黄绒、金瓜、卧瓜、锣鼓、大刀、鸟铳等等诸般禁卫兵器在初升的阳光下灿烂成一片,端的是辉煌已极。待圣驾一出,十余万百姓纷纷下跪,三呼万岁声响彻云霄,端的是声势磅礴之至。
既是秋狩,阿哥们的家人也得同行,胤祚骑在马上,领着两百余王府校尉、近百家丁护卫着自家的十余辆马车也排在队列中迤逦而行,面色虽平稳,心中却是颇有些感慨:有钱好办事,这会儿老爷子有了钱。那仪仗可是了不得,较之前几次出行隆重了许多,虽说有些耗费奢侈,可威风却是摆出来了,对民心的安抚却也有奇效,老大、老八那俩货整的这个行头排场还真是有两下子,不过也怪了,礼部向来是老三的地盘。老爷子这回却让老大、老八安排车驾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咱家老爷子究竟想搞啥子名堂?胤祚对老爷子的安排有些不解,不过却也并不在意,反正这等安排车驾地事儿虽说有油水,可那点儿小钱胤祚还不看在眼里,万把两银子的小钱在胤祚看来压根儿不值得一提,随他们捞去就是了。
一行数日,却也没甚可提之事,车驾过了密云。天气突变,起了风,小雨也飘飘地落了下来。胤祚正打算到自家的马车里避避雨。老三的马车赶了上来,胤祉从车厢内探出个头来招呼道:“六弟,雨大了,进来躲躲可好?”
嗯?老三想搞啥?巴巴地让咱上他的马车,这里头定然有蹊跷,嘿,看看去。胤祚心思动得飞快,满脸子笑容地道:“成,多谢三哥了。”径自下了马,一哈腰转进了老三的马车里头。也不吭气,只是笑着。
“六弟,头前海运的事儿哥哥一直没找个好时机谢谢六弟的援手,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老三笑呵呵地说道。
扯,叫咱上车就为这事?不错。上回咱是又给了老三四条船,可却是真金白银卖地,没啥子说头的,若是要谢也用不着这会儿来这一套,嘿。小样。看你下面要扯些啥妖蛾子。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说哪的话,咱们兄弟间还用得着谢来谢去不成?”
“那是。那是,咱兄弟原就是一体的,六弟这话三哥心里头欢喜得紧。”胤祉顿了一下,一脸子神秘地说道:“知道不,老大、老八这回为着排个车驾的事儿可是吵翻了,嘿,热闹得很,都没少到我府上诉苦来着,瞧他们那个熊样,都是手足,何必计较太多,要不是哥哥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帮着,这回出巡一准闹笑话儿——wwwcn——搜书网”
嘿,老三想说啥来着?这话听起来咋怪怪地,有些不对味,娘的,老大、老八都没管过礼部,不找你这个老礼部头儿去整整,那帮子礼部狗才能老实听话?可在咱面前摆功劳有啥用,要摆也该到老爷子面前摆不是?胤祚心中虽有不解,可脸色的笑容却不变,微笑着道:“三哥说得极是,都是自家兄弟,能帮着也就帮着,总不能让皇阿玛不开心对吧?”
“六弟这话虽有理,不过……”胤祉话说了半截,突然停了下来,就等着胤祚来问了。
嘿,小样,娘的,跟咱打啥子哑谜来着?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有话尽管讲,小弟听着就是了。”
“好,那哥哥就直说了吧,六弟瞧见没有,皇阿玛身边地侍卫全换了,除了几个老人,其他的可都是新进的侍卫,这倒也罢了,还让老大、老四、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三、老十四全都随驾,独独缺了你、我,嘿,三哥是没用人,手无缚鸡之力,不上去献丑倒也罢了,可六弟你可是咱爱新觉罗家地第一高手,不让你伴驾,这里头可就有暧昧了。”胤祉咬着牙道。
不错,是有些诡异,头前咱倒是让“鸿鹄”去查过,可并没有发现啥异常的东西,跟邬、林二位也议过这事儿,只是压根儿没有什么结论,但这里头有蹊跷却是肯定的,却不知道老三这家伙又得到了啥内幕消息,嘿,值得期待。胤祚眼珠子一转道:“这也没什么,小弟一向懒散,好静不好动,皇阿玛身边总得有些手脚麻利的使唤人不是?”
“唉,我的傻六弟唉,这么明显的事儿都看不出来,皇阿玛要使唤人,如此多的侍卫还不够,要一帮子阿哥在身边又能起啥作用,皇阿玛这是在防着你、我兄弟呢。”胤祉恨恨地说道。
嗯?胤祚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简直就是前世那会儿电视剧里演的废太子那出戏的开头一个样子,心中怦然而动,再联想起“鸿鹄”传来地情报——太子与萧贵人、萧倩娘似乎有染的消息更是心头有些发闷。
太子好色这早就是宫中不公开的秘密了,这货从康熙老爷子身上别地没学到,好色的程度却有得一比。让太医院秘密配春药地事儿胤祚早就了然于心,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等个好时机罢了。至于说太子跟萧倩娘有一腿倒也有这种可能性——康熙老爷子或许算不上从古至今最伟大的帝王,可有一样却是历代帝王无法相比的,那就是种马精神。
康熙老爷子的后宫人数之多比之号称荒淫无度的隋炀帝也少不到哪去,不过跟隋炀帝不同地是:老爷子地文攻武卫不是隋炀帝能比得了的,当然,估计性功能也比隋炀帝那个靠春药支撑地家伙高出老大一截。一生儿女六、七十个,厉害着呢,不过再厉害的人到了老来,那方面的能力总是会下降的,老爷子毕竟已是快五十的人了,后宫人数众多,难免就会有雨露不均的情况出现,如此一来,深宫怨妇就多了起来。那些子宫廷污溃之事也就难免的了,民间早就有顺口溜了——脏唐臭宋、邋遢元、鼻涕清。
按胤祚所来自地前世之历史,废太子一事当在数年后发生。胤祚原本也没想起这么个疙瘩,可经老三这么一提,再联想起其他线索,更加确定了此事定然也提前了,正如索额图倒台提前了一般。这会儿胤祚心中波澜起伏,汹涌之极,但脸上却很是平淡,只是笑着道:“三哥过虑了,别说三哥是谦谦君子,朝廷栋梁。就连小弟也不过是个商贾王爷罢了,既无实权又无差使,皇阿玛又怎么疑心我等?”
“好个傻六弟,到了如今你还蒙在鼓里啊,圣上出巡却将王、缪彤一干子忠直老臣都留京师。连向来与太子暧昧的佟国维都没带,就只带了张廷玉一个上书房大臣,这里头的蹊跷以六弟地精明会看不出来?嘿,老大、老八他们可都开始准备了,就等着看菜吃饭了。”胤祉面色激动地说道。
嗯?老三看样子也琢磨着当太子了。嘿。小样,还真激动成这个样子。有意思,咱就接着逗逗他,全当看回戏,乐呵、乐呵。胤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道:“看菜?啥菜来着?三哥这说的是啥,恕小弟愚笨,实在是不明白。”
胤祉白了胤祚一眼道:“好六弟,真要哥哥说得那么明白吗?尧黜丹朱太子,寻个清静所在让他养老是个法子,汤放太甲,任其劳作,待三年改过自新后复位又是一个法子,李世民轼太子又是一个法子,皇阿玛要名声,又会用哪个法子呢?”
嘿,用哪个法子,当然是第二个法子,然后用第一个法子,这咱早就知道了,没啥可说的,不过却没必要跟你小子说。胤祚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上了弹章怕是要出大事的。太子并未失德,这废立总得有个罪名吧?”
胤祉嘿嘿一笑道:“太子在位多年,毫无建树,管着吏部,却搞得吏治昏暗,若不是六弟上了火耗归公的折子,这大清天下能有如此太平吗?嘿嘿,圣上这月里头三次召集上书房大臣议事都提到了当初索额图谋逆之罪,索额图何罪?嘿,不就是拥立太子之罪吗?这么打眼的信号还用得着说吗?”
嗯?有这等事?咱咋不知道?娘的,“鸿鹄”失职,妈的,回去要好好整整,这么重要的事儿竟然没报上来,该死!胤祚心中不禁有些恼火,自打没了差使,胤祚一直循规蹈矩地,跟朝中重臣绝无往来,除了入宫定省之外,一般都躲王府里头,消息来源全靠着“鸿鹄”,现如今发生这么大地事儿“鸿鹄”竟然没有传来消息,这里头一定有蹊跷。胤祚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这几日看老大趾高气扬的样子,原来是打算着备选青宫了,嘿,有意思。”
“呸。”胤祉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他想得倒美,却忘了咱爱新觉罗家向来是立贤不立长,就他那副熊样能撑起天下这么大个基业?嘿,做梦去吧。哥哥却是看好了六弟,若是太子一倒,哥哥一定第一个上本保奏六弟,以六弟的天纵之资。定可保得我大清万年基业。”
扯淡吧你,小样,跟咱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游戏来了,娘的,老子又不是傻瓜,会看不出你小子自己想上,拿咱当起幌子来了,嘿。谁比谁傻多少。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缪矣,小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又没个差使,向来懒散惯了,也就想着多赚点钱,舒舒服服地好过个小日子,那些有地没有的,小弟向来是不关心的,倒是三哥乃天下大才。现如今天下太平,正需要文治,似小弟这等粗人怎敢有非份之想。若是三哥有意逐鹿,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胤祚这些年来始终龟缩在家中,既不跟朝臣来往,也不在朝堂中参议政事,唯独对海外贸易情有独钟,自个儿大赚不说,还拉上兄弟们一起赚,完全就是一副打算做富贵王爷地架势,不知骗倒了多少人,就连胤祉也被胤祚所蒙了。这会儿一听胤祚无意角逐大位,倒也有些信了起来,乐呵呵地道:“六弟这话过了,过了,三哥就一平常人而已。哪敢有非份之想,圣上他老人家英明,自会有所决断的,我等只需做好自己地事就成,六弟你说呢?”
嘿。小样。看起来这货也有了准备,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咱不管,看热闹就成,让他们折腾去,到时候老爷子一板子打下来,自然有他们好看地,呵呵,真是期待啊。胤祚心中叨咕着,脸上却笑得很无邪:“三哥所言极是,小弟领教了,我等只需按皇阿玛的旨意办事定无不妥之理。啊,小弟得去看看家里那几个娃,回见了。”
“六弟慢走,这事儿还需谨慎小心,三哥可是很倚重六弟地,这天就要变了,六弟谨慎,谨慎。”胤祉微笑着叮咛道。
“成,小弟明白了,三哥尽管放心。”胤祚一哈腰出了车厢,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失,脸色平静地上了马,默默地跟随着大部队向前行军,谁也不知道胤祚究竟在想些什么。
天快黑了,大队人马在路旁的空旷之地安下了营垒,到处都是忙着生火做饭地军士,渺渺的炊烟从营地里升起,一派繁忙的景象。胤祚令手下的侍卫们安顿好自家的营地,让兰月儿等人将孩子们都带入后帐,又令清松、清虚这哥俩个亲自把守帐篷,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自己则与邬思道、林轩毅两位谋士商议起今日老三传来的消息。
“二位先生,事情是这样的……”胤祚将今日与老三会面的情况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有些恨恨地道:“如此重大的事情鸿鹄竟然没有上报,负责宫中消息地刘明河罪责难逃,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传令刘长鄂好好查一下,别叫人混进来了还蒙在鼓里。”
胤祚所言之事过于重大,邬、林二人都埋着头沉思着其中的关键之处,好一阵子沉默之后,林轩毅首先开了口:“若是三爷所言无虚,这事怕是真的了,圣上早就对太子不满,趁此时机废了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这事情对王爷来说是好事,不过该如何应对却得慎重一些才是,依厉河所见,一动不如一静,且冷眼旁观,静候时机便可。”
“不错,厉河兄之言有理,圣上乃英明之主,若是圣意已决,旁人是动摇不得的,盲目行动只会自讨苦吃,以王爷的睿智自然也能看出此点,再者,现如今三爷、四爷、八爷都是羽翼丰满之辈,无论是谁上了位,都没个好果子吃,王爷还是多做多看,少说为宜。”邬思道也点头赞成林轩毅的话。
嗯,是这个理儿,咱是穿越者,知道如何应对原也不出奇,这二位能在短短时间里就判断出最佳应对方式,才真是厉害之极。胤祚点了下头道:“也好,本王就坐山观虎斗好了,只是鸿鹄一事得加紧办,否则……”胤祚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清松提高了声调的招呼声:“十四爷,您来啦。”
嗯,老十四这臭小子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想搞啥子名堂?胤祚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转瞬间舒展开来,大笑着向帐篷外迎了出去…
胤祚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十六个年头了,见识过的人、事也算是很多了,早已知晓历史跟戏说实在是两码事儿,即便原本是一样的,经过胤祚这么一搅合也早就走了样,有多少相同的历史会重演胤祚心里头也没了底——wwwcn——尽管从老三那儿得到的消息跟他前世所看的那部电视剧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到了底儿会不会全盘相同却是个问号。
别的不说,就说老十三胤祥吧,按戏说他是喀尔喀蒙古公主的儿子,自幼母亲就远遁草原再没回到过康熙身边,而胤祥打小了起就是阿哥们的出气筒,只有老四罩着他,可实际情况却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老十三的母亲章佳氏乃是康熙老爷子的宠妃之一,只是两年前刚薨了;老十三打小了起就是个霸王似的混球,没少欺负其他小阿哥,偏生还很得宠,连代祭泰山都是这小子,算是康熙老爷子众多阿哥里头最受宠的了,即便章佳氏死了之后,这货的圣眷依旧没有丝毫的降低,依旧骄横得很。
这会儿老十三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老爷子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府邸,指了婚,就等着这次秋狩完就为他完婚,顺带封为贝勒,而从老九到老十二这会儿还只是个贝子身份,这等恩宠是极为难得的,也就胤祚越过老三、老死、老五率先封王能胜过他一筹,可胤祚的郡王是凭战功得来的,这里头可就有差距了。老十三的为人也不是电视剧里头所演的那般公正无私,侠义肝胆,反倒是个心机颇深之辈,行起事来手段狠辣着呢,还没开府建牙就收了不少的奴才,其心野得很。
能跟老十三争宠的就是老十四了胤了,老十四打小了起那嘴儿就很甜。又懂得观颜察色,甚是能说会道,加之好武知兵,深得康熙老爷子宠爱,而胤祚看在额娘乌雅氏的份上也很是让着他,好处给了不少,这货有事没事总往胤祚府上跑,吃拿卡带要,一点都没客气。这不。胤祚正议着事,这货又打上门来,胤祚尽管心中有事。可还是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笑哈哈地道:“十四弟,该不会是手下的奴才不懂安营,又琢磨着到哥哥这打秋风来了吧?”
“哪能啊。瞧六哥说地啥话,那帮兔崽子是笨了点,可勤快,爷我就撂下一句话:半个时辰内搞定,否则军法从事,嘿,这会儿早整完了,也没啥可干的,就寻思着到六哥这转转,看有啥事要小弟搭个手的。哈哈……”
靠!等着你来搭个手,咱早就饿死了,娘的,这货一准是听到啥消息,来拉帮手、抓壮丁的了。嘿,小样,咱就跟你玩玩。胤祚虽有心要拉拢老十四,不过也知道时机尚未成熟,这小子心还野着呢——wwwcn——只有等他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有此可能。搜书网这会儿一听老十四的话便知道其的来意,也不点破。笑呵呵地道:“呵呵,六哥这儿人手多,事儿早完了,这会儿饭都快好了,十四弟既然来了就一块用用,走,里面坐去。”
老十四常来胤祚府上,跟邬、林二人也算是熟识了,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坐下了,跟胤祚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说叨了一番,却绝口不提来意,只是那双眼却骨碌碌地不停转悠着,开始还谈谈弓马、兵法,到了末了索性话也不说,只顾看着天花板。
哦,这臭小子看来是打算跟咱私底下谈谈了,嘿,嫌邬、林两位碍眼了,唔,看起来所要说的估计跟老三差不多,都是来拉咱当枪使的。胤祚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这些年来地戏没白演,至少骗过了不少的兄弟,至于老爷子哪里能不能骗得过却是难说得很。胤祚悄悄地给邬、林二人使了个眼神,二人也早就看出老十四的不自在,正打算回避呢,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王爷,十四爷,某等坐久了有些乏,告个便,去外头走走。”
“成,让清虚陪着,清松就守门口好了。”胤祚笑着说道。
胤没说话,只是对二人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待林轩毅推着邬思道地轮椅出了帐篷,胤突兀地说道:“六哥,你听说了吗?”
听说个啥?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指废太子的事吧,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嘿,事情都还没发生呢,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连老十四都在做着进位毓庆宫的美梦,有意思。胤祚装出一副疑惑地样子道:“十四弟,你搞什么把戏,没个由头的,让哥哥猜哑谜啊?”
“唉,六哥光顾着赚钱都赚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东头那位要倒了!”老十四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呀,十四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了出去,让皇阿玛知道了可不得了,一顿板子下来,有得你罪受的。”胤祚装出一副有些慌张的样子说道。
“六哥,您又不会出卖小弟对不?打小了起六哥就总帮着小弟,小弟心里头可是有数的,头前小弟到额娘那辞行时,额娘还吩咐咱要听六哥的话来着。”胤一脸子诚恳地说道。
娘的,这臭小子连额娘都搬出来,还真是拉咱入伙心切啊,嘿,有野心是好事,可也得有实力不是,你小子是有点本事,要不咱也不会让你在咱这里胡作非为,早一棍子打出去了,不过就你手下那些个不中用的奴才也想跟老四、老八斗,嘿,想拿咱当枪使,门都没有,别说额娘不会有这个想头,就算额娘有这个念头,咱也不会干的,你小子还是一边凉快去吧。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脸上却是一脸子忧郁地样子道:“十四弟,这事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该不会是真的吧,那位虽说讨厌,可毕竟在那位子上多年了。也没啥大错误,皇阿玛怎会行此有伤国本的事儿?该不会是谣传吧?”
“六哥!”老十四跳了起来,跺着脚道:“都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没醒悟过来,你没瞧见老大、老十三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吗?奶奶地,整日里瞎显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个啥德性,就想着登大位,即便要有人顶掉东头那位也该是六哥您啊。他们算老几啊。”
靠,臭小子还来这一手,娘的。也不换个新花样,就这么几句话就想套出咱地老底?嘿,美了你了。胤祚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可脸却板了起来。沉着声道:“老十四,你小子说的是啥屁话,你六哥是那种人吗?这话休得再提。”
胤祚脸一黑,还真有点儿吓人,老十四愣了一下,赶忙吞了口口水道:“六哥,小弟这也是为您好不是,总不能让那些鼠辈得意了去,天与弗取实乃有违天道之事。”
靠,还接着试探啊。你小子还真是够狠的。胤祚冷着脸道:“天道归天道,六哥向来是个懒散人,能有钱赚,有大屋子住就满足了,那些有地没有地事。六哥不想过问,倒是你小子从实招来,这消息究竟是哪来的?说!”
“六哥,这事儿小弟也是听来地,不过哥几个都知道了。就您还蒙在鼓里。小弟……”老十四咬了咬牙道:“小弟估摸着哥哥定然不知晓,这才好心上门说一声。若是哥哥真的不想参与,那就算了,权当小弟没来过。若是,若是……嘿,六哥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兄弟的是不?”
小样,总算说出心里话了,憋不住了吧,嘿,咱就让你去碰个头破血流再说。胤祚轻笑了一声道:“老十四,你见过胳膊往外拐地吗?嗯?”
“成!有哥哥这句话,小弟也就安心了,嘿嘿,打小了起六哥就最疼咱的不是?嘿,六哥您忙,小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老十四倒也爽快得很,一得到胤祚的承诺也不多停留立马走人,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六哥这些年来啥事都没干,早没了锐气,不过手底下还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地,能得到胤祚的帮助,他的胜算无形之中翻了好几番,这会儿可就忙着去部署自己的事儿了。
胤祚送走了老十四,心里头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头地地方——这事儿所有的成年阿哥怕是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自己手里头的“鸿鹄”在所有阿哥的潜势力里是最强大,当然也是最有钱的,可自己竟然没得到消息,这其中的蹊跷可就大了。能指挥得动“鸿鹄”的仅有四个人,除了胤祚自己、邬、林二人之外就只有原来的情报负责人刘长鄂。
咱自个儿就不用说了,邬思道、林轩毅也不太可能,毕竟二人跟随自个儿已经多年了,也没有单独行动过,压根儿就不存在被人收买或是胁迫的可能性,再说,他两个真要是想出卖自己,那机会多着呢,压根儿就不用在这个时节动手,随便一桩秘密捅出去,老爷子那儿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失宠,圈养都不为过。刘长鄂?也不大像,他可是自己地家生奴才子,全家都得靠咱吃饭,离开了咱,刘家屁都不是,再说无论是比钱还是比武力,其他阿哥都没那个本事收买或是胁迫刘家。那么会是谁呢?胤祚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能先搁置在脑后,打算回头再去查个水落石出,不过无论是谁出卖了胤祚,一旦查了出来,胤祚绝对不会让这种渣滓活在人世间的。
内部彻查的事情虽急,可眼下人不在京中,急也没用,倒是这废太子的事儿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胤祚没有叫两位谋士进帐,自己在大帐里踱来踱去地寻思着:兄弟们都知道了太子要倒霉的消息,难道太子自己会不知道?嘿,不太可能,太子不是傻瓜,坐以待毙可不是他地风格,再说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那么这场大戏必然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进行,可问题是太子能反击得了吗?他又拿什么来反击?其他哥几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到了这个时候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么老爷子呢?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胤祚伏下身,一脚将地毯踹开,凭着出众的记忆力,将承德周围的山川地势以及周边兵力部署都一一在地上画了出来,又将各驻军地主官名字一一标明,待标到热河督统之时,看着那个名字——凌普,心中猛然一震,想起前世所看电视剧里头那张假调兵令地事情来,可问题是电视剧里头演的未必是事实,即便是事实也跟现在地情况大不相同,假调兵令或许会有,但应该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唔,那么这个凌普会不会出兵呢?出了兵又往哪行动?
假设真有人发了假调兵令,那么太子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会假戏真唱吗?有这种可能——事情不成,可以推脱到那张假调兵令上,成了的话,可就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了。若是没有所谓的假调兵令,那么老二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会不会垂死挣扎一下呢?应该会,那么动手之地在哪呢?胤祚蹲在地上想了一阵,眼前突然一亮,已然算出了凌普将会出手的地方所在,猛然起了身,高声道:“清松,去将两位先生请进帐来,就说本王请他们来用膳。”
清松高声应了下是,急步向外走去……
“二位先生请看,太子不动则已,若是真有不轨之心,必定从此处发兵——wwwcn——依二位先生之意,这事儿本王该如何应对?”邬、林二人刚进入大帐,胤祚便指点着地上所画出的草图说道。于用兵之道胤祚有着绝对的自信,既然能猜到凌普可能发动的方向,就有绝对的把握击败凌普,不过这一次“鸿鹄”没有事先传来信息,胤祚没办法掌握其他阿哥的动态,自个儿心中有着太多的疑虑,不得不让邬、林二人多加参详。
邬、林二人压根儿就没看地图,倒不是他们不关心军事,而是对胤祚的军事判断有着绝对的相信,两人相视一笑,林轩毅先开口道:“王爷,若是圣上出了意外,谁能得利?”
嗯?谁能得利?反正不会是咱能得利。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若是圣上有个万一,最有可能得利的是太子,再来是老八。”
林轩毅微笑了一下道:“不错,若真是如此,太子占着大义的名分,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前提条件是他能活着,若是不能,则八爷必将凭借着强大的朝中势力一举取而代之。不过若是圣上没事,那谁又能得利呢?”
不错,是这个理儿,可老爷子真就没有防范措施?不可能,老爷子精得很,一生经历无数战事,岂是简单之辈,万一这是老爷子设下的圈套,那……胤祚猛地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来说道:“圣上……”
邬思道接口道:“圣上未必无备,算人者。天亦算之,王爷不必多虑,权当不知好了,到时如此……即可。”
胤祚没有言语,大步在帐内走来走去,默默地沉思了一阵才开口道:“就依二位先生所言,本王这就去安排一、二。”
天已经黑了,老八胤的大帐内一伙子人也凑在一块儿议着事儿,老十胤锇搓着手道:“这回兄弟们可算是能出口子恶气了,嘿嘿。总算是摆了老六一道,若是诸事顺利。八哥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老九胤摇了下折扇,阴阴地道:“嘿,老六这会儿也该看出苗头了,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按咱们地线路走,这会儿还不是高兴的时候——wwwcn——”
老十恶声恶气地道:“他不走,咱兄弟就逼着他走,嘿,算计好的事儿岂容他逃了。”
老八笑了一下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我等兄弟齐心,断无过不去的坎。温先生以为如何?”
“八爷此言有理,小心为上,若是时机不到,宁可偃旗息鼓也不可轻举妄动,圣上乃英明之主,不是那么好欺瞒得了的,到时随机应变也就是了。但有一条——若是事有不谐。切记不可跟六爷起了冲突,让旁人捡了便宜。”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不错,是这个理儿,我等只需看菜吃饭就成,旁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做的。”老八胤微笑着将此事定了个调。
热河省滦平县,热河督统凌普端坐在大堂内,默默地看着桌上摆着两封书信。这两封信一前一后送抵的时间仅仅不过相差数个时辰而已,两封信的落款都是凌普的主子——太子胤。所不同地是第一封信中用暗语写明了行动计划,第二封信却只有一张盖着“毓庆主人”的调兵堪合。
凌普能成为太子地心腹并不全靠的是自个儿的娘是太子奶娘这层关系,自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两封信一比较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两封信的笔迹看起来相同,实际上仅仅是形似神不似。其中必定有一封是假。凌普跟从太子多年。往来的书信多如牛毛,自然能看得出第二封调兵堪合是假冒的。可第一封信却是不假,但究竟该如何自处却让凌普伤透了脑筋。
能登上高位地没有一个是傻子,凌普自己也很清楚一旦太子倒了台,身为太子心腹的他绝对没有好下场,即使他出卖了太子,也无法取得圣上的信任,即便能一时得意,光是“卖主求荣”之类的恶名都足以将凌普压垮,更别提老爷子将来定会卸磨杀驴,到那时凌氏一族只怕没个结果;可按太子之计行事,事成了他也未必就会有好结果,但至少凌氏一族还能有出头之时,事若不成,那后果则不堪设想。
事关家族存亡,由不得凌普不慎重,独自坐在大堂内沉思着。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了,凌普猛地站了起来,高声道:“来人。”守卫在大堂之外的几个戈什哈大步行了进来,打着千道:“在!”
“去,将各营统领请来,本将要升堂议事,尔等当须如此……都听明白了没有?”凌普面色狰狞地喝道。
“喳!”数名戈什哈大声应答之后大步行出了堂口,各自安排去了,凌普拿起桌上的一封书信想了想,用颤抖的手将书信凑到桌上的灯上点燃了,默默地看着那封信烧成了灰烬,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堂外地夜色,满心眼里全是酸痛。
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二日,圣驾抵达承德离宫,康熙老爷子似乎精神极好,当天便下令早已到了多时的蒙古诸部王公觐见,并赐晚宴,老爷子与几位老亲王、蒙古老王公自为一桌,由太子陪侍,张廷玉执壶,其它诸阿哥分散在蒙古王公中为主人,随驾的文武百官在外庭作陪,热闹异常。
酒过了数寻,康熙老爷子略有些突兀地说道:“朕英雄一世,心中最得意的还是这些个儿子们,个个文的武的都有,但朕心里头最疼的还是胤,温文尔雅,甚体朕心,老有人说朕怎个不满太子,那都是没有的话,小人之见耳,衡臣,你身为太子少保,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看是哪个不长眼地家伙私底下乱发谬论,若是查了出来,朕定不饶的。”
张廷玉是个灵醒之人,一听康熙老爷子这话有些蹊跷,心里头猛地打了个突,暗自寻思老爷子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持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忙低着头应道:“是,臣尊旨。”
康熙老爷子这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可原本就一直在注意老爷子动向的阿哥们都听了个清楚,各自心里头都起了疑心,闹不明白老爷子究竟想干吗,不过大家伙都是演技派好手,脸色却是不变地,不过耳朵都竖了起来,心思全集中在老爷子那一桌上了。
太子胤忙起了身,一头跪下,语带哽咽地谢道:“儿臣蒙圣上厚爱,不敢有负圣上重托,自当为大清万世基业添砖加瓦,以全皇阿玛地圣君之名。”
“好、好、好。”康熙老爷子满脸是笑地一抬手示意胤平身,笑着道:“你有此心,皇阿玛心中甚慰,来,陪着朕到各桌劝酒去。”
眼瞅着这一幕父慈子孝的情景,诸老亲王、蒙古老王公各自腴词如潮,吹捧声四起,马屁声甚嚣尘上。不过在座地也不凡灵醒之人,嘴上是吹捧着,心里头却打着突,各自盘算着老爷子为何在这种场合提出此等事情。
嘿,老二完了!胤祚一听就明白太子的命运已经注定,老爷子那番话其实应该反着听才是——温文尔雅?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换个话说就是怯弱无能罢了,最疼爱?不过是最不满,最担心而已,那个私底下乱发谬论的只怕就是老爷子自个儿,看样子不光是老二,只怕所有的阿哥都落入了老爷子的算计之中,嘿,娘的,姜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不假,可笑那帮子兄弟一个个都盘算着进位毓庆宫当太子,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谁最热心只怕到头来谁就得倒大霉了。就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个安排法,娘的,估计老子也被老爷子算计在内了,嘿,回头还得跟邬、林二位好生商议一番。
一场酒喝得畅快淋漓,康熙老爷子与太子轮着到各桌劝酒,大家伙都放开了捧臭脚、敞开了喝,趁着酒兴,康熙老爷子宣布明日一早就上甫田围猎,让大家伙各自回去准备一、二,众人谢了恩,各自满怀心思地散了去。
“太子完了。”邬思道一听完胤祚介绍的情况,一开口就说出了跟胤祚相同的判断,接着道:“王爷明日不可轻忽,一切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嗯!”胤祚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热河围场设在甫田,紧挨着离宫的万树园,地处黑山之南,塞湖之北——wwwcn——其地林木茂盛、草高过人,山峻水阔,无数野兽繁衍其中,老爷子早年东巡奉天曾在此围猎,取其名为“甫田”,其意即皇家狩猎之田,为皇家禁地,向来不准闲人入内,人迹罕至,筑有瓮墙箭楼一座。
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三日巳时一刻,康熙老爷子圣驾到了甫田,一众阿哥、亲王、蒙古王公、贝勒、贝子簇拥着康熙老爷子登上了瓮墙,人人表情兴奋,个个摩拳擦掌,都盘算着今日要大干一番。老爷子笑呵呵地受了众人的大礼参见,指着瓮城外的山林道:“朕多年前曾行猎于此,许久不至,这林木茂盛了不少,想来其中野味甚多,今日朕要好生痛快一场,众爱卿都拿出些手段来,让朕看看谁是真英雄。”众人各自三呼万岁。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挥了下手道:“朕自东向西,蒙古各部由西向东,其余阿哥、大臣皆各随所意,自此时起到未时正牌,多得者胜,朕自有奖赏,出发!”
康熙老爷子率先下了翁城,骑上御马,领着善捕营千余军士自东头放马奔向甫田猎场而去,其余众人见状也各领手下,驱动胯下战马,分头向猎场中杀了进去。康熙老爷子既然放话要赌胜,自然没人敢紧跟老爷子身后捡便宜。而蒙古诸部有让老爷子赶到了西边,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南、北两个方向。太子、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都是文人,自然不会参与竞赌,只得跟那些小阿哥们在瓮城上观战;老大领着亲兵家将狂野地从西南杀入了场中,一路上吼杀声不断;老四自幼礼佛,不想下场争胜,领着家将虽上了马,却并没有向猎场杀去,只是摆在瓮城之下观战而已;老八胤一向都不参与围猎,每回围猎都是旁观者,可这一回却是全身披挂整齐。腰刀、弓箭、战甲齐备领着老九、老十两位弟弟并着七、八百家将从东南杀进了场中;老十三、老十四这哥俩个各率门下奴才几乎是齐头并进地从西北方向杀进,大有一副拼死一战地气势;群臣乱轰轰地结成几个团伙也从南、北两侧杀入了场——wwwcn——
众人各自逞强,一时间猎场上杀声四起,狂躁的战马在过人高地秋草中横冲直撞,掀起的枯草落叶漫天飞扬,林间走兽惶恐不安地乱成一团,没命架地四下逃窜,但见羽箭横飞,刀光剑影,走兽哀鸣倒地。四面号角狰狞,场面混乱已极。胤祚也是一身整齐的装备,手下两百余王府校尉连同百余精壮家丁人人衣甲鲜亮,刀枪剑戟、弓马齐备从东北方杀入了场中,不过并没有狂杀那些惊慌的走兽,只是将冲到面前的放倒在地,也不去收拾,马速也不快。远远地落在了众人之后。
甫田的南面是湖,北边是高山,山上布置有数千负责赶山的善捕营军士,东面是翁城箭楼,唯有西面是平坦的草场,若是有人打算趁乱取势,只能从西面杀进,而那儿却是蒙古诸王公的地盘。并无其他人马,要想混水摸鱼却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帮子蒙古王公并不清楚朝廷内幕。
甫田猎场占地不小,可参与围猎地万余人这么一冲,整个猎场中顿时都是人影晃动。乱糟糟地。胤祚边前行边注意观察着整个猎场的动态,尤其是老爷子的动向——场面虽乱。可老爷子一身明黄的铠甲却显眼得很,更别说紧跟着老爷子的那队善扑营军士全是黄色衣甲,好辨认得很,但见老爷子那对人马冲杀得极快,如同风卷残云般勇往直前,一路上砍倒猎物无数,不时有军士从队列中分出来收拾猎物,人马卷起的烟尘落叶滚滚向前,冲入了一片密林之中,片刻之后又杀了出来,向着场心杀去。
胤祚注意了一下老八一伙子人的动向,立刻发现这哥三个有些不对劲——尽管喊杀声震天响,可他们手下的七、八百人马却丝毫不乱,马速慢不说,冲杀的方向也怪得很,尽往斜向杀,转来转去离瓮城并不算远,也就是一箭多一些的距离,放马狂奔地话,转瞬间就能杀上瓮城。
嘿,老八这混球看来是打算来个抄老底了,只要老爷子那儿出了事,这小子就能飞马杀上翁城,连太子一起干掉,不过老八凭什么断定老爷子一定会出事?还有这货若是趁乱杀了太子就真得能登上大位?他凭的是什么?这里头应该还有猫腻,娘的,“鸿鹄”失职,回去得好好整顿一下。唔,老爷子刚才进了林,嘿,该是玩了手金蝉脱壳的把戏,这会儿老爷子一准在林子里看着戏。呵呵,老爷子要看戏,咱就好好演给您老看,让您老看个够!判断完形势,胤祚也不再迟疑,高呼一声:“跟上!”率先驱动胯下的战马,一提马速向场中杀了进去。
午时三刻,日头已近西斜,砍杀了半天的众人都有些乏了,眼瞅着末时将至,为争胜各自强打着精神头做着最后一搏,当然,没有人敢到老爷子所在的地盘儿抢猎物,中间露出了老大的一片空地儿。
天不知怎地,突然黑了下来,大块、大块地白云转成了乌云,云层中闷雷滚滚,变天了,这雨随时都会落下,在猎场中厮杀的众人不禁显得有些慌乱,大家伙可都没带雨具,谁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各自紧赶着收拾杀死的猎物,场面顿时有些乱了起来。正在此时,一阵喊杀声从西面响起,一支数千人的骑兵从西面杀进了甫田猎场,原本占据西面的蒙古王公贵族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看旗号是大清军队,也不敢阻挡,各自勒马闪开,躲到了一边。
一面“凌”字大旗在队伍前方迎风飘扬,一员络腮胡的大将跃马横枪直向场心康熙老爷子所在的方位杀去,此人正是凌普,冲锋的队列中响起了“护驾,护驾!”地口号声,也不理会那些惊慌闪躲的蒙古王公,呈冲锋队型冲了过去。
原本慌乱不堪的猎场顿时乱成了一片,大多数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没有人出头阻拦那队骑兵,满场的人马都呆呆地看着眼前那诡异的场景。场心处原本在收拾猎物地善扑营军士眼瞅着情况不对,也顾不得收拾满地地猎物,各自上马,有些慌乱地排出个防御阵型,排出一支数人的小队骑马迎着冲杀而来地军队而去,看样子是想问个究竟。
“善扑营胁持圣驾,欲图谋反,杀!”凌普高呼了一声,数十支羽箭从冲锋队列中激射而出,将那几名迎上前来的善扑营士兵射落马下,大队人马依旧不停地踏过地上的尸体向前冲去。
乱了,整个猎场都乱了,大家伙眼瞅着不对劲,各自都上了马,有的想要护驾,有的想要躲避,乱哄哄地搅成一片。看看势头不对,原本在场中列阵的善扑营士兵也开始放马加速,发起反冲锋,数十骑骑兵簇拥着一身明皇衣甲的“圣上”向着场边的密林撤去。
老八一伙子人马按兵不动地停在了场边,趁着混乱悄悄地向后龟缩着,老大那头眼看形势不对,也不管自家人手不足,大呼着整队,打算冲上前去拦截凌普的大军,只不过没等他整好队,凌普的军队已经从他附近呼啸而过,胤气怒之下,一刀砍死了一个行动迟缓的亲兵,狂呼着率队杀向凌普的后军。
善扑营士兵单打独斗是厉害,可真个儿上了战阵却不行,较之凌普的军队而言,冲锋的阵型明显凌乱了许多,加上准备不足,马速也没能发挥出来,两下一照面顿时被杀得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整个冲锋队列都被冲散了。
凌普手中的大刀狂挥乱舞,将迎面而来的一名善扑营军官斩于马下,高呼着:“护驾!护驾!”也不理会四下逃散的善扑营骑兵,领着人马直奔正猖狂逃命的“圣驾”杀去,整支队伍杀气腾腾,马蹄狂踏,眼看着即将追上“圣驾”,凌普放下手中的大刀,悄悄地取出羽箭,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突然间听到队伍中一阵大哗,侧头一看,一支两百余人的精锐小队不知何时已然杀到了冲锋队列的侧腰处,为首一人正是毅郡王胤祚,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刚要下令迎敌,却猛然发现密林中不知何时已然冲出了数千人马,正杀气腾腾地迎面冲了过来,凌普心中慌乱不已,索性不再理会后队有失,咬着牙,抬起手中的弓箭,瞄了一下之后,手一松,一只羽箭如同奔雷一般射了出去……
凌普能开三石弓,箭法也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曾在御前试箭中进过前三,算是太子帐下为数不多的将才,为人虽贪财了些,可功夫却是过硬的,当凌普射出那手中的一箭之时,猎场中凡是能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心中惶然——圣上即将不保——wwwcn——
瓮城上一群阿哥眼看着场中突变迭起,各自慌乱不堪,个个高呼着“护驾!”就打算望城下冲,太子一脸子惊惶的样子,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喜色,待见到凌普射出那一箭之时,更是险些脱口叫起“好”来,原本端坐着的身子也猛地立了起来,口中却嚷道:“护驾!护驾!”城头上一片大乱,太子身侧的那些毓庆宫侍卫将胤团团围住,刀枪出鞘,不让任何人靠近胤半步。
张廷玉是文官之首,身无武艺,自然没有下场打猎的份儿,此刻正在瓮城之上,眼看形势不对,高声道:“谁也不许乱动!善扑营听令,把守箭楼,有敢随意下城者杀,有敢靠近瓮城者杀!”瓮城上原本就有数百名善扑营士兵在,此时见张廷玉下了令,各自刀枪并举、搭弓上箭,将群臣看守住,并占据了箭楼、城门口等要道,全神戒备。
老八胤眼看着那支箭如流星般在空中飞翔,瞳孔猛地一缩,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大队人马开始转向,准备直冲向瓮城。却猛然顿住了,倒不是为了城墙上那些善扑营地守军,就那三百多守军胤还不放在眼里,凭着他手下这帮人马一个冲锋就能杀上城头,胤顿住的原因是那支眼看即将射入“康熙老爷子”背心地箭竟然被一只手给夹住了,不肖说,那只手属于陈天远、陈老爷子。胤眼珠子一转,手势一变,大呼一声:“护驾!”一马当先也向着猎场中杀去,老九、老十眼见老八冲了出去。也没有迟疑,紧跟着杀出,一路呼喝着向凌普所率的骑兵冲了过去。
后面的动静如何胤祚并不关心,他早就料到康熙老爷子并不在场中,即便凌普那支箭能命中目标也无关大局,更何况有陈天远在,那支箭压根儿就不可能中的——胤祚心中其实还巴不得那一箭能射中目标,如此一来,老八、太子的底牌就全都现了出来,老爷子板子打下来——wwwcn——这两货都没好果子吃,可惜的是这场中不但有大清官兵还有那帮子蒙古王公的手下在,真要是全乱了套,那乐子可就大了,老爷子怕也是顾虑到这一层,没把戏演全套,白白便宜了胤,直让胤祚心里头大呼可惜。不过也理会不了那么多了,一踢马腹,全力催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从侧面杀进了凌普的队列中,手中的长剑一个横扫,将一名试图抵挡的士兵斩成两截,口中高呼着:“投降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胤祚手下地那些校尉都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之徒,也不高呼啥口号,咬紧牙关,只顾冲杀,顿时将凌普的冲锋阵型拦腰斩断。凌普军一片大乱。那些军士大多数都不知道详情,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救驾的。可到了如今却发现有些不对了,正自疑惑之时,被胤祚这么一冲,更是军心涣散不已。
正当其时,老大胤带着两百余亲卫也从阵后杀了进来,胤也是打过数次仗的老手,手下亲卫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个个也是不要命的好手,与胤祚一道将凌普的后军搅成一团乱麻,胤手提大刀狂劈猛砍,杀得浑身是血,也不管那些军卒是不是已经弃刀投降,一味杀将过去,倒也过了把杀人的瘾。
从密林中扑出来的数千人将凌普的前军冲得七零八落,一片喊杀声四起,凌普军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势,军心、阵型又乱了,压根儿就抵挡不住,刚一照面就已溃不成军,就连凌普本人也被贺铁一刀斩断了一条胳膊,一头栽下马去,被从后面扑上来地善扑营军士生生按住,捆了起来。
等老八一伙冲到近前,战事早已平定了,胤领着老九、老十纵马来到胤祚的身边,一脸子惊讶的样子问道:“六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光天化日下行此谋逆之事?”
咋回事?娘的,你会不知道?嘿,跟老子装起糊涂来了,老爷子心软,没把戏演全套算是便宜了你小子了,得了便宜还跑来卖乖,真***恶心!胤祚心里头腻味透了,可脸上却是严肃得很,摇着头道:“哥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胤祚话音刚落,浑身是血的胤提了把大刀纵马过来了,高声道:“这帮混球是太子门下凌普的兵,娘的,竟敢造反,胆子还真肥了!凌普抓住了没?得好生问问,看是谁主使地?”
嘿,这货整天就想着整倒太子,好自个儿入主毓庆宫,连问都没问清楚呢,那话里头就直指老二是主使之人了,还真是心急得很,有意思。胤祚心里头鄙视了老大一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了老八一眼,平静地道:“小弟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生擒此贼,大哥不妨到前面去看看。”
胤摆出一副老大的派头,横了大家伙一眼,一抖缰绳道:“都跟本王去看看。”话音一落,也不管胤祚等人是否跟上,自个儿耀武扬威地向前面赶去。胤祚与胤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下头也领着人马向前面而去,刚到前军,就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万岁声,康熙老爷子出场了。康熙老爷子骑在马上,一大群侍卫紧随其后,从密林间纵马而出,马速不快,缓缓地走到阵前,看着浑身是血,断了一支胳膊的凌普冷声道:“凌普,朕没亏待过你,你竟敢谋逆犯上,说!谁指使你干的?”
凌普全身血迹斑斑,断了的臂膀虽已被包扎起来,血是止住了,可疼却无法止住,此时见康熙老爷子已到了近前,忙大声喊冤道:“皇上,臣冤枉啊!臣是奉命前来救驾,臣听闻善扑营犯上作乱,见了调兵堪合才起兵前来护驾的,望皇上明鉴!”
“哼,事到如今,尔还敢狡辩,朕问你,调兵堪合在哪?谁与你的调兵堪合?说!”康熙老爷子脸上寒得简直能掉冰渣子。
“禀圣上,调兵堪合在臣怀中。”凌普狂喊着。
“搜!”老爷子下了令,自有几个善扑营军士冲上前去,在凌普地怀中大搜一气,果然搜出了一张调兵堪合。
康熙老爷子看着善扑营军士呈上来的调兵堪合,脸色阴沉得很,正好此时天上响过一阵闷雷,老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那张调兵堪合慢慢地飘落到地上,一名善扑营士兵忙伸手抓住即将被风刮走的调兵堪合,正打算再次递给康熙老爷子,不料康熙老爷子看也不看地挥了一下手道:“摆驾回宫!”话音一落,率先调转马头向着离宫方向而去,贺铁一伸手接过那张调兵堪合,高声下令道:“将凌普押回去,其余叛军押入军营,等候发落。”接着对几位阿哥道:“各位阿哥请了,本将奉命请诸位阿哥交出兵器,人马留下,请随本将回离宫一行。”
众阿哥不知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各自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可眼瞅着四面围着的那些善扑营军士也都没敢发作,各自对手下交待了几句,空着手跟着善扑营军士向离宫而去。瓮城上地张廷玉接到老爷子派人传来地命令也同样下令将瓮城上所有的阿哥全都带回了离宫,就连太子身边地毓庆宫侍卫也被缴了械,太子无奈之余也只能跟着弟弟们一道步行向离宫走去。
雨终于落了下来,越下越大,所有的阿哥,无论是太子还是那些未成年的阿哥都跪在天井里,任凭雨水将全身浇透,没有人敢到近在咫尺的屋檐下躲避,满院子站满了刀枪出鞘的善扑营军士,那些小一点的阿哥都已又冻又饿,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嘤嘤嗡嗡的哭声响成了一片。过不多时,张廷玉奉圣命前来宣太子胤觐见,却没有旨意让那些阿哥们起身,依旧让阿哥们跪在雨中。
胤祚心中清除得很——宣太子必然是让他去对质的,太子算是完蛋了,只是不知道老爷子除了废掉太子之外,还会对谁下手,尤其是那张调兵堪合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这一切都还是个谜。胤祚抬头看了看雨下如注的天空,心中也不禁有些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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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吃了一惊,没想到康熙老爷子竟然没打算见他,而是让张廷玉代问,这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慌乱间双腿发软,全身颤抖地跪倒在地,哆嗦着双唇道:“臣,臣,胤在,在……”
满大堂的太监、宫女、东宫属官眼见形势不对,也都各自跪倒在地,正仓惶间,张廷玉高声道:“圣上问你,八月初十,你与凌普、耿额图、朱天保、陈天遒等人会饮,是在何处?所议何事?”
胤心知不妙,可兀自强辩道:“回禀万岁,那次会饮是在凌普府中,是因臣门下奴才凌普回京述职,说请自家主子一并乐乐,臣就去了,没议何事。”
张廷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又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你可曾说过: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自古而今哪有三十多年的皇太子?你何以如此丧心病狂,朕有何亏负于你处,你据实奏来。”张廷玉地语气虽平缓。可这些话却是诛心之语,如同利刃般切中胤的心房。
“回,回,回万岁……”胤面如土色,语不成调,老半天说不出个究竟,末了颤声道:“儿臣原话是:我是命运最不济之人,太子当了三十年,毫无建树。深负圣上恩宠,从古至今。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了,这是儿臣酒后狂言,虽是无心,却有失太子大体,臣有罪,请少保代为转奏。”
张廷玉只有代问,并无驳斥之权。也不表态,接着问道:“圣上问你:九月初九,你曾派人送信与凌普,可有此事,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胤浑身猛地一颤,咬着牙关道:“臣是有送信与凌普,但只是封问候臣之乳母的信,并未言及其它。”
“圣上问你,凌普率众谋逆,身上为何带着盖有你之印玺的调兵堪合?”张廷玉平静地接着问道。
“调兵堪合?”胤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亢声道:“臣委实不知此事,我行止有亏人子之道都是有的,然此等谋逆大事实属小人构陷,污我清名,陷我于不臣之地,臣虽死不能瞑目。”
话已问完,张廷玉浑身是汗,长出了口气道:“太子请起。这是奉旨问话,恕臣不恭敬了,臣素知太子自幼受圣人之教,理应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见了圣上定会竭尽绵薄之力为太子辩白的。”
“辩白。辩白。黑白已混,怎个辩白得了。我要去见圣上,左右是大罪,就是都认了,也不过是个杀头,却又有何可怕之处。”言罢就想往外走,不料迎面碰上了贺铁那种面无表情的脸,刚欲怒骂,贺铁冷冷地说道:“太子稍安勿躁,臣奉命查封印信、文书、奏章,请太子自重。”
贺铁一身的杀气,激得太子一个激灵,倒退了数部,踉跄地走到椅子上做好,仰天长叹了一下,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废太子,哈哈哈……废太子原就是这个样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近百名善扑营军士没理会胤地失态之举,在贺铁的指挥下将整个清舒山馆翻了个底朝天,张廷玉叹了口气,对贺铁吩咐道:“太子还是太子,没有处分旨意之前,尔等不可轻慢了太子殿下——wwwcn——”贺铁没吭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张廷玉看了眼正自狂笑着地太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康熙老爷子的住所走去。
康熙老爷子一脸子平静地做在书桌前,陈天远、秦无庸、李德全等人随侍在左右,老爷子一见张廷玉走入室中,便开口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张廷玉忙将见太子的情形述说了一番,也没敢发表自己的见解。康熙老爷子越听脸色越沉,一挥手打断了张廷玉的话,恨声道:“如此不成器的东西,朕的基业如何能放心交给他,这个混帐行子,敢做却不敢当,废物!”
张廷玉脸色一白,却又不敢为太子辩解,张了张口,愣是没说出话来,默默了好半会才道:“圣上,臣已遵旨将太子爷安置在清舒山馆,只是其他阿哥都还在外头跪着,这雨下得如此大,淋久了,怕是不妥。”
康熙老爷子咬着牙,狞笑着道:“他们结实着呢,心里头火大,雨水浇一浇,兴许能醒个神儿,不必管他们。”
“圣上,那些小阿哥身子弱,真要是……”张廷玉不肯罢休地再次劝解道。
康熙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有些兴意阑珊地道:“也罢,让胤禄以下地阿哥都回去歇着,传旨让胤、胤祉觐见,其他人依旧让他们跪着,没朕的诏命,任何人不得擅动。去吧。”
张廷玉称了声是,退出房去,忙着传旨去了,刚到了门口,却殿堂外传出阵喧哗声,却是太子欲强闯大殿,正跟侍卫们闹腾着呢,康熙老爷子大怒地一拍桌子,喝道:“让他进来!”
太子一脸子怒气地刚走入房门,老爷子冷冷地道:“哦,是你啊,怎么,调兵堪合不好用,要不朕将玉玺借你使使?”
“儿臣……”胤话未说完,康熙老爷子冷笑地挥了下手道:“你还真是孝顺得可以嘛。嘿,没想到朕养了只夜猫子,稍大一点就啄他娘地眼充饥,呵呵,朕还真是瞎了眼。”
胤将心一横,放声道:“儿臣是有罪,但那调兵堪合却不是儿臣所发,若是皇阿玛认定儿臣有罪,尽自将儿臣处死好了。儿臣自愿一死以谢天下。”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还真是视死如归的好汉子呢。嘿,你自个儿好好看看,这上头写得都是什么。”康熙老爷子满脸子愤慨地将一封信扔在太子面前。胤用颤抖的手拾起信件,刚看了些开头顿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傻了眼,那信里头写明了他如何秽乱宫中,找哪位太医密制春药。又何时与萧倩娘会面、鬼混,时间、地点详细至极。
胤磕了个头道:“如今之事,构陷已深,儿臣无可自辩,但请皇阿玛处儿臣一死。”
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挥手道:“叉出去,朕要明诏太庙,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数名大内侍卫不由分说地拥上前去,一把将胤叉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拖去。只留下胤疯狂的大笑声在大殿内回响。
张廷玉奉旨宣布胤、胤祉觐见,胤禄以下的阿哥都回去歇着,待那些兄弟们走后,这天井里头就只剩下十二个阿哥还跪着了,大家伙耳听着老大临走时那得意的笑声,眼瞅着老大那趾高气扬地背影,个个气得鼻子都歪了。老八原本就跪在胤祚身后,此刻膝行上前一步。凑在胤祚身边道:“六哥,今儿个平叛,您可是首功,皇阿玛怎能让您也陪着跪,小弟还真是为您不平。”
嗯?老八这货又想玩啥花样?没来由地跑来挑唆自己算是个啥意思?嘿。该不会像让咱出头去闹吧?呵。咱身子骨结实,跪雨里头也没啥问题。管它地,反正到了底儿也是他们倒霉。胤祚心思转得飞快,面上却不动生色地道:“八弟说哪的话,这可是皇阿玛地旨意,咱们做儿子的跪一会儿算不了什么,等皇阿玛他老人家消了气自然会放了咱们的,对不?”
“嘿,那是,那是。”胤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着恼,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没曾想跪在胤祚身边的老四胤却来劲了,冷声冷气地道:“大家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就让我等跪着,这也太不公平。”
一起子阿哥原本见老大、老三觐见去了,小阿哥们也走了,心中早就不痛快了,老四这话一出口,各自都瞎嚷嚷起来,闹着要见驾,一时间天井里头噪杂无比,压根儿就听不清大家伙在嚷些啥子。靠!老四这货究竟打算干什么,这等煽风点火地架势可不像他平日的为人,莫非其中另有埋伏?这小子挑起了个头,自己却默不作声了,娘地,滑头!胤祚心中有些疑惑,却猜不透老四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儿,也没跟着起哄,只是斜眼看了老四一下。
老十脾气暴、老十三持宠而骄,这两货率先跳了起来,吵吵嚷嚷地就要往老爷子所住的戒得居闯去,其他地阿哥也纷纷起立,大家伙也不管全身湿漉漉地就往外闯,那些子善扑营军士压根儿就没敢真儿个阻挡这伙子气势汹汹地阿哥,大家伙浑身滴着水,就这么一路闯关直奔戒得居而去。
胤祚默不作声地夹杂在阿哥们中间,随着大家伙一道走着,心里头的疑心却越来越浓,总觉得这似曾相识地一幕里头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可一时间却猜不透关键之所在,无奈之下也只能先搁置脑后。
阿哥们创到戒得居外时,赶巧遇到刚换好了衣服,发辫还湿漉漉的老大、老三两人,胤拿出大哥的架势喝道:“吵什么,没看见皇阿玛正休息吗?再吵胤就是尔等地下场。”
胤这话不说倒好,一说出口,那起子阿哥们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老十扯着大嗓门道:“太子犯过,自有皇阿玛发落,啥时轮到大哥您多嘴了,再说太子这会儿还是太子,大哥这话怕是有欺君的嫌疑吧?”
“就是。”“就是。”一起子阿哥随声附和着。黑暗中还有人痛骂胤不识好歹,只会装腔作势欺负自家兄弟,愣是将胤气得火冒三丈,可眼见兄弟们都冲着他去,也没敢再多嘴,青着脸站在那儿。老三胤祉见势不妙,忙笑着打岔道:“诸位弟弟,稍安毋躁,即便要觐见也得讲个规矩不是?就这么闹下去。不是兄弟们地错也是兄弟们的错了,对不?”
“三哥尽自会做好人。没瞧见兄弟们又累又饿,还湿得跟落汤鸡一般,咋就你干净了呢?”老四胤冷声插了一句。
咦,怪事了,老四这混球今天是怎的了呢,完全就不像其平日的为人,这小子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见了鬼了!娘的。咋回事来着?胤祚默不作声地紧盯着老四的背影,心中不断地思索着。
老三被胤呛了一下,愣了一阵才道:“也罢,就让大哥先觐见,三哥陪大家一道如何?”
“够意思。”“好样地。”一帮子阿哥乱嚷嚷着就去拥抱老三,也不管自个儿全身都是水,愣是将老三折磨得哭笑不得。老大胤铁青着脸,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走进了戒得居,早已被惊动的康熙老爷子沉着脸问道:“胤,出了何事?”启禀皇阿玛。弟弟们闹着要见驾,都打算来为太子辩白的。”胤狠狠地告了兄弟们一个刁状。
“辩白?”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下问道:“那依你之见,朕该不该听听他们地辩白。”
胤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康熙老爷子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咬了咬牙,将心一横道:“皇阿玛,京师流言传太子失宠已有数年,虽是小人构陷。然指不定有不轨之徒居于鼎铉之侧,怂恿之下,难免有些风浪,此次行刺明显不是仓促之举,儿臣以为其中必有蹊跷。”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胤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大地反应。状着胆继续道:“儿臣左思右想,心焦如焚。为皇阿玛着想,皇阿玛真是难啊,这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太子在位多年,党羽众多,门下奴才遍布朝野,是以其在一日,朝野永无宁日,儿臣身为长子自不能看着我大清基业毁于一旦,还请皇阿玛决断。”
“哦?你地意思是……”康熙老爷子笑着说道。
胤看见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受了鼓舞,咬着牙道:“儿臣愿为皇阿玛效命,除此祸害,为皇阿玛分忧,保我大清江山万年永固。”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放声好一通大笑,末了却像是不认识胤般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对早已听得脸色发青地张廷玉道:“衡臣,他们既然闹着要见朕,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朕倒也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张廷玉苍白着脸,躬身应了一下,大步走出书房,穿过大殿走了出去,对那群聚集在门口的阿哥们道:“圣上诏令诸位阿哥觐见。”
一帮子阿哥也不管身上湿漉漉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大殿之中,康熙老爷子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后头跟着满面红光,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的胤。老爷子没理会诸位阿哥的大礼参见,自顾自地走到龙椅上坐好,张廷玉、陈天远、等人侍立在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康熙老爷子并没有让众阿哥们平身,就这么让大家伙都跪着,扫了眼这群狼狈不堪的阿哥们,缓缓地开了口:“你们不是要见朕吗,朕就坐在这儿,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起子阿哥在外头嚷嚷着要见驾,可真见到了康熙老爷子的面却全成了哑巴,谁都不开口,就这么安静地跪着。大家都不说话,大殿里顿时有些阴森起来,好半会之后,康熙老爷子冷笑着说道:“怎么都成哑巴了?嗯?好嘛,你们不想说,朕倒是有话要说,衡臣,将那份调兵堪合让他们认认,看是谁的笔迹。”
张廷玉躬身应了一下,转身走回书房,将那份诡异的调兵堪合取了出来,传给了阿哥们,让大家伙仔细辨认一下,由大阿哥起头,大家伙都只看不说话,大阿哥之后是三阿哥胤祉,传到胤祚手中是第六个,胤祚刚接过调兵堪合一看,登时愣住了……
这张调兵堪合上仅有寥寥的几行字,看起来像是匆忙之间草就的,字迹极为潦草,上头还有兵部调兵堪合行头的大字,字条上写着:
皇太子胤谕:圣驾已至承德,偶为宵小所困,令热河督统凌普率军三千前往护驾,速行勿误——wwwcn——此谕。
调兵堪合的下面还加盖有胤的“毓庆主人”印玺,咋一看这字体跟太子的临怀素贴格调极为相似,然仔细一看却是形似而神不似,笔意间临摹的痕迹着实太显眼了些,反倒失了神韵,那笔意却跟一个人很像,那就是胤祚自个儿。
靠!他娘的,谁想陷害老子,妈的,这笔迹明显就是先描摹老子的,然后就着老子的笔迹去临摹太子,***,这事儿脱不开老四、老八这两混球的手笔,即便不是他们干的,他俩也必定是知情者,竟然设下如此大的个陷阱在等老子,娘的,这回可有些麻烦了。胤祚心中虽惊却不乱,就着大殿上的***细细再看了一番,顿时发现了几个微小的破绽之处,心中一松,也不说话,直接将调兵堪合递交给跪自个儿身后的老七。
一张调兵堪合传了一圈,大家伙看了之后都不开口,康熙老爷子冷着脸问道:“说吧,这究竟是谁的手迹?”
大阿哥刚才已经在康熙老爷子面前说出了除掉太子的话,这时节也只能咬住太子不放了,高声道:“皇阿玛,依儿臣看来,这就是胤玩的花样,故意搞出些破绽来好混淆视听。”
“不对,这笔迹一看就是描摹出来的,压根儿就跟太子的笔意完全不同。”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就是胤所为。不过搞些噱头而已。”大阿哥一口咬死了地说道。
“呵呵,谁想当太子,那就是谁的手笔。”老三胤祉冷笑着说道。
大阿哥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老半天没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阵子之后才呐呐地道:“三弟文笔好,见识高,那三弟说说,这调兵堪合究竟是谁写的?”大阿哥这话里头可就有话了——文笔好。造假的本领就高,该不是老三你自个儿搞出来地吧?
老三哪肯吃这个哑巴亏,笑了一下道:“这条子里的字不过是似是而非,虽是高手描摹但依旧有迹可寻,与太子的笔调全然不同,绝不是太子的手笔。倒像……”老三说到一半就住口不说了,只是笑着罢了。
老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打算接口,胤祚先开口了:“启禀皇阿玛。这字条地笔迹跟儿臣却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哦?”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你写的喽?”
娘的,当然不是,老子要是不先开口,让老四、老八一搅合,全***完蛋了,老爷子就算明知不是咱写的,那板子还不是照样要打下来——wwwcn——嘿,咱就先说了,也好堵住那帮子小人的嘴。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皇阿玛明鉴,儿臣自幼写地是颜体、王体,造这字条之人定是曾习过儿臣的笔迹,不过其中却有着些微的不同。”
“嗯?说说看,不同在何处?”康熙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
“启禀皇阿玛,儿臣自幼习武,手腕力道十足,此字条若是儿臣所写。必然力透纸背,此为一处不同;儿臣但凡有钩划之处,往往会回旋一下,此字条虽也有此特征,不过儿臣的回旋向来是一个半圆。而此字条的回旋处却是大半个圆。此为二处不同。第三处不同是儿臣的字有棱角骨气,此字条虽与儿臣的字有些神似。但并无风骨在内。”胤祚一口气将其中的区别娓娓道来。
“呵,那你说是谁写地?”康熙老爷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妈的,谁写的,老子要是知道是谁写的,早就一掌拍死他了,老爷子这话是啥意思,难道硬要打咱的板子不成?胤祚心底一沉,险些骂了出来,可却没那个胆子,仗着演技好,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地答道:“儿臣委实不知,刚才四哥似乎想说什么,应该是知道何人所为,皇阿玛何不听听四哥是如何说的?”胤祚一大脚就将皮球踢给了胤。
胤头前是想说这字条是胤祚所写,可惜被胤祚抢了先,这话就没法说出口了,可眼光瞄见老爷子正笑呵呵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心慌了起来,赶紧说道:“皇阿玛,儿臣、儿臣看这字条有点像六弟的手笔,不过刚才六弟已经解释过了,儿臣也明白自个儿怕是看错了。”
嘿,你他娘的老四,这字条定然跟你脱不了关系,等老子整顿完了“鸿鹄”定会给你点颜色看看。妈的,咱们走着瞧。胤祚眼看着老四吃鳖,心中畅快无比。
老八跪在人群中眼见被胤祚轻松逃过一劫,暗自叹了口气,可也没辙——胤祚已经把话都挑明了,这会儿再去咬那字条就是胤祚写的,一来是说不通,二来嘛私底下斗斗没关系,公开得罪了胤祚可不是闹着玩地,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老八可没那个勇气。害不成胤祚,还可以害别人不是吗,再说那字条的来历胤心里头可是有底的,悄悄地对老十胤锇打了个手势。
“皇阿玛,儿臣看这字条眼熟得很,那上头还有个小窟窿眼,皇阿玛知道儿臣有个奴才在兵部当差,曾跟儿臣说过兵部前不久丢了张空白调兵堪合,还提及那上头有个针孔,据说丢堪合的那一天,有位阿哥曾去过兵部。”老十大大咧咧地说道。
“嗯,此等大事为何不禀报上来?”康熙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沉了起来。
老十立刻叫起了撞天屈:“皇阿玛,儿臣仅仅是听说,如何敢擅自上报,这猜测之词若是有虚。儿臣如何向皇阿玛交待。”
“哼,讲!是何人所为?”老爷子厉声道。
“皇阿玛一定要儿臣讲,儿臣也就只好说了,那人就是十三弟。”老十晃了晃大脑袋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放屁!”老十三胤祥也顾不得君前失礼。一头跳了起来,就想向老十扑过去,没曾想跪在他身边的老十四悄悄地伸了一下腿,登时将老十三绊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眼看即将来个狗吃屎之时。胤祚出手了,原本跪倒在地的身子轻轻一闪,人已飞起,双手一托,将老十三地身子一扳,已然稳住了老十三的身形,笑了一下道:“十三弟,有理不在声高,有事慢慢说不行吗?皇阿玛还看着呢。”
胤祚一番话大方得体。听得老八直皱眉头,这好人都被胤祚当完了,就留下坏人让他们来演,心里头腻味透了,不过能将老四一边的力量削去一大块却也值得了,接着胤祚地话头道:“是啊,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呢,十三弟,你说是吧?”胤祚笑了一下,也不管老八在扯些什么。自顾自地回到原地跪好,就等着看戏了。
老十三素来是康熙老爷子最疼爱的阿哥,这会儿一见矛头都对准了自己,赶紧向老爷子哭诉道:“皇阿玛,儿臣冤枉,这些都是诬陷之词,儿臣实未曾为此忤逆之事。”
“哦,未曾?嘿。好个未曾,你这个不孝之子,你……”康熙老爷子头前拿给太子看地那封信即是出自胤祥之手,虽不是胤祥亲笔,却是让人捉刀。老爷子早已派人查明了此事。只是此事乃宫闺丑闻,断无法在此等场合说出口。也无法凭此定胤祥之罪,而调兵堪合之事只怕并不是一个阿哥所为,真要查下去,还指不定要圈养几人呢,一股子恶心涌了上来,断喝道:“来啊,将……”康熙老爷子原本想说将这不孝子推出去圈养了,可转念想起了胤祚那去世地额娘临死前期盼地目光,便转了口:“将这个不孝子赶出去,朕不想看见他。”
众阿哥各自大惊失色,不过有人是真地,有人是装的罢了,各自膝行向前,口口声声“皇阿玛息怒,十三弟年幼无知,还请皇阿玛饶过他这一回。”康熙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起子阿哥窝里头、打横炮都是高手,哪有一个是真心相待兄弟的,脸色铁青地喝道:“够了!朕说过了,朕从此不想再看到此子。”老爷子既已下令,自有数名大内侍卫一拥而上将老十三胤祥推出了宫殿,殿外传来胤祥呼冤的声音渐渐远去。
眼看着老十三是完蛋了,一起子阿哥有喜有忧,不过大家伙都是演技派好手,脸上却全都是凄凉之色,老四更是面色铁青,紧咬着嘴唇,手撰成拳,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头,那手都破了,血流了出来。胤祚是事不关己,虽也是一副悲伤状,其实心里头雪亮着——那调兵堪合跟老十三断脱不开关系的,只怕不止老十三一人,老四、老八只怕都有份,老十三只不过是夺大位心切,被利用了罢了,闹不好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地算计,一想起老爷子那狠辣的手段,胤祚自个儿心里头都发寒——好在自己灵醒,看出了那张字条的破绽,要不自己只怕也是落到太子的下场。
赶走了老十三,老爷子面色铁青地看着底下那群垂头丧气的阿哥们,突地狰狞一笑道:“刚才有人建议朕杀了太子胤,尔等以为如何啊?”
胤一听康熙老爷子当众提出此事,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老三早已瞧见了老大的不对劲,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道:“皇阿玛,此等无君无父之话是哪个小人所说,太子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此人该杀!”
老八也起哄道:“三哥说的极是,我等兄弟定不能放过此等恶人。”
一帮子阿哥这回可算是都看出来此话是谁说的了,一个个巴不得胤倒霉,各自出言表着忠心,强烈要求处置那个说出此等忤逆之言的歹人。胤祚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表演,既不参与附和,也不出言阻拦,胤祚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子演了这么一场大戏竟然是打算将几个大阿哥全圈了进去,若不是胤祚机敏,只怕也再劫难逃,可笑老八等人还沾沾自喜,压根儿不知道落入了老爷子地圈套之中。只是胤祚心中尚有疑惑——老爷子将大一些的阿哥们一网打尽却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大家伙都玩完了,那老爷子又想把大位传给谁呢?难不成传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些说不通。胤祚演技好,尽管心里头疑惑丛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着老爷子在那儿大发雷霆之威,将老大骂得个狗血淋头。
墙倒众人推,原本就是常事儿,老爷子骂完了,老三、老八又跳出来举报胤魇魅太子,言辞灼灼,证据说了一大溜,惹得康熙老爷子大怒之下下旨将胤圈养在胤的隔壁,待回京之后从重发落。
胤祚心中有事,压根儿就没去管这场闹剧,甚至连听都懒得去听,这出废太子,圈大阿哥的戏码他早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就看过了,也没么惊奇之处,心中始终在思索着老爷子的用心。胤祚早就知道老爷子不是个善人,手段狠辣着呢,老爷子此举明显是谋定而后动的,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诡异,极端的诡异,这一幕废太子、圈养大阿哥的场景甚至对话跟胤祚记忆中的电视剧情节基本上相吻合,当然时间上提前了不说,过程也大有区别,可结果却是一样的,这让胤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梦里,于是胤祚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其结果……,结果当然是胤祚自个儿疼得呲牙咧嘴地难受得够呛,可康熙老爷子还在上头训着话,胤祚即便再疼也没敢叫出声来——wwwcn——
好容易熬到老爷子发话,让大家伙跪安了,一起子阿哥们面有戚容地出了戒得居,转眼间脸上都笑开了花,也没啥子交流之说,各自奔向自个儿的园子,那离去的背影都仓促了许多,大体上都是急着跟自家的谋士商议罢了,胤祚苦笑地摇了下头,也回自个儿的园子——承宁园去了。
成年阿哥们照例是不能入住离宫的,只能在离宫不远处起个园子也好陪侍圣上,地头、面积是由内务府划拨的,可盖成啥样却得靠自个儿去整,有钱你就住好一点,没钱也只能将就,胤祚手里头有钱,又是郡王,那园子的面积在阿哥里头是最大的不说,那建筑也是美奂美仑,简直就是个大号的江南园林。承宁园在离宫的东头,左侧是老四的狮子园,右侧则是老十四的博武园,三个阿哥虽是同路,却不是一条心,一路上也没什么交谈,各自默默地骑着马并肩子走了一段,各自道声“珍重”也就各回各的府了。
老十四看着胤走了,一拉马头赶上了胤祚,满面期待地叫了声:“六哥。”
嗯?这臭小子今儿个整了老十三一把,眼瞅着老大、老二、老十三都倒了,那小心眼怕是活了起来了。嘿,还真是不知死活。胤祚自然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不外乎是指望胤祚能帮他夺位罢了,只不过胤祚这会儿心思正重,懒得跟老十四多嗦,笑了一下道:“十四弟,哥哥乏了。这一身湿漉漉地难受得很,有事明儿再说成不?”
老十四眼珠子一转。也笑着道:“成,一切就有劳哥哥了,小弟明日一早定到哥哥府上拜访,告辞。”一纵马领着几个手下侍卫转进了自家的园子。
娘的,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这***啥世道?一群蠢才,就没想到老爷子是干啥吃的。能让尔等得了逞?胤祚苦笑地摇了下头,下了马进了园,也没理会那些下人地参见,紧赶着让丫鬟们侍候着更了衣,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到了书房,正赶上邬、林二人正奕着棋,一见到胤祚进来,二人一搅棋盘,相视一笑,各不开言地望着胤祚。那眼中却是意味深长的架势。
嗯?咱脸上没长花吧?胤祚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带微笑的两大谋士,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高兴个啥子,自嘲地一笑道:“本王今儿个可是跪了一下晌午,嘿,险些就回不来了——wwwcn——”
“王爷要是连这么点小难关都闯不过去,只怕圣上可就要失望了。”邬思道幽幽地说了一句。
嗯?啥?咱家老爷子失望?这话从何说起?胤祚愣住了,按胤祚的思维,老爷子这一回明显是有备而来。早就知道太子会有异动,要不也不会事先在密林里备下了伏兵,这场大戏明显就是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
政治,尤其是皇权政治的阴暗,胤祚心中清楚的很。在皇位面前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别说是儿子,即便是老子。真要是威胁到了自家地皇位,没说的,一概是封杀,这就是皇权下地生存规则。这些年来,阿哥们个个暗中积蓄力量,早已有了尾大不掉的趋势,哪一个阿哥手中不是大权在握,人马众多,尽管老爷子免去了大家伙的差使,可差使是撤了,却无法限制阿哥们广收奴才——这可是祖宗规矩,老爷子就算再厉害也不敢明着违抗,不过制造些事端将阿哥们都打压下去却不是件难事。按胤祚的想法,老爷子这一次的安排明显就是这么个目的,可两位谋士却似乎很满意,这又是为何呢?若说老爷子对自己情有独钟,嘿,胤祚打死也不相信。
胤祚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今儿所发生的事情和盘道了出来,末了提了个问题:“圣上究竟想干啥?”
邬、林二人听完了胤祚地话,对于太子、大阿哥、老十三的下场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异之处,似乎早已料定了会有如此的结果,林轩毅笑了一下首先开口道:“圣上睿智,这是要清道了。”
“清道?”胤祚喃喃地重复了一下,有些子不明白,为谁清道?不错,一帮子成年阿哥都是有权有势之辈,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只怕都没法子坐得稳,不清理一番那是不行的,可把这些大阿哥们都打翻了,谁来接位?老爷子这回已经把平日里最疼爱的老十三都给干翻了,那还能有谁呢?老十四?嘿,那货倒是很热心大位,不过能武不能文,显然没法子入老爷子的法眼,蹦两下也就没戏了,至于其他阿哥,嘿,压根儿就没一个成材的,为咱清道?不太像,这回要不是咱机警,只怕也陷进去了,老八?更不可能!难道会是老四?唔,不大像,老四固然也是走实干的路线,可到如今就没真儿个干成一件大事,清欠失败,盐政失败,哪有啥政绩可言,最多也就是表现了一回不惧失败的精神罢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老四身上压根儿就没啥可说头地。
胤祚所知道的历史里头康熙老爷子可是在位六十一年的,算是中国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帝王,现如今才康熙四十年,还有二十一个年头的时间呢,再说老爷子身体一向不错,断没有暴毙的理儿,此时清道也未免早了些。若说是打压阿哥们的势力,确保自个儿的皇位还说得过去,毕竟三十六年那会儿老爷子差一点就大位不保。
邬思道看了眼闷头苦思地胤祚一眼道:“若是玉露所料不差,此次回京尚有一场大风波,王爷慎之,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失了圣心。”
风波那是自然的。不就指的是举荐太子之事吗?这回事儿咱前世那会儿看电视剧里头就演过,原也没啥子出奇的地方。老八可着劲蹦了好一阵子,最后落得个没下场,咱才不去凑那个热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会儿的形势跟前世那会儿地历史却大不相同,时间提前了不说,太子地真面目也都暴露了出来,凌普射出地那一箭压根儿就是想射杀老爷子地。猎场上万人都瞧在眼里,拿护驾地名号压根儿就唬不住人,太子再想复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来,老爷子又会如何处理此事呢?会不会将二废太子时那套不立太子的把戏直接端出来?方苞?唔,老子咋漏算了这个老小子,娘的,失误了,老爷子布的这个局阴谋的味道极浓,难不成是出自方苞之手?可咱并没有得到这老儿已然进了京的消息,妈地。“鸿鹄”绝对是出事了。
胤祚想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道:“邬先生所言有理,回京之后定然会有场大风波的,本王就坐着看戏好了。只是,嗯,只是先生所言的圣心又是何意?”
“呵呵,圣上英明,其心中早有定算。王爷只管依照本心行事,其它的事就不必去理会太多便是了。”林轩毅笑着说道。
嗯?难道老爷子看中了咱?这可能吗?胤祚有些难于置信地看着邬、林二人,可二人只是笑而不言,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就此事多问些什么。只是盘算着回头该如何整顿“鸿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老八胤一伙子人这回可是心满意得。一出了离宫,呼啸着便到了老八的园中,喜笑颜开地议上了。事关机密,老八一伙子兄弟也没让那些奴才参与,只是与温瑞和一道坐于密室中商谈着,待老九胤将整个事情经过详述了一番之后,温瑞和闭着眼思索了起来。
“今儿个着实痛快!哈哈,瞧老大、老二那个衰样,咱心里头可是乐透了,哈哈,老十三也完蛋了,爽!可惜让老六给逃了,***,要是把老六也陷进去就更完美了。”老十咧着嘴,晃着大脑袋直乐呵。
“十弟这话有理,让老六逃了虽有些可惜,不过能得到如今这么个结果已算是大幸了,呵呵,这回那位子算是空了出来了,能跟八哥争的也就只剩下老六了,咱们兄弟加把劲,来个先下手为强,断不能让老六得了意去。”老九胤鼓着掌道。
“不然,以老六的精明有些事儿只能瞒他一回,咱们这次已经占了先手,老六未必能翻得起大浪,回京之后,十弟赶紧将首尾都收拾了,否则怕是要出乱子的。”老八胤笑了一下道。
“怕啥,咱早交代过了,断不会留下尾巴的,八哥只管放心便是。”老十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心没坏处,有些事儿还是做在前头为好,不过今儿地事却有些怪,圣上好像早就知道凌普会来,这里头怕是有蹊跷。”老九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一想起那数千从密林中杀出的骑兵,老八一伙子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心中都不免有些揣揣,半天没人说话。一直默默不语的温瑞和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道:“此事虽有蹊跷,但并不足碍,现如今大阿哥、太子、十三爷都已倒了台,断无再起之理,而今之计,最要紧的是把握大局,东宫空了,想入主的阿哥并不只有八爷您一位,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其后果不堪设想。”
老八胤定了一下神,将伏兵的事儿先搁置于脑后,细细地思量了一番之后,问道:“温先生,计划是否照旧?”
“嗯。”温瑞和点了点头道:“箭在铉上不得不发,若是大事不成,也还有个退路,若是无所作为,只怕大难将临头了。”
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也罢,爷就拼这么一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它去了。”
老八一伙子有了定算,老四胤也没有闲着,一屋子人也凑一块议着事儿,不过相比于胤祚那头的镇定自若,老八一伙的信心爆棚,老四府上却有些凄惨了。
胤地实力原本就弱,只是顶着太子党的名号行事,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可这会儿大树倒了,连带老十三也完蛋了,胤心中烦闷得很,原本就不善言语的他更是话不多说,只是简单地将个离宫里的事儿说了一番,一屋子心腹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啥才好,场面冷清得很。唐国鸣眼瞅着众人那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却笑了,笑呵呵地道:“四爷莫急,这是好事,圣上废立之间定有成算,四爷地机会来了。这事儿若是如此……应对即可。”
胤点了点头,没有发话,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到了末了,抬起头来,冷着声道:“我虽无意大位,却也不能叫小儿辈得意了去,就依先生所言,却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算计复算计,大家伙都忙着算计,却不知道有这么句俗话——人算不如天算,天算又会如何呢……
一场围猎的大戏干倒了太子,外带两位阿哥,着实是大清立国以来前所未见的大戏,即便是翻遍了历史书也找不出比这更滑稽的事儿来——wwwcn——康熙四十年九月十五日,有些兴意阑珊的康熙老爷子下诏回京,行前再次与蒙古诸部歃血为盟,大队人马兴冲冲而来,又有些失落而去,在承德离宫所停留的时间不过短短五、六天而已。
大队人马一路急行,却也没出什么差池,圣驾于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一日抵达京师,早已得知承德出大事的百官人心惶惶,在几位上书房大臣的率领下到京郊迎驾。佟国维身为上书房满大臣之首,虽与太子有些暧昧,但为官日久,属老狐狸一个,压根儿就不问太子被废一事;李光地更是一副一切皆由圣定之状,也是不闻不问;这起子上书房大臣里头只有王素来耿直,也不管圣驾刚到,还没来得及进宫呢,他老爷子就当场出列跪下上奏了:“臣王有本启奏陛下:臣闻承德有变,心忧如焚,然此事疑点甚多,望圣上明察,臣以为太子当属被小人构陷……”
王说了一大通,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是清白的,不应有此遭遇,并以太子废立有伤国本为由,请求康熙老爷子查明真相,复太子之位。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话,那一头缪彤、缪老夫子也出列跪下上了奏本,同样是保太子,有了这两位重臣的带头,一时间郊迎的百官里头又有不少人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要保太子,这等场面顿时把一个好好的郊迎搅成了一锅粥,康熙老爷子沉着脸喝了一声:“回宫!”也不理会那起子劝驾的官员,自顾自地回了皇宫。
能在朝中为官的都不是傻子,眼瞅着老爷子含怒而去的大驾,大家伙心中都明白太子怕是完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站队,心眼活的已经开始琢磨该保举哪位阿哥了,不过大家伙一时间也无法揣明圣意,也就不敢随便表态——站队可是关系到前程乃至身家性命地大事,站对了,固然有从龙之功。万一要是站错了,嘿,那下场可就有些不堪了,丢官还是小事,只怕一个不好,连小命都得玩完——wwwcn——在这等大事上,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一待圣驾去远,一帮子大臣们各自与相好的使眼神、打暗号。盘算着该如何聚在一起私下商议一、二了。
众阿哥们分成数群也各自散了去——老八、老九、老十是一伙;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是一伙;老四领着垂头丧气的老十三又是一伙;那些没有啥势力的未成年阿哥们自然又是一伙儿;胤祚懒得参合到这等傻事里头,自顾自地打算回王府,没曾想老十四死皮赖脸地硬是要跟着回胤祚的王府,胤祚尽管心里头有事,可也没法子当场拒绝,只好随他了。
“六哥,这事儿您倒是拿出个章程啊?”刚一在大堂入座,老十四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在承德事忙。一路上又是人多嘴杂,老十四硬是没找到机会探探胤祚的底,这回可是憋不住了。
靠,就你这么副毛糙样还总想着争大位,娘地,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胤祚心中惦记着追查“鸿鹄”的事儿,实在是不愿意跟老十四多费口舌,不过老十四也算是跟胤祚走得最近的阿哥了,兵法、战略上还是不错的,胤祚也不想冷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当然最主要的是胤祚还想着将老十四收入囊中,这会儿见老十四一脸子期盼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起来,反问了一句道:“十四弟有何打算,不妨说来让哥哥参详一、二?”
“六哥,这回老大、老二算是完了,即便老十三也没得救了,嘿嘿。要我说,干脆六哥您起个头,小弟跟着上,咱们兄弟一心,总不能输给老八他们。”老十四的双眼露出了炙热地光。
娘的。这话怕是得反着听吧。嘿嘿,你小子还真是人小心大。也不看看现如今是怎个局势,一头冲进去,到了末了只怕是头破血流的下场。胤祚肚子里暗笑,脸上却是严肃的很:“十四弟,哥哥已经说过多次了,这事儿哥哥绝不参与,此事休再提起。”
“六哥。”老十四跳了起来,嚷嚷道:“六哥,难道您就看着老八他们得意不成?小弟不服!”
不服?嘿,咱早知道你小子不服气,也成,就让你去碰碰壁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六哥答应的事向来是不会反悔的。”胤祚虽没明说是啥事,可话里头指的自然是当初答应助老十四一臂之力的事儿。响鼓不用重锤,老十四原就是个灵醒人,听话知音,那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既然胤祚已经表了态,他可就不想多留了,笑呵呵地说道:“六哥,小弟该回宫给额娘请安了,这便告辞了。”话一说完,得意地走了。
小样,这会儿得意,到时候只怕有得你哭地,也好,嘿嘿,过几天你小子也就该哭着找来了,看咱不把你给收了。胤祚送走了老十四,紧赶着召集邬、林二人部署整顿“鸿鹄”的事宜,商议了好一阵子,总算拿出了个章程,就等着朝局动荡之时下手整治了。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二日,老爷子回京的第二天便令张廷玉起草诏书,会集百官至天坛,告祭天地,明发了废黜太子胤的文告:总理河山臣爱新觉罗-玄烨谨告昊天上帝……不知臣有何过,生子如胤者,位居青宫,不思进取,狂易成疾……特禀告于天,废黜胤太子之位……
诏告一发,阿哥们及群臣各有所思,或悲、或哀、或怒;康熙老爷子思及早逝的皇后,心中悲苦,也不多话,径自回了宫,一帮子上书房大臣随侍其后,众阿哥们见老爷子走了,也各自无趣地散了去,忙着召集手下奴才扯大旗、拉山头去了。
康熙老爷子默默地坐在上书房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跪在下面那起子上书房大臣也没敢开口进言,良久之后,老爷子咳了一声,幽然叹了口气道:“朕每思及先祖创业艰难,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生,朕一世英雄,总笑李世民无识人之明,连个太子都教育不好,到了头来,朕尽然也步了其后尘,真是造化弄人啊。唉!”
老爷子这话寒得很,一起子大臣都不敢接口,各自心中揣揣,一时间偌大的书房内只有老爷子那声悠长的叹息声在回响。良久之后,老爷子突然问道:“佟国维,尔身为上书房首席满大臣,说说看,这事儿该如何一个了局?”
佟国维正暗自盘算着该保哪个阿哥为太子,冷不丁听到老爷子发问,忙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臣琢磨着东宫之位不可虚悬,还请圣上明断。”佟国维是首席上书房大臣,此话原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老爷子问的是:你佟国维打算保谁,而佟国维很是干脆地答了,却跟没回答是一个样儿。
康熙老爷子有些不满地斜了佟国维一眼,也没再理他,又看向了其他上书房大臣,大家伙都是灵醒人,知道此事关系太大,压根儿就不能轻忽,一旦保错了人,那下场可是惨得很,唯有王是个实诚人,老老实实地站了出来道:“圣上,老臣以为东宫不可一日无主,且……”王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且胤一案疑点众多,即便有错也是被人魇魅所致,臣以为此事还当详查。”
“嗯?”老爷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寒着脸道:“怎么,你还打算保胤?”
王脸色不变,昂着头,看着康熙那张黑脸,平静地说道:“臣就是这么想的。”
康熙老爷子阴着脸看了王好一阵子,别地大臣都已经吓得满头是汗了,唯有王依旧淡定从容,面不改色。康熙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好,你既然要保胤,朕也由你了。那你们几位又是怎个章程,说来让朕听听。”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王那个胆子说明自个儿要保谁,大家伙都不开口,佟国维身为首席大臣却是不能不开口,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道:“请圣上明断,臣等并无异议。”
“哼。后日早朝,尔等每人上一个折子,让朕看看。”康熙老爷子一甩袖子,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帮子上书房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圣意究竟如何,各自心里头却盘算着这事儿究竟该如何是个了局。
阿哥们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上书房这一幕没多久个个都知晓了,大家伙都蠢蠢欲动起来,一时间满京城流言四起,百官们串联的串联,拉帮结派的也忙个不停,就等着后日早朝来个大表演了。
太子胤被废;大阿哥胤被圈养;原本最受宠的十三阿哥胤祥被赶出宫,连个爵位都没有;十四阿哥以下都还小,压根儿就没人望,如此一来,所有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六阿哥毅郡王胤祚、八阿哥胤、十四阿哥胤这五位阿哥身上——wwwcn——
三阿哥温文尔雅,文才出众;四阿哥刚毅果直;六阿哥文武双全,战功显赫,还是众阿哥中唯一的王爷;八阿哥礼贤下士,和蔼可亲;十四阿哥深得圣宠,年岁虽小,前途远大,该保谁不该保谁可就有得计较了,保对了固然是好,可要是万一……那后果可是有些不堪了,群臣们心中没个底儿,又不知圣意属谁,彷徨无助,只能是各自找门子探消息,于是乎整个京师官场乱哄哄地没个正形。
这节骨眼上,康熙老爷子平日里对阿哥们只言片语的评价就成了朝臣们死命钻研的线索所在,一时间朝堂上下大小官吏忙得不亦悦乎,啥子三阿哥学问渊博,直宗圣上,四阿哥勇于任事,六阿哥文攻武卫,屡立奇功,八阿哥热心助人,有古之贤人称号、十四阿哥深得圣心之类的话儿传来传去,甚嚣尘上,不过那都是些中低级官员们在瞎闹,真儿个的重臣全都闭门谢客,各自苦思着,唯有王、缪彤这两老夫子四下奔波、联络,试图聚集百官上奏保胤,不过应者寥寥,忙乎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少志同道合者。
朝臣们忙碌是一种做派,阿哥们却又是另一种作为:三阿哥忙着搞文会,宣称要出一本《松鹤文集》,集聚了一大帮子文人骚客、京师才子之流的人物,开起了诗词、文章研讨会。一时间酸气满京师,打油诗、酸文满京师传扬;八阿哥大门敞开。来者都是客。上门拜访的朝官们络绎不绝,老八一起子兄弟虽没明示备选青宫之意,可那举动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伙——他才是真命太子;老十四门下奴才齐出,四下联络,言语间暗示毅郡王支持十四阿哥入主毓庆宫;四阿哥门下奴才也是纷纷而动,跟王、缪彤这两位夫子算是走到了一块,也是打着保胤的旗号;众阿哥里头唯独不见胤祚有何动静——wwwcn——
胤祚的厉害朝臣们可都是清楚的,试图上毅郡王府打探消息的朝臣可不在少数,可惜地是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能见到胤祚,得到的答复全都一样——王爷偶感风寒。不见外客,不仅如此,胤祚门下地奴才也都安分老实,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之中,全都跟他们主子一个样——病了,闭门谢客。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二日地夜晚注定是个骚动的夜,值此动荡的时节,没有哪个朝官能睡个踏实觉,串门子、集会、交换消息那是免不了的事情,于是乎京师里那些酒楼、妓寨之类的***场所顿时爆满了起来。大小官吏们来去匆匆地赶着场子,反复掂量着得到的消息,暗自在心里头比较着,权衡着,精神抖擞者有之,患得患失者有之,趁机贩卖消息收好处费者也有之,着实一部官场现形记。
佟国维身为首席上书房大臣。今儿个又是当值大臣,忙乎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才回了府,对付着用了晚膳,刚在书房里头坐定。却听见管家来报九阿哥胤来访。心中烦躁,挥了下手道:“就说我歇了。请九爷改日再来吧。”管家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门,感觉有些不妥的佟国维突地叫住了管家,追问了一句:“慢着,九爷带了多少人来?”
“老爷,九爷就自己一人,连侍卫都没带。”管家躬身答道。
“哦?”佟国维点了下头,想了想道:“请九爷到大堂稍候,若是还有人上门就说老夫歇息了,有事明儿再说,去吧。”
管家匆忙而去,佟国维自个儿低着头在书房内转悠了好一阵子,直到管家来报——九爷已在大厅入座,佟国维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匆匆向大堂而去。
“佟中堂人多事忙,九爷我今儿个是不请自来,多有打扰,恕罪,恕罪。”老九胤一见到一身便装的佟国维率先开口道。
“哟,九爷这是说哪的话,老夫实当不起,九爷请坐。”佟国维躬身笑着道。
胤坐了下来却是一言不发,只是轻笑着摇着手中的折扇,仿佛他就是来串门子喝茶似地,看得佟国维心中直打鼓,康熙老爷子膝下这些阿哥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佟国维久在朝堂又哪会不知,眼下虽不知道胤打算说些什么,可其来意却是明摆着的,必定是为后日早朝之事而来。佟国维是老狐狸了,见胤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陪着笑,这大堂里头的气氛可就有些诡异了起来。好半会之后,胤笑呵呵地一合折扇,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了封书信,递给了佟国维,笑着道:“国舅爷,有人托我给您老看些东西,呵呵,这里头的话很有些意思,国舅爷不妨过目一下。”
佟国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稍一犹豫可还是伸手接过了信札,就着大厅内的***一看,登时冒出了满头的大汗——信中只有一份奏折,写的是佟国维长子、次子、三子所犯下的各种重罪:卖官贩爵、强取豪夺、甚至将手伸入了科场,为他人谋取功名,言辞凿凿,证据俱全。佟国维的手轻轻一颤,信纸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沙沙地声响,显得格外的刺耳。
佟家满门富贵,素有“佟半朝”之称,其既是康熙老爷子的舅舅又是国舅——佟国维的姐姐是康熙的生母,而佟国维的两个女儿又先后嫁给了康熙,一为皇后,一为贵妃,佟家在熙朝可谓是皇亲国戚里头名声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自打索额图倒了台,佟家更是第一皇亲。佟国维有三子,皆在朝为官,然长子、次子均属无用之庸才,唯有三子隆科多素来圣眷极隆,年纪不到三十五,已经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
佟国维对其长子、次子向来不怎么关心,唯独对三子隆科多寄予厚望,佟家日后地荣华富贵可全都要靠隆科多了,这会儿见到这折子里头竟然列举出隆科多参与科场弊案的事儿,不由地让佟国维大吃一惊,心神为之所摇,好半会才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惊,笑着道:“九爷,这全都是无稽之谈,一笑置之可也。”
“呵呵,真的假的,自然会有公断,国舅爷以为如何?”胤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那是,呵呵,不知九爷地意思是……”佟国维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大事儿。”胤“刷”地展开折扇,笑着说道:“圣上日理万机,我等身为儿子地,理应为圣上分忧不是?呵呵,八爷礼贤下士,素有八贤王之美誉,无论是民心、官心都是为圣上分忧的不二人选,国舅爷以为如何?”
“哦,那是,那是,老夫深以为然,不过……”佟国维突地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胤轻笑了一下,再次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子东西递了过去,佟国维接过手,看了一眼,立时笑了起来道:“唔,这事情重大,老夫得跟门生们商议一下,如此可好?”佟国维言下之意就是拥立八爷地事,他会跟门下通气的,胤是个灵醒人,自然是闻音知意,也不多留,笑呵呵地起身告辞而去。佟国维也不远送,等胤去后,拿起手中的那叠子材料看了一阵,出了会神,长叹了口气,将材料凑到***上烧了,对着那堆灰烬默默地发着呆儿……
忙、忙、忙,大家伙都忙得很,夜幕下的京师繁忙得很,各色各样的交易、集会多得不可胜数,胤祚也没闲着,不过跟其他阿哥们不同的是,胤祚并没有在忙拥立的事儿,他早已经明白了老爷子的打算——这会儿谁要是蹦得欢快,谁就要倒大霉了,胤祚自然不会去参与那等破事儿,胤祚所要忙的是就是整顿“鸿鹄”。
胤祚自打免了差使就不再参与朝政,也不跟朝臣们私相往来,绝大部分的消息来源都是靠着“鸿鹄”,现如今“鸿鹄”出了事,这就等于废除了胤祚的“眼”和“耳”,这一次废太子的大戏若是胤祚有前世的经验,只怕没那么容易能过关,若是不能将那些打入“鸿鹄”的钉子都拔了出来,那接下来的乐子可就大了,因此胤祚不得不动用了最后的一张王牌“暗箭”。
攘外必先安内”这话一点都没错,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宋朝的赵普说过这话,可惜他只做到了安内,攘外却是没影的事儿,蒋光头也说过,可他老人家别说攘外,连安内都没搞成,到了末了让老毛同志给扫地出门了,这话胤祚也说了,不过能不能做得好却还在两可之间——对“鸿鹄”整顿是势在必行的事儿,可既不能大张旗鼓地惊动别人,又不能因噎废食,倒污水连孩子一起倒出去,搞“肃反”那是不行的——wwwcn——
“不把所有的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这话虽土了一点,可却是大实话,胤祚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头前将海外贸易交给盐帮,还是将那些实验室分散到盐帮与“福源记”或是在爪哇设立两套互不干涉的情报机构玩的都是平衡,对于“鸿鹄”自然也不例外。“鸿鹄”成立的时间久,又利用了“福源记”广布全国的网络,自然是胤祚手中的利器,可从这次承德事变来看这把利器也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个儿的手。要想不被割伤手,又要能杀伤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这把双刃剑安上个护手,这个护手就是“暗箭”
双峰庄,一个京师南郊很普通的小庄子,不大,也就是百十户人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至少看起来跟其他庄子也没太大的区别,一样是耕田砍柴为生,一样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庄子的名字也普通,只不过是来源于庄子背后的两座并不算太高的山峰而已,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庄子是当今六阿哥毅郡王胤祚的产业,庄子里有着毅郡王的别府。每年毅郡王都会来小住几天,除此之外却也平常得很。不过若是细心地人却会发现这庄子里习武之风浓厚。个个都有几把刷子,每日一早习武的人站满了庄子外地小操场,可这也没什么值得怀疑地——自古以来燕赵之地习武之风就浓得很,习武的农庄遍地都是。
趁着京师里头乱轰轰地瞎折腾之际,胤祚却悄然出现在了双峰庄——自老爷子天坛发明诏废黜太子之后,胤祚连王府都没回,直接领着众多的侍卫出了城,到了双峰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年胤祚都会到此庄小住几日——wwwcn——标记1而在这时节入住双峰庄也表明了胤祚无心跟其他阿哥争太子之位的姿态,不过那都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胤祚到此正是为了对“鸿鹄”动手术。
双峰庄正是“暗箭”的大本营,外头那些农户都是“暗箭”的成员,不过却都只是外围守卫而已,仅仅负责保卫双峰庄的机密,并不负责任何的行动也不参与“暗箭”地任何机密,除非他们中有人能达到“暗箭”的考核标准——忠心是不必说的了,即便是庄子外围的那些农户也都是经过挑选的,来自于五湖四海。都是从胤祚各地的产业中精选出来的人物,武功也要过得去,而“暗箭”的选拔标准极为严苛:武功、心智样样都有严格的标准,到如今七、八年了,能成为一名真正“暗箭”的也不过百人而已,而作为行动人员地“箭头”不过寥寥十余个。“暗箭”的作用就在于监视“鸿鹄”的举动,相当于反谍机构。
“王爷。”一见到胤祚匆匆而来,早已等候在大堂之中的林轩毅、刘长鄂等人赶忙起身迎接。
“嗯。”胤祚点了一下头。走到上首坐好,虚抬了下手,让那些大礼参见的人都各自平身,接着对林轩毅道:“先生请坐。”
林轩毅也没多客套,笑了一下。坐在一侧。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坐着——“鸿鹄”是邬思道在管。而“暗箭”却是林轩毅在负责,现如今“鸿鹄”出了事,“暗箭”即将出动,如此大事只能由胤祚自个儿拿主意,身为军师在这个时候是无法多言的。
“长鄂,你跟了本王前后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吧,你说说看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祚语气平和地问道。
刘长鄂是胤祚的家生奴才子,对胤祚的个性是了解地,知道胤祚问话越是平和,那就表明胤祚心中的愤怒越是浓厚,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头跪下道:“主子,奴才失职,奴才罪该万死……”
“够了,你有没有罪本王自会给你个说法,说吧,这事儿究竟是咋回事?”胤祚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刘长鄂的哀告。
刘长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禀主子,奴才无能,让人混进了鸿鹄,奴才有罪,头前奴才的族叔刘明河、叶啸天及陈双宁身死、掌管信息档案地刘明奇失踪,奴才才发觉事情不妙,一查之下才发现甲、乙、葵三线地人全部被拔了,奴才一时没查明真相也就没敢禀报主子,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隐瞒不报。”
“鸿鹄”的甲线负责宫中消息地收集和传递,其负责人正是刘明河,乙线盯防老八一伙的动态由叶啸天掌管,至于葵线则负责盯住老四由陈双宁管理,这三线都是负责京师重地的最关键人马,竟然全部被人铲除,虽说胤祚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可听刘长鄂说起此事,心中的火依旧是一窜已窜地——为了能在老四、老八府上安钉子,胤祚可是费尽了苦心,现如今竟然被人连根拔起,连个渣都没剩下,如何不让胤祚气愤难平,更让胤祚恼火的是刘长鄂竟然隐瞒不报,险些让胤祚掉入了陷阱。
阿哥们手下都有自己的暗底势力——三阿哥手下有“松山”,八阿哥手下有“峻岭”,老四手下的“粘罕处”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血滴子”,大家伙平日里私底下可没少斗来斗去,不过胤祚财雄势大,基本上是胜多负少,压得那些阿哥们喘不过气来,可这回倒好,让人连锅都给端了,还真是一败涂地了。胤祚脸色黑了下来,断喝道:“混帐!让人抄了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长鄂啊,刘长鄂,你还真是长进了,说吧,爷该怎么赏你?”
“主子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过奴才也查出了点线索。”刘长鄂浑身哆嗦着说道。
“说!”胤祚黑着脸喝道。
刘长鄂狂擦着满头的汗水,颤抖不止地道:“主子,出了事之后,奴才调动了丁组的人马查了一下,发现,发现……”
“嗯?”
“主子,奴才发现这次插手鸿鹄的不止有峻岭、血滴子,还有宫里的十三衙门,奴才这才发觉事情严重,没敢再查,原打算通报主子的,可可里主子就召奴才问话了。”刘长鄂咬着牙说道。
靠!老爷子也插了一手,娘的,这***是咋回事?老四、老八偶尔联一下手还说得过去,连老爷子也跳进来,这麻烦可就大了,妈的,老爷子要是知道咱私底下的那些事儿,只怕那板子该是预备好了吧?胤祚头皮一阵发麻,老半天没说话,默默地沉思了一阵之后,对一个身着青衣戴着头罩的汉子问道:“壹号,你有何解释?”
青衣蒙面人站了出来,躬着身子道:“主子,奴才已查明十三衙门虽介入此事,但并没有找到门槛,只是剪除了鸿鹄的几个钉子,倒是峻岭、血滴子在圣驾离京前都先后发动了攻击,目标明确,一击必中,理应是深知内情,自接到主子传令,属下已调动箭头介入,现已查明失踪的刘明奇正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属下怀疑正是此人出卖了鸿鹄”青衣汉子的声音平淡之至,没有任何的口音,根本无从听出是哪个地方的人。
“嗯。”胤祚点了一下头示意青衣人归位,接着看向另一个紫衣蒙面人道:“二号,你那里有什么发现?”
“圣境一切正常,现已查明,消息来源是八爷。”紫衣人恭敬地回答道。
圣境指的自然是宫中,紫衣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鸿鹄”在宫中的钉子被拔全是老八手下提供的线索,也就是说刘明奇是落在了老八的手中。
刘明奇,刘明川的堂弟,旗人,也是胤祚门下的奴才,跟随胤祚前后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为人谨慎,细致认真,一向负责京师一路消息的整理和归档,十年来并没有犯过太大的差错,胤祚也很是赏识此人,平日里的赏赐也不少,可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被刘明奇给整得个灰头土脸,如何不令胤祚痛恨在心。
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师,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都不会轻视情报的收集,这一点胤祚也是很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容忍这一次的失败——胤祚来到这个朝代前后已经十六个年头了,虽也曾受过挫折,可从来没败得这么惨过,先不说胤祚自个儿差点掉入陷阱,即便是那些优秀情报人员的损失都让胤祚心头滴血——wwwcn——
不报复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胤祚原本就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就算是为了给死去的下属一个交待胤祚也得有所行动,再说,铲除老四、老八一伙子的暗底势力原本就是夺位的必行之事,只是报复行动不但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还需要等待时机,当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重整“鸿鹄”。
胤祚不缺忠诚的手下,无论是武功高强的行动人员或是情报人员胤祚都不缺——有着完善的培训机制,这两类人员的补充都不是问题,可胤祚缺乏能掌控大局的大才:以邬思道、林轩毅的能力来负责情报工作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再说胤祚身边也离不开二人,他二人分管“鸿鹄”、“暗箭”大体上都是掌总而已,无法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全面介入到这两大组织的具体事务中去;刘长鄂?是有一定的能力,但距离胤祚的要求还差得太远了,虽说“鸿鹄”是刘长鄂创建的,可随着“鸿鹄”的壮大,刘长鄂地能力已经跟不上形势的需要了。再说此次严重失职,不处分是不行地了。
胤祚在心中反复掂量了许久。将手下一帮子人过滤了一番,心中已有了计较。看了眼兀自跪倒在地的刘长鄂,叹了口气道:“长鄂,你跟随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地性子,这次失职你是罪责难逃,本王也无法宽恕于你。这样吧,念在这些年,你跟着本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打今儿个起,鸿鹄的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跟你爹一道好生打理福源记罢了。”
按理说刘长鄂犯下如此大过,即便是一死也难于谢其罪,不过一来刘明川一家子对胤祚都尚算忠心,这些年来打理胤祚旗下的产业也算是尽心尽力,胤祚不想做得太绝,至少在他没上位之前还是离不开刘明川的协助;二来,刘长鄂虽有错,但并不是投敌之类的十恶不赦之罪,再者刘长鄂也算是经商奇才,胤祚也不想让一个商业人才就这么夭折了。故此仅仅是将其逐出“鸿鹄”便罢了。刘长鄂原本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心始终揪着,没想到胤祚竟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放声痛哭起来:“谢主子宏恩,奴才定效死力,断不会再让主子失望的,奴才……”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刘长鄂的表忠心。平静地说道:“机会本王已经给过你了,珍不珍惜是你自己的事,今儿个你就跟四号交接一下鸿鹄,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听到有人说起你再次插手鸿鹄或是对人提起过鸿鹄。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胤祚顿了一下。对一个身着蓝衣的蒙面人道:“四号,打今儿个起。你就恢复本名罢了,本王将鸿鹄交托给你了,别让本王失望。”
四号走了出来,一抬手摘下头上的黑色头罩露出了一张年轻但平淡无奇地脸,再加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若是混入人堆中转眼就冥然众人矣,即便是你见过他的面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印象——wwwcn——四号面色平静地跪了下去,简单地说了一句:“是,奴才遵命。林雷”便不再开
四号本名孙承福,六岁那年先是进了胤祚所开办的“蒙学”,七岁那年父母双亡,全仗着学堂收留才得以活命,十岁进了“鸿鹄”,因天赋出众,十三岁转入“暗箭”,现已在“暗箭”服役了五年,是最早的一批“暗箭”之一,经历了重重生死考验,最终成为“箭头”中最年轻的一员,胤祚选中他也是看中了此人超强的学习能力和沉稳的个性。
“很好。”胤祚对孙承福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现极为满意,点了下头道:“承福,你这就跟长鄂一起回城交接工作,鸿鹄前地工作重点是重建,不必参与这次的行动,还有,将混进来的钉子找出来,全部抹去。去吧。”孙承福在此跪下磕了个头道:“奴才明白。”起了身领着面色晦暗的刘长鄂径自出了房回城去了。
胤祚可以放过刘长鄂,但却绝不会饶过刘明奇——胤祚所设计的情报组织一向遵循的是指挥链原则,即下级只知道自己的直接上级,除非是有必要,否则同级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只有上级知道自己全部地下级。如此一来,想要顺藤摸瓜,由下向上追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事有不谐,只需将一个中间环节抹掉,所有的线索便全部消失,而若是中间环节出现问题,所能出卖的也就仅仅是他的下级和直接上级,从而给“鸿鹄”应变留下足够地时间。这种指挥链组织虽说直接、明了,便于指挥,但也不是十全十美地,唯一的破绽就在组织地内部那些高层人员,一但有人叛变,则其人所负责的那条线就全部毁于一旦。
能接触到京师甲、乙、葵三组全部机密的人不多,除了胤祚自个儿之外,只有邬思道、刘长鄂、刘明奇三人而已,即便是林轩毅也不了解全部内情,而能出卖“鸿鹄”的也只有刘明奇一人而已,更让胤祚揪心的是刘明奇不但知道京师一线的机密,由于其负责信息整理归档工作,外地的组织机密他也知道不少,现如今若是不能将其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刘明奇一定还活着——胤祚跟刘明奇接触不算太多。但对其人尚算了解,此人一向心细。极为精明。虽然胤祚不知道此人为何背叛,但他既然敢背叛胤祚。手中必然掌握着保命的法宝,那很有可能就是胤祚在外地地部分组织甚至有可能是“鸿鹄”里那些秘密实验室的机密,不管怎样,胤祚都无法容忍此人活在这个世上。
胤祚地“暗箭”一共分成四个组,由四名“箭头”各领一组,每个组所负责的工作都各不相同,一组是行动组,组员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由一号负责。一号不仅是一组地负责人,同时也是整个“暗箭”实际工作的组织者;二组只负责宫中动态,三组负责“鸿鹄”、“暗箭”的内卫;四组人数最多,负责侦查各方动态。胤祚按照各组的规划,快速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要求只有一个——找出刘明奇的藏身之处,等候胤祚的通知再发动攻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一次胤祚不但要拿刘明奇树个典型,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还准备尽可能地摧毁“峻岭”、血滴子”。不给老四、老八再次翻身的可能性,当然这需要机会,不过胤祚相信机会很快便会到来,因为朝局开始乱了。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康熙老爷子诏告天地废黜太子胤的第二天,上书房满大臣之首、领侍卫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佟国维上奏章明发,请求康熙老爷子早日册立东宫以安百官之心,康熙老爷子在奏折上只批了三个字——“知道了。”此语一出。文武百官更是满头雾水,水也不明白老爷子这个“知道了”代表着何意,于是乎,朝臣们再次骚动起来,一时间各位上书房大臣家中访客如云。至于找到阿哥们门上地更是不计其数。或是慷慨陈词,或是满口许诺。热闹非凡。
佟国维在朝日久,门生故吏众多,加之又是朝臣之首,皇亲国戚,自是访者最多之人,但凡有问起圣意属谁者,皆笑而不答,但说:“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此话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个“贤”字说得重了些。能在朝中立足的,哪个不是善钻营之辈,闻音自然知雅意,这个贤字自然指的就是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一时间拥立胤的呼声顿时高涨,甚嚣尘上,一时无两。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虽在宫中当值,然假借公事之名,前去骚扰的朝官也不在少数,不过小张同志年纪不大,人却老成,但凡有问起推举太子之事,小张同志总是要嘛闭口不答,要嘛顾左右而言其他,谁也摸不清该同志究竟打算保哪位阿哥;马齐自打九月二十一日面圣出宫后就始终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无论是门生故吏还是阿哥们派来的使者,一概不见;李光地恰恰相反,谁上门他都见,啥话都说就是不谈拥立太子之事,无论谁问起该拥立哪个阿哥,此老便将阿哥们挨个夸了一遍,从老三到老十四一个不漏,哪个阿哥他都说好话,也全都是中肯之言,不过全是废话,大家伙听了半天,到了底儿还是不明白此老究竟打算拥立哪个阿哥为太子;王、缪彤这两位夫子并着老四胤的门下奴才四下奔波,大声疾呼,要为废太子胤正名,听者众多,不过应者寥寥。
老八的算盘胤祚心中清楚得很,不就是依仗百官之势硬压康熙老爷子就范吗?胤祚前世那个时空里老八这一招没有得逞,换到这个时空就更不可能得逞了——先不说无论是战功还是政绩,老八都远远不如胤祚,就算大家伙其他都一样,老八的策略也不对路,理由很简单:康熙老爷子是个强权皇帝,而且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声如雷?老八闹腾得越猛,到头来就跌得越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八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走地就是取势的路线,能用的也就只有百官的势,企图以势逼迫老爷子就范,现如今太子刚被废,正是老八最好的机会,换成胤祚处在老八那个地位,恐怕也只有上华山这么一条道可走。
上华山,很好。很强大,听起来不错。可若是上不去,掉了下来。那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以老八的智慧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可他依旧敢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凭借。胤祚与邬、林两位谋士分析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老八若是上不得山,一旦跌下来,必然是要拉人垫背,而这个垫背的冤大头极有可能就是胤祚,所凭借地必然就是掌握在刘明奇手上地那些机密。一旦老八被老爷子穷追猛打之际,他一定会抛出一些对胤祚极其不利地东西来转移老爷子的视线。如此一来,有过大家一起受,老爷子刚废了三个阿哥,若是再接连废了另外两个,只怕朝局就真要动荡起来了,老爷子自己地面子只怕也要丢光了。因此无论是要保住组织的机密还是破除老八可能地最后屏障都必须彻底清除刘明奇,摧毁“峻岭”。
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四日,废太子之后地第一次早朝的时间终于在不同人不同地期盼中到了,早已等候在朝房内的朝臣们议论纷纷,个个精神饱满。鼓足了劲打算在朝堂上好好地表演一下,争取得个拥立之功。三阿哥表情从容,面带微笑,八阿哥精神振奋,笑容可掬,手中的折扇轻摇,一派佳公子气象;四阿哥铁青着脸,面容坚毅。宛如即将踏上决斗场的斗士;其他阿哥或是聊天气,或是聊诗词,却决口不提一会儿朝堂之上可能有的风暴,唯有胤祚懒散地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中地一把绿玉为骨、丝绸为面的折扇,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早朝的时间刚到。大家伙并没有等来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倒是秦无庸急急忙忙地赶来传旨了:“圣上有口谕:今日不早朝,文武百官有本上奏者。交签押房,由上书房大臣抄写节略上本,百官在此候旨,不得擅离,钦此!”
没人搞得明白康熙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这早朝不上也就是了,还不让大家伙走人,各部的日常工作虽都有郎中、主事在处理,可没了尚书、侍郎主持大局,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可老爷子已经下了诏,不明白也得执行不是?没奈何,朝臣们只能将各自的奏章交到签押房,大家伙就在朝房内外乱哄哄地议论开了。
能有上朝资格的官员少说也有三百多人,虽说签押房有侍读,中书,贴写中书多人在帮着,几个上书房大臣还是花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将节略整理出来,紧赶着便到上书房面圣。康熙老爷子面色平淡地将所有的节略都看了一番,突地问道:“好嘛,竟然有如此多人保胤,嘿,你们几个的折子呢?都拿出来让朕看看。”
佟国维等人忙将自己地折子呈了上去,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番,沉着声道:“佟国维,朕何时让你保举胤为太子的?说!”
“臣,臣,臣……”佟国维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那张脸越来越沉,心中慌乱不已,赶紧跪下,结结巴巴地道:“臣之所为皆出自公心,断不敢假冒圣命。”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嘛,嗯,说什么圣上以仁治天下,自当应由贤才为之分忧。嗯,贤才?哼,胤算是贤才吗?朕怎么看不出来,其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传旨:胤串通朝臣,窥视鼎器,着锁拿宗人府听候发落。其余十岁以上的阿哥皆到乾清宫外跪着,无朕旨意,不得擅离。”康熙老爷子寒着脸下了旨意,一旁侍立着的李德全赶紧躬身应了一下,自去传旨不提。
处置完胤,康熙老爷子冷着脸看着满头大汗跪在下面的佟国维道:“你是国舅,朕不忍罚你太甚,念你年老多病,这朝你就不必再上了,回去闭门修养罢了。”
康熙老爷子轻轻的一句话就将佟国维一撸到底,众上书房大臣都傻了眼,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佟国维谢了恩,拖着脚踉跄地走出了上书房。别的大臣不敢说话,王却是不惧,膝行上前道:“圣上,臣依旧要保胤,臣……”康熙老爷子地脸越来越阴,阴得大家伙心里头只发虚,可王依旧说个不停……
康熙老爷子不常发怒,可一旦发起怒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满屋子的上书房大臣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王面无惧色地念着自个儿的奏本,仿若没看见老爷子脸上的怒容一般,那幅臣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气势倒把康熙给气得笑了起来,也不理会王的上奏,转向张廷玉道:“衡臣,说说看,你为何也保的是胤?”
“臣不敢矫情,臣身为太子少保,未能尽责,致使胤为宵小所困,复为奸人魇魅,行事有违天道,虽是自取却也事出有因,臣不敢不尽人臣之责——wwwcn——”张廷玉声音平和地说道。
“胤暴戾淫乱,无能之至,与卿何关,朕要说的在诏告里都说过了,此事休得再提,朕不想再听到此人的名字。”康熙老爷子挥了一下手道。
“圣上,臣……”王还想再劝,康熙老爷子不耐烦地道:“朕说过,此事休得再提。”接着转向马齐,有些奇怪地问道:“马齐,别人保胤、保胤,独独你保胤祚,是不是亲家之故?嗯,说来给朕听听。”
康熙老爷子的话登时把马齐噎得够呛,每回想起没来由地就成了胤祚的“岳父”,马齐都恨得直咬牙,此时见老爷子提起此事,更是耳根发烧,憋了好一阵子才道:“圣上明鉴,臣这个岳父当得憋屈,从没见女儿、女婿回过娘家,礼物更是半点没有,臣保毅郡王纯属公心。”
康熙老爷子看着马齐的窘态顿时大笑起来,手指着马齐直乐呵:“哦,看来朕得好好管教一下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逢年过节的,也不懂往岳丈家送点礼,哈哈哈……”
眼瞅着马齐的窘态,满屋子的大臣想笑又不敢,个个憋得满面通红。上书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好一阵子之后,康熙老爷子才止住笑,慢悠悠地说道:“朕意已决,此后不立太子。”
什么?满屋子的大臣都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康熙老爷子,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康熙老爷子很是自得地笑了一下道:“太祖、太宗不也没立太子,这天下不也照样太平无事?”
“皇上,臣…”张廷玉还想再多劝几句,康熙老爷子一挥手道:“衡臣、马齐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去。贺铁,你守门口。但凡敢探头探脑者杀无赦!”
待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康熙老爷子看着跪在面前的一满、一汉两位重臣,有些动容地叹道:“朕着实有些累了,唉。朕这些个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这太子之位立早了,难免萧墙之祸,朕这也是没法子地法子,总不能看着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吧。朕决意将默定之人亲书金侧,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一旦朕去了,自有新君即位,朕不立太子也能省些心思。此事就你二人知道,若是传了出去——wwwcn——朕定斩不饶。”
马齐性子偏直,虽觉得此法匪夷所思,却也没有想得太多,张廷玉乃七窍玲珑之人,却听出了康熙老爷子的托孤之意。林雷心中顿时有些慌乱。既为自己受重用而高兴,又隐隐然觉得此法并不是没有缺陷——不立太子。阿哥们是不会再次明争了,可暗斗只怕会越演越烈,可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个更稳妥的办法,同时老爷子这番话未免让张廷玉有些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一时间整个人都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值此尴尬时分,上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顿时将康熙老爷子的脸都气得变了色,急步出了上书房,却见老十胤锇正自暴跳如雷地闹着事儿呢,一群朝臣、太监、宫女正围观得起劲。
“滚开,我今儿个要找圣上评评理去。”老十胤锇跳着脚指着贺铁大骂道,边上老九胤假意地劝着:“别闹了,十弟,皇阿玛没空见你的。”
老八胤哭丧着脸道:“十弟,你这是要害死八哥啊,别闹了,回去,别再闹了。”
贺铁面色沉稳地站着不动,冷冷地回道:“圣上有旨,任何人有敢探头探脑者斩!”
老十虽是个愣头青,却也知道贺铁不是开玩笑的,一身武功过硬不说,且一向只听老爷子一人的话,若是再上前一步,贺铁真敢出刀斩人的,老十可没胆子去试试贺铁地刀利不利,哪敢真的上前,只是在原地跳着脚骂得开心,将贺铁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无奈贺铁压根儿就当没听到一般,如同一尊泥塑金刚般立在那儿,任由胤锇喋喋不休地狂骂不止。
“哼!”听了好一阵子地康熙老爷子忍不住从书房内走了出来,铁青着脸看着老八一伙子人道:“朕就在这儿,继续闹,闹给朕看看,尔等还打算闹到啥时候?”
老八、老九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马跪了下去,磕着头不敢吭气,唯有老十依旧狂吼着道:“皇阿玛,儿臣不服,一起子都是阿哥,都做一样的事儿,凭什么就只拿八哥一人做法,这不公道。”
“公道?嘿,你也敢在朕面前说公道,朕即便就是不公道,你又想怎样?”康熙老爷子眯着眼,冷笑着说道。
“儿臣,儿臣就是不服。”老十梗着脖子说道。
“十弟,你要害死八哥啊,怎能跟皇阿玛如此说话,跪下,快跪下,哥哥求你了。”老八胤带着哭腔说道。
“不服,好,好得很,来人,将胤锇押到宗人府,重打三十大板。”康熙老爷子沉着脸下了旨意,数名大内侍卫一拥而上,打算将胤锇强行押走,胤锇猛地一挣身子叫道:“放开,爷自己会走。”说完自顾自地向宗人府走去,气得康熙老爷子面色铁青,一把抽出贺铁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孽子,看朕砍死这个不孝子。”忙得边上的众大臣、侍卫赶紧拦住暴怒之下地康熙老爷子,一通子慌乱中,康熙老爷子气怒攻心之下。头一晕,手中地刀“铛郎”一声落在了地上,人倒在了马齐的身上,急得众人团团转,末了还是张廷玉清醒,端起太子少保的架子大喝道:“快请太医来,胤、胤、胤锇还不快退下。”老八一伙子见势不妙,各自使了个眼神,灰溜溜地到宗人府等候处罚去了。
上书房内,斜躺在御榻上的康熙老爷子悠悠转醒。无力地挥了挥手,对一干子上书房大臣道:“朕乏了。尔等跪安罢,马齐去传旨,让跪着的阿哥们都散了罢,衡臣。你留下。”
待众人散了之后。张廷玉膝行向前,凑近到御榻前,低声劝慰道:“圣上,保重龙体。”
“朕没事,唉,朕是有些老了,总想起过去的事儿,这没儿子怕没人承袭,儿子多了。又闹腾,朕实是烦了。”康熙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道。
张廷玉乃是伶俐人,自然知道老爷子这是在发感慨,可这话听着寒得很,还真不好接口。默默地听着。愣是没敢搭腔。康熙老爷子其实也只是要个听众而已,当然这个听众必须是那种可靠又有耳无嘴之人。张廷玉恰好正是这样一个臣子,老爷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朕这些个儿子都不是省油地灯,朕若是去了,闹腾起来,朕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身啊,朕英雄一世,没想到老来还要受这份罪,这是为何啊?”
张廷玉不敢再沉默了,忙宽慰道:“圣上英明,正值春秋鼎盛,此时言老,臣等不胜惶恐,臣叩请圣上保重龙体。”
康熙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没再开口,只是摇了下手,示意张廷玉跪安,张廷玉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倒退着出了房门,康熙老爷子抬头定定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纳闷,胤祚今儿个很是纳闷,原本以为老爷子会上朝,打算在朝堂上看戏来着,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不上朝了,反倒让百官上了奏章之后都留宫里头,不过这还算不上太奇怪的事儿,胤祚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老爷子这是要玩釜底抽薪地把戏呢,老八不是召集了一大帮子人马打算以势逼老爷子就范吗?老爷子来个不上朝,看你如何闹去,可接下来胤祚就有些看不懂了——老八被锁拿、老九、老十去闹事,结果老爷子“晕倒”的很是时候,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地收尾了,可究竟是打算让太子复位还是不立太子却没个消息。
胤祚在宫中原本有很多耳报神来着,也有自己的“鸿鹄”在内,可眼下“鸿鹄”的人手基本被清除了,那些耳报神个个都不敢开口说事儿,似乎是老爷子下了严令,那帮子上书房大臣胤祚又没有深交,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任何消息的了,不得已,回到王府之后,胤祚只能将今儿个地事情跟邬、林二人述说了一番,听得二人也直皱眉头,一时间也猜不透老爷子究竟玩地是什么把戏。
正疑惑间,“暗箭”四号传来消息——目标已发现;二号也传来宫中地最新消息——老爷子决定不立太子了。胤祚心中一阵激动,恨不能立刻潜入宫中,摸到光明正大牌匾后去探个究竟,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别说这会儿只怕老爷子还没确定谁来接位,就算是已经确定了,以胤祚地武功想要不惊动旁人潜入乾清宫只怕是去送死——陈天远那一关胤祚就过不了,这陈老爷子可就住在那附近,别说胤祚不行,这天底下能胜得过陈天远地只怕还没出世呢。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按耐下骚动的心,先处理刘明奇的事儿,一连串的命令从胤祚地王府发了出去,就连清松这么个王府第一高手也被派了出去,胤祚要抢时间,赶在老八等人将自己出卖之前先下手为强,正当胤祚忙得不可开交地时候,老八府上却也没闲着。
老十胤锇今儿个被宗人府打了三十大板,此刻刚上了金创药,光着大屁股俯卧在榻上直骂娘:“***,这帮兔崽子还真打啊,娘的,疼死老子了。”
老九扑哧一笑,调笑了一下老十:“十弟这顿板子挨得值,至少保住八哥,若是八哥被锁拿了,那咱们兄弟可就玩完了。”
“娘的,咋不换成你去挨打,敢情这板子不是打在你身上,尽说风凉话,***。”老十回骂了一句。
“十爷这一闹虽说苦了点,却也有好处,至少看出老爷子并不是真的要锁拿八爷,不过是做戏给百官们看罢了。”温瑞和轻轻地说了一句。
“唉,今儿个圣上那道旨意一出,我等兄弟多年的努力全毁了。”老九叹了口气道。
那道旨意自然指的就是胤之母乃辛者库浣衣奴,此等出身之人岂可为太子。一听到老九这话,原本就情绪低落的胤更是摇头叹息不已。温瑞和笑了一下道:“怎么,这就泄气了?八爷一世英明,怎会看不出现如今八爷把握着官心,圣上这是害怕了,不得不打压八爷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我等将手中地东西抛出去,还不知谁该真的倒霉呢?”
“不错!是这个理儿。”老九拍着手道。
“对,干他娘的,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哎哟,妈的,疼死我了。”老十激动得试图翻身而起,没想到触到了臀部的伤口,登时疼得哎哟直叫。
老八眼睛一亮道:“好,就这么办,要闹就闹个大地。传令,让峻岭准备出动。”
夜幕降临了,浓浓地夜空中,群星闪耀,一弯残月悄然挂在天际,不时地被天上的乌云遮住,即便是没被遮住也落不下多少地光芒,看起来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戌时一刻,繁华的京师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刻——wwwcn——大小官员们今儿个没上成朝,却都知道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被圣上责罚的事儿,一时间也猜不透康熙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不过到了这会儿还不得重新考虑一下站队问题?自个儿琢磨怕不保险,怎么着也得跟大家伙商议一下不是?于是乎,大家伙这都紧赶着集会、赴宴去了,满大街都是官轿子,热闹得很,可向来是车水马龙、访客如云的八爷府今儿个却显得有些冷清,访客少了许多,即便是来访也不过是礼节性拜访,来去都匆忙得很,或许这就是人情冷暖罢了。
戌时二刻,十数名王府校尉装束的大汉从八爷府中鱼贯而出,在大门口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片刻之后,又是十余名便衣大汉行出了八爷府,同样分成数路消失在黑暗之中,过不多时,一位身着道袍、头戴铁冠的大汉领着三名劲装大汉慢慢地行出了八爷府,警觉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动态,接着快步向城东而去。
铁冠道人向来很自信,身为八爷府中第一高手,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凭着手中的长剑,头上的铁冠,纵横江湖还没怎么遇到过敌手,对于八爷派出如此多的疑兵,心中其实很不以为然,不过他也没反对,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不是?倘若对方有伏兵也应该被前面的疑兵引走了,铁冠道人这一路走得很放心,当然也不失谨慎。毕竟对方的实力也是强大得很,多一份小心总没有坏处不是?
越往城郊走,街上地行人就越少,街道也越来越窄,铁冠道人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在密如蛛网般的小巷子里穿行着。眼瞅着再转过两条小巷就能到目的地,铁冠道人脸上虽严肃依旧。可心里头却暗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只听一阵轻轻的机簧声响,数十支钢箭如同下雨般从小巷的顶上射了下来。密集得如同下雨一般。
不好。有埋伏!铁冠道人一闪身顺势抽出腰间的长剑狂舞起来,边抽身闪躲边舞剑格挡,一阵叮叮当当地撞击声之后,铁冠道人总算是将袭向自己的钢箭全部击落,饶是他功力深厚也被这阵箭雨逼迫得狼狈不堪,手臂更是被震得发麻,只是他那三个手下却没那么好地运气,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wwwcn——林雷
危险!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铁冠道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想发出啸声提醒远处的自己人,不过想归想。他却无法做到,因为此时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杀机已然将他笼罩在其中,一旦他提气开声,那股杀机就能趁虚而入将他置于死地。铁冠道人不想死。所以他不敢开声。整个身形猛然一顿,霍然转了个身。双脚已然陷入了脚下地泥土地之中,镇静地站着,手中地长剑斜指着地面,冷着声道:“来者何人?”
来者黑衣蒙面,一声不吭,手中那柄黝黑的长剑在淡薄的月光下闪着乌光,显然剑上涂着剧毒,黑衣人缓缓地抬起手中的长剑,突地一闪,一招“白鹤亮翅”攻向了铁冠道人的肩井穴,这一剑似缓实快,剑意浑圆,了无破绽。铁冠道人早年纵横江湖,自然不是庸手,一眼就认出了这一剑的来历——武当太极剑,也看出了来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此时更是不敢大意,手中的长剑一摆,一招“清风明月任我行”剑化长虹急速地迎了上去。
眼瞅着双剑即将在空中相遇,黑衣蒙面人突然变招了,手腕一抖,三朵剑花闪了出来,一招“梅花三弄”分袭铁冠道人的头、咽喉、胸口,这一招凌厉已极。铁冠道人身为剑法名家自然识得其中地厉害,此时他想再变招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抽身躲避一来不见得能躲过对方的后招,即便是躲过了,气势一弱,这仗就没法打了,所以他不躲,低喝一声,剑招不变,一往无前地猛刺向前,剑尖直指黑衣蒙面人的胸口。
铁冠道人想赌命,可惜的是他输的只能是自己地命,就在铁冠道人地心神被黑衣蒙面人那一剑所吸引的同时,原本看上去结实地小巷墙面突然裂开,两把乌黑的长剑从侧面急速杀出,剑很快,带着撕裂空气的髹髹声,剑法狠辣至极。若是平时,这两剑虽狠却还不放在铁冠道人的眼中,可惜此时他刚接下一阵箭雨,手上的酸痛还未消失,而面对着的又是一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这两剑就成了绝杀。眼瞅着自己已然躲不过袭击,铁冠道人只能玩命了,猛地一摇头,头上的铁冠突地炸开,数百道细如牛毛的钢针四散射出,针雨密集,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罩入其中。
两侧杀来的黑衣人根本不躲避,任由钢针射入自己的身上,手中的长剑原势不变,双剑交叉而过,铁冠道人的头被斩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出了老远,高大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一股黑血喷起了老高,蹒跚了数步才轰然倒下。三个黑衣蒙面人抖了下身子,那些插在衣服上的钢针纷纷落下,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最先与铁冠道人交手的黑衣蒙面人脱去了身上的紧身黑衣,露出了一身的道袍,接过一名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黑衣人手中的铁冠,脱去头上的头罩,露出了脸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铁冠,就着月色可以看出这人正是清松。
清松整了整衣冠,又取出些化妆的用品,在脸上收拾了一阵,才慢慢地踱到铁冠道人的身边,在其怀中搜索了一番,找出了一个铁牌子,打了个手势,黑暗中走出三个与铁冠道人的手下打扮相同之人,也不作声,默默地跟着清松急步向远处行去。清松等人刚走,十余个大汉从暗处冲出,飞快地将地上的狼藉打扫了一番,匆匆地融入了黑暗之中,月光下空空的小巷子里静悄悄地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场伏击战的痕迹。
鹰园,一座不算太大的园子,也就是三进院子外带一个不大的后花园,地处京师的东郊,周围空旷得很,只有不远处一片平民的矮房子,不过平日里在这园子里出入的人却是不少,周围的平民仅知道这个园子是位刑部主事的家,却没人知道这里就是“峻岭”的总部。“鹰园”的守卫算得上森严,高墙大院不说,人手也足得很,百余名大汉日夜护卫着此地,其中不凡高手,想要混入其中着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戌时三刻,“铁冠道人”领着三个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鹰园的大门口,还没等他拉动门环扣门,门里头传出了一个声音:“口令”
“成功。”“铁冠道人”没吭声,身后一个手下低着声回了一句,接着取出个牌子从门上的小孔伸了进去,门里头一阵骚动,两扇大门慢慢地打开了,三个打着灯笼的壮汉走了出来,陪着笑道:“爷您来了……”猛然间发现有些不对,刚想发出警报,清松手中的长剑突地攻出,剑花挥洒间,三个壮汉手捂着咽喉,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清松身后的三个手下飞身上前将那三个壮汉扶住,将尸体拖到门边,拿起地上的灯笼,在空中舞动了起来,近百名黑衣人从小巷子里涌了出来,快速而又无声地向园子冲去。
夜已经有些深了,残月也累了,早已躲入云层中偷懒去了,刘明奇却始终无法入睡,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这个小破园子里他已经躲了半个多月了,始终没法安生,一想到胤祚那张总是笑容满面的脸,刘明奇就直打颤,他有些后悔,可到了这个时候,后悔还有用吗?
刘明奇坐了起来,点亮了床头的一根蜡烛,看着躺在身边早已入睡的女人,心中一阵懊恼,恨不得一把将这个骚女人掐死,就是因为她,刘明奇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看着女人如花的脸庞,他又舍不得下手,再说到了现在这等地步,即便杀了这个女人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八爷能得胜,祈祷胤祚永远找不到他。
刘明奇不是傻瓜,在“鸿鹄”待了多年,自然是明白自己的价值所在,若是过早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他的价值就不存在了,八爷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交出了部分的机密,其余的,他要等,等着跟八爷作交易,尽管他也明白这是与虎谋皮,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了。正当刘明奇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乱声,刘明奇心中一惊,也不管榻上的女人,一脚踹开后窗,人已向着后窗跳了出去……
胤一向睡得迟起得早,虽说这会儿已是亥时二刻,可他依旧睡意全无,今儿个早朝的事儿没议出个结果来,他是不会去歇息的——wwwcn——一伙子人已经议了许久了,可依旧看不透康熙老爷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别说文觉大师等人,即便是唐国鸣这么个智者也看不穿老爷子的打算,众人各自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个结果,气氛正有些压抑之时,了因和尚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四爷,城东火起,看方位是鹰园。”
“嗯?”胤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了因和尚。
“四爷,要不和尚带些人去探个究竟?趁机干上一票。”了因和尚紧接着问道。
“不妥。”胤还没搭腔,年羹尧已然叫道:“四爷,奴才以为这必然是六爷所为,让他们斗去好了,我等坐山观虎斗也没什么坏处,若是此刻出去,就怕六爷留有后手,一个不小心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年羹尧康熙三十九年刚中了进士,现为翰林院检讨,虽文才出众,然更擅长兵法,此刻正是他表演的好时机。
“亮工未免太过小心了,这会儿六爷跟八爷的人定然正打个不可开交,以和尚看来不若来个卞庄刺虎,趁机端掉六爷的老底,倒也省事。”了因和尚大大咧咧地说道。
“六爷头前吃了大亏,又怎会不知道防备,若是我等想要浑水摸鱼只怕正好中了六爷的计。”年羹尧豪不客气地反驳道。
“嘿,六爷手底下就那么些人,被咱们和八爷敲了一次。这短短几天时间如何能调集得齐人手,想必是老羞成怒,跟八爷火拼上了,那老底必然是空的,如此地好时机又怎能错过。”白泰官阴阴地说道。
“鸿鹄”的大本营就在“福源记”内,别说里面隐藏着众多的机密。就说那藏银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若是能趁“鸿鹄”防备空虚之际。来个抄老底,不但能嫁祸给老八,还能大得其利,如此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胤虽不贪财。可面对着财雄势大的胤祚却往往有种无力感——wwwcn——能趁此机会给胤祚一个沉重打击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地诱惑,不过他对胤祚的手段可是清楚地,没把握的仗他可不想打,迟疑地看着唐国鸣,眼中露出探寻的目光。林雷
唐国鸣轻轻一笑,摇动着手上的折扇,缓缓地说道:“四爷,您看六爷像是做事鲁莽地人吗?”
胤没回答,只是摇了一下头。唐国鸣笑了一下接着道:“六爷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可却很少出差错,再者四爷又怎知六爷手中仅有鸿鹄一支力量?某若是所料不差,粘罕处地人只要走出了四爷这座贝勒府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还请四爷明查。”
胤想了想,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贝勒手下就这么点人手。实在经不起折腾。传令下去,这几日所有粘罕处之人没有爷的手令一概不许出门。”了因大声地应了一下。自去传令不提。
胤看着窗外,默默地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先生,老六为何会选择此时出手?莫非嫌朝局不够混乱不成?”
“这很简单,四爷可记得月初八爷那儿传来的消息吗?某当初就怀疑八爷定是掌握着六爷手中的一张大牌,现如今朝局正乱,若是八爷再抛出些什么来的话,六爷指不定也得跟着吃挂落,所以六爷此次出手却也是形势所迫。”唐国鸣笑着分析道。
唐国鸣说的没错,胤祚确实是不得不出手,也安排了不少人马在东城之外,就等着“粘罕处”的人马露头,打算给老四一个教训,可惜这个愿望是落空了,不过出击的“暗箭”却大获全胜,将老八一伙的“峻岭”总部“鹰园”剿得个底朝天,也捉拿到了叛徒刘明奇,此刻,神情萎顿地刘明奇正跪倒在胤祚的面前。
此刻“鸿鹄”的主要高层、连同刘明川也到了王府,都默默地跪在一旁,等候胤祚的发落。胤祚一向自认开明,对手下也很是宽容,些许小错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胤祚绝不能容忍有人背叛自己,该杀鸡给猴看的时候,胤祚也绝不会手软。
“哼,刘明奇,你还真是好样地,说吧,本王该如何赏你?”胤祚高坐在上首,冷冷地说道。
“王爷您杀我不得。”事到如今,刘明奇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咬着牙说道:“王爷若是杀了我,我手中地东西就会马上出现在八爷的手中。”
“哦?”胤祚故作惊奇地说道:“这么说来,本王除了放你走,还真没别地办法喽?”
“不错,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王爷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放我走。哈哈哈……”刘明奇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没等他笑完,胤祚挥了下手,清虚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个包裹,对胤祚一躬身,将包裹展开,一颗人头滚了出来,落在了刘明奇的面前。
“啊,儿啊,我的儿啊……”那颗人头虽然狰狞,可刘明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儿子的头,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让你儿子拿着本王的东西躲起来,本王就找不到了吗?想得太天真了,来人,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拖出去,活剐了,将其皮囊剥下,填上草就放在鸿鹄总部内,让大家好好看看背叛本王的下场。”胤祚恨恨地说道。胤祚下了命,自然有人上前将刘明奇架了出去,就在大厅外生生活剐了刘明奇,那惨不忍睹的嗥叫声在大厅里回响,所有跪在下头的“鸿鹄”高层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出言求情,也没人敢发表自己的见解。
残忍?不错是残忍了些,可胤祚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随着“鸿鹄”的不断壮大发展,人手越来越多,一味的仁慈是不行的,慈不掌兵,没有严厉的制裁措施,光靠人的忠心是不够的。胤祚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底下的那帮子手下,冷冷地说道:“大家都好好听听,好好想想,若是打算背叛本王最好记得刘明奇的下场。都下去吧,刘明川留下”
一屋子“鸿鹄”高层各自磕了个头,出门而去,刘明川跪在胤祚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全身哆嗦得厉害。胤祚看着刘明川道:“明川,你跟本王多年了,知道本王的性子,这事情跟你无关,本王并未怪你。”
“主子,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奴才不该用人只论亲情,以致出现今天的恶果,奴才错了。”刘明川磕着头,哽咽地说道。
“好了,这事就不用再提了,明川啊,你生意做得好,本王很是欣赏,今后这生意上的事,你就多费点心,其它事就不必再管了。”胤祚淡淡地说道。
胤祚的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你刘明川只管赚钱就好,“鸿鹄”的事情你父子二人就不必再过问了。胤祚的话虽客气,可明摆着就是要剥夺刘氏一族的情报权,刘明川自然是明白的——他手中有钱,若是再把控着情报系统,面前这位主子怕是要起疑心了,赶忙磕着头道:“是,奴才遵命,奴才定会用心经营,断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嗯,这样就好,你道乏吧。”胤祚挥手让刘明川出去,自己却转入后堂笑看着自己的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本王没做错什么吧?可惜这次白便宜了老四,这家伙竟然能忍住不出手,嘿,可惜了些。”
邬思道看了眼胤祚,悠然地说道:“四爷善忍,原本就不好对付,若是玉露所料不差,四爷将是王爷的大敌。”
大敌是当然的了,若是老子没转世,这天下原本应该是老四的,嘿,邬思道的眼光还真准,老四就是靠隐忍赢得最后的胜利的,娘的,还好老子始终压制着这货,没让他有何出头的机会,否则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得很,妈的,老八经过这次打击,私底下的实力大损,咱也就不怕他再次玩阴的了,至于官面上的嘛,嘿,自有老爷子去收拾他,倒是老四这货得多加小心。胤祚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此言有理,本王省得,断不会让他得逞的,时候不早了,二位先生辛苦了一夜,早些歇了吧,本王也有些乏了。”
邬、林二人告辞而去,胤祚慢慢地走在回兰月儿院子的路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儿:老爷子不立太子也算是好事,只是他心中的接班人会是谁呢?是自己还是老四,抑或另有其人?这还真是个烦心事儿
康熙四十年九月的闹剧总算是过去,随着康熙老爷子下明诏宣布不立太子之后,喧闹的朝堂彻底平静了下来,大家伙该干啥的还干啥去,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wwwcn——在这一系列的闹剧中最倒霉的是原太子胤和大阿哥胤这哥俩,两人都被圈养在宫中,一个囚禁咸安宫,一个废弃已久的偏宫,那地上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另一个干脆被关在上驷院,也就是康熙老爷子的马房。
除了老大、老二这两倒霉蛋之外,老十三也很受伤,虽没被圈养,可老爷子下了诏令——不奉诏不许老十三入宫觐见,等于是宣判了老十三的政治死刑,没了前景的老十三彻底投入了老四的阵营,整日里不是厮混在老四的府中就是满大街瞎转悠,搞些个打抱不平的事儿,倒也博得了个“拼命十三郎”侠义无双的美称。
老八在这场风波中也没讨到便宜,自打被老爷子训斥,又被胤祚狠狠地教训了一把之后,索性称病在家,连朝都不去上了,不过私底下联络朝官的事儿却从来没停过,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酌,来往老八府上的朝官依旧不少,老九、老十倒是照常上朝,可都夹起尾巴做人,摆出一副老实到家的样子。
老十四因为串通朝臣的事儿也被老爷子好生教训了一场,虽没受到啥太大的惩罚,可也被罚在午门外跪了一个晌午。自感大跌面子,虽没彻底死了争大位地心,但行起事来可就小心得多了,再没有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狂妄,自此跟胤祚走得愈发近了些,没事就往胤祚府上跑。
老三胤祉、胤祚两人算是不亏不赚,既没有受到惩罚也没得到啥子好处。算是打了个平手。真正从这场风波中得益的反倒是不断为废太子胤摇旗呐喊的胤,得了老爷子一个“忠孝”的夸奖。打此时起,老四算是正式独立地站在了朝廷之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太子党中干将的身份了。
朝局就这么平稳甚至是平淡地走过了两个多月,见天就要过年了。京师上下一片繁忙。到处都是采买年货的人群,胤祚名下地几个庄子也忙着向王府里头送土特产,啥子活狍子、梅花鹿、山鸡、松菇之类的山货,整个王府上下忙着张灯结彩。大家伙都忙得够呛,唯有胤祚悠闲得很,按他地理论——各有分工,家里头的事儿全归兰月儿管,由管家帮着就是了,这不。考校完弘历、弘扬这小哥俩的功课,胤祚悠哉地抱着女儿又往后花园赏雪去了。
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经有了六个孩子——长子弘历、次子弘扬、三子弘琛、四子弘亮、五子弘宁、长女逸雪,其中弘扬为世子,乃兰月儿所生——wwwcn——已被封为固山贝子;弘历、弘亮为秋菊所生;三子弘琛为王熙凤所生;五子弘宁为春兰所生。林雷儿子有了五个。可女儿就只有逸雪一人而已,加之小逸雪长得粉雕玉琢般地惹人疼爱。小嘴儿又甜,更是让胤祚喜欢得不得了,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但凡有空闲,总是带着小逸雪玩儿。
小逸雪活泼好动,一到了后花园,立刻挣出了胤祚的怀抱,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忙着堆雪人,自个儿玩不算,还拉着胤祚一块儿打雪战,咯咯地笑声在后花园里四下飘荡,好一派父女情深地动人景象。正玩耍间,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道:“主子,圣旨到了,请主子前去接旨。”
嘿,老爷子又打算赏些什么,该不会又是那句“朕心甚慰”就打发了吧?但凡过年过节作儿子的要往宫里头各处送些礼品,而皇帝老子也会打赏些礼品,当然赏的不外乎都是些玉如意之类的小玩意儿,算是皇上的恩典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胤祚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随意地说了声:“知道了,让刘全大开中门,本王这就去。”回头招呼了小逸雪一声:“别乱跑,阿玛去去便回。”小逸雪玩得正开心,也没怎么理会胤祚,摆了摆被冻得通红的小手,示意知道了,自顾自笑着堆着雪人儿。胤祚慈爱地摸了摸小逸雪的头,转身往大门外而去。
来传旨的是胤祚地老熟人李德全,一见胤祚迎出门来,笑着对胤祚点了下头,待胤祚跪好后,展开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毅郡王胤祚公忠体国,特晋封毅亲王,着领工部差使……钦此。”
嗯?老爷子没来由地升咱爵位,这过年的红包未免太大了些吧,有猫腻。胤祚心中惊疑不定地听完了旨意,起了身,笑呵呵地双手接过圣旨,随便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子塞入李德全的手中,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声:“公公辛苦了,要不进府喝一杯暖暖身子?”
李德全笑容满面地道:“恭喜王爷了,奴才还得到其他阿哥府上传旨,就谢过王爷的酒了。”
哦,并不止是咱一人升爵,嗯,怪了,老爷子搞啥名堂,事先没个风声,突然间大赏起来,想干啥?嫌朝局太平稳没劲?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地道:“成,你先忙去,回头本王让人给你送酒食去。”秦无庸渐渐有些老了,接下来极有可能是这个李德全接替司礼太监地位置,胤祚对李德全还是很客气地。李德全笑呵呵地谢过胤祚,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忙而去,胤祚站在大门口想了一阵,转身进府,召集两大谋士议事去了。
改组后的“鸿鹄”效率极高,不过短短地半个多时辰就将消息传了回来:此次共有五个阿哥升了爵——三阿哥胤祉晋封诚亲王。着礼部差使;四阿哥胤晋封雍郡王,着户部差使;八阿哥胤晋封廉郡王,未派差使;十四阿哥胤封固山贝子,协理兵部差使。
娘地,老爷子搞啥玩意儿,王爵大派送?还都派了差使,这算啥子事啊。唔。唯独老八没派差使,嘿。有意思,这不是打算让老八给大家伙添乱子吗?靠!老爷子究竟想干嘛?考察继承人?有这种可能,可老爷子还能活不少年,也没必要这个时节就搞出这么一手。再说老爷子三十六年那会儿才收了权。这才没几年时间又冷不丁地放权了,莫非老爷子倦政了?胤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始终不得其要,疑惑地看向同样在沉思着的两大谋士。
“圣上这是要对阿哥们作最后的考校了,圣上心中的继承人就在这五个阿哥之中,不过又有着区别,三爷虽文雅博学,只是失之软弱;十四爷能武不能文却又是一个极端,此二人都不会是圣心默定的人选。不过是陪衬罢了。四爷果毅,只是运气始终欠佳,没有作出太大的成绩,然其不惧失败的精神头儿圣上心中是有数地;八爷善于沟通,在朝臣中声誉极高。颇具人望;至于王爷虽屡立奇功。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圣上虽看重。却也还得再看看。依厉河看来,圣上是在考察王爷、四爷、八爷三人谁是最合适地人选。”林轩毅率先开口道。
唔,有道理,不过老爷子现在就着手这事儿未免早了些,老爷子才四十八岁,正值春秋鼎盛之际,难不成老爷子有隐疾?不可能吧?胤祚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不由地一阵发慌,只是此种猜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胤祚并没有向两位谋士透露,打算让“暗箭”出动,好好地查一下老爷子的病历。
“厉河兄此言有理,不过依玉露看来,圣上真正要考察的是王爷和四爷,八爷不过是块磨刀石而已,不派差使就是明证。”邬思道冷冷地说道:“若是玉露料得不差,四爷要大展身手了。”
嗯,邬思道的分析应该比林轩毅地更贴近实际,老八就是块磨刀石地命,只不过老八自己未必认命罢了,接下来还真有好戏看了。嘿,老四想要大展身手,他能搞出啥花样来?盐政?早完蛋了,嘿,咱的海运一开,盐政已经不是朝廷税入的重点,户部早已在酝酿降低盐税,放开盐引了,这部分没啥搞头的;粮道虽然已经划还给了户部,不过整体规划早已完备,老四也搞不出啥大动作来,嗯,对了,咱咋忘了那个茬,妈的,有好戏看了。胤祚心中一动,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所言的大事,只怕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吧?”
当初胤祚打算坑老四一把,给了老四一份计划,说的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没想到老四很是沉得住气,憋了许多年都没上本,胤祚都快忘了此事了,经邬思道这么一点立刻醒悟过来,不过心中尚有疑虑——此折固然是好,不过真儿个要实行,立马得罪了所有的朝臣,其间的阻力之大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老八首当其冲,绝对要跳出来阻挠地,老爷子又是个好面子的人,这折子实行到最后必定是个失败的结局,老四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不错,就是此折,现如今由不得四爷不搏命,无论是哪个方面四爷暂时都比不过王爷,若是不能有所作为,四爷根本就没有希望,玉露料定四爷必定会出手,时机就选在王爷受攻击的时候。”邬思道很肯定地说道。
攻击?啥攻击?谁攻击咱?老八?老四?老三?胤祚满头地雾水,闹不明白邬思道这话究竟是何意思。看着胤祚一脸子迷糊地样子,邬、林二人都笑了起来,林轩毅笑着说道:“王爷虽然没做错事,可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海运地关键在哪?”
海运的关键?这话啥意思,关键的东西可多了,政策、船队、水手、船员、海关……嗯?海关!胤祚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情,心中猛地一沉,话便脱口而出:“施世伦?”
邬思道、林轩毅二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各自点了点头。胤祚有些担忧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八爷府中今儿个热闹非凡,上门道贺的朝官络绎不绝,光是流水宴席就摆了数十桌,老八一伙子兄弟忙前忙后,跟来道贺的朝臣们寒暄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也怨不得老八激动——被老爷子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又被胤祚剿灭了大部分的暗底人手,正自黯然神伤之际,天上突然掉下块大馅饼,老爷子冷不丁地跳过老五、老七,赏给他一顶郡王的帽子,由不得他不高兴。
闹到深夜,好不容易将上门道贺的朝官们都送走了,老八一伙子兄弟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商议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老九、老十今儿个痛快,早已喝得醉醺醺的了,除了满口子道贺之外,啥也说不出来了,老八虽也喝了不少酒,不过这会儿还是有些清醒的,高兴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只是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想干啥,唯有温瑞和清醒得很,自打诏书下了之后,温瑞和就躲在书房内冥思苦想,到了这会儿心中早已有了底,看着兴高采烈的三兄弟,冷冷地说道:“圣上要最后定继承人了。”一句简单的话,顿时将老八一伙的醉意全赶没了,各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瑞和。温瑞和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形势对八爷来说并不太妙,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
康熙四十一年大年初一,晴,太阳早早地就挂在了天上,只是冬天的阳光没什么劲头,连昨夜的大雪都没法消融——wwwcn——厚厚的白雪堆积在路上,经行人一踩就成了冰疙瘩儿,滑的很,一不留神就能哧溜个大跟头,即便如此,大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大过年的,总得到亲戚、熟人家串个门,拜个年不是?这路再难走也得走。
毅亲王府前,一群书童装扮的十来岁小孩正嬉笑玩耍着。一年也就这么次机会能放肆一把,加之刚领了红包,更是敞开了玩,啥子爆竹、烟花放个不停,闹成了一片。一个高瘦的小书童贼笑着说道:“哎,大家伙静一下,谁能用自个儿的牙咬到自己的鼻子?”一帮子小书童都翻着白眼看着那个瘦高个的书童,连话都懒得回。
“不能吧,嘿嘿,我也不能,但是阿福可以,谁敢跟我赌,一赔十,押得多,咱赔得多,来啊……”瘦高个的书童使劲地诱惑着大家伙,不曾想背后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狗儿,你这小混球,又打算骗钱啦?”
“哪能啊,咱多老实的人,咋……”李卫边说边转过了头,一眼瞅见背后站着十几个军士,为首的是两员身着正二品服色的武官,一个五十出头,面色沉稳,另一个二十五、六,满脸是戏谑的笑容。李卫愣了一下才想起了来人是谁,跳了起来大叫道:“小妖,哈哈,是小妖回来了。嘿,恭喜刘大人又升官了,这位是……”
刘耀当初在王府里跟李卫厮闹惯了,虽说这会儿官当得大了,可丝毫没介意李卫叫他小妖。笑骂了一声道:“臭小子,整日到处行骗,小心王爷打你的板子。这是我爹,狗儿。爷在府里不?”
刘耀的老爹刘双成也是胤祚门下的奴才,李卫虽没见过,可是听说过,知道这位老爷子向来严肃。不喜欢开玩笑,吐了下舌头道:“小地见过老刘大人,主子一早就到宫里头去了,一会儿还得去马齐、马大人家走走,得过了午才回,两位大人尽管里面请。”刘双成没作声,只是点了下头,表示打过招呼了——wwwcn——刘耀笑骂了一声:“大人个头,你个臭小子跟咱来这一套,今晚看老子不把你灌趴下。林雷”言罢跟着刘双成领着手下的戈什哈走入了王府。
李卫继续他的骗财大计,口舌如簧地鼓动了老半天,不过应者寥寥,估计大家伙平日里都被他骗怕了,也就只有一、两个不信邪的押了几两银子碰碰运气。李卫见没多少人上当,自个儿也觉得无趣,不过麻雀虽小也是肉不是?李卫贼笑了一下道:“阿福,该你表演了。好歹今儿个的烟花钱算是找回来了,还能给翠儿买些吃食地。”周用诚巴扎着眯缝眼,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两枚牙齿,往自个儿那大鼻子上按了几下,没吭气。李卫哈哈大笑着道:“看见了没。阿福刚掉的牙,咬到自己的鼻子了吧。哈哈……”那几个输了银子的如何肯依,顿时闹成了一团。
日已过午,胤祚抱着早已累得睡着了地小逸雪坐在马车里,心中颇有些得意——今儿个一家子进宫四下拜年,老爷子还特意见了下弘历、弘扬这小哥俩,考校了一下两小家伙的功课,这两小家伙也没让胤祚失望,举止文雅有礼不说,功课上也好生露了一手:一个背了《千字文》、另一个背了《三字经》,但凡老爷子问其中的典故都能对答如流,让老爷子开心得不得了,赏了两小家伙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弘扬,老爷子竟然将自个儿常用的端砚都赏给了他,言语间颇多赞赏。至于马齐那个“便宜岳丈”胤祚这个“毛脚女婿”可是奉旨上门拜访地。
头前老爷子封了胤祚个亲王,入宫谢恩时,康熙老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胤祚既然娶了马齐的“女儿”,逢年过节的,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让胤祚好生到马齐家走动、走动。胤祚虽不明白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不过既然老爷子开了口,胤祚也就不矫情了,能跟首席满大臣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就这么着堂而皇之地拎上大礼包拖家带口地到老马同志家做客去了,礼也送了,顺带骗了顿午饭,好生联络了一下感情,也算是大有所得了。
“主子,奴才给您请安了。”刘双成父子正由邬思道、林轩毅陪着在银安殿内聊着天,一见到胤祚进来,这父子俩赶紧起身,跪下大礼参见。刘耀回过几次京了,每回进京自个儿家不回都住胤祚这儿,见了胤祚虽激动却也没怎样,刘双成可是五年没回过京了,虽时常书信往来,可终归是长时间未见了,此时早已激动得难于自持,脸上老泪纵横。
“双成?啥时到的,本王还以为你要节后才能到京的,来了就好,起来吧,让爷好生瞧瞧。”胤祚笑着一抬手,示意刘双成父子平身。
“主子,我等今儿一早刚到。”刘双成言简意赅地答道。
“哦。”胤祚点了下头道:“用过膳了没?”
“嘿,头前跟二位先生一道用过了,奴才寻思着主子进宫定有御膳可用,就不等主子了。”小妖笑呵呵地说道。
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妖这家伙官当得不小了,还是那副爱说笑地样子,有意思。胤祚笑骂了声:“贫嘴。二位先生都将事情交待过了没?”
刘双成点了下头道:“主子,奴才们都清楚了,请主子放心。”
“好,清楚就好,别把事情给办砸了,先准备着,何时动手,本王自会派人通知尔等,去见见你们主母,今晚本王跟你们父子喝个痛快,去吧。”胤祚笑着摆了摆手。刘双成父子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径自去拜见兰月儿等人不提。
刘双成刚调任山东水师提督,而刘耀接任其父原职出任福建水师提督,这次父子二人都是进京述职的,原本节后才能到,不过父子俩急着要见胤祚,早到了十余日。刘双成父子二人已然把握了大清外海水师一半的力量,当然现如今大清水师还是弱小的可怜,在朝廷大员眼中水师压根儿就是鸡肋,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连带着水师官兵的地位也低得很,在大清军队系列中总是受排挤的那一类。
别人怎么看水师胤祚根本不在乎,胤祚之所以要将刘双成父子都安排在水师,自然有他的想法,那就是建立强大的海军,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必须等待时机——现如今无论是技术、水手等人力还是经济实力,大清水师都有成为当今世界一流海军的机会。为实现这个目标,胤祚也预先作了种种地安排,包括上次忽悠老爷子,献上钢厂、先进火炮、战船图纸等等,也通过海外贸易培训了大批的水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远洋海军在做准备,只不过上次胤祚提出的以海关厘金建海军的折子康熙老爷子始终没有批下来。
胤祚不想再等,理由很简单,胤祚等不起了——现如今海外贸易已经全面展开,贸易额急剧上升,但卖得多、买回来地少,顺差极大,虽说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可时间长了,欧洲列强必然会察觉到不对,到那时,一场海战就再所难免了。按胤祚地估算,这场与荷兰、英国之间的战争在十年内必然爆发,只是先跟谁打,怎么打地问题,若是不能在这十年内建成一支强大的海军,到时候那乐子可就大了。胤祚已经谋划了许久,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当然时机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胤祚打算自己去创造这么个时机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得靠刘双成父子去具体操作,这也是胤祚让兵部安排刘双成父子回来述职的根由所在。
待刘双成父子退出去后,胤祚笑着问道:“二位先生,本王这个计划没问题吧?”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照理是没问题,不过八爷肯不肯按王爷的路数走那可就难说了。”
“嘿,到那时就由不得老八了,老四那头一催逼,咱再打他一棒子,他不走也得走了。”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依玉露看来这计划可行,不过王爷首先得顶过面前这一关,四爷、八爷保不定已然联了手,这一关不好过。”邬思道冷静地说道。
“嗯。”胤祚点了点头没说话,“鸿鹄”早已传来消息,老四、老八那一头正暗自勾着手,准备给胤祚来个突然袭击呢。虽说已然知道对方的打算,胤祚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只是究竟能不能顺利过关,胤祚心中也没有底。了:“
一直以来胤祚就是个强势人物,尽管他行事算得上低调,既不跟朝臣们私下往来,门下奴才也不算多,可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无论军功还是政绩,胤祚在众阿哥里压根儿就没有敌手,再加上庞大的资产,以及名下的众多产业,阿哥们根本就无法跟胤祚相抗衡,若是往日倒也没什么,至少在康熙老爷子的眼中,胤祚还是很听话的,没什么揽权的嗜好,可现如今老爷子是要挑继承人,问题就出来了:
不错,胤祚确实是文武双全,能力出众,运气更是好得有些离谱,对于继承大位的候选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康熙毕竟不是昏君,他对于继承人的挑选是极其慎重的,所要考虑的东西极多,远不是光有政绩、军功就足够的;再者其他阿哥也不是庸才,只是没机会出头罢了,康熙老爷子也想看看诸子中最出色的那几个能有何表现,如此一来对胤祚的打压就再所难免了——wwwcn——
这一点不但胤祚看出来了,其他几个阿哥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关窍,能借着这个由头狠狠地给胤祚一击,又何乐而不为呢?当然,要想直接攻击胤祚是不可能的事儿,别说康熙老爷子那儿通不过,就算是老爷子有这个意思,要想在一向低调为人的胤祚身上找出问题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正面攻击行不通,迂回就是必然的选择——胤祚的门下奴才不好碰,可那些跟胤祚关系密切,而又把握着实权的大臣就成了大家伙攻击的靶子。
施世伦,领工部侍郎衔署理海关总署,位置显赫不说,这职位的油水也是足的很,眼红的朝臣可是多了去了,想取而代之地人不在少数。海关总署自打成立以来地位就有些诡异——按理来说海关总署即便不归入户部也该是独立的一个部门。可当初海关总署是胤祚以工部主管阿哥的名义搞出来的,施世伦挂的可是工部侍郎的衔儿,自然是归到工部管辖,再说施世伦为官清正廉洁,朝臣们即便是私下有腹诽也不敢跳出来折腾,四、五年来施世伦始终稳坐着海关总署署长的位置。
施世伦是个能员干吏不假,为官清正廉洁也是真,康熙老爷子亲封的“江南第一清官”自然是名副其实的,于政绩、为官之道上着实是无可挑剔地。但问题是再清的清官也是人,是人就难免有错处——施世伦惧内早已是官场笑柄,惧内不是罪。瞒着老婆偷娶一房小妾也不是罪,可没有明媒正娶就整出一窝孩子就有问题了,当然这时节没啥子重婚罪一说,可问题是礼教摆在那儿,说重了,这是始乱终弃,说轻了。这是私德不修。有违君子之道。
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初六,新任左都御史何龙令上本明发奏章,弹劾施世伦,罪名是私德有亏,闺椎不修,始乱而终弃,有违君子之道。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不少守旧大臣纷纷上表要求免去施世伦海关总署署长之职,康熙老爷子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要施世伦上表自辩。
老施同志地事儿胤祚早就了然于心,当初到施府见到施世伦清贫度日就起了疑心——以施世伦的官位,一年的俸禄加上养廉银足足有六千余两银子,断不致于过得如此清苦,其后。胤祚让“鸿鹄”查了一下。才发现老施同志其实是个妙人儿:家有悍妇,感情不和。没胆子休妻,压根儿就不愿见老婆,连当官都不愿带老婆同行,可又不敢迎娶小妾入门,于江宁当知府时没少跟那些江南才子往来,搞个诗会、逛逛花船也是常事,不巧与某清馆儿对上了眼,将其赎了出来,安置在别院,孩子都生了几个了,却始终没胆子迎娶其进门,于是乎,老施同志的工资除了大头要寄回晋江给老婆,剩下的还得给小老婆捎去,老施同志又没有外快收入,那日子可就过得有些紧了——wwwcn——林雷
这事儿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个风流罪过,若是平日,即便朝臣们知晓也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胤祚的危险去捅破此事,再说胤祚也让“鸿鹄”为此事打了些掩护,旁人原也难于察觉出来,不过坏就坏在“鸿鹄”出了叛徒,刘明奇身为信息归档地负责人,自然是知道此事地,连带着老八也知道了,趁着老爷子有心要削一削胤祚的权柄之机,自然是跟老四串通起来,打出了这张牌。
对于老四、老八的联手,胤祚早就意料到了,也知道他们会发动门人对此事加以攻击,其目的并不在于击倒施世伦,而是要争夺海关总署署长这个位置,从而给胤祚一个沉重的打击。该如何应对,胤祚心中也早有了盘算——施世伦是肯定要保的,就算保不住他海关总署署长的位置,也不能让施世伦没了下场,这不但关系到海关的归属问题,还关系到胤祚自个儿的海运大计。
对策有三: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施世伦辩解,以其妻无所出而又有违妇道为由,提请圣上赐婚,索性成全了施世伦,此其一也。以退为进,辩解照旧,但让施世伦挪个位置,免去被攻击地命运,以他人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此其二也。壮士断腕,保住施世伦,舍去海关总署之职位,坐看老三、老四、老八为此职位去斗个你死我活,趁机洒洒沙子,挑拨一下,此其三也。
上策固然是最佳结果,可惜很难——明摆着老爷子要削一削部的职权,断不会让海关继续留在工部名下;下策太被动,尽管能挑动兄弟们跟恶狗似地去打个你死我活,可到了末了无论最后谁胜了——把握了海关大权,对胤祚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海外贸易必然大受影响;唯一可取的只能是中策,让海关独立,推荐亲胤祚的廉洁大臣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位,这人选胤祚心中也有了底——直隶巡抚于成龙或是工部侍郎范时捷。此二人都是名满熙朝的清官,资历也够。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位谁也没得话说,再者此二人都没有介入到阿哥们地斗争中去,既不是哪个阿哥地门下,也没有明显的偏向性,老爷子那儿也看得过去。不过无论何策都需要施世伦地配合,这不,正月初七一大早,胤祚就大张旗鼓、摆开亲王架势前呼后拥地上施世伦家拜访去了——此举的目地就是个信号,表明胤祚打算死保施世伦。
“王爷。下官惭愧,实无颜立足朝堂。”老施同志情绪低落得很,将胤祚迎进了厅堂。刚落座就满面惭愧地说道。
“文贤此言缪矣,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文贤此举并无大错,本王已然上本为文贤辩白此事,奏请圣上为文贤赐婚。文贤断不可自弃。”胤祚微笑着说道。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施世伦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人言可畏?嘿。这个咱早就清楚了。嘿,没什么大不了的。施世伦虽然没将话说完整,胤祚心中却是明白的,笑了一下道:“文贤误矣,此举是冲着本王来的,文贤不过是代本王受过而已,现如今文贤可如此……,风波必然平息,文贤也可迎得佳人归。如此可成?”
施世伦低着头想了一阵,点了下头道:“王爷厚爱,下官不胜感激,就依王爷所示,下官这就上本自辩。”
“如此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本王还有事待办,这就先告辞了。”胤祚见事已办妥。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施世伦默默地送胤祚出了大门,也不多话,只是深深地鞠了个躬,一切都在不言中。
要想保住施世伦,还有一人是胤祚必须去见的,那就是老三胤祉。值此老四、老八联手之迹已然初露之时,若是不能将老三稳住,胤祚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老三是没什么大本事,可好歹是位亲王,手下笔杆子众多,又管着礼部,用来造势却是不错的,当然胤祚并不指望能将老三拉入自己的阵营,可拿些东西跟老三作个交易却是不难——老三靠着海外贸易很是发了一把,不过船不多,即便赚也只能是胤祚的一个零头。看着胤祚大发横财,老三早就眼红了许久,多次想着扩大自家船队地规模,可惜始终无法如愿,那船都控制在胤祚的手中,明言暗示都好多回了,可惜都是石沉大海,胤祚不是当没听到就是装糊涂,总之就是不给船,让老三郁闷又无可奈何。
拉上阿哥们搞海运固然是为了实现样板效应,带动民间的海运热情,但并不意味着胤祚就想让阿哥们都大发起来,那些家伙手中钱多了可不是什么太好地事儿,这其中就得有个度的问题,胤祚就是用船厂来控制这个度,既要让阿哥们赚到钱,又不能让他们赚狠了,免得引火烧身,只是这回为了海关之事,胤祚也只能拿出一些甜头让老三偿尝了,虽说有些不情愿,可也没法子不是?
三阿哥胤祉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一举从贝勒跃升为亲王,又收回了礼部的差使,加之老四、老八都分别派人上门送礼,极尽阿谀之能事,收获颇丰,加之海外贸易带来了巨额的利润,那小日子可是过得舒心极了,正月这几天诗会、文会可是折腾了好几回,今儿个又是趁着雪后初晴,聚集了京中的才子开起了诗文大会,正挥墨潇洒间,听管家来报:毅亲王来访,眼珠子一转,顿时大笑起来,手一挥道:“开中门,本王即刻出迎。”
“六弟,请喝茶,这可是皇阿玛赏的贡茶,哥哥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也就是六弟来了,哥哥这才咬牙拿出来的,来,尝尝。”胤祉早已明了胤祚地来意,心中得意着呢,也不问胤祚要说什么,将胤祚迎入厅堂之后,就一味地说着闲话。
靠!这死老三也他妈地成了演技派了,跟咱玩起这一手来了,娘的,到时候有你哭的。胤祚心头大恨,可也没辙,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来意太明显了,压根儿就瞒不住人。没奈何,也只有挨宰的份儿,与其浪费时间跟老三兜***,还不如直接了当来得好,反正这会儿挨上一刀,后头早已安排妥当,连本带利都能捞回来,也不怕老三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胤祚心中计较一定,笑了一下道:“三哥的茶是好。只是小弟却无心享用,唉,这事儿整的。”
“嗯?啥事?六弟这话三哥咋听得糊涂。还有人敢跟咱兄弟过不去?”老三装出一副惊讶地样子道。
娘地,装、装、装,小样,装去吧,嘿,有你哭的时候。胤祚在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脸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三哥不知道?四哥正琢磨着将海关收入户部呢。唉。四哥那个人一本正经,就看不得兄弟们赚钱,真要是这样,这海运可就有些悬了。小弟倒没什么,大不了不干了,咱还有十几个厂子,手头紧一些也就算了,不过……”
胤祚话没说完,潜台词就是。咱有钱,没了海运一样能活,你老三要是没了海运,那小日子可就不太潇洒了。胤祉也是个精明人,哪会不知道胤祚话里的挑拨之意。虽也有些担心海运被停。可到了底儿还是拿着胤祚的命脉,却也不着急。只是笑着道:“不致于吧,老四这人虽有些矫情,却也不会做出如此恶事,六弟言过了,哈哈,言过了。”
靠,老三满精明地嘛,嘿,你不上当,咱也只好拿出点甜头来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呵呵,三哥说地也有理,不过却也难说得很,这户部管着盐、铁、粮,若是再加上海关,啧啧。哦,对了,小弟厂子里刚造好了十艘大海船,这一时之间人手还搭配不起,唉,眼看着闲置也是闲置,怪可惜的。”
胤祚已然把话都挑得很明了,胤祉自然也能明白其中地关键——老四的户部若是将海关也吞了进去,那户部的实力将庞大到一个令其他各部都为之侧目地地步,别说是胤祉的礼部,即便是胤祚的工部都无法跟户部相抗衡,这种局面可是胤祉不想看到的,虽明知胤祚这话明摆着是挑唆之言,胤祉也只能认了,除非他不想争大位,至于胤祚所提出的十条大海船的交易筹码还在其次。
胤祉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笑着道:“六弟过虑了,老四不是那种人,再说皇阿玛圣明,断不会任小人作祟的,呵呵……”
嘿,还不上钩,好样地,娘地,咱就再给你加加码。胤祚笑了一下道:“小弟可是听说八弟今儿个一早到四哥府上做客去了,不知道聊些什么,呵呵,有些意思。”
胤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胤祚这话说得是啥意思——老八跟老四要联手了,你看着办吧。胤祉原本笑意盎然的脸顿时僵了一下,没有吭气,想了想道:“兄弟们相互串个门也算不得什么,六弟过虑了吧?”
“啊,是啊,是啊,小弟还真是有些烦心过头了,嘿嘿,得,小弟这不也到三哥家作客来了吗?哈哈……”胤祚这话里头可是有话的——他们联手,咱们不也能联手吗?胤祉眼珠子转了一下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道:“那是,哈哈,那是,啊,对了六弟刚才说的海关之事……”
小样,憋不住了吧,嘿,看咱忽悠一下你。胤祚心中一阵得意,可脸上却是一脸子的担忧状,幽幽地道:“三哥,您是管礼部的,当知道礼之一事事关朝廷脸面不是?唉,老施这事是有些不对,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是?小弟今儿个也上了奏本,为老施好生辩解了一番,唉,老施在朝中怕是有些不好呆了,不过老施着实是员干才,总不能就此埋没了,小弟琢磨着就先外放一下也好,三哥以为如何?”
胤祚决口不提继位的人选之事,只说将施世伦外放,明摆着胤祚上门就只是为了保住施世伦而来,至于海关之事并不打算让胤祉插手。胤祉在心中反复掂量了一阵,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没法插手到海关之事里头,至于保住施世伦,却是简单得很,不过就是发动一下手中的礼部官员外带些无聊文人造造势即可,也费不了太大地劲,算不得难事,心中计较一定,笑呵呵地道:“六弟所言极是,文贤可是好官,断不能叫小人作践了去,这事儿三哥帮定了。哦,对了哥哥正好想起头前门下奴才来报,说是又招了不少水手,正等船用呢,六弟你看……”
小样,就知道你贪,嘿,先给你,回头咱一把全捞回来。胤祚笑着道:“成,哥哥尽管派人去提船便是,别的没有,船,小弟还有的是。”哥俩个相视大笑起来,好一派兄弟和睦的气氛。了!
朝局如棋局,有资格走这盘棋的人不多,按胤祚的话来说,康熙老爷子就是个裁判,下棋的是胤祚自个儿和老四胤,其他人都是看客而已,不过那些个看客并不是老实的看客,半点都没有看客的自觉,指手画脚不说,手里头还捏着子儿在棋盘里头乱填,将原本就复杂的棋局搅成一团乱麻,而老爷子这个裁判更是有些莫名其妙,谁占了先手他就给谁一板子,硬是要让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上,简直不可理喻——wwwcn——
抱怨?没影的事儿,你若是敢公开抱怨一声,嘿,老爷子手中早准备好板子了,就等着给你来一下子的,老老实实地下棋才是王道。棋局这会儿才刚刚拉开序幕,还没到最后分胜负的时候,这会儿是老四率先挑起了劫争,虽是局部之战,却事关全局,胤祚输不起,倒不是因为输了此劫就定会影响到大位的争夺,但输了此劫却必然影响到胤祚辛辛苦苦布置出来的海洋战略。
老四与老八这会儿算是联了次手,不过双方的目的却大不相同——老八的目的是搅乱棋局,要下棋大家一起下,否则大家伙都别下,只要棋局始终是乱的,他就有机可趁,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两可的事儿;老四的目的其实也不在于一定要将海关搞到户部。当然能成功最好,即便不成他也无所谓。只要海关能从工部里划出来就成。老四自个儿也很清楚,不打乱胤祚地部署,他压根儿就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当然,打乱胤祚地部署的主要目的还在于趁着胤祚全力防守之机,提出自个儿的政治主张——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这会儿的康熙朝已不是历史上那副烂摊子,随着胤祚接连提出火耗归公、海运取代内河漕运、大力开展海外贸易等等措施之后,国库已然是充盈得很,断不是原本时空里那样帐面五千万两库银。实际只有八百万两的存银的样子,官员的亏空虽还有,不过自从火耗归公之后,亏欠已经少了许多,想要靠清欠来建功已经没多大意思了,老四既然管着户部,要想出成绩——wwwcn——林雷唯有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条路可走。可想要通过此条陈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别说会得罪绝大多数朝臣,老八、胤祚出于自身地目的指不定也会出面阻扰此条陈的通过,正因为此,当老八提出整倒施世伦时,胤才会立刻响应,其目的就是要趁胤祚阵脚大乱而老八刚跟自己联手,短时间内也没法翻脸的时机通过此条陈。
老四的算盘虽打得很好,却瞒不过邬思道的推算,老四这条陈若是通过。受打击最重地就是老八——老八的基础就是众多的官吏,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打击的就是官员阶层。胤祚既然已经知道了老四的算盘,摆在胤祚面前的就有两个选择——将老四的算盘透露给老八,从而破坏老四、老八的联手之计,让他们相互斗去,如此一来,此条陈能不能通过朝议就是天晓得的事情了,此其一也。假装不知任其通过,一旦条陈得以通过,老八势必会跟老四翻脸。两人联手之势不解而解,在条陈实施的过程中,老四、老八必然会杀个刺刀见红,从而为胤祚地海洋大计从容实施创造有利的空间,此其二也。
两个选择各有利弊。第一个方案虽能立刻瓦解老八、老四的联手之态。从而化解迫在眉睫的海关危机,可如此一来。后续的海洋大计必然没了施展的空间,其次老爷子这个裁判也不是傻子,绝对能看透胤祚搞的名堂,如此一来,印象分立刻低了许多不说,那板子估计也会打得更重一些,着实不可取。第一个选择既然行不通,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那就得忍受眼前的失利来换取将来的成功,阵痛就是免不了的事儿,胤祚也做好了挨刀地准备。
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初八,新年的第一次早朝开始了,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已毕,康熙老爷子刚让大家伙平身,新任左都御史何龙令就站了出来,一头跪在大殿之上,高声道:“臣有本上奏,臣弹劾海关总署署长施世伦品行不端,椎薄不修,始乱而终弃,有违君子之道,有失朝廷体面,臣恭请圣上明断。”
何龙令话音刚落,新任江南道御史李也站了出来高声道:“臣亦有本上奏,弹劾海关总署署长施世伦,行为不端,有勃君子之道,臣亦肯请圣上明断。”
何龙令是老八的门下,李则是胤的门下,这二人一出,就代表着老四、老八在此事上已然达成了一致,即便有些朝臣原本打算为施世伦辩解的,此时也不怎么敢出头了。何、李二人刚一说完,呼啦啦一下子站出来三、四十名朝臣都是弹劾施世伦,大殿之内,一时间声讨施世伦之声响成一片,声势浩大得很,简直跟讨国贼没啥两样。施世伦脸色通红地站在文官队列中,默默地听着,也不出列为自己辩解。
康熙老爷子面色平静地一抬手,示意众臣安静,面无表情地说道:“施爱卿对此事有何解释。”
施世伦急步出列,跪倒在地,面色尴尬地说道:“臣自知有负圣恩,不敢强辩,臣非房玄龄,然臣妻尤胜房氏。”
康熙老爷子学贯中西,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施世伦说言地典故——房玄龄唐朝丞相,其妻强悍如河东狮,不许房玄龄娶妾,实乃唐朝官场地一大笑柄,唐太宗李世民某次赏房玄龄数名美女为妾,又让人送了瓶醋假称是毒药,言明不让房氏若是不让房玄龄娶妾就得喝下这瓶毒药,虽知房氏毫不犹疑地一口将此“毒药”喝光,这便是吃醋的由来。康熙老爷子被施世伦地话逗得不禁莞尔,满朝文武也各自抿嘴偷笑不已。
胤祚眼见时机已然成熟,飞快地背着手悄悄地打了个手势,工部尚书刘思远会意地点了下头,从群臣中闪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道:“圣上,臣亦有本上奏: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施大人此事虽有些孟浪,但也事出有因,请圣上明察。”
趁着刘思远上奏的时机,胤祚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老三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老哥,你再不出手,那十条船就甭想得到了。胤祉又不是傻子,眼见康熙老爷子笑得莞尔就明白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打算重处施世伦,这么个顺水人情又为何不做了,不过嘛,死保施世伦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任由胤祚把控着海关可不是胤祉想要的结果。船他是要的,胤祚的忙也可以帮,但绝不会帮到底,至于该怎么做,昨日胤祚走后,他已然跟手下那帮子奴才交待清楚了,这会儿见胤祚示意了,胤祉微笑了一下,也背着手悄悄地打了个手势。礼部侍郎陈汝器出列上奏道:“圣上,臣亦有本上奏:臣以为施大人此举虽说事出有因,然终归有失朝臣本份,然施大人毕竟是社稷干臣,还请圣上明察。”
嘿,娘的,老三这货滑得很,***,好处要捞,还不想让咱把控着海关,瞧这话说的,圆滑到家了,凭陈汝器那块料断想不出这个鬼主意,这必定是老三的点子,得,既然大家伙都不想让咱把着海关,咱干脆自个儿交枪,省得老爷子打板子。胤祚计较一定,大步出列道:“皇阿玛,儿臣亦有本上奏:臣以为施大人虽有小过,然其为官清正、廉洁自守,建树颇多,若是因小过而重惩,有失朝臣之心,皇阿玛时常教育儿臣看人当取其大节,只要大节不失,小节不拘可也,儿臣不敢或忘。”
“呵。”康熙老爷子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胤祚道:“既如此,你且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理此事啊?”
怎个处理?嘿,您老人家心中不都有数了吗?还让咱自个儿说出来,没劲,这不是让咱自己打自己的板子吗?胤祚心里头歪腻透了,可老爷子发了话,却又不能不答,只好微笑着说道:“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施世伦一生大节无亏,虽有小错,却也不该重惩,且施世伦实乃国之干臣,现如今云南巡抚出缺,儿臣愿保奏施世伦出任此职,请皇阿玛恩准。”
云南巡抚虽是封疆大吏,位份跟施世伦此时的职位相当,然云南那个鬼地方向来是朝官们最不愿去的穷缺,不是万不得已虽也不想去沾那个瘴气,胤祚此举相当于是把施世伦流放了,就施世伦所犯的错而言,此处罚也算是重的了,大家伙也没什么意见,可就在康熙老爷子要点头准奏的当口,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皇阿玛,儿臣亦有本上奏。”
康熙老爷子这么多个儿子里头,若是光论风度而言,八阿哥胤那份子风流倜傥是别的阿哥所比不了的,按胤祚的话说就是那货不用化妆上台就能演个小生,若是放之后世一准是偶像派的干活,那演技也出众,没准真能抱回尊奥斯卡小金人啥的——wwwcn——老八跳出来原本就在胤祚的意料之中,虽说心里头歪腻,可也没辙——人家好歹也是郡王,虽说没有差使,可要上奏本那也是本份不是?
廉郡王胤潇洒地出了列,跪在胤祚身边,两眼有神地看着康熙老爷子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六哥所言极是,以施大人之才定能为皇阿玛牧得一方安宁,此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不过如此一来海关总署署长之缺就出来了,儿臣以为海关乃是朝廷税入之根本,实乃朝廷重器,非得有位干才能吏主持大局不可,儿臣保奏直隶藩台戴择出任此职,戴择为官清正廉洁,正是出任此职的不二人选。”
妈的,该死的老八,你小子狠啊,竟然玩起了这一手,咱们走着瞧。胤祚一听老八之言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戴择,字项铃,孝廉出身,原本是江南名士,只是科场困顿,屡举不第,然胸中却还是有些文采的,早年被胤收入门下,放了县令、而后又出任天津卫知府,累官至直隶藩台,虽说是因胤大力提拔之故,不过其人为官也是不错。政绩良好,也算得上是个清官。按资历出任海关总署署长虽还有些勉强,但也不算越级提拔。老八此时提出让老四地门下接任海关总署署长之职却不是向老四示好之举,而是故意要在朝堂上挑起胤祚跟老四之间的争执,也就是想着搅乱棋局地意思。
明知道老八用心险恶,可胤祚还是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心中的火气虽是一蹿一蹿地冒着,可仗着演技好,面上还是笑得很灿烂:“禀皇阿玛。儿臣以为八弟之言虽是有理,然海关之职位断不是靠清廉自守就可以的,还须有经纬之才,否则定会出乱子的,儿臣举荐直隶巡抚于成龙出任此职。”胤祚原本打算推出跟自己较为亲近的范时捷出任此职位,可被老八这么一下搅合可就不成了——范时捷虽非胤祚门人,可却是胤祚的老部下。推出范时捷跟老四的门下争位置,说没私心谁能信,此时胤祚心里头就跟吃了只苍蝇般直乏恶心。
胤也是个灵醒之人,自然也看出了老八的用心,可事情牵涉到自个儿的门人,他不出面是不行地了,眼瞅着康熙老爷子的目光看了过来,胤面色沉稳地出了列,跪在胤祚的左侧,平静地说道:“禀皇阿玛。儿臣以为两位弟弟之言均有理,于成龙老成持重,政绩卓著,出任海关总署署长一职,原也无不妥,只是现如今海关厘金已是朝廷税入的最大来源,不可不慎,若是依旧挂靠在工部名下似乎有所不妥,望皇阿玛明察。”
嘿,老四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娘的,这货近来进步不小啊,比之当初演技可是高明了许多,轻描淡写地就将老八的恶毒挑唆化解了,若是老子不知道他地底细。没准啥时被这货给坑了还帮着数钱呢。胤祚心中暗自警惕了起来。第一次将老四摆到了与自己同等的地位来看待。
康熙老爷子并没有马上表态,只是笑了一下。大体上是看出了这兄弟三人斗心眼的蹊跷罢了,没再理会这三兄弟,侧了下头,看着文官中排在前两位的马齐与张廷玉,笑着问道:“马齐,你是老户部了,依你看,海关总署该如何归口?”
马齐自打康熙二十七年出任户部尚书一职以来,在朝中已然是多年的高官,对胤祚三兄弟之间的关系那可是清楚得不得了,原本不打算开口的,可老爷子点了名,他不说还真不行了,只是说啥都是得罪人,压根儿就没有中间路线可走。马齐虽从不参与到阿哥们的斗争中去,可就感情而言,还是比较偏向胤祚的,倒也不是“便宜岳丈”的缘故,只是众阿哥里头,就属胤祚跟他打地交道多,从康熙二十七年搞花露水至今已有十三年了,而胤祚的才干也是马齐所看重的,只是从常理来说,胤的话却很是公道——工部管的是营造,这理财的事儿原本就应该属户部管理——wwwcn——可真要说把海关归并到户部,那可就把胤祚给得罪惨了,胤祚那个报复的手段之狠辣马齐可是看过不少回的了,压根儿就不想亲自去领教一下个中滋味,此时被康熙老爷子逼到了墙角上,老马同志急中生智,一躬身道:“圣上,臣以为雍郡王的话是有理,可依臣看来海关总署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归到户部似乎有些不够重视,若是能独立运作似乎会好些,臣之愚见,还请圣上明断。林雷”
对于马齐的话,胤祚、胤都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这哥俩心中的想法大体上都是一样的——老子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别人得去。老八胤可就有些失望了,原本盘算让老四、老六当庭对决的希望落空了,不过这货演技好,心中虽痛骂马齐老滑头,可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得很。
康熙老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看向了张廷玉。张廷玉早已在心中盘算了许久,此时已有了答案,一见康熙老爷子的眼光看了过来,立刻答道:“臣以为马大人之言有理,按定制,海关总署之职是工部侍郎之衔,现如今若是独立出来,以侍郎之衔主理海关似乎有些不妥,臣提议海关总署署长不再挂任何部之职衔,就以从一品设职。与六部并列,形成定制。此臣之愚见。还请圣上独断。”
张廷玉地话实属老成谋国之言,谁都没得话说,康熙老爷子嘉许地点了下头道:“传诏,准张廷玉所奏,调直隶巡抚于成龙署理海关总署,其直隶巡抚一职由吏部票拟补缺,施世伦调任云南巡抚。”
虽说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可胤祚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不痛快——别看老爷子问完这个问那个,一副从善如流地样子。其实将海关从工部划分出去,压根儿就是老爷子自个儿地意思,好在老爷子还不致于偏心到将海关划归给胤,也算是让胤祚松了口气,不过眼瞅着自己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打理出来地海关总署就这么轻易地没了,不开心就是难免的事儿了。
今儿个自打一上朝就只议了海关总署的一件事儿,可就这么件事儿却折腾了许久。眼瞅着时辰已近午,大家伙都有些乏了,康熙老爷子正打算起身退朝呢,雍郡王胤祚突然开口道:“禀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话一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本折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康熙老爷子愣了一下,才示意侍立在身旁的司礼太监秦无庸下去将奏本接上来。
康熙老爷子接过秦无庸递上来的奏本,仔细地看了一番,眉头一皱。有些疑虑地看了胤一眼,沉思了一阵之后,对秦无庸道:“宣!”秦无庸赶紧应了声“是”,拾起龙桌上的折子,高声宣读起来:“臣胤有本启奏陛下:自太宗以降,土地兼并日趋严重,流民日增,以致丁额无定,丁银难征,更有刁民将田亩挂入官员名下。逃税之风日盛,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不加以抑制,则此风日甚,迁延时日。恐生民变。此诚大患也,儿臣不才。愿献二法以根治其患,其一曰:摊丁入亩,其二为官绅一体纳粮,……”
众臣没想到临近散朝时分,还有这么个重磅炸弹砸下来,待一听胤这折子的详细实施方案,顿时都傻了眼,一时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大作,这事儿可是关系到大家伙地切身利益,那些身家厚的可没哪个会同意此折的,只是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出反对的理由还真是件难事,大家伙议论归议论,反对的办法却找不出一个来。
胤到了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老四那么爽快同意跟自个儿联手的真实用意了,一时间原本笑得很是灿烂的脸都僵住了,恨不得一脚踹死胤,可老爷子还在上头看着呢,就算他再气也不敢做出君前失礼地事儿,皱了下眉头,搜肠刮肚地想起了对策,可这会儿他心乱如麻,又怎能想出啥名堂来,不得已只能干着急,拿眼偷偷地看了一下站在自个儿身边的胤祚,却发现胤祚脸上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表情,有心想激胤祚出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大冬天的,胤的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的细汗。
别人不清楚胤的居心,胤祚心中可是清楚得很,早就知道胤会趁这个时机提出此二折,说起来这两个折子还是胤祚给的呢,那里头的内容胤祚可是清楚的很,压根儿就用不着去细听。此二折就这个时代而言,说起来都是良方,也是减轻农民负担地不二法门——这时代****的经济虽然工商业已经有所发展,但还是小农经济为主,在这个年代奢谈什么共产主义、资本主义民主纯属脱离实际的空想,压根儿就是小说家言罢了,别的不说,数千年来的儒家思想在没有外来思想的冲击下能被打破?压根儿就不可能!想要国家稳定,首要的目标就是保证皇权的稳定,对此胤祚可是很清醒的,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时代搞什么共产主义革命之类的东东。
嘿,小样,叫你再捣乱,这回你小子可是被老四狠狠地出卖了一把了吧,有意思,你就自个儿慢慢地品尝痛苦去吧,咱一边看热闹就成。胤地窘样,胤祚早就看见了,对于胤投过来的求助目光,胤祚则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在心里头乐呵着,打算看老八如何跟老四翻脸来着。
奏折不算太长,秦无庸虽念得不快,可短短数分钟也就念完了,大家伙交头接耳地议着。却没人站出来反对,心中都没谱。也拿不出啥反对地意见来。打铁要趁热,这道理谁都懂。秦无庸的话音刚落,胤立刻开口道:“儿臣启禀皇阿玛,此二法实为治世之良方,纵有千难万险,儿臣也再所不辞,请皇阿玛恩准。”
老八是真地急了,一旦康熙老爷子准了老四地奏,那老八所要受地打击可就大了——不说他门下众多的奴才、投靠他地官员。个个都是地主,即便他自己名下的地产也是多得很,这法子一旦全面推广下去,老八一伙子就算彻底玩完了,老四这一手可是要他老命的事儿,他能不急红了眼吗?老四话音刚落,老八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了。高声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哥所奏之事重大,还须慎重才是,现如今时日已迟,即便要议也须有个时间不是?儿臣提议此二折下次早朝再行商议不迟。”
哈哈,老八是真的憋不住了,嘿嘿,好戏要上演了,爽很!美很!胤祚心中暗爽,脸上却是平静得很。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压根儿就不打算插手此事。
一待胤的话说完,胤立刻接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八弟此言大谬矣,事关重大不假,但拖延时日却又不值,儿臣已然将此二法讲得清楚明白,是非曲直还请皇阿玛圣断。”
康熙老爷子原就是个精明之人,此二法是不是良法,他心中自然有数。也明白胤提出此二法地动机,当然,以老爷子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推行此二法所要面临的困难,对于胤敢于面对困难的精神头儿心中还是极为赞赏的,老爷子也有心让老四表演一番。看看老四究竟能不能跟胤祚竞争个高低出来。只是此事重大,老爷子不免有些犹豫。想了想之后,看向马齐等上书房大臣道:“尔等有何见解,不妨都说说。”
马齐、张廷玉、李光地等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对于胤提出此折的用心和老爷子有心成全之意都了然于心,可这事儿关系到全体官员的利益,他们可都不想当这个恶人,自然是三缄其口,当个闷口葫芦了。他们不说话,王这个资历最浅地上书房大臣却站出来了,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启禀圣上,臣以为此二法可行,而且必行。”
老王同志人虽死板,可眼光却是不差,自然是能看得出此二法的效力,况且他自个儿两袖清风、家无余财,此二法的实施压根儿就与他无伤。老王同志的固执是出了名的,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即便是圣上反对,他也照样敢对着干,连康熙老爷子都对他有些头疼,更别说其他的大臣了,这会儿众朝臣见老王同志跳出来支持胤的折子,顿时个个面面相觑,有心反对却又找不到借口,各自的心里头可都恨得要命,却也没辙。
张廷玉心中盘算了好一阵子,也觉得此二法固然不错,可真儿个实行下去必然是困难重重,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一个不小心朝局就会大乱,实是马虎不得,可眼见康熙老爷子似乎主意已定,也不好出言阻拦,这会儿又见老王同志公开支持此二法,他便有些呆不住了,忙出列道:“圣上,臣同意王大人地看法,此二法也确实可行,不过万事总得有个开端,臣以为此事重大,理应先找些地方试验一、二,以便总结经验教训,待时机成熟再推而广之,请圣上明断。”
“嗯,衡臣之言甚合朕意,准了,此事交由户部打理,待选定府县之后再行决议。”康熙老爷子话音一落,不再给朝臣们争议的机会,起身转出后殿。司礼太监秦无庸见状,高声道:“散朝!”
朝是散了,可朝臣们出了大殿却都没散,各自议论纷纷,其中不凡指桑骂槐之辈,就差没指着胤的鼻子开骂了。胤铁青着脸,自顾自地出了宫回城外的王府去了;老八看着老四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不过碍于面子也没有发作,冷冷地哼了一下,领着老九、老十也紧赶着回府商议去了;胤祚、胤祉两个事不关己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倒是好生聊了一阵闲话,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嘿,今儿个着实痛快。”胤祚笑呵呵地将今日早朝的事儿对两位谋士述说了一番,虽说丢了海关有些心疼,可老八即将跟老四来场龙虎斗,却是胤祚所乐见之事。
“王爷别光顾着痛快,是该加上一把火的时候了。”邬思道冷静地说道。
“不错,时机已差不多成熟了,本王这就让刘双成开始行动,嘿,这一回要玩就玩个大的。本王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哈……”胤祚笑哈哈地说道。
胤祚是打定了主意要火中取栗,可老八一伙子也没闲着,都集聚在廉郡王府中议着事儿。
老十胤锇跳着脚破口大骂:“他奶奶地老四这个王八蛋,将咱们都给坑了,娘的,这祸害跟老六就一个德行,也就乌雅氏那个恶婆娘才能生出这么对怪胎来,娘的,晦气!”
“骂有什么用,我早说过老四不是东西,叫大家伙小心一点,都不听,这回好了,被人利用完了,还一脚把大家伙都给踹沟里去了,娘的!”老九胤咬着牙骂道。
“够了,光埋怨能有啥用,一个个都是事后诸葛亮,没地让人笑话。”老八胤没好气地打断了两个弟弟的废话,冷着声道:“这事儿没完,哼,老四想得倒美,官绅一体纳粮,他就不怕满朝地文武都指着他地脊梁骨骂娘,本王瞧这事儿一准不成,就先让他得意几天又有何不可?”
“八哥,不是兄弟们想骂娘,实在是老四那个混球欺人太甚了,这都打到咱们头上了,若是老六那货再掺一手,你我兄弟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老九叹了口气道。
“怨不得四爷手狠,此事是普横失算了,对不起王爷的厚意,惭愧!惭愧!”温瑞和有些懊恼地说道。
“温先生不必如此,本王绝无相怪之意,只是此事来得太突然了,本王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现如今心中惶惶,实不知该如何是好。请先生不吝赐教。”老八温和地说道。温瑞和是老八座下地第一智者,一向少有算错的时候,偶尔有些闪失,老八也不会太过计较,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
“多谢王爷见谅。”温瑞和点了下头表示感谢,接着冷静地分析道:“现如今四爷的折子已然通过,再想反对已经来不及,此折一出,伤害最深的就是王爷,然此二法并非无懈可击。”
“哦?先生请讲,本王听着就是了。”老八一听有破解之方,心中顿时一喜,紧赶着追问道。
“按朝议所决,此二法需得寻个地方试行,依普横算来,最有可能试行的地方就是河南。四川、胡广、两江都属赋税重地,圣上断不会任四爷随意折腾,而边远省份实施起来又没有代表性,唯有河南最为适宜,王爷要想破除此二法却也不难,只需如此……即可。”
胤低着头想了一阵,猛地抬起头来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定不能叫鼠辈欺负了去。”稿,昨夜熬了个通宵,码出了个长章,累得发慌!拜求各位的支持了,支持小六的就砸月票吧,小六跪求大家了!
夜很深了,除了海浪击打在船舷发出的阵阵涛声之外,一片的寂静,没有风,雾气渐渐地升了起来,淡薄的雾气在月色下如同轻纱般飘荡着,劳累了一天的水手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即便是望塔上值夜的水手也早已昏昏欲睡——wwwcn——
船行大海,危险是不肖说的,暴风、骤雨、大浪早已是家常便饭,海盗打劫也是常见的危险之一,不过此等危险是对别人而言的,“兴隆记”的船队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先不说六、七条大型海船组成的船队规模巨大,武备俱全,船上不乏压阵的武林高手,压根儿就不是海盗们能轻易啃得动的,再说“兴隆记”背景极深,又有哪股海盗敢冒死前来劫掠,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兴隆记”船队航行大海数年遇见到的海匪不计其数,可哪个不是乖乖地让路放行,老远见到“兴隆记”的旗号就躲得远远地。故此,每到夜晚歇息的时候,“兴隆记”除了留下必要的望哨观测天气的变化和担任警戒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警戒措施,一切都随意得很。
海盗,一门古老的职业,只要有海上贸易就必然有海盗的存在,随着大清朝海外贸易的全面展开,海盗也就开始有了表演的舞台。聚集在太平洋上的海盗哪个国家的人都有,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来——发财、发横财!“兴隆记”强大的武力和背景确实能吓阻住绝大多数的海盗,可并不是全部,有人就是不信这个邪。
小佐木太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望着不远处海面上那些巨舰黑黝黝的身影,看了看身边的鹿边三郎,低声地说了一句:“老大,干吧!干完这一票,大家伙也可以痛快好些年的了。”
鹿边三郎,身材高大魁梧,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来历无人知晓,自称是德川家武士。负有特殊使命,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一年前突然崛起,迅速地吞并了渤海的数十股海盗,成为渤海的海盗之王,领着一股主要由日本浪人组成地海盗四下掠夺,横行无忌,打劫过往商船,只要是落了单的货船定没有好下场——wwwcn——s一律是杀光抢光,凶残之至,只是很少打劫那些大船队。
数日前,鹿边三郎一反过去从不打劫大船队地惯例,召集了全部手下,下达了打劫“兴隆记”船队的命令,两千五百多海盗分乘大小三百余艘船只潜伏在渤海湾的小绍岛附近海域。等候“兴隆记”船队的出现。海盗群在小绍岛上已然等候了数日,始终没见到“兴隆记”船队的出现,谁也不清楚鹿边三郎从哪得来的消息,只是没人敢提出质疑——过往敢对鹿边三郎的命令提出质疑的人全都死得极为凄惨。康熙四十一年四月初七,早已等得有些烦躁的海盗们终于等到了“兴隆记”船队地出现,趁着天黑悄悄地靠近了停泊在海上的“兴隆记”船队,万事俱备,就等着鹿边三郎下达总攻击得命令了。
鹿边三郎那张刀疤脸好一阵扭曲之后,终于狠狠地挥了下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数十只小船悄无声息地在夜色、薄雾的掩护下静静地在水面上穿行。缓缓地接近到离“兴隆记”船队不远处,数百名“水鬼”悄悄地下了水,向船队游去,用飞抓之类的工具悄悄地爬上了大船。
随着一名起夜水手被杀时发出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响起,一场惨烈的厮杀开始了——措不及防地船队水手们慌张地试图组织起抵抗,怎奈敌情不明,场面混乱,只能是各自为战,极度的被动;数百艘海盗船快速地冲进了“兴隆记”船队中,在先行部队的掩护下。纷纷爬上了大船,一场血腥大屠杀开始了,杀得性起的海盗们根本不留活口。船上的水手、护航的武装人员虽拼死抵抗,怎奈大势已去,一场血战从深夜打到了凌晨。除了一艘警觉得早的大海船逃走之外。其余六条船全部落入海盗的手中。
康熙四十一年四月初八,上朝归来的胤祚刚走入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邬思道就递上了张小纸条,胤祚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呵呵一笑,随手将纸条撕成碎片,看着二位谋士道:“二位先生,计划已经启动,是不是该通知刘双成收网了?”
“这倒不急,再等等。”林轩毅笑了一下道。
嗯,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嘿,若是弄巧成拙反倒不美。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成,就过几天再说,本王料定消息最迟明日一早就会传到京城,嘿嘿,有好戏看了,本王很是期待啊。”
邬思道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似乎不愿再就此事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问道:“王爷,今日早朝可曾议定了试行摊丁入亩地府县?”
唉,这老邬同志啥都好,就是被时代所局限,看不到整个世界,可惜了些。邬思道那个皱眉的动作虽轻却瞒不过胤祚的眼睛,胤祚自然明白老邬不满的原因之所在——花费如此大的心血,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建造海军,对胤祚争夺大位的帮助实在有限得很,一个不小心反倒会帮倒忙。胤祚又没办法将自个儿来自的那个时空中中华大地的悲剧说出来,也没法将当今世界的形势讲个明白,因此见邬思道不想再谈论此事,他也不想再多说,随口答道:“让先生料中了,议定地府县正是河南凤阳、开封二府。说来有趣,这两府一个是老八的门人,一个是老三的奴才,嘿,这回乐子可就大了。”
邬思道想了一下道:“四爷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嘿,看样子四爷是打算让十三爷去压阵的。”
啧,这个老邬还真是神了,连这个都猜出来了,厉害。胤祚笑了一下道:“老四已经请了旨,派去的钦差大臣正是老十
“嗯,王爷坐着看就行,不必插手。”邬思道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胤祚原本还真打算私底下挑动一下,让双方地矛盾更尖锐一些,斗得更狠一些,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此时被邬思道说破了心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成,就依先生所言便是。”
邬思道瞥了胤祚一眼,心中早已明白胤祚地想法,冷冷地说道:“王爷,圣上圣明着呢,断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王爷能不沾手就不沾手,任他们闹去。”
唔,老爷子?嘿,估计老爷子私底下也会派人去盯着,呵呵,得,让他们自己去玩罢了,咱还是玩自己地好了。胤祚点了下头道:“本王理会得了,先生尽管放心。”这会儿无事,可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得胤祚忙的了,趁着有空闲,胤祚打算多陪陪自己的小女儿,跟邬、林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往后院春兰的住所而去。
胤祚现共有一正二副一庶四位福晋,按清制胤祚可以有一正四副共五位正式的福晋,可到了如今,弘琛都两岁多了,王熙凤的福晋始终没批下来,让胤祚烦心不已,不过胤祚对这四位福晋却全都一视同仁,雨露均沾,倒也没亏欠过谁,家庭生活也算是很美满,至少胤祚自己是很满意的。五个儿子中虽说弘扬是被老爷子强硬地册封为王世子,不过胤祚自个儿却从来没当真,五个儿子都一般看待,要求同样严格,唯独对女儿是宠得很,要啥给啥,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但凡有空就带着女儿玩,这早成了胤祚的惯例。
今儿个早朝结束得早,有没什么大事要处理,胤祚心情愉悦得很,一路笑呵呵地走到了春兰的院门口,阻止了丫鬟们的请安,也不让她们去通报,打算给小逸雪一个惊喜,蹑手蹑脚地走入了院子,悄悄地摸到了春兰的房外,赶巧听到春兰正在教训小弘宁,不由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一听不打紧却让胤祚越听越不是滋味。
弘宁虽是幼子,其实跟四子弘亮、三子弘琛同岁,前后不过相差一个多月而已,此时的小弘宁也已经两岁出头,按胤祚的规矩,满两岁就开始听西席讲课,听不懂也得听,也就是拿西席夫子当录音机使唤的意思;满三岁就得开始识字,背书,这是胤祚定下来的铁律,哪个孩子都不能违反,尽管弘扬是老爷子钦定的世子也概莫能外。问题是孩子的天资不同,尽管胤祚自个儿天资出众,可并不意味着每一个孩子都是出色当行的料,弘历、弘扬算是不错,但其他三子就没那么出彩了,胤祚自个儿倒是无所谓,可妻妾们呢?胤祚不由地有些痴了……
康熙四十一年四月初十午时,新任山东巡抚杨明万派八百里加急送上紧急奏章——渤海湾血案,“兴隆记”船队六船被劫,累计损失达四百万两银子,死伤水手八百余人,疑是倭寇所为——wwwcn——如此惊天巨案京师震动,康熙老爷子为之震怒,当即下令山东巡抚彻查此案,务求剿灭海盗。
“兴隆记”船队,廉郡王胤门下奴才产业,实际上为胤、胤、胤锇三兄弟所共有,旗下原本有大型海船八艘,跑南洋航线,康熙四十年因遇上风暴沉没一艘,现存七艘,此次从南洋满载而归,不料遭此重劫,仅有一艘海船逃出生天。原本就因应对胤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二折而穷于应付的老八一伙顿时被这个惊天霹雳打得醒不过神来。
胤一伙子兄弟的财富虽比不过号称“富可敌国”的胤祚,可也算是相当富裕的,问题是老八一伙的开销也大——帮门下奴才买官要钱,为门下奴才谋个肥缺要钱,人情来往要钱,自个儿享受要钱,光靠朝廷的俸禄压根儿就没得折腾。胤兄弟三人来钱的路子虽也不少,可真正大头的只有两样——刮地皮,靠收地租赚钱,光是胤一人名下的良田就有数万亩之多;其二就是靠海运来钱,只可惜船的来源始终卡在胤祚手中,胤一伙想要扩大规模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至于其它那些从六部里捞钱、搞金矿之类的都是小钱而已,原本还能在刑部玩玩“宰白鹅”,可这会儿没了差使,那等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
现如今胤的折子已然通过,即将开始试行,老八一伙子要想顶住老四的进攻就得发动群臣反扑,还得大洒金钱,原本指望着此次远洋贸易能带回巨额利润,以支援此次行动,可没想到被海盗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别说利润,连本钱都没有了,想要再次从胤祚手中搞船,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如此的窘境如何不令老八三兄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虽说康熙老爷子已然下令彻查此案,可问题是山东水师是掌握在胤祚手中,谁知道胤祚会整出啥妖蛾子出来,别说放纵海盗。即便是来个出工不出力,这案子只怕永远也破不了。就算是真的破了,那些钱财落到胤祚手中,想要拿回来压根儿就希望渺茫,随便一个借口都能把钱财给昧下。老八一伙子人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个头绪。个个都有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不已。
“八爷莫急。”原本一直闭着眼睛思考的温瑞和猛然睁开了眼,笑着说道:“此事虽凶险却也不是不可为,六爷断不会看着四爷成功,这便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咱们刚跟老六狠斗了一场,他如何会帮我等出头,只怕看笑话还来不及呢。”老九胤叹了口气说道。
“不然,依普横看来,六爷固然不会插手八爷与四爷的争斗。但绝不会坐看着四爷获胜地,六爷打的算盘不过是卞庄刺虎罢了,若是此时不帮八爷,嘿,六爷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温瑞和很是肯定地说道。
“嘿。那敢情好。咱们就等着老六上门送礼得了,***。趁机敲他一竹竿也成。”老十胤锇咧着大嘴乐了起来。
“十爷此言差矣,六爷虽不希望四爷轻易获胜,可更不想八爷能获胜,现如今四爷那两折子看起来可行,其实不然,即便我等失手,四爷想要在全天下推广却也非易事,一个闪失就是万劫不复,六爷未必就看不出此点。”温瑞和轻笑了一下解释道。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不成我等还要上门去求老六那个混蛋?”老十扯着大嗓门咆哮了起来。
“十弟,冷静一点,现如今形势比人强,我等就算是低一下头又如何?只需熬过眼前的难关,有的是时候找回场子的。本王这就到老六府上走一遭,探个虚实。”胤面色沉稳地说了一句,起身就往而去。
毅亲王府中,胤祚笑呵呵地对邬思道说道:“邬先生,该可以收网了吧?若是迟了,让鱼儿跑了,嘿,那可就要坏事了。”
这一次邬思道倒是没有异议,轻笑了一下道:“时机算是成熟了,接下来该敲打一下八爷了——wwwcn——s”
“哈哈哈……”胤祚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道:“成,就请邬先生立刻发出消息,让刘双成先收网,货嘛,暂时不急着交,等候本王地指令。本王看老八也该坐不住了,嘿,指不定这会儿就该在来本王这儿的路上了。”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八爷固然是要敲打,只怕十四爷、三爷那儿也得知会一下才是。”
“呵呵,老十四今晚一准会来,就他那副想打仗想得发疯地样子,若不是今日当值,只怕早就跑本王府里头来了,嘿,老三那儿也好办,吓唬一下也就成了,误不了事的。”胤祚笑着回道。
胤祚正乐着呢,管家刘全就跑来报告了:“廉郡王已到了府门外,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哈哈……见,怎么不见?去把中门开了,本王这就出去迎接。”胤祚哈哈一笑将刘全打发了出去,笑着对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不妨到后堂听听老八那货有何计较。”言罢笑着行出了书房,径自向大门口行去。
自打清明过后,这天就渐渐热了起来,不过是四月初而已,这天就热得让人有些难受,穿件单衣都能整出浑身的汗来,可就是这么热的天,廉郡王胤依旧是风度翩翩,一色地水色外衫,手中折扇轻摇,圆润地脸颊上看不到一丝的汗迹,站在胤祚的府门外,一副轻松休闲的样子,潇洒得很。
“哈,怪不得今儿个喜鹊叫个不停,敢情是八弟要上门啊。哈哈,八弟这么个大忙人,怎有空到六哥这儿转悠来了,难道是知道哥哥昨儿个刚得了坛好酒,算准了来的?”胤祚一出府门便夹枪带棒地给了老八一个难堪——大忙人?老八这会儿连个差使都没有,能忙个啥,也就是忙着对付老四罢了。
老八哪会听不出胤祚的话中话,可也没辙。这会儿是他要求着胤祚,即便再生气也没他发作的份儿。只好笑着道:“六哥说笑了,小弟一个闲散王爷,那有啥忙地,哥哥既然有好酒。那小弟也只好叨唠一下了。”
“成。哥哥这别的没有,酒菜管够,走,府里头说去。”胤祚笑呵呵地一把拉住胤便往府里去,可怜胤人虽潇洒,可个子却矮了胤祚不老少,被胤祚这么一拉,啥风度都没了,可也只能苦笑地忍着。
酒自然是好酒。菜也是名厨手艺,胤祚有钱又喜欢享受,这饮食之道自然是头等大事,大厅内就胤祚、胤哥两个坐着,边上侍候着地丫环、家丁之类的都被胤祚赶了出去。兄弟俩都是当行出色的演员。真要演起对手戏来。保不定能扯上一天都谈不到正题的。胤祚无所谓,反正这会儿是老八有事要求着他。嘴里头胡扯着,不住地劝酒劝菜,一副殷勤好客的好主人样;老八心中有事,可人家演技好,对付着也能聊得开,只是老八自个儿明白在众阿哥里头若是论演技,那可是胤祚排第一地,打心眼里就不想再继续干跑龙套地勾当,索性将话挑明了说开:“六哥也该听说了渤海血案一事,小弟遭了劫,现如今找哥哥讨个商量来了。”
嘿,小样,这么直接,这回不演戏啦?没劲,咱还打算好好演一把呢,你急咱可不急,慢慢逗你玩一下再说。胤祚叹了口气道:“唉,这事整的,天灾人祸啊,八弟别急啊,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地,多也是过活,少也是过活不是?来,来,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喝。”
胤被胤祚这话噎得够呛,心道:遭劫的不是你,这会儿倒说起风凉话来了。气是气得很,恨不得一甩袖子就走人,可转念一想这一走,所有的事都要泡汤了,不得已胤也只能先忍了下来,看了看胤祚那张似乎饱含着同情的脸,心中更是火大,强压住心中地不快道:“六哥,小弟知道刘双成是哥哥地门下,专管着缉拿海盗的事儿,小弟就想着哥哥一向与人为善,定会为小弟讨回个公道不是?”
嘿,这家伙还真是乱了分寸,啥话都往外冒了,有意思。胤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是有这么回事,唉,瞧哥哥这记性差得,连自个儿门下干啥子都忘了,抱歉!抱歉!”
胤祚的记性要是不好,这天底下可就没有记性好的人了。胤明知道胤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也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道:“哥哥是贵人多忘事,呵呵,小弟今儿个来就是想让哥哥给门下奴才打个招呼,帮衬一下,如此可行?”
哈哈,老八你小子也有今天,娘的,前几次坑老子的时候,咱不见你招呼一下,嘿,帮自然是得帮,不过咱们还得好好谈一下条件不是?胤祚一脸子惊异地说道:“八弟这是说哪的话,招呼哥哥自然是可以打,可问题是哥哥没管着兵部,再说皇阿玛可是说了多次了,阿哥不得干涉地方军政,哥哥也有难处,八弟得体谅一下哥哥才是。”
胤祚这话听起来就合理,可全是屁话,胤祚干涉地方军政可不是一两回了,也没见康熙老爷子发作过,全都是托辞罢了。胤真恨不得给胤祚一记老拳,不过却又不敢,脸上的笑容可就有些扭曲了,闷了好一会儿才道:“哥哥之言有理,小弟自当铭记在心,只是……”胤故意停顿了一下,指望胤祚能接过话头,没曾想胤祚压根儿就不理这个茬,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地翡翠琉璃杯,假装啥都不明白,气得胤暗地里直骂娘,可也只能自己往下说了:“只是皇阿玛既然已经下令严查,若是不能有个结果,怕也是不好,小弟那些死里逃生的手下倒也生擒了个把蟊贼,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切,派个屁用场。你小子还真打算拿那些个蟊贼跟老子作交易啊,扯去吧。胤祚暗自鄙视了一下老八,装出一副有些莫明奇妙的样子道:“老八说的是啥蟊贼,哥哥怎么没听明白。”
胤郁闷得简直要吐血,没奈何只好苦笑着说道:“就是那些打劫了小弟的海匪,不巧小弟手下还有几个好手在,突围地时候,顺带生擒了几个。都是说鸟语地家伙,小弟让理藩院的通译问了一下。才知道都是些倭寇。”
“倭寇!”胤祚猛地拍了下桌子,跳了起来大骂道:“该死!这小小倭国竟然敢在我大清国界内闹事,这事儿哥哥管定了,该死地倭国表面上臣服我大清。私底下竟敢派海匪抢劫我大清船队。是可忍孰不可忍,哥哥当与八弟联名上奏,请求皇阿玛派兵征讨倭国。只是……”这回轮到胤祚故意将话说到一半了。
胤被胤祚给绕糊涂了,愣是没明白过来,说倭寇,咋就最后变成了倭国了呢?可不明白归不明白,胤祚地话他也不想反对,略一沉吟道:“成,这事儿哥哥牵个头。小弟愿附骥尾。不知哥哥还有何担忧,且说与小弟听听。”
哈哈,小子,可算把你绕进来了,嘿。咱把握着你小子的命脉。看你敢不低头。胤祚肚子里乐坏了,可脸上却一副担忧的样子道:“八弟。你也知道现如今我大清水师是个啥样子,要船没船,要炮没炮,如何能跨海远征,这事儿可是有些难办啊。”
胤虽从没管过兵部,可大清水师是个啥德性,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头前胤祚提出以海关厘金建海军之折子,反对者就有胤的份儿,事后也让人查过水师的底,自然清楚胤祚所说的都是实话,虽不明白胤祚为何一定要建远洋水师,可转念一想,这建不建水师的跟争夺大位压根儿就关系不大,在这节骨眼上也没必要唱反调,顺着胤祚地话题就附和道:“六哥说得是,这水师不整顿一下看来是不行了,这事儿小弟不在行,一切就靠哥哥了,但凡用得着小弟的,尽管开
嘿,老八算是被自己忽悠得差不多了,等刘双成收了网,东西都在咱手上时,也由不得你老八不跟着咱走了。哈哈,爽得很!胤祚心中地兴奋简直难以言述,不过脸上却甚是平静,轻轻一笑道:“八弟有这份心就好,回头哥哥就派人去刘双成那儿知会一声,定不会让八弟失望的,至于联名上折之事……”胤祚的话再次说了一半,就等着胤表态了。
“成,没问题,哥哥起头,小弟即附骥尾。”胤毫不犹疑地表了态。
“哈哈……,好,爽快!,来,喝酒!”胤祚毫不客气地将胤灌得个七晕八素地,才算是让胤告辞而去。
胤祚从上海运折子开始布下的局,到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一线曙光,当初给老八那么多船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给地甜头虽多,收获却更是不小,搞定了老八,至少相当多地朝臣不会跳出来反对,剩下的老十四、老三再一搞定,可以说大局基本稳妥,即便老四想整出个名堂来也是孤掌难鸣,掀不起什么大浪的了。
胤祚心中高兴,这一场酒从申时一刻直喝到了酉时正牌,把老八灌得差不多了,胤祚自个儿也有些晕乎,刚打算跟两谋士交换一下意见,没曾想老十四那货一下了值就跑来了,也不等管家通报一声,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王府,一见着胤祚就兴奋地说道:“六哥,你听说了吗?老八这回倒大霉了,呵呵,连船带人都被干掉了,哈哈,笑死小弟了。”
靠!这臭小子还真是的,当初看老十三不顺眼,这回轮到老八了,娘的,指不定啥时那个讨厌的人就轮到咱了吧?得,咱还得好生敲打一下这臭小子,让他老实一点,别没事就撅蹄子。胤祚脸一板道:“十四弟,这是说哪的话,老八再不怎地,也是你哥,他被倭寇给折腾了,大家伙脸上都没光,你得意个啥,嗯?”
老十四是骄横,也没少到胤祚这儿干些打秋风的勾当,但有一条他是清楚的,那就是胤祚一旦生起气来,后果是很严重地,他可没胆子真儿个跟胤祚较劲,这会儿看胤祚板起了脸,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乐过头了,吐了下舌头道:“六哥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小弟认错了还不成吗?”
切,臭小子,有你这样认错的吗?胤祚心中自然明白老十四这话纯属应付,不过却懒得点破,只是沉着脸道:“小小倭国竟然敢跟我大清较劲,实在是可笑之至,这会儿是老八被劫,指不定下次就轮到哥哥头上了,瞧这事整的。”
老十四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此点,好半会才道:“哥哥所言极是,这倭寇既然能劫老八的船,也就有胆子劫六哥地,嗯,是该好生清剿一下才行。”
“老十四这话说得在理,倭人贪婪无比,剿不胜剿,前明剿了多次,到如今倭寇依旧横行,哼,此等人渣,原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胤祚讲地是倭寇,想着的是后世那些日本鬼子地暴行,心中的火一蹿一蹿地,尽管他也知道前世归前世,这会儿归这会儿,可心中却始终无法释然,至于该如何做,胤祚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制定好了相应的计划——雷霆计划中的第一阶段所针对的目标就是日本,所要达到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初步建军,二是练兵,以战带练,为整个雷霆计划的实施打下坚实的基础。
“六哥所言极是,光靠剿海盗怕是不够的,得彻底打垮倭国方能断其贪念,嘿,六哥说怎么打吧,小弟的手可都有些痒了。”老十四一听有仗可打,双眼就直冒精光,恨不得立马就能率军出征,大开杀戒地过把战争瘾。
嘿,又忽悠了一个,爽很!一见老十四那副跃跃欲试的德性,胤祚心中可是爽得很,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担心的样子道:“老十四,你可是呆在兵部,应该知道现如今我大清水师是个啥样子,就这么副烂摊子拿什么去跟人家打,嗯?”
“嘿嘿,六哥说得是,小弟是性急了点,不过六哥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嘿,六哥就赶紧说吧。”老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臭小子,咱早等你说这句话了。胤祚心中高兴,可脸色却平和地道:“十四弟,唯今之计,只能是先行整顿水师,以图后报不是?”
老十四认真地想了想,点了下头道:“没错,是这个理儿,头前六哥那份水师折子小弟以为可行,不过嘛,嘿,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六哥可得让小弟也上上阵,成不?”
嘿,讲起条件来了,也成,咱就让你当个大将军王去。胤祚笑着点了下头道:“六哥是没意见,只要你能说服皇阿玛就成。”
“好,一言为定!”老十四高兴得咧嘴大笑起来,胤祚也同样笑得合不拢嘴,哥俩个开心是一样的,只不过开心的理由却大不相同。大家伙给点月票支持一下如何?谢了先!
漆黑的夜色里在大海中航行无疑是危险的,可刘双成却丝毫也不担心,自打接到自家主子下达的出击令之后,刘双成率领着三千水师官兵乘上两艘胤祚特地派来的大海船,在海上已经漂泊了三天了——不是刘双成不想乘坐山东水师的战舰,而是山东水师那些小破船压根儿就只能在近海转转,到了大洋上,一个浪头过来,那些所谓的战舰立马就能沉到海底去——wwwcn——尽管刘双成不知道这船究竟要开往何处,但却明白此行必然是大获全胜的局面。对于胤祚这位主子,刘双成向来是信服得很,自接到命令起,他就没问过为什么,尽管派来协助他的人时刻都在他的身边。
“刘大帅,就要到了,请大帅下令开始准备吧。”一个样貌很是普通的青衣人走入了船长室,恭敬地对刘双成说道。
此人自称陈振东,三十出头,精明干练,言语不多。刘双成只知道此人是自家主子的属下,其余的却一概不知,不过以刘双成长年习武的眼光却能看出此人身怀武功,而且高得惊人,虽不知此人在胤祚手下究竟地位如何,但绝对不低,因此刘双成向来不敢怠慢此人,此时见对方提出了建议,便笑着道:“成,本官这就传令开始准备,只是这仗该如何打。还请先生明言。”
“大帅不必过虑,岛上已经安排妥当,大帅地兵马只需上岛抓人即可,此时岛上群匪已然沉醉不醒。”陈振东很是肯定地说道。刘双成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笑了一下,叫过身边的一个戈什哈,下达了行动的命令,让那些已然入睡的官兵起来准备战斗。
黑鱼岛,一个不算太大的小岛。方圆也就是近百平方公里,孤悬海外,岛的四周礁石密布。岛上山势起伏,山林密布,算得上易守难攻之地,倭寇的老巢就在这个岛上。自打劫了“兴隆记”的船队。大小海盗已然狂欢了数日,今儿个又恰逢总瓢把子鹿边三郎的生辰,这酒就更是要喝得尽兴,除了派出几个望哨之外,大小海盗连同家属数千人都喝得烂醉如泥——wwwcn——
大家伙都开心,唯独小犬六道烦得很,这会儿谁都有得乐,偏生就他倒霉,抽到了那根烂签。s酒没得喝也就算了,连觉都没得睡,还得值夜。其实这值不值夜地又有何打紧,周边的海盗势力早就被扫清了,不降的早就成了鲨鱼粪了。大清水师?嘿。就那几条破船哪能到得了此地,这夜守得一点都没道理。小犬六道烦心地叨咕着。抬眼看了看漆黑地大海,真想倒地迷糊一阵,偷个懒儿,可又担心着有人查哨,上一个值夜时迷糊的人,现在已经是鲨鱼粪便了,小犬六道还年轻,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家里头一大堆人还等着他发财而归呢。
嗯,有动静。小犬六道赶紧站好,挺着手中的倭刀高声道:“什么人?口令?”
“天、天、天佑。八嘎,连老、老子都、都、都认不出来。”来人脚步虚浮,口齿不清地嚷道。
“啊,是老大,您老怎亲自来查哨了?小人不知,老大莫怪。嘿,祝您老万寿无疆、万事如意,财源广进……”小犬六道借着哨亭上插着的火把光亮看清了来者正是鹿边三郎和他地两个亲卫,立刻点头哈腰、马屁如潮地拍了起来。
“哟西,你地不错!不错!”鹿边三郎颠颠倒倒地走入了哨亭,拍着小犬六道的肩膀直夸奖。
“谢……”小犬六道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突然觉得脖子一凉,话已经说不出来了——一把刀如同雪练一般斩了过来,将他劈成了两截。
原本醉醺醺的鹿边三郎斩杀了小犬六道之后,压根儿就没有了醉意,刀疤脸上那块刀疤跳动了一下,沉着声下令道:“点火。”两个亲卫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从哨棚子的柱子上取下火把,将哨棚子点着了,熊熊的大火犹如一盏航灯似地在黑鱼岛最高处亮了起来。
“大帅,请看,信号已然发出,岛上得手了,请大帅下令出击。”陈振东客气地建议道。
“出击!”刘双成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下达了出击命令,数十只小艇从大海船的两侧被放下,满载着数百名山东水师官兵开始了抢滩登陆,而两艘大船也慢慢地向着停满了船只的港湾行驶而去。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大屠杀,两千多海盗基本都已是烂醉如泥,压根儿就没有反手之力,尽管个别勇悍之徒垂死挣扎,但在山东水师强大地武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一场大屠杀从丑时三刻杀到了破晓时分,除了个别海盗潜入山中躲了起来之外,两千多倭寇死八百,其余被生擒。刘双成按胤祚的命令只留下几个贼酋,其余全部杀光,一个活口不留,将被俘的一千多海盗连同近千家属全部活埋了。
黑鱼岛的最高峰处,鹿边三郎静静地坐在地上,边上是他那两个亲卫的尸体,从尸体倒地地样子可以看出这两人都是自杀而死。鹿边三郎抬头看了看远处海面上正冉冉升起地旭日,突然笑了起来:“三号,我的任务完成了,谢谢你来给我送行。”
“七号,其实你可以回去地,主子并没有让你们牺牲的打算。否则来的该是一号,而不是我。”陈振东面色有些黯然地说道。
“知道,我们都知道,主子向来宽宏,定不会随意牺牲我等,蝼蚁且惜命,何况是人呢?,若不是主子,我等早已不知死了多久了,能活到现在,已经很满意了,请三号转告主子,属下不负使命,魅影去了。若有来生,我等还愿意再次追随主子。”鹿边三郎笑着举起手中的短刀往脖颈上一抹,一股鲜血涌了出来,鹿边三郎笑了一下,缓缓地软倒在地。陈振东原本就黯然的脸抽搐了一下,两颗豆大的泪滴悄然落下。
鹿边三郎当然不是真的就叫鹿边三郎,他也不是倭人,到了现在他叫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魅影行动已经完成。“箭头”七号,这就是鹿边三郎的真实身份,也正是胤祚所布下的局中最关键的棋子,他和他的手下已然完成了使命,只是知道得太多了,一旦有个闪失落入敌手,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能成为“箭头”的人个个都是人尖子,虽不清楚胤祚布下此局的真实用意,但却明白此局对胤祚的重要性,他们可以活但却要给胤祚留下巨大的隐患,这是他们作为“暗箭”中的精英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们只能死,以死来保住所有的秘密。
死了?唉,这又是何苦呢?胤祚接到飞鸽传信,得知七号及其手下全部自杀身亡的消息之后,心中也是难过不已。胤祚不是个无情之人,明知道七号等人活着对自己的威胁极大,也还是没下令将他们处死,原本打算让他们乘海船到南洋隐居的,可没想到七号等人竟然如此忠义,这令胤祚难过之余,更是感佩万分,只能在心中暗自发誓定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有朝一日,定要让海洋成为中国人的海洋,以祭祀他们在天的英灵。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现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王爷登台亮相了。”林轩毅见胤祚心情不好,低声提醒了一句。
也是,接下来的事情还多得很,断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了。胤祚叹了口气道:“传本王令,为他们建衣冠坟,本王要亲自拜祭。这事儿就烦请林先生去安排罢。”
“王爷放心,厉河晓得。”林轩毅轻轻地点了下头道。
“王爷,现如今八爷、十四爷这两头基本已经无碍,剩下三爷那儿还是得去拜访一下。”邬思道冷静地说道。
嗯,老三虽没什么大用,可毕竟管着礼部,外交的事儿老三的发言权还是很大的。胤祚点了一下头道:“老三那儿是要去走走,不过不急,本王估摸着着山东的奏报后天才能到,大后天才是早朝,老三那儿好办,明日再去也不迟,倒是老八那儿,本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联名上折的事儿还是得先将老八拉上再说,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也行,八爷的命脉现如今在王爷手中,等联名折子通过了,再适当放些东西给八爷也就是,至少不能让八爷连跟四爷赌一把的筹码都没有不是?”林轩毅笑了起来。
“好,本王这就将好消息告知老八去,让他也高兴一下,哈哈……”胤祚大笑着往外而去……
海军是用来进攻的,海军存在的目的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只有行驶在大洋上的海军才能体现出海军的作用——wwwcn——这一点胤祚是很清楚的,他要的就是远洋海军,而不是那些只能在近海转悠的水师。胤祚能看得到世界发展的潮流——未来的世界是海洋的世界,可他却没办法说出来,即便是说了出来,满朝文武也不会相信,即便是号称学贯中西的康熙老爷子也不见得会同意这种观点。
自古以来,儒家思想就是一种保守得可怕的思想,进取心极差,总想着保持现状,开口就是三皇五帝,闭口就是尧舜之治,用来巩固皇权是不错,可要用之来开疆辟地那就压根儿指望不上。中国历朝历代国土面积最大的就是大清朝,当然元朝那个名义上“统治欧亚大陆”的怪胎除外——“元朝”实际能控制的国土面积还远远不如清朝,至于号称“万国来朝”的唐代其实真正的国土面积小得可怜,就更别提汉朝那个仅仅局限于中原的政权。清朝自从开朝以来一直是在扩张之中,即便是康熙三十六年以前也是在不断地扩张着,但是随着康熙老爷子年纪大了,而满族子弟的血性也被销蚀成了纨绔八旗子弟,这种扩张的姿态就慢慢地消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些儒教子弟的中庸保守之道。
胤祚想要建设远洋海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儒家思想的阻扰,直接提出建军思想绝对无法在朝议中通过,就算胤祚能说服其他兄弟一起支持也不见得能行,可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此事,那就是为大清朝找一个海外的敌人,这个敌人还不能太强大。否则会把朝臣们吓坏的,一旦再次闭关锁国,那胤祚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敌人也不能太弱小。还得能威胁到海外贸易地展开,日本很是幸运地被胤祚选中,做为背黑锅的最佳选择。
说实话,这时候的日本其实是块豆腐渣,压根儿就没了明朝时进攻大陆地勇气和决心,也没有后世那种藐视天下的所谓“武士道精神”,有的是闭关锁国,除了跟中国有贸易往来之外,完全就是个封闭落后的小岛国而已——wwwcn——s胤祚之所以选中日本除了他自个儿那股子“仇日”的情绪之外。其实更看重的是日本的地理位置——孤悬海外,陆路到不了,只能靠海军去发动攻击,有了这么个“敌人”要说服朝臣和康熙老爷子建设海军,那就相对容易得多了。
胤最近很倒霉,原打算跟老四联手整一下胤祚,可没想到被老四当枪使完了。还被老四一大脚踹到阴沟里头去了,就连倭寇都跟他过不去,放着胤祚那么多的船不去抢,偏偏就只抢他那可怜的七艘船。船被抢了还是其次,更倒霉地是老十三刚领了圣旨就出京,才几日功夫就杀到了河南,让胤连个部署的时间都没有,钱也不称手,事情更是难办,这会儿早已郁闷得要要吐血了。跟老九、老十几个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个头绪,挖东墙补西墙地筹了些钱派人紧急送到了河南,可远远不敷所需,正困顿间突然得到消息——山东水师大获全胜,剿灭了盘踞黑鱼岛的倭寇,斩获无数。
山东水师的捷报虽还未到,可胤自个儿的情报系统却不会看错,此事必然是真的。这消息令原本有些灰心丧气的老八一伙子人为之精神一振,刚议论着该如何去寻胤祚讨回自己地财产就听管家来报:“毅亲王胤祚到了门外。”
胤皱了下眉头道:“老六必然是为了联名上本的事来的。这事儿本王确曾答应过他,现如今也只能先应承下来了,回头再想办法。”
温瑞和点了下头道:“王爷所言不差,六爷必定是为此事而来,交换的条件就是王爷的那些财产。整顿水师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罢了。六爷既然势在必得,那就让六爷折腾去。王爷能要的不妨多要些,也算是各有所得。”“好,本王这就去迎接咱的好六哥,怎么着也不能让老六失望不是?”眼瞅着不但能捞回财产,还能趁机敲胤祚一把,胤心情愉悦得很,喜笑颜开地迎出了大门外。
“六哥,这次多谢您援手了,小弟能补回损失,实在是托了六哥的福。”哥俩个刚在银安殿里落座,老八立刻笑呵呵地说道。
补回损失?嘿,小样,咱何时说过这就将东西还给你,呵,美死你了,没帮老子过了水师折子,想拿回东西门都没有。眼瞅着老八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胤祚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地样子道:“八弟这都说的是啥?哥哥怎么听不懂啊。”
胤祚说听不懂,可真把胤给噎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妙,赶紧笑着说道:“六哥,这回剿灭了倭寇,那小弟被劫的那些货不就该找回来了罢,难不成这短短的数日功夫,船、货都空了?”
嘿,空倒是不空,反倒多了不少,不过你小子想要从咱手里拿回去怕没那么轻松吧?嘿,怎么着也得等咱的海军折子过了再说。胤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八弟说的是这个事啊,唉,这事儿怕是有些麻烦了。”
胤一听到“麻烦”二字,那心里头可是猛地咯噔了一下,赶紧陪着笑脸道:“哥哥说的麻烦指的是……”
“啊,是这样的,小弟手下那个奴才倒是能干,着实是将所有地倭寇都擒杀了,只是哥哥接到报告说是没找到贼赃,估计被那起子倭寇给藏起来了,这事儿可就麻烦了不是,哥哥听说这起子倭寇凶残之至,宁死不降,活口都没抓到几个,啧,真要问出贼赃在哪估计还得费上不少功夫。”胤祚一脸子遗憾的样子说道。
藏起来?估计那个藏的人就是胤祚自个儿罢了。胤又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胤祚是故意这么说的,心中的火气登时就起来了,可也拿胤祚没办法,总不能指着胤祚地鼻子骂娘吧?没奈何,手中原本摇得潇洒地折扇顿时快了许多,恨不得将那折扇往胤祚脸上砸过去。愣了好一阵才道:“既如此,也就烦劳六哥帮着催催,好生审审,六哥一向心善,自不会看着自家兄弟吃亏的不是?”
小样,跟咱斗心眼,你小子还差地远呢,嘿,沉不住气了吧,心浮气躁的,你拿什么跟老四斗去,早晚被老四玩死,看来老子还真得帮你一把,免得老四得了大便宜。胤祚心中一动,暗自盘算了一下,笑着道:“成,这事儿就包在哥哥身上了,断不会让八弟受难的,啊,对了,八弟向来文采过人,哥哥这里有份折子,帮着瞧瞧,若是没什么错处的话,八弟不妨跟哥哥一道上本?”
东西没拿回来,就要人干活,这事儿也就胤祚敢这么干,登时把老八歪腻的够呛,有心不干嘛,还真怕胤祚下黑手,干脆将被俘海盗干掉,顺便将财产全吞了,可真要干嘛,这心中的恶气还真是难出,胤火气大得很,可又没办法发作,登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转了下眼珠子,伸手接过了折子,始终看着,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却不开口说话。
哈哈,以沉默表示抗议?嘿,得,你尽管抗议去,咱就等着,不信你能沉得住气。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打算,左右今天也没什么大事,要耗着就耗着得了,看谁的耗得过谁。于是乎,这大殿里头的气氛可就诡异了起来,一个看折子,一个玩茶杯,谁都不先开口。就这么冷战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底儿还是胤先熬不住了,没办法,他急等着钱用,哪能真儿个跟胤祚硬挺到底,没奈何先开口道:“哥哥这折子固然是好,只是小弟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这时间嘛,怕是赶了些。呵呵。”
呵你个头啊,不就是变着法子问咱何时能将钱还给你吗?嘿,小样,逗你也逗够了,得,不跟你玩了。胤祚笑着说道:“后日就是早朝了,八弟看时间上是不是够用,唉,就两天而已。”
胤祚话里头那个“两天”可是重音,意思就是你老八先帮着咱把折子过了,两天后东西就还给你。老八也是灵醒人,自然听得懂这话里头的意思,心想老六断不会看着老四得势,这话应该还是可信的,顿时笑了一下,唤下人去拿了笔墨,签上自己的大名,算是联名上折了。胤祚笑呵呵地接过折子,也不多停留,笑着道:“啊,这天色有些晚了,哥哥家里头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言罢大摇大摆地走了,老八没奈何地陪着笑脸送胤祚出了门,心中的怒气却着实大了起来……
胤祚是满意而归了,胤却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自家的东西没个着落不说,还得替人办事,怎个郁闷了得,铁青着脸回到书房,气闷地将跟胤祚交涉的情形简单地说了一番,恨恨地将手中的折扇揉成了一团——wwwcn——
“***,太欺负人了,这事儿咱们不能干,联了名又怎样,大不了咱们兄弟不吭气,让奴才们都闹起来,给老六一点颜色看看,就不信玩不死这混账行子。”老十胤锇简直快气疯了,跳着脚就骂了起来。
“说得轻巧,老六拿着咱们的命脉,这节骨眼上你跟他闹,回头东西没拿回来不说,他若是再跟老四一联手,咱们全都得完蛋。”老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声。
“六爷不简单。”温瑞和若有所思地道:“普横算不透六爷为何如此执著地要整顿水师,不过六爷选的时机也太巧了些,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八爷不妨派人暗底下查查。”
“嗯。”胤点了下头道:“现如今这个局面我等若是真要把老六给得罪了,那货一准下黑手,先忍忍,撑过这一关再说。老十三这头已然开始动手,不小心着怕是要出大乱子的,温先生看此事该怎个了局。”
“拖。”温瑞和言简意赅地回道。
“拖?”胤沉吟了一下道:“先生的意思是……”
“十三爷此番是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王爷让他杀不成不就结了?”温瑞和笑了一下道。
“嗯,好,就这么办,先拖着,回头看看再说。”胤会意地笑了一下。
雍郡王府,已然得知胤祚前去拜会老八的胤心中不免有些焦虑——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两个折子可是胤祚给的,其中的关窍只怕胤祚早已了如指掌,若是胤祚给老八支了招。这事情只怕就难办了。胤真有些坐不住了,思来想去总有些不放心,召集了手下几个主要谋士商议了起来,文觉和尚、年羹尧、白泰官等人各抒己见议得倒是热闹,却始终谈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唐国鸣一语道破天机:“王爷尽管放宽心,某料定六爷定不会插手摊丁入亩之事。”
“先生此言怎讲?”胤想了一阵,始终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王爷,六爷此去八爷府。当是为了那份水师折子之事。六爷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想头,在王爷跟八爷没分出个胜负之前六爷是不会出手的。”唐国鸣很是肯定地说道。
“水师折子?本王有些不明白老六为何如此固执地要整这个玩意儿,这其中……”胤有些不解地问道。关于胤祚整的那份水师折子已然不是秘密。胤早就知晓其中地内容,也议了几回了,可始终是看不穿胤祚的用心。
“看不透。”唐国鸣摇了摇头道:“六爷行事向来有些天马行空,可每每都能大有斩获——wwwcn——s这水师折子怕是另有妙用也说不准。”
胤不由地想起胤祚的火耗归公、海运折子等等神来之笔。心中不免有些发酸,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水师折子耗资巨大,于国于民无利,且轻启战端怕也是不妥,本王既管着户部,自不能放任银子都投到水里头去。”
“四爷此言差矣,现如今六爷、八爷、十四爷怕是已然达成了共识,即便三爷也因有着海运的份儿。断不会出头阻拦的,若是四爷强自要出头,只怕也未必能挡得住。”唐国鸣笑着说道。
“可是……”胤话说了半截停了下来,摇头苦笑不已——按他的本心实不想将国库的银两拿出来搞水师这个花钱又看不得什么于国有利的项目上,只是又担心着其他兄弟联手整治他。毕竟现如今老十三刚奉旨办事。一切才刚开始,若是几个阿哥联手摆他一道。那结局跟上次清欠怕也没什么不同了。
“王爷不必担心,此事也未尝不是个机会,王爷只需……如此即可,既不得罪人,又可让六爷去伤伤神,何乐而不为?”唐国鸣轻笑一声道。
胤在心中仔细地将唐国鸣的建议掂量了好一阵子,原本冷峻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点了一下头道:“如此甚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倒要看看老六是怎个应付法。”
且不提胤、胤各自有了计较,胤祚从老八府中辞出,心中可是爽得很,做轿子里独自乐呵了好一阵子,原本打算就此回府的,轿子都快到自家府门了,胤祚却又改了主意,派了个下人回府说声不回去用晚膳了,下令改道奔诚亲王府而去,打算趁热打铁,索性连老三一块儿搞定了再说。
胤祉最近心情很好,名下十几艘海船满载而归,愣是赚了近百万两地银子,礼部差使也顺利得很,没出啥岔子,让老爷子很是夸奖了几次,整了一年多的《松山文集》也刊印了出来,好评如潮,正是喜讯连连,心中的快活那可就没边了。这人一高兴,那可就得好好享受一下不是?这会儿胤祉正边用着膳边看着刚从江南搞回来的戏班子地表演,正爽着呢,可可里听到下人来报:“毅亲王胤祚到了。”不禁有些子扫兴,眼珠子转了几圈,琢磨了一下,已然猜出了胤祚地来意,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笑呵呵地便迎了出去。
“哟,六弟来得正好,哥哥正用着膳呢,走,府里头坐取,一道喝上几杯去。”胤祉一见到胤祚便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成,小弟正饿着呢,那就不客气了。”胤祚笑着答道。
“唉,客气个啥,到哥哥这就想到自己家一般,没那么多讲究,走,喝酒去。”胤祉很是殷勤地将胤祚引进了厅堂,喝着酒、看着戏,随意地瞎扯着,也不问胤祚的来意。
嘿。这年月,兄弟们一个个都进步不小啊,连老三都成精了,娘的,敢情老三早就知道咱的来意了,嘿,估计又琢磨着敲竹杠了吧?妈的,还真是不好玩。胤祚心中暗自叨咕了一阵,嘴里头瞎侃着。眼瞅着老三那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没奈何只好自个儿先挑起了话头。
“三哥。打劫老八的那伙子倭寇落网了。不过……”胤祚故意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道。
“哦,好事啊,这起子混帐倭寇胆子真不小,既是抓住了。就该好好处置一番。以儆效尤。嗯,六弟还有什么担心之处?”胤祉有些不解地问道。
“三哥,您是不知道啊,小弟手下奴才就管着这事儿,那起子倭寇是抓住了,可这一审问,麻烦却出来了。”胤祚皱着眉头说道。
尽管山东的捷报还没到,可胤祉也有自己地消息渠道,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胤祚所说的倭寇落网的消息一点都不惊奇,只是看着胤祚那副有些烦心的样子,好奇心不由地被勾了起来。疑惑地问道:“麻烦,什么麻烦?那些贼头审完杀了就是了,又有何麻烦之说?”
“三哥。若仅仅只是小股倭寇倒也省事。杀光就是了,可现如今审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头问题大了。”胤祚故意吊着老三的胃口,就是不说其中有何蹊跷,搅得老三一头雾水,愣了一下才说道:“六弟,这话从何说起?”
“三哥,前明倭寇作乱地事儿您是知道地,现如今倭寇可要卷土重来了。”胤祚沉着声道。
“不会吧,怎么能呢?”胤祉有些子不敢相信,他手中也有三条船跑的是日本航线,却没听说过此事,当然老三从不过问航海之事,他只管着收钱,其它地事儿都是奴才们在打理地,这会儿一听胤祚如此慎重地提起此事,心中不免有些惊疑不定,毕竟胤祉已然尝到了海外贸易的甜头,真要是被倭寇一搅合,那甜头可就成苦头了。
“三哥,小弟手下的奴才已然审过那些倭寇了,这些混帐行子竟然是奉了东瀛德川幕府地命令前来打劫的,这简直是对我天朝上国的挑衅。小弟手下的奴才这回能得手靠地是夜袭,乘地还是小弟特地借给水师的大船,唉,水师那些船根本就出不了海,下回,嘿,下回可就没那等好事喽。”胤祚摇着头叹息道。
“啧,这事整的,不过倭寇不是被杀光了吗,该不会再来吧?”胤祉有些担心地问道。
“三哥,前明倭寇之乱时杀了多少,到了这会儿倭寇该来的还不是照旧来了,嘿,水师这一次可以偷袭,可总不能回回都偷袭吧?再说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地该折腾到何时才是个尽头啊?”胤祚装出一副郁闷的样子道。
“唔,也是,这事儿着实有些棘手。”胤祉点着头道。
“三哥说的是,小弟估摸着整出了个折子,三哥看看是否可行?”胤祚从袖子里取出份折子递了过去。
“唔,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好办啊,朝议上,呵呵,怕是有些棘手。”胤祉飞快地扫了眼折子,笑呵呵地说道。
扯淡,你小子不过是打算敲敲老子的竹竿罢了,娘的,还真敲上了瘾了。胤祚心中大恨,面上却是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道:“三哥说得极是,小弟也觉得有些疑虑,唉,这海运被搅,小弟心中也有些乱了,估摸着打算缩小一下船队规模,唉,剩下几艘刚完工地船,一时还真不好处理,烦心啊。”
搞不搞水师的,胤祉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他也压根儿就不相信胤祚所说的倭寇卷土重来的事儿,倒不是他深知内情,只是胤祉一向以为大清强盛无敌,压根儿就没人敢惹,不过是自大惯了罢。这会儿一听胤祚说有船,那眼睛可就亮了起来,宛若看见银子在招手一般笑着道:“六弟过虑了,区区蟊贼何足挂齿,哈哈,三哥正寻思着找六弟再买上些船,若是,哈哈,若是六弟不打算用那几条船,哥哥倒是不介意的,哈哈哈……”
得意了吧,嘿,船给你没问题,把折子给签了再说,嘿嘿,上回劫老八,下回该轮到您了,到时候看你咋哭去。胤祚眼瞅着老三那副得意地样子,心中很是鄙视了一把,脸上却是一副为难地样子道:“三哥,不是小弟不给船,只是这海盗不除根,若有个万一,这……”
胤祚话里的意思就是你不把折子给签了,想要船没门!胤祉精明得很,自然是听出了胤祚话里地意思,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得失——这折子是胤祚起的头,即便是不能通过,倒霉的也只是胤祚自己,就算是通过了,整顿水师也跟夺大位关系不大,水师搞得好没啥用处,搞不好的话,胤祚可就要倒大霉了,自己做个顺水人情平白得上几艘船有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就是朝堂上帮着说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合算得很。心中计较一定,笑着让下人拿来的笔墨,很是潇洒地在折子上签上了大名,接着笑道:“哥哥最近刚招了些人手,正缺船用,六弟若是船多,就先拨三、五条给哥哥使使如何?”
“成,没问题,回头哥哥尽管让人提船去,三、五条的船小弟还是拿得出来的。”胤祚收好折子,满意地告辞而去。
胤祚回到王府,夜已经有些深了,心情振奋的胤祚却没有丝毫的倦意,笑容满面地直奔书房,打算跟邬、林二人好生合计一下朝议的事儿,可不曾想刚进入书房,邬思道便递给胤祚一张字条,这一看不打紧,可把胤祚乐得哈哈大笑起来,高兴得手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胤祚心中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改变后世的中华历史,不能让那些历史惨剧有任何上演的可能,想要做到这一点不对整个社会制度进行变革是不可能的,当然,胤祚要的不是那种暴风骤雨般的从下自上的革命,且不说这种革命有没有成功的希望,就说革命一旦发生,整个社会就得大乱,死的人可就海了去了,再说胤祚自个儿的地位也决定了胤祚不会去领导一场革命,那不符合胤祚的实际需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从中国的历史就可以看出自上而下的变革同样是行不通的,即便皇帝本人支持变革也不行——王安石变法失败就是最好例证——wwwcn——既想要有所改变,又不想引起社会的大动乱,这就存在着一对矛盾,该如何做胤祚心中虽然早已经有了想法,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社会变革的原动力是什么,各家学派始终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在胤祚看来不外乎两条——一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动力导致科技的发展,二是科技发展之后进一步推动人们去追寻利润最大化。这两点看起来简单其实不然,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数千年的封建历史和儒家思想的盛行,导致了中国那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根深蒂固,若是没有外来冲击,中国大地除了改朝换代之外压根儿就不会有其他的变化。胤祚要想变革,又不想引起太大的动乱。那么他所能选择地道路就不多了,首先是要有权。要有绝对的权力来保证推行他地计划,其次就是要有科技的力量。绝对的权力自然是皇权,唯有登上了大位才可能有绝对的权力,至于科技的力量,胤祚这么些年来也做出了种种的努力,这其中那些实验室就是其中的关键。胤祚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所种下的这些科学的种子,原本也没指望能立刻有大地收获,他自个儿也很清楚,在现有的人员、社会环境下这些种子能长成棵小树苗就已经算是成功了,可令胤祚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种子竟然悄悄地结出了硕大的果实——蒸汽机诞生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胤祚可是明白得很,蒸汽机的诞生意味着工业革命的基础打下了,尽管现如今试制出来的蒸汽机还只是雏形,距离实际应用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已经是一个划时代地发明——wwwcn——胤祚不清楚现时代欧洲的科技水平,但可以肯定的是欧洲的蒸汽机还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这一点从欧洲各国的战舰、商船还停留在风帆时代就能看出来。s
胤祚前世学的是化工机械。对于蒸汽机这种早已落伍的玩意儿其实并不熟悉,当然原理是清楚的,也曾将他所知道的原理都整理了出来,交给了那些从事研究地学子,不过能不能真儿个搞出蒸汽机来,胤祚自个儿心中也没底,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还真没想到那些学子真的把蒸汽机给整出来了,这等喜讯着实令胤祚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实验室所在地——上海去看个究竟。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胤祚这会儿压根儿就走不开,不过重赏是免不了的,胤祚当即决定重赏研制出蒸汽机的那个实验小组十万两白银,让他们继续完善蒸汽机,以便早日投入实用。
康熙四十一年五月初三,山东捷报传到京师,连同俘虏的口供也同时送抵,与此同时,京师流传着倭寇卷土重来,其心叵测之流言也悄然而起。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言语间对前明时期那场声势浩大的倭寇之乱可能重来忧心不已,对倭寇的喊打声四起。不肖说,这些流言全都是胤祚一手安排的,让“鸿鹄”四处煽风点火。搅得京师上下人心惶惶。
康熙四十一年五月初四。诚亲王胤祉、毅亲王胤祚、廉郡王胤联名上本,奏章明发。请求重整水师,以清剿倭寇并对倭国进行征讨。康熙老爷子接到奏本后下令五月初五早朝议定水师一事,令文武百官上本参议此事,一时间群臣忙着探听消息,各自备本,准备早朝时上本言事。
康熙四十一年五月初五,早朝刚一开始,胤祚便率先出列,跪倒在地,高声道:“禀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兹有倭寇屡犯我上朝天威,寻衅闹事,劫掠无算,现已审明倭寇之祸始于倭国之德川幕府,若不加以惩处,恐有失我上朝体面,然我水师孱弱,儿臣启奏皇阿玛,为保我大清海运之安全,恳请重整水师,跨海远征以除后患。”
胤祚话音刚落,十四阿哥胤立刻出列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哥之言有理,此等恶邻屡犯我天威,不予与惩戒怎显我上朝之威,儿臣愿率一旅之势灭此朝食,请皇阿玛恩准。”
老十四年不过十六,素喜兵事,向来得康熙老爷子的宠爱,此时见老十四一脸子坚毅地样子,康熙老爷子笑了起来道:“你有此心怕不是好的,朕心甚慰,然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慎,众爱卿可有何建议?”
礼部尚书缪彤站了出来道:“禀圣上,臣有本启奏圣上:现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妄动刀兵恐有不妥,臣以为倭寇一事恐另有蹊跷,以区区倭国如何敢行此大逆之事,臣恳请圣上三思。”
唉,这老古董又跳出来凑啥子热闹,也不嫌累得慌!胤祚对缪老夫子还真是很不感冒,这老爷子堪称儒教之忠实弟子,保守迂腐得够呛,偏生又喜欢在大殿上发言,还每回都是跟胤祚唱反调,让胤祚恼火万分,却又奈何他不得,毕竟这位老爷子算起来是胤祚的师傅。
康熙老爷子微笑地问道:“缪爱卿之意,此事又该当如何?”
“臣以为当遣使节前去倭国问明真相再定行止。”缪彤恭恭敬敬地答道。
嘿,这缪老夫子还真是傻得可爱,派人去问,问个屁啊,等你派人去问,黄花菜都凉了。胤祚心中虽恨,却不好当庭驳斥缪彤,毕竟尊师重道还是要讲的,无奈之下,微微侧了下头,发了个信号,早已心领神会的工部尚书刘思远站了出来道:“启禀圣上,微臣不同意谬尚书之言,倭人狡诈凶残,肆虐我天朝上国已久,自打前明时起,这倭寇始终是我中华大患,现如今我朝海运蓬勃,断不能容倭人乱我海运,臣恳请圣上明断。”
新任海关总署署长于成龙怕是群臣中最担心倭寇作乱地人了,此时也急忙出列道:“圣上,臣以为刘大人之言有理,现如今海关厘金已然达到三千万两岁入地规模,若是倭寇横行,岁入锐减恐有伤国本,臣同意毅亲王所奏之本,当重整我大清水师,以扬我国威。”
老三、老八虽也是联名上奏之人,他们自然不会站出来反对此折,不过也不会跳出来为胤祚摇旗呐喊,保持沉默自然是最佳选择,而他二人的门下早已得到自家主子地传话,也是默不作声地旁观着,至于马齐、张廷玉等老成持重的上书房大臣在没有揣摩出圣意之前也不会轻易表态,此时大殿的风头显然是有利于胤祚的。胤虽不打算真儿个跟胤祚在水师折子上较劲,不过给胤祚添点麻烦还是要的,此刻也站了出来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六弟之言虽是有理,然现如今要按六弟之折重整水师共需银两近六千万,虽说此时国库稍有宽裕,但也无法承此重负,望皇阿玛明察。”
娘的,小样,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嘿,咱早防着你了。胤祚紧接着开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哥所言虽是实情,然水师成军并非一年便能重整,现我大清外海水师共分四部——广东、福建、两江、山东,若是同时更换所有船只,所需银两巨大且无法保证船舶、水手之供应。儿臣建议可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建一军以观后效,所需银两不过千万。第二步,以新建之军实战检验其效果。第三步,若是该部成军之后切实可行,则其余三部依次换装,由原本已然成军之部抽调军官充实其余各部。整体计划分四年完成,每年投入不过千余万两,并不为过。”胤祚停了一下又道:“皇阿玛明鉴,儿臣是靠着海运赚了些钱,若是倭寇不除,海运无宁日,儿臣愿意捐出白银五百万两以充军用,另外,儿臣保奏十四弟主持重整水师事宜,以振我国威。”
康熙老爷子早就知道胤祚家底厚,钱多,此时听胤祚自愿捐出五百万两银子却也不怎么惊奇,想了一下,看向马齐等上书房大臣道:“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马齐是老户部了,账算得极快,扣除胤祚所捐五百万两,整个首期不过才需银五百万两而已,若是真能成军,却也算是不错的事儿,至少能保住海运岁入,这钱花得值,计较一定,躬身道:“圣上,臣以为可行。”
张廷玉等人也都是精细人,此时已然看出康熙老爷子动了心,自然也不会表示反对,各自表态同意胤祚的建议,康熙老爷子见众臣都已无异议,遂下诏准胤祚所奏,由十四阿哥胤负责重建水师之事,胤祚之雷霆计划第二阶段自此展开。
无论在哪个时期,海军都是个耗资巨大的军种,所需要投入的金钱、技术设备着实是个天文数字,并不是像胤祚那份计划所说的六千万两白银就能整出个像样的远洋海军来的——wwwcn——不错,六千万两白银能整出数支大舰队来,可现时代海军处在大变革时期,蒸汽机已然发明,随后舰船的更新换代所需的银两那可就海了去了。胤祚这会儿之所以故意将账目算得少一些,只是为了能顺利通过朝议罢了。
海军的作用在于进攻,这就决定了海军永远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标志。胤祚并非不想把海军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可惜的是想归想,做却不能这么做——计划是胤祚提的,船只是胤祚的厂子造的,水师的半数主官是胤祚门下的奴才,头期款项还有一半是胤祚出的,若是胤祚再提出由自己来整顿海军,别说流言蜚语立刻会甚嚣尘上,老爷子那儿只怕就会起疑心了。
胤祚之所以推荐老十四去整顿海军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首先,现如今老十四是协理兵部,出面整顿海军顺理成章;其次,老十四跟自个儿走得近,由他出面去整海军,总好过让其他阿哥插手其中;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十四跟着胤祚学了不少的兵法、战略,胤祚不时地向他灌输海战的战术、战略,没少把风帆时代的那些有名战例改头换面拿出来讲解,尽管老十四没打过海战,可在大清朝中除了胤祚自个儿外就数老十四最了解大舰队海战了,胤祚自个儿不能出面的情况下,当然只能让老十四去整顿海军了。
老十四心野,虽说头前被老爷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心收了不少,可夺大位之心并未尽丧,只是隐藏了起来而已。胤祚推荐老十四去整顿海军其实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海军一旦成军,威力是很大。可那威力却是体现在海上,在现有的政治体系里头,海军还无法影响到朝局,老十四就算能建功立业,也没法依靠海军去夺大位;其次,水师的几个主要将领都是胤祚的门下奴才,老十四即便有些不轨的想法也没法真个儿地调动海军,把老十四捆在海军上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wwwcn——
胤祚从康熙三十六年清欠开始布局,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可以说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剩下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不过有众多地手下分头去负责,却也不担心会出大乱子,至于朝堂之争嘛,这会儿老四跟老八正在死掐。在双方没分出个胜负之前,胤祚是不会插手其中的。老八斗不过老四,这一点胤祚自然是清楚的,不过老四要想获胜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得罪的可是全体官员和地主。想要推行这两个折子又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就说推行吧,要推行政策靠的还是现有的官员体系,要这些官员打自己的板子能容易吗?自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应付着罢了。
这会儿的朝局、政务并没有什么需要胤祚去烦心地事儿,至于生意上的事儿胤祚一向是不管的,全部由刘明川、王豪两人打理,雷霆计划的实施也顺利地很,按说这会儿的胤祚该是轻松愉快的才是,不过胤祚此时却烦着呢——该如何教育后代这个大问题浮出了水面。
胤祚固然是天资过人。文武都拿得出手,穿越而来自然是知道的东西远比这个时代地人要多得多,可胤祚不是全才,不可能什么都懂,至少有一样胤祚是完全地外行——如何教育后代。胤祚前世那会儿就一小公务员。也没结婚。自然是不会有孩子的,平日里也没关心过这方面的知识。该如何培养后代,对胤祚来说还真是个头疼的事儿。头前胤祚用的是高压政策,逼迫着自己的孩子去用功,可到了这会儿却猛然发现这方法并不怎么管用不说,培养出来的也不过是些死读书的儒家子弟罢了。
四书五经不能不学,在这个年代不懂儒学是不行的,满朝文武都是儒家子弟,康熙老爷子本身更是儒学功底深厚,不精通四书五经,老爷子那一关就过不去。胤祚前世那会儿看电视剧时知道老四之所以最终能上位跟他有个好儿子——“弘历”可是有着莫大关系地,当然这究竟是不是史实,胤祚也无法肯定,不过从胤祚对老爷子的了解来看,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发生。
这会儿老四膝下女儿生了三个了,儿子却只有一个——嫡长子弘晖,天资一般得很,体弱多病,没什么看头,按胤祚的印象,这小子活不了多久就得玩完,至于那个“乾隆爷”到这会儿还没出世呢,天晓得还会不会有这么个人,不过却也不能不防。这会儿的历史已经被胤祚搅得乱了,可历史的惯性还在,若是这个“乾隆爷”真地出世了,而康熙老爷子也像原本那样长寿,一旦对上了眼,那后果……,真要是因为输在后代地较量上,那胤祚可真要吐血了。
四书五经是必须学的,不光是为了能应付康熙老爷子,更主要地是这个年代就是儒家思想统治中华的年月,不精通四书五经压根儿就没办法应对朝臣,可光学四书五经却也是不成的,胤祚还指望着将来自己的孩子能接过自个儿手中的大旗,率领着整个民族走向强盛,而这一点靠儒家那套中庸之道的把戏是不成的。可该教孩子们些什么呢?这问题始终困扰着胤祚。现如今胤祚已有了五子一女,与满清皇室孩子夭折率极高不同,胤祚的孩子个个健壮得很,这令胤祚得意之余也不禁有些伤脑筋,他可不想夺嫡的一幕在自己的身上重演。原本胤祚不打算立世子的,可康熙老爷子愣是插了一腿,硬把弘扬给抬出来了,还颇多赞善,这原本也没什么,反正胤祚在自家府里从来没把弘扬当世子对待,诸子一视同仁,兰月儿虽微有些不满,可也没敢在胤祚面前表示出来。
胤祚原想着让诸子竞争一下,也好从中挑选出最强的一个加以培养,可现如今弘历、弘扬始终不相上下,若是平常人家,多一个有出息的孩子,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可对于天家来说,那就是灾难。教孩子们什么胤祚虽然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要让孩子们放眼看世界,要让自己的继承人从小了起就开始接触各方面的知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胤祚手下各种人才多得是,可困难的是不可能对所有的孩子都培养大局观,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一旦夺嫡的戏剧在胤祚身上重演,那乐子可就大了。
胤祚的妻妾在阿哥们中算是少的了,仅仅只比最不好女色的老四多一个而已,不是胤祚不想多,而是这几年忙得团团转,压根儿没那个闲心去猎色,可就这几个妻妾都能演出好大的一出戏来——争世子。头前胤祚自个儿还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家后院不会起火,可自打上回在春兰房门口听到春兰训子那一幕才猛然发觉这帮子妻妾表面和睦相处,私底下却斗开了,斗的就是谁的儿子有出息,这让胤祚恼火不已。
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弘历五岁,弘扬四岁,都算得上天资聪慧且心胸开阔之人,天分不相上下,这是好事,可也是坏事,胤祚必须在二者中择一而教,可该如何选择却令胤祚伤透了脑筋,这事儿还没法子跟旁人商量,胤祚只不过在两大谋士那儿稍微提了一下,却发现两大谋士对此的看法完全是南辕北泽——林轩毅看好弘扬,邬思道看好弘历,虽说两大谋士都没明着说,可胤祚却能从二者的言谈中察觉出来,这让胤祚更是烦心不已。
事到如今必须有所抉择了,否则迁延时日,别说家庭不宁,两大谋士之间若是也因此起了隔阂,那问题就大了,一旦闹将起来,嘿,胤祚只怕永无宁日了。名义上的世子可以给弘扬,但真实的世子是谁却得早早确定下来,从此时起就让他开始跟在自个儿身边,参赞机密,以培养其大局观,胤祚打定了主意之后,也不想多拖延,暗自盘算了许久,设了场考核,看看二子中谁才是那个“真命天子”。
康熙四十一年五月十五日,胤祚向康熙老爷子请了份旨意,前往上海江南造船厂巡视战舰建造进度,于五月十六日离京,于天津卫乘船走海路前往上海,长子弘历、次子弘扬随行,世子考核序幕就此拉开了
选世子不是买水果,不是谁卖相好就能成的,当然弘历、弘扬这两兄弟都长得端庄可爱,按胤祚自个儿的话说就是:咱的种自然是不差的——wwwcn——选世子不光是看书读得好不好,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这两小家伙的个性和心胸以及领悟能力,而这一点靠考功课是看不出来的。心胸、领悟力这等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只能是细微处见真功夫,而这也正是胤祚趁着这段闲暇带两小家伙同行的主要目的。为了排除干扰,胤祚此次出行连两大谋士都没带,只是让清松领着百余王府校尉随行而已。
胤祚平日里对这两小家伙管得严,很少让他们出门去野,每日里功课紧得很,好在这两小家伙都聪明过人,虽累却也能应付得过来,书倒是都读得不错,个性也颇有些相似,都是那种小大人似的老成,尤其是弘历,因是长子,年纪稍长,更是稳重一些,弘扬则偶尔会耍些小脾气,不过那都是背着胤祚耍的,在胤祚面前,这两小家伙都乖得很,不过既是要看本心,胤祚此次出行一反向来的严肃,对两小家伙可是温和得很,一路上也不催逼他们的功课,任由他俩在船上玩耍。
船是胤祚旗下的大船,刚从上海江南造船厂出厂的新船,可水手却全部都是老手,船长正是乔山,此人可是胤祚旗下最懂航海的老船长了,原本是最早的船队指挥官,不过如今已然被胤祚调上了岸——去年胤祚成立了一个规模不算太大的航校,乔山正是这个航校的校长,此次是专程前来迎候胤祚大驾的。
五月的大海还不到暴风横行的季节,风平浪静,再加上老练的水手和高明地船长,这一路上自然是平稳得很。弘历、弘扬虽也数次跟着胤祚参与过秋猎。算是曾出过了远门,不过大海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会儿船行海上,自然是好奇地看个没完,加之胤祚又不加以管束,这小哥俩自然是没事就往甲板上跑。看风景看了个够。船行了数日,这海天茫茫的景象也着实没什么看头了,小哥俩也看够了,都静了下来,没事也不再往甲板上跑了,都老老实实地开始用起功来。
嘿,不错嘛,都懂得自律了,有意思。胤祚很是满意这两小家伙的刻苦精神,头前故意不加以管束。就是要看看这两小家伙会不会玩得忘乎所以,这也算是考核的一部分吧,这一次两小家伙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既然是考核,自然不只一关,这不,胤祚开始给两小家伙讲起故事来了。
“从前有个国家叫虚,富足而又强大。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周边的小国都臣服于它,虚国之人也因此以为自己的国家天下无敌,不思进取,总躺在祖先创下地基业上享受着荣华富贵——wwwcn——日子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有一天,有两个小国家分别叫英和法,因为小事情得罪了虚,生怕虚国发兵征讨自己。索性先下手为强,发动了攻击,这战事一开,英和法才猛然发现虚国早已是外强中干,大喜过望之下,硬是将虚国打得落花流水,大肆抢劫了一通而去。有了英、法这两个小国的样板,周边的所有小国全都效仿了起来,纷纷进军虚国,从此虚国一蹶不振。民生困顿,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不仅如此,虚国之民从此成了其他国家蔑视的对象,被称为病夫。更有甚者。有个叫倭的小国竟然打算灭掉虚国,将虚国之民变成自己的奴才。这个小国在虚国大肆杀戮,犯下了滔天罪恶,其暴行之丑恶令人发指。”胤祚将原本时空里中华大地的苦难改头换面地述说了一番,语气虽平缓,心中却是疼得厉害。
弘历、弘扬小哥俩虽不清楚胤祚为何会给他们俩讲故事,可这小哥俩都是机灵之辈,隐隐察觉到这个故事里头应该是有所指,都很用心地听着,两张小脸都露出深思的神色。胤祚扫了眼小哥俩,缓缓地说道:“阿玛有个问题想考考你们,假设虚国现在还很强大,而你们是虚国的国王,预先知道虚国地将来,你们会怎么做?”
弘历想了想先开口道:“阿玛,若是孩子是虚国之王的话,孩儿会先发兵将那些小国都灭了,免除后患。”胤祚笑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又看向正低着头苦思的弘扬。弘扬想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坚毅的光,大声道:“阿玛,孩儿以为灭人之国固然是佳,然以一国之力四面树敌殊为不妥,当以修内政为要旨,自强以震慑不轨之小国,对于胆敢犯天威的小国以灭国为惩戒以儆效尤。”
嗯哼,有点意思,弘扬的话明显要胜过弘历一筹,不过话虽是如此,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儿。弘历这孩子自小就心大,抓周时就是啥都想要,殊不知灭国无数又能如何,最多不过是蒙元一般,得意一时,最后落得个没下场,不过能有此志气也属可嘉,再看看,倒也不急着下定论。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却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淡淡地让二子回去继续读书。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初二,船行半月,一路无事,胤祚一行已然抵达上海码头,两江总督郭率数百地方官员于码头迎接,宣圣旨,寒暄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却也不须多言。胤祚此行明面上是要视察战舰建造进度,实际上却是为了蒸汽机而来,也就不想让地方官们多陪,笑呵呵地对着众地方官道:“本王此次仅为视察江南造船厂而来,各位大人政事繁忙就不必陪同了,都各回任所去吧。”
一干地方官吏原本指望着趁机拍拍胤祚这位当红阿哥亲王地马屁,此时见胤祚下了逐客令却也没奈何,只能各自散去,唯有两江总督郭、新任江苏巡抚钱钰、藩台程天鸣等数名地方大员陪着胤祚视察江南造船厂。数年过去了,此时的江南造船厂早已非胤祚当年来时的规模,数十船坞、码头一一具备,光是船厂的工人便已两万出头,庞大的船厂已然是个小型城镇。而原本只是一个小渔村的上海此时已然设县,码头上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整个上海已然初具后世那个东方明珠的规模。
弘历、弘扬这小哥俩个虽都知道江南造船厂是自家地产业,平日里也没少听过那些亲卫们聊起过江南造船厂的事儿,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规模地船厂却还是好奇的很,人虽安静地跟在胤祚身边。眼睛却是四下打量着。胤祚早已看见这小哥俩那股子好奇而又激动的样子,却也不多说些什么,笑着让前来迎接的刘和成领着大家伙直接向蒸汽机实验室而去。
“小地王彦见过王爷。”蒸汽机实验室的负责人王彦还是第一次见到胤祚这位主子,不敢怠慢,领着整个实验室数十人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都起来吧,王彦,你且为本王演示一下机子如何?”胤祚微笑着说道。
“是。”王彦恭敬地磕了个头,起了身,率先走入了实验室。来到一个一丈见方的铁制机械前恭敬地说道:“禀王爷,此蒸汽机为单胀活塞式,由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汽机构、调速机构和飞轮等部分组成,以煤为燃料,只是,只是运行起来声响极大,黑烟弥漫。王爷,您看……”
“不必担心本王,尽管开机就是了。”胤祚笑着说道。
王彦躬着身应了声是,指挥着众人加水、加煤,点火开始了蒸汽机的运转,一时间烟尘大起,黑烟滚滚中轰然之声大作。陪同的众官员各自皱眉不已,胤祚却丝毫也不在意地看着曲柄连杆的运转,估算了一下转速——45转/分,又在心中演算了一番。发现此机已然能投入使用,在需要动力地矿山、纺织、造船等项目上已然具备了实用价值,不过若是打算用在战舰的制造上,功率还是太小了一下。胤祚笑着示意王彦停下蒸汽机的运行,一行人走出了黑烟滚滚的实验室。
众人在实验室内不过短短数息,却早已有些狼狈不堪,各个都是灰头土脸地,不过胤祚却是不在乎,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地蒸汽机原理,笑着对王彦道:“本王很是满意这机子。若是能将气缸扩大一些,数量多增加几个,效果会更好些。”
王彦慌忙跪下道:“禀王爷,小地也曾做过这方面的努力,只是一时还没有头绪。请王爷多给些时日。小地定会找到方法的。”
“好,若是能成功。本王不吝赏赐,定会保举尔等的前程。”胤祚笑呵呵地嘉奖了王彦一番,便领着众人往船厂外地驿站而去——身上脏乎乎地总得搞个清爽不是?
“今日你们都见识过了那台蒸汽机,都想想看那玩意儿能做何用途?”梳洗了一番之后,胤祚一脸子平静地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弘历、弘扬二人。这小哥俩虽说功课都读得不错,可毕竟都是小孩子,哪能有什么见识,胤祚这道题顿时将小哥俩给难住了,各自埋头苦思着。
胤祚何尝不知道这道题对两小家伙来说是太难了些,不过胤祚原本也没有指望二人能完全答对,只是想看看二人的想象力罢了,此时见小哥俩一脸子思索的样子,却也不着急,优哉地喝着茶,等着看谁先开口,这道题是胤祚最后一道考题了,考的就是想象力。
“阿玛,孩儿想这机器转得飞快,装上个轱辘绳,用来从井里打水倒也适用,还有就是用来开关城门闸、船闸也能行。”弘历从京师乘船到天津卫一路上过了道船闸,此时倒也想起了蒸汽机的用途。此回答虽不全,可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胤祚心中还是很满意的,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弘扬咬着唇想了又想,有些子不确定地说道:“阿玛,孩儿觉得这机器若是再小一些,装上几个轮子当车使估摸着能行,再有就是,嗯,就是如果用在船上或许也能行。孩儿只是乱想的,不知是否可行。”
厄,这小东西竟然能看出蒸汽机地功能?胤祚一听弘扬的话顿时楞住了,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弘扬,停了好久才笑着道:“哦,说说理由。你怎么认定此机子能用在船上?”
“阿玛,孩儿只是瞎想的,孩儿想阿玛既然把这机子放在船厂,理应是打算用在船上,孩儿只是猜的罢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请阿玛见谅。”弘扬有些尴尬地回道。
猜的?嘿,这小家伙还真是有心了,能从实验室的所在地来猜出其用途原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呵呵,四岁啊,娘的,老子四岁时还在玩泥巴呢。胤祚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让小哥俩个各自去歇息,自个儿却在房中沉思了起来:弘历已然是天资聪慧了,但弘扬却更胜一筹,这场世子之争无疑是弘扬赢了,可该如何安排弘历呢?此子心大,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只怕后患无穷,唉,这事儿还真是伤脑筋。
胤祚有些气闷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心中反复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这事儿,正烦心间,清松大步走了进来道:“王爷,有急信。”
娘的,都说老十三是个恶棍,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一记闷棍打下来,只怕老八就要抗不住了,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好玩了——wwwcn——六月的天热得很,尽管已是夜晚,也有阵阵的海风送来凉意,可依旧热得够呛,原本就因烦心如何安排弘历而有些焦躁的胤祚看完了“鸿鹄”发来的急件,更是烦得够呛:
康熙四十一年四月中旬,十三阿哥胤祥奉旨督办河南开封、南阳之试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二策,于四月十一日抵达洛阳,宣读圣旨,着河南巡抚遏多成协助办理相关丈量土地事宜,并由开封知府孔行捷、南阳知府陈令畅主持两府具体工作。
河南巡抚遏多成,满镶白旗人,政绩一般,凡善可陈,为官虽谈不上廉洁可也不算是太贪的官儿,并未参与到阿哥们的争斗中去,自打接到圣旨之后,倒也不曾干预胤祥的事宜,可也没有帮着办事,毕竟这两折子整的就是他们这些官儿。开封知府孔行捷是老八的门下,南阳知府陈令畅是老三的奴才,这二位事先都接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自然是出工不出力,阳奉阴违,磨磨蹭蹭了一个多月,也没搞出个名堂来,硬是将时间拖到了五月中旬。那丈量田亩的工作倒是开展得如火如荼,不过嘛,量来量去也就是闹着玩儿,愣是将老十三忽悠得够呛。这帮子官员打着拖字的旗号玩得可是开心之至,可没想到这一切早落在了老十三的算计中,发了狠的老十三,愣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查清了这起子官员往日的劣迹,也没打啥子招呼,直接拿钦差关封斩了孔行捷,罢免了陈令畅,自个儿挂帅督办起丈量土地的工作来了。愣是用那起子官吏的罪证为要挟,逼迫着那些个县令按时日完成丈量土地。
***,不请旨就斩人,也就老十三这个没了前景地阿哥敢干,这手杀鸡给猴看玩得还真是不错。嘿,老八会怎么反击呢?唔。明着硬扛肯定是不行的,老十三那货手黑着呢,敢明着干,这货就敢明着杀人;私底下玩拖只怕也是行不通,老十三可都安排好了,连每天能量多少亩地的工作量都算了出来,还真亏这小子想得透彻;老十三圣旨在手,官面上的文章肯定是玩不通的,若是民变呢?胤祚一想起老八从自个儿手中取回的那笔巨款,心中猛然一动——wwwcn——已然明白了老八地想法——激起民变,以民众闹事来搅乱老十三的安排。
嘿,这年头有钱啥买不到,老八这货手里头的钱可是不少,真要是收买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一鼓动,那些个乡间土财主再一凑合,而官面上又故意不加以阻止。那热闹可就大了。呵,老四若是不能预见到这等情形,他也就不配当咱的对手了,只是老四又会怎个应付法呢?很有趣的一个问题。
若是换成咱遇到此类事情又该如何解决呢?不外乎三条:一是暂时退让以待将来,不过老四这次可是输不起,他必然不会选择退让的。第二嘛,就是硬扛,给那些闹事的人扣上谋逆的帽子,调动军队以予镇压,这一条流血过多。老十三或许敢干,老四却绝对不会如此冲动。至于第三嘛,嘿嘿,那就得动用暗底下的人手,将主持闹事地人揪出来,加以重惩以儆效尤,同时再调动军队以维持秩序,保证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
娘的,说一千道一万,老四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嘿,老八那货上回被咱端了老底,手下高手死伤惨重,这会儿必然还没有恢复元气的,老四上次却是逃过了一劫。手上的人马丝毫未损。真个儿斗起来,老八一准吃大亏。看起来老四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罢了。唔,若是咱私底下帮老八一把,趁机干掉老四的压箱底人手却也是个不错地选择,只是该如何确保老爷子那头不知晓呢?嘿,这一回事关重大,老爷子一准派了不少人去盯着,从老十三斩了孔行捷,而老爷子竟然没下诏处罚就能看出老爷子这回是存心要给老四撑腰的,也就是想看看老四有没有真才实干的,咱的人马要是参合进去,让老爷子发现了,那板子就该打在咱的屁股上了罢。老爷子的板子能不挨还是尽量不挨,不过如此轻易地让老四得手那也太没天理了,怎么着也得设个法子让老四、老八斗个两败俱伤才成。
胤祚在房里头踱来踱去寻思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既能不伤手还能火中取栗的好法子,嫌屋里头闷得慌,索性行到了院子中,伸了个懒腰,眼里头正好看见手底下那些子站岗的亲卫。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军队,无论老四怎么折腾,到最后总要靠军队来维持秩序,若是老四调动不了军队,或是军队出动得不那么及时的话,嘿,那就热闹了,即便老四最终能成功,只怕民众死伤的后果就得老四来背了。嗯?不对,是老十三来背了,呵呵,怪不得老四当初会保举老十三去河南,敢情就打地是事情成功他有首功,事情出了纰漏,他也无大过,那罪名全让老十三这没前程的傻冒扛着了。
胤祚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回想了一下河南的绿营驻军,将那些个主官过了一番,心中已然有所悟——老四年前花了不小的代价,调动了几个门下奴才去河南当军官,敢情是早就有预谋的了。不过这些个老四门人官都不大,也就是游击、千总之类的小官而已,压根儿就指挥不了绿营,老四若是打算调动军队,除了从老爷子手中请调兵堪合之外,只怕还得派一员大将去镇着才行。
老四手下能干的大都是文官,武将却没听说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年羹尧这小子了。唔,小年糕可是把好手,若是让这个杀胚到了河南,老八那些手下压根儿就没个好。嘿,绝不能让小年糕到河南去,老十四可是管着兵部,怎么着也不能让兵部开出这张调函来。胤祚打定了主意,回到房中,大笔一挥,写好了一封书信,唤过清松,让他送到“鸿鹄”去,下令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往十四贝勒府。
此次出行原也就两个目的——一是确定谁为世子,再有就是现场看看蒸汽机这个划时代地发明,现如今都已算是完成了,至于明面上所说的考察战舰建造进度不过是托辞罢了,再说河南将有一场大风波,京师里头必然也会乱上一场的,这会儿不回京怕也有些不妥,胤祚也没打算再多耽搁,在上海又小住了两、三日,安排“福源记”将现有的蒸汽机技术先行应用到自家的几个矿井中去,又对造船厂地有功之臣做了番奖赏和鼓励,便打算取陆路回京去了——六月已然是风暴横行地时候,走海路风险过大。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初六,刚到准备动身的胤祚接到“鸿鹄”飞鸽传来地消息——康熙四十一年六月初五,年羹尧文职转武职,雍郡王胤为其谋求开封府守备一职被兵部否决,调云南任游击将军。
哈哈,摆了老四一道,爽,妈的,这回老四调不动军队,看他小子怎么唱这出戏,嘿嘿,有热闹看了。胤祚心情愉悦得很,跟来送行的郭等地方官员打了个招呼,笑呵呵地扬尘而去。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河南民变,近万开封、南阳民众到洛阳巡抚衙门请愿,联名上书,指称钦差扰民,要求停止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民情汹汹,河南巡抚不敢怠慢,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告急。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二日,集聚在巡抚衙门口的民众已然多达两万余人,不知是谁起了头,民众掉转枪头,包围了驿站,要求钦差大臣出面说明其事未果,万余民众在驿站外长跪不起。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二夜,长跪不起的民众中突然出现骚乱,不少人相互斗殴,现场火爆,民众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因拥挤导致多达百余人的伤亡,迟迟才赶到现场的绿营官兵只剩下收拾满地尸骸的份儿,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民心惶惶,河南各地官员纷纷上奏本,弹劾钦差大臣胤祥,罪名是胡作非为,激起民变。钦差大臣胤祥则上本自辩之余,将河南数十名官吏的贪污证据全部呈上,朝野间议论纷纷,一场政治风暴已然展开……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连续赶路的胤祚终于回到了京师,好戏即将开场。
一个铁钉的失落,导致一只马掌的脱落,一只马掌的脱落导致一名骑士的死亡,一名骑士的死亡导致一支军队的溃败,最后的结局就是输掉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国家——wwwcn——胤算计得好好的计划,就被胤祚一封信给搅黄了,小年糕是转了武职,可却被老十四一脚踹到了云南吃瘴气去了,本就没有调兵权的老四又如何能差遣得了那些绿营老爷们,老八光是砸银子都能砸死老四,就这么着老四策划得好好的事儿最终演变成了一场骚乱。
骚乱是起了,可谁能占上风却还难说的很——不错,康熙老爷子是想护着老四,想看看老四有没有真才实料,可这会儿老八发动群臣上的弹章可是堆积如山,让人望而生畏的,若是太过偏袒的话,以老爷子好面子的个性而言,只怕还真做不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十三也不是傻子,那本弹劾河南官吏的折子可是有着充足的证据的,甚至还有些挑动骚乱者的口供,矛头直指老八一伙子,不过那些口供的可信度却低得可怜,毕竟老十三抓住的那些人压根儿就没法子证明他们就是老八的手下,未免让人怀疑老十三有嫁祸于人的动机。
痛快?嘿,那是不消说的事儿了,这等局面正是胤祚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乱了,可跟自个儿却没关系,乱的是老四跟老八,胤祚巴不得这两货彻底斗个没完,最好同归于尽,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就算胤祚想,老爷子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事情是跟自个儿无关,可却不意味着要傻坐在一旁观看,适当的时候添点柴,加把火还是要的。若是能趁机捞些好处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筹码?胤祚手里头有的是,就看咋玩这场赌局了——到了这会儿,只要是智者都能看出真正在赌的是胤祚与胤,至于其他阿哥不过是搅局者而已,当然也不是说搅局者就没有赌一把的资格,现如今老八就正跟老四赌得起劲呢。反倒是胤祚拿着一大把地筹码暂时当了看客。老八是不能不赌,老四出的招正好挖在他的墙角上,若是不赌,老八手中的筹码就得白白流失,所以他必须赌,老四也同样,不过老四狡猾得很,将早已没了前程的老十三推上前台,他自个儿却躲在了后头——wwwcn——
老四那货就是胤祚最大的敌人,帮他地忙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过明着踩他却也不成,老爷子可还在上头看着呢,可趁机从老四手中揩些油却是不难;老八一伙子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那心都野得很,不过嘛,这货明摆着不是老四的对手,即便是赢了这一局也不过是干倒了早就没用了的老十三。对老四的影响有限得很,是该找个机会帮帮老八,将这场大戏演得热闹一些不是?这不,胤祚交卸完差使,进宫面圣一罢,紧赶着就回了王府,也没顾得上休息,领着弘扬便进了书房,跟邬、林两位谋士商议了起来。
邬、林二人都是当今的智者,早已猜出了胤祚领两儿子下江南的真实用心。这会儿见胤祚只领着弘扬进了书房,便已然知晓了胤祚的决定,二人都清楚胤祚一旦作出了决定哪就是无可更改的,压根儿就不会去刨根问底,只是相视地笑了一下罢了。胤祚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带着弘扬进书房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地了,跟两位谋士略一寒暄,便转入了正题:“二位先生对河南之事想必都已经清楚了,本王想听听二位先生的建议。”
“王爷终究还是忍不住插了一手,有些可惜了。”林轩毅笑了一下道。
嗯?啥话。难道老子要坐看老四成功不成?胤祚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林轩毅道:“先生此言何解?”
“王爷若是不插手,任由年羹尧到了河南,以他一个新到任的小小守备又如何能指挥得了那些早就被八爷收买了的绿营,若是年羹尧使强硬压,只怕兵变都有可能。如此一来乱局便愈加不可收拾。四爷的门人牵涉其中,四爷想躲在幕后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林轩毅笑着分析道。嘿。那是你们对年羹尧不了解,那可是个杀胚,啥事干不出来,真要是让那货到了河南,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下的军官全控制起来,换上自己的人马,那小子还就有这么个胆子。年羹尧此时名声不显,也没什么突出地表现,即便是邬、林这样的智者也不清楚年羹尧的根底,可是胤祚知道,这时代没有人比胤祚更了解年羹尧的军事才能了,那家伙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之极,真要是给了他机会,没准真能变天的。不过胤祚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法说出自己为何知道,因此也不想在这上面纠缠下去,笑了一下道:“现如今已是这等局面,本王就估摸着该将老四拉出来亮亮相,总不能让他躲一旁看戏去。”
“四爷推出十三爷跟八爷打擂台,玩得就是瓦罐碰瓷罐的戏码,十三爷就是那只破瓦罐而已,即便是碎了,也没什么可以心疼的,想要靠扳倒十三爷来逼迫四爷是不可能的,再说十三爷这回也不是不占理,八爷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除非是直接攻击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折子扰民,否则四爷必定不会出面。依厉何看来,八爷那头也能看到这一点,可八爷并未直接攻击此二折,而是打定主意砍掉十三爷,其实也是有着自己地算盘的。”林轩毅冷静地分析道。
算盘?老八还想玩啥子游戏?都被老四逼到墙角了,还不反击,搞啥子名堂?找抽吗?胤祚想了一下,心中若有所悟,笑了一下道:“老八想来是不愿跟老四死拼,打算靠着扳倒老十三,将此二折的实施拖下去,来个不了了之。”
“不错,这正是八爷的算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王爷在边上看着,八爷心头不踏实,与其费力去跟四爷死拼,还不如趁着民变一举击垮原本就没了圣眷的十三爷来得合算,只要不是十三爷出面搞那两个折子,四爷未必能派得出其他人来,这折子的实施结果那就天才晓得了。”邬思道轻笑了一下道。
嘿,老八到了底儿还是欠些底气,死拽着一个早已没了气候的老十三不放又能有多大用处,连打蛇打七寸都不懂,砍断一根壁虎的尾巴又能如何?拖?嘿,老四绝对不会跟老八拖下去的,若是趁此机会来个官场洗牌,将河南那帮子贪官全放倒,顺便派上几个门下奴才去蹲着,保不准那试验田还真能丰收的。胤祚呵呵一笑道:“老八地想法虽好,只怕没那么容易实现吧?依本王看来,只怕老八已然落入了老四的陷阱中了,就算老十三倒了,河南那帮子贪官只怕也没个下场,嘿嘿,既然老八是本王的兄弟,本王好歹要帮着一点不是?”邬、林二人相视一笑,却也没有多言语,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明白无误地表达出赞同的意思。
“既然要演戏,王爷何不演全套,四爷也是王爷地兄弟不是?该帮着地时候,不妨也帮上一手好了。”邬思道淡淡地说了一句。
帮老四?嗯,这话从何说起?胤祚疑惑地看了眼邬思道没吭气,心中反复地思量了一番,突地笑了起来道:“不错,是这个理儿,今日天色已晚,明儿一早本王就到各府去走走,顺便联络一下兄弟们的感情,哈哈哈……”
“三爷也是王爷地兄弟,这场戏似乎也没缺席的理儿,王爷不妨问问八爷的意思。”林轩毅也提点了一句。
老三,嘿,有意思,嗯,就让老八去烦心好了,咱趁这个机会从大家伙身上收点儿利息也不过份吧,嘿嘿,有意思。胤祚笑着点了下头没吭气,接着看向听得莫名其妙的小弘扬道:“弘扬,阿玛只说一遍,从今儿个起,你随时可以来书房,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邬先生或是林先生,但有一条,你在这个书房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只能埋在自个儿的心里,即便是对你额娘也不能提起,若是违了,那就别怪阿玛不讲情面,听明白了没有?”
小弘扬眼中虽还有些疑惑,可脸上却是坚毅得很,点着小脑袋道:“阿玛,孩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去,给二位先生见礼,打今儿个起,二位先生就算是你的师傅了,见了二位先生当以师礼参见。”胤祚面色严肃地说道。
“是,阿玛,孩儿遵命。”小弘扬忙上前跪下给邬、林二人行拜师礼,忙得邬、林二人逊谢不已,胤祚严肃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的笑意。
人无远忧必有近虑,别看胤祚现如今是风生水起,诸事顺利,爽得一塌糊涂,可有些事儿却还是令胤祚有些子担心——胤祚大多数的秘密实验室都在江南,那里头的研究并不完全是民用的,有不少研究可是关系到火器的革新,若是让有心人参上一本,那可是件要命的事儿,好在两江地面上有郭老爷子坐镇,短时间内不会出啥纰漏,可问题是郭老爷子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能支撑多久还真是难说得很,以胤祚看来,郭老爷子那身体最多还能撑个一年半载就得告老还乡,由谁来接任两江总督之职可就成了大问题了——wwwcn——
胤祚门下奴才不多,虽然个个都是干才,不过资历却浅了些,想要担任两江总督这样的高位有些不太现实,可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跟胤祚关系密切的朝臣中就有三个人具备出任此职的资历和能力——现任工部侍郎范时捷、云南巡抚施世伦、海关总署署长于成龙。
施世伦是刚被外放,短时间内想要调任两江总督的高位难度太大;海关总署是个要紧的部门,于成龙也不能轻易调动,再者于成龙虽说跟胤祚算是亲近,可毕竟算不得嫡系,胤祚也不怎么敢完全信任老于同志;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工部侍郎范时捷。老范同志不是胤祚门下的奴才,也算不得胤祚的嫡系,可有一条,老范同志识时务。虽说跟胤祚没什么私底下的来往,但一向是唯胤祚地马首是瞻,每回朝堂起论战的时候,老范同志可都是坚决地站胤祚一边的。
按大清官制,各部侍郎与总督是平级,都是正二品的衔儿,表面上看起来范时捷出任两江总督也不过是平调而已,其实不然——侍郎的官衔是不低,可在京师这王公满地走、高官多如狗的地头。侍郎啥也不是。总督的官衔跟侍郎平级,可总督是封疆大吏,算得上一方土皇帝,手中的权力远比各部侍郎大得多了,不是亲贵大臣压根儿就没法子出任总督之职位,范时捷想要调任两江总督可是件费劲的事儿——一旦总督之职出缺,所有地阿哥的眼立马就能红了,谁都想将总督的位置捞到自家门下——wwwcn——
保本胤祚可以上,吏部那头也能走通关系。以范时捷这些年来的政绩而言,老爷子那一关也没太大的问题,当然前提条件是胤祚能压制住其他阿哥,不让他们出来捅娄子就成。能跟胤祚较劲的阿哥其实也就是老四、老八,其他阿哥都没那个分量,就连老三也没指望,胤祚这会儿算是逮着了机会。怎么着也得打个劫,敲打一下老四、老八不是?这不,胤祚一大早到了工部衙门处理了番公务,蘑菇了一个晌午,好容易等到老四那个工作狂打户部衙门回了府,胤祚也不多耽搁,立马乘大轿子随后便杀到老四的府门外。
胤最近心情很不好,原本盘算得好好的计划到了底儿却出了个大纰漏,虽说不致于一败涂地,可要想完胜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这纰漏不消说就是老六在其中捣地鬼,可偏生胤却只能吃哑巴亏,心烦着呢,今儿个匆匆处理了些杂事便打道回府,准备后日一早的早朝议事,没曾想刚进了书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管家高福儿就来报:“毅亲王到了府门外。”
胤祚昨儿个回京的事儿胤是知道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拜访自己是何用意他就不清楚了,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唐国鸣道:“先生,老六这是……”
唐国鸣略一沉吟,摇了下头道:“六爷这是趁火打劫来了。”
胤一想起年羹尧莫名其妙地被踹到云南的事儿,心中的火顿时上来了,原本就铁青的脸顿时白了三分。略带怒气地道:“不见。就说本王病了,让他有事改日再来。”
高福儿应了声是。正准备转身出房门,唐国鸣开口道:“慢!王爷还是见见六爷地好,若是六爷倒向八爷一边,事情只怕会更糟。”
“唔,也罢,本王这就去会会老六,看看他究竟想玩啥名堂。”胤想了想道。
唐国鸣飞快地思索了一下道:“王爷尽管去便是,某料定六爷不会提出太多的要求,王爷只须先应承下来,容后再议。”胤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大步走出了书房,径自向府门外而去。
这都多半会了,老四始终还没出来,胤祚却是不急的,笑呵呵地听着老四门下那帮子门房、长随的奉承,也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摇着折扇,等着就是了。
“哟,什么风把六弟吹来啦,哥哥有失远迎,恕罪则个。”胤笑呵呵地从大门内迎了出来。
嘿嘿,什么风?自然是敲竹杆的风喽,这会儿不敲更待何时?胤祚心里头爽得很,脸上更是笑得无比灿烂:“头前小弟下了回江南,赶巧得了些好茶,寻思着四哥就好这口子,这不,紧赶着送上门来了。”
胤祚的来意老四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此时眼见着胤祚那副纯真的笑脸,耳听着那诚挚的话语,心里头别提多腻味了,可也没辙,只能笑着说道:“六弟有心,哥哥生受了,走,屋里头说话去。”
老四自打升了郡王,府里头也重新翻修了一下,起了几间殿堂,不过这货一来是生性节俭,二来是手里头没多少钱,建筑宏伟是宏伟了,可装饰上却简陋了许多,别说比不上胤祚的亲王府,就是比之其他阿哥地贝勒府都差了不少。胤祚许久未来老四府里了,这一路走着,心中也着实有些感慨——老四这货勤俭能干,着实是把好手,嘿,要不是遇到了咱,这货也能称得上是分外优秀,可惜那把金交椅就只有一张,没法子,咱也只能先占了,呵呵,将来若是有可能,咱不妨用用老四,这时节也只能先将老四打趴下再说了。
银安殿中,兄弟俩各自按主宾坐下,下人们沏好了茶都退了出去,哥俩个都没急着开口,各自品着茶,殿内出现一阵诡异的冷场。胤祚摆明了就是来敲竹杆的,自然也不会客气,笑呵呵地先开了口:“四哥,头前小弟下江南,可是听说老十三在河南闹腾的欢快,现如今满城风雨的也不是个事儿,四哥您说呢?”
胤没想到胤祚竟然连个寒暄过渡都没有就这么直通通地说起了正事儿,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好半会,斜了胤祚一眼,沉着声道:“六弟此话何意,纵有些跳梁小丑闹腾,最终不免是自取灭亡罢了,皇阿玛圣明,断不会容忍小人作祟的。”
哟嗬,小样,连老子都骂上了,有种,嘿,连皇阿玛都扛出来了,有意思,老四的心乱了!胤祚一来就提正事儿,为的就是搅乱胤的心,见目的已然达到,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道:“四哥所言极是,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实是利国利民之上上策,小弟一向是知道地,呵呵,皇阿玛心中也是有数的不是?啊,对了,小弟这次下江南见着了当年三大疏名震天下的郭、郭大人,唉,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郭大人一本参倒明珠之时何等的意气飞扬,现如今病体缠身,跟小弟絮叨着要上本辞官呢,小弟好生劝慰了郭大人一番,只是,郭大人去意已决,这事儿怕是有些棘手,两江乃朝廷赋税重地,怎么着也得有员干臣做镇不是?四哥以为如何?”
胤祚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其实就只有两个意思——第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折子可是咱给地,那里头有啥蹊跷咱可是清楚得很,你胤要是不配合,嘿,那就有些对不住了;第二点就是胤祚地真正来意:两江总督的人选咱有了,你胤就不必指望这个位置了,不配合地话,嘿嘿,请参照第一条。
胤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胤祚话里头的意思,见胤祚如此赤裸裸地威胁自己,心中的火顿时冒了起来,脸色铁青,鼻息也重了许多,有心发火,可又始终担着心事儿,生怕胤祚真儿个倒向老八那一头,若是就此屈服,却又弱了自家的气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冷着脸,咬着唇,默默地
无耻?嘿,好像有点儿,不过嘛,政治这玩意儿原本就是无耻得很,只要是玩这游戏的人就压根儿没个干净的,能趁火打劫一把的事儿绝对没人会放过,否则你就没资格玩这个游戏,再说了,两江总督的位置原本就是咱占着的,咱也不过就是守住自家的地盘罢了——wwwcn——呵呵,你小子的命根儿这会儿还捏在咱手中呢,若不是顾忌着咱家老爷子的板子,咱这会儿早玩死你了,嘿,老四啊,老四,你就算觉得再委屈也得憋着不是吗?胤祚心中笃定得很,压根儿就不管老四那张脸已然黑得像锅底一般,自得其乐地喝着茶,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得极其无邪的笑容。
胤闷闷地生了好一阵子的气,突然笑了一下道:“六弟这话说得有理,两江地面确实乱不得,哥哥深以为然。看样子六弟心中已然有了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让哥哥也参祥一、
嗯?这么快就投降了?嘿,这可不像老四的风格,娘的,这货平日里总喜欢钻牛角尖的,这会儿会如此好说话?胤祚心中一动,可脸上依旧笑得甜美地道:“小弟倒也没什么特定的人选,不过嘛,既然身为天家子弟,为皇阿玛分忧之心还是该有的,四哥您说对不?”
“那是,那是,六弟心存社稷,哥哥向来是佩服的。”胤祚同样笑着答道。心存社稷?娘的,小样,讽刺起咱来了,嘿,咱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儿个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咱就是趁火打劫。你待怎地?胤那话里头可是有话的。暗地里刺了胤祚一下,意思是说胤祚窥窃大位,胤祚乃灵醒之人又如何听不出这话中之话,心中虽有些子怒意,可也没打算反击。只是假作不知地回道:“四哥过誉了,哈哈,小弟愧不敢当,惭愧。惭愧!啊。对了,小弟看范时捷能力出众,为官也算清廉,四哥您是了解的,对不?小弟想这范驴子虽是年轻了些,不过能下苦,是把好手,当个两江总督也算是平调,四哥以为如何呢?”
范时捷也算是跟过胤一段时间——wwwcn——康熙三十六年清欠那会儿也算是员干将,胤也曾试图将其收入门下,不过老范同志滑不留手,愣是搪塞了过去,让胤徒呼奈何。自打范驴子调入工部之后。胤已然很少跟范驴子打交道了,可也知道老范同志并不是胤祚的嫡系。这会儿冷不丁听胤祚说出推荐范时捷出任两江总督一职,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胤祚手下的奴才资历都不够,范驴子虽说不是胤祚的嫡系,可一向在朝议上是站在胤祚一边地。
胤祚门下奴才没有够资历地,胤也是一样,手下的奴才比胤祚还少,资历也大体相当,想要争到两江总督之位基本上没有可能性,真儿个能争这个职位的也就只有老八,那货手下奴才一大把,够资历出任两江总督的随便一算都有六、七个,即便这会儿答应胤祚也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若是能挑起胤祚跟老八之间的争斗岂不是大妙?胤打定了主意,笑着道:“范子铭是不错,有能力又能下苦,哥哥瞧着可行。”
哈哈,小样,就你肚子里那些小算盘也敢到咱面前晃悠,嘿,走着瞧就是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四哥此言甚善,既然四哥也觉得范驴子可行,小弟这有份保本,就烦劳四哥联个名如何?”胤祚边说边从袖子里取出份折子递了过去。
叫胤不插手两江总督地争夺可以,可要他上本保奏范时捷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只是他压根儿没想到胤祚竟然立马就拿出了保本折子,一时间有些被坑了的感觉,可自个儿的话才刚说完,总不能马上反悔不是?心里头郁闷归郁闷,可又找不到不签的借口,脸上地笑容不由地有些僵了,拿着折子死命地看着,既不表态,也没吩咐下人去拿笔砚。
哦,打算跟咱比耐性?嘿,你老四耐性是好,咱也不差,想让咱提出交换条件?门都没有,今儿个咱就是上门打劫来地,嘿嘿,慢慢熬吧,咱就不信你能玩出啥花样。胤祚一点都不着急,悠哉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心中爽得很,若不是老四就在身边,可能还会哼上一曲小调啥的。
兄弟两个安静地坐着,不同的是胤祚是轻松自得,胤是如坐针毡,时间流逝得飞快,老四是再也坐不住了,苦笑了一下道:“六弟,这折子,嗯,这折子哥哥瞧着可行,只是,只是不知皇阿玛会怎么想。”
切,咱家老爷子会怎么想关你屁事,这借口一点都没有技术含量。胤祚在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老四,笑着道:“皇阿玛向来圣明,断不会看错人的,四哥尽管放心便是,再说你我兄弟为皇阿玛分忧也是做儿子的分内之事对不?”
胤祚一句话就封死了胤的借口,迫不得已,胤也只好高声传令让下人去取来笔砚,略一沉思,签上了他的大名,算是跟胤祚联名保举了范时捷,被胤祚打上门来敲诈了一番,心中不痛快自然是不免的了。胤祚见目地已然达到,却也懒得多留,笑呵呵地将折子收好,起了身道:“四哥高义,小弟佩服,哈,小弟家里头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四哥若是茶不够了,尽管跟小弟开口,小弟别的没有,这回茶倒是带回了不少,哈哈,叨唠了,告辞。”
胤祚是潇洒地走了,可胤却是气急败坏,硬撑着笑脸送胤祚出了门,掉过头来却是大发雷霆,借了个由头将几个不长眼的奴仆狠狠地训斥了一番,重重地处罚了一道,这才有些气闷地去了书房,铁青着脸将事情的经过与唐国鸣述说了一番。
“王爷莫急,依某看来六爷对两江总督之位是势在必得的了,王爷虽说已然联名上本,不过若是要让六爷头疼一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王爷只须先将消息放出去,自然有好戏看地。”唐国鸣摇了下折扇笑着说道。
胤想了一下,笑了起来,幽幽地说道:“也罢,就这么办好了。”
且不提胤地小算盘,胤祚离了老四的王府,并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进了城,直接奔老八地王府而去。胤祚进了老四的府自然是瞒不过老八等人的,这会儿老八一干人正议着事呢,可议来议去都猜不透胤祚究竟在玩啥把戏,即便是温瑞和这么个智者也只是隐约觉得胤祚该是打着趁火打劫的算盘,但却想不通胤祚到底想从老四身上搞出些什么,又会拿什么来跟老四做交易。老八一伙子人正议得起劲,就听见管家来报——毅亲王已然到了府门外。
老八最近很苦,被老十三压得喘不过气来,若不是投了大量金钱去搞定那起子绿营丘八、大小官吏,这会儿早就满盘皆输了,当然胤祚暗底下出手将年羹尧踹到云南的事儿,老八心中倒是清楚的,不过老八绝不会因此而感激胤祚,理由很简单——胤祚出手并不是真的要助自个儿一臂之力,纯粹是想自个儿跟老四斗得再狠一些罢了。胤祚的用心胤心中是有数的,可对于胤祚刚拜访完老四就跑自家府上却有些子不明其意,这会儿听到管家的通报,不禁有些迟疑,看着温瑞和道:“先生,老六究竟在唱那出戏?”
“不太清楚,不过普横料定六爷必定是来做交易的。”温瑞和肯定地说道。
“嗯?”老八想了想道:“也罢,现如今这个局面,能多一份援手也是好的,本王这就去见见老六。”
“六哥,您来啦,小弟正寻思着上六哥府里拜访呢,可可里六哥就到了,还真是巧了。”胤一见到胤祚立刻满脸子真诚地说道。
嘿,老八还真是会说话,估摸着该是打算跟咱套套底了,也成,咱就陪你玩玩,把水搅得浑些,呵呵,有意思。胤祚笑呵呵地道:“八弟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忙的很啊,哥哥不请自来,该不会打扰了八弟吧?”
胤祚的话里头可是带着刺的,老八一个闲散王爷,啥都没管,官面上哪有他忙的,能忙的不过是私底下使坏罢了。老八自然是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可也没敢发作,只能笑着说道:“六哥说哪的话,六哥能来小弟府上,小弟这脸上也分外有光不是?六哥,屋里坐去。”
哥俩个相视一笑,各怀心机地往王府内走去……
无论是老四还是老八都是胤祚争夺大位的拦路虎,不过其中又有所不同——老八玩的是人多势众,一呼百应,靠的是势,若是换个平庸的君主,老八或许能得手,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着实太精明了,对老八这种拉山头扛大旗的把戏压根儿就不看在眼里,只不过拿他当磨刀石用罢了;老四却又不同,这货肯干,还颇有点吃苦精神,不怕失败,老爷子是真的想看看老四的能力如何,也给了老四足够大的舞台让他表演——wwwcn——
在胤祚看来,老八那一套勾搭官吏的把戏不过是浮云罢了,别看这会儿一呼百应,威风得紧,其实一击即垮——无论是谁上了位,几道圣旨下去就能将老八玩死,除非老八能趁着新君上位局势不稳的时候来个清君侧,否则终归是难逃一败,其实这一点老八自个儿心中也有数,正因为此,老八此次才不得不跟老四正面干了起来——若是老四那两个折子实施下去了,而老八又没有出手相抗,那么原本归附于老八的大小官吏只怕就会离心离德了,这等局面是老八所无法接受的。
老四走的路跟胤祚是相同的,都是打算靠实干来取胜,正因为此,胤祚心中对老四是极端提防的,能抓住个机会一把干掉老四,胤祚是不会手软的。此次河南民变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机会,其实不然——老爷子既然打算给老四一个表演的舞台,那就不可能不护着老四,至少在那两折子刚实施的时候必然会出手维护地。这时节跳出来跟老四过不去那简直是讨打,胤祚才不会干那等傻事呢。
不亲自出面跟老四对着干并不意味着胤祚就不能从中取利顺便给老四添点麻烦,趁火打劫一下。外带给老八支个招,让老八这块磨刀石充分发挥一下能量,让斗争来得更猛烈些却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当然了,支招不能白支对不?总得收点利息才是。这不,敲完老四的竹竿,现在轮到老八了。
“六哥此次下江南可是辛苦了,呵呵——wwwcn——六哥大才。实是朝廷之幸,小弟一向是佩服地。”胤祚的来意,老八心中是有些底的,甫一坐定,胤便很是客气地拍了一下胤祚的马屁。
嘿,这话说得不错,咱爱听,你小子嘴甜,尽管多拍些。咱笑纳了。胤祚呵呵一笑道:“老八说哪的话,为朝廷出力,为皇阿玛分忧是我等应为之事对不?呵呵,八弟最近也忙得很不是?哈哈……”
老八是个灵醒人,如何听不出胤祚话里头地刺儿。心中虽有些不痛快。可也没敢发作,只是陪着笑道:“呵呵。六哥说笑了,小弟闲散人而已,有空看看戏,玩个蛐蛐也就是了,朝堂的事儿自有六哥这等大才撑着,小弟也就偷一下懒,得闲且休闲就是了。”
切,小样,跟咱玩起这手来了,这话明着是捧,暗地里可打着埋伏呢。胤祚笑了一下道:“八弟这话就不对了,朝堂大事自有皇阿玛做主,我等都是奉旨办差,尽力而已,八弟以为如何?”
“那是,那是,六哥所言极是,小弟一向就佩服六哥,有能耐还能下苦,呵呵,小弟是万分佩服来着,呵呵。”胤随口应道。
“这是我等作儿子的本分,啊,对了,六哥刚回来就听说河南闹得很欢快,八弟可有所耳闻?”胤祚笑着将话题转到了正点子上。
“有这事?小弟还真是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见笑了,呵呵,见笑了。”老八装出一脸子惊讶地道。
呵呵,还挺能装的嘛,不错,不错,演技又长进了,小样,有种你就继续装下去。胤祚抬眼扫了一下老八,脸上地笑容一收,叹了口气道:“哦,原来老八还不知道此事,也好,这事儿跟你我兄弟都没关系,随他们闹去,呵呵,哥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胤祚作势起身要走,老八可就有些慌了神了,拿不定胤祚是不是已经跟老四达成什么共识,这会儿他单独对抗老四已然很是吃力,若是胤祚再参合一手,这日子哪还过得下去,忙开口道:“六哥,这日头也到了进午膳地时辰了,六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在小弟府上用了膳才是,头前小弟刚得了个名厨,烧的手好菜,六哥赏个脸如何?”
哈,急了吧,这回不装啦?得,先混顿吃的,回头再带点儿东西回去,呵呵,看咱慢慢跟你玩。胤祚要走不过是个姿态而已,不从老八这儿捞点好处,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走了的,这会儿见老八挽留,也没多客套,笑着道:“成,六哥没别的爱好,也就是喜欢吃,呵呵,既然八弟有心,哥哥就叨唠一下了。”
菜不错,酒也好,哥俩个坐花厅里头吃着菜、品着酒,随意地聊着,却也是其乐融融,不同的是胤祚是轻松自如,那酒菜可是用得很香,老八则有些心不在焉,担着心事儿,原本想问问胤祚究竟是怎个算计,可每回他刚起个头,就被胤祚引开了话题,啥子这菜火候好,那道菜淡了一下,愣是被整得哭笑不得,还没胆子发作,只能撑着笑脸听胤祚胡扯。
嘿嘿,差不多了,老八这货也快没耐心了,咱就不再逗他玩了。胤祚话题一转,笑呵呵地道:“八弟,哥哥这次下江南又见着了郭、郭大人,呵呵,这郭老爷子当年如此威风的一个人,现如今,唉,岁月不饶人啊,来,来,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嘛,就那么回事,忙忙碌碌也是过,舒心闲散也是过,哥哥一向懒散惯了,比不得八弟勤勉,呵呵,哥哥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
郭是谁老八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此时见胤祚唠唠叨叨说了一大串,已然猜到了胤祚的来意——两江总督地宝座。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两江总督之职可是肥得不能再肥的肥缺,老八心中权衡了半天,有些心神不定——眼前的难关虽是难了点,可也不见得就过不去,只要能将老十三先砍掉,接下来还能慢慢玩,不见得会输,当然前提条件是胤祚不插手,可要拿两江总督的位子去换取胤祚的不插手,这代价未免太高了些。老八转了下眼珠子笑着道:“六哥说哪地话,小弟才真是闲散之人,一不管事,二不办差地,才真是没用之人,呵呵,来,喝酒。”
嘿,娘的,这货竟然不接茬,妈地,看样子是打算抢两江总督的位置了,***,算你有种。胤祚一听老八的话就明白这货究竟在打啥算盘,心思动得飞快,仔细掂量了一下,也不再说起这事儿,只是笑着道:“头前哥哥刚到四哥府上,还谈了好一阵子,呵呵,四哥可是个妙人儿,有趣,嘿嘿,有趣。”
老八心中虽是担心胤祚跟老四一起摆自己一道,可要他这会儿就放开两江总督的肥缺,却也没有可能,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地道:“四哥着实是个妙人儿,六哥说得没错。”
呵,看样子老八是不打算松这个口的了,也成,咱们走着瞧。胤祚见老八已然起了贪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笑着道:“这酒也足了,饭也饱了,哥哥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回见。”言罢也不再理会老八假惺惺的挽留,径自出门摆驾回府去了。
胤祚一向一来无往不利的交易竟然落了个空,心中着实有些不耐,回了府,也没理会沿路那些大礼参见的下人,沉着脸就进了书房,将事情的经过对邬、林二人简单地说了一番。邬思道笑了一下道:“八爷算是看准了王爷定然不会出手帮四爷,这两江总督的位子八爷是绝不会轻易松手的,其实王爷又何须跟他人做交易,有些事儿不妨摆到桌面上来谈。”
唔,不错,是这个理儿,嘿,咱总想着交易、交易,嘿,其实何必跟那些混球交易,咱就排开阵势,亮明了旗帜干上一回又如何,没地弱了自家的气势。胤祚突地笑了起来道:“邬先生说得好,本王怕是当惯了商贾王爷,呵呵,有些子市侩气了,既如此,本王也就放开膀子好生折腾它一回罢了。”
林轩毅鼓着掌笑道:“过犹不及,王爷您说呢?”
“哈哈……成,且看本王的手段便是。”胤祚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笑得格外的舒畅。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wwwcn——胤祚细细一想就明白自己失误在何处了——第一,交易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一直以来胤祚跟那几个阿哥做交易都成了习惯,每回遇到事情总想着去交易,殊不知这已然落了下乘。第二,有些低估了老八的能耐,总以为自个儿能将老八玩在手心里头,殊不知老八也不是那么软的柿子,能让人随便捏着玩的。
说来好笑,胤祚习惯做交易其实是前世当公务员那会儿看得多了,虽然当初他自个儿只是个屁豆点大的小公务员,也不会那些官场游戏,可毕竟看得多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这朝代不知不觉地就用上了,一开始倒也无往不利,只不过胤祚没想到的是:现如今胤祚是在整个政局的最顶端,而不是前世那会儿他所处的官场最底层,这两者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对于高层而言,交易不是不能做,但什么事情都靠交易来解决却是不可能的事,有些事是交易所无法达到目的的,最终还是得靠实力来说话,若是遇事总想着交易,那可就危险了。
邬、林两位谋士早就发现胤祚有点儿误入歧途了,可也明白胤祚的性子,直接提出此路不通,只怕胤祚未必能接受得了,毕竟这一套交易术还真没失败过。这回胤祚提出要跟老八作交易以换取老八放弃两江总督的争夺,邬、林二人都算定胤祚必然会失败,可都不说破。就是想让胤祚自个儿明白过来,当然该怎么做,其实邬、林二人早就谋划好了。却也不虞有失。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注定是个多事的夏天,天原本就热得够呛,接踵而来地几件事更是将朝臣的心搅得浮躁不已——先是河南民变,八爷、十三爷相互攻讦,官司打到了御前。弹章漫天飞扬,接着是传出两江总督郭即将辞官,总督之职出缺,够资历的朝臣顿时怦然心动。大肆钻营起来。一时间各位阿哥、上书房大臣地家中访客如云、门庭若市,热闹非常;更令朝臣们意外的是一向不怎么跟朝臣套近乎的雍郡王、毅亲王这哥俩个此次竟然都不拒访客,门庭大开,当然,无论是谁都没法从这哥俩口中探听出一星半点的确切消息,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这起子官员的随从可是从两家王府下人地闲谈中得到了不少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wwwcn——
不消说,有关两江总督的事儿自然是老四、老八分别放出的风声,其目地就是搅乱朝局,转移群臣们地视线。理由很简单——胤祚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哥俩个即便要狠斗都不敢安心,怎么着也得让胤祚去忙乎一阵子的。只不过这一切都瞒不过邬、林二位谋士的算计,顺便将计就计让胤祚一反低调的常态,大肆会见朝臣。其实算是一种宣言——咱也开始玩竞争大位的游戏了。
会见来访的朝臣这件活计并不轻松。胤祚嘻嘻哈哈地打了一天的太极拳,将来访的十几位朝臣推得晕乎乎的同时。他自个儿也累得够呛,好容易熬到了用晚膳地时间,正打算歇口气,却来了个令胤祚有些意外的访客——隆科多。
老隆同志原本是一等侍卫的身份,可自打康熙四十年佟国维谋拥老八为太子失了势之后,佟家三兄弟全被康熙老爷子给免了职,偌大的佟家全成了白丁,处罚之重前所未有,赫赫有名的“佟半朝”到了这会儿却成了“佟无朝”。佟家自打清立朝以来就一直是显贵,在朝中门生故吏甚多,原本是极为强势地家族,可现如今被康熙老爷子一撸到底,眼瞅着起复无望,势利眼地朝臣们眼见佟家失了势,压根儿就没人搭理他们,即便是老八一伙子对佟家也是不冷不热地敷衍着,原本保老八的佟家此时已然有了转向老四地迹象,毕竟老四可是佟佳氏养大的,算是半个佟家的人,而老四自个儿也一向跟佟家较为亲近。
隆科多是谁,别人可能不知道,胤祚心中却是有数的,这货可是“顾命大臣”来着,胤祚来前的那个时空,老四可就是靠着老隆同志的支持,在最后时刻险胜了老八,这么个“大人物”怎么这也得见见不是?尽管胤祚早已累得很,可依旧让管家将老隆同志迎进了银安殿中。
隆科多,年已三十七,原本正是仕途如锦之时,却因自家老爷子决策失误,落得个两手空空的下场,这会儿佟老爷子又打算投靠老四,可隆科多却多长了个心眼,他实在是信不过自家老爷子的眼光,暗自琢磨了好久,偷偷地找到了胤祚的门上,自个儿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生恐胤祚不待见自己,正惶恐间,管家将他引入了银安殿,一抬眼看见胤祚正笑呵呵地迎出了大殿,赶忙跪下大礼参见:“奴才隆科多给王爷请安了。”
“哈哈哈,老隆啊,到了本王府上哪有那么多讲究,快起来,坐,坐。”胤祚笑着虚虚一抬手让隆科多平了身,赐了座,饶有兴致地看着隆科多,脸上笑得极为亲切地道:“老隆今日怎有闲暇来本王府上?”
“王爷说笑了,奴才深受皇恩,却未能以报万一,实是惭愧,奴才听闻海运是个赚钱的好路子,这闲散着也是闲散着,就琢磨着想参合一下,只是个小小的念想,让王爷见笑了。”隆科多脸色微红地说道。
呵,这老隆还真有意思,你们佟家从咱手中搞走的船还少吗?嘿,参合一下,有意思,看来这货不打算跟着佟家走,想另立门户了。嘿,咱家老爷子是个念旧的人,断没有一把将佟家打死的理,迟早还是会起复的,佟家几兄弟也就老隆还有点本事,不过这货也滑得很,呵,拿话试探咱来了。胤祚心思一转已然明白了隆科多的来意——要船是假,试探自个儿是真,笑了一下道:“成,老隆既然有这个心,本王自当成全,就先给你五条船,先试个水如何?”
隆科多本意并不在海运之上,只是起个话头,顺便刺探一下胤祚能不能接纳自个儿罢了,可没想到胤祚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不由地涌起一阵感动,赶忙起身又打算来个叩谢,胤祚笑呵呵地制止了隆科多的举动道:“老隆啊,在本王面前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但凡能有个照应的事儿,老隆尽管说就是了。”
“奴才谢王爷恩典了,王爷大恩,奴才当以死相报。”隆科多一脸子感动状地回道。
切,瞧这话说的,嘿,要表忠心也用不着如此明显不是,这话听着就跟放屁似的,没点谱儿。胤祚一眼就看穿了隆科多这话压根儿就不靠谱,可也不点破,笑着道:“老隆啊,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算起来本王可也得喊你声舅舅,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多客套。”
“王爷说的是,奴才这心里头热乎乎地,王爷见笑了,见笑了。”隆科多红着脸道:“只是,呵,只是,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现如今没个差使,整日里瞎混也不是个事儿,就寻思着该如何报皇上的洪恩,还请王爷多多提点。”
嘿,敢情这货也惦记着两江总督的位置来了,有意思,按这货的资历出任个两江总督倒也不算是逾越,不过就算咱肯帮忙也没用,老爷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起复佟家的,再说这两江总督咱也不可能交给别人的。胤祚心思一动笑着说道:“唔,能有报国之心这是好事儿,本王自当向皇阿玛举荐舅舅,圣上乃圣明之主,断不会令明珠蒙尘的,舅舅尽管放心便是。”胤祚直接称呼起舅舅来了,顿时将隆科多绕得有些晕乎,紧赶着谢了再谢,有些子趁热打铁地试探道:“王爷,奴才听说两江总督即将出缺,不知,呵呵,不知是不是真的?”
得,这货还真是上脸了,这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嘿,真的自然是真的,不过轮不到你就是了。胤祚心里头暗笑,脸上却是严肃的样子道:“舅舅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有心人参上一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隆科多没想到胤祚突然间严肃了起来,顿时有些子慌乱,紧赶着道:“王爷息怒,奴才这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实不知情,呵呵,实不知情。”“哦,舅舅尽管放宽心,圣上那儿本王会帮着舅舅的,只是一切都得圣心独断对不?”胤祚脸上的严肃不见了,换上了一副笑脸,硬是将隆科多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胤祚究竟在玩啥子把戏,眼见胤祚虽没应承两江总督之事,可也答应要帮自己的忙,心中还是有些子欢喜的,起了身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
风雨欲来烟满楼,连佟家都耐不住寂寞了,嘿,这朝局还真是有点意思。胤祚送走了隆科多,笑了一下,大步向书房而去。
佟家是个变数,圣上定不会任佟家就此沉沦下去,这变数多半着落在这个隆科多身上,王爷不妨多跟隆科多亲近一、二——wwwcn——”听完了胤祚的介绍,林轩毅笑着说道。
呵,这是自然的事,咱家老爷子最喜欢玩的就是先抑后扬,好体现一下皇恩浩荡,天威莫测之类的玩意儿,老隆这会儿正走背运,咱伸一把手,虽说不能起啥大作用,好歹也留个后手不是?胤祚笑了一下道:“老隆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本王估摸着再过些年圣上定会再次起复的,到时候做做顺水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既是顺水人情,何不做在前头?”邬思道笑着插了一句。
嗯?胤祚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邬思道的用意——康熙老爷子是不可能立刻就起复佟家的,再者佟家如今跟老四走得越来越近了,上个保本,一来示好佟家,二来也是挑拨一下佟家跟老四之间的关系,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胤祚点了下头道:“成,过些日子,本王就上个本子,好好地保奏一下隆科多,这事儿不急,倒是此次两江总督的本子本王已然递了上去,就不知圣上又会是怎个定夺。”
“王爷尽管放心,依玉露看来,圣上定会准王爷所奏,范子铭虽是王爷的老部下,可向来与王爷并无甚私交,其为人也算是清正廉明,出任两江总督也算是合适之选,值此八爷、十三爷相互攻讦之际,圣上自会有明断的,倒是十三爷此次可能要吃排头了。”邬思道冷静地分析道。
不错,嘿嘿,老四这回河南的事儿搞得血流成河,虽说事出有因。可处罚是免不了的,也只有老十三去背那个黑锅了。胤祚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笑了一下道:“老四看样子是打定主意牺牲老十三来换取部署的时间了,本王料想这会儿老四该是忙着往河南塞人了,本王正寻思着该不该帮帮老四,呵呵,有点意思了。”
“那倒不必,厉河以为河南的事儿圣上必然是了如指掌地,圣心早定——wwwcn——这会儿还不是王爷插手此事的时机,先让八爷继续闹去,圣上的耐心是有限的,王爷何不等等再说。”林轩毅笑着说道。
“呵,也成,就让鸿鹄先盯着,看一段再说好了。”胤祚笑了笑道:“本王今日有些乏了,明日还得早朝,就先议到这罢了。”话音一落,起了身向后院行去。
酉时三刻。天已经有些擦黑了,畅春园内盏盏宫灯亮了起来,烟波致爽阁里,康熙老爷子做在书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当值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刚递上来的几份折子,冷笑了一下道:“朕这几个儿子还真是不让朕省心,什么事都要参合一腿,衡臣。这些折子你都看了,说说你的章程。”
这几份折子自然是胤祚、胤、胤兄弟三人各自上本保奏两江总督人选的奏本,张廷玉抄写节略时早就看过了,可事情关系到阿哥们的争斗,张廷玉实在是不想参合,原本想让康熙老爷子自个儿去圣裁的,只是老爷子既然已经开口问了,不答是不行地,略一沉吟道:“张鹏翮、王泽弘都属老臣,论能力论资历出任两江总督均属合适。范时捷年纪虽轻些,可清欠、海运均有所为,其人也正,似乎更佳。臣不敢擅言,还请圣上独裁。”
张廷玉只是就事论事,点评了一下三位侯选人的能力,却压根儿不提那三位王爷的折子有何用意,算是谨慎之言罢了。康熙老爷子也知道张廷玉素来慎言,没有再难为他,笑了一下道:“也罢。衡臣这就拟旨吧,准两江总督郭致仕,调工部侍郎范时捷任两江总督一职,工部侍郎缺由吏部票拟。另传朕旨意:十三阿哥率性胡为,酿成民变。甚失朕望。着撤差锁拿宗人府发落,河南巡抚遏多成办事不力。免职,发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河南开封、南阳所有官员均革职查办,着大理寺审查。”
前一道旨意还没什么,后一道旨意却甚是惊人,饶是张廷玉素来镇定,也被惊了一下,握笔速书的手不由地一抖,险些将刚草拟的圣旨写坏,停了笔,略带一丝惊恐的神色道:“圣上,河南之事恐另有隐情,十三阿哥……”
“此事朕已知晓,衡臣只管拟诏便是。”康熙老爷子沉着脸道。
“是,臣遵命,只是摊丁入亩之策是否该停,请圣上明示。”张廷玉躬身问道。
康熙老爷子略一沉吟道:“传旨,由张鹏翮接任河南巡抚一职,专行调度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策,此事由四阿哥胤总理。”
张廷玉默不作声地挥笔速书,三道圣旨一挥而就,将草诏递了上去,康熙老爷子飞快地扫了一眼,示意侍立在身后的司礼太监秦无庸用了玺,笑着道:“朕有些乏了,衡臣跪安吧。”待张廷玉退下之后,康熙老爷子有些倦意地靠在龙椅上,默默地沉思着,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五日,原本该是早朝的日子,可康熙老爷子并未上朝,反倒是诏书连发,让原本打定主意要在朝堂上相互攻讦一番的众臣有些不知所措——两府官员全部免职查办、锁拿十三阿哥这等重磅炸弹砸下来,顿时令朝臣们各自惶恐不安,不知圣心何意,各自揣揣不定。
圣意刚下,毅亲王胤祚、雍郡王胤立刻递牌子求见,试图为十三阿哥胤祥缓颊,可康熙老爷子并未接见这哥俩个,只是让秦无庸传了句话——朕知道了。胤、胤祚兄弟俩跪在畅春园门外候了半天就得到这么句不明不白地话,心中虽疑惑不解,可也没辙,只能各自回了王府,召集心腹议事去了。
知道了?您老爷子倒是全都知道了,呵呵,还真给邬思道猜中了,打掉老十三不就是为了让老四亲自操刀吗?嘿,老爷子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老四亲自出马去搞那两个折子了,这回该轮到老八急了,咱急个啥,看着就是了。老爷子的用心胤祚心里头明白着呢,不过要求面圣为老十三求情这等表面工作还是得做的不是?要不咋体现出友爱兄弟的情分。装罢了样子的胤祚一回到王府便将老爷子的三道诏书说了一番。
“河南一事八爷必败无疑,不过四爷想胜却也不容易,此事倒也还有得看,却也不必着急,倒是两江总督既已定下,范时捷那儿还得用些功夫。”林轩毅笑着说道。
呵,老八输是肯定输的,虽说老十三被撤了差,可这会儿老四地门下已然将河南一省把持在手中,尽管这会儿还不是很稳,可毕竟大权再握,只需慢慢调理一番,老八压根儿就掀不起啥大浪的,只不过即便老四胜了河南这一局,想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那两个折子却也绝非易事,到时候还有不少乐子可看的。唔,范时捷还是有些意思,嘿,老子举荐了他,按理来说这货该上门拜谢才是,都这会儿了,别说上门拜谢,连张片子都没送上来。胤祚低着头想了好一阵子,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林先生这话有理,呵呵,范子铭是个妙人儿,既然他不愿上本王的门,也就随他了,本王写封信让人给他送去就是了。”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信倒不必写了,王爷真要写信,倒不如写给郭、郭大人,让郭大人提点一下也好。”
呵,也对,如此一来,咱举荐范驴子就是纯出于公心,任何人也没得话说。老郭知道该跟范驴子交待些什么的,就让范驴子看起来中立也好,这枚棋子将来还能有大用。胤祚笑了笑道:“就依邬先生所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本王以为这朝局该会有段平稳的日子,雷霆计划是不是也该开始第二阶段了?”
邬、林二人各自沉默地思考了一阵之后,林轩毅率先开口道:“王爷,按计划,战舰最快也得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建成,加上水师换装、操练成军,最快也得到后年,此时开始第二阶段似乎早了些。”
早?嘿,是有些急了,可也没办法啊,就算咱等得起,英、荷两国只怕也等不起了,若是不能准备及时,到时候只怕要吃大亏的,宁可现在多付出些代价,也不能到时候一败涂地。胤祚咬了咬牙道:“练兵就以战带练了,此事着实拖延不得,传本王令,其它的事可以等,鸿鹄还是要先动起来。”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壬子,康熙帝五旬大寿,群臣贺祝五旬万寿,恭进“万寿无疆”屏,请上尊号,帝不允——wwwcn——礼部尚书缪彤以年老乞骨求致仕,帝允之,以一代大儒、东阁大学士熊赐履代之。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壬戌,康熙帝第四次南巡,三月戊申,帝还京,以熊赐履、何龙令为正副主考会试天下学子。
科举,国之论元大典,天下士子入仕之道也,实为国之盛事。自打来了这朝代,胤祚对科举早已见识了多回,却也不怎么在意,依胤祚看来以科举为选拔人才之道,虽有其利,但弊端更多,且不说选出来的大半是只知读死书的庸才,即便是号称公正取士也未必真的能做到公正。往日里,胤祚对科举向来是不怎么重视的,虽说他门下奴才有不少都是进士出生,但在这些人中进士前胤祚便已考察过其人的真实能力,倒也不是因中了进士才能入胤祚的法眼,只是此次会试却有些不同——胤祚收养的那帮子书童今儿个也要参加会试了。
跟别的王公贵胄不同,胤祚收的那些个书童并不全是当书童来使,这帮子书童全都有西席夫子教着,其中楚翘者更是能得到邬、林这两位名师的指点,算得上饱学之士,到如今已然有陈前、王胜、萧天亮、林成四人中了举,有了会试的资格。这四人虽说都是胤祚的门下奴才,进王府也有七、八个年头了。可会试须得避嫌,会试前这四人是不能住在王府地。这不,胤祚正给四人训话呢。
“尔等初次会试,本王并无刻意要求,中与不中各安其命就是了。但有一条:不得打着本王的旗号行苟且钻营之事,否则休怪本王不讲情面,尔等自行到账房支取二百两银子,到外头住下罢了,莫惹事,都记住了么?”胤祚一脸子严肃地高坐上首,看着跪在堂下的四位举子平静地吩咐道。
“是,请主子放心,我等定不会辜负主子的厚望。”四人磕了个头。径自下堂去了。
陪侍在胤祚身边的李卫巴扎着那双贼眼,一脸子羡慕地样子小声叨咕道:“有银子拿,还有官做,嘿,这等好事啥时轮到咱也爽爽。”
呵,这臭小子,平日叫他读书就跟要他命一般。这会儿看别人要当官了,倒眼红起来了,嘿,整日里四下瞎混,尽干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胤祚冷哼了一下道:“狗儿,你的功课呢?都读到哪了?”
李卫尽自聪明,可就是不爱读书,每回拿起书来就能打瞌睡,最怕的就是自家主子问起功课的事儿,眼瞅着胤祚那张沉着的脸。那小心肝可就有些跳得急了,若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指不定又得吃家法,两眼珠子一转,紧赶着答道:“爷,他们四个初次出府也没个照应,怕是要闹笑话的,嘿嘿,丢了爷的脸面也不好,要不主子让奴才跟着去——wwwcn——一来长长见识,跟着学点,二来也让奴才照应着他们一些,成不?”
***,这臭小子跟咱玩起避实就虚来了。嘿。跟着学点?府里头那么多地夫子,这臭小子都不好生学着。跟陈前等人就能学了?不过让这臭小子跟去看看也成。胤祚又好气又好笑地斜了李卫一眼,哼了一下道:“好啊,你既然有心要学,那就给他们当书童去吧。”
书童?李卫顿时有些傻了眼,大家一体都是书童,这会儿自个儿却成了书童的书童,那身份算啥来着?苦着脸看了看胤祚没敢吭气。胤祚懒得跟李卫嗦,哼了一声道:“去吧,你就帮他们拎包磨墨好了。”
京师三月大比之期,京师大小客栈都住满了那些外地来京赶考的学子们,这时节要订个好客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过对于毅亲王府来说却是件小事而已,陈前等人出了王府,自然有下人帮着送到了“鸿鹏客栈”这一京师最大的客栈,安排了个四合院子作为陈前等人考前温习功课的住所。一伙子人刚住下,李卫的苦难可就开始了:
“李卫,打盆水来。”狗儿,磨墨,本公子要作文。”
“李卫,沏茶,本公子口渴了。”
李卫这小子平日里就喜欢恶作剧,大家伙可没少被他折腾,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消遣李卫,自然是可着劲使唤了,愣是将李卫折腾得晕头撞向,可又不敢反抗——胤祚地戒令摆在那儿呢,没奈何只能由着王胜等人差前使后,忙得脚不沾地,心中那个恼火可就大了,好不容易忙完了众人的吩咐,凑到陈前跟前笑嘻嘻地道:“浩明大哥,嘿嘿,这都快用晚膳了,爷不是赏了不少银子吗,要不咱们出去乐呵一下,顺便以文会友成不?”
陈前,字浩明,众人中年岁最长者,他也是自幼进了王府,所不同的是他是胤祚的家生奴才子,其父管着胤祚名下的一个大庄园。陈前自幼好文,写得一笔好字,偶遇到庄园巡视的胤祚,被胤祚所看中,带回王府加以培养,其身份要比王胜等人高出不少,性子向来随和,众人消遣李卫之际,他也只是笑着看而已,并未参与其中,此时见李卫发问,笑了一下道:“爷赏的钱却不是让我等去逍遥的,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书童吧。”
李卫原本就是耐不得众人差遣,想着法子骗众人出去散心也好躲过被差遣的命运,此时见陈前道破心机,却也不气恼,眼珠子一转道:“浩明大哥,小弟可是听说三元酒家乃是赶考之人必到的去处,嘿,一来是以文会友。二来嘛也讨个好彩头不是?嘿嘿,莫非哥几个不想高中?”
李卫这小子不好读书,时常溜出府去逍遥,加之胤祚也没少派他外出公干,京城里地那些破事儿倒是懂得不少。这一点大家伙可都是知道的。陈前等人一心苦读,甚少出王府公干,对李卫所说的“三元酒家”还真是不知情,此时大比在即,就算再如何用功也不可能有大的突破,虽说胤祚没要求他们一定要高中,可身为读书人,又有哪个不想金榜题名了?年岁最小的林成首先意动了,笑着道:“狗儿哥。你该不会是酒虫子上来,又想骗酒喝了吧?”
“切,这话咋说地,我李卫堂堂男子汉,怎会骗你的酒,嘿嘿,据说考前到这三元酒家喝过酒的可是中过三个状元了。你们啊,爱去就去,不去拉倒,小爷我还不想带路呢。”李卫撇着嘴道。
萧天亮、王胜等人见李卫说得跟真的似的,不禁也有些心动,相互看了眼,都笑了起来道:“狗儿这话若是有谱,我等倒也不妨去看看,就算不为中状元,沾点儿喜气却也是好地。浩明兄以为如何?”
陈前是众人之首,此时见哥几个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地笑了起来:“去就去吧,听狗儿吹了半晌,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倒也不为沾什么喜气,见识一下外地来的才子也是好的。”
三元酒家不算大,一栋三层的楼房,位于京城西边,在京师众多地酒家中并不算很有名气。比之有京师第一酒楼之称地望月楼差得远了,装修也普通,唯一可取地是古香古色,文风浓厚,来这酒楼用膳的大体上都是士子。也可称得上往来无白丁了罢。
陈前等人出王府前都领了不少地银子。却也不差那些个包厢雅座的钱,到了酒楼。在大堂上听了阵外地学子的论文,觉得没什么出奇之处,便自行上了楼,找小二要了间雅座,哥几个用着酒菜倒也谈笑欢声,乐呵得很。酒方半酣,但见门帘轻响,行进个游方道士,三绺长须,面如如画,颇有番道骨仙风地样子,打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各位举子,贫道张鸿哲有礼了。”
李卫喝得有点高了,眼见道人入门,笑着道:“我等一不信道,二不算命,三不布施,道士走错门了罢?”
道士见李卫一身书童装扮出言不逊却也懒得理会,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陈前等人道:“贫道一不算命,二不化缘,只是来送桩大富贵的,不知尔等可是有福之人?”
胤祚不信道、佛,连带着王府之人也很少摆弄那些子骗人的把戏,陈前等人自幼追随胤祚,自然也是不信鬼神,此时见这张道人装神弄鬼的样子,不由地哄堂大笑起来。
道士却也不着恼,只是等众人笑完才幽幽地道:“尔等须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贫道自幼得仙人点化,却能算出些名堂来,诸位士子寒窗苦读十年,却不知场中莫论文,论文愧煞英雄乎?”
陈前等人在胤祚府中苦读经年,甚少出门,对道士等玩意儿虽是不信,但此时见道士谈吐不俗,且话中有话,一时间也不敢太过轻视,陈前起了身笑着说道:“张真人有话请讲,我等倒想顿悟一、二。”
道人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笑着道:“施主印堂发亮,原本该是文魁星高照,今科有望,然前庭稍有阴霾,恐因文不切题而有失。”
陈前素来不信这些算命的东西,闻言哈哈大笑道:“中与不中原本就是各人所命,却也无甚可言之处,难不成道人能解此厄?”
道人一拈长须笑着道:“本真人得仙人指点,倒也能勘破一线天机,施主若是真要解此厄却也不难,本真人这里有副解药,不贵,尔等四人,本真人只收六百两银子便是。”
“六百两?你怎么不去打劫?”李卫首先跳了起来,借着酒劲大声嚷嚷道。道人压根儿就没理会李卫的嚷嚷,含笑不语地看着陈前。
陈前虽向来没有参与到王府的具体事务中去,可却不是那种读死书之人,听到此处,心中已然起了疑心,沉吟了一下道:“愿闻其详。”
道士笑了一下,从大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红纸,递了过去道:“本真人算出了今科三题,此为其一,先生若是有信,可以先付一半,余者等先生出了考场,若是无误再付清如何?若是有误,尽管来这三元酒楼取回银子,本真人言而有信,诸位若是不信可让酒楼出保。”
陈前等人都听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啥子,唯有李卫却猛然醒了过来,心中一动,笑呵呵地说道:“既如此,道人且将三道考题都拿出来,银子却是不会少的,只要这三元酒楼肯作保,我等即可将银子奉上。”
道人斜了眼李卫,却没有答腔,只是微笑地等着陈前发话。李卫是何等人陈前可是清楚得很,此时见李卫已然同意,料知李卫定已是有了主张,却也不再犹豫,笑着说道:“好,就是这话,我等先付一半,其余等出了考场再说如何?”
道人含笑一稽首,再次取出两张红纸道:“此三题皆为今科命题,本真人只能算到此处,至于哪道题先,哪道题后,却不是本真人所能算清地了。”
陈前接过红纸,示意李卫上前付了三百两的银票,又收下了酒楼的保单,酒也不喝了,匆忙打道回府,一进了“鸿鹏客栈”,李卫对陈前等人道:“哥几个先等着,待小弟先回王府寻主子汇报去。”话音一落,趁着天黑,溜出客栈,径自往胤祚的王府而去…
啥?卖考题,还是在酒楼里卖,这怎么可能?胤祚听完李卫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浑小子在胡扯,这年月大比考题的保密措施比之后世的高考不知严格了多少倍,泄露考题那可是要吵架灭九族的——wwwcn——按清制,考题皆为皇帝所亲笔题写,从四书五经内随意取出数句为题,一旦写毕立刻封存,别说一般考官,即便是主考也不知考题,唯有等到开龙门之后,才能启封,整个过程中能接触到考题的出了皇帝、司礼太监及一、两个封题的小太监外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兹事重大,胤祚却是不敢怠慢的,让李卫去请邬、林二位先生来书房议事,自己却认真地打量着这三份试题——“见得思义”,出自《论语》,其意为:见到有利可得时,立刻想到是不是合乎义理,该不该获得;“惟有惭德”,出自《尚书》,取成汤放桀于南巢的典故;“以力以德”出自《孟子》,此题为缩字,其原文为: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其大意指的是以德服人者王,以力服人者霸。这三道考题都不难,也不生僻,较之前数届大比的题可谓是降低了不少难度。
胤祚对儒家思想心里头是相当排斥的,只不过要想在这个朝代出人头地,不精通四书五经是不成的,在这方面也曾下过苦功,仗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极高的文学天赋,虽说谈不上儒学大师,可半个夫子还是能称得起的。这会儿眼见这三道考题讲究的都是德字,虽出处不同,可题意却是相通的,胤祚心中便有些不大相信此事为真,可看着“三元酒楼”的保书却又很有些疑惑——“三元酒楼”算不上大酒楼,可也是间老字号了。不太像会做出那等行骗的勾当,那可是自取死亡的事儿,一旦被人捅破,整个酒楼地人都难逃吵架灭族的大罪,这里头究竟有何蹊跷?
这段时日朝局平稳得很。国内也无甚大事发生,老四在河南跟老八一伙子狠斗了一场之后,已然稳住了阵脚。基本上将老八的势力都清除得差不多了,丈量田亩的工作也开展得有条不紊,颇有些声色,老四所有的精力都放这上头了;老三领着一帮子翰林院学士、撰修之类地文人正忙着编撰《康熙辞典》;老八先后被胤祚、胤这哥俩摆了一道,实力大损,此刻忙着舔伤口;胤祚自个儿忙着雷霆计划的实施,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胤祚也不需再日日议事。邬、林二人也得了些空闲,此刻天色已晚,二人早已安歇了,不过听到李卫传话,各自收掇了一番紧赶着到了书房,听完了李卫的述说,又将那些考题、保书看了一番,各自埋头沉思着。
“狗儿,你们回客栈时后面可曾跟着尾巴?”邬思道淡淡地问了一句——wwwcn——
李卫摇了下头道:“回邬先生地话。小的领着陈前等人特意转了好几个***,始终没有发现有人盯梢,即便是小的回王府也是绕了一大圈才转回来的,理应无人发现。”
李卫这小家伙虽说不好读书,武艺也平常得很。可机智却不是常人可比的。要想盯梢他而不被他发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既然他如此肯定。邬思道也就没再发问,低着头想了想道:“此三题皆为论德,颇有些怪异,纵观历年之题,断无此理,不过却也难说,无论此事真假,王爷还得早做准备为好。”
“准备自然是要做的,若是假地却也好办,让顺天府出面抄了三元酒楼,将那个妖道拿了便是,可万一要是真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那……”胤祚说到这里,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万一这三道考题是真的,指不定要有多少人掉脑袋。
林轩毅叹了口气道:“王爷,无论真假,先得让鸿鹄动起来,将三元酒楼监视起来为好,若是此三题为假固然好办,若是此事为真,这其中牵涉面过大,依厉何看来,此事当谨慎,科场弊案由来已久,夹带、递条子、糊名之时做手脚,买通考官以生僻字为记号都是常事儿,这公然卖考题却是闻所未闻。”
“能行此事者不外乎几位阿哥,王爷自然不会如此行事,剩下有此能力的不外乎三爷、四爷,八爷、十四爷这寥寥数人而已,依玉露看来四爷素性沉稳,也不像做此等事之人,如此一来,有胆子行此事的只能是八爷或是十四爷。”邬思道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有作案条件的几位阿哥。
“老十四未必有这个能耐吧?倒是老八这段时间没了海船,又在河南狠亏了一把,缺钱缺得厉害,倒有可能从此事上作些手脚,可若说老八有胆子卖真考题,本王却也不敢相信。”胤祚皱着眉说道。
“十四爷未必就没那个能耐,即便四爷也不见得脱得了嫌疑,若是来个嫁祸之计却也难说得很。”林轩毅显然不怎么同意邬思道的看法。
胤祚摇了摇头道:“先不管这事是谁做的,若是这考题是真的,本王该如何自处?”
科举乃国家选才之道,只要不是昏君断不会拿科举来开玩笑,更别说康熙老爷子乃是一代明君,自是不会容忍科场弊案地存在。首发科举弊案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接下来的事却有些不太好玩了——科场弊案一起,掉脑袋的大小官员不少,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这还是小事,一旦查出幕后的黑手,则天家地脸面也该差不多丢尽了,以康熙老爷子地个性而言,定是谁检举的谁去查案,到了末了被查出来地固然是完蛋,查案的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这其中的得失却不能不让众人好生思量一番。
“查!”邬思道眼中精光闪烁,冷着声道:“此事无论真假都要查,王爷行此大义之事,虽有可能暂时受些委屈,却能得圣心,更能得天下士子之心。利远大于弊,现如今不是该不该查的问题,而是如何查。”
“不错,玉露此言有理,此事关系大义不可不行。王爷门下奴才钱明毓不也是今科十八房考官之一吗?此事着落在此人身上即可。还有四天才是考期,王爷何不如此……”林轩毅抚掌而笑道。
“好,本王也豁出去了。明儿一早就让钱明毓进府议事,要玩就玩个大的。”胤祚霍然而起,满脸子坚毅地道。
顺天府贡院位于京师西南一角,自明朝以来就是朝廷抡才大典的要害之处,迭经修缮,虽有些陈旧,然就其气势之宏伟犹过于六部衙门。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初十鸡鸣时分。天色未亮。数千举子人手一个提篮一支点燃的蜡烛早已在贡院门外等候多时了,随着熊赐履一声高呼:“开龙门!”一群燕喜堂官接着高呼道:“开龙门喽。开龙门喽。”贡院那两扇朱漆铜钉大门缓缓打开,数千仕子按唱名次序鱼贯而入,待衙役们一一查过所携带之物后,各自步入贡院寻着各自地考棚入座,准备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考试。
熊赐履在金盆里净了手,对着金盘子里供奉着的御封试题拜了一拜,亲手拆开了第一道试题,却见其上写着“惟有惭德”四个大字。副主考何龙令接了过来,看了看,随即让承题吏员捧题下发到各个考房,由各考房再题写考题分发到各学子的考棚中。
钱明毓,第十二号考房之考官。康熙三十九年进士出身。胤祚门下奴才,翰林院侍讲。文笔不错,亦有才干,然个性耿直,与当年的郭相仿佛,胤祚因其个性之故,未将其外派,而是放在翰林院中磨其性子,不料此时竟有大用,却也属歪打正着。钱明毓接到承题吏员送来地第一道题之后,打开一看,顿时额头出汗,心跳加快了许多,想起了四日前胤祚交待的事儿,暗自摸了摸衣袖,强自忍了下来,指挥那些笔帖式将考题缮写清楚,下发自各个考棚,自个儿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到考棚里来回走动假做巡视之状,以压制心中的慌乱。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日傍晚,到了拆第二份考题地时间了,钱明毓接过承题吏员送来的考题之后,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了,这道题赫然是“见得思义”,正是胤祚给他的那三份考题中的第一题,也顾不得下发考题,大步向主考房冲去,一见到主考熊赐履立刻高呼道:“熊大人,这考题早已泄漏。”
熊赐履是多年的老官吏了,养气功夫向来了得,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一听钱明毓的话,脸色顿时变了,苍白着脸断喝道:“钱大人何出此言,须知此事开不得玩笑。”
副主考何龙令是八阿哥的门下奴才,此次自己也受托夹带了几个举子,心中原本就有鬼,一听到钱明毓地话,顿时扯着嗓子道:“胡说,这是考场,怎容得你撒疯,来啊,将这厮押下去,待考后本官再行上奏弹劾。”
眼瞅着几个衙役就将上来动手,钱明毓急了,从衣袖中取出三张红纸,高声道:“且慢,下官手中有证据。”
熊赐履苍白着脸挥手让那些衙役退下,又高声喝退了房门外闻声而来地那起子承题官吏,定了定神,看着钱明毓道:“你有何证据,且让本官过目。”
钱明毓将手中的那三张红纸递了上去道:“熊大人,请看,这是下官一位朋友从某酒楼买的题,已有两道题在其上了,若是三道全对,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熊赐履扫了一眼那三张红纸,立刻就发现那墨迹已旧,并非这一、两日所书,已开得两道题赫然在其中,头上的汗水刷地就下来了,巍颤颤地伸出手去,将供奉在金盘子里的最后一份试题拿在手中,定了定神,解了开来,一看之下,顿时两眼发黑,手一抖,那张黄绢裱面的御封试题落到了地上。
何龙令拾起试题一看,顿时也瘫倒在椅子上,那试题赫然是“以力以德”。一时间整个主考房内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各自发着呆,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封,封贡院,本官这就进宫面圣,请求彻查。”熊赐履有气无力地下了命令。
“慢,熊大人,这事还需慎重,你我身为主考,担着血海的关系,真要是就这么掀翻了出去,这,这怕是千百条人命啊。”何龙令有些着急地说道。
“人命,人命,唉,老夫前后四次任主考,如何不知晓其中地关节,现如今事已至此,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我就各安天命吧,唉。”熊赐履摇着头叹了口气道。
“大人,三思啊,这若是,若是……”何龙令苍白着脸,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熊赐履不再理会何龙令,起了身高声下令道:“封院!任何人不得离开考场,违令者已科场舞弊论处。本官即刻进宫面圣。”话音一落,大步向贡院门外行去,那脚步显得踉跄了许多……
太阳已然落了山,夜幕悄然降了下来,夜晚就要来临,点点的***依次亮了起来,将整个京师点缀得无比温馨,只是夜幕下的风暴也即将展开,却不知谁将在这幕夜色中倒下…
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了,胤祚却始终没有任何的食欲,面色虽沉稳,心中却难免焦虑不已——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全力追查的“鸿鹄”却始终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即便是出动了“暗箭”也是枉然,这一桩巨案的幕后主使是谁始终是个谜——wwwcn——胤祚的“鸿鹄”前一次因刘明奇的出卖,损失巨大,安插在宫中、老四、老八府中的钉子全被拔个精光,虽说后头费尽了心机又安插了些人手,可毕竟时日尚短,暂时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基本上发挥不了作用。“暗箭”虽能起些作用,可所得到的消息也是少得可怜,这让胤祚郁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也只能等,等着最新消息的传来。
酉时三刻,天色已然全黑了,一身王府校尉服饰的孙承福飞马赶到了毅郡王府门外,翻身下马,顾不得理会兀自在乱踢踏着的马匹,飞奔着冲进了王府,径自来到胤祚的书房,一头跪下道:“禀主子,熊赐履已然出了贡院,向皇宫而去,事发了。”
“好!”胤祚霍然而起,高声道:“传本王之命,清虚领王府校尉配合鸿鹄立刻封锁三元酒楼,不得放走一人,务必活捉所有酒楼之人;清松配合暗箭围攻白云观,将所有观中道士一体擒拿,本王这就进宫面圣。”
众人轰然应偌,各自分头行动,邬思道待众人去后,看着胤祚冷静地说了一句:“王爷此去小心,圣上或许有雷霆之怒,受些委屈却也难免。”胤祚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大步走出了房门,径直向府门外而去,也不乘大轿子,上了马,领着几个亲卫纵马向皇宫急奔而去。
康熙老爷子原本是在城外的畅春园避暑,只因为今儿个是大比之期,故此回了皇宫,这段时日以来朝局平稳,老爷子也乐得清闲,正悠然自得地听着新纳妃子王氏的琵琶曲。冷不丁听到今科主考熊赐履请求面圣的消息,顿时吃了一惊,心知必定是科场出了大事,顾不得再听琴曲,直奔上书房而去,令小太监传熊赐履上书房觐见,同时传令几位上书房大臣入宫见驾。
“什么?”饶是康熙老爷子素来镇定从容。心中也早有预感,可听完恭敬地跪在下头地熊赐履地话后,也不禁失声地叫了出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气怒难平地在上书房内踱来踱去,一起子太监、宫女早已吓得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口。正值此气氛紧张之时,李德全从上书房外匆忙走了进来,跪下道:“启禀圣上,毅亲王胤祚递牌子求见。”
“嗯?”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李德全没有发话,那愤怒的样子吓得李德全赶紧磕头道:“圣上,毅亲王声称有要事禀报圣上,奴才,奴才……”李德全服侍康熙老爷子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没看见康熙老爷子发如此大的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wwwcn——
“叫他进来。”康熙老爷子沉着脸,想了一下道。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祚一进入上书房立刻跪倒在地,磕着头道。
康熙老爷子黑着脸,冷声道:“什么要事非得此时见朕。说!”
靠,什么事,还不就是您老爷子正在生气的事儿,娘的,老爷子怕是误会咱是来探听消息的了。得。赶紧说明了事。胤祚一脸子平静地答道:“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是关于科场舞弊一案之事。”言罢,从衣袖中取出一本黄绢蒙面的奏折,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跪在一旁的李德全赶紧接过胤祚手中的折子,将折子呈递给康熙老爷子,老爷子也不落座,走到书桌前就着桌上的***快速地将折子浏览了一番,原本就黑地吓人的脸色,更是沉的可怕起来,猛地将折子往胤祚脸上一摔道:“混帐!你既早已知晓,为何不早报朕,你之所为是何居心,说!”
是何居心?娘的,老爷子这话问得寒,谁知道那三道题是真是假,老子若是报早了,万一是假,那顶欺君之罪的帽子还不得扣下来,即便您老爷子不计较,那帮子兄弟还不得趁机大作文章?妈的,老爷子这纯粹是借题发挥罢了。胤祚心中虽叨咕个没完,可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皇阿玛息怒,儿臣原本并不知晓此事的真假,但已然做出了安排,现如今儿臣已然派出王府校尉包围了三元酒楼与白云观,断不会令歹人逃脱地,未请旨便擅自调动人手之罪,儿臣认罚,请皇阿玛处置。”
康熙老爷子一双眼死死盯着胤祚,那眼中怒火直冒,看得刚进入上书房的那起子上书房大臣个个胆战心惊,慌忙各自跪倒在地,没人敢出言劝解一句。胤祚却丝毫也不畏惧,一脸子平静地跪着,也不再多言。
“罢了,朕知道你也有为难之处,朕不罚你。”康熙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胤祚,扫了眼马齐、张廷玉等人,冷着声道:“诸爱卿都是老臣了,平日里口口声声道太平盛世,哼,现如今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此等怪事,朕真是寒心啊,都看看吧,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拿出个章程来,朕听着呢。”
马齐等人今儿个都没当值,只是来前听说了一点,知道是科场出了乱子,却不知道实情,此时听康熙老爷子下了令,忙将地上那份胤祚的折子拾起,从马齐开始,一个个轮着看了一番,这一看不打紧,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一般,面如土色,身体哆嗦不已。别人可以先保持沉默,马齐身为上书房首席满大臣却没这个福分,略一沉思道:“圣上,此事恐有蹊跷,此考题乃是圣上御笔,封在金匣子中。由上书房直送贡院。其鱼胶火漆密封皆在,如何能传于市井之中,贩卖于酒肆之楼,那三元酒楼恐就是此案的关键。”
马齐之言虽是中肯,却跟什么都没有说是一个道理,想必此老已然猜到这其中关系到诸位阿哥之争,更关系到天家、朝廷的脸面,不敢多言,却也是守中之道。如此言语又怎能瞒得过康熙老爷子,老爷子冷哼了一下。没有任何的表示。张廷玉素来慎言,此时虽已明白事情不简单,可没想透其中地关窍,也就不敢开口,李光地等几个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明白此时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地道理,个个作出埋头苦思状。就是不开口,唯有王素性耿直,压根儿不管别人怎么想,直通通地就开了口:“圣上,微臣以为此间的蹊跷必然在宫中,能接触到考题之人都有嫌疑,请圣上下旨彻查,断不能失了天下士子之心。”
张廷玉一听王之言,顿时满头大汗,心中彻寒不已——能接触到考题的除了康熙老爷子自己之外。也就司礼太监秦无庸、两个封考题地小太监,再来就是存放、转运金匣子的上书房大臣,也就是他自个儿。无论是谁牵涉到如此巨案之中断没有个好下场,饶是张廷玉再如何镇定,此时也急了,赶紧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存放、转运金匣子的正是微臣,臣已然涉案,须行回避,臣请圣上发落。”
值此巨案发生之际。康熙老爷子谁都不信任,冷冷地扫了一下跪在下头的众上书房大臣,开口道:“衡臣,你既自承涉案,朕虽是信得过你。可嫌疑还是要避的。你就先回家闭门修养一段时日也好。”
张廷玉哆嗦了一下,磕了个头。道了声:“臣尊旨,臣告退了。”连放置在一旁的顶戴也没敢伸手去拿,脚步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上书房,径自回府闭门去了。
待张廷玉去后,康熙老爷子黑着脸道:“传旨,将秦无庸及看守、转运试题的所有人等全部下狱,调西山健卫营进城,将今科所有主考、考官、及礼部参与科举之官吏、衙役一体捉拿归案,由毅亲王胤祚负全责,限十日内审明此案,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坏朕地名声。”
十日?靠,不会吧,老爷子您还真当咱是神探波特啊,娘的,这会儿还不知道“鸿鹄”、“暗箭”将事情办得如何,若是人犯跑了或是死了,叫咱如何去破此案,妈的,这都逼到墙角上了,不上也得上了。胤祚暗自咬了咬牙关,高声道:“儿臣尊旨。只是儿臣还有两件事禀报皇阿玛。”
康熙老爷子狐疑地看了眼胤祚道:“讲!”
“是!皇阿玛,进京赶考地士子大多是贫寒子弟,现如今考题已泄,须得重考,必然迁延时日,此事是朝廷失误所致,断无让天下士子受过之理,儿臣请奏皇阿玛,是否先定下再次科举的时日,并由户部拨出些银两安置赶考的学子,以平定人心。”胤祚高声奏道。
“准了。此事就由马齐总领。你还有何事,一并说来。”康熙老爷子语气稍缓了一下道。
“皇阿玛,此案牵涉巨大,涉及大臣众多,即便是我天家恐也有牵连,儿臣既然领了旨,自当全力侦破此案,但请皇阿玛赐儿臣以全权。”胤祚脸色平静地说道。
这一回康熙老爷子可就没那么爽快了,一双眼死盯着胤祚不放,眼神锐利得如同要刺穿胤祚一般,良久都不发一言。
娘的,老爷子您要马跑总地让马吃草不是?不给权还想让咱十日内破案,哪有可能,您老要是不答应放权,咱破不了案,您老总不能将咱剁了吧?若是真破不了案,咱也有个说头不是?胤祚打定了主意要权,这权可不光是审案之权,还有调兵之权,就想看看老爷子有没那个魄力敢于放权,当然也是想看看自己在老爷子心目中地地位究竟如何。
康熙老爷子死盯了胤祚一阵子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说道:“好,有胆子,朕便给你这个全权,来人,拟诏,朕赐予毅亲王调动步军衙门、西山健卫营之权,但凡有嫌疑之人亲王以下,可以先拿后奏。嘿,这回你满意了吧?若是十日内无法破此案,就看朕怎么收拾你了。”
得,老爷子还真是敢啊,娘地,老子手中这下子可是掌握了八万多大军,老爷子就不怕咱来个玄武门之变?嘿,老爷子答应得爽快,只怕早已留了后手,咱才不会去干那些蠢事呢,您老就别指望着打咱的板子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可脸上却是无比地坚毅,高声道:“儿臣领旨,谢皇阿玛厚爱,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敢耽搁,还请皇阿玛将圣旨赐下,儿臣要连夜审案。”
康熙老爷子也不多话,挥手示意马齐去草拟圣旨,又让李德全帮着用了玉玺,定定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一声不吭地将圣旨传给了胤祚。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胤祚心中记挂着“鸿鹄”、“暗箭”的行动结果,也不想再多留,对着康熙老爷子磕了个头,不说二话地大步行出了上书房,径自出了宫,飞马向王府赶去……
胤祚刚走,马齐有些犹豫地膝行上前一步道:“圣上,毅亲王手中的这道旨意怕是,怕是有些过了,臣惶恐……”
康熙老爷子斜了马齐一眼,面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幽幽地说道:“过又如何,嘿嘿,除马齐外尔等全部退下。”众上书房大臣一听此言,如获大赦,各自磕头请安而去。
夜很深了,今日的夜静得可怕,京城九门齐闭,两万余西山健锐营进了城,与九门提督衙门一道在城中执行宵禁,亥时三刻起,无论何人,只要没有毅亲王的手令绝对禁止通行,违令者杀无赦——wwwcn——由于事起突然,全城百姓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亥时一刻宣布宵禁令之时正是京城夜生活最繁忙的时刻,城中一片大乱,好在顺天府全部衙役疏导及时,在全副武装的军士弹压下,却也很快就将局势稳定下来,至亥时三刻起,整个京师全都静了下来,街上走动的都是成建制的健锐营军士,除此之外,惟一能在大街上自由走动的就是身着毅亲王府服饰的王府校尉。
毅亲王府,向不轻启的王府正殿此刻***通明,胤祚高坐堂上,听着九门提督衙门及西山健锐营的各参佐汇报各种情况——九门已然紧闭;宵禁已经开始;科场所有考官、礼部郎官、衙役全部已经押入天牢;天牢已被西山健锐营控制。京师已然掌握在胤祚的手中,别说是朝臣们,即便是那些阿哥们也无法在此时出行,可胤祚却始终无法开心起来,面色严肃地听完了各路兵马主官的汇报之后,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九门提督鄂富听令。”
鄂富,满镶黄旗人,四十出头,身材魁梧,参加过平三藩、三次西征葛尔丹,军伍出身,原本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外放过黑龙江将军之职,康熙四十年废太子之事后,由康熙老爷子特简为挂兵部侍郎衔的京师九门提督。此人对康熙老爷子忠心耿耿,除康熙帝本人之外,向来不买任何人的帐,御下极严,颇有费扬古之风。此时听胤祚下令,赶紧大步行出。高声道:“下官在。”
“鄂大人,九门之事由你部负责,今日虽宵禁。明日一早城门准时开放,不得扰民。贡院也由你部护卫,不得惊扰了应试地士子,你且回九门提督衙门坐镇,若是有事,本王自会让王府校尉持本王手令前去接洽。”胤祚对这位鄂大人毫不客气地下令道。
“下官遵命。”鄂富打了个千,高声应答了一句。领着一众手下参佐大步行出了银安殿。向府门外而去。
九门提督衙门的兵虽多,可胤祚对他们并不放心——鄂富固然不是哪个阿哥的门下,平日里也持中立之态,不过他手下那些参佐可就难说了,哪个阿哥的门下都有,当然其中也不乏胤祚自个儿的门下,这支部队在京师日久,成份太过复杂,用起来费事。胤祚索性不大用,只是将一些简单的事情交给他们负责。
对于鄂富胤祚可以用命令地形式,可对于西山健锐营的狼璋,胤祚就分外客气了——狼璋,满正白旗人——wwwcn——康熙老爷子当年擒拿鳌拜的小布库之一。素来是康熙老爷子地爱将,与此前被胤祚整倒的武赫份属结义兄弟。跟阿哥们从无交往,胤祚也只是见过这位狼璋大人几次面而已,虽有过交谈,可彼此间总因武赫的事儿存在着一些隔阂,不过狼璋忠义之名,胤祚却也是知道的,故此将主要的任务都交给了狼璋所部。
待鄂富一行人出去后,胤祚温和地笑了一下道:“狼军门,此次宵禁、看押重犯的任务就交由狼军门了,军门所部暂时以本王府为大本营,如此可好?”狼璋一张刀削般的脸上没有丝毫地表情,只是躬了下身子,抱拳应诺,如此举止颇有些失礼,只是胤祚并不放在心上,笑了一下道:“本王地正殿就算是军门的大营罢,如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管家,本王先走一步了,军门请自便。”话音一落,自顾自地行进了后院,直奔书房而去。军队的调动复杂之极,尽管胤祚心中有事,可也只能耐着性子将各军任务安排妥当,直到此时,他才有空回书房跟邬、林两位谋士议事。
今夜的行动可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三元酒楼”之人从伙计到掌柜全部成擒,无一漏网,忧的是清松率领的“暗箭”突袭白云观虽然拿住了大部分的道士,就连那个自称得了仙人指点的张鸿哲也被活捉了,但白云观主持张德明却跑了——白云观在京师原本是个香火极旺地道观,善男信女极多,可没人想得到的是这观中竟然是藏污纳垢之地,密室、暗道不少,观中百余道士竟有过半会武,观主张德明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不是清松前去,只怕光靠“暗箭”的高手还对付不了白云观,清松虽击伤了张德明,可到了底儿还是让此人从暗道逃了,参与突袭的“暗箭”虽是以有备算无心,可也因观内地机关暗器折损了十数人,让胤祚心疼得很。
“王爷。”书房内正议着事地众人,一见胤祚行了进来,各自起身行礼。胤祚点了点头,没吭声,径自走到上位坐下,一挥手示意众人汇报情况。
身为情报负责人的孙承福首先站了起来道:“王爷,鸿鹄已然将三元酒楼所有人都成擒,拷问之下,发现三元酒楼已在一月前换了手,现任主人就是张鸿哲,小地一经审明立刻前去擒拿三元酒楼之原任主人,只是去迟了,那家人早已遇害多日,尸体被投入井中,一家老小连同仆奴二十余口全部遇难。”
“嗯。”胤祚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表示,看向了一个一身王府校尉服饰的中年汉子道:“一号,那个张鸿哲审得如何?”
一号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答道:“禀主子,属下已审明,此人是在逃之要犯张德明的大弟子,此次贩卖试题也是受张德明所指使,他只知道这试题是个叫王河的礼部笔帖式送来的,白云观具体属于哪个阿哥的势力,他却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位主人从没亲自露过面,有事全部是由王河传达。属下已然带人去过王河地家中,只可惜迟了一步,王河已经被杀死在家中,属下已经调派了西山健锐营的士兵把守住王家,三号、六号已然带人进驻了王家。等候天亮再行搜查。”
靠,忙乎了半天线索全断了,妈的。这回乐子可就大了,十天的期限啊,若是没个结果,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算什么事啊。一号地审讯手段胤祚心中是有数的,能熬过一号的折磨而不吐实地人少之又少,其言必然为真。眼瞅着最好的一条顺藤摸瓜的线索断了。胤祚心情极为不爽,挥了下手,示意一号坐下,看着孙承福道:“承福,鸿鹄可有白云观的信息?”
“回主子的话,张德明原本是游方道士,据说是龙虎山弟子,自称看相功夫了得,有张半仙之称。数年前来京师,在白云观挂单,后白云观原观主过世,将观主之位传于张德明,此人时常出入官宦人家。在各位阿哥府上也是常客。即便是三爷、八爷、十四爷的府邸也是常去的。主子向来不信鬼神,四爷信佛。除此之外其余阿哥都曾与其交往。”
嗯?妈地,这个张德明还真是个活跃分子,连老三、老八都跟此人有来往,老十四也凑了一腿,怎么老十四从来没跟老子提过此人,娘地,这么多阿哥,到底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老三?老八?老十四?还是那个自称佛家弟子的老四?娘的,这还真是一笔糊涂帐。胤祚有些苦恼地摇了下头道:“你们将各自手中的囚犯都押到天牢,让西山健锐营看好了,一号你就在天牢守着,别让人犯出了事,都下去吧。”
待众人走了之后,胤祚苦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圣上只给了十天的期限,现如今线索断了,这场戏怕是有些不好唱了。”
胤祚进来前,众人已然议了好长时间,也知道现如今这局面不是太好,逆行向上的线索虽未全断,可人海茫茫中要去找个张德明又谈何容易,至于被灭了口的王河家中究竟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还难讲的很,以对手如此老练和狡诈地行动就可以看出明日搜查王家估计落空的可能性居多。顺藤摸瓜行不通,那么唯一的指望就是从那些能接触到试题的人身上着手了,虽说现如今所有能接触到试题的人都已经落了网,但要从总计百余人中审出谁才是那个走漏了试题地人其实并不容易,十天看起来长,其实压根儿就不够。
邬、林二人各自默默地沉思着,好一阵子之后,林轩毅开口分析道:“王爷,从试题出来到送至贡院,虽说接触到金匣子地人不少,可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其难度未免太高了些,现如今只有三个地方会出纰漏——一是圣上御笔亲封时随侍在旁的秦无庸及那两个小太监能偷窥到试题;二是金匣子放置在上书房时,当值大臣及守卫上书房地侍卫有动手脚的可能;三是放置在贡院时,守场的礼部官员有动手脚的可能。但从时间上来说,金匣子送至贡院乃是开考前一天,而试题是早已泄露,由此看来试题在贡院出岔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至于放置在上书房时的当值大臣张廷玉乃是小心谨慎之人,断不会玩忽职守,再者出了岔子,他首先就脱不开关系,若说是他监守自盗,这道理也说不通。至于守卫的那些大内侍卫若是要做手脚倒也有此可能,不过绝不会是单独哪一个侍卫能做出此事,要嘛就是全体侍卫一体所为,这种可能性是有,不过不高。如此说来,最可能出事的就是秦无庸与那两个小太监。”
话是不错,不过秦无庸向来循规蹈矩,虽说收银子是收了不少,可要拿试题去换银子,只怕他还没那个胆子,倒是那两个小太监很是可疑,好在发动得及时,这两阉人都已落网,若是能从此二人身上找出突破口,此案倒也易破,怕的就是这两货也是不知情之人,或是这两家伙是无意间泄了考题,而被有心人利用了,这案子想破只怕就难了。胤祚沉吟了一下道:“现如今离天亮还早,一会儿本王就去天牢提审秦无庸及那两个小太监,希望能有所得,只是本王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背后究竟会是哪位阿哥的手笔?其目的何在?单单是为了钱吗?本王有些想不明白。”
胤祚想不明白,不意味着邬思道也想不明白,一直保持沉默的邬思道双目炯炯有神地道:“不管是哪个阿哥所为,其目的都不是为了钱,就算张鸿哲再能卖试题,几天下来又能卖出多少?一万两?两万两?这点小数目对于阿哥们来说压根儿就不值一提,从幕后黑手的行事之狠辣可以推断出,其用意绝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搅乱朝局,王爷想想看朝局乱了对谁有好处?”
对谁有好处?当然不是咱了,老八、老四甚至是老三都有可能从中得到好处,唯有咱会成为朝局混乱的可能受害者。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朝局乱了的话,老八最能得利,再来是老四,老三能得到的利益少得可怜,搞不好还会受到礼部官吏的拖累。”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爷说的固然没错,但却漏了一人。”
漏了一人?谁?胤祚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邬先生说的是……”
很显然,胤祚面对的是一个局,一个原本可以很完美的局,若不是李卫提前捅破了这个局,只怕惹出来的乱子还会更大些——wwwcn——布此局的人是谁不清楚,目的却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搅乱朝局,布局的人不但手段狠辣,对人心的把握也相当到位——试想一下,假使不是因为李卫事先捅破了此局,待科举一毕,那些买了试题而又名落孙山之人怎肯看着其他买了题而又高中的人得意,自然会有人去捅破此事,到那时,主持大局的人早就将该抹去的线索都抹干净了,只留下一些隐约的线索指向他想害的人,如此一来,这局就成了。若是如此,事情必然闹得更大,为此事掉脑袋的可就不是以千、百来作单位的了。
布局的人想要害谁,胤祚并不清楚,但有一条胤祚是很明白的,那就是现如今胤祚已然在局中,想要脱身就必须完全破了此局。要想揪出幕后主使之人,时间对于胤祚来说是极其宝贵的,倒不是因为十天的期限,而是因为科场案发的时间之快完全出乎布局者的意料之外,虽说布局者老辣地除掉了王河这个线头,可毕竟有些人他来不及杀,有些事他来不及掩盖,现如今已是宵禁,即便是武林高手想要趁夜行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胤祚必须抢在天亮宵禁结束前查出有用的线索,这个线索就着落在那些被收押的人犯身上。
时间宝贵,胤祚浪费不起,跟邬、林两大谋士匆匆商议了一阵,领着清松外带几个王府校尉出了王府。骑马向天牢匆匆赶去,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耽搁,刚到了地头,负责守卫天牢的健锐营参将德毕塔立刻迎了上来,大礼参见:“下官参见王爷。”
胤祚翻身下马,平静地问道:“免了。可曾有人来探过监?”
“回王爷,宵禁前曾有些犯官家属来探监,下官不敢违王爷令。一概都挡了回去。”德毕塔高声回道。
没人进过天牢就好,娘的,若是关进了天牢还被人灭了口,那才叫笑话呢。胤祚心情稍微松了一些,挥了下手道:“如此最好,德大人忙去吧。”话音一落大步向牢房内而去。
问案子也得讲究技巧,该先问谁后问谁那可是门学问。胤祚进了天牢便直奔审讯室而去。将那起子天牢的牢头、衙役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号等“暗箭”之人,让王府校尉先将当科主考熊赐履请了进来。
熊赐履,字敬修,一字青岳,孝感人。顺治十五年进士,康熙十四年当过武英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后因他因票拟有误而图隐瞒,被免官。康熙二十七年复起为礼部尚书,后又升为东阁大学士,曾四任会试正考官,有清一代名儒。熊赐履时年七十有五,已是古稀之人。原本身体就不好。又受此无妄之灾,精神状态极差。走路都不稳,若不是王府校尉搀扶着,只怕走没两步就得瘫倒在地。
熊赐履也曾给阿哥们讲过学,算起来也是胤祚地师傅了,虽说平日里胤祚不怎么跟朝臣们私下往来,可毕竟在朝日久,跟熊老爷子还算是熟识,此时见熊老爷子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恻然,挥手示意校尉解开熊赐履身上的刑具,笑着道:“熊大人,本王奉旨查案,委屈熊大人了,有不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熊赐履叹了口气道:“不敢,犯官深受皇恩,四次任主考,此次却出了如此巨案,犯官愧对圣上,愧对天下士子——wwwcn——”
“熊大人的人品本王是信得过的,此事当与大人无关,本王今儿个请青岳先生来,是有件事儿要请青岳先生做个证,请青岳先生好好想想,在开启试题前可曾发现试题上的鱼胶火漆有被人动手脚地痕迹?”胤祚微笑着问道。
熊赐履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犯官虽年老,眼却不花,开题之时,那鱼胶火漆却是完好的,尤其是在钱明毓、钱大人道出试题已泄漏之时,犯官确实细看了一下御封,并未发现有破损之处。”胤祚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青岳先生能确定试题不是被人开后再重新封上的吗?”
“犯官确信那鱼胶火漆是原封未动地。”熊赐履很是肯定地答道。
“好,既如此,请青岳先生画个押,等本王审明了案子,自会上本为青岳先生辩白的,这段时日就请青岳先生先委屈一、二。”胤祚挥手示意负责记录的“暗箭”上前让熊赐履画押,并送其回监牢。
那三份试题,“暗箭”中作假的高手早已验过,并未发现有被人提前开封的痕迹,胤祚之所以要问问熊赐履,不过是走个手续,以熊赐履的口供为依据罢了。提前开封既然不存在,那还有一种可能是掉包,只不过胤祚细看过那三道试题,其上头的字并无虚假,实实在在是康熙老爷子地亲笔,这世上或许有作假大师,能描摹出他人地笔迹,可要想骗过胤祚手下那帮子“暗箭”的作假高手,却绝无可能,这试题上的字就是康熙老爷子的亲笔御题。
既然作假、掉包均无可能,那么试题泄漏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秦无庸与那两个小太监三人中必然有人泄了题,究竟是谁,此时还难以下定论。待熊赐履被带下去之后,胤祚让王府校尉先将秦无庸带了上来。
有清一代,太监都没什么地位,也不存在宦官之乱,不过由于司礼太监是皇帝的贴身之人,近天颜,消息灵通得很,巴结的官员还是不少的,秦无庸平日里也算是风光了,此时轮为阶下囚,已然被“暗箭”拷问过一回了。愣是被折磨得不**样,一见到胤祚立刻跪倒在地,狂呼冤枉。
胤祚没理会秦无庸的喊冤,将其口供详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上面写明了这几日秦无庸都到了哪。见了什么人,这些东西虽一时不知真假,可一旦天亮之后一对质就能断定。却也不担心秦无庸说假话。
“老秦头,本王地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若是无意中向谁说出了试题,只要从实招来,本王还可以为你求情,若不然,这里的刑罚还有上百种。本王就让你一样一样尝过去。”胤祚冷着声道。
秦无庸已然是吃打不过了。此时再一听胤祚如此说法,更是哆嗦得厉害,颤颤巍巍地道:“王爷饶命啊,奴才确实没向人谈起过试题,奴才,奴才实是冤枉的啊。”
冤枉?嘿,倒有这个可能,这老货已经升到了太监所能升到的最高职位,这些年来银子早捞够了。也并不缺钱,拿升职、钱财来收买他可能性不大,家里头又无父无母,连个兄弟都没有,也不存在受人威胁地可能。平日里嘴也挺严地。断不会拿试题这等大事来开玩笑,不过嘛。总得从这货口中掏出点什么才行不是?胤祚冷笑了一下道:“你冤不冤的,本王自会判断,本王问你,那两个小太监都是你该管地人,这两小子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有来往?说!”
秦无庸一听胤祚是追问那两个小太监地事,暗自松了口气道:“回王爷的话,秦灵是康熙三十二年那会儿七岁进的宫,一向就是跟着奴才,从没见他跟宫外头有瓜葛,奴才平日管得严,断不会让他多嘴的,李小易是康熙三十三年八岁进的宫,原本是长春宫的使唤,后来调到毓庆宫,去年才调到御前来的,也归奴才管,奴才对此人不甚了解,不过看他平日还是很老实地,没犯过什么事儿,奴才向来很少注意此人。”
长春宫?胤祚一听到此宫之名,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那可是乌雅氏地寝宫,这么个小太监从长春宫跑到毓庆宫,太子倒了台,他还能提拔到御前,这里头定有蹊跷,说此人背后无人支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可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却还是难说得很,老十四嫌疑最大,可也不能排除其他阿哥的手段,以老四、老八、老三等人的手腕,要不动声色地提拔一个小太监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个李小易很可疑,可那个秦灵也未必就一定是干净的。
若是这两小太监无意中走漏了试题,一审之下,必然无法遁形,怕就怕这两小太监是阿哥们的死间,这等人对付起来可就难了,一般的刑罚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甚至可能给你乱说一气,胡乱攀咬,此事既然牵涉到长春宫,胤祚就不能不小心了,好在头前胤祚就交待过先不审这两个小太监。胤祚暗自寻思了一番,招手叫过“暗箭”一号,低声叮咛了几句,大步走出了审讯室,背后再次传来秦无庸受刑的惨叫声,那阵阵刺耳地嗥叫声在天牢里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李小易安静地做在牢房的一角,自打进了天牢,他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同监牢的秦灵则是来回地走个不停,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含糊得很,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小小的监牢中就只有他们二人,一静一动倒也有意思得很。周围牢房地人不时地被拖出去审讯,也不时有人遍体鳞伤地被拖回来,唯有他们二人始终不曾被提审,他们俩也始终没有任何地交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丑时了,鸡都快叫了,终于有人来提审这两小太监了,数名军士一拥而入,不由分说抄起二人就向外而去,一路拖着来到了审讯室,上了刑具,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打,既不问话也不理会二人地哭爹喊娘声,活生生地将二人打得昏死过去。
“哎呀,疼死我了。”李小易从昏迷中生生疼醒,一脸子痛苦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看不打紧,却猛然大吃一惊——眼前迷雾蒙蒙,数个“鬼卒”拿着刀叉正看着他。笑得很是邪乎,一口油锅热气蒸腾,数十样古怪的刑具罗列在两侧,一张巨大的案桌后,坐着一位青面獠牙的红衣判官,那脸上地笑比哭还狰狞。
“啊……”李小易放声惨叫起来。边上的鬼卒毫不客气地拿叉子将其叉住,也不管李小易如何挣扎,那叉子径自叉住了李小易的手、脚。愣是将他叉得鲜血直流。
“啪”堂上的判官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喝道:“李小易,你死了还敢咆哮本判官的公堂,是不是想下油锅啊,说!”
“死了,我死了?”李小易傻傻地看着红衣判官,嘴中唠叨个不停。
“废话。你没死。本判官咋能见到你。哈哈哈……”红衣判官笑得无比恐怖,好容易收住笑声,拿起桌上的一本帐册,盯着李小易冷冷地说道:“新鬼李小易,生寿十七,原名李狗剩,河南人氏,父李大贵,母李肖红娥。其父好赌,输了钱拿儿子还债,后被卖入宫中为阉人。嘿嘿,本判官就讨厌地就是阉人,唔。让本判官想想。该如何处置你这个阉人,下油锅?不够劲。上刀山?没意思,啊,有了,本判官打算让你下辈子再当阉人去,哈哈,这个主意不错。”
“啊,不要啊,判官爷爷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太监地滋味李小易可是受够了,此时早已吓傻了,一味地求饶起来。
“不要?哦,让本判官查查你的罪行。”红衣判官拿起账册再次查了起来,突然大怒地道:“好啊,李小易你竟敢害死了宫女何灵,还串通他人淫乱宫廷,好大的胆子,嘿,来啊,将他先下了油锅再说。”
李小易大喊饶命,鬼卒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拎起李小易就打算往油锅里扔。李小易眼瞅着那滚滚的油锅,脸色煞白地哭喊着,挣扎着,可哪能挣脱得开,正在此时,红衣判官突然大声道:“慢着,此人曾行过一善,啊,本判官查一下,哦,竟然曾施舍过三两银子给一位孤苦老人,嗯,有此一善,可以免去下油锅的命,不过下辈子当太监的命却是改不得的,除非……”
众鬼卒随手将李小易扔在地上,李小易一听判官地话似乎有转机,也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道:“判官爷爷饶了小地吧,要小的做牛做马都成,就是别让小的再当太监了。”李小易原本是个聪明人,只是被红衣判官一套一套的把戏弄晕了,眼见鬼卒在侧,耳听红衣判官道出了他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心中早已慌乱不堪了,此时一门心思想不再当太监,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哈哈哈……”红衣判官发出一阵怪笑声道:“本判官手中的生死薄能显示所有死鬼的功过,不过却不能显示活人的事儿,本判官对你地死因很感兴趣,啊,本判官看一下,嗯,竟然是泄露科举试题,混帐东西,你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拖下去,下油锅!”
一众鬼卒再次一拥而上,准备提拎李小易,此时的李小易早已吓坏了,赶紧大叫道:“判官爷爷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不敢不为啊。”
“说出是谁主使你的,本判官可以从轻发落。”红衣判官断喝道。
“小的招了,是十四阿哥让小地做地啊,判官爷爷饶命啊,饶命啊。”李小易再次狂呼起来。
“哈哈哈……”这一回不仅仅是判官笑了,就连鬼卒们也大笑了起来,一个鬼卒拿着供词走到李小易身边,高声道:“画押!”
李小易这才有些醒悟过来,自己上了当,可招都已经招了,也没法子改口,只能在口供上画了押,数名大汉走上堂来将李小易押了下去。
红衣判官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胤祚地脸,尽管此时口供已然到手,可他一点儿兴奋的神色都没有,倒不是为了老十四跟他是一母兄弟,关系不错的缘故,而是在审问李小易之前同样的把戏也在秦灵身上演了一回,得到的口供却是老八。老八、老十四都提前知道了试题,可究竟谁才是布那个局的人却始终还是个谜。
老八、老十四都知道试题却不意味着布局的人一定是他们两个之一,胤祚这帮子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伙都有着自己的暗底势力,难保有其他阿哥从老八、老十四那里得到了信息顺便布下一个局,坑老八、老十四一把的可能性——wwwcn——如果胤祚手中的“鸿鹄”没有遭受过致命打击的话,说不准也能从老八那儿得到试题,若真是如此,指不定胤祚也会心动地布个局让老八倒个血霉,最好老爷子大怒之下将老八一伙子全都圈养起来。
胤祚这会儿确实大权在握,康熙老爷子给的诏书写明了亲王以下可以先拿后奏,不过胤祚才不会傻到真儿个拿着诏书去逮老八、老十四,那么搞简直是讨打——即便拿住了老八、老十四有能如何,动刑?没那个可能,就算能动刑胤祚也不会那么干,老爷子可是最恨兄弟闹家务的,再说了,即便是靠拿住老八、老十四破了此大案,胤祚就能得老爷子的欢心了吗?压根儿不可能,就算老爷子表面上奖赏,心里头必然给你打上一个无情的标签,大位?那可就彻底没指望了。
秦灵的消息是直接告知老十四的,这头倒也好办,到时候找老十四来对个质也就是了,当然这对质的游戏程序还得设计一、二;李小易的消息却不是直接传给老八的,只是知道李小易是老八的人,他的消息是传给一个名叫阿济隆的二等大内侍卫的,至于阿济隆是不是直接传给老八的他就不清楚了。趁着天还没亮,胤祚下令派出西山健锐营官兵去阿济隆家捉拿嫌犯,自个儿押着秦灵、李小易。领着所有参与审讯地“暗箭”人马直接回了王府。
“王爷,此事须慎重,断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走漏出去,所有参与审讯的暗箭即日起都留在府内。”林轩毅听完了胤祚的情况介绍之后,飞快地说道。
这是自然,天家的脸面还是要的。无论最后查出幕后黑手是谁,咱都不打算公开,让老爷子自己处理去——wwwcn——嘿,以老爷子那好面子地个性断不会家丑外扬的,该怎么做还是让老爷子自个儿操心去得了。胤祚笑了一下道:“本王省得,现如今从老八、老十四身上打开突破口显然不太现实,可能的希望就是拿住张德明,或是从王河家中能找到有用地线索了。”
“希望不是很大,张德明能从清松手中逃脱。足见其人武艺高强。想要拿住此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王河,王爷不如从其平日与什么人交往入手怕是会容易一些。”邬思道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一个小小的礼部笔帖式,谁会注意到此等小人物,能跟他交往的人自然也都是身份差不多的人物,京师中此等人物海了去了,该如何去查,还真是个麻烦事儿。胤祚有些狐疑地看向邬思道,不明白邬思道怎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出来。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王河一介笔帖式而已。却能担负起联络张德明的重任,必然有他过人之处,其人行为鬼祟,密切交往的人必定不会太多,王爷从其家人着手想来可以查出一、
不错。是这个理儿。要承担联络地重任,自然得避人耳目。孤僻一些倒也可以省下许多麻烦,能跟他过从甚密地必然有他的上线。胤祚笑了一下道:“好,天色快亮了,本王这就到王河家去看一看。”
王河只是名笔帖式,其家自然不会太大,也就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子,四、五间房而已,家中除了老母、妻子外只有个四岁大的男孩,自打昨夜起已经被身着王府校尉服饰的“暗箭”看押了起来,胤祚赶到王家时,王家老小正哭得伤悲着呢。
“暗箭”六号是专攻消息机关的,对土木术有着极高的造诣;“暗箭”三号主管的是联络,对刑侦有着深厚的功底,原本是江南地一位捕头,后来因替兄报仇犯了命案,按律当斩,被胤祚私底下救了出来,从此成了胤祚手下的一员干将。此时见胤祚已到,二人忙迎上前去,三号躬身道:“王爷,凶案现场已然勘查过了,死者是在开门迎客的一瞬间被人用刀砍断脖子而死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显然来的是熟人,趁死者放松了警惕之机,一刀致命,刀很快,用刀地人身手极高,死者地家人闻声出来时,凶手早已去远,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嗯?凶手为何不斩草除根?”胤祚冷静地追问道。
“禀王爷,我等只迟了一步,当我等赶到现场时,凶手刚刚离开,属下追了几条街,最终还是让他趁夜色跑了,属下无能,请王爷处罚。”三号跪倒在地高声道。
“能救下死者一家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平身吧。”胤祚淡淡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六号道:“你这边地情况怎样?”
“禀王爷,昨夜属下已然大致勘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密室及机关消息,打算今日一早在细细搜索一下,看能否有所发现。”六号平静地说道。
“好,既如此,六号你就带几个人去细细找找,三号,你去审讯王家老小,查查看平日里跟王河来往的都有哪些人,本王四下看看。”胤祚淡定地吩咐了一句。
三号、六号各自领着人忙乎开了,胤祚从容地步入王河的卧室,四下随意地察看了一阵。这屋子不大,也就是丈五宽,两丈余长的一个小屋,屋中陈设简单,一张收拾得很干净的书桌,两把椅子,一张梳妆台、一张床、一个书柜而已,家具都是陈旧得很,没有任何的突出之处。
六号手下一帮子人都是专攻土木消息,四下丈量、敲打着,试图找出暗格或是密室,胤祚在屋中看了一阵,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径自走到书柜边随意地拿出一本书,一看却是《周易》,翻了一下,见其中标注不少,显然主人对此书是下过不少功夫的。胤祚笑了一下,心道:这小小的笔帖式还有点墨水嘛,《周易》可是四书五经中最难的,即便是那些两榜进士也不见得人人能搞透,这小笔帖式居然还颇有些造诣,难得得很。正翻看着那些旧书间,胤祚突然发现有本书鼓鼓的,似乎夹着东西,随手拿起一翻,一面铁制的小牌子掉了出来,胤祚拿起一看,心中猛地吃了一惊,心念电转之下,飞快地将那块牌子收进了衣袖中。正闭目沉思间,一号匆匆赶来了,一见胤祚立刻低声道:“王爷,张德明被杀,尸体已然被抬到了顺天府。”
“什么?”胤祚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张德明一死,线头可就全断了,再想指证幕后主使可就难了,好容易稳住焦躁的心情,冷静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发现的尸体?”
“禀王爷,属下刚才已经去过顺天府衙门,看过了尸体,张德明是被人从后背一刀毙命的,刀手的刀法极高,一刀便将张德明的头颅砍下。发现尸体的地方在菜市口,但那里并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张德明的尸体是被人用麻袋装好,故意抛弃在菜市口的。”一号恭敬地答道。
又是刀客,妈的,会不会就是杀死王河的凶手所为?此人杀人灭口也就是了,为何还要将尸首抛弃在菜市口?他想干什么?想示威吗?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胤祚满脑子的问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多半会胤祚才回过神来,问道:“你确定死者就是张德明?会不会是张德明玩的李代桃僵之计?”
一号很是肯定地回答道:“禀王爷,属下已经带白云观的那些弟子去验过尸了,确认死者就是张德明,属下也看过王河的尸体,与张德明身上的伤口相对照,可以确定是一人所为。”
***,这个神秘的刀客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疯狂到如此地步,能一刀击杀张德明固然是偷袭,可能偷袭得了张德明,这家伙的武功自然是高得出奇,娘的,头前还能从三号的手里头溜走,此人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可江湖中用刀的高手多如晨星,又能如何查起,***,这回棘手了。胤祚有些头疼地长出了口气,看着一号道:“你留下,帮三号、六号看着点,有了结果立刻回报,本王先走一步。”话音一落,胤祚大步行出了这个小小的四合院,纵马向王府冲去……
布局之人心虚了,杀张德明不过是个信号罢了,只不过是想告诉王爷,所有的线索他都已经抹去了,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wwwcn——”听完了胤祚的话,林轩毅轻笑了一声道。
信号?唔,有点道理,可张德明人都死了,这线头都已断了,却又该如何是好?即便咱已经知道是谁干的,可没直接证据也没辙,再说咱也不能就这么将事情全捅出去啊,娘的,闹心。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默默地从怀中去出那个神秘的小铁牌,把玩了一阵之后,叹了口气道:“二位先生,本王有些不解,这小子布下此局到底想对付谁?为何在此时布下这个局?”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朝廷大局已定,他想要出头只能布下此局,这原也是常理,现如今重要的不是追究他布局的目的,而是王爷该如何回复圣上。”邬思道拈着胸前的长须道。
他娘的,这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没个交待怕是不行的,别说老爷子那一关,即便是为了堵住天下士子之口,这案子都得有个说法,***,这小兔崽子胆子还真是肥啊,竟敢拿科举来做文章。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刚准备开口,一小丫环来报:“主子,前院刘管家来报,说是十四爷来了,问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嘿,臭小子坐不住了,娘的,来探口风了罢,也好,趁此机会彻底打消他的野心也算是兄弟一场的情分了。胤祚冷笑了一声道:“见。让刘全引他到偏殿等着。本王一会儿就去。”小丫环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王爷但去不妨,不可冷了兄弟地情分。”邬思道笑着叮咛了一句。
“本王晓得。”胤祚起了身,大步出了书房,向偏殿而去。
“六哥。”一见到胤祚。早已坐在偏殿中地胤起了身,满脸是笑地招呼了一声。
胤祚挥手让偏殿中所有的下人全退了出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十四,始终不发一声,直看得老十四有些心虚,紧赶着道:“六哥,小弟身上没开花吧?”
“哼——wwwcn——”胤祚冷哼了一下道:“老十四。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做下如此滔天巨案。”
老十四似乎没有料到胤祚一见面就来上这么一手,脸登时白了一下,强撑着道:“六哥说的是什么,小弟实有不明。”
“实有不明?嘿,你自个儿做的事会有所不明?难道真把六哥当傻子了不成?”胤祚面色一沉,断喝一声道。
“六哥,我……”老十四煞白着脸强自辩解道:“小弟愚昧,实不知六哥所说地是啥事。”
“哦,哈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这是六哥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那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胤祚手一抖,那面从王河家搜出来的小铁牌飞向了老十四。
“六哥,这是……”老十四咬了咬牙道:“这是小弟府中校尉的令牌,怎会到了哥哥手中?”
***,小子。你有种。到了这会儿还强撑着,看老子咋收拾你。胤祚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老十四苦笑了一下道:“小弟是真的不知道。还请六哥明示。”
“明示?好,那你再看看这个。”胤祚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老十四拿起一看,却是小太监秦灵地那份供词,手抖了一下,愤然道:“六哥,这是小人构陷,如何能信,六哥,您是知道地,小弟虽是胆大,却也没有大到敢拿科举来做文章的地步。这,这纯属诬陷。”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老十四你激动个啥,坐下。”胤祚冷冷地说道。
“反正我没做。”老十四黑着脸坐了下来,低声叨咕着。
“哦,你什么都没做?这话跟六哥讲没用,有种你到皇阿玛面前也这么说,看皇阿玛是信还是不信?”胤祚淡淡地说了一句。
“六哥,你……”老十四猛地站了起来,面色通红地看着胤祚,一甩袖子就打算走人。
“给我坐下。”胤祚铁青着脸喝道。
老十四一见胤祚真的发火了,愣是没敢真的走人,黑着脸再次坐了下来,只是喘着粗气不再吭声。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让哥哥怎么说你,自小到大,哥哥可曾对不住过你,你说。”胤祚摇着头苦笑道。
老十四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没有吭气。胤祚斜了老十四一眼,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老十四,凡事都有道,一啄一定皆是天意,想要逆天行事,最终只能是自取灭亡。哥哥只问你句实的,你到底想要对付谁?”老十四黑着脸就是不开
呵,小样,死猪不怕开水烫,好,有种,娘的,跟咱玩这一手,你还嫩着呢。胤祚轻笑了一下道:“首尾都收拾干净了没?”
“早就……”老十四刚一开口突然发现不对,立刻住口不言。
呵呵,露出马脚了吧,早知道你小子不是好东西,娘地,还真是有够狠的。胤祚笑着道:“不说是吗?好,那就让哥哥来猜一下也成。是老八,对吧?”老十四没吭气,可眼中闪过的那丝精光却躲不过胤祚的观察。
胤祚之所以能一下子就猜中,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几个有望登大位的阿哥们各有各地门道——老四跟胤祚走地是同一条路,都是打算干出实绩,以实绩来证明自己的才干,自然是不会跟朝臣们勾勾搭搭,在朝中依靠地是个人的魅力和实力,并不以势取胜,老三则是一味装圣贤,领袖文人骚客,可着劲去搞《康熙辞典》、《明史》之类的玩意儿,试图讨好康熙老爷子,唯一能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就是老八。老十四只是协理兵部,而不是管兵部,在所有有望登大位的阿哥里头是最弱的一个,加之大清的兵部实在是个没势力的衙门,尽管油水很足,可没什么实权,在朝堂六部中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个部,老十四想要靠在兵部干出实绩来几乎没有可能性,如此一来,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跟老八争抢朝堂资源,问题是这会儿的朝堂大势基本上已经定局,老八手中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老十四压根儿就没法撼动老八,这布局对付老八的动机就出来了,加之老十四这些年从胤祚手中也搞走了不少钱,也培养了些人马,实力也有了一定的规模,也具备坑老八一把的能力。
“老十四,你糊涂啊,怎能拿如此大事来开玩笑,这事情闹成这样,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唉,你让六哥该怎么说你才好?”胤祚一副痛心的样子道。
“六哥,小弟……”老十四闷声闷气地道:“六哥不插手,这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反正事情小弟已经做了,六哥该咋办就咋办好了。”
“混帐!”胤祚猛地一拍茶几,用力之猛,将几子上的两婉茶都震倒了,茶水流了一地。胤祚不管不顾地骂道:“你这个混账行子,把你六哥当什么人了,嗯?六哥是出卖自己弟弟的人吗?你说!”
胤祚的虽骂得难听,可老十四压根儿不在意,一听胤祚有意拉自己一把,眼圈红了一下道:“六哥,小弟错了。”
错了?嘿,臭小子你也知道厉害了,娘的,看咱再收拾一下你。胤祚冷着脸道:“说吧,错在哪?”
“小弟该事先跟哥哥商量来着,小弟知错了,请哥哥责罚。”老十四低着头道。
这臭小子话是这么说,可眼中的神色分明写着“不服气”三个大字,不过没关系,你小子的把柄从此就落咱手中了,也不怕你能蹦到哪去。胤祚轻笑了一声道:“知道错就好,回去把所有的首尾都给我收拾干净了,若不然六哥也帮不了你。去吧。”胤祚话音一落,将小太监秦灵的那份供词撕成了碎片。老十四眼中精光狂闪,起了身,默默地对胤祚拱了下手,径自去了。
***,老十四好打发,可老爷子那一关却不是那么好过的,这事儿若是不能处理得干净、漂亮,指不定老子也得跟着吃挂落,还真***闹心。待老十四走后,胤祚叹了口气,从袖子中再次取出张纸,赫然又是一份秦灵的供词。胤祚看了看手中的供词,苦笑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十四爷好算计——wwwcn——”邬思道冷笑了一声道:“十四爷是算好了来的,别看这会儿在王爷面前承认得爽快,若是王爷真儿个打算将实情捅到圣上那儿,十四爷必然矢口否认,王爷手中不是孤证就是死证,压根儿就说明不了问题,最多只能说十四爷嫌疑最大,圣上即便疑心却也无法真的加以重处,倒是王爷自己的处境却不妙得很。”
“不错,玉露老弟这话不假,十四爷既然敢在王爷面前认了,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这会儿十四爷必然早已将所有的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即便尚有疏漏之处,短时间内要查出来只怕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就算真儿个能查到,王爷也不能再查下去了。”林轩毅点着头道。
妈的,老十四这浑小子一手壮士断腕玩得不错嘛,***,别说查无实证,就算是真的证据在手,咱也不能将事情闹大发了,若是咱将老十四、老八全抛了出去,朝廷的脸面、老爷子的面子可就全没了,以老爷子那好面子的个性,势必不会公开处置那两个混球,到了底儿连老子都得跟着倒霉,一个办事不利的帽子压下来,咱前头所有的努力就全玩完了,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胤祚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默默地想了一阵,叹了口气道:“天家的脸面要有,朝堂的脸面也不能丢,还得顾及天下士子的反应,这事情实是有些棘手。”
“事情是棘手,可也不是没法子办得漂亮。”邬思道轻笑了一下,接着道:“只是王爷得暂时受点委屈。”
委屈?嘿,打小了起,咱受的委屈还少吗?***,大不了再摘了咱几颗冬珠得了。胤祚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道:“邬先生有何计策直说便是,本王倒也不怕担些关系。”
“嗯。这点儿委屈王爷受了便是受了,对将来却是大有好处。”邬思道眼中精光一闪道:“这事情拖不得,时日久了。谣言必起,对朝堂、对王爷都极为不利,而今之计须得尽早结案,将影响降至最低,此其一也——wwwcn——如此巨案须得有人出来背黑锅,这人不但得品级高,还得能跟科举挂得上钩。能堵住天下士子悠悠之口,此其二也。圣上那儿也得准备好说辞,即能让圣上有台阶可下,又不致于让圣上认定王爷乃无能之辈,此其三也。有了这三条。王爷大可放手去做便是。”
厄,这话听起来很是有理,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老邬说这话啥意思,咱自个儿早就想到了,只是该怎么做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背黑锅的好找,拿何龙令出来杀杀便是了。可如何能给老爷子一个台阶下,还得不让老爷子认定咱无能,这事儿难着呢。胤祚一脸子疑惑地看着邬、林二人,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询问。
邬、林二人相视笑了一下,林轩毅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胤祚,笑着道:“王爷看看便知。”
嗯?这两老夫子搞啥名堂,有话不能直接说吗?胤祚疑惑地接过了林轩毅递过来的纸,细细一看,却是份折子,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着道:“好,就这么办,本王这就去提审何龙令。”
科举弊案事起突然,发愁的可不止是胤祚一人,老八府中早乱了手脚,以老八的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小太监李小易如今可是关押在胤祚的府中,现如今老八一伙子人可真是有些慌了神。深恐胤祚捅破了天机,自打昨夜起就开始议事,到如今十几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个结论出来,既不知道李小易究竟招了没有。也算不出胤祚究竟会怎么处置此事。个个都如同热锅上地蚂蚁一般。
老十骂也骂累了,这会儿黑着脸躺在长椅子上直喘粗气。老九阴着脸唉声叹气,老八也没了往日的翩翩风度,一张圆润的脸上满是阴云,唯有温瑞和始终闭着眼默默地思考,打昨儿个起他就是这幅模样,老八一伙子人的争吵、议论完全对他完全都没有影响。正冷场间,一名王府校尉装扮的汉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密室,低头在胤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什么?”胤惊得跳了起来,黑着脸挥了一下手,让那名校尉退了出去,在密室中转了几圈,叹了口气道:“天欲亡我乎?”
老十胤锇从长椅子上翻身而起道:“八哥,究竟何事,您倒是说啊。”
“唉,老六去提审何龙令了,这盆子脏水看起来老六是打算硬扣在你我兄弟头上了,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等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咱们拼了,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索性反了。”老十跳着脚狂吼起来。
老九胤翻了下白眼道:“拼?拿什么来拼,这会儿西山健锐营、九门提督全在老六地手中,咱们啊,也就只能等着挨刀子了。”
“好!”温瑞和猛地睁开了眼高叫了一声,惹得老八一伙子兄弟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温同志叫好是啥意思,难不成是赞成老十造反的馊主意?老八直愣愣地看着温瑞和道:“温先生这好字该从何说起?”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十爷先领人去将所有知道试题来源的人全部……”温瑞和停下来,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老八挥了下手示意老十赶紧去办,接着看向笑容满面的温瑞和道:“此时再办此事怕是有些晚了吧,李小易、阿济隆都已经落到了老六地手中,本王即便想灭口也没法子办到啊。”
“那一头无须王爷操心,六爷会替王爷去办的,倒是要提防四爷趁此事大作文章。”温瑞和笑着说道。
“嗯?温先生,此话从何说起,老六凭什么要帮本王?再者,老四跟这事情又有何瓜葛?”胤有些子纳闷地问道。
“六爷提审何龙令其实是个信号,所有的事情最终都会落到何龙令的头上,王爷要做的就是斩断与何大人之间的所有联系,至于四爷嘛,如此大案,他不插一手是不可能的,王爷须得让人放些话,给四爷泼点污水,让四爷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能不能成,普横也没有十足地把握。王爷虽能一时脱困,只是日后之事怕是更难了,唉,六爷好算计,普横叹服。”温瑞和幽幽地说道。
温瑞和口中的日后之事自然指的就是夺大位之事,虽然一时间还没想透彻胤祚为何要帮自己掩饰,也搞不清胤祚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但时间不等人,胤冷着脸,咬着牙道:“好,这事儿就让九弟去办,先熬过这一关,回头再说。”
智者的看法总是相同的,温瑞和看出了胤祚所放出的信号,唐国鸣自然也能猜出一、二,尽管他们俩都不知道幕后布局的人究竟是谁,可胤祚打算干什么他们俩倒是都明白过来了,相比于老八一边的全力配合,老四这一头自然是要想法子全力破坏,只不过当初事发突然,胤这一头也没什么准备,消息也不全,始终没拿出了准主意,直到胤祚去天牢提审何龙令的消息传来,唐国鸣总算是猜出了一丝胤祚的打算,虽不中可也不远了,微笑着在胤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让胤平日里总是严肃的脸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那帮子兄弟们会玩什么把戏,胤祚心中早已有数,不过却也不放在心上,此时的胤祚正笑容满面地坐在天牢的审讯室中,也不开口,只是看着一号领着一帮子王府校尉拷问何龙令,听着何龙令受刑的惨叫声,胤祚心中并无丝毫恻隐之心——想要玩政治这种勾当除非是下棋的人,否则即便你的职位再高也难免有一天会成为弃子,就如何龙令此时的下场。
可怜何龙令原本就是个文人,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惯了,如何能在重刑之下保持沉默,原先还指望着自家主子能出面救他,可受了几道刑便啥都说出来了,不过胤祚要的可不是那些自早就知道地口供,自然有人会诱导着何龙令讲“实话”,于是乎,一个多时辰之后,串通内侍,贩卖试题的口供就摆在了胤祚面前。
胤祚沉着脸看着何龙令的口供,冷笑了一声,也不开口,径直出了天牢,上了大轿直奔皇宫而去,那儿才是胤祚今天的主要战场,是成是败却还难说得很。
皇宫巍峨依旧,胤祚下了大轿,站在午门外默默了良久,长出了一口气,径直往西侧王公通道进了皇宫,脸上虽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起伏——wwwcn——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博弈,往日争战的对象是阿哥们,这一回胤祚面对的可是康熙老爷子。胤祚不是没想过将老八、老十四甚至老四趁着科举弊案一股脑全坑了,只可惜胜算太小了些——若是换个中庸一点的君王,胤祚绝对会尝试一下,让鸿鹄”将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放出去,利用朝野舆论的压力一步步地将所有的竞争对手逼上绝路,想归想,可惜不能,别说是尝试,就连表露出一点迹象都不行,康熙老爷子实在是太精明了,胤祚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儿个康熙老爷子既不在乾清宫也没在上书房,反倒是到了往日很少启用的养心殿议事,胤祚问明了老爷子的所在,也没多迟疑,急步便向养心殿而去,到了地头,才发现养心殿外所有的大内侍卫、太监、宫女全部都更换了。胤祚略一沉吟,挥手叫过一个小太监,笑着将自己的牌子递了过去,顺手赏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便在殿外的候见房中歇着,等候召见。没曾想老爷子还没召唤,老三、老四、老八、老十四前后脚都到了,哥几个见了面也不提正事,只是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气之类的废话。
试题泄漏之事重大,更换侍卫、太监之类的事儿也属正常,可到养心殿议事却未免有些子诡异了。老爷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老八、老十四都是机灵人。老子放出去的信号,估计他们都能看得透,嘿,来这儿凑热闹不过是心里头放不下罢了,老三估计是来打边鼓地。老四那货定是打闷棍来地,不过却也不怕,这早就在咱的意料之中了。嗯?养心殿?顺治帝就是在这儿病死的,老爷子这时候选择养心殿议事,这里头难不成有什么蹊跷?胤祚随口应答着兄弟们的废话,心里头却疑心大起,打定了主意回头让“暗箭”二号不惜代价也要好好查查老爷子的健康问题——wwwcn——一伙子阿哥正有地没有的瞎扯一气之时。李德全急匆匆地来了。宣了老爷子的口谕,让诸位阿哥一起入内见驾,大家伙各自整了整衣衫,各怀心机地鱼贯走入了养心殿中。
养心殿是一独立的院落,南北长约63米,东西宽约80米,占地5000平方米,是紫禁城中第一个装上玻璃的宫殿。康熙老爷子极少在此地办公,胤祚在宫中行走多年也是头一回到了此殿内。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刚走进大殿,就发现所有的上书房大臣除了待罪在家地张廷玉外可都到齐了,各自恭敬地站在殿堂两侧,一看就是刚议过事地样子。众阿哥急步上前向一脸子平静高坐上首的康熙老爷子请了安。康熙老爷子只是挥了下手。淡淡地说了声:“免了,有什么事要见朕就说吧。”
胤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事儿。边上的胤就冒了出来,跪在殿前高声道:“启奏皇阿玛,儿臣昨夜惊闻科场巨变,心忧如焚,此乃我大清开国以来之最大丑闻,若是不能妥善处理,恐有失天下士子之心,儿臣夜不能寐,恳请皇阿玛彻查此案,断不可使作祟之小人逍遥法外,当以重刑以正国典。”
靠,该死的老四,还真是站着说话不累,娘的,满口子屁话说得正儿八经的,还真***有点正义之士的样子,不能妥善处理?娘的,你咋知道老子不能,嘿,想扣帽子?等着老爷子打你地板子吧。胤祚一听老四满口子义正严辞的样子就火大,不过也没打算就这么跳出来说些什么,只是笑了一下,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脸子微笑的老三看了看胤祚,也出了列,高声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弟之言有理,儿臣身为礼部主管阿哥,却出了如此纰漏,儿臣不敢诿过,自请处罚,然此事事关国体,一个不慎,恐有大祸,儿臣恳请皇阿玛明鉴。”
嗯哼,老三啥时候都改不了趁火打劫的习惯,嘿,这老小子打小了起就是玩告刁状、打边鼓的高手,这会儿老毛病又犯了。胤祚心里头叨咕着,可脸上还是平静得很,压根儿就没打算出列表态。一旁地老八、老十四虽说心里头打鼓,可眼见老三、老四兄弟俩都出列表示要严查此案,这哥俩个可就有些站不住了,各自站了出来,也跪在殿前道:“儿臣等恳请圣上彻查此案,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康熙老爷子面色平静地扫了一下跪在殿前地诸阿哥,微微一笑道:“尔等能作此想甚好,朕自会有公断。胤祚,你的案子办得如何了,说来给朕听听。”
嘿,这么快就到咱了,也罢,咱就豁出去了。胤祚大步出列跪倒在老三身侧,高声道:“托皇阿玛洪福,众官吏齐心,此案已破了。”
破了?胤祚此言一出,别说群臣们,即便是康熙老爷子也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如此巨案竟然一日不到就破了,一时间大家伙面面相觑,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哦?说来给朕听听,朕很是好奇,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坏了朕地名声。”康熙老爷子沉着脸问道。
胤祚不紧不慢地道:“兹事重大,儿臣请求单独面圣。”
“嗯?”康熙老爷子原本就沉着的脸顿时更寒了许多,冷冷地看着胤祚好一阵子,那眼中的寒意令众阿哥都有些色变,唯有胤祚面不改色地跪着,始终不发一言。胤祚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信不过众阿哥及众臣们,大家伙都是明白人,自然都听得出这话里头的意思,心中各自都有些叨咕,可老爷子没发话,大家伙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一直寒着脸的康熙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挥了下手道:“好,朕给你这个机会,都退下。”
一起子上书房大臣连同阿哥们见老爷子已然发了话,尽自不满也只能先退下再说,老八、老十四退下之前各自脸有异色地看了看胤祚,那眼中露出的哀求之意让胤祚看了暗自好笑。老三一脸子无所谓,反正这事儿跟他没牵连,他就是打着凑热闹的心思来的,老四可就火大了,算计得好好的,原本打算跟胤祚别别苗头的,却被胤祚轻轻的一句话给赶出了大殿,心里头的歪腻就别提了,怒视了胤祚一下,甩了甩衣袖,怏怏地出了大殿。
嘿嘿,老四你个混球,咱早知道你小子不老实,想跟咱别手腕,美了你了,等咱完了这个案子,有你苦头吃的。眼瞅着大殿中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胤祚精神一振,暗自盘算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深吸了一口气道:“皇阿玛,儿臣已然彻查了此案,儿臣有本上奏。”话音一落,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折,膝行上前,将折子高举过头顶。
此刻大殿中除了康熙、胤祚这对父子外,只有李德全一个太监在侧,眼见胤祚举起了折子,李德全快步走下去将折子接过,递给了康熙老爷子。折子不长,也就千余字,写的都是“破案”的经过,折子上还附有几份供词——何龙令、李小易、阿济隆的“口供”,康熙老爷子沉着脸将折子、供词飞快地看了一遍,眼中顿时冒出火来,狠狠地盯着胤祚道:“混帐行子,尔竟敢拿这等东西来糊弄朕,不怕朕砍了你的狗头!”话音一落,将手中的折子劈头盖脸地砸向胤祚。
胤祚默不作声地跪着,既不动弹也不开口分辨,老爷子猛地起了身,指着胤祚怒骂道:“你好大的狗胆,说,你收了多少黑钱,竟敢糊弄朕,朕问你,秦灵、李小易都招供了些什么?人呢?朕要亲自断案。”
“回皇阿玛的话,人儿臣已经处置了,儿臣不缺钱,也没有自外皇阿玛的心,儿臣不过是秉公断案罢了。”胤祚平静地道。
“处置了?你,你,你好大的胆,竟敢如此戏弄朕,来啊,将此逆子给朕推出午门。”康熙老爷子愤怒地喝道。
随着康熙老爷子的断喝声,数道人影从后殿闪了出来,动作极快,但见人影闪动间已然到了胤祚的身边,显然都是高手。这些伏兵身手极高,不过却并没出乎胤祚的意料之外,头前胤祚就已经察觉到后殿有人,此时见众侍卫要动手擒拿自己,也不慌张,淡淡地说道:“皇阿玛息怒,儿臣还有一事禀告。”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了康熙老爷子的怒火,当然,神经不健全者除外,胤祚同样也不能,尽管此刻胤祚脸上始终是平静得很,只是心里头难免有些发虚,他只是在赌,赌康熙老爷子舔犊之情——wwwcn——虽说来前已然意料到会是这种局面,邬、林两大谋士也推演了许多回,算定平安无事的可能性高达七成,可毕竟还有三成的不确定,那三成的不确定也足以将胤祚送入地狱的了,可是事到如今,胤祚不赌也得赌了。
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挥了下手,示意那数名大内高手后退,铁青着脸道:“说!”这话虽言简意赅得很,可其中的寒意却有如腊月里的寒冰,冷得可怕,那帮子大内侍卫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各自退了开来。
***,老爷子还真是狠,真打算将咱推出午门斩首不成?得,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这故事能不能打动老爷子了,邬思道、林轩毅,你俩出的点子还真是有够馊的,妈的,换个人来,只怕这会儿早尿裤子了。胤祚在心里头将邬、林二人好一阵子埋怨,脸上却不动生色地道:“皇阿玛在上,儿臣近日偶翻《唐书》,习得一首《黄台瓜辞》,其文如下: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少,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首《黄台瓜辞》,胤祚一字一句念得极慢,其声也悲,其情亦沧。念到后头。声音已然哽咽不已。康熙老爷子熟读史书,自然知晓这首诗出自武则天和唐高宗所生的第二个儿子李贤之手,一听之下已然明白了胤祚话中之话,愣愣地站着,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老爷子,您老人家就发发舔犊之情吧,别逗咱玩了,再不表态,咱地泪水都快流干了。胤祚演技好,此时脸上早已是泪水长流,用衣袖擦个不停。可心始终是悬着地。生怕老爷子那阴着的脸黑下来,若是再喊上一声:“拉出去,砍了。”嘿,只怕胤祚就得真的哭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胤祚心中不禁有些发急了,可再急也不敢吭气,只能将哭泣进行到底,心里头的歪腻可就别提多难受了——wwwcn——
“唉。朕是真的老了。”康熙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挥了下手。将所有地大内侍卫连同李德全都赶了出去,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久,嘶哑着嗓子问道:“小六子,现在没人了,告诉皇阿玛。这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谁干的?除了老八、老十四还能有谁。您老爷子心里头只怕早就有数了,问咱寻开心啊?胤祚肚子里叽叽歪歪地。可脸上却满是悲却的样子,按照事先跟邬、林二人商量好的答案,哭泣地说道:“皇阿玛明鉴,儿臣不能说,皇阿玛要罚就罚儿臣好了,都是儿臣不好,惹皇阿玛伤心了,儿臣,儿臣……”胤祚说到最后已然是大哭了起来。
康熙老爷子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泪水脱眶而出,喃喃地道:“不说,不说,朕,朕不学武则天,朕不摘瓜了,朕不摘了……”
胤祚轻轻起了身,扶住康熙老爷子那遥遥欲坠的身子,低声劝解道:“皇阿玛,保重龙体,一切罪过,儿臣自受了,都怪儿臣不好……”康熙老爷子宛若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由着胤祚扶着坐上了龙椅,默默地垂着泪,胤祚慌急步出殿唤那起子太监入内帮着侍候,自己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末了,康熙老爷子挥了下手道:“朕乏了,你跪安吧,让众臣们也都回了吧,朕要好好想想。”
胤祚跪下磕了个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出了大殿,这才发觉自个儿地后心全都湿透了,那湿淋淋地衣服贴在身上分外的难受,有心赶着回去梳洗一番,可手头还有事儿没了,正打算到兵部将调兵堪合交还了,一伙子兄弟却都围过来了,个个心怀鬼胎地嘘寒问暖起来,更是搅得胤祚气不打一处来,可刚装了回兄弟手足情深,这会儿总不能破口大骂吧?没奈何也只能先周旋一、二了。老三是无所谓,反正啥事儿都跟他没关系,搭讪了几句,也就先走了;老四一脸子铁青,随便吭了几句,转身便怏怏而去;老八一脸子的讨好,笑着说明今晚家中刚起了个戏班子,让胤祚得闲去看看戏,那话里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胤祚很是不爽,可也只能笑着道尽量,老八得了答复也径自溜走了,唯有老十四始终不发一言地跟在胤祚身后,脸色灰败得很。
调兵堪合是个好东西,可放在自个儿手上久了,那可就不大妙了,指不定会生出啥事端来,若是因此被人参上一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一帮子丘八大爷都住自个儿家中看着也闹心得很,早点赶将出去也就是了。胤祚没搭理跟在身后的老十四,紧赶着到了兵部,将调兵堪合交割了,扭头便打算回府,老十四终于忍不住了,低着声叫道:“六哥。小弟……”
嘿,小子,这回急了吧,小样,就你那胆子还敢干出如此勾当,妈的,没地让老子吓出了一身冷汗。胤祚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家里头说去,还不走,等六哥给你一脚吗?”
老十四一听就明白胤祚并没有出卖他,立时兴奋了起来,高声道:“好嘞,六哥,咱们赛赛马,看谁先到家如何?”
赛马?这臭小子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满大街都是人的,赛个屁马!胤祚瞪了老十四一眼道:“上轿!”自顾自地上了大轿子,起了轿便向王府而去。老十四咧了下嘴,吐了吐舌头,也上了自个儿的轿子,跟在胤祚地队伍之后,向王府而去。
“六哥,这事,这事儿究竟……”刚一落座,老十四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憋不住,一帮子阿哥里头你小子胆最大,可手段却差得很,好好一个局被你小子玩成了这样,***,早干啥去了,若是事先吭一声,咱好好谋划一下,指不定老四、老八这会儿都圈了起来了,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胤祚心里头暗骂,可浑然忘了坏了老十四大事的正是他自个儿,脸一板道:“究竟个屁,六哥啥时答应你的是没办到了?嗯,浑小子,长点脑子好不好,别没事总生些事来让六哥忙。”
“嘿嘿,小弟就知道六哥向来是帮着小弟地,可惜这次被老八逃过了一劫,可惜了些。”老十四嬉皮笑脸地道。
逃过一劫?嘿,逃个屁,别说老八,你小子也没逃过这一劫,咱家老爷子心里头跟明镜似地,你那点小肚鸡肠如何能瞒得过去,嘿,老八跟你两个如此一来是彻底没指望了,接下来就看老子怎么玩倒老四的了。胤祚心中得意,脸上却沉了下来,冷着声道:“好自为之吧,六哥只能帮你一次,再没有下一次了,回吧,六哥乏了,就不留你用膳了。”
“哎,好勒,六哥您歇着,小弟改日再来。”老十四得到了想要地结果,也就不再多留,乐呵呵地告辞而去。送走了老十四,胤祚又强打着精神头儿,将狼璋一帮子丘八跟送瘟神一般送出了王府,让他们自行收兵回营,听候圣上的调遣,忙乎了老半天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后院的书房而去。
“恭喜王爷得胜而归。”一见到胤祚进门,林轩毅便开起了玩笑。
得胜而归?***,命都险些没了半条,这等胜利不要也罢。胤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二位军师大人,下一回可别再出此等主意,本王今儿个险些就被推出午门咔嚓了。”
邬思道冷笑了一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王爷欲行非常之事,这点委屈算的了什么。”
一点?靠!这一点未免太大点了些,老子这是玩命啊。胤祚苦笑了一下,没有吭气。邬思道接着说道:“王爷既然已平安归来,此事便已成了定局,只是很多首尾还得处理干净,再者,也该让四爷累一下子的了,断没有王爷自个儿累,却让四爷闲着的道理。”
老四?嘿,能打倒老四,咱就算再累一点也没问题。胤祚一听有机会整整老四,顿时来了精神头儿,正打算问个明白,外头一个小丫环急匆匆地来传话:“主子,圣旨到了。”
圣旨?这么快就来圣旨了?搞啥名堂?胤祚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禁有些子紧张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毅亲王爱新觉罗-胤祚公忠体国,屡立奇功,赏玉如意一柄,食双亲王禄,钦此。”李德全扯着嗓子宣完了圣旨,很是恭敬地向胤祚鞠躬道贺:“奴才给王爷道喜了。”
嗯?老爷子这赏赐来得太快了些吧?貌似也重了些,那双亲王禄虽说不值多少钱,可名份却高得吓人,玉如意一柄?貌似老爷子前后都赏过不少玉如意了,咱又不是全身发痒,整日给咱送玉如意搞啥子名堂?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谢了恩,斜了一眼李德全,眼瞅着这货已然穿上了司礼太监的服饰,顿时笑了起来:“小李子,这回你可是抖了起来了,不错,不错。”
李德全向来寡言,不怎么爱说话,这回能当上司礼太监全是因为前任秦无庸被胤祚给打坏了,再也入不得宫的缘故,算是承了胤祚的情,此时见胤祚取笑自个儿,忙陪着笑道:“六爷取笑了,奴才还是奴才,再怎么着也不敢放肆的。”接着回首示意身后托着盘子的小太监走上前来,边掀开黄稠盖边道:“六爷,这是圣上赏的玉如意,请王爷过目。”
靠!不会吧?老爷子竟然把这玩意儿赏给老子,***,这里头有猫腻。胤祚一眼就认出了那把明黄色的玉如意乃是乾清宫的镇殿之宝,是从皇太极开始传下来的,一般都是上一任皇帝临死前传给下一任皇帝,这可不是寻常玩意儿,这可是大清皇室的传家宝。接还是不接。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还拖延不得。胤祚一着急,背心顿时汗湿了一大片。
娘的,老爷子把这玩意儿赏了出来,这不是要老子地命了吗?先不说老爷子是怎么想地,那帮子兄弟若是知道这传家宝到了咱手中。那还不得联合起来跟咱玩命了,咱还混不混啊?再者老爷子既然已经说了不立太子,玩得可是秘密立储,哪有把这传家宝赏人的道理,娘的,万一这是老爷子玩的试探之计,咱要是真的收下。那接下来地乐子可就大了。轻则板子侍候,重则找个岔子将老子整死,可万一老爷子是真的打算赏咱,而咱又不受的话,那抗旨的罪名可是不小,妈的,这回该如何是好?胤祚心念电转,可一时间还真难以判明老爷子究竟想玩什么把戏,索性不看那把玉如意。只是轻笑着问李德全道:“小李子,这都到了用膳的时候了,要不到本王府里用了膳再走?”
“多谢王爷抬爱,奴才还得到天牢宣旨,就不敢多耽搁了。”李德全躬身答道。
嗯?天牢宣旨?不会吧?老爷子这么快就下了杀心?胤祚皱了下眉头。用眼神探询了一下李德全。李德全从胤祚手里头收的银子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了。素来知道胤祚地厉害,此时倒也没敢隐瞒。可也不敢明说,只是悄悄地左手如刀在右手腕上一比,动作虽轻缓,可意思却明白得很——那帮子考官要当替罪羊了,这回杀地人可就多了。
厄,老爷子这么快就下了杀心,娘的,这回乐子大了,嘿,妈的,老爷子看来还是对咱不放心,试探咱来了,呵,老爷子还没老糊涂啊。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然确定康熙老爷子赏那把玉如意就是个试探的信号,真要是接下来了,嘿,胤祚接下来的日子就算是交代了,别说什么大位了,大牢呆着去吧。
胤祚脸色一肃,对着李德全道:“请李公公代转圣上:此玉如意非人臣所能受,儿臣断不敢收此物。”
李德全愣了一下,小声地劝道:“王爷,此乃是圣上所赐,若是不受,这抗旨之罪,怕是……”
“李公公不必为难,本王这就上请罪折子,明儿一早就递上去,此玉如意还请李公公带回去。”胤祚一脸子严肃地说道,手一抬,接过了李德全手中的圣旨,顺手将一张事先折叠好的百两银票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入了李德全的手中。
李德全想了想道:“也罢,奴才就拼着挨罚,这就去回禀圣上,奴才告辞了,王爷留步。”话音一落领着一帮子太监、侍卫匆匆而去。
“天威难测啊,圣上真乃英明之主,王爷此次坚拒此宝,圣心已然落在王爷身上了。”林轩毅听完了胤祚的话,鼓着掌道。
嘿,太乐观了吧?老爷子这一手试探做得也太明显了,咱又不是傻子,哪能如此轻易就上当。若说老爷子对咱有了心是真地,若说大事已定,只怕未必,老四那货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呢。胤祚笑了一下道:“争是不争,不争是真,本王倒是不急,一切随天意而为却也是不错。”
“王爷这话说得好,八爷争得过头了,落了下乘,早已没了圣心,四爷也在争,不过其心却稍隐蔽,手法也高明,倒也不可小视,王爷切莫轻敌。”邬思道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老四?嘿,咱最防的就是这货,只是一时间没找到好法子整他一把而已,娘的,这货没啥子爱好,既不好女色,又不惰政,实在是个刺儿头。胤祚笑了笑道:“头前先生云及老四的事儿,本王还来不及问,就被接圣旨打断了,却不知先生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邬思道微微一笑,从几子上拿起枚铜板递给了胤祚,但笑不语,搅得胤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邬思道究竟在搞什么鬼,拿着那枚铜板,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只好问道:“先生,这就是枚铜板而已,难不成是金子打的?这跟老四又有何关系?”
“户部管地是钱法、币制,若是现如今这钱法里头漏洞太大了,又该是谁地责任。该谁去忙乎?”林轩毅笑着答道。
钱法?币制?胤祚这会可是彻底傻眼了。说起枪炮或是化工、机械之类地玩意儿他懂得不少,可钱法这玩意儿他压根儿就没点儿概念,前世当小公务员那会儿就知道每个月拿着存折到银行领那可怜地千把大毛,这钱是咱来的,银行又是咋运作的。他压根儿就没关心过,即便到了这个时代,他已经是贵极人臣了,手中的钱财也算得上是大清首富了,这钱法的事儿还真是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胤祚从来没有不懂装懂地习惯,想了想之后。老老实实地道:“本王确实不通钱法。还请二位先生明言。”
“王爷用惯了银子,却不知王爷可曾知道一两银子能换得多少文铜钱?”林轩毅笑着问道。
“唔,这个本王倒是不曾留意,好像是两千文吧,怎么?有问题吗?”胤祚有些子不确定地答道。
邬思道淡淡一笑道:“嘿,王爷说的是官价罢了,市面上一两十足纹银只能换七百五十文钱而已。”
嗯?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不成?胤祚摇了摇头道:“本王还是有些子不明白。”
“这里头好大的一篇文章在,钱贵银贱,全是钱中的铜在作怪。不法商人收了钱,化开了铸铜器,一翻手就是几十倍的利,市面上钱少了,百姓交易不便倒是其次。朝廷收税收的是银子。百姓手中哪有如此多的银子,交地自然是铜钱。这交地比例自然是按官价,官吏们拿了铜钱到市面上按市价换了银子,这一来一去,一半的国税就到了官吏们的口袋中了,如此一来肥了官吏、亏了国库也苦了百姓,如此大的一篇文章不就出来了吗?”邬思道幽幽地说道。
“咝。”胤祚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这钱法的弊端着实惊人,可该如何改胤祚心里头却是没底——靠多铸铜钱来加大流通量显然是不成的,靠打击不法商人来限制铜钱的流失更是瞎扯蛋,铸钱不用铜而改用铁照样不行,铁易锈,压根儿就流通不起来,不锈钢?嘿,这玩意儿还没发明呢,发行纸币?唔,貌似可行,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宋朝时倒是曾发行过交子,最后搞得朝廷财政一塌糊涂。纸币这玩意儿得有银子或是金子为本位,这一点胤祚倒是清楚的,可该怎么发行,发行多少,那可就是门大学问了,胤祚自认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了。胤祚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搞明白该如何整改,也不清楚该如何拿这个弊端来向老四发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钱法弊端害苦了百姓,可本王却不知该如何改进,至于为难老四虽是好主意,只是若是本王亲自出面,怕也是着相了些。”
“不错,此言善哉,王爷心系百姓,实乃社稷之幸也。”林轩毅抚着掌道:“现如今铸币是半铜半铁,若是改成铜四铁六倒也能缓解钱法之弊端,至于由谁出面,倒也不须王爷自为,八爷早等着这个好机会了。”
“铜四铁六?不妥,该收钱币地不法分子照旧收钱,利虽低了些,可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到了头来,为了能赚取跟原来一样多的钱,反倒收铜钱收得更狠了些,本王以为此法并不能根治钱法之弊端,反倒有助纣为虐之嫌疑,若是以低额纸币为流通,辅以大额的金、银币乃至银票反倒是条路子,只是究竟该如何入手,本王却有些无法确定。”胤祚边思考边慢慢地说道。
胤祚所说的就是后世国家发行货币地体系,这其中不仅牵涉到国家财政收入、银行制度、金、银本位等概念,还涉及到监管制度、执法机构设置等一系列地变革,复杂无比。对于胤祚来说这玩意儿他不懂,仅仅知道一个概念而已,可就是这么个概念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新颖的事儿,饶是两大谋士都是当代地智者,也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朦朦胧胧地把握到一点皮毛。
智者就是智者,虽是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却能大致推算出其可能带来的巨大变化,邬、林二人都面带讶色地看着胤祚,闹不明白胤祚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怎会想出如此精妙的主意,老半天没人说话,搞得胤祚有些心虚起来,讪笑着道:“嘿,那个,本王也就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呵呵,当不得真。”
“嘿,王爷心思缜密,玉露佩服,此法虽是繁琐了些,却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若是真儿个能得以执行,能省下多少耗费,又能少去多少事端。”邬思道感慨地说道。
“哦?先生既然以为可行,本王倒也不怕繁琐,只要能为百姓出点力,这事儿本王倒也愿意担下来。”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有此心固然是好,只是户部是四爷的差使,却也不是王爷能插手得了的,再说这等功劳也不能便宜了四爷,王爷何不如此……既可以让四爷去忙乎一阵子,功劳却轮不到他头上。”林轩毅笑着说道。
嗯?有点意思嘛。胤祚细细地思考了一阵,反复掂量着其中的利弊,末了笑着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恰巧今儿个老八邀请本王到他府上做客,本王就顺便推推老八,让老四去好生忙乎一下也好,省得老四整日里惦记着本王。”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今儿个可是出了好几身臭汗来着,这会儿该梳洗一番,回头也好到老八府上打打秋风去。”胤祚笑着走出了书房,直奔后院而去……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初十科举弊案爆发,次日,此案告破,康熙帝下明诏遍传天下:当科主考熊赐履疏于职守,免职;副主考何龙令监守自盗,抄灭九族;当科十八房考官除翰林院侍讲钱明毓出首有功之外,全部处斩立决;当科重试定于三月十五日,以上书房大臣马齐、王为正副主考。
科场弊案尽管还有许多的事儿没了结,可对于胤祚来说此事却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要死多少人,死的是谁,那已经不是胤祚能掌控的了,胤祚也懒得去关心,这一切自然由康熙老爷子自己去定夺,现如今胤祚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该给老四找点活干了,省得老四整日盯着自己不放。
这段时间以来,河南之争老八是大败亏输了,老四玩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在河南一省已经是全面展开,算是到了中试的阶段,事情虽多,可大多是老四的门下在忙乎,老四自个儿算是闲了下来,不过嘛,老四原本就是个工作狂,这一清闲,就盘算着对付胤祚了。今儿个如果不是胤祚应付得当,早早地将老四哄了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指不定胤祚就没法子过关了,况且雷霆计划第二阶段的关键时刻就要到了,这会儿不让老四闲下来便成了胤祚的唯一选择。
要让老四去忙乎,胤祚自个儿还不能着了相,这恶人嘛,只好让老八来当了,尽管自打上次交易失败后。胤祚已经数月没登老八的门了。可有句古话说得好: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地朋友,有地只是永恒的利益。当然胤祚这会可没打算拿啥利益来跟老八做交易,完全就是打算来吃“霸王餐”的,趁着手中有老八的把柄,又有着共同的敌人。胤祚可是来“提携”老八地。这不,胤祚梳洗了一番,歇息了好一阵子,用罢了晚膳立马上了大轿子,前呼后拥地往老八府上而去。
避嫌?嘿,扯淡,案子没破之前。当然要避嫌。那会儿胤祚可是乖得很,压根儿就不到任何一个阿哥家去串门,现如今案子破了,该如何判已经是老爷子的事儿了,胤祚摆开架势到老八府上,就是做给老爷子看的——安慰一下老八“受伤的心灵”,顺便表现一下自个儿的“兄弟手足情”罢了,当然给老八、老四下下套子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老八消息灵通得很,老爷子的几道诏书刚出。他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对于自个儿的门下奴才何龙令被抄灭九族地事儿,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死个奴才对他来说就跟死了条狗一般,倒是对于康熙老爷子赏赐胤祚那把明黄玉如意极为在意。虽说胤祚已然拒绝了老爷子地赏赐。可其中有着啥奥秘,却不甚了了。一伙子人议了一个下午,也没把握到老爷子的圣意究竟是怎个说法。一伙子人正议着事儿,管家来报:“毅亲王已然到了。”老八这才想起今日一早自个儿曾约请胤祚来府上看戏的,忙让管家去准备戏班子,自个儿有些子匆忙地迎出了大门外,寒暄了好一阵将胤祚迎进了后园。
戏班子不错,正宗的徽班,唱作俱佳,老八、老九、老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叫好连连,只有胤祚这个贵客看得昏昏欲睡——胤祚不喜欢看戏,毕竟前世那会儿电影看多了,打小了起对京剧、黄梅戏之类的压根儿就提不起劲头,来这朝代十多年了,愣是没培养起看戏的兴趣,他自个儿的府里头虽也养着个戏班子,可那都是福晋们在玩赏,他自个儿向来是不看的,别说啥捧名角的,连啥是小生、老生地胤祚都分不太清。
胤祚不喜欢看戏老八是清楚的,今儿个老八请胤祚来也不是想让胤祚难受的,眼瞅着胤祚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老八笑了笑,鼓了下掌,让戏班子退了下去,从台后转出两二八佳人来,一人抚琴,一人曼妙轻舞而歌:“夜半钟磐寂无声,满座风露清。烛台儿蜡泪叠红玉,青灯独对佳人影。倚朱栏,望乡关,月明中远山重叠……”
琴音清澈,歌声悦耳,美女如玉,舞姿翩翩,胤祚可就来了精神头了,笑呵呵地听着曲儿打着节拍,不时地跟着哼几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仿若今儿个来老八府上就是为了来听小曲一般,压根儿啥正经话都没说过一句。
“六哥,这两歌女还看得过眼不?”胤试探着问了一句。
嘿,来了,开始要转入正题了吧,打算拿着两歌女送咱做人情了罢,呵,咱不客气,你敢送咱就敢收,收下了还就往咱家里头塞,管她们是不是奸细,咱还用得上。胤祚心思转得飞快,笑了一下道:“不错,不错,歌好、舞好、人更好,哈哈,老八地大手笔还真是不错。”
“六哥若是看得过眼,不妨收下了,也算是小弟地一份心意,呵呵,这两丫头打小了起就调教过的,乖巧,能侍候人,小弟刚从江南买来地,若不是六哥来了,小弟还真舍不得送人的。”胤笑着说道。
嘿,咱才不理会你小子是不是玩美人计,到了咱手上就是两枚指不定啥时能用上的棋子。胤祚嘻嘻哈哈一笑道:“成啊,就多谢八弟的美意了,啊,不知八弟买这两丫头花的是银子还是铜钱?”
铜钱?胤祚这话听起来就怪怪的,胤愣了老半天没回过神来,压根儿闹不明白胤祚究竟想说啥子。胤在胤祚手中吃得亏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跟胤祚谈话得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掉入其中的陷阱里,此时见胤祚这话很是诡异,可想了一阵也没搞清楚其中的蹊跷,只好笑着道:“六哥见笑了,这两丫头花了小弟五百两银子。”
“哦,付得是银子啊,还好,还好,若是付铜钱,老八你可就要亏大了。”胤祚摇头晃脑地说道。
胤祚这话一出,胤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心知正戏要上场了,虽不明白胤祚为何会突然说起铜钱的事儿,可也明白这事儿必定与自个儿有关系,赶紧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儿,眼睛微微一眯,轻笑了一声道:“六哥此话怎讲,恕小弟愚昧,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嘿嘿,要是你小子都明白了,还用咱来说吗?你小子早就扑上去给老四来一家伙的了。胤祚装出一脸子惊讶的样子道:“怎么,八弟这都不知道?”
胤满脸子疑惑地看着胤祚好一阵子之后,才摇着头道:“小弟着实是不知道,还请哥哥指点一、二。”
“唉,这事儿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胤祚一拍大腿道:“咱大清律法规定一两银子兑换两千文对不?可现如今市面上一两银子就只能兑换七百五十文的,你说这是不是怪事儿?唉,真不知道户部那起子官吏是干什么吃的?啊,六哥多嘴了,呵呵,八弟莫怪,莫怪。”
到了这会儿,老八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这个六哥是来指点对付老四的绝招的,不过明白是明白了,可胤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许多——明明胤祚已然看出了老四的户部存在着大问题,为何他不自己出手,拿下一个大功劳,而要将这事儿告知自己,这其中必然有蹊跷。老八吃过胤祚太多的亏了,压根儿就不信胤祚会对自己有好意,立马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敢情六哥说的是这事儿,小弟倒是有些耳闻,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银贱钱贵自古有之,呵呵,自古有之。”
小样,咱就不信你小子不会动手,咱懒得再跟你废话,这就是杯鸩酒,你小子到头来也得喝下去。胤祚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哦,天色不早了,哥哥昨夜忙了一夜,光审那个叫李啥来着?啊,对了叫李小易,嘿,哥哥审那个小太监就费了不少的功夫,到了这会儿还真有些困得慌了,哥哥就先告辞了,哦,那两丫头哥哥也就顺便带走了,多谢八弟的厚礼了,哈哈,回见了。”
胤冷不丁听到胤祚提起小太监李小易,脑海中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原本还浅笑兮兮的脸顿时阴了起来,眼瞅着胤祚拍拍屁股要走人,顿时急了,开口道:“六哥,请留步,小弟……”胤急归急,可却不知此事该从何说起,一双眼死盯着胤祚,眼中的惶急之色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揪着别人的小辫子使劲忽悠是啥感觉来着?哈,就一个字——爽!眼瞅着老八那惶急的神色,胤祚心中可是爽透了,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老八道:“八弟,你咋啦?脸色如此不好,该不是得急病了吧?有病可得赶紧让太医瞧瞧,别转成慢性那可就麻烦了。”
胤祚今儿个可是单独面圣,父子俩究竟谈了些什别人却是无从知晓的,老八虽说消息灵通可也不清楚胤祚是不是将自个儿给卖了,但有一条是清楚的,那就是现如今自家的把柄可是握在胤祚的手中,真要是胤祚将证据抛出来的话,他不死也得掉层皮,这会儿听着胤祚调侃的话,更是有些气急败坏,可又不敢发作,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脸上堆出了可掬的笑容道:“多谢六哥提醒,小弟好得很,若是真有了病也不会拖着不医的,只是,呵呵,只是……”
胤祚那句劝老八去看病的话里头那个“慢性”可是重读,要的就是让老八尽快出手攻击老四,老八原本就是人精儿,只是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口里头虽是应承了下来,可还是担心李小易、阿济隆的事儿胤祚究竟是如何处置的,虽没说出口,可也算是提出个交换条件罢了。
嘿,想提出交易?没门,咱这会儿就是抓你的小辫子,忽悠着你玩儿。胤祚嘻嘻哈哈地道:“啊,天色不早了,六哥先回了。八弟留步。”话音一落。挥手让跟在身后的清松等侍卫将那两个歌女带上,大摇大摆地就准备扬长而去。
“六哥,小弟也正好打算回府,就让小弟送送您好了。”胤接到老八递过来的眼神,赶紧上前一步。凑到了胤祚地身边。
哈哈,老八想探个究竟,面子又拉不下来,让老九这死胖子来了,呵,有意思,咱好好逗逗老九。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九地企图。可也没点破。笑呵呵地拍了拍老九胖得流油的后背道:“好啊,好久没跟九弟叨叨了,一道走吧。”
哥俩个并着肩一路有说有笑地出了老八的府门,老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的样子问了一句道:“六哥,头前阿济隆这个混蛋还欠着小弟一万两银子没还,现如今,唉,小弟都不知这钱该从哪要去了。”
小样,瞧这话问得还真是有技巧。实话咱当然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嘛,安安你等地心还是要的,总不能既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吧?胤祚眼珠子一转,有点懊恼的样子说道:“唉。九弟咋不早说呢。现如今你想要回欠债只怕是难了,那个蠢货熬不住刑。早死了,得,左右不过是万把两银子,算在哥哥头上好了,改天九弟想要就到哥哥府上取便是了。”
胤祚这话全是空话,再给老九十个胆,他也不敢找胤祚要银子去,至于说阿济隆死了,那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怕也只有胤祚自个儿知道了。老九尽管知道胤祚之言不尽不实,可也没辙,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六哥说哪的话,这点儿银子小弟还是亏得起的,哈哈,这就回了,哥哥您慢走。”
老八一伙子兄弟爽不爽胤祚才懒得理会,反正他自个儿是爽得很,一路大轿子坐着便回了府,笑呵呵地打发那两歌女到戏班子里去呆着,又吩咐刘全好生盯着那两丫头,自个儿逛逛荡荡地进了书房,笑哈哈地将忽悠老八的事儿说了一番,末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二位先生以为老八是否会上钩?本王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
“八爷没得选择,只要八爷还存着争夺地心,他必然会出手,现如今地局面是王爷领先了一步,八爷想要跟王爷扳手腕就必须先将四爷打下去,否则八爷压根儿就没有指望。”邬思道冷笑着说道。
林轩毅拈着长须道:“不错,就是这个理儿,四爷正好挡住了八爷的路,八爷在跟六爷较劲之前,必然得死拼四爷,只不过,依厉河看来,八爷虽人多势众,可到了底儿未必会是四爷的对手,除非王爷帮他一把。”唔,这话有理,老四出的招正好打在老八的软肋上,老八想保住自个儿的力量必然得跟老四死拼,嘿,老八手下人虽多可基本上是酒囊饭袋,压根儿就掀不起啥大浪头的,几个回合就能将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倒是老四是块不好啃的骨头。娘地,老四勤政,善忍,原本就是演技差点,现如今演技可是渐入佳境了,前世那会儿老四就是靠着扮猪吃老虎最终登上了大位,这货心黑手狠,若是让他上了位,别说是咱了,大家伙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的。胤祚一想起前世那个时空中老四登基之后,所有兄弟的下场顿时有些子不寒而栗,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四挡了自己的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提胤祚等人如何计算着该怎地配合老八的行动,就说老九假作回府,坐着轿子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又转回了老八地府上,将胤祚所说地阿济隆已死的消息说了一番。老十胤锇满脸子不信地道:“老六那贼子地话你也信,哼,老六这是在敲诈。***,老六这混球打小了起就不是个东西,跟老四是一路货色,也就是乌雅氏那个狗婆娘才会生下那三个杂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六就是明摆着要敲咱兄弟一把,咱们又能如何?再说不搞掉老四,怕我等也没个好的,倒不如趁着老六起了意,咱们索性借力使力把老四彻底废了也好。”老九阴阴地说道。
“九爷这话就对了。”温瑞和笑了一下道:“从今儿个圣上赏六爷那柄明黄玉如意就能看出现如今六爷已经占了先手,六爷此次是算计了好了来的,我等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先弄倒四爷。”
“唉,本王也明白是这个理儿,若是能趁此机会整垮老四固然是好,即便不成也能给老四找些麻烦,对我等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只是该如何出手,本王却依旧有些茫然,还请温先生明言。”胤长叹了口气道。
温瑞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幽幽地道:“该如何做,其实六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胤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先生说的是钱法、币制?”
“呵呵,不错,正是此法。普横也曾研究过钱法,现我大清钱法漏洞百出,而这正是四爷所管辖的户部之职,若是如此……就算不能趁此机会扳倒四爷,也有得他忙的。”温瑞和轻笑了一声道。
“嗯,温先生此计大善,只是本王还是有一事不明,此事老六自个儿为何不出手,却要硬逼我兄弟出招,这里头可有何蹊跷?若是不能弄个明白,本王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老八点着头道。
“六爷好算计,他早就看清了局势,普横料定六爷此次也会出手,而且是出重手,六爷不过是打算借王爷的手来揭开那个捂着的盖子罢了。六爷能算计得到,普横也未必就算计不到,王爷只需揭开盖子,六爷必然会跟四爷死拼起来,王爷不妨见机行事。”温瑞和冷冷地说了一句。
胤默默地低着头,沉思了良久,将各种可能的得失都掂量了一番之后,咬了咬牙道:“不错,老六想借本王的手,本王却也想借用他的手,就看谁能稳得住罢了,只是李小易、阿济隆还握在老六的手上,本王有些子担心,到时候若是老六将那两混球抛出来,只怕……”
温瑞和笑了一声道:“普横料定此二人必然还在六爷手中,虽不清楚六爷是怎么跟圣上说的,不过普横可以肯定六爷暂时不会将此二人露出来的,只要案子结了,时间一长,此二人的作用也就有限得很了,王爷倒也不必挂在心上。”
老九插了一句道:“既然老六不打算用那两个废物来对付我等兄弟,我等又何必出头跟老四干一场,倒不如让老六自个儿去玩好了。”
“不然,六爷临走时的话里可是表露得很明白了,若是短时间内八爷没动静,只怕六爷或许有动用那两废物的可能性,不管如何,四爷始终是八爷的挡路石,能借六爷的手除了也好。”温瑞和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利弊。
“好,本王就依先生所言,后日早朝本王就上奏本打老四个措手不及。”胤一脸子坚决地说道。
温瑞和猜得很对,胤祚确实会出重手,但并不是像温瑞和所预计的那般拼命攻击户部的缺失,而是准备送一桩天大的“功劳”给老四,当然,这桩天大的“功劳”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能看得见却无法摸得着——别说是老四,即便是胤祚活了两世了,对钱法、币制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胤祚压根儿就不相信老四能成功地整出合理的币制来。
清开国之后在京师由工部设宝源局、户部设宝泉局,铸“顺治通宝”。顺治十年后的钱法规定,制钱七成红铜、三成白铅;康熙八年钱法再次规定:制钱铜、铅各半,一千文为一串,每文钱重一钱(后增为一钱二分五厘),二千串为一卯,一卯官价折合一两银子。收藏法规定凡积钱到一百千以上,以违制论处;另有私铸律:为首者和匠人罪斩决,财产没官;为从和知情买使,总甲十家长知情不告,地方官知情,分别判刑;告赏银五十两,后又定剪钱边律罪为绞监候,申严私贩之禁,并限期收缴私钱。
有清一代的钱法币制基本上是遵循明代钱法而来的,其中法规虽严,实际上操作起来差强人意不说,反倒成了官商勾结的获利门道,国库每年流失的岁入高得惊人,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也是个极为沉重的负担,想要改革钱法、币制着实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这其中所要牵涉的面极广,并不是改变一下铜、铅比例或是发行一下纸币就能解决的。
要想有个稳定的币制首先要确定流通所需的总量,还要确定作为本位地金、银地储备,要有遍及全国的银行系统,还得有完善的法规体系、执法体系。当然铸造钱币、印制纸币还牵涉到防伪问题。这一系列的工作牵涉到朝堂的所有部门。是一项系统工程,就目前地大清朝堂而言,没个十余年的时间压根儿就整不出个像样的钱法、币制出来,一旦稍有不慎,则必然引起国家财政体系的崩溃。当然,若是能成功,则对国家经济的腾飞确实有着莫大的好处。
胤祚费了两天的时间,结合自个儿那点儿皮毛地金融知识,跟邬、林两大谋士商议出了一份折子,讲述地就是钱法、币制改革的一些框架及美妙的前景,就等着让老四去瞎忙乎了。若是换了个平庸的君主。胤祚这份折子未必能够受到重视。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着实精明,也算是位体恤民众的君主,面对着如此美妙的前景,他老人家不动心的可能性极小,老爷子一动心不打紧,这忙乎的事儿可就要着落在老四的头上了,谁让他管着户部呢?
老四不是打算拼实绩吗?嘿,咱就让你拼去,这折子一上。老四可就有得忙乎了,那货手中地人马原本就不多,忙着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外还得去忙钱法、币制,咱看你如何出实绩,哈哈。爽很!美很!胤祚看着费了老鼻子劲整出来的折子。心中可是美得很,他并不怎么担心老四真儿个能整出个名堂来。就算老四能整出个结果来,那也得是多年以后的事儿了,对于胤祚来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做出很多事情来,而胤祚要的就是时间——雷霆计划展开所需要的时间。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四日,科举大案刚过,朝廷大小官员惊魂未定,今儿个地早朝,人人三缄其口,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也没甚子大事可议,只议了朝鲜来使请求援助地事儿——康熙四十一年秋,朝鲜大旱歉收,到如今已是青黄不接,派遣朴成泰为使节到大清求助来了。
康熙老爷子倒也慷慨,大手一挥便是两百万石大米的援助送了出去,让胤祚好一阵子心疼地:朝鲜不过是上贡了些珠宝、美女就换得如此多的援助,老爷子还真是有点儿国际主义精神来着,若换成是咱,这粮食给是可以,拿东西来换,貂皮、木材之类的可以,拿开矿权来换也不错,断没有白送粮食的理,娘的,白便宜了那起子高丽棒子了。胤祚正暗自叽叽歪歪间,康熙老爷子已然起了身,准备退朝了,不料就在此时,廉郡王胤站了出来,一头跪倒在殿前,高声道:“启禀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户部钱法弊端百出,民间钱贵银贱,一两十足纹银市面只能换取七百五十文,流通不便,更有不法官吏串通铜商融钱铸器,谋取暴利,此皆户部之责,儿臣不敢隐瞒,冒死以闻,请皇阿玛明鉴。”话音一落,将奏本高举过头顶。
胤在朝堂上也属于甚少发言的人物,有啥事情都是由门下那帮子奴才出面,他自个儿属于隐藏在背后的人物,现如今突然上了这么一本,着实令康熙老爷子有些奇怪,愣了一下,才挥手示意司礼太监李德全下去将折子接过来,细细地看了一遍,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这折子上的事例翔实,也算是讲出了当今钱法、币制的不足之处,当得上中肯之言,这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康熙老爷子素来明白胤其人向来不办什么正事儿,压根儿就不相信胤上此折是出于公心。
康熙老爷子放下了折子,皱着眉头好生打量了胤一番,沉吟了一下,挥手道:“宣。”司礼太监李德全赶忙拿起龙桌上的折子高声宣读了起来:“儿臣爱新觉罗-胤启奏圣上:自我大清立朝以降,钱法、币制初定,然时日已久,其中弊端已生……”
老八这篇折子文笔端的是不错,团花似锦,只可惜朝臣们压根儿就没心思去考究文笔如何,都被其中所罗列的钱法、币制之弊端所震惊了——朝廷岁入近半流失,此等事情着实骇人听闻,而老八此折矛头直指主管户部的雍郡王胤,就差没指着胤的鼻子骂其失职了。朝臣们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又是阿哥们一场争斗的开始,谁也不想牵涉其中,待李德全念完折子后,偌大的朝堂竟然安静得鸦雀无声起来。
康熙老爷子一脸子平静地扫视了一下群臣,缓缓地道:“诸位爱卿对此折有何见解说来与朕听听。”
老八的门下早就得到过关照,不要在此事上多纠缠,自然是不会出头发言的;老三一脸子平静地等着看好戏,随时准备打闷棍,就看谁落了下风,老三的棍子立马就能砸下去;一起子上书房大臣咋一听此折,事先没个准备,心里头压根儿就没底,自然也不会开口;老四胤一听此折就明白这折子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可一时间哪能想出什么对策,心中不免有些焦虑,面色苍白地站了出来,跪倒在殿前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八弟所言甚是,此事是儿臣该管之事,儿臣失职,请皇阿玛处置,然此事重大,非一日所能毕其功,儿臣请求皇阿玛给儿臣一段时间,下次早朝时再行议定。”
康熙老爷子点了一下头,没有回答胤的提议,看向马齐道:“马齐,你是老户部了,对此事有何说法?”
马齐这会儿又转回来当户部尚书了,头前老八的折子一上,老马同志早在心中盘算了许久了,勉强得出了个法子,此时听康熙老爷子发问,忙答道:“微臣惭愧,数任户部尚书之职却未能发现如此大之漏洞,臣有罪,然臣以为钱法、币制确有漏洞,不过也不是不能调治,臣以为若是将现行的半铜半铅变为铜四铅六,加大打击不法铜商的力度,或许能抑制钱法之弊端。”
“圣上,臣以为此举或许可行,铜四铅六虽说制钱的笔画稍模糊一些,然可杜绝钱法之弊端,不失为利国利民之举,臣请圣上明鉴。”上书房大臣王率先站出来附议。
户部侍郎年遐龄也出列道:“圣上,臣以为马大人之言可行,请圣上明鉴。”年遐龄一出,老四在朝中不多的几个奴才也纷纷出列附和起来,一时间倒也有些热闹。老八将这盖子掀起来后便一脸子平静地跪在大殿前,再也不吭一声,仿佛这折子不是他所奏的一般,他在等,等着胤祚出手。
康熙老爷子看了看跪倒在大殿上的那些子大臣,没有表态,微笑了一下,看向默默不言的张廷玉道:“衡臣,说说你的看法。”
张廷玉刚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原本就寡言慎行的他更是小心谨慎起来,原本没打算发言的,可康熙老爷子问了,他也只能上前道:“臣以为马大人之言固是可行,但其中似乎尚有不妥之处,臣一时间还琢磨不透,臣恭请请皇上圣裁。”
嘿,都说完了吧,该轮到咱上场了。胤祚大步出列道:“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
这几年来胤祚在朝堂之上发言并不算太多,可每每一出手就是重拳,从上火耗归公折子开始,那一次不是大有所为,在朝堂争议中素来独树一帜,也始终没遭遇过对手。这会儿众大臣眼见胤祚再次站出来了,长心眼的朝臣就明白这回胤祚怕是打算跟胤开战了,阿哥们之间的争斗历来凶险,没事儿谁也不想去招惹池鱼之殃,原本有些个大臣还打算出列发表一下看法的,到了此时也都憋了回去,大家伙都想看看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王阿哥又能拿出啥好主意来。
胤原本就被老八的突然袭击打晕了头,好不容易有马齐这个老户部尚书出面顶住了,刚自送了口气,冷不丁瞧见胤祚站了出来,刚松下来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再偷眼看见老八嘴角上那丝诡异的微笑,心顿时沉了下去,心中已然清楚自个儿正面对着一个险局,布局的人正是胤祚、胤这哥俩个,瞳孔一阵猛缩,面色顿时青了起来。老三一见胤祚站了出去,嘴角一弯,偷偷地笑了一下,看了看胤祚,再瞧瞧老八,顺带瞅瞅老四,心中隐约猜到将会发生何事,“手中的闷棍”可是准备好了,就等着老四落了水,他也要敲上几下的。
嘿嘿,老四这脸色可真是好看,该是猜到了些什么,以为咱跟老八联手摆他一道了,哈哈,爽,老四啊,老四,你小子也有难受的时候了,这才刚开始呢,往后的日子还有你忙的呢。胤脸上的神色胤祚都瞧在了眼里头,心中可是爽得很,神清气爽地走到胤身边跪下道:“皇阿玛,儿臣以为马大人的提议只是治标不治本。甚或是饮鸩止渴之道,儿臣以为铜四铅六虽能降低不法铜商之暴利。但依儿臣所知,融钱铸器之利高达数十倍,马大人所言的降低铜之比例并不足以让不法铜商放弃此项营生,甚或可能为得到原本之利而加大收购铜钱地力度,故此。马大人之言儿臣实在不敢苟同,至于加大打击力度,虽能奏效一时,然也不是根治之法,现我大清之律法不可谓不严,但铤而走险之辈却依旧不绝,实是因其利过巨之故。”
胤祚之言句句打在马齐所上之策的要害之处。且全都是实话。众大臣至此不由地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说实话,官商勾结融钱为器都是地方官吏地营生,这帮子大臣在地方任职时也没少干过,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关窍的,也算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不过这会儿大家伙都已经入朝为官了,这项营生跟他们已经关系不是太大,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的——地方上送上来地冰碳敬里头很大一部分钱都是从此项营生里头来的。朝臣们虽有些不满胤祚、老八把这事儿在朝堂上挑明,可哪有那个胆子敢跟两位阿哥王爷过不去。那不是找死吗?低声议论归议论,可也没哪个人敢出来说些什么的。
听完胤祚的话,康熙老爷子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沉吟了一下道:“小六儿,既然你认为马大人的法子不中用。朕倒是想听听你地见解。说吧。”
“是,皇阿玛。儿臣以为当今之钱法、币制弊端极多,然要想一时革除也非易事,儿臣以为钱法乃国家岁入之根本所在,断不容有失,儿臣有本启奏皇阿玛:钱法者,国之根本也,当以金、银为本位,以国家岁入为考衡,以流通数量为依据,设立中央银行以调控,以国家银行为利器,方可根治钱法之弊端。银行者,与钱庄相类似,为存储、放贷为盈利之手段,然不同之处在于钱庄发行地是银票,而银行发行的则是流通之金银币乃是纸币,实为便民之举措,但欲得其利须得先功其器,若不然则有天下大乱之祸。儿臣以为当以调研为先,搞清货币流通之总量、国家金银之库存总量、预测国家岁入之总量,其后以立法为准绳,成立专门之机构以运行新钱法、货币之政策,以国家所持有的金、银为本位发行铸币、纸币。此儿臣之浅见,请皇阿玛明鉴。”胤祚话一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胤祚话说得不少,可比起那份折子来可就算是少的了,那份厚达十余页的折子,端的是洋洋万言,康熙老爷子一时半会哪能看得完,接过司礼太监李德全递上来的折子,只是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纲要,沉默了一阵道:“此折明发,众爱卿各自上书言事,下次早朝时再议。”话音一落,起身便向后殿而去。“退朝!”李德全不失时机地高喊一声,急匆匆地跟在康熙老爷子身后离开了大殿。
再议就再议,反正咱不急,这会儿急的该是老四,嘿,这货跑得还真快,估计是急着回去召集心腹议事去了,得,咱也回府去。胤祚眼瞅着老四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头可是爽得很,压根儿就不怕老四能玩出啥花样来,跟相熟地几个大臣嘻嘻哈哈了一阵便打算溜之大吉,没曾想老八却凑了过来,笑着道:“六哥,前几日给小弟的那副药还真是不错,小弟服用之后,这身子也见好了,呵呵,多承六哥的情了。”
靠!这死老八讨帐来了,嘿,还真指望咱将那两蠢货还给你啊,门都没有,小辫子还是得揪在咱手里头才行。胤祚一听就明白老八的意思,眼珠子一转道:“八弟说哪的话,哥哥有地便是你有地,一点小事何必挂在心上,哈哈,回见了。”话音一落也不管老八那张脸有多难看,自顾自地便向宫门外而去,正准备上大轿,却听到背后有人在招呼:“王爷,借一步说话可成?”
嗯?胤祚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个从四品的小官儿,看模样有些子面熟,却想不起面前这主儿究竟是谁。不过嘛,认识不认识没啥要紧,胤祚总得表示一下礼贤下士地礼数不是?微笑着问道:“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来人是个面目清逸的中年汉子四十出头,方脸浓眉,也颇有些风度,躬身行礼道:“王爷,下官是翰林院侍讲扬名时。”
扬名时,字宾实,号凝斋,顺治十八年生人,江阴人氏,康熙三十年进士出生,始终在翰林院供职,从翰林院检讨、侍读直到现如今的侍讲,其人生性耿直,不善拍马,十多年过去了才混上个从四品的小京官,这官运实在是不怎么顺畅。胤祚向来少跟朝臣打交道,别说是扬名时这等小官,便是三品的官员也不是全部识得,此时见杨名时叫住自己,倒有些好奇,笑了一下道:“哦,原来是杨大人,却不知杨大人叫住本王可有何事?”
“王爷,下官家中开的是钱庄生意,下官对钱庄也颇有些了解,今日朝堂之上听闻王爷的奏章,着实触动不小,下官也有些浅见,想向王爷请教一、二,不知是否方便?”杨名时不亢不卑地说道。
杨名时?这名字貌似很耳熟啊。胤祚皱着眉想了一下,突然间眼前一亮,知道了面前这人是谁来着,这主儿便是前世那会儿雍正手下的一员干将,好像曾当过多年的云南巡抚,算是个不错的能吏,只是胤祚还有些怀疑,面前这主儿年纪都不小了,才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官儿,这能力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怕还得打上个问号,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考较杨名时能力的场合。胤祚笑了一下道:“杨大人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王爷所言的纸币发行似乎与北宋年间的交钞有些类似,虽是以金、银为发行之根本,然若是超发,则恐贬值,极易引起物价飞涨,少发则流通不足,微臣以为当要有一调控机制方可控制其风险,若是以朝廷岁入为预估,恐有不妥。”杨名时恭敬地答道。
哟嗬,有点水平嘛,虽没说出通货膨胀、通货紧缩的名词,可意思却都表达出来了,不错,朝中能有此见识的只怕不多,此人有才,断不可落入老四的手中。胤祚心中一动,笑着道:“杨大人所言极是,今儿个天色已晚,杨大人明、后日若是有闲暇,可到本王府中一叙如何?”
胤祚话中拉拢的意思极为明显,杨名时想了一下道:“朝廷素有定规,朝臣不得与阿哥私相往来,下官不敢从命。”
嘿,有意思,怪不得这家伙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从四品,耿直得可爱。胤祚虽是爱其才,可也不想勉强,哈哈一笑道:“也好,杨大人若是有了准主意,不妨写个文本让本王参考一、二,倒也不必到本王府上,就送到工部衙门好了。”
杨名时躬身行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开去,胤祚看着杨名时的背影,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票了。
“四爷明知前面是个大火坑,他硬着头皮也得往里跳。”听完了胤祚对今儿个朝堂争论的经过之后,邬思道冷笑了一下道:“钱法、币制之改革原本就关系到户部的命根子,若是户部没了控制钱法的权力,这户部也就基本上被架空了,玉露料定四爷定会上本请求主导此事的,不过四爷定不会用心于钱法之事,打的算计不过是拖字罢了。”
嘿,那倒是,若是这钱法、币制改革别说落到咱手中,即便是落到其他阿哥手中都没老四的好果子吃,老四除了请命主持此事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法子,倒是这个拖字诀却有些麻烦。胤祚皱了下眉头道:“以二位先生看来,该如何破这个拖字?”
“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两条罢了。”林轩毅哈哈一笑道:“一是王爷也上书自请其事,并言明完成之期限,唔,就已五年为期好了,厉何料定圣上断不会将此事交于王爷,然则圣上必定会给四爷一个相当的期限,如此一来四爷即便是想拖也没辙;再者,王爷还可以掺沙子,推荐人去协助四爷,从旁逼迫四爷去完成此事。”
嗯哼,这话有道理,唔,那个叫杨名时的小官儿貌似就合适,既耿直又懂得点金融,家里头还是搞钱庄的,呵呵,这货倒是可以用一下。胤祚笑了一下道:“本王今儿个散朝时遇到个妙人儿,叫杨名时,听起来像是懂得不少钱法、币制的勾当,据说家里还是开钱庄的。让鸿鹄查查他的底,若是没问题本王就保他一本,让他跟老四打打浑去,省得老四闲着没事整日价算计着本王。”
邬思道管着“鸿鹄”,此时见胤祚交待了下来,点了下头道:“这事情倒是好办,左右不过是一、两日地功夫而已。”停了停接着道:“王爷此次能破科举大案,李卫的功劳却是不小,不知王爷打算如何打赏此子?”
厄。这些天光顾者忙乎钱法、币制的折子,倒是忘了打赏那些子功臣,咦,老邬同志咋突然提起李卫,难不成李卫那臭小子撞了老邬的木钟?胤祚心里头叨咕着,可脸上却是笑着说道:“也是。若不是先生提醒,本王险些就忘记此事了,呵呵,惭愧,惭愧。”
胤祚那点儿小心思哪能瞒得过邬思道,邬思道一拈胡须道:“今日一早王爷去上了早朝。狗儿可是紧巴巴地撞木钟来了,他脸皮薄,没敢跟王爷提,托玉露向王爷求个人。”
求个人?啥意思?啊,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打算迎娶翠儿了吧?嘿。这臭小子会脸皮薄。这天下只怕没脸皮厚的人了。胤祚立刻猜透了邬思道的谜底,笑着说道:“狗儿怕是思春了吧,嘿,只要翠儿没意见,本王倒是乐于成全的,这狗儿虽说不喜欢读书。可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却是旁人比不上的。本王寻思着是不是给这小子纳个官,外放磨砺一下。”胤祚想起了前世那会儿李狗儿可是当了不小的官儿。虽不敢确定这个狗儿便一定是彼“狗儿”,可机灵劲却是一样地,也有心看看李卫的造化,指不定还真能成大器。
邬、林二人倒是没想到胤祚会提出让李卫去当官,各自愣了一下,突地大笑起来,林轩毅边笑边道:“这狗儿真要是当了官,谁当他的上司只怕都得被气死,不过这小子机灵,磨砺一下也许能成器。”
“这事儿倒是不急,过几日让人拿本王的帖子到户部给狗儿纳个七品的顶戴,回头本王到吏部看看有什么缺再定。今日就议到这罢了,本王有些乏了,先行一步。”胤祚挥了下手,悠然地向后院行去。
虽说胤祚在书房里头已然应承了将翠儿许配给李卫,只是翠儿是兰月儿的贴身丫环,再者,内事可都归兰月儿在管,这事儿胤祚还是得跟兰月儿通个气不是?左右今儿个散朝也不早了,又议了回事,也到了用午膳地时间,胤祚打算索性到兰月儿院子里头用了膳,顺便谈谈李卫的婚事,刚走到院子门口却见兰月儿正送一个中年妇人出院子,细细一看却是兰月儿的嫂子福宁氏,胤祚愣了一下才上前招呼道:“嫂子来了,屋里坐去,用了膳再走不迟。”
福宁氏见胤祚来到近前,顿时有些慌乱,赶紧福了一下回道:“奴婢见过王爷,谢王爷了,奴婢家中还有事就不多打搅了,奴婢先行告退。”
“哦,也好,小月儿,你就送送嫂子,头前庄子里送来的那些山货捡出些上品给你嫂子捎回去,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胤祚笑着点了下头,自顾自地进了院子,往弘扬所住的小院而去。
弘扬身为世子自然有着世子地待遇,有着自己的独立院子,紧挨着兰月儿所住的主院,就隔着一扇月门而已,胤祚穿过月门,顺着长廊走了一段便进了弘扬的院子,不过刚到门口,胤祚便停住了——弘扬正背着文呢。
唔,不错,肯用功就成。胤祚站门边听了一阵,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搅弘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径自回了兰月儿的主房,吩咐翠儿去安排膳食,自个儿仰面躺在船上,闭目养起神来。
“爷,该用午膳了。”不知何时兰月儿已然进了屋,站在床边低声说了一句。
“哦,好。”胤祚一挺身站了起来,看了看兰月儿道:“怎么,你大哥又输光了?”
兰月儿家中只有一兄长察哈尔,别地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原本兰月儿父母还在时倒也不敢放肆,可自打前两年父母先后逝去之后,家中地余财早被他挥霍个精光了,若不是兰月儿帮衬着,察哈尔早就该把家都给卖了,头前还不时地打着胤祚的旗号四下骗吃骗喝,蒙了不少不明底细的人,后头被胤祚察觉了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一番,这才收敛了些,可豪赌依旧,没了钱就让福宁氏管兰月儿要,兰月儿可是没少瞒着胤祚替哥哥还赌债。
兰月儿那点儿小勾当哪能真儿个瞒住胤祚,只不过胤祚看在夫妻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家里头银子多,倒也不在乎那些零散的银子,只要兰月儿不是太过份,胤祚原本也不打算计较的,今儿个正好瞧见了,也就顺口问了一声。
兰月儿叹了口气道:“爷,奴家就这么个哥哥,虽是不成器了些,可总归是自家人,奴家也知道爷不待见他,奴家也不敢多嘴,只是……”兰月儿有些迟疑地停了话,一脸子为难地看着胤祚。
自家人?娘地,谁摊上这么个自家人谁就等着倒霉吧,嗯,小月儿咋话都没说完,难不成那个纨绔八旗又惹出啥祸端来了。胤祚板着脸道:“察哈尔又整出啥妖蛾子了?嗯,说说看。”
“爷,事情是这样地,依老例,哥哥可以纳捐为官的,所需银两也不算多,头前嫂子说及哥哥打算寻份差使,托了人到吏部通了关节,说是两千两银子就成,能外放个守备地,哥哥钱不趁手,便让嫂子来借,奴家没敢应承,这事儿还得爷做主。”兰月儿低声说道。
当官?就那货的熊样一准是个大贪官,娘的,没地祸害了百姓。胤祚心中火起,可也不好向兰月儿发,自个儿默默地思考着:这年月那些子八旗子弟早已没有了父辈们的血性,一千个人里头也挑不出几个好的,偏生个个还都仗着是旗人、功勋之后,吃喝嫖赌样样全能,其他的啥都不会,全指着朝廷的奉银过日子,不过一群寄生虫而已,可就是这么些人要想当官却是容易得很,个个神通广大,绕几个弯子都能跟皇家牵上关系,这里头问题着实太大了,这官制若是不改革,朝堂腐朽就是不可避免之事,可即便是咱上了位,要想变革只怕也不容易,唉,这事儿还真是棘手得很。
“爷,爷,先用膳罢。”兰月儿见胤祚想得有些走神了,眼瞅着都过了午膳的时间,不得不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哦,好。”胤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兰月儿道:“你哥哥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他若是不当官还好,当了官只怕会遗祸后人的。”兰月儿没敢争辩,低低地应了声是,跟着胤祚走出了房向饭厅而去。
胤祚一向注重饮食,饭菜都是大厨的手艺,自然是好的,可胤祚今儿个却有些食不知味,总想着这旗人官制该如何改革,只是一时间也不知从何着手。了
胤很失落,原本以为自个儿揭开了户部钱法弊端的盖子,胤祚会出重手攻击胤的,可没想到胤祚是出了重手,可看起来却更像是在帮着胤整合户部、弥补户部钱法上的漏洞似的。胤原本就是个精明人,将个胤祚的折子过了几遍,便能看出此折一旦成功的话,户部的权力将膨胀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这由不得他不忧心忡忡,闹不清楚胤祚为何要帮着胤,心中不免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生恐胤祚串通了胤给自己摆上一道,没奈何也只能赶紧召集心腹议事。
钱法之事事关重大,偏生老八一伙子兄弟对此法都不甚了解,没奈何只能将揆叙(纳兰明珠之子)、阿灵阿(遏必隆第六子)、鄂伦岱、王鸿绪等一伙子门下心腹都召集起来,打算来个集思广益,看能不能找出些问题来。揆叙、王鸿绪都是文人骚客,写写诗歌词赋还行,遇到此等大事也就只能是瞎参合,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鄂伦岱是个武夫,打打杀杀还勉强凑合,吏治完全就是个门外汉,除了放几句“砍死老六”之类的豪言屁话之外,也没啥可说的。众人中唯有阿灵阿当过一任广州知府,对于钱法的弊端倒是知道得不少,将胤祚的那份折子研究了一番,只说了一句:“这折子理应可行,只是真儿个要执行,没个五、六年的准备基本上没指望。”
“五、六年?”一直沉默不语的温瑞和眼睛一亮道:“六爷高招,普横已然明了六爷的用意了。现如今户部上下正忙着摊丁入亩之事,此事原本就繁琐,原也不是三、两年能见成效的,若是还要分出人手去整钱法,未免就有些捉襟见肘,六爷便可趁机将自个儿的势力伸入户部,能将钱法一事握在手中,等于将户部架空了。普横料定六爷定会上本自请其事。”
“这……”胤面色难看地顿了一下道:“老六原本就掌控着工部,身家又富可敌国,若是再将户部架空,这后果怕是有些不堪了,本王拼死也不能让老六得了手,不若本王也上本自请好了。”
“王爷莫急,普横料定圣上断不会让六爷插手户部之事的。此事最终还是会着落在四爷手中,不过八爷却不妨上本保奏阿大人参与此事。”温瑞和笑了一下道。
温瑞和这个“参与”可是话里有话的,胤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哈哈一笑道:“成,变革钱法是好事,本王倒是乐见其成,就依先生所言好了。”
胤很生气,没想到自个儿会被胤祚、胤哥俩个联手摆了一道,钱法如此大弊端被当庭揭了出来,他这个户部的主管阿哥甚是没面子。可人家理由充分得很。连个反驳地机会都没有,面对着胤祚提出来的钱法改革折子,虽认为可行却不知其中存在着何等风险,也不明白胤祚来上这么一手是何用意,一连几天都跟手下心腹们议着此事。
老四手下人不多,不过能力上比起老八手下那帮子饭桶却要强上不少,虽也认为胤祚这份折子可行,但却看出了其中不少的奥妙,指出了些漏洞所在。只是对于胤祚提出这份折子的目的却莫衷一是,争了半天也没个准确的说法,末了还是唐国鸣一语道破了“天机”:“钱法乃户部之根本,六爷不过是打算趁王爷忙于摊丁入亩之时插手户部罢了,某料定圣上断不会让六爷得逞的。王爷只需如此……即可确保无事。”
胤阴沉着脸暗自权衡了好一阵子。仰头叹了口气道:“也罢,本王就上本自请其事。但愿一切如先生所言。”
一帮子兄弟打地是啥主意胤祚不用多想就能明白,在胤祚看来,老四、老八明知道面前是个大火坑,他们也得闭着眼睛往下跳,对此胤祚早就了然于心了,对于老四、老八这会儿忙着串联朝臣寻求支持胤祚除了暗自偷笑外,压根儿就懒得理会,倒是对杨名时送上来的折子很是感兴趣,细细地看了一番,心中暗自高兴不已——杨名时的折子上不但列举出钱庄运作上地实例,也指出了胤祚原本那份折子上的不少漏洞所在,条理清晰,言之有据。
“杨大人此折甚善,本王以为可行。”胤祚看了看恭敬地站在自个儿身前的杨名时,笑着说道:“钱法一事关系朝廷财政,事多繁琐,着实轻忽不得,杨大人对钱法既有研究,本王自当向圣上保举杨大人,望杨大人能克己为公,莫失本王所望。”
胤祚的话里头再次透露出招揽之意,杨名时虽耿直却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听得出来,只是他素来不愿参与到阿哥们的争斗中去,听了胤祚的话,面色淡淡地没有一丝的激动或是得意之情,只是恭敬地答道:“下官食朝廷奉禄,自当为国效力,以报圣上洪恩。”
呵,有意思,这货跟范时捷一个想法,只是此人过于耿直,没有范驴子地滑头,不过也好,让此人跟老四去打打擂台倒是不错。胤祚一想起将来杨名时整日价催逼老四地可能性,不禁有些莞尔,笑了一下道:“如此甚好,杨大人请回吧,这折子本王定会再细细思量一番,后日早朝,本王定会表奏杨大人之功。”杨名时也不多话,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个礼,径自离去。
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十九日早朝,议的就只有一件事——钱法变革,众臣们经过了多日的准备,各自上本奏事,满朝堂奏本飞扬煞是热闹,只不过大多数朝臣都是跟风而已,说来说去压根儿就没什么自己的东西,大多是拿着胤祚头前所上的那么折子炒冷饭罢了,自然是赞同的多,可反对的也不少,尤其是上书房大臣王更是指出北宋时期王安石变法发行交钞导致物价飞涨,朝廷财政败坏为例指出纸币发行会危及朝廷信誉,认定胤祚的折子实行起来风险极大。
王一发完言,朝堂上顿时有些冷场起来,大家伙都是读过史书的人。自然都知道王安石变法失败地事儿,再说康熙老爷子向来反感王安石其人,谁也不想成为王安石第二不是?就这么着,大家伙都闭上了嘴,谁也不想再开口。
风险?嘿,是不小,但并不是老王同志所说的那种风险。得,老王同志一站出来,这朝堂之争也就到火候了。嘿,该轮到咱上场表演一下了。胤祚大步走上前去,一头跪下道:“皇阿玛,儿臣以为王大人所言缪矣,王安石变法时所发行地交钞其意在于敛财而不是便利百姓,再者,北宋所发行之交钞乃是以朝廷信誉为抵押。并不是以库存金银为本位。一旦发行过量,交钞贬值就再所难免,由此所带来的朝堂威信丧失则势在不免。儿臣前折所言之发行纸币却并不是以朝廷威信为质押,而是以库银为基准,此与钱庄发行银票相类似,但又有所不同,朝堂发行纸币的出发点是便民及赌上钱法币制地漏洞,并不以敛财为目标,儿臣所奏之事在大理上是可行地。然因未有前例可循,其中粗疏之处在所难免,只能以之为草案,反复摸索研究方可行定事,请皇阿玛明鉴。”
这段时间以来。康熙老爷子也没闲着。不但他自个儿反复思量胤祚的那份折子,跟马齐、张廷玉等上书房大臣也议过了好几回了。以老爷子地精明自然能看得出发行纸币所带来地益处,也知道胤祚这份折子在大理上是没问题的,当然老爷子也察觉到其中隐藏着不小的风险,不免有些子犹豫不决,此时听闻胤祚一通子长篇大论,登时笑了一下道:“小六儿,朕倒想知道这纸币地发行何时能摸索出个门道来?”
何时?嘿,若是咱来搞,凭着咱手下众多的人马,三年内就能出成效,若是老四来搞,嘿,只怕永远也出不了大的成效,可惜老爷子绝无将此事放给咱的理。胤祚肚子里叽叽歪歪地叨咕着,可脸上却是一脸子的坚毅状:“回皇阿玛的话,此事若是儿臣总责,五年内定能见真章,儿臣本章在此,请皇阿玛圣裁。”
听着胤祚的豪言壮语,康熙老爷子笑了,胤可就急了,真要是老爷子金口一开,钱法地事儿归了胤祚,胤只怕想死地心都有了,赶紧出列道:“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儿臣以为六弟所奏之折固然可取,然其中尚有不少疑虑之所,儿臣以为此事确实可行,然须谨慎,否则易伤国本,儿臣亦曾研究过六弟之折,现如今也算有了点心得,请皇阿玛过目。”话音一落,将手中的奏本高举过头顶。
胤出了列,胤可不想落了人后,也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皇阿玛,儿臣亦有本上奏,头前儿臣听闻六哥所奏之事,甚感此折可贵,实乃治世之良策,儿臣反复思量之后,也有心得在此,请皇阿玛明鉴。”
得,这会儿三个阿哥都争着要总揽此事,再不开眼的朝臣都知道这哥三个又斗上了,谁也不敢再开口言事,各自提起精神头儿,就看康熙老爷子究竟打算将此事交待给哪个阿哥了,一时间朝堂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康熙老爷子翻折子的声响。
胤、胤的折子大同小异,虽也说出了些胤祚上份折子的缺失之处,可大体的框架却没有变化,所做的不过是修补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出奇地地方,倒是胤祚的折子结合了杨名时提出的几个观点,修改了整体的规划,连同大体的相应步骤都罗列出来了,条理分明,可行性极高,看得康熙老爷子不住地点头。
老爷子点头不打紧,可把老四、老八给急坏了,这哥俩个此时地想法倒是一致得很:这钱法之事落谁手上都不能落到胤祚手里,只是这会儿急也没用,一切都在康熙老爷子地把握之中,老爷子始终没开口,愣是将这哥俩急出了满头的大汗。
嘿,老四、老八都急了,小样,急个啥子,老爷子压根儿就不可能将此事交给咱地,再说咱原本就打算让老四接手,嘿,先让这哥俩急一下也好,咱就权当是看戏好了。胤祚偷眼看见老四、老八哥俩个的狼狈样,心里头可是爽得很,这叫啥来着?啊,就叫请君入瓮。
“不错,尔等兄弟皆能有为国出力之心,朕心甚慰。准胤祚所奏,由胤总揽其事,调杨名时、阿灵阿入户部,协助办理钱法一案,限五年内提交总纲。”康熙老爷子金口一开,大家伙都松了口气,虽说老四总揽了钱法之事,可另外两阿哥保奏的人也都进了户部,算是各得其所罢了,只不过接下来的事儿可就得热闹了。
哈哈,爽得很,接下来有得老四忙的了,嘿,想拼实绩,咱就让你拼个够,拼到你吐血为止。胤祚眼瞅着妙计得逞,心情愉悦得很,当然面子上还得装出一副没争到“肉”的心疼状,散了朝,随意地跟朝臣们闲扯了几句,便溜之乎也。
一回到王爷,胤祚很是得意地将今儿个朝堂的事儿详细地述说了一番,话里头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没等他乐完,邬思道递了张条子过去,胤祚拿起一看,登时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纸条上就一行字——“蝴蝶扇动了翅膀”
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就可能引起一场风暴,现如今胤祚派出去的“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暴风雨或许就要来了,而这场暴风雨正是胤祚等了许久的一个机会,一个让中华海军走向世界的机会。如果说历史原本像一潭死水,自从胤祚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就有如一枚石子投入了死水中,必然荡起层层的波澜,只是胤祚这枚石子未免太大了些,掀起的波澜也就壮阔得很,不但是大清朝,整个世界也慢慢地开始随着胤祚的脚步而缓缓地变化起来。
康熙四十二年的日本正是江户时代,自打庆长八年(03年),德川家康受封征夷大将军以来,在江户(现东京)建立幕府政权,此后260多年,德川家统治全国。这段时期被称作江户时代。德川幕府严格控制天皇、贵族、寺院神社,并费尽心计统治着支撑幕藩体制的农民。元和九年(23年),德川家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就职,下令锁国。除开放长崎作为对外港口外,一律禁止外国人来日本,也禁止日本人远渡海外。由于闭关自守,幕藩体制迎来了安定时期。但是随着胤祚对日本大规模的经济掠夺,农民自给自足的经营体制系崩溃,18世纪起幕藩体制开始动摇。
自康熙三十七年起,到康熙四十二年止,这短短的五年间,大清船队频繁地往来于中日之间,大量地倾销各种日常用品,执行的是胤祚的命令——只卖不买或是少买,日本经济急剧衰败,农民自给自足的体系全面崩溃。社会动荡不安,暴民造反时有发生。德川家第五代将军德川纲重忧郁而死,第六代将军德川家宣以四十三岁的年龄登位为第六代将军,试图重整幕府,取消了民间恶评甚多地生类怜悯令和酒税,因此受到平民赞赏,人民也很期待家宣会有一番作为。家宣将纲吉时期的奸臣柳泽吉保免职后。起用间部诠房和新井白石,且推行文治政治,命令荻原重秀试着进行财政改革,试图挽救已然崩溃的日本经济。改革的结果就是加强闭关锁国的力度,不再开放任何口岸,严禁大清船队再次来日本进行交易。德川幕府的禁海锁国的命令下达得很快也很坚决,只不过到了执行地时候却惹出了一场大乱。
长崎作为日本离大陆最近的地方,向来是作为日本与中国之间交易的唯一窗口,长崎港口内往来的大型海船基本上都是大清船队,大清各大商行在长崎均有办事机构存在。不少大清侨民也住在当地。康熙四十二年二月底。德川幕府地禁海锁国令下达到长崎大名府,长崎大名小太郎养生立刻开始部署驱赶大清侨民及驱逐大清船队的任务。
日本人是个奇怪的民族,贪婪而又短视,凶狠残暴,行起事来总是顾前不顾后,幕府的命令是驱赶,到了长崎大名的口中便成了剿灭——不说港口内停泊的大批海船中的货物、金银,即便是大清各大商行地办事机构内流动资金就是个天文数字,财帛动人心。早就对大清船队垂涎三尺地小太郎养生下达了灭口令,试图将所有大清侨民、船队来个全歼。
是时,大清海运蓬勃发展,大型海船往来于大洋之间,然而所有的大型海船都产自胤祚旗下的江南造船厂。能从胤祚那儿搞到大船的都是朝廷显贵。其中绝大多数又是满族显贵,至于民间的船基本上都是中小型海船跑不了远洋。大多都是从事与日本、朝鲜之间的小额贸易。南洋、西洋与荷兰、英格兰的贸易额大、利润高,满族权贵们自然是不怎么瞧得上与朝鲜、日本的贸易,大多数的人选择地都是下南洋或是下西洋,风险是大了些,可又用不着那帮子老爷们自己去冒险,自然是无所谓的。现如今跟日本贸易额最大的自然是胤祚,接下来就是老三胤祉,至于民间的船只虽是不少,可总的加起来也没有这哥俩地一个零头,无他,船太小了,运货量有限得很。
天下没有不透风地墙,尽管小太郎养生秘密部署,可消息还是走漏了,这其中自然是有着“鸿鹄”的功劳,于是乎动乱开始了。康熙四十二年四月十一日夜,长崎一片大乱,数千早已准备就绪地长崎大名府士兵趁着夜色扑向了停泊在港口内的大清船队、大清各大商行驻地,一场血雨腥风开始了。
老三胤祉名下的船不少,前前后后从胤祚手中搞到了近四十艘的大海船,这货一向谨慎,不怎么肯冒险,一半以上的船都在日本、朝鲜间往来贸易,现如今停靠在长崎港口的四、五十艘大海船里就有十余艘是老三的产业,胤祚也有二十余艘海船在,其余十余艘则是各满族权贵的船,剩下的百余艘中小海船则是民间所有。
当长崎大名府士兵扑向港口之时,早已得知消息的“福源记”船队大部分已经于数日前离港,剩下的各船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至于其它大清船队则慌乱不堪,陷入了苦战。一场血腥的厮杀之后,大半船只落入了敌手,其余则冒死趁夜撤退,因航道拥挤而撞沉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老三名下的海船除了两艘逃出生天外,不是沉了就是被俘,其余满族权贵的海船也好不到哪去。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中旬,长崎事变之消息传回国内,举国哗然,朝野震动,一时间声讨东瀛之声大作,尤其是那些因长崎事变而亏了血本的满族权贵们更是跳着脚骂娘,各自上本请求发兵的上本,鼓动民间舆论的也忙个不停,即便是诚亲王胤祉这么个文人也跳着脚嚷着要出兵攻打东瀛。
损失惨重?不错是有点,不过想要达成远大的目标,这点儿损失也是必须的,就算是产前的阵痛罢了。这是个局,自然是胤祚所布下的局,早在康熙三十七年海运刚开始的时候,胤祚就已经预见到会有如此的局面出现,一系列的经济掠夺、安插间谍等等手段都是为了引发今日的事变,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海军能横行大海。早在康熙四十二年三月中旬,胤祚便已经知道了日本人将采取的禁海锁国之策,也曾预测到可能会有流血事变的发生,胤祚早在海运之初就已经准备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因此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当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鸿鹄”的有效安排。
水师重整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按胤祚的部署,现如今已有大型战舰十余艘,中型战船二十余艘,另有二十余艘大型战舰、十余艘中型战舰正在赶制中。所有战船上的火炮都是胤祚所设计的新型火炮,发射火药用的是无烟火药,当然以此时的科技还无法做到大规模生产一体化炮弹,对此胤祚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加大科研的投入,希望车床、冲床之类的机床能早日问世。到目前为止,大清水师只有刘双成的山东水师完成了部分换装,至于训练则还是没谱的事儿,此时的山东水师就武器装备而言已然站在了世界的最前端,不过实际战力却弱得可怜——尽管刘双成在胤祚的严令下拼了老命地训练山东水师,只可惜时日太短,士兵们连装备都只能是勉强了解,离熟练掌握还远着呢,船倒是能开,毕竟胤祚调派了大批有经验的水手补充到了山东水师,火炮也能发射,不过准头嘛,那可就没谱了。
“战是绝对要打的,不经过实战的军队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虽说现如今水师还没准备好,不过本王相信就凭着船坚炮利也能将东瀛那块豆腐渣撞个稀巴烂,至于训练,本王以为以战带练也没什么不妥。”胤祚站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一张大海图挥着手颇有些豪气地说道。
邬、林二人都是雷霆计划的主要设计者,虽说对胤祚的“不务正业”有些子抵触,可由于胤祚的坚持,倒也是尽心尽力在帮着完善计划,只是对于发兵的时机,这两位智者其实不怎么同意去打无准备的仗,康熙四十一年那会儿胤祚下令“鸿鹄”在日本的间谍动手脚之时,这二人就颇不以为然,此时面对着出兵的压力,心中难免揣揣,他们二人都清楚此时的大清水师是个花架子,刚试着提出暂缓出兵的意见,胤祚立马豪言壮语了一番,令这两位智者都大皱眉头。
邬思道皱着眉头道:“王爷既然坚持要打,以此时的朝野舆论倒也不是不行,可有一条:谁来挂帅?”
厄,谁来挂帅?娘的,这问题倒有些麻烦了。胤祚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出兵是毋庸置疑的事儿,以胤祚对康熙老爷子的了解而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老爷子好面子,断不会容忍有人敢于跟大清作对,再说这会儿国库充裕,压根儿就不怕打战,纵使有些老古板会跳出来反对也不会干扰到老爷子的决心,更何况此时朝野主战的呼声极高,舆论压力极大。康熙老爷子戎马一生倒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出兵征讨东瀛基本已成定局,可何时出兵?由谁挂帅?如何打?打到何种程度?要达到什么目的可就有得讲究了。
按胤祚的设想,打日本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训练远洋海军,让新成军的大清水师有个练兵的机会,为将来跟英、荷争霸亚洲做好准备;其次就是要将日本打疼了,打开日本的国门,使之成为大清经济掠夺的对象,毕竟日本的金、银可是胤祚惦记的对象。要想实现这两个目标其实都不难,只需水师到日本沿海狂轰乱炸一通,再拿下长崎就足够了,直接将长崎作为“租界”便可。若是由胤祚自个儿来领军要实现这两个战略目标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让刘双成挂帅也不成问题,可惜的是挂帅的事情并不会是如此简单。
自打海外贸易全面展开之后,到如今已是五年了,别说胤祚就算是其他阿哥都很清楚东瀛是何等的落后,此战必胜是肯定的事情,如此一来这兵权可就有得一争了,名利双收的事情谁不想啊?这就轮到胤祚头痛了,打击日本并不是为了消灭日本,而是为了殖民,这战就不能打得太大。既要打疼了日本还不能让日本成为废墟,若是让那些个阿哥们去瞎折腾,啥事都泡汤了。
大清水师重整是胤祚的功劳这不假,刘双成是胤祚的门下奴才也是真,按说胤祚才是挂帅出征的不二人选,可惜地是康熙老爷子绝对不会让胤祚挂帅的——军权向来是帝位稳固与否的基础,尽管大清水师在大清军队序列中处于不入流的地位。可毕竟是一支军队,老爷子绝不能容忍有私家军队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看好的儿子也不行。若是胤祚上本自请挂帅,其结果就是不但没能得到帅位。反倒引起老爷子的疑心,纯属吃力不讨好地事儿,这一点当初胤祚就与邬、林二人商议过了,倒也没什么说的。至于刘双成嘛,虽说始终在水师任事,可惜分量太轻了些,压根儿就上不了台面。最多只能作为实际的海战指挥者。挂帅却是没可能的事情。
阿哥们中号称知兵地也有不少,除了胤祚之外,老十、老十三、老十四都有着知兵的名声,不消说这次挂帅的事情必然是胤祚与老四、老八之间又一轮争斗的开始。就以亲疏关系而言,胤祚也只有保举老十四为帅的可能,只不过胤祚对老十四还是很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担心老十四会在海军中建立自己的势力,而是担心老十四立功心切,把一场教训之战打成了持久战。再者,老十四的年纪也小了些,今儿个刚到十六岁而已,康熙老爷子那儿只怕未必能通得过,除非老十四能表现出高人一筹地能力。否则根本就没可能。
早在雷霆计划制定之初。胤祚便已经将老十四考虑在内,平日里也没少向老十四讲述一些海战、登陆战地事例。至于各种战术演练也在图纸上讲解了不少,按说老十四在海战理论上是远远高出老十、老十三的,只不过这争帅位的事儿压根儿不是谁能打谁不能打的事儿,毕竟这帮子阿哥连同胤祚在内都没有实际的海战经验。以大清出兵的惯例而言,除非是老爷子亲征,总得有个老将或是阿哥去挂帅,当然阿哥挂帅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真儿个挂帅出征,另一种则是坐镇而已并不亲自参战,就这一点而言,老十、老十三都有机会,老十四能不能真儿个得到帅位还得看胤祚如何运作了。
邬思道问出谁来挂帅之言并不是他不清楚该由谁来挂帅,而是告诉胤祚挂帅的事情还没落实呢,别高兴得太早了,算是给正兴奋得不得了的胤祚提个醒儿。胤祚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咬了咬牙道:“挂帅的事情自然是让老十四出面,本王上本就是了,只是老十四那小子心态不稳,本王还是有些担心。嗯,长崎事变地消息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老十四竟然到这会儿都没露面,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一想起老十四,胤祚可真是有些子烦心的,这货平日有事没事总往自个儿府上窜,真到了要用他的时候,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据鸿鹄的线报,十四爷这些天始终都在兵部忙着,看样子十四爷是打算整出份计划再来跟王爷要差使的。”林轩毅笑着回道。
邬思道轻笑一声道:“十四爷算准了王爷非举荐他不可,倒也不会那么快露面地,不过想来也快了,后日就要朝议了,想必十四爷也要坐不住了,王爷不妨等等再说。”
嘿,娘地老十四,跟咱玩起心眼来了,还真吃准咱非用他不可,真是个混球。事到如今胤祚也有些子无可奈何,苦笑着摇了下头,不再说这个话题,沉吟了一下道:“现如今是五月,风暴季节即将来临,真儿个出兵也得是九月的事情,这四个月内,江南厂子里还能整出十几艘战舰地,若是赶赶工,就是二十艘也不是没有可能,倒是水手上有些短缺,本王打算从福源记船队多调些人出来,南洋航线上少些船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是少赚些钱而已,至于训练上的事也让鸿鹄派些人手去协助一下刘双成,另外让鸿鹄、暗箭盯紧点老四、老八,本王不想让这两货坏了本王的大事,实在不行就给他们找点活干干,省得他们没事就盯着水师。”胤祚有不少新研制出来的武器要在水师身上试验,自然不想老四、老八多插一手。
“四爷那头倒也好办,现如今四爷早忙得不可开交了,当然帮老十三争兵权的事儿四爷必定会去做的,不过一旦争不到,四爷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水师的事情,就算是卡军需他也没那个胆子,圣上还在上头看着呢,倒是八爷有些麻烦。”林轩毅笑着说道。
唔,这话有理,老四自个儿的事都忙不过来,确实没什么闲心去管水师的事情,只是老八一伙子人都没个差使,整日里就是算计他人,老子若是想在水师搞些新东西,只怕这老八一准会说三道四,这还真***不好玩。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突然眼前一亮,笑了一下道:“本王倒是给老八找了件活计,二位先生看看是否可行:旗务。”
满、汉八旗在大清朝是武力的象征,一般是不允许从事其他产业的,当然权贵们除外,满汉八旗数百万人真儿个能有差使的也没有多少,而能找到发财路子的更是只有那些上层的权贵们,大多数底层的八旗都是靠朝廷发的俸银过日子,日子过得算是逍遥,整日里斗狗遛鸟瞎打浑,可血性就在这逍遥中给磨没了不说,还成为京师治安的大祸害,再者,每年朝廷财政的很大一部分都得用在他们身上,康熙老爷子不是没看出这个隐患,也提过几次,可始终没找到个好办法,也就听之任之了。
满、汉八旗中满正黄、镶黄、正白三旗,由皇帝自将,称为上三旗;正蓝旗、镶蓝旗镶白旗这三旗都归老八在管,正红旗是老三在负责,镶红旗是老四的地盘,只是实际上这些阿哥所谓的管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哪有谁有那个闲心去整顿旗务,那还不得被那帮子胡作非为的旗人给活活气死。
“旗务?”邬思道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这倒是可行,八爷如今名下有三旗,又没个正经差使,若是能寻个相对可行的法子让八爷去忙乎倒也能成,只是这法子还得好生琢磨一下才是。”
法子?嘿,咱自个儿是没啥法子的。胤祚笑了一下道:“这事儿倒也不必急,寻个看起来可行的就成,至于结果倒是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老八闲下来。”胤祚说得轻巧,却让邬、林二位谋士皱着眉头苦思不已。正当其时,书房外一丫环来报:十四爷来了。嘿,这臭小子总算是熬不住了,娘的,咱一会儿好好收拾他一下。胤祚笑了下道:“好,让管家将他迎到庭堂,本王一会儿就去。”
俗话说得好:十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十四自打三月份整出科场弊案之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不再有往日的率性和妄为,行起事来也沉稳了许多,加之高大的身材、国字脸,倒也颇有番“大将军王”的风度了,见到胤祚进了厅堂立刻站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佻脱,很是客气地道了声:“六哥。”
嘿,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小子上回整出如此大案没受什么罪反倒成熟了起来,不错,不愧是老爷子的种。胤祚摆了下手道:“老十四,在你六哥面前就不要来这套了,说吧,找六哥有啥事?”
老十四咧着嘴嘿嘿一乐道:“还是六哥爽快,小弟也就不客气了,这回征东瀛六哥怎么着也得把这差使给小弟拿下了。”
呵,这臭小子还真是的,叫他随意一点,他倒好,直接下起命令来了,娘的,老子欠你的啊。胤祚一听老十四的口气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皱了下眉头道:“老十四,打仗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死人的,你若是有个好歹,叫哥哥如何跟额娘交待,嗯?”
老十四原本就是个灵醒人,眼见胤祚皱起了眉头,顿时醒悟过来自个儿的话怕是有些不妥,可也不想多解释,嘻皮笑脸地道:“嘿,六哥,小弟整出了份作战计划,六哥帮小弟看看可有疏漏之处?”
靠,这是哪门子的作战计划,纯粹是灭国屠城计划,娘的。这臭小子结合蒙古骑兵横扫欧亚那一套,搞出了这么个东西,还真***狠毒。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把胤祚吓了一大跳——老十四地计划不是不可行,实际上以胤祚所拥有的大型海船为运兵船、后勤舰。再加上山东水师的战船,想要灭掉日本压根儿就不难,当然采取的就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的屠杀政策。
这套方案先不说能不能在朝议上通过,就说这等屠杀灭族地计划与胤祚的初衷可是截然相违背的。胤祚是很讨厌日本人,也想着征服日本、殖民日本。可胤祚并不是屠夫,那等灭绝人性的事儿胤祚是做不出来的,也没必要去做;再者,按老十四地计划所有动用的人力物力大得吓人,即便是大清国再富裕也经不起老十四这么折腾的。胤祚皱着眉头道:“老十四,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你算过账没有。嗯?若是按你这份计划去走。国库搬空了只怕也不够,这玩意儿能通得过朝议吗?”
老十四呵呵一笑道:“六哥,既然要打那就索性一劳永逸、免除后患,省得那帮子倭寇整日价闹个没完,六哥您说是不?”
是个屁!这臭小子简直讨打,这玩意儿若是真的递上去,老子所有的辛苦全白费了,或是让老十、老十三捡了便宜,老子跟谁哭去。胤祚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刚准备教训一下老十四,这小子立马改了口:“六哥您别急,这计划是大打地折子,小弟这里还有份小打地折子,六哥您也看看。”老十四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纸拿在手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胤祚。搞得胤祚有些子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接过了老十四那份所谓的“小打”计划。
老十四这份“小打”计划跟胤祚的战术思想完全一致:以突袭拿下长崎。以长崎为根据地,依靠船坚炮利对日本沿海各城市进行轰击,以动摇日本抵抗之决心,正如胤祚前世那会儿英国佬所干的相类似。只不过老十四这份计划仅仅是作战计划,并没有表明所要达到的目的和相应的行动步骤,只能算是为战而战罢了。胤祚看完了老十四的计划倒也没有就战术思想提出什么不同地意见,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打完之后该干些什么?说说你的打算。”
“让倭寇交出长崎事变的主事者,索赔。”老十四很是干脆地说道。
嘿,索赔?这小子能想到这一点倒是不容易了,看样子这小子近来还真的变化不小,比起那帮子只知道威加四海,啥子显泱泱大国之风度的酸儒强得多了。胤祚笑了一下道:“索赔?好啊,你打算索赔多少银子?心中可有数?”
“嘿,这个小弟倒是没算过,管它地,到时候将倭寇地国库清空就得了。”老十四大大咧咧地说道。
一听这话,胤祚除了苦笑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摇了摇头,从自个儿的袖子中取出早已拟定好地一揽子计划递给了老十四道:“你把鸡都杀了,到时候到哪去取蛋?好生把这折子都给我背下来,回头朝议时别出了岔子。”
老十四飞快地将胤祚的那份计划过了一遍,眼睛一亮道:“嘿,还是六哥知道小弟的心,到时候看小弟的,断不会让六哥失望的。”
“嗯。”胤祚点了下头道:“打仗有得你打,可谈判的事却是礼部的差使,有空不妨到三哥家走走,顺便知会一声,免得朝议时出乱子。”
老十四脸色一肃道:“六哥放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后日便是朝议,小弟还得部署一下,就先告辞了。”
送走了老十四,胤祚径自回了书房,笑着说道:“老十四求战心切,倒也算是有些能耐,一份作战计划着实颇为可取,本王也能放心不少,现如今就是怎地绊住老八的手脚才好,二位先生可有何妙策?”
林轩毅微微一笑道:“若是让八爷去整旗务倒也可行,若是王爷并不计较能否成功则更是件易事,厉何有四策:一是允许汉军旗人出旗为民,并给予一定的金银作为营生的资本;其二是清理开户人;其三是拟定八旗新例,并令各旗佐领改在家办公为集体办公,令各旗佐领约束旗下之人;其四,屯田制,凡旗人骑射考核不合格者一律安排去当屯田兵。此四策虽是可行,只是若不能贯彻到底,总归还是个空字,事情繁琐,正适合八爷去劳神。”
所谓的开户人指的是旗人收的养子冒充为旗人,这些人大都都是汉人,各旗佐领手中都有不少此类的开户人,胤祚当初将春兰、秋菊抬入旗走的也是这条路子,对此事自然也是了解的,现如今众多的八旗子弟无事可干,这里头就有不少是开户人,将这些开户人清理出去倒也能省下不少的例银,道理上是说得通的,只不过行此事却是件很得罪人的事罢了。至于汉军旗人出旗为民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康熙老爷子在早年也曾做过,只是应者寥寥罢了,可若是给予一定的资金则又不同了,或许真的能减少些闲散旗人。屯田?呵呵,那就是个笑话了,一帮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哪能真儿个屯出啥东西来,不过从大道理上却是无碍的,至少在康熙老爷子那儿会是行得通的一个方案。拟定八旗新例也是好事,至少能稍微遏制一下如今这帮八旗纨绔子弟的胡作非为,不过中间扯皮倒灶的事情那就海了去了,以老八的能耐,真要想搞出个名堂来没个一年半载压根儿就没戏,就算真整出了个新例,能不能执行还在两可之间。
胤祚在心中将林轩毅的四策掂量了一番,认为大致上可行,也就没再多想,笑着说道:“成,就这么定了,烦请二位先生将这四策拟出个条陈来,等出兵一事定下之后,本王再上本言事,好歹也让老八去忙上一段的。”众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兵权是个好东西,带兵打必胜之仗又有谁不喜欢,胤祚这头算是计较定了,老八那边推举老十出来争兵权也没啥可说的,唯有老四那里却又大不相同,自打知道长崎事变之后,尽管老四自个儿忙得脚不沾地,可还是不想就这么眼瞅着胤祚兄弟俩建功立业,召集了手下的几个心腹,也议着推出老十三跟老十四打擂台的事儿。一伙子人议来议去总觉得没把握——老十四协理兵部,领军出征倒也算是合情合理,老十三虽也是以知兵闻名,怎奈没了圣宠,若是要硬争只怕并不容易,到了末了还是唐国鸣支了个招:不跟老十四硬争,却极力推崇胤祚去挂帅,以老爷子的心性绝对不会同意此提议,反倒会对胤祚生出疑心,如此一来跟胤祚走得很近的老十四只怕也未必能得到兵权,再让老十三现定海策,以老十三在兵法上的造诣自然能胜过老十,如此一来或许有几分把握将兵权握在手中,即便是没有,却也无妨,至少能达成让老爷子对胤祚起疑心之目的。
一帮子阿哥为了兵权的事儿各出奇招,一时间朝堂下暗潮涌动,谁能最后胜出,却还难说得很。
见天就要六月了,已月余无雨的京师闷热得很,即便是上书房里摆上了两个冰盆子,康熙老爷子兀自觉得热得很,心情烦躁地看着桌面上那叠子厚厚的奏章节略。往年这时节康熙老爷子不是在热河离宫便是在城外的畅春园里头避暑,可今年的事儿特别的多,先是科举弊案,后是钱法弊案,刚消停了没几日,又出了个长崎事变,这朝务之繁琐着实令老爷子烦心不已,哪有去避暑的心思,只能呆在皇宫里头处理着这一摊摊的事儿。也亏得康熙老爷子年轻时骑马射箭打熬出来的好身体,若是换成别人,到了康熙老爷子这般年岁早就抗不住了。
长崎事变的消息传来,康熙老爷子着实愤怒得很,一个小小的倭国竟然屡犯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康熙老爷子是打老了仗的皇帝,攻台湾、平三藩、扫平葛尔丹,一生中经历了大小战事无数,算得上马上皇帝了,向来不能容许有人敢于挑战天朝的尊严,老爷子有心要给倭国一个教训,但老爷子也明白大清水师是个啥子德性,这战该如何打,心中着实没有太大的把握。
这些天来,朝野主战之声高涨,众朝臣、各省督抚纷纷上奏言事,喊杀声响成一片,当然也有些自恃老成之辈上奏章要求慎重行事,主张“以德服人”,不过此等奏章早被康熙老爷子扔进了废纸篓。打是肯定要打的,只不过是如何打的问题,康熙老爷子不是没主导过海战,当年施琅攻台之策老爷子心中还是有数的,不过台湾毕竟离大陆近些。朝发夕至倒也不算太远,而日本与大陆间的距离则要远上不少,这其中后勤地供应就成了个大问题。康熙老爷子将手中的几份折子对照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些想法,抬起头来看着侍立在下首的那起子上书房大臣道:“朕看老十四这份折子倒也可行,众卿以为如何?”
马齐身为上书房满大臣又兼着户部的差使,自然是从军费的角度来看事情,首先站出来道:“圣上。依十四阿哥的折子所述,共需军饷、粮秣总计二千万两银子,这数目户部虽说承担得起。只是也有些紧了点,若是能速胜倒也无妨,自可从倭国索赔银两,只是万一不能,后续再要增兵只怕所需之银两户部实难筹措。”
自打熊赐履因科举弊案坏了事,王便以上书房大臣兼着礼部尚书的职位,此老素性耿直。讲究的是圣人之道。一听啥子索赔之事顿时忍不住站了出来道:“圣上,臣以为出兵教训倭国倒也不是不可,只是以我天朝上国之威行索赔之举,臣以为不妥。”
马齐本是荫生,并未取得科举功名,但也是个熟读诗书之人,原本也是儒家子弟,只不过这些年来屡次主管户部,对国家岁入可是了解得很。再加上受到胤祚地影响,并不会像那些子食古不化的“正人君子”般羞于谈钱,在他看来长崎事变大清国吃了大亏,若是打了胜仗,要倭国将吃进去的钱财吐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地事儿。再说满人向来有打败了对手就将对手的一切据为己有的习俗。此时见王跳出来反对,也没多客气。立马反唇相讥道:“圣上,臣以为王大人之言谬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倭寇杀我大清子民,掠我财帛,我大清索赔不过是要账而已,有何不妥之处。”
马齐这话虽粗俗了些,可道理却是很明了的,但王却甚是不以为然,亢声道:“君子以德服人,我天朝上国自然有上国的尊严,如何能行此市侩之行径。”
马齐立刻反击道:“倭寇者,化外之野人也,比之小人犹有不如,如何能与其谈君子之道,臣以为……”
眼瞅着两位大臣争执得有些面红耳赤了,康熙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马齐的话道:“二位爱卿似乎忘了君前不得失礼之规了罢。”
康熙老爷子虽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这话,可两位上书房大臣却吓得不轻,赶紧各自跪下道:“臣等失礼,请圣上处罚。”
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道:“平身吧,尔等都是老臣了,朕不会因小事而处罚尔等,但尔等也须谨慎才好。”接着顿了一下,看向李光地道:“晋卿,你是老臣了,攻过台,依你看来,老十四地折子是否可行?”
李光地号称“熙朝不倒翁”,在这帮子上书房大臣中资历算是最深地了,跟他同时期的明珠、索额图早已先后倒了台,唯独他还逍遥地混迹在上书房大臣中始终不倒,靠的就是三条:一是善揣圣意,没摸清圣意之前决不表态,二是不多揽权,三是圆滑。此时一听康熙老爷子的话,便知道康熙老爷子圣心已定,所行的就是老十四的折子,立马站了出来道:“臣以为可行,臣之族人也有从事与倭国贸易者,臣对倭国之军备也略有所知,依十四阿哥的折子此战必然有胜算。”
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看着张廷玉道:“衡臣,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廷玉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倒也没有迟疑,恭敬地答道:“圣上,臣也以为此战有胜算,只是现如今我山东水师刚重整,这战力似乎有些不足,若是仓促起兵,恐有些不妥。毅亲王素来熟知水师,圣上何不召毅亲王一问?”
康熙老爷子轻笑了一下没有吭声,以他的精明早就看出老十四这份折子地背后自然是胤祚的手笔,倒也无须再召胤祚来问话。老爷子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既然此战有胜算,朕倒也不是怕战之人。嗯,依众卿所见,当以何人为帅?”
康熙老爷子这话可就不好回答了,诸位上书房大臣哪个会不知道现如今胤祚、胤、胤这三个阿哥正为谁领兵出征私底下斗得不可开交呢,在场的诸人都是人精儿,谁也不想在这事上表态,那可是得罪人的事儿,可老爷子发问了,不回答还真不行,于是乎大家伙一起躬身答道:“一切恭请圣裁,臣等绝无异议。”
众上书房大臣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康熙老爷子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不过清楚归清楚,他也没法子,只能淡淡地一笑道:“尔等总让朕圣心独裁,难不成朕就真儿个独裁了罢,这事儿明日早朝再议,朕乏了,尔等跪安吧。”
康熙老爷子这话虽是笑着说,可话里头地潜台词却是寒得紧,大家伙都是明白人,如何听不出话里头地意思,只是此等大事也没有哪个人敢多嘴,即便是素来以耿直闻名的王也三缄其口,此时一听老爷子让大家伙跪安,个个如获大赦,忙跪下请了安之后,各自退了下去。康熙老爷子默默不语地拿着老十四地那份折子看了看,长出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了上书房,径自向后宫而去……
明日就要早朝了,胤祚可是不敢大意,能不能将帅位拿下可就要看明日朝议的结果了,胤祚旗下的“鸿鹄”、“暗箭”这些日子可是忙得很,各种信息不断地传回胤祚的王府,康熙老爷子在上书房内议事的内容一早就传了回来,虽说不算太全,可大体上老爷子和诸位上书房大臣的话却没捺下,这不,胤祚跟邬、林二人正自忙着将老爷子的话细细扳开,逐字逐句地揣摩着,并结合所知道的老四、老八的动态加以分析,试图找出应对的策略。
“圣上虽没表态让十四爷挂帅,不过依厉河看来,这话里头的意思却似乎颇有几分倾向十四爷的意味。”林轩毅沉思了许久之后,首先开了口。
倾向?嗯,是有这种可能,不过老爷子向来独断专行,从未有遇事不决的时候,若是真的有此倾向,怎会不立刻表态?胤祚摇了下头道:“本王觉得圣上此举有些蹊跷,若是真的打算让老十四挂帅,为何不直接宣布了了事?这场仗并不难打,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决之所?”
“是有不决之所,十四爷年方十六,又没经历过战事,骤然委以重任,恐三军有所不服,若是来个当庭献策,多少也能竖起十四爷的威望。”林轩毅笑着说道。
嗯?这话听着有理,不过似乎勉强了些。胤祚摇了摇头道:“只怕未必,竖威可以有多种方式,并不需要行如此手段。”
邬思道正打算开口,突地外头的丫环来报:“主子,三爷来了。”
老三?这小子在此时来访有何用意?胤祚愣住了……
在所有参与夺嫡的阿哥中三阿哥胤祉走的路子最奇特,那就是以修《康熙辞典》、出版文集装圣贤,以文人领袖的样子出现在世人之前,跟当年三国时曹植走的路颇有些类似,除了他自个儿,大家伙早就看出此人无戏。胤祚自打上次跟老八交易失败后,已经认识到交易术的缺陷所在,也就不怎么再跟那帮子阿哥拉拉扯扯,尤其懒得跟这个既没有实力又没有希望的老三瞎扯淡,大家伙在上下朝时还是有说有笑的,不过私底下的交往却几乎没有了,此时突然听到老三来访,还真让胤祚有些子摸不清头脑,闹不明白老三这时节来访有何居心。
胤祚愣了好一阵子,看了看邬思道,开口问道:“邬先生,依你看来老三这会儿来找本王究竟是何用意?”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来要船的,三爷这回亏大了,一下子没了十一条船,怕是心疼得不行,该是琢磨着拿些东西跟王爷作交易来了。”
作交易?呵呵,跟咱学得很快嘛。胤祚哈哈大笑着道:“也罢,本王就看看老三拿什么来跟本王作交易。”接着对等候在书房门口的小丫环吩咐道:“让刘全去把中门打开了,本王即可就去迎接。”
“三哥,您来啦,小弟有失远迎,三哥海涵一、二,屋里坐去。”胤祚一见到早已落了轿的胤祉,立刻很是客气地招呼道。
胤祉轻轻一摇手中的折扇,笑容可掬地道:“六弟是大忙人,哥哥今儿个可是上门来打搅了。”
嘿,知道打搅就好,您若是没事还是赶紧回去得了。胤祚肚子里好一阵子叨咕,实在有些不待见这位没啥用处的三哥,可面上却是笑得很可亲。乐呵呵地道:“三哥说哪的话,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尽管让下人来招呼一声就是了,这么大热的天,还亲自上小弟这儿走一趟。辛苦了,辛苦了,来,里面请。”
胤祉微微一笑道:“哥哥在家嫌闷得慌,琢磨着到六弟这走走,顺便说些事儿,若是六弟没空,哥哥改日再来便是。”
“哪能呢。三哥的事不就是小弟地事罢,外头热得慌,进屋再叙不迟。”胤祚将身子一让,兄弟俩并肩走进了厅堂,分宾主坐好,待下人送上沏好的新茶之后,胤祚实在懒得跟老三兜***。笑着道:“三哥有事请吩咐,小弟听着呢。”这话直接了当得很,可不像胤祚往日的风格,愣是让老三噎了一下,不过老三这会儿可是有求于人,倒也没有发作的本钱,笑了一下道:“好,六弟爽快,这事儿是这样的:这回倭寇闹事,哥哥吃了个大亏。船没人还是小事,人手也短了不少,如此嚣张之倭寇断不能轻纵,现如今皇阿玛发兵在即,三哥可是很看好六弟挂帅地,也就是六弟有这个能耐,若是到了倭国,别忘了帮哥哥多杀几个倭寇,也好解解哥哥心中的气闷。”别看老三说得慷慨激昂,这话里头的意思就是你给我船。我帮你拿下帅位,咱们各得其所。
呵呵,这招不是咱经常在用的吗?咋给老三学去了?咱倒是想自个儿去过把征服瘾头的。可惜老爷子那儿压根儿就通不过,你小子拿着帅位跟咱交换船只,压根儿就没指望。不过老三好歹是亲王。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嗯?旗务的事儿让老三去出面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哈哈一笑道:“小弟是个懒散人,工部地一摊事儿还忙不过来,这出征的事儿还是让别人去好了,小弟就坐家里搞搞后勤罢了。”
老三见胤祚一口子便回绝了自个儿以支持胤祚挂帅出征来换取船只的提议,不由地再次愣住了,不过还是有些子不死心,笑着道:“六弟太谦逊了,论打战咱们兄弟里你可是头一号,便是老十四这个管兵部的都远不及六弟的大才,哈哈哈。”老三换了个说法,那意思就是你不去,自然是想着让老十四去,要想咱支持老十四也成,一样要拿船来换。
呵呵,派谁去挂帅出征只怕老爷子心中早就有底了,压根儿用不着你老三来支持,亏你还是最年长的阿哥亲王,连老爷子的脾气都没摸清楚,难怪经常挨罚。得,不跟你玩了,咱还有正事要办呢。胤祚笑着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慎,皇阿玛乃圣明之君,此事自然由皇阿玛定夺,我等做儿子地只需听从便是。三哥您说是不?”
“那是,那是。”老三眼见交易的希望落了空,失望得有些子坐不住了,可刚来就走也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哦,三哥听说了没,前些日子正蓝旗一伙子混账奴才到明月楼酗酒闹事,打死了人不说,还把来拘捕的九门提督的兵也打伤了不少,瞧这事闹得,唉,老八身为主管阿哥也不出来管管,一伙子闲散旗人总在京师里头瞎折腾也不是个事儿,总的想个法子整顿一下才好,没地丢了咱旗人的脸面。”胤祚一脸子慷慨激昂地说道。
老三不傻,一听就明白胤祚话里头的重点,也知道胤祚打算给老八出个难题,让老八出面去整顿旗务。旗务这玩意儿哪有那么好整,头前康熙老爷子可都提过好几回了,也没见那帮子大臣们想出个妥善的法子,这事儿要是真得交到老八头上,那可就有老八的苦头吃了,不过老八吃不吃苦头老三压根儿就不在意,但却从胤祚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丝可能得到船只地交易机会。老三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儿怕是有些难办啊,皇阿玛也为着旗务的事儿没少操心,咱们做儿子的总得好好琢磨一下,为皇阿玛分忧才是。”
难办?嘿,给你船只怕就不难办了吧?胤祚一听老三把“难办”二字读得如此之重,自然知道这位爷正等着自个儿出价呢,心中略一盘算笑着道:“三哥说的是,小弟也深有同感。唉,现如今大战将起,小弟手中几条跑东瀛的船怕是要闲下来了,倒有些可惜的。”
胤祚出了价,老三自然是笑纳了,嘿嘿一笑道:“三哥倒有意跑跑西洋航线,六弟若是有闲船,十条、八条的三哥倒是可以先盘过来的。”
靠,好大的口气,一张口就是十条、八条,还真当咱是凯子啊,咱的船可是真金白银造出来地。眼见老三狮子大开口,胤祚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十条船换老三出手明显就是个亏本的买卖。胤祚略一思索之后,笑着道:“小弟手中的闲船也就是三、两条,三哥若是不嫌弃船旧,就算是小弟送给三哥了。”
“成,那哥哥就多谢六弟的美意了。”老三很是高兴地说道。
胤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啊,对了,头前小弟让人拟了个整顿旗务地折子,三哥您看看是否可行,若是可行,等出兵一事议定了,三哥不妨让皇阿玛过目一下。”胤祚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胤祉接过折子,粗粗一浏览便笑着道:“不错,不错,哥哥瞧着应该是可行,以八弟地大才自然是能做好此事的,这事儿就包在哥哥身上了。”折子可不可行老三压根儿就没管,反正他只负责上本,若是老爷子看了可行,忙地人是老八,又不是他自个儿,若是不行,老三也没什么损失,反倒还能博得老爷子一声关心国事的赞扬,这等买卖自然是做得的,至于老八的死活,老三才懒得理会那么多呢。
“可行就好,一切就有劳三哥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咱哥俩可得好生聚聚,热闹一场。”胤祚笑着说道。
胤祚的话里头有两层意思,一是要船可以,等把事情办完了,咱就交船,二是交易完了,您老可以走了,咱还忙着呢。老三自然听得懂这个潜台词,又随意地闲谈了几句,笑呵呵地告辞而去。
“呵呵,邬先生,还真给你猜对了,老三那货真的是上门来做交易的,本王那一套现如今大家伙可都学去了。本王送了老三三艘船,让他去呈交旗务折子倒也算是桩不错的买卖。”送走了老三,胤祚立刻回到书房,笑着对邬、林二人说道:“老三来前,邬先生似乎有话要说,本王倒是想听听邬先生的意见。”
邬思道一拈胸口的长须,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却令胤祚有些头疼不已……
邬思道的话很简洁,就一句——圣上想看看王爷的本心。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着众多的信息:军权向来是帝位的保证,海军是胤祚一手操持起来的,又是掌握在胤祚门下的奴才手中,老十四又算是跟胤祚走得最近的阿哥,这其中有何蹊跷那就很值得回味了。不错,胤祚是没有拥兵自重的心,为了避嫌,此次长崎事变胤祚除了上了一本《讨倭檄文》之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自请挂帅,但是能不能让康熙老爷子真儿个放心却难说的很,就老爷子目前的态度而言,其实已经表露出一定程度上的疑虑,如何打消老爷子的疑虑可就是胤祚现如今所要面对的问题之所在。
***,从小到大老爷子对咱的考验还少吗?都这会儿了还不放心,真是烦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咱处在老爷子的位置上只怕也会是如此,唉,皇权、皇权,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诱人了些。现如今该如何才能让老爷子放心倒真是件麻烦事儿,老十四挂帅自然是必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将刘双成调走倒是能让老爷子放心些,可问题是山东水师一直是刘双成在训练,此时换个人去的话,先不说能力上如何,即便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啊,刘双成也同样动不得。将帅的事情根本没有能动手脚的余地,那么该如何做才能安住老爷子的心呢?胤祚默默地思索了良久,始终没有找到什么法子,不得已只能问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此事着实有些棘手,嗯,本王若是依着本心行事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如此可成?”
“这就对了,水师重整是王爷的手笔,水师的大将是王爷的奴才,若是没人举荐王爷挂帅那才是怪事。王爷若是瞻前顾后,畏缩不前,没地落了下乘,但凡依着本心去行事,圣上那儿自然会有公断。”邬思道笑着说道。
“不错,是这个理儿,本王知晓了。”胤祚哈哈一笑道:“明日便是早朝。本王有些子乏了,今儿个就议到这里,本王先行一步了。”胤祚笑容满面地向后院行去。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早朝刚一开始,康熙老爷子那句老生常谈的“众卿平身”的话音刚落。诚亲王胤祉就率先出了列,一头跪倒在大殿上,高声道:“启禀皇阿玛,儿臣有本上奏:兹有化外之蛮国撩我大清之天威,百年以降,倭寇屡犯中原,然我大清不计前嫌与其通商友好。怎奈化外野人狼子野心。残暴不仁,竟行此灭绝人心之行径……是可能孰不可忍,儿臣恳请皇阿玛出兵讨伐此等逆贼,以振我大清之国威。”
啧啧,老三这手耍得漂亮,嘿,这货早已看出老爷子定会出兵的,第一个在朝议上表态,除了为朝议定个调子之外。也甚是能讨老爷子的欢心,有点意思,可惜你小子就算再怎么能蹦达也没有上位的可能性。胤祚眼瞅着老三一改往日总是打闷棍的作风第一个跳出来发言,心中暗自腹诽了一把,不过胤祚自个儿是不会跟老三去争那个建言之功地。这会儿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他也乐得先看看热闹,不过胤祚的打算很快就落空了——雍郡王胤也同样是一反常态地高调站了出来。
胤高声道:“启禀皇阿玛。儿臣以为三哥所言甚是,如此残暴之倭寇,自当给予痛击,以瞻显我大清之国威,儿臣保奏毅亲王挂帅出征,以六弟之大才,定可一战定乾坤,扬我国威于海外,儿臣恳请皇阿玛明鉴。”胤的话就如同一个信号一般,霎那间胤一系的十几位大臣纷纷出列保举胤祚挂帅,有些看不清圣意的朝臣也纷纷跟上,一时间大殿之上跪倒了几十位朝臣,都是保举胤祚挂帅的。
廉郡王胤原本打算等老三说完话就出列保举老十胤锇为帅地,但却被老四抢先了一步,不得不收住已然准备迈出去的脚,刚听完老四的保举,顿时愣住了,闹不清楚老四这招究竟是何意思,以为老四跟胤祚已然串通成一气,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满面狐疑地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默默不语站在自个儿身边的胤祚,突地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也不管不顾地站了出来,高声道:“儿臣启禀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哥之言有理,六哥雄才大略,出征帅位当属六哥为宜,儿臣也愿保六哥为帅,请皇阿玛明察。”老八门下可是多得很,原本议定的是保奏老十为帅地,可突然间见自家主子改变了初衷保举起胤祚来了,一时间大多数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也有数十人猜到了老四、老八的用心,也纷纷上前保奏胤祚,大殿里头顿时热闹了起来,保举胤祚为帅之呼声此起彼落。
靠,该死的老四,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游戏,明知道老爷子不可能让咱挂帅,却故意保奏咱,存心是要让咱难堪的,娘的,算你狠,回头再跟你算帐。胤祚原本就知道有人会保奏自个儿为帅,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没有想到出头保举自己地会是老四,更没有想到老八竟然也凑起了热闹,心中不免有些子气闷,正盘算着该不该在此时出列之际,康熙老爷子发话了:“小六儿,众臣可都保举你为帅,你有何看法说来给朕听听。”
有何看法?嘿,老爷子这话问得寒啊,您老爷子若是真地打算让咱挂帅就不是这么个问法,直接一句“准了”不就成了,若不然也是问:你可有信心能胜,哪有问咱有何看法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想看看咱的本心如何吗?胤祚肚子里头叽叽歪歪地,可出列的动作却是快得很,大步上前,立马跪倒在老四边上,高声道:“皇阿玛明鉴,倭国不过是癣疥之患而已,并不足惧,战而胜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儿臣为帅与否倒也无关紧要,儿臣自领皇阿玛诏令主持水师重整以来,实不敢怠慢,现如今山东水师虽已部分换装,然后续事宜繁琐,儿臣不敢擅离,儿臣愿为大军做好后勤供应,保障船、炮、火药之齐全,至于出征之事,儿臣保奏十四弟为帅,以十四弟之才干足以担此重任,大胜可期。”胤祚的话既表明了自己并不是惧怕出征,也不是畏惧人言,只是因为船、炮、火药等都是工部在监造,无法脱开身而已。
康熙老爷子嘴角一勾,算是笑了一下,没有就胤祚的话作出任何的表示,看向了站在王公队列中的老十四道:“胤,你六哥举荐与你,你敢战否?”
老十四大步出列,高声答道:“敢!”言简意赅,可其中的豪气却表现得淋漓尽致,再配上高大地身材,倒也有副大将军的气概。
老八眼瞅着形势不对,趁着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表态,赶紧高声道:“皇阿玛,十四弟固是敢于任事,然其年岁尚小,儿臣以为以十四弟弱冠之年领军出征恐有不妥,儿臣举荐十弟胤锇为帅,十弟向来有知兵之名望,剿灭索额图叛乱之际便已见功,儿臣以为十弟为帅当可高奏凯歌,杨我大清之威。”
胤斜了眼老八,暗自咬了咬牙,也开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十四弟虽是才高,然年岁尚小,未经战阵,若是骤担大任,恐有疏失,儿臣举荐十三弟为帅,以十三弟之才当能高奏凯歌而还,儿臣之愚见,还请皇阿玛明鉴。”
***,一个个都憋不住跳出来了,嘿,这回可是热闹了,看老爷子怎个圣裁法。胤祚打定了主意想看热闹,可康熙老爷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老爷子扫了眼跪在众臣之前的那五个兄弟,突地轻笑了一声道:“小六儿,依你看来这事究竟该如何定夺啊?”
厄,不会吧?老爷子竟然把球踢过来了,还真有够狠的。得,戏看不成了,咱自个儿演戏去。胤祚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戏出现,心中倒也有些意外,略一思索之后道:“回皇阿玛地话,儿臣以为狮子搏兔亦当尽全力,倭国虽弱,但也不可大意,这帅位自然该是有能力者居之,而不是以年岁论英雄,无论是十弟、十三弟、十四弟,究竟谁是能者,一试便知。请皇阿玛明鉴。”
“唔。”康熙老爷子点了下头,接着问道:“小六儿此言有理,不过这比试究竟该如何个比法。”
唉,老爷子看来是不想让咱好过了,头疼!胤祚还真是有些子头疼了,该怎么比这可是个麻烦地事儿
海军不比陆军,那纯粹是个技术含量极高的活计,就战术而言或许比不上陆军的诡异,但就其指挥上的难度而言却要远远地高过陆军,一名合格舰队指挥官的培养年限往往要高出陆军不少,无他,海军指挥官所要应付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变幻莫测的大海。海军的事儿别说朝臣们不懂,就是胤祚自个儿也不过懂得些理论上的知识,实际操作经验为零,让胤祚设计一道考题倒也不难,难得是如何让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的奥妙,至少能让大家伙看得出谁胜谁负吧?
海战不比陆战,不是凭借个人英勇或是足智多谋便能胜任的,实际上此次无论是谁挂帅都只能是名义上的挂帅,真儿个作战却是轮不到的,那是刘双成的活计,这一点不但胤祚清楚,大家伙心里头都是有数的,即便康熙老爷子心中也是明白的。
康熙老爷子让胤祚出考题,这其中可是有着多重的意思的:选帅自然是其一,看看胤祚自个儿的能耐是其二,但最关键的还是想看看胤祚的本心——一是处理军国大事的能力,二嘛自然是想看看胤祚让老十四挂帅是不是出于公心,有没有将水师作为自个儿的私家军队之算盘。老爷子的意思胤祚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这考题还是难出得很——太难了的话,大家伙都看不懂;太简单了,几位阿哥都不是省油的灯,压根儿就分不出胜负。
上朝之前,胤祚跟邬、林两大谋士议过了种种的可能性,唯独没有预计到康熙老爷子会让自个儿当场出考题,这让胤祚未免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可老爷子既然已经发了话。不回答是不行的,回答得慢了同样不行,没奈何,胤祚飞快地将全盘作战计划过了一番,立时有了些想法,高声道:“回禀皇阿玛,据儿臣所知。倭国并无大规模水师,有的只是些小炮舰,以我大清水师之实力,必可轻易将其击溃,由于我水师火炮地射程远在倭国火炮之上,故此纵使是倭国的岸上炮台也无法阻挡我大清水师的登陆作战。此事倒也无甚可言,但要想降低自身的伤亡,登陆战如何打便是个关键,儿臣可以提供长崎的各种资料,就以登陆战的时机选择、战法为考题,请皇阿玛明断。”
康熙老爷子戎马一生,大小战事经历了无数。虽说大多数征战都是在陆地上。可毕竟主导过攻台湾之役。平台之战几经波折,大多是因为大清水师不是台湾水师对手的缘故,老爷子自身也钻研过水师地指挥艺术,只是并不算精通而已,但大体上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当初郑氏水师横行海上,时常袭扰大陆,登陆作战的时机和战法每每让大清军队疲于奔命而又收效甚微,老爷子对此可是有着清楚地认识的,此时胤祚提出的考题倒也算是切中了此次打击倭国地核心要害。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道:“准了。”
胤祚面容一肃。将长崎沿岸的炮台设置、水文状况,地形地势、兵力情况及部署、大清水师的兵力、火炮射程的优势等等娓娓道来,末了道:“儿臣启禀皇阿玛,此番既是以此考题选帅,若是当庭作答。则答题先后次序留有疑虑。但若是回去答题则恐失公平,儿臣以为三位弟弟不妨到上书房各自拟本。以本章决高低,此儿臣之浅见,请皇阿玛圣裁。”
“唔,既是如此,就依小六儿所奏。”康熙老爷子看向站在朝臣队列中的老十等人道:“尔等这就去上书房拟本,以一个时辰为限。”老十等人忙跪地应诺,各自起了身便向上书房而去。
今儿个早朝虽说主要是议决出兵征讨东瀛之事,可并不是仅有此事要议,现如今出兵已成定局,只是谁来挂帅的问题而已,众朝臣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议,趁着三位阿哥各自去拟本章的时机,各部纷纷上本言事,当然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地小事而已,真儿个能算得上大事地就是陕西巡抚甘成栋送来的加急禀报——陕西大旱,数月无雨,歉收已成定局,请求免去陕西一省钱粮赋税,并请求开仓放粮。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众朝臣议了好一阵子,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让老九胤捞到了这个放粮的美差。
众臣议的那些破事儿胤祚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自然是不会去插嘴的,即便是放粮这等既能捞到实惠又能赚取名声的事儿胤祚也懒得去插手,心中想着的自然是这个挂帅的事情——虽说胤祚对老十四的能力心中有数,可问题是老十、老十三也都不是省油地灯,若是大家伙的答案相差无几,究竟该如何定夺哪可就是件头疼的事儿了。
不错,老十四是跟着胤祚学了不少海战的知识,自身也算得上将才,可毕竟没经历过实战,能不能做出个漂亮的方案说实在地胤祚心中也没底儿,而老十、老十三既然敢出头争帅位自然不会没有准备。若是三人各领一支舰队在大洋上交战,胤祚可以断定老十四必胜,可现如今不是舰队战,而是登陆战,又是优势极为明显地登陆战,老十四能不能做出更胜一筹的方案还真是件难说地事情。水师对于胤祚来说可是极为要紧的事情,若不是现实所逼,胤祚压根儿就不想放给别人,即便是老十四胤祚都不怎么情愿,更别提其他人了,水师可是关系到整个民族的将来。
时间就在胤祚患得患失的时候溜了过去,一个时辰到了,三位阿哥各自抱着本章回到了乾清宫大殿上,将本章传到了御前。康熙老爷子面色平静地将三份本章过了一遍,并没有任何的表示,想了想之后,对胤祚道:“小六儿,这个裁判就由你来当好了,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靠,不会吧?老爷子咋又生出这么一招来。胤祚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将此事又交到了自个儿的手中,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老爷子已经发话了,不接是不行的,没奈何也只能上前一步,跪倒在大殿前道:“儿臣尊旨。”司礼太监李德全飞快地将龙案上的三本折子拿起,一路小跑下了殿,将折子交到了胤祚的手中。
老十的折子算得上中规中矩,完全是大开大阖,依仗着船坚炮利硬吃长崎守军,利用火炮射程上的优势先消灭炮台而后用战舰上的火炮掩护水师登陆,利用水师人数和火炮的先进及战斗力的优势拿下长崎,此方案说不上有多高明,却也算是可行之道,从此折可以看出老十在海军上还是做了番准备的,此折算是合格。
老十三的法子则比老十要高明上不少,他的主张是分兵包抄,以主力在港口外开火,以吸引长崎守军集中在港口布防,然后以一支分舰队掩护运兵船在敌侧后登陆,快速包抄长崎,以求切断长崎守军的退路,力求全歼长崎守军。此策属上佳,从此策中可以看出老十三不但在领兵的才干上胜过老十一筹,而且在海事上的准备也远远胜过了老十。
看完了老十三的折子令胤祚既兴奋又有些子担心,开心的是海运开展以来,海军的重要性已然显露了出来,老十三能做出这么份折子,平日里自然是没少在海事上偷偷用功,足见老四必然也看到了海军的作用所在,在整个朝堂的高层中有了此等好苗头,海军的建设受到的阻碍将会减少许多。至于担心倒不是担心老十四的折子不如老十三,而是对老四不动声色地关注海军有些子忧心,若是海军的事儿让老四去插上一脚,那胤祚的全盘计划就有暴露的危险,而这是胤祚所不愿意看到的,至于该如何操作却不是这会儿能想清楚的,胤祚也只能耐下性子去看老十四的折子。
老十四的战法与老十三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老十四不仅考虑的是全歼长崎守军,而是玩起了围点打援,同样是包抄长崎,也同样是利用火炮的优势击溃长崎守军,在消灭了长崎的炮台及长崎守军的那些小破船之后,对长崎发动攻击,将长崎残军围困起来,吸引周边地区之敌军来援,而后伏击以求全歼来援之敌,最后再对长崎发动攻击。很显然,老十四的折子比之老十三要高明一些,也从容一些,一旦长崎周边的守军被灭,日本幕府要想再次调动援军则时间上要拖上许久,对清军布防来说就从容了许多。
胤祚据实将三份折子的优劣都详述了一番之后,康熙老爷子微微一笑道:“朕意已决,九月十八日出兵,由十四贝勒胤执掌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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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印是拿下来了,可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恰恰相反,真真的忙碌才刚刚开始——新船的建造要加快进度;出征的舰队要加强训练;火炮、炮弹的生产也得加速;大批调集来的水手也需要时间来熟悉新船;渡海作战的李柯部万余绿营兵要进行两栖登陆演练,还得熟悉新型火炮,同时也得根据长崎的地形进行山地战、城市战的演练。尽管早在一年前胤祚便已经暗中下令让身为山东提督的李柯借着各种名义整顿军伍、进行各种小规模的演练,但那毕竟都是私下所为,规模小不说,效果也不尽人意,此时拿下了出兵的任务之后,李柯部终于可以开始大规模的练兵行动了。
就目前的军备条件来看,渡海作战实际上是无后勤作战,由于运输工具的原因,后勤补给根本就无法从大陆大规模地向前线持续运输,这就决定了此场战役的艰苦性,若是不能做好准备,到时候兵败事小,胤祚一力想要促成的海军建设必然会遭到重大的挫折,便是他本人也得跟着吃挂落,对于胤祚来说,此战只许胜不能败。尽管胤祚事先已然做出了种种的准备,可到了老爷子真儿个下达了出兵诏令之时,才猛然发现事情多得不得了,不得已只能调动自己的全部力量进行着各种的准备工作,即便是老十四这个名义上的主帅也忙得脚不沾地。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二日早朝,诚亲王胤祉上奏章,言明旗务败坏,闲散旗人滋事不断,京师不宁,请求圣上下诏整顿旗务。并上《旗务整顿提案》,保奏八阿哥出面整顿旗务,康熙老爷子甚赞许之,遂下诏令廉亲王领衔开始整顿旗务,一时间京师风尘四起,老少旗人叫苦不迭,廉亲王忙得晕头转向之余。也没功夫去管出兵征东瀛的事儿。河南一省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事儿也到了汇总的时节,核算田亩数量、定制税银的工作原本就繁琐不已,再加上钱法改制上事务极多,而户部正常运行也需要投入大量地精力,老四、老十三兄弟俩也被这些杂事儿搅得头晕脑胀,没争到帅位的兄弟俩虽有些不甘心。可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理会水师的事情。至于胤祚、老十四这哥俩个也忙着准备出兵之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节去惹事,一时间整个朝堂都静了下来,大家伙各忙各的,也算是相安无事了罢。
康熙四十二年八月三日,原定于八月中旬完工的二十艘大型战舰、十五艘中型战舰提前完工,连同胤祚调集的大批水手一道驶离上海码头。同时启航的还有近五十艘胤祚调集来地作为运输船使用的大型海船。近百艘舰船满载着各种后勤物资于八月二十日抵达青岛码头。早已等待多时的老十四、山东水师提督刘双成立刻着手进行人员整编,并进行大规模的海上练兵行动。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十六日,奉命代康熙老爷子为大军送行的胤祚赶到了青岛,并立刻召开战前准备会议。
此次参战的水、陆两军指挥官都是胤祚门下地奴才,而老十四也算是胤祚一边的阿哥,这场准备会倒也算是“家庭会议”了罢。作战计划是事先就已经拟定好的,各级指挥官对自己的任务早已心中有数,针对性的大规模模拟训练也进行过几回了,倒也无甚大碍。不过胤祚还是就着海图再次将计划详细地解说了一番。
长崎半岛地势狭长,除了港口之外,唯一能让舰队进行抢滩登陆的就只有天草滩的茂木町,从茂木町有条大路直通长崎港,一旦抢滩登陆之后。李柯部必须火速通过这条五十里左右地大路。直插长崎地腹背,切断长崎守军逃窜的退路。并以一部堵住守军,大部则在上西山设伏,准备伏击云仙、谏早两地区来援的敌军,尽可能地全歼敌军。水师除一部掩护登陆主力部队在茂木町登陆之外,水师主力将全力攻击长崎港,务求摧毁长崎港的东瀛近岸水师及沿岸炮台——长崎港是个漏斗形的港湾,设有大久保山、神崎鼻这两个遥遥相对的炮台,以及九尾町、大谷町共计四个炮台。
长崎港口的地形决定了此次水师的战并不轻松——长崎东瀛水师虽孱弱,但若是不能在攻击炮台之前就将其歼灭,一旦大清水师进入狭长的港口,开始攻击炮台、港口时,则东瀛水师就能发挥出船小好掉头地优势,来个蚂多啃死象,此战即便是胜了,也必然会有损伤。对于胤祚来说哪怕是再轻微的损伤,他都不愿意付出,为此,胤祚设计了三套作战方案——一是先示敌以弱,在派出登陆茂木町的部队之后,以小股中型战船为诱饵,诱使东瀛水师出海迎战,在大海上以优势兵力将出战的东瀛水师歼灭,此套方案虽好,但有些太过一厢情愿,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一旦东瀛水师不出战,反倒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性。第二套方案就是趁夜色派出小股登陆部队奇袭大久保山、神崎鼻俩炮台,舰队在黎明时分发动突袭,将东瀛水师歼灭在岸边,此套方案对战役发动地保密性就极高,必须算准潮水方可奏效,在行军路上所遇见地东瀛渔船必须全部予以歼灭。第三套方案就是强攻,以强大的炮火直接攻打。
登陆战地事情繁琐得很,压根儿就不可能什么都算计到,胤祚也只能在大方向上把握,至于该采用哪个方案或是具体该如何操作,胤祚全部交给了老十四去决定,众人围着海图议了一阵之后,各自散了去,胤祚、胤哥俩个却趁着夜色到户外散步去了。
“老十四,你且记住,打下长崎并不难,守住长崎也容易,但若是打算就这么点兵力去灭人国度却是不可能,一旦在长崎站稳脚跟之后,舰队主力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对东瀛之大阪、神户进行炮轰,另一路则以主力舰队直奔东京,给我轰他娘的个稀巴烂,等打得差不多了再坐下来谈,至于谈判的事儿就交给礼部郎官孙荃敏去管,你只需盯着就好,别插手,再有就是把长崎给我建设好了,那块地方就算是我大清的飞地了。”胤祚面色沉稳地说道。
胤咧着嘴笑了一下回道:“六哥,您都讲过无数次了,小弟早都能背出来了。”
胤祚瞥了老十四一眼,平静地说道:“记住就好,海战的理论你已经知道了不少,哥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有一条,莫贪功,该收手时就得收手,别打得兴起,将长崎给打成废墟了,到头来,还得重新建,六哥还指望能省点银子呢。”
“知道了。”老十四有点儿心不在焉地答道,默默地想了一下,突地笑着道:“六哥,小弟听说东瀛女子柔柔的,很有味道,要不小弟给你带一船回来?”
靠!一船?娘的,老子又不是开妓院的,搞一船回来干嘛,不过嘛,来几个却是不妨的,就算自己不用,拿来送人也不错的,厄,貌似咱前世那会儿还蛮欣赏日本AV片子的,唉,前世、前世,回不去的前世。胤祚想得有些子走神了,一路走一路想,啥话都没说,倒是老十四憋不住了,有些奇怪地看着胤祚道:“六哥,该不会是担心嫂子们骂吧?嘿,还是小弟好,家里的婆姨都乖得很……”
胤祚有些烦躁地挥了下手道:“够了,别扯那些有的没有的,这是打仗,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占了长崎之后再说吧。天不早了,回了,后日一早就出征,明日的事情还繁琐着呢。”
老十四见胤祚有些烦心的样子也不敢问究竟是何事,低低地应了声:“好,六哥,小弟就先回了。”自顾自地回了中军帐。胤祚独自在月色下散着步,心中却着实有些子不平静,没来由的一股子惆怅涌上心头,自嘲地笑了笑,也回帐安歇去了。
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十八日,原本繁忙无比的青岛码头人潮涌动,一百五十余艘大小船只排成战列队形,停泊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唯有旗舰领着三艘护卫舰停靠在码头上,百余位地方官员在胤祚的率领下为即将出征的水师将士送行,念罢了老爷子的诏书,祭拜了海龙王,又由胤祚送上了壮行酒,老十四一口将碗中的酒饮尽,哈哈一笑,将碗往地上一摔,昂首上了船,一声:“启航”的令下,大船驶离了码头,汇入大舰队中去,各船鸣炮三响之后,向东航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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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若不是数朵白云漂浮在天际,压根儿就分辨不出哪是天哪是海,乔海龙默默不语地站在舰首的甲板上,任凭海风将自个儿的衣衫吹得咧咧直响。乔海龙很自豪,身为大清山东水师参将的他也有足够自豪的资本,他一向觉得自己很幸运,是的,无比的幸运,一个在大海中漂泊为生的船家子弟能在短短五年间成为参将,成为出征舰队的分舰队指挥官,他确实足够的幸运,当然这一切的幸运都来自于自家的主子——毅亲王胤祚。
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们而言,大海是无情的,也是凶险的,不过对于乔海龙来说大海就是他的故乡,他是在海上出生的,也是在海上长大的,打小了起就跟随父亲乔山四海为家,早已见惯了大海的温柔和暴烈,若不是五年前毅亲王胤祚将他们父子收入门下,乔海龙永远只能是一个以海为家的流浪者,而不是今天的先锋舰队指挥官,为此,乔家上下都感念自家主子的恩典,乔海龙早已发过誓,此生永远效忠于自家主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所畏惧。
“大人,前面发现鸟群。”高高的桅杆上的望哨一声高呼惊醒了正自沉思中的乔海龙,乔海龙忙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瞄向了远方,果然发现远处的天际盘旋着一群的海鸟,只是离得远了些,看不太清楚是何种鸟类,但只要是能在海上发现大规模的觅食鸟群就证明此处离陆地不算远了。船行一个半月,是差不多到了东瀛沿海。乔海龙默算了一下行程,高声下令道:“落帆,停船,给后续各船发信号:我舰队已抵达东瀛海域,请大帅下达作战命令。另,各舰做好作战准备,所有船只密切注意海域四周动态,一旦发现任何船只靠近立刻予以击沉。”
桅杆上的望哨立刻挥动手中地一红一绿两面小旗。将乔海龙的命令向后续各舰传达,片刻之后,一百五十余艘各种船只组成的大舰队便停了下来,各船都升起了一面表示进入警戒状态的红旗,各船的水手、士兵顿时忙碌开来,一派战前的忙碌景象。多半会。中军旗舰发来信号——各分舰队指挥官立刻到旗舰召开战前准备会。乔海龙让前锋舰队各船管带保持戒备,自己则乘着交通艇,由十余名水手划着向中军旗舰而去。
“禀大帅,我军目前已进入东瀛海域,距离福江岛约五十海里,离长崎还有八十海里,我舰队目前大致在这个位置。目前未发现任何倭国渔船出现。我舰队未曾暴露,请大帅指示。”乔海龙手指着海图向主帅胤、副帅刘双成示意道。
胤的双眼紧盯着海图,一声不吭地思索着,按胤祚事先规划的作战计划,舰队到了此地已是分兵地时机,登陆舰队主力将由十艘大型战舰、十五艘中型战舰护航转向天草滩准备抢滩登陆,而舰队主力将直扑长崎,至于五岛列岛上的那数百东瀛驻军根本不在行动计划之内。登陆舰队的行动倒也好办,照着计划走便是了。可问题是主力舰队该执行哪套计划却有些饶头了,出征前胤祚已经交待清楚了,战役计划由胤抉择,具体战斗由刘双成指挥,现如今胤不开口。围坐在大桌旁的众将都默不作声地盯着胤。
“吾意已决。执行第一套方案,萧三郎听令。”胤思索了良久。沉着声开始下令。
萧三郎,福建晋江人,原本是刘双成在福建水师时的亲卫,后累功升至参将,身材不高,体格壮硕,四十出头,满脸的络腮胡,此时听到胤点将,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道:“末将在!”
“你率分舰队掩护登陆舰队即刻启程,务必于明日午时抵达天草滩,不得提前也不得推迟。”胤看着萧三郎道。
“末将遵命。”萧三郎高声应答之后,坐了下来,眼中精光闪动,微微有些不甘心——大家伙都有仗打,唯独他这个所谓地掩护舰队其实啥活计也没有,茂木町除了帮渔民、农夫之外啥都没有。“李柯听命。”
李柯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末将在。”
李柯是胤祚的亲卫出生,又是胤祚门下奴才中官当得最大的,胤倒也不敢怠慢,客气地点了一下头道:“李大人,明日午时抢滩登陆之后,务必于申时一刻抵达预定目的地,并于酉时正牌拿下上西山,并做好伏击准备。”
“末将遵命。”李柯大声应答了一句,也坐了下来,面色沉稳之至,压根儿就看不出有丝毫的波动。胤看了眼李柯,心中暗自嘉许不已:胤祚手下这员大将不愧是打老了仗的人物,沉稳得很。
“乔海龙听令。”
乔海龙应声而起,躬身抱拳道:“末将在。”
胤手指着海图道:“乔大人即刻起率两艘中型战舰前去骚扰福江岛、长崎港,将倭国水师吸引出来,记住,此战许败不许胜,不可恋战,一旦诱敌成功即可向外海我舰队埋伏圈而来。”
“末将领命。”乔海龙应答了一声也坐了下来。胤看了看刘双成道:“刘大人可有何补充?”
刘双成轻轻地摇了下头道:“末将唯大帅之命是从。”
“好!”胤环视了一下众将道:“其余各分舰队随本帅开赴伏击地点准备战斗。”众将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高声应诺,各自退了出去,上了自家的交通艇回船准备作战。待众将走后,刘双成看着老十四,有些子担忧地道:“大帅,若是倭国水师不上当,此举恐会打草惊蛇,若是倭国有了准备,再要硬攻只怕难度会增大不少。”
“不妨事,彼弱我强,即便是硬取也无甚难度,况且倭国之人向来狂妄,欺善怕恶,见了落单地大清水师船只断无不出战之理,本帅料定倭国水师必然会出动地,刘大人过虑了。”胤哈哈大笑着道。刘双成见胤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也告辞而去,胤大步走到舷窗处,看着平静的大海,眼中精光闪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清水师之中型战船说是中型,其实并不算小,拥有二层炮甲板、五十二火炮,较之以前的大清水师的最大战船而言足足大了数倍,比起倭国那些只有十几门落后火炮的战船而言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当然跟大清水师现有的大型战船而言还是小了不少——大清水师的大型战列舰足足有三层炮甲板、一百零八门新型火炮,比之英、荷的最新型战列舰还要强上不少,不过嘛,官兵地素质自然是远远不及的。
乔海龙能从一个千总在短短的五年间升到参将,除了胤祚的关照之外,更主要的是他自身地能力突出,自幼就生活在大海上地他,对于东瀛并不陌生,早年跟随其父乔山就曾多次到过东瀛,也能说上一口流利的“鸟语”,对倭人地习性也算是了解得很。自打受命率两艘中型战船作诱饵起,乔海龙就琢磨上了,要想将倭国水师吸引出来并不是件难事,可要想将倭国水师带入伏击圈就难了——倭国人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若是表现得太强大,倭国水师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可你若是不把倭国水师打疼了,他也不会死追着你不放,这其中就存在一个度的问题,着实不好把握。
“大人,前面发现十余艘倭国渔船。”望哨的话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乔海龙。
“嗯?”乔海龙举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默默地思索了一阵之后,高声下令道:“演龙号向右,演武号向左,将这些渔船击沉。”乔海龙有意让手下这帮子没经历过战事的官兵经历一下磨练,虽说那些渔船压根儿就没有抵抗能力,也算得上无辜,不过谁让他们是倭人呢,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山东水师的大型战船向来是以威字打头,而中型战船则是以演字打头,乔海龙手中这两艘中型战船算是前锋舰队中平日里表现最出色的两艘了,水手、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自然是极为出众,随着乔海龙一声令下,两艘战舰挂满帆快速地分开向远处那些还傻呆呆地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倭国渔船包抄过去。
“开炮!”眼瞅着两艘战舰已然包抄到位,乔海龙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两艘船的船舷侧对着被赶得挤成了一团的倭国渔船五十二门火炮依次发射,炮声隆隆,炮弹呼啸着砸向了慌乱中的倭国渔船,顷刻间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水柱四起,夹杂着渔船的碎片漫天飞舞,不过是一次射击,十余艘渔船中仅有两艘损毁严重的还在海面上打着转,其余的早已散成了碎片。
“撞沉他们!”乔海龙沉着脸下达了命令,两艘战舰一阵冲刺撞击之后,海面上只留下一些破木板,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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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久保山,山不算高,也就是四百多米,其山势也算不得险峻,山势起伏延伸到了海边,在此山的山脚处筑有炮台一座,共有旧式火炮三十门,每门炮射程为三百——四百丈不等,虽说此炮台年久失修,但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与大久保山对面的神崎鼻炮台相呼应,共同构成了进出长崎港的第一道门户,这两个炮台的火炮虽落后,但却足以覆盖整个港湾狭窄的入口处,着实为兵家必争之地,大清舰队想要攻击长崎港首先必须先消灭这两个炮台。
大久保、神崎鼻这两个炮台上一次实战只怕得追溯到二十年前跟一股试图偷袭长崎的海盗之间的炮战了,对于守卫在这两个炮台的长崎大名士兵来说早已是上一代人的事了,许久无战事的炮台守备之松懈就可想而知了,若不是前几个月小太郎养生大名血洗了大清商船,生恐大清水师可能来报复,这两炮台只怕也就是个摆设而已,压根儿就没多少的兵力部署。自打四月底以来,这两个炮台算是重新草草地休整了一番,更新了十几门早已报废的火炮,一帮子倭兵也好生操练了几次,也就是个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的意思而已。
小太郎六叶最近很烦,身为“家老”,却被派到大久保当起了守备官,这原本是“町奉行”的活计,事务众多不说,条件还艰苦得很,可怜他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又如何能受得起这份苦,只是他也不得不来,谁让他得罪了家主呢?小太郎家族是“外样”——关原之战后臣服于德康家的大名。原本就不是德康家地亲信,这代家主小太郎养生是个贪婪成性的家伙,竟然作下血洗大清船队的大案,身为“家老”,又是族叔的小太郎六叶就为着劝阻家主的疯狂行径而获了罪,被打发来大久保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守备炮台。
小太郎家族历史上也是有过“辉煌”的,曾跟随着丰城秀吉转战“天下”,也曾参与过攻打高丽,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现如今小太郎家族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了。只能困守在长崎这么个边远的地方,这一代的家主倒是野心勃勃,整日想着恢复“祖先地荣耀”,只不过依小太郎六叶看来不过是癞蛤蟆打哈欠罢了。就拿这次禁海之事来说吧,禁海就禁海,原也没有什么。可为了贪图大清船队的财富竟然动了杀机,若是能将事情做干净也成,可现如今财产是得了不少,可毕竟逃走的大清船只却不在少数,若是大清来报复又怎生了得,一帮子井底之蛙总以为大清远隔重洋,奈何不了自己。这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吧?小太郎六叶斜躺在藤椅上胡乱地想着心事儿。正沉思间,冷不丁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高声叫道:“大人,船,船,船来了!”
“嗯,横田君,什么事这么慌张?”小太郎六叶一见来者那副慌张样,不由地沉着脸喝道。
“大人。大清舰队来了,大人该怎么办,快下令吧。”足轻武士横田卫门着急地说道。
“什么?来了多少船?”小太郎六叶大吃一惊。
“两艘大战舰。”
“嗯?”小太郎六叶愣了一下,追问了一句:“就两艘?走,看看去。”只不过没等他走到木屋的门口。一阵炮弹的呼啸声便尖锐地响了起来。数十发炮弹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大久保炮台上,顿时炸成了一片。炮台上的士兵被这阵炮击砸得抱头鼠窜,整个炮台乱作一团。小太郎六叶也被爆炸地气浪震得立足不稳,踉跄着倒退不已,好容易定住了神,高呼道“开火,开火,反击,反击!”
一通慌乱之后,大久保炮台、神崎鼻炮台相继开了火,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不过所有的炮弹都落到了空处——炮台的大炮射程不足,根本无法威胁到大清水师的战舰,倒是大清水师那两艘船不时地开火,将两炮台轰击得七晕八素地。眼瞅着形势不对,小太郎六叶慌忙让人去禀告家主,请求水师增援。
“打得好!”乔海龙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沉着脸下令道:“演武号向左进,左舷对准神崎鼻,给我狠狠地打他龟儿子的。演龙号向右转舵,换右舷射击,目标大久保炮台,各船注意弹着点,都给老子悠着点,哪艘船若是输了,就帮着对方清洗甲板去。”
这仗打得爽极了,倭国炮台的大炮根本就够不着战船,所射出来地炮弹离着战舰还有百余仗就落入了海中,溅起地海水倒也壮观得很,跟放焰火玩儿似的,大清水师官兵第一次出战原本还有些紧张,到了这会儿个个神清气爽地就象是在玩打靶练习似的,有条不紊地装弹、拉绳,开火,数百发炮弹将两炮台犁了数遍,两炮台上数十门大炮都被摧毁得差不多了,至于倭兵到了这会儿早就跑得没影了。
仗是打得很顺,可乔海龙却并不开心——他领受的任务是将倭国水师吸引出来,而不是消灭倭国炮台,可没想到倭国炮台如此不经打,才几个回合下来就垮了,别说对射反击,这会儿那两炮台上还有没有活人都是件难说的事儿。
“他娘的。”乔海龙恨恨地骂了一句之后,下令停火,在前甲板上转悠了一阵,皱着眉头下令道:“演武号在前,演龙号在后,相间三十仗,半帆,向港口进发,目标大谷町炮台。”
大谷町炮台离大久保炮台不过十里,前头炮声隆隆早就给此炮台的倭兵提了醒,这会儿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四十余门大炮瞄准了航道,就等着大清战舰前来。乔海龙没让他们等多久,演武号在前、演龙号在后,缓缓地驶到离炮台五百余仗处停了下来,慢吞吞地调整好队形,演武号船舷侧转八十度,右舷二十四门火炮瞄准着大谷町炮台,演龙号侧转九十度,左舷二十四门火炮直指着港口的方向,保持戒备,以防止倭国水师地偷袭,在两艘船调整阵型的同时,倭国炮台试探着发射了些炮弹,不过对于炮台的火炮而言,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些,压根儿就没法够得着大清船队。
“开火!”乔海龙眼瞅着两艘战舰已然做好的战斗准备,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作战命令,二十四门火炮依次开火,巨大的轰鸣声中,整艘战舰侧着向后漂移了一段距离,炮弹呼啸着砸向炮台,一阵激烈地爆炸声轰然响起,炮台上浓烟滚滚,惨叫声四起,尽管倭兵拼死开炮,可惜压根儿就够不着大清战船,这完全是一面倒地屠杀,演武号不过是四次齐射,炮台上已然没有了反击的炮火。
“大人,倭国水师来了。”桅杆上地望哨大声地嚷道。
“来得好,演龙号掩护,演武号后撤,与演武号并排,以左舷瞄准倭国舰队,自由开火!”乔海龙放下了单筒望远镜飞快地下达了命令。
港口内百余艘中小型战船蜂拥而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战斗队形可言,与其说是一支舰队,不如说是一帮子海贼,大小战船都挂满帆,船速倒是不慢,离着老远就能听到那帮子倭兵的叫嚣声。演龙号率先开了火,二十四门大炮依次响起,炮弹准确地砸中了倭国船队的中心,顿时激起大片的水花,十余艘倒霉的倭国船只被击中,沉八艘,三艘起了大火,两艘受轻创,不过这帮子倭国水师甚是悍勇,剩余的船只依旧向前蜂拥而上,试图趁演龙号装弹的时机拉近双方的距离。
长崎港弯长而狭窄,若是被倭国水师缠住了,即便大清水师船坚炮利也难逃覆灭的下场,乔海龙飞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演武号开火,演龙号左满舵,换右舷射击。”
“演武号后撤,以后炮射击,满帆,向港外撤。”
“演龙号满帆后撤。”
尽管乔海龙指挥若定、大清水师炮火犀利,可港湾实在是太狭窄了,缺乏大范围机动的可能性,两轮射击之后,倭国水师船队终于赶了上来,大小船只齐齐开火,炮弹呼啸而至,虽说真正命中的并不算多,但大清水师的伤亡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演武号左舷被打坏了六门炮,死了十几名士兵;演龙号右舷被一颗幸运的炮弹直接命中了舷窗,落在了火药包上,当场将二层炮甲板炸出了个大窟窿,整个二层甲板成了地狱般的景象,死伤了六十余士兵,演龙号上浓烟滚滚,冒起了大火。
乔海龙眼看形势不对,高声下令道:“满帆,全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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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意味着很强的可塑性,也意味着朝气,当然年轻也是没经验的代名词,整个大清远洋水师都太年轻了,要想成熟起来就必须付出代价,现如今的乔海龙正为他的年轻付出血的代价。当初胤祚在设计攻击长崎时就曾考虑过一旦舰队进入狭窄的长崎港弯必将受到倭国舰队的袭扰,以大船在狭窄的港湾中遭遇小船的围攻,其结果往往不太妙,也叮嘱过必须将倭国水师引出来打,可胤祚毕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能算得到,只能是在大方面上定策,其余的还是得靠现场指挥官去发挥。
大久保、神崎鼻两炮台太脆弱了,压根儿就不堪一击,乔海龙没想到仅仅是几轮齐射就解决了问题,从而失去了依靠炮击这两个炮台吸引倭国水师出战的可能性,导致他不得不深入港湾去进一步攻击大谷町炮台,而以两艘中型战舰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形成致命的弹幕封锁线,被倭国水师冲破封锁线那就是必然的事情。虽然两轮火炮齐射击沉了三十余艘倭国战船,可剩下的大小百余艘倭国战船却拼死冲到了近前,一场短兵相接下来,吃亏就是必然的事情。
若是当初乔海龙不那么急于摧毁大久保、神崎鼻炮台,吊着打,慢慢磨,一样能将倭国水师调出来,而大久宝炮台所在的位置是在长崎港湾的入口处,大清战舰要想冲出港湾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已,在宽阔的洋面上,以大清战舰地机动能力。断不会落到现如今这等惨境。只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乔海龙此刻心急火燎,压根儿就不可能去分析战术上地失误,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撤出港湾,将两艘已经有了些损伤的战舰带回去。
乔海龙所在的演武号状态好些,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演龙号则是受损严重,不少水手忙于救火,剩下的二十几门火炮只是断断续续地开火。船速也慢了下来,压根儿就没法阻止倭国船队的逼近。眼瞅着那帮子倭船越来越近,肉眼都能看见船上不少倭兵正挥舞着飞爪之类的攀爬工具,乔海龙是真地急红了眼——一旦进入接舷战的模式,清军的火炮就成了摆设,以倭兵的数量就是拼人数也能将大清水师全部拼光。
演字号中型战舰共有双层炮甲板,每侧船舷共有跑二十四门。每层的船头、船尾还各有一门炮。共计五十二门火炮,所有的火炮都是后膛装弹、拉绳击发,极大地缩短了发射的间隙时间——旧式火炮每十分钟才能发射一次,而新型火炮每六分钟即可发射一次。饶是如此,光以两艘中型战船地火力也不足以形成遮断弹幕,在倭国水师悍不惧死地冲击下,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百丈之内,此时演武号已经调整完船身,挂满了帆。全速向港口外冲去,但着了火的演龙号却没那么幸运了,虽也完成了航线调整,但船速却不是太快,基本无望在倭国水师追上来前冲出港湾。
乔海龙此时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让演武号停下来帮着演龙号。或许有一起脱困的机会。但更可能的是一起陷入重围,两艘战船一同覆灭;若是演武号独自逃脱倒也不难。可演龙号断无生路,是战是走还必须当机立断,时间紧迫得很。乔海龙黝黑的脸庞一阵抽搐,再次高声传令:“左满舵,以右舷对准倭国舰队,准备开火。告诉演龙号不必停船参战,全速冲出港湾。”
演武号桅杆上的旗语兵快速地舞动手中的两面旗子,将信号传达到了演龙号,演武号庞大地船身开始侧旋,到了此时,平日里严格训练的成效就看出来,高速行驶的演武号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将船横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航道中间。演龙号冒着滚滚的浓烟从演武号身旁冲了过去,径直向港湾外而去。
“兄弟们,我们只有一次齐射地机会,拿出你们地本事来,让倭寇尝尝厉害。瞄准最前面的几艘船,开火!”乔海龙下达了开火地命令,跟随在乔海龙身边的戈什哈飞快地冲下了炮甲板,将命令传达了下去。片刻之后,倭国水师的战船和演武号几乎同时开火,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百丈,轰轰的炮声中,炮弹在空中呼啸着交叉而过,顷刻间在海面上炸开无数的水柱。
尽管清军的训练水平、火炮的威力远远胜过了倭国,这一次齐射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几艘倭国战船,但自身也中了十余弹,船上着起了火来,更不走运的是副帆桅被打折了,再想依靠船速摆脱倭国水师的纠缠已经很难了。趁着倭国水师前面数艘大船被击中而失速,后续船只避让的当口,乔海龙飞快地下令调转船头,全力向港湾外冲去。
倭国船队紧咬着演武号不放,演武号还没到大久保山炮台处,数十艘船速快的倭国大船已然追了上来,舰首炮不住地向演武号开火,弹如雨下,演武号用两门尾炮反击着在弹雨中穿行,很是幸运地未再中弹;先行逃脱的演龙号此时已然扑灭了船上的大火,但损失极为惨重——第二层的炮甲板连同二十五门火炮全部报废,死伤了近六十名官兵,副桅也折了,主帆破损了不少,船速慢得很,此时刚过了大久保山口,离着港湾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的形势对于冒进的两艘大清舰船来说极为严峻,别说将倭国水师拖入己方主力的埋伏圈,就连自身逃脱都有些困难。乔海龙此时也没了办法,只能传令将船上那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抛下海去,减轻船体的重量,分出部分水手去扑灭船上的大火,其余炮手坚守岗位,等倭国水师试图包抄之时给以重击。
追得最快的数十艘倭国战船已然接近到了五十丈左右的距离,突然左右分开,成雁字型试图从两侧包抄演武号,正当其时,演武号突然将主帆降了一半,船速骤减,数十艘包抄而来的倭国大船立刻赶了上来,也落了帆,正打算来个接舷战之际,演武号上所剩下的四十二门火炮依次开火,顷刻间打了倭国舰队一个措手不及,硬是击伤了三艘大船,其余的倭船慌乱之下,各自躲避的躲避,反击的反击,乱成了一团。
“扬帆!”乔海龙见此时机,忙高呼扬帆加速,趁机冲了出去。倭国水师虽乱,但并不是所有的船都乱了,两艘大船追了上来,数十根飞爪被抛了出来,搭上了演武号的船舷,数十名倭兵手脚并用,飞快地向演武号上攀登而上。
“跟我来,把他们打下去!”乔海龙高呼一声,领着数十名士兵迎了上去,双方在船舷、甲板上展开了一场拼死的厮杀,激烈而短促,没有了退路的大清官兵拼尽了全力,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倭人冲过去,不少中了刀的士兵索性抱住对手一道落下大海,杀声震天,血花四溅。待得将攀爬而来的倭兵扫灭,大清官兵也损失了三十余人,乔海龙左臂也中了一刀,鲜血浸透了官服,压根儿来不及包扎,口中不断地发布命令,指挥着战舰在慌乱的倭国舰船中生生冲了出去,转过了大久保山口,冲出了港湾。先行逃出港湾的演龙号早已横着船舷等候多时,一阵齐射,炮弹呼啸着砸向追过来的倭国水师,暂时挡住了倭国舰船的追击势头,趁此机会,演武号也冲到了洋面上,会同演龙号不停地射击着,走着之字形且战且退地向外洋而去。
眼瞅着到了口的肥肉要飞了,那些倭国舰队如何肯放,仗着船多分散开来,在大洋上追击不放,到了此时洋面开阔,有了充足的回旋余地,大清官兵的训练成果便体现出来了,两艘战舰配合默契,始终保持着有一艘船在开火,不让倭国船只有任何靠近打接舷战的可能性,双舰相互掩护着缓缓地向伏击圈开去。
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二日午时一刻,从巳时攻打大久保山时起,已然激战了一个多时辰的两艘演字号舰到了此时都已经是弹尽粮绝没有了火炮威胁的倭国船队如同见了血的鲨鱼般从四周围了上来,打算生擒这两艘给他们带来重大伤亡的大清舰船。到了此时,大清水师两艘战船上所有能站起来的士兵都拔出战刀默默地站在甲板上,准备迎接自己的最后时刻——四面被围,又无火炮掩护,船体受损,逃跑已然无望,而此地离伏击圈还有一段距离,援军能否及时赶到谁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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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二日巳时三刻,先遣舰队已然出发了一个半时辰,早已有些坐不住的刘双成到了旗舰的主舱,面色虽沉稳依旧,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的紧张,看着稳坐在大海图前的十四贝勒胤,很是客气地道:“大帅,按时辰算,乔海龙即便是未能将倭国水师吸引出来也该是回到此地的时候了,现如今船依旧未出现,下官有些担心事情出现意外,请大帅明示。
“嗯?”胤从海图中抬起头来,看了眼刘双成并未开口,想了好一阵之后道:“若是乔海龙进了港湾,有多大机会能从倭国水师的围攻中冲出来?”
“七成,但即便是冲了出来,船体受损怕是免不了的。”刘双成很是肯定地说道。
胤在船舱中来回踱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走到海图前指点着,冷声道:“传令,主力舰队分两路,刘大人率前锋分舰队从此航线直插长崎,务必封锁住港湾,本帅亲率主力向东移动,若是倭国水师已然被吸引出来,本帅就让他来得去不得,若是倭国水师未动,本帅就率主力与你会师港湾外,强攻长崎。”
刘双成虽然对胤的海战指挥能力不怎么放心,可事到如今也有些无可奈何,再一想以大清水师如此庞大的实力,即便指挥能力上有所不足也足以将出了港的倭国水师全歼,因此也没有争辩。应了声诺,大步行了出去,换乘小艇到了前锋舰队。一声令下,率领着十艘大型战舰、十三艘中型战舰启航沿着预定航线直扑长崎港而去,一刻之后,主力舰队也纷纷扬帆启航向东移动。
午时正牌,初冬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茂木町地人们用罢了午饭,正悠闲的晒着日头,值此农闲时节也没甚子娱乐。一帮子老少聚集在一起闲扯着度日,孩子们嬉闹着在海边跑着,一派农家乐的景象,不远处地海面上几艘小渔船正撒网捕鱼,一切都正常得很,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突然数声炮响起。平静被打破了。那几艘正捕鱼的小船周围溅起了高高的水柱,一艘倒霉的渔船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剩下的小船拼命地向岸边划来,原本正闲扯的人们惊呆了,停止了无意义的瞎扯,看向了大海地方向,一群正在海边戏耍的孩童懵懂地看着远处海平面上涌现出来大批巨舰,完全忘记了害怕。
李柯面色严肃地站在旗舰的前甲板上,看了眼身边的萧三郎。开口道:“萧将军,我军抵达时间已经比预计时间迟了一刻,现如今该可以登陆了罢,请萧将军为我军登陆进行掩护。”
萧三郎虽是水师参将,与李柯并无隶属关系。可毕竟官衔比之李柯低了好几级。加之大军延误完全是水师的责任,此时见李柯言辞略带不悦。却也不敢还嘴,只是点了下头道:“李大人,等下官炮击一阵之后再登陆如何?”
“不必了。”李柯没好气地挥了下手道:“本帅的部下就冒着萧将军的炮火登陆好了。”萧三郎没奈何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挥了下手,下达了炮击地命令——茂木町原本就没有东瀛军队防守,之所以要炮轰不过是胤祚地命令,让海军进行战时抢滩登陆演习的一部分罢了。
随着萧三郎的命令,二十余艘战舰缓缓地横过了船身统一以右舷对准海滩,号旗一挥,数百门火炮依次发射,炮弹如下雨般在滩头炸响,霎那间炮声隆隆,滩涂上、近海中炸起了漫天的水花和碎砂,在炮火声中近四十艘运输船上放下了数百艘满载士兵的小船,向着滩涂冲去。战舰群不断地变换着队形,舰炮轰鸣着依次由近向远处延伸,不过片刻,抢滩登陆的数百艘小船已然靠上了滩涂,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跳下了齐腰深的海水,艰难地向滩涂冲了上去,飞快地占据了各个要地。
未时一刻,大部分士兵都已经上了岸,动作算得上娴熟、老练,可李柯脸上没有一丝地高兴之色——比之计划所要求的登陆时间足足迟了一刻的时间,虽说不至于因为这一刻钟而延误战机,但延误时间却是不争的事实。眼瞅着辎重也开始装运上岸,李柯看了看萧三郎道:“本帅这就上岸,萧将军按预定命令在此掩护我军后翼即可。”话音一落,也不管萧三郎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顺着绳梯下了小艇向岸边而去。萧三郎仗没捞到打,还受了一肚子的气,早已憋得难受,此时见李柯去了,愣愣地发了会呆,跺了跺脚径自回了主舱生闷气去了。
“大帅,我军已经占领了茂木町,除三名士兵在冲滩时崴了脚外,无一伤亡,抓获倭人四百余,该如何处置,请大帅明示,另有个货郎自称刘三要见大帅。”李柯刚上岸,手下一员大胡子参将立刻过来汇报情况。
“此处是我军后勤辎重要地,那些废物留着作甚,除了,将刘三带过来,另外让梁副将也来一趟。”李柯面无表情地答道。大胡子参将看李柯面色不善,赶紧应了声是,急忙跑步忙乎去了。
“你就是刘三?”副将梁思泽看着面前一幅倭人装扮地精瘦汉子问道。
刘三没有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连同一个半块地铜板递给了梁思泽。梁思泽接过铜板看了看,也从怀中取出了半个铜板一对,立时合成了完整的一个,眼一亮道:“刘先生辛苦了,某来前主子交待过向刘先生问安地。”
刘三躬着身道:“不敢,主子可好?”
“好!好着呢,主子特意交待过:刘先生等人是国之栋才,不可委屈了尔等,等打完这一战,愿意回去的可以回去,愿意留在此地的,可以帮着管理长崎港,一切悉听尊便。”梁思泽笑呵呵地说道。
刘三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波动,多半会才稳了下来,平静地道:“多谢主子关爱,一切等打完此仗再议,请二位大人即刻发兵,刘某可以为向导。”
“好,全军除后勤营留下看守辎重外,其余分成两路,思泽你率两千人沿大路直扑长崎,某自率五千人去攻占上西山,出发!”李柯毫不犹疑地下达了作战命令。接到将令,已经登陆的八千多大清官兵立刻忙碌开了,将早已卸在滩头的火炮、炮弹、火药、炸药等物整理妥当,全军集合,顺着大陆向前急速开进。
午时一刻,陷入重围的演武号上,乔海龙看着整齐地排在甲板上的二百余大清水师官兵及水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兄弟们,我们是回不去了,大家要死就死在一块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子,绝不能坠了我大清皇皇之威,咱们拼了!”
“拼了!”
“拼了!”
“干他娘的!是死是活鸟朝上!”
众人狂呼着,一派视死如归的气概。乔海龙挥了一下手道:“我等死可以,但绝不能让船落到倭国人手中,胡四,你到底舱去,一旦倭兵占了甲板即刻将活门打开,把船沉了!王二,上桅杆,给演龙号发信号,让他们也依此办理。”
“倭贼上来了!”一个眼尖的水手看见数个脑袋从船舷上探出了头,顿时高声叫了起来。
“杀!把他们干下去!”乔海龙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率先向船舷冲了过去,霎那间甲板上乱成了一片,两侧甲板上不住地有倭兵翻了上来,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兵器的撞击声,手铳的射击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杀!”乔海龙手中的钢刀狂挥着隔开了迎面劈来的一把倭刀,顺势一个斜劈砍倒了一个倭兵,还来不及收刀,三把倭刀同时罩了过来,封死了他躲避的线路,刀势极快,刀声呼啸。
“大人小心!”站在乔海龙身侧的戈什哈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撞开了乔海龙,他自己却被三把刀劈中,惨叫一声顿时身死。
“啊!”乔海龙双目充血,再次冲上前去,手中钢刀狂舞,大呼酣斗不止。
演龙号原本就受创不轻,人手损失惨重,肉搏战不过打了数刻便已经支持不住了,演龙号桅杆上的信号兵流着泪,发出旗语——我已自沉。庞大的船身开始缓缓地沉没,刚占据了演龙号甲板的倭兵眼看形势不对,立刻蜂拥着顺着飞爪绳索爬回自己的船上。演武号众官兵拼死抵挡着败退到了桅杆之下,全船两百余众到了此时只剩下三十余,还大多带伤,乔海龙此时已连中了两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兀自高呼酣斗不已,眼瞅着即将全军覆灭之际,桅杆上的王二高呼起来:“船!船来了,我们的援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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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二日午时三刻,胤站在旗舰的舰桥上,看着远处那些挤成一团的倭国水师的小战船还有大清水师那两艘明显受创严重的中型战船,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快速地下达了作战命令:“右分舰队东偏三十度全速前进;左分舰队西偏三十度全速出击;后分舰队原地待命,保护辎重;中军舰队全速赶上去,务求全歼倭国水师。”旗舰高高的桅杆上,信号兵快速地挥动两面小旗,将所有的作战命令传达到各个舰队,霎那间,庞大的舰队分成三路,如同三把利剑般向远处站场包抄过去。
倭国水师船小,即便是桅杆上的望哨所能看到的距离也有限得很,大清舰队已经开始全速包抄了,倭国水师还一无所觉,兀自在围攻演武号,直到一个惊恐的望哨发出一声惨号之后,所有的倭国水师才注意到远处一排排高大的桅杆已然从海平面上冒了出来,那分明是一艘艘大型战船,顿时整个倭国水师陷入了慌乱之中,再也顾不得围攻演武号,纷纷扬起了船帆打算觅路逃窜。演武号上,血战之后仅余的十几名大清官兵此刻已然都退缩到了桅杆之上,原本正用斧子劈砍着演武号粗大桅杆的倭兵听到己方舰队的惊呼声,也顾不得理会桅杆上那些大清官兵了,飞速地逃回各自的船上。长崎因是整个东瀛唯一开放的通商口岸,因此。长崎水师也是整个东瀛最大地水师舰队,原本有船一百五十余艘,其中“大船”五十余艘,每艘有旧式火炮十二门。小船百余艘,每艘有炮四门,在与演龙号、演武号激战过后只剩下大船四十余艘、小船九十余艘,还有不少船已然带伤,此刻见大清舰队势大难敌,哪敢停下来迎战,蜂拥着向长崎港逃去,试图利用长崎港狭窄的航道逃出生天。
平静的大海转眼间沸腾了起来。片片白帆在风中飘扬,煞是热闹。大清舰队的船大,原本速度就快,加之启动早,此刻又是顺风全速行驶,如何能让倭国水师如愿逃走,不过两刻钟而已。胤地中军舰队已然驶到了演武号所在的位置。离逃走的倭国水师不过二海里不到的距离,而左右两路分舰队已然包抄上去,对倭国水师形成了夹击之势,按这个追与逃的速度进展下去,所有的倭国水师在逃回到长崎港之前必然被追上,在大清水师强大的火力之下绝无幸免之理。
此刻演龙号已然沉没,剩下的演武号也已是破损不堪,剩余地十几名大清官兵如同血人般站在桅杆下默默地注视着从身边冲过去的己方战舰,眼中饱含着热泪。劫后余生的乔海龙举起手中那把早已砍豁了刃的钢刀。高声呼道:“大清必胜!大清必胜!”先是演武号上残余官兵跟着高呼,接着所有的大清战舰上的官兵也同时高声呼喝起来,“大清必胜”的口号声响彻云霄。眼瞅着演武号、演龙号地惨状,胤铁青着脸,咬着牙下令道:“追上去。一个不留!”信号兵将屠杀令传达到了各舰。所有地大清官兵几乎同时高呼起来:“杀!杀!杀!一个不留!”
眼看着大清水师三箭齐发,气势如虹。大型战舰之巨令人望而生畏,慌乱逃窜中的倭国水师突地分成两部,一支二十余艘“大船”组成的舰队突地向侧移动,以侧舷对着大清中路舰队,摆出了一副拼死一战的架势,而其余的舰船却全速逃窜,试图玩个壁虎断尾的把戏。
“威诚、威仪、威河三舰上前,演宁、演义从左侧,演明、演鹤从右侧包抄,击沉他们,其余各舰降半帆,随时准备冲过去。左右分舰队不必理会此处战场,全速追赶敌主力舰队,务必在敌舰队回港前截住。”胤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威字三舰全是巨型战舰,是这个时代最大型的海上战列舰,无论是船身、火炮的射程都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地战舰,已然是木制战船的巅峰之作,除非是蒸汽动力开始大规模应用,否则再也不会出现比威字号更加庞大的战舰。接到胤的作战命令之后,三艘巨舰冲出了舰队,在洋面上一个回旋,划出一道弧线,各船的右舷对准了一字排开地倭国迎战舰队,一侧三层炮舷窗全开,三船共计一百五十余门火炮各自瞄准目标;四艘演字号中型分左右路冲出,快速地从倭国水师地两侧包抄过去,同样是跑舷窗全开,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中间地那二十余艘倭国战船。
倭国水师经历刚才一战,已然知道己方的火炮射程远不及清军,此刻见清军前出舰队摆开架势,顿时乱了手脚,顾不得啥舰队队形了,扬帆拼命向前靠近,试图趁大清水师调整阵型之际抢占上风并拉近距离。
“开火!”眼瞅着前出舰队差不多调整到位,胤猛挥了一下手臂,下达了战斗命令。霎那间前出舰队七艘船火力全开,数百门火炮怒吼起来,一阵硝烟过后,原本排成阵型冲锋的倭国水师顿时大乱起来,二十余艘船被击沉了大半,剩下的大半也是损毁严重,在海面上打着转转,别说冲锋,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有稀稀疏疏的火炮在发射着,不过压根儿就够不到清军战舰。
痛打落水狗是自然的事情,三艘威字号战列舰在海上拐了个弯,再次形成战列线,左侧的百余门火炮再次轰鸣起来,又是一阵密集的炮火轰了过去,还没等演字号四舰调整船形进行攻击,剩余的七、八艘倭国战船就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破木片,可怜的“壁虎尾巴”就这么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哪是啥海战,简直跟打靶练习差不多。胤厌烦地看了眼远处那块漂浮着破木片地海域。挥了下手道:“中军舰队全速追击,给后卫舰队发信号,让他们跟上,登陆部队开始准备。”
舍弃了壁虎尾巴的倭国舰队依旧没逃过大清左右两路舰队的追击。迫不得已再次抛出了数十条小船进行自杀性攻击,略微阻挡了一下清军左右两翼舰队的追击脚步,全力向长崎港逃窜而去,眼瞅着已经可以看见大久保山地峰头了,可惜的是倭国的逃窜之路也到了尽头——早一步出发的大清前锋水师舰队早已在港湾外严阵以待,二十余艘战舰中半数已经形成了战列线封锁了港口,其余十余舰则如同饿虎般迎上了退却中的倭国水师残余,一场不对称海战再次拉开了战幕。
无路可逃的倭国水师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突击。冒着清军的炮火拼命地向战列线冲击,试图突破封锁线,可惜这一次与上一次倭国水师突破演龙号、演武号地弹幕遮断线大不相同的是清军战列线是由十艘战列舰形成的密集火网,倭国水师冲得越狠死得越惨,还没冲到倭国水师的火炮射程内,那些率先冲锋的倭国战船便已被清军炮火炸成了碎片。
逃到此地的倭国水师战船原本就只剩下七十余艘,一次冲锋又损失了二十余艘。剩下的五十余艘眼见形势不妙。不敢再继续冲击,调转船头试图向福江岛地小港口逃去,怎奈已经冲上前去地十余艘大清水师前锋舰队的演字号已然咬住了倭国水师的尾巴,而先后追赶而至的大清主力舰队三路分舰队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倭国水师覆灭已成了定局。
“倭国水师升起了白旗。”桅杆上的望哨高声呼喝道。站在桅杆下的戈什哈忙冲上威赫号舰桥,将倭国请求投降的消息告知胤。
“不要俘虏,全部轰沉!”胤板着脸没好气地答道,戈什哈应了声诺,看胤面色不愉。赶紧出去传令。大清水师近七十余艘战舰围着中间的倭国水师一阵狂轰乱炸,不过片刻,那块海域只剩下一些碎木片和涌动着在海水中挣扎求生的倭国水手,至于倭国战船早已不见了踪影。
倭国水师全歼了,可胤却开心不起来——演龙号战沉、演武号受重创。此等损失虽也算是能接受。可一想到回国后要面对胤祚地怒火,胤哪还开心得起来。瞄了眼倭国水师的葬身地,冷冷地下令道:“传令,前锋舰队进入港湾对港口进行轰击,后卫舰队在右分舰队掩护下进入港湾,准备登陆作战。”
一场海上厮杀,从巳时三刻倭国水师出击开始,到未时一刻止,所有倭国水师战船已然全部葬身海底。未时二刻,大清水师前锋舰队排成双列在刘双成的率领下进入了长崎港湾,此时的港湾四炮台只剩下港口的一个小炮台——九尾町炮台,仅有四十门旧式火炮,基本上已是毫无抵抗之力。
申时正牌,大清水师抵达了长崎港口之外,二十余艘巨舰耀武扬威地航行在港口之外,不慌不忙地调整着队形,九尾町炮台地炮火轰鸣,但压根儿就够不着清军地战舰,倒像是在放礼炮迎接清军的到来。此时长崎堡内早已乱成了一团,堡门紧闭,吊桥收起,平民百姓哭爹叫娘地往自个儿家里躲了起来,长崎大名地武士们聚集在城墙上手持各种兵器戒备着,大名府内也是乱得不可开交,小太郎养生双目血红地在厅堂中大发雷霆,臭骂着无能的水师,无能的炮台,几个“家老”、大目付”面面相觑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小太郎养生各自默然无语。
小太郎六叶皱着眉头道:“家主,现如今靠九尾町炮台根本守不住港口,一旦清军上了岸,我等断无生路,不如……”
“嗯?”小太郎养生狠狠地盯着小太郎六叶,好一阵子才愤怒地吼道:“饭桶!你这个饭桶,几分钟就丢了大久保炮台,饭桶!怎么,现在又想逃跑了?嗯!别忘了我小太郎家族没有临阵脱逃的先例,只有战死的武士,没有逃跑的饭桶!本人绝不逃跑,誓与长崎共存亡,只要我们能顶住,明日一早藤原、三生家族的援兵就能到来,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打败敌人的,一定可以的!”
藤原、三生两家也都是“外样大名”与小太郎家族关系密切,作为“外样大名”他们都只能拥有一座城堡,手下的武士、府兵的数量也相差无几,在这边远之地也算是守护相助了罢,早在大清舰队出现的那一刻,小太郎养生已然派出了求救信使,送上了不少从血洗大清船队之时得到的珍宝还许下了众多的承诺,小太郎养生此刻就指望这两家族能出兵相助了。
没等小太郎养生吹完牛皮,一个足轻武士气急败坏地冲进了府门,高声呼叫着:“报!我方城堡后面出现清军大队,我们被包围了。”
“巴嘎,这怎么可能,清军还没开始炮击,怎么会有部队上了岸,这怎么可能!”小太郎养生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武士,愤怒地吼道。
“大人,这是真的,我军出城迎战的部队被赶了回来,清军的火炮太厉害了。”那名吓傻了的武士哆嗦地说道。仿佛是在为这名武士的话作见证,清军舰队的大炮开始轰鸣起来,数百发炮弹劈头盖脸地砸向了九尾町炮台,巨大的爆炸声震天响,城主府也在这阵轰击中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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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倒不是担心东瀛能搞出什么大动静来,按胤祚的部署而言,此次征东瀛不过是热身罢了,只是将来争霸亚洲的序幕而已,能用东瀛这么块豆腐渣来进行实战练兵也算是件不错的事儿,因此,尽管东瀛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抵抗能力,大清水师的登陆作战依旧是一丝不苟地进行着——炮火掩护,小艇冲滩登陆,抢占要点,一个时辰不到,随主力舰队行动的三千登陆部队便已经上了岸,与从茂木町长途奔袭而至的梁思泽部会师,将不大的长崎堡前后堡门堵了起来。
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二日申时三刻,已然部署完毕的清军大队并未趁势攻城,而是搭起了营垒,架起了火炮,不时地对城头、城中轰上几炮,打击一下守军的士气。自打长崎守军初次出城迎战被清军大炮轰退之后,便龟缩在城内,试图据城死守,等待援军的到来,战场上除了清军阵中偶尔发射火炮的轰鸣声之外,倒也算得上平静。酉时正牌,李柯部主力抢占了上西山,驻守上西山的“町奉行”横宾四郎连同其手下百余倭兵无一漏网,自此,通往长崎堡的战略要地落入了清军的手中,长崎堡已然成为一座孤堡。
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三日巳时二刻,日已近午,从云仙、谏早两地区出发增援长崎的藤原、三生家族的士兵合兵一处总算是姗姗来迟地到了上西山,或许是救援心切,或许是许久无战事,早已没了战斗的经验,这帮子倭兵竟然没有派出尖兵搜索上西山,数拥着沿着上西山脚下的大路向长崎堡赶去。
眼瞅着倭兵大部已然进了埋伏圈。李柯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冷冷地道:“开火!”霎那间。早已准备就绪的清军拉响了预先埋设好地地雷,百余枚地雷在大路上炸成了一片,紧接着。架设在山头上的百余门火炮也同时开了火,百余发子母弹如同下雨般落入早已慌乱不堪地倭兵队列中,这一通好打,顿时将四千多名倭兵组成的援军炸得不知天南地北,死伤无算,人吼马嘶乱成了一片。
地雷、手榴弹这两样战争的利器正是胤祚旗下那些秘密兵器研究室所搞出来地新式武器,这两样武器结构简单,携带、使用方面。生产工艺也不算得复杂,以胤祚旗下众多的产业要生产出这两样东西也算是件简单的事儿。虽说早在三国时期就有了地雷的雏形。而明代时地雷已经得到了大规模的运用,至于手榴弹的雏形出现在北宋时期,也曾得到过广泛运用,但上述的地雷及手榴弹仅仅是雏形而已,无论是威力还是制作、携带上均有不便,而胤祚名下实验室制作出来的木柄手榴弹、各种步兵雷则是参照后世二次世界大战时所设计地德式手榴弹、抗战时期的拉发雷、绊发雷地式样研制出来。威力巨大、携带方便,运输上的安全性也极为可靠。
康熙老爷子不喜欢除了火炮之外的火器革新,因此尽管胤祚手中已然有了许多的新式武器却也没地方进行实战检验,这回征东瀛的兵马都是胤祚的心腹手下,胤祚便趁此机会让李柯部携带了一批新式武器进行战场检验,而东瀛士兵则很是荣幸地成了试验用“小白鼠”。此刻。眼见倭兵已然陷入极端地混乱之中。李柯抽出腰间的钢刀,高呼一声:“杀!”。数千大清官兵如同卷地怒龙般从上西山的山腰处冲了下去。
慌乱中的倭兵还没从中埋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看见山腰处杀下了众多的大清官兵,更是乱成一团,有地试图逃跑,有地试图抵抗,整个人群乱哄哄地挤来挤去。
“投雷!”随着一声号令,数百枚长柄手榴弹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劫后余生的倭兵,顿时爆炸声四起,泥土与断臂齐飞,爆炸声与惨叫声共鸣,原本就因受到突然打击而士气低落地倭兵再也无法忍受此等打击,除了死伤的千余人外,剩下的三千多人马如同丧家之犬般溃散了开来。
这一战打得痛快至极,来援的四千余倭兵,除了脚快的数百人逃出生天之外,其余的不是当了俘虏便是成了地狱冤魂,李柯部则仅仅伤亡了百余人,除留下千余人继续把守上西山及看守战俘之外,李柯亲率主力直向长崎堡方向而去。此战用时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便已将来援的倭军尽数击垮,击毙壹千五百余,生擒近两千人,可谓之大获全胜。
申时一刻,李柯部与围城部队胜利会师,此时长崎堡下的清军陆军人马已达万余,无论是士气、兵器装备、战斗力、人数都已远远地胜过了龟缩在堡内的长崎守军。中军大帐内,胤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明日一早开始攻城,由李柯率击四正门,梁思泽率三击后门,并安排工兵连夜在堡墙外设置炸药堆,准备强行攻击长崎堡。
是夜,人心惶惶的长崎堡内一片的死寂,没有等到援兵的小太郎养生在大名府内大发雷霆,各“家老”、“大目付”面面相觑,手足无措,除了陪着唉声叹气之外,什么准主意也没有。小太郎六叶再次因为丢了大久保山炮台被训斥了一通,灰溜溜地刚回到府上,就听到下人来报——玉次郎来访,忙让下人将来客迎进门来。
玉次郎,自称来自江户,生意做得不小,为人甚是豪爽,出手大方,虽说不是武士,可一手刀法却甚是了得,据说跟“御三家”中的纪州德川家都有着良好的关系,来长崎行商竟然是手持纪州德川家的信物而来的,整个长崎没有谁敢得罪此人,尽管他的身份不过是个町人而已。
“大人,好久不见了,次郎向您问安了。”身材消瘦的玉次郎一见了小太浪六叶的面立刻躬身问安道。
“玉君客气了,值此多事之时,玉君此来可是有事?”小太郎六叶尽管心中烦闷得很,可还是很客气地问道。
“大人,中国人有句古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现如今长崎被围,援兵无望,次郎心中慌乱,不知大人可有脱身之计?”玉次郎边盘膝坐下,边面带忧郁地问道。
小太郎六叶深通汉学,自然是知道这句古话的,当初他就是因为反对小太郎养生血洗大清船队而获罪,此时坐困愁城,更是意乱不已,摇着头叹气道:“唉,玉石俱焚啊,藤原、三生家的援兵都被灭了,下午时,藤原一郎、三生崎的人头都在清军大营里挑起来了,我哪还有什么办法啊。”
玉次郎陪着叹了会气,突地像是刚记起某事的样子道:“大人,次郎的一位朋友托次郎给大人送来了一封信。”
“哦?信?在哪?”小太郎六叶很是惊异地看着玉次郎。玉次郎并未取出信来,只是默默地品着茶。小太郎六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挥手让下人退了出去,也不说话,只是紧盯着玉次郎。
“八嘎!你欲陷我于不义!”小太郎六叶看完了信,愤怒地猛拍茶几,力度之大,几乎将茶几击成了两截。
眼瞅着他小太郎六叶满脸的愤概之色,玉次郎并没有一丝的慌乱,轻笑了一声道:“大人何必如此,在下只是个送信之人,其余的一概不知,大人做不做跟次郎没有任何的关系,次郎告辞了。”
小太郎六叶看着玉次郎离去的背影,面色变幻不定,时而凶狠,时而狰狞,时而哀伤,末了垂头丧气地摊倒在地上,直喘粗气,良久之后,高呼道:“来人,将过年用的两盏红灯笼挂到门口去,快!”
此时并非年节,红灯笼尚在库房中收着,下人们不知道自家老爷发了什么疯,如此急的要挂红灯笼,动作不免有些迟疑,立刻招来小太郎六叶的一通臭骂,不得已只好紧赶着将红灯笼挂在了大门口。
早已从小太郎六叶家告辞出来的玉次郎躲在暗处看见了小太郎六叶家的动静,不由地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新月,喃喃地念了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是故乡明啊,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消瘦的身影晃动间消失在黑暗处。夜很深了,海边的迷雾渐渐地升起,薄薄的雾气随着海风慢慢地飘上了岸,将长崎堡连同堡外的清军大营都笼罩在内,夜死一般的寂静……了,即将开始第四部夺嫡,兄弟们给些更新票鼓励一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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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四日,辰时正牌,初升的太阳缓缓地从海平面上探出个头来,金色的阳光驱散了海边的迷雾,带给人间一丝冬日的温暖;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停泊在长崎港口外那一排排的巨舰,发出阵阵轻轻的涛声,海鸥在晨光里上下飞舞;大地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早起的鸟儿们在密林里鸣唱着、飞翔着,一派和谐的景象,唯一与这和谐的初冬不搭界的是长崎堡内外那些黑洞洞的火炮和明晃晃的刀抢。
胤站在高高的塔楼上,面色沉稳地看着面前的长崎堡,严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双唇微启,冷冷地说道:“开始吧!”屹立在胤身边的旗号兵闻言立刻挥舞手中的信号旗,将开始攻击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李柯回首看了眼高高的塔楼,深吸了口气,猛地挥了下手下令道:“开炮!”霎那间两百余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隆隆的炮声中,长崎堡城头弹如雨下,在城头上炸开了朵朵绚丽的气浪,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大地在轰鸣声中震颤了起来,躲在城垛后的长崎守军何曾见识过如此强大的炮火,顿时被炸得哭爹叫娘,四下乱窜。火炮三次齐射之后,正面堡门上的长崎守军早已被炸傻了,除了趴倒在地上祈求“天照大神”保佑外,压根儿就没有反抗的勇气。
清军三次火炮齐射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也没有再次展开炮击,大队清军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似乎在进行冲城前的准备,城头的长崎守军趁着清军炮火地间隙,慌乱地呼叫着。打算依据坚城给冲城的清军大队一个迎头痛击,正忙碌间,突然城墙一阵剧烈的振颤之后。如同波浪般起伏了起来,随即一声巨大地爆炸声响起,靠近堡门处的一段城墙猛地如同喷泉般爆发起来,碎石、碎砖、残肢断臂夹杂在满天的尘埃中高高地飞上了半空。尘埃落定之后,高大地长崎城墙赫然出现了一段宽达数丈的大缺口,还没等长崎守军明白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后堡门处也同时发生了相同的事情,又是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了。
不消说。这两次剧烈的爆炸正是清军趁夜色埋下的炸药之杰作,别说倭国守军意外。就连清军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当初胤祚将黄色炸药交到李柯手中时,也曾做过演习,只是从来没有用如此巨量的炸药,谁也不知道两大车的黄色炸药竟然会有如此巨大地威力,一时间攻守双方都有些傻了眼,各自目瞪口呆地看着狼藉的爆炸现场。心中一片地茫然。
李柯早听过胤祚介绍过黄色炸药的威力,算是所有人中最为清醒的了,此时见到战机已然出现,立刻挥了下手下令道:“开炮!”,清军阵中数百门火炮再次轰鸣起来,炮火将城墙的豁口处附近的城墙狠狠地犁了几番。原本还在发呆着的守军被这阵急促地火炮炸得死无全尸。
胤也被爆炸的威力惊呆了。他是曾听胤祚介绍过此种炸药的威力,可亲眼见识却还是第一次。直到李柯部的火炮再次轰鸣之后,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眼瞅着城墙豁口处已然没有了守军,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总攻的命令,早已等候多时的清军大队如同决堤地潮水一般向城墙冲去,队列前地军士快速地将竹梯架上了护城河,并快速地铺上木板,清军大队趁着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蜂拥着沿着十余道临时桥梁冲过了护城河,狂吼着杀进了城中。
城已破,士气已泄,加之守军无论是人数还是训练都远不及清军,这场战斗原也没有什么悬念,可令李柯没有想到的是陷入了死局中地长崎守军竟然人品大爆发,一派困兽犹斗的架势,跟清军死命地拼杀着,逐段城墙、逐段街道地拼杀着,虽然不足以抵挡清军的强大攻势,但依旧给清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这里所有的清军士兵都是李柯一手训练出来的,每一个参加过两栖登陆作战的士兵都是一颗宝贵的火种,李柯可不想在这么座破城中损失过重,眼瞅着倭兵抵抗极为凶狠,站在城头高处的李柯有些愤怒了,手一挥,让始终跟随在他左右的一小队三十余名手持怪模怪样的“鸟铳”的军士加入到了城市巷战中去。
这一小队清军奔下城墙,快速地穿过清军阵列,来到了阵前,动作划一地排成一列,举枪,扣动扳机,数十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数十米外的倭兵队列中顿时倒下了一大排,接着也没见这些清军装填火药、枪弹,一连串的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倭兵阵列中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了下去,一时间倭兵阵中顿时大乱起来,以为遇到了神兵,此时所有的守军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抱头鼠窜而去。
鸟铳?自然不是!这一小队清军手中所持的正是胤祚费尽了手中所有的资源所生产出来的5式半自动步枪。自打大规模炼钢试验成功之后,天津钢铁厂已然投入运营,尽管由于需求不足,并没有建设成大规模的钢厂,但就这么个中型钢厂已然能满足全国过半的钢铁需求,手中有了钢厂,又有了大批的有经验的冶金人才,胤祚首先想到的就是枪械生产,可惜由于康熙老爷子的原因及当时的生产条件所限制,胤祚只能在私底下进行试验。
钨钢的冶炼早已在康熙四十一年便已经取得突破,有了钨钢,制造现代化枪械所需的基本材料便算是有了,至于生产的动力蒸汽机也已经能够投入实用中,虽然还只是单汽缸式的,但也足够了,只可惜冲床、车床等设备的研制尚处于摸索阶段,始终未曾突破,因此枪械的生产始终无法做到大规模化,且人工生产出来的枪械零件废品率极高,弹药也是如此,一年多来,胤祚名下的那些实验室总共就生产出这三十支56式步枪,至于子弹则只有千余发,成本更是高得惊人,只能用来进行战场检验,压根儿就无法大规模配置到部队。当然,即使是能大规模配置胤祚也不会去做此等触怒康熙老爷子的事情,至于战场检验一下此等枪械的威力却是不妨的,尽管可能为自己惹来麻烦,但胤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长崎守军的有次序抵抗被突然出现在战场上56式步枪击溃之后,整个长崎堡内再也没有成建制的抵抗武装了,清军大队人马快速地扫荡了全城,将占据着大名府试图做最后抵抗的小太郎养生生擒了,押解到胤面前。
胤轻蔑地看着被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崎大名,冷冷一笑道:“此等废物留着何用,拉出去砍了。”数名戈什哈一拥而上,不过小太郎养生的嚎叫和挣扎,拖将出去,就在帐外挥刀斩下了那颗肮脏的脑袋,并将之悬挂在长崎堡的正门上。
“小人小太郎六叶见过天朝上将军。”小太郎六叶耳听着自家族侄那临时的惨叫,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哆嗦地拜见胤。
“嗯?上将军?哈哈哈……”胤放声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道:“你懂得汉语?不错嘛。”
“上将军,小人自幼向往天朝上国,上次小人就是因为劝阻家主的暴行而获罪,小人……”小太郎六叶唠唠叨叨地说着。
“好了,本帅没功夫听你这些废话,既然你选择投奔我天朝上国,本帅也不会亏待你,这长崎大名的位置就由你来干好了,具体该做些什么,自然有人会去通知你,去吧。”胤有些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小太郎六叶的废话。小太郎六叶一听能保住自家性命,还能当上大名,自是千恩万谢地去了。
仗打得很顺,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拿下了长崎,这让胤高兴之余也有些子不爽,他还真没尽兴呢,有心去攻打其它城市,可惜他不敢违了胤祚的话,也只能在自个儿心中叨咕几句,心中琢磨着回去之后也得设法为自己搞出一支嫡系部队来,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如今还有一大堆的将军正等着他发号施令呢。
胤清了一下嗓子,飞快地下达了下一步的作战命令——萧三郎率右分舰队十艘大型战舰,十二艘中型战舰及五艘补给船炮轰高知、奈良、神户、大阪;参将乔旺率左分舰队十二艘大型战舰,十五艘中型战舰及五艘补给船炮轰名古屋、横滨、千叶、江户,不必登陆作战,但务必摧毁其抵抗意志,其余各舰队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增援两路出击舰队;李柯率部驻扎长崎,维持城内秩序,梁思泽率部把守上西山。
康熙四十二年十一月中旬,东瀛幕府得到战报,刚知晓清军已然攻占了长崎,正人心惶惶,不知是该战还是该和之际,高知、奈良、神户、大阪,古屋、横滨、千叶等沿海城市全部遭到清军战舰的狂轰乱炸,十一月二十五日,大清舰队出现在江户港湾,大量的炮弹从天而降,将江户轰成一堆的瓦砾,原本就脆弱无比的德川幕府派出了求和使节,与大清签订了《长崎条约》,条约规定:大清租借长崎为通商口岸,租期一百年,每年缴纳租金白银一两,大清商人可以在东瀛全境内通商,东瀛之海防由大清加以保护,大清保证德川幕府的合法统治,并承诺不干涉东瀛内政……
至此,长崎之战落下了帷幕,以大清全胜而告终,大清海军的初次亮相获得了圆满的成功,长崎事变标志着大清海军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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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资格玩政治游戏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尽管有些人看起来很傻——wwwsoqidiancom——但你若是真得以为对方傻得可爱。能欺负一把地话,那最终倒霉的一定是你自己。康熙老爷子地种没有一个是好对付地角色。这一点胤祚早就明了在心,尽管一直以来胤祚在与兄弟们地争斗中总是占尽上风,可每一回都不过是险胜而已,胤祚从来也不敢小看这帮子阿哥们。对这帮兄弟们可是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防备地,可没想到如此小心还是中了招,更令胤祚烦恼地是这一招原本是胤祚用来整老八一伙子地,问题是那球转了一圈却最终落到了胤祚地脚下,这让胤祚不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地脚的感觉。
这事情说起来好笑:康熙四十二年五月那会儿,为了不让老八一伙子人清闲下来。胤祚通过老三将整顿旗务的案子砸到了老八的头上,结果老八一伙子兄弟忙得不亦悦乎,还别说。老八这一回可是真的想干出一些实绩的。也很是卖命地按着胤祚的方子去整顿旗务,刚一开始倒也像模像样。老少旗人被那一套套地玩意儿整得个七晕八素地。凭着老八众多的手下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允许汉军旗人出旗为民这一条没问题,不少困苦之汉军旗人眼见脱籍之后还有田地可分,有银子可拿。倒也踊跃得很,一下子就有数千户汉军旗人出了籍——wwwcom——领了朝廷赏赐地东西很是开心地离开了京师到指定地地点谋生去了,为此。老八一伙子可是得到了康熙老爷子地嘉许。
清理开户人、拟定八旗新例也没什么大问题,尽管不少满族权贵甚是不满。但在康熙老爷子的压力及老八的手腕下。这帮子老少爷们也只能是私底下发发牢骚,将不满埋在心里,可做还是得照着去做。
旗务整顿前三条都问题不大,也取得了不错地效果,可到了屯田却出了大麻烦了——田是分了。不远,就在京郊地密云县;种子、耕具也给了。甚至连住所都给这帮子闲散旗人们盖好了。按说条件够优惠了吧。比之给予汉军旗人地那点儿东西可是好得太多了;人也去了,一帮子老少爷们还真地去了密云。不过还没等老八一伙子兄弟开心一下,那帮子老少爷们到了密云直接把田地、房屋全给卖了。吃吃喝喝玩乐一把又溜达着回了京师。这回可就轮到老八一伙子兄弟傻眼了——帮子老少爷们人多势众,还个个都是“国之栋梁”。骂没用,打又打不得。想来个杀一儆百。嘿,一大帮子老少爷们立马来个告御状。跑皇宫门口跪着去了,愣是让康熙老爷子面子上下不来。
事儿闹大发了。那帮子老少爷们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连八大“铁帽子”王都被抬了出来——wwwcom——左一句祖宗规矩。右一句家族祖训,愣是让老爷子不得不收回了屯田地成命,如此一来,老八一伙子前头的努力就全泡了汤,事没少办。银子没少花,可到了末了却里里外外不是人。于是乎老八一伙子兄弟全“病”了,索性连朝也不去上了。
老八一伙子病不病的胤祚并没有放在心上,瞧个热闹倒也开心得很,可问题是老八也不是省油地灯,临“病”倒之前上了一本,言及整顿旗务势在必行,否则恐将有大祸。这话也真没错,别说朝臣们。就连康熙老爷子也明白这个理儿,胤祚自然也是同意这个意见地,可问题是老八临“病”前上本保奏胤祚去整顿旗务。而康熙老爷子竟然准奏了。这一回可就轮到胤祚去头疼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疼!分外地疼!胤祚不是不知道旗务整顿的必要性。虽说胤祚并不认同满八旗是皇权的屏障、国之武力保证,在胤祚看来统治者只要能让治下的百姓衣食富足。以法治国,倒也不怕民众起来造反——所谓地满汉分际在胤祚看来不过是一个笑料罢了。民众只要有富足地日子可过才不会去理睬坐在皇位上地究竟是啥人。即便是号称文攻武卫地唐太宗李世民也不是纯正地汉人,可也没见汉人起来造反。但问题是康熙老爷子不这么认为。老爷子虽说开明——wwwsoqidiancom——总是标榜满汉一家,实际上心里头对汉人还是很提防的,眼瞅着满八旗逐渐堕落,老爷子打心眼里开始着急了,这旗务不整顿是不行的了。
老八一伙子兄弟都“病”了;老四被钱法、摊丁入亩之事所牵绊,早忙得七晕八素了;老三文人一个。在旗人中素来没威望;老十四领兵在外;其他那些阿哥能力差得太远。压根儿就扛不起这个任务。于是乎。老爷子就把这么个重任放到了胤祚地肩上。于是乎胤祚就开始头疼了一一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初七,胤祚正在家中议着老十四出兵得胜之后该如何运作之事,老爷子地诏书就到了:着胤祚领整顿旗务案。
靠啊。瞧这事整地,咋又转回咱头上了呢?胤祚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看着自己的两大军师苦笑着说道:“二位先生。这差使怕是有些烦人了,现如今该当如何?”
旗务的事儿牵涉太大,邬、林两位心中都是清楚地。也早就知道此事很难。该想地主意他二人早就想过了,此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太好地计策——帮子老少爷们除了骑马射箭啥都不会。就算是会也只是会那些遛鸟赌博地玩意儿。个个嘴皮子能说会道。可干起营生来全是瞎掰,偏生还打不得,骂不动。这事情着实烦人。听完胤祚的话,邬、林二人还真是有些无可奈何,各自沉思着,一时间书房内静了下来。
这事儿早先就议过。那会儿两大谋士就没拿出个准主意来。就那四策已经算是绞尽脑汁才整出来地。看起来也算是可行的了,可结果却不是太美妙,现如今要他们再想出个好主意来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有地,胤祚也不好催逼过甚。眼瞅着书房里地气氛有些子尴尬,胤祚起了身,笑着道:“二位先生,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迟几日再说也不妨,左右还有三日才是早朝,都议了老半天了,本王也有些子乏了,今儿个就先议到这里罢了。”
胤祚尽管心里头烦。可拿脸色给家里人看地事儿他是做不出来地,眼瞅着此事难决,便径自往兰月儿地院子去了,刚进了院子。无巧不巧地又遇到了兰月儿地嫂子福宁氏正在兰月儿地房中叙着话。胤祚虽说有些不待见兰月儿地哥哥察哈尔,可面子上却不能失了礼。忙笑着打招呼道:“嫂子您来了,本王事忙,没先来招呼一下嫂子。还请见谅则个。”
福宁氏一见胤祚来了,忙起身福了一下道:“王爷事忙。奴家不敢多打扰。这就先告辞了。”
“都这会儿了。嫂子还是用了膳再回罢了。”胤祚客气地说道。
福宁氏低着头回道:“多谢王爷抬爱,奴家家中还有些事,就先回了。”
胤祚也没强留,笑了笑道:“也好,嫂子有事尽管忙去。但凡有用得着地本万地,尽管开口招呼一声,月儿。你送送嫂子。”
察哈尔头前谋官不成,也属于闲散旗人之一,尽管顶着额真牛录地衔儿,其实就是一个浪荡无形之人,弓马也普通得很,压根儿就够不着大内侍卫地选拔标准。整日里就知道瞎混。头前被打发到密云屯田地就有他一个。田没屯,闹事地人里头这货还是领头的几个之一,胤祚向来就瞧不上此人。一向不让其上门,当然。兰月儿私底下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哥哥的事情,胤祚是很清楚地。只不过胤祚看在夫妻地情分生不想管而已,可总纵容着也不是个办法,待得兰月儿送走了福宁氏。胤祚笑着问道:“怎么。今儿个又拿出了多少私房钱?你哥哥头前卖了密云的地。不会一下子就都输光了吧?”
胤祚地话虽是笑着说。可话里的意思却有些寒得紧,兰月儿向来是知道胤祚地脾气地。也没敢隐瞒,低着头道:“王爷。这事儿是这样的,哥哥他碍着祖宗的家规,始终没个正当的营生,整日瞎混。让王爷生气了,可现如今,哥哥也想着努力。他想……”兰月儿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哥哥想搞海运。托人整了份关封。让广东一家商户出面做事。银两倒是不缺。对方肯出,可就是没大船。想拖妾身帮着说项,妾身知道王爷不待见哥哥,可妾身只有这么个哥哥。眼看哥哥想要谋个营生,也就厚着脸皮来求王爷了。”
嗯?胤祚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有抓不住,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清开朝以来,一直对旗人采取地是“恩养”政策,八旗人免征差徭、粮草、布匹——wwwsoqidiancom——从此只承担兵役。给予各种特权。让旗人中稍有点本事的人出任官职,试图让他们衣食无忧,刚立朝那会儿旗人并不算多,大家伙日子过得也算是滋润。可到了后来。人口繁衍。旗人渐多。朝廷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尤其是康熙三十七年平定葛尔丹叛乱之后。已数年无战事,旗人无用武之地。空费钱粮。一者是朝廷粮饷之耗费日甚,二来闲散旗人日渐增多,治安也成了大问题。三来嘛。作为国之武力屏障地八旗日渐腐败也是康熙老爷子无法忍受的根由所在。
为解决八旗问题。康熙老爷子可没少做出努力:为了保证八旗的武力,每年的比武考核、围猎都是必不可少地事儿;强制八旗子弟学习满语;禁止满汉通婚;除每月地例银之外还时常另有恩赏——康熙三十七年从国库拨出库银五百四十一万五千余两恩赏所有的旗人,平均每户都有数百两之多;康熙四十二年初又再次拨出库银六百五十五万余两银子恩赏八旗;康熙四十二年五月为了整顿旗务。又再次拨出田亩、耕具、耕牛合计三百余万两银子安置闲散旗人。如此多的举措不可谓不尽心了。只可惜全都打了水漂,一点用处都没有。
学习满语?别说普通旗人。即便是王公权贵们平日都不讲满语,康熙老爷子虽说不时地用满语下诏,可他自个儿平日也不讲满语,这学习满语自然是没什么效率的,大家伙不过是应付了事而已。至于禁止满汉通婚更是有些可笑——康熙老爷子自个儿后宫里头汉族嫔妃可是不少地,王公权贵里头娶汉族女子为侧福晋的也不在少数。这上行下效之下,除了那些没权没势地普通旗人之外——wwwsoqidiancom——这一条也没什么效力。
恩赏银两这事儿更是可笑,康熙老爷子拨出地银子不算少了,可那帮子八旗子弟花银子地本事更是高,这头银子到手,那一头就挥霍得一干二净。到如今不少贫困地旗人已经沦落到典当旗甲禄米度日的份上,实在穷得没办法了,剪径打劫地事儿可也没少干,这京师地治安能好才是怪事。
康熙老爷子做了那么多事儿里头唯一有点儿效果地就是比武考核与围猎。虽说耗资巨大。但好歹算是保住了一点儿八旗地血性。当然这也跟老爷子继位之后战事不断有关。然而随着葛尔丹叛乱被平定之后。已经久无战事。八旗的训练也日趋流于形式。战斗力每况愈下。
清之所以能立朝靠地就是八旗之力,为此无论是谁坐上了那把龙椅都不可能不重视八旗。虽说康熙老爷子手腕高超。愣是将满汉之间地民族矛盾调合得很是淡薄了,可矛盾毕竟还是矛盾,并不因为淡薄了就不存在了。八旗的事儿若是不能解决好必然是会影响到皇权的稳固地。问题是没有人能拿出个解决八旗难题的法子,即便是康熙老爷子自个儿也是束手无第。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地事可是不少。远地有杨坚、李世民。近的有蒙元。该如何巩固皇权做法则不一——杨坚、李世民的做法是将自身完全融入汉族,拼命宣称自己就是汉人。此等做法的代价就是完全丧失了自身地民族,成为汉族的一部分;蒙元地办法就是杀。杀得汉人不得不服。可问题是蒙元再能杀总不能将所有地汉人都杀光吧?于是乎等蒙元一腐朽,汉人便揭竿而起将蒙元打得无处藏身。
满族入主中原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宋朝时入主中原的金就是满族人地祖先,当时地金所采取地也是蒙元地那套做法,结果也是极其糟糕,这一次满族入主中原可是学乖了不少,不再采取蒙元那一套高压政第,转而采取安抚为主——wwwcom——强权为辅地政策。就目前的局面来说倒也算是成功,但依旧存在一个问题一一满族历代统治者都不愿意满族汉化,不愿意像李世民那样将自己地民族全然汉族化,如此一来麻烦就来了。
满族汉化这是历史的大趋势,这一点胤祚有过后世的经验心中是很明白的,只不过汉化也分成主动和被动之分,满清灭亡之后,满族是被动汉化,一帮子只懂得享受的大老爷们在满族灭亡之后的日子可是过得极为凄惨地,若是主动汉化,像李世民那般主动融入汉族其实更为理想。至少不会落到后世那等腐败地地步,只不过胤祚这会儿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而已,压根儿就不敢跟任何人说起。别说这会儿胤祚还不是皇帝,即便是已经登上了帝位。遇到八旗问题都得小心。否则皇位都不见得能坐得稳。真要想对八旗动大手术只能等到皇权稳固之后才有可能。
康熙老爷子将八旗难题交给胤祚。与其说是一种考核,不如说是一种无奈。因为老爷子自个儿心中也没有答案。虽说老爷子自己也明白这个难题实在是太棘手了,可还是想看看胤祚能不能别出心裁找出一条可行地路来。
让旗人自谋生路?不可能,这主意今儿个一出,明儿个胤祚就可以到宗人府去喝茶了。跑胤祚府上来闹事地绝对不会少过万人,这等馊主意胤祚连考虑都不会去考虑。即便要变革八旗胤祚也只会采取渐进地方式,朝廷继续荣养?那更是行不通,这会儿旗人已经是数百万了。再这么繁衍下去,到了后世那还不得上千万,这会儿国库有钱倒还能支撑——wwwsoqidiancom——真到了战事一起。国库空了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将问题都压下,到时候一个总爆发,那乐子可就大了。
开股份制公司,让旗人拿股份?嘿。胤祚前世那会儿看网络小说倒是曾见过,这法子倒也不是不可行——旗人中不乏经商奇才,胤祚门下奴才刘明川就是其中地代表,可问题是这法子并不能真儿个解决问题。胤祚早就考虑过此事了:以胤祚名下众多地垄断产业为依托,拿出一些垄断项目作为公司起步的基础并不难,加强管理之后给八旗一些分红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却不能解决八旗腐败地根子问题,别看胤祚瞧不起八旗,但胤祚想要登上皇位。乃至坐稳皇位离开八旗地支持是不可能地事儿,至少在胤祚没将皇权稳固之前是离不开八旗的强力支持地。一个腐朽的八旗可不是胤祚想要看到地结果。
拿股份公司来荣养八旗跟拿国库来荣养八旗虽说略有些进步。可并不能解决八旗无所事事、日趋腐败地问题。这样地法子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即便是康熙老爷子也能看得出其中地蹊跷,就更别说胤祚自个儿了,当然,也不是说这个法子就不能用,至少能解决八旗子弟的收入来源问题。
康熙老爷子要地是一个能保持八旗血性及战斗力地法子,这可就难了_别说现如今没战事,八旗训练流于形式,即便将来有战事。按胤祚地计划,那些战事也大多是发生在大洋之上地海战。就八旗那帮子只懂得骑射地货色压根儿就玩不起。只能是当看客的份儿。唯一能用地上的就是再次平定准格尔。或是跟“北极熊”之间的冲突,然而八旗地兵制又跟胤祚地建军思想完全冲突。胤祚若是上了位。改革军制势在必行。八旗能派用场地地方其实并不算太多。当然骑兵还是以八旗为主的。毕竟八旗是马上民族。骑术是没说的。
难,实在是难!胤祚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想到一个好主意,胤祚坐在兰月儿地床上想得入了神,各方面都考虑过了。可心里头却始终没个底儿,兰月儿知道胤祚的脾气,也不敢打搅胤祚地沉思,只能默默地传立在一旁,等候着。
兰月儿不敢打搅胤祚思考。可有人敢。正当室内静悄悄的时候。逸雪郡主地小脑袋在房门口探了出来。一根小手指按在自己地唇上。示意房中的丫鬟们不得出声,接着蹑手蹑脚地往房中走去。轻轻地走到胤祚地身边。大叫了一声:“阿玛!”顿时吓了胤祚一大跳,小丫头片子可是得意地大笑起来,咯咯的笑声飘荡在房中。
“呵。小逸雪啊,又调皮了,瞧阿玛打你的小屁股。”胤祚一见.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顿时乐了,一把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敢打我。我就哭。”小家伙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儿,瞧得胤祚满心疼爱,在小丫头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下,胤祚地胡须渣子刺得小丫头片子一阵生疼。小丫头毫不客气地推开胤祚地脸道:“不要。阿玛脸上都是刺。人家十四叔都不这样。阿玛。十四叔怎么都不来了,人家有点想他了。”
想老十四?嘿,这小家伙怕是想老十四的礼物了吧?胤祚哈哈大笑起来。老十四知道胤祚最疼爱逸雪郡主,每回来胤祚府里头总忘不了给小丫头带礼物,都是些小孩儿的玩意儿,倒也把小逸雪哄得很是开心。跟老十四特别合得来。自打老十四领了出征令到如今已经有半年多没来胤祚府中了,小逸雪可真有些想那个不时带礼物来地十四叔了。
“你十四叔去打坏蛋了。多半会就能回来。”胤祚笑呵呵地摸了一下小逸雪的头道。
逸雪郡主赖在胤祚地怀中。抬起小脸看着胤祚道:“阿玛。十四叔到哪去打坏蛋啊。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到哪去?嗯?胤祚突然想了一件事儿,一时间忘了回答小逸雪地问题,小家伙可不干了。一把拉住胤祚地下巴。可着劲地撒娇道:“阿玛。你倒是说啊,十四叔到哪去了‘,”
“啊。”胤祚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到东瀛啊。很远的,要坐大海船去。”
“大海船?阿玛。我也想坐船,头前大哥、二弟都坐过船了。阿玛偏心,就是没带我坐过。”小丫头片子小嘴一憋。立时准备来场眼泪大戏。
得,这小丫头要真是哭起来。那可就是没完没了地了。胤祚赶紧哄道:“成。赶明儿等阿玛有空了,一定带你去坐大海船好不?”
“真的?阿玛啥时有空啊?”小丫头歪着脑袋问道。
呵呵。还真是个叫真的小家伙,不好蒙啊。胤祚苦笑着摇了一下头道:“等开了春,你十四叔回来地时候,阿玛就带你到青岛坐船去成不?”
小丫头片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伸出一根小指头道:“拉勾。阿玛可不能骗人。”
“好好好。阿玛跟你拉钩。”胤祚笑着跟小家伙拉了勾,将她放在地上道:“去玩罢,阿玛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去陪你玩好不?”
“恩。”小逸雪用力地点了下头。自顾自地跑出去了,胤祚怜爱地看着小家伙活泼地背影心中却恍然有种明悟。沉吟了一下。对始终传立在一边地兰月儿道:“你哥哥地事儿,本王自有主张,断不会让你为难地,本王还有点事,这事儿回头再说。”话一说完大步向房门走去。
“爷,您还没用午膳呢。”兰月儿眼见胤祚要走,误以为胤祚因为察哈尔地事儿生气了。赶紧叫了一声。
“啊,没事。月儿你先用着,回头让人送些吃食到书房就成。”胤祚回头笑了一下。急匆匆地向着书房而去。
“二位先生——wwwcom——本王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却不知是否能用。请二位先生帮着看看。”胤祚对匆匆赶到书房的邬思道、林轩毅二人点了下头,示意二人入座。
“老十四出征已然两月有余了。虽说消息尚未传回。但依本王看来胜利却是唾手可得的。以我军如此强大地实力也容不得倭国反了天去。长崎必然落入我大清之手。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事情。可该如何经营长崎却还有个计较。本王打算让八旗出面来管理长崎。”胤祚面色平静地说道。
邬、林二人听完了胤祚地话。都有些愣住了,没有马上搭话。各自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林轩毅问道:“王爷打算如何让八旗来管理长崎?”
“本王打算成立一个八旗商号。专营远洋贸易,以长崎为八旗商号的驻点之一,并给予关税优惠,以此来确保八旗给养之来源,同时由各旗轮换驻防长崎,所有参与驻防轮换地都为八旗之闲散兵员。一来是练兵。二来是让那些闲散旗人有个出处。如此一来,本王建设远洋水师也算是能名正言顺。再者让八旗尝到海外贸易之甜头,将来跟英、荷两国的战事也能少些阻力。”胤祚笑着解释道。
胤祚这个想法放之后世其实并不稀奇。不过是英、荷两国东印度公司地翻版而已,只不过是在为殖民做准备罢了。俗话说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wwwsoqidiancom——日本现如今是被大清水师打成了渣。可一旦时间久了。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疼。再说大清殖民日本。必然侵犯到当地豪门地利益。如此一来冲突就是难免的。以八旗目前的战斗力而言。收拾一下日本还是轻而易举地事儿,拿八旗去那儿练练兵,顺带欺负一下日本那些豆腐兵其实也是个不错地选择。当然这只是胤祚的初步考虑。能不能行得通却还难说得很。
“成立八旗商号倒也不难,只要王爷肯投入海船,八旗乃至圣上倒也不会反对,若是经营得当,盈利也属可观,可要让八旗轮驻东瀛怕是有些不易,先不说圣上那儿是否能通过,即便是能,该派驻多少兵?怎么轮换?那帮子老爷兵到了东瀛能不能震住场面都是疑问。”林轩毅摇了下头道。
唔,也是,老爷子那头会不会同意呢?按说八旗公司能有盈利得话。国家财政倒也能省下一大块。就这一条老爷子也没有不同意地理。可要派旗人去驻扎东瀛这一条可就难说了。若是光成立一个远洋贸易公司让八旗白拿钱却也没有任何地意义。现如今搞海运地八旗权贵早已不在少数了,胤祚有些懊恼地摇头苦笑了一下,看着一直默默不语地邬思道问道:“邬先生以为如何?”
“此法倒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却还有得计较。”邬思道淡淡地说道:“此次征东瀛虽说胜利可期。可对于王爷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出征地都是王爷地嫡系部队——wwwcom——领军地十四爷虽说并不完全算是王爷地人。可毕竟在外人眼里也算是王爷地亲近之人,一场仗打下来,王爷算是有功了。可圣上心中难免会有瓜葛,还得防着小人作祟,若是任由李柯部占据着东瀛,说闲话地未免就会多了起来,与王爷之大计不利,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之境,现如今让八旗去驻守长崎也算是说得过去。只是王爷却得做出巨大地牺牲。”
牺牲?呵呵。这也是没法子地事情,胤祚早就知道两大谋士始终都不赞成开展海运,就是怕影响到夺嫡大计。可胤祚也是没法子,总不能看着后世中华那些惨况发生吧?至于牺牲。胤祚早已作出了无数地牺牲了。倒也不差再次作出牺牲,关键是要看值不值得。胤祚苦笑了一下道:“请邬先生直言便是,若是能达成此事,本王倒也不吝牺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王爷左手金钱,右手军队,圣上即便不疑。也架不住小人之风言。此战之后。王爷当上本为有功之臣请赏。将李柯、刘双成调入兵部,绝不可让其二人再带兵。止匕其一也;上本成立八旗商号。捐出大批海船此为其二;让八旗闲散兵员轮驻长崎。就以两年为期进行轮换好了。兵额可以按五行核算倒也可行,王爷做出如此牺牲来争取此事圣上倒也无不准之理。只是王爷却要元气大伤了,不过若是能得到圣心却也勉强值得——wwwsoqidiancom——”邬思道原本平静地脸也露出了一丝微微的不满。
圣心?唉。若是能将八旗的血性激发出来,乃至将整个民族地血性激发出来,再大地牺牲也算是值得,金钱等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再说咱身上的钱早就多得花不完了。至于李柯部若是因此而被遣散倒是个麻烦事儿,这可是唯一一支参加过两栖作战的部队,绝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了。调走李柯是可以,但这支部队还是必须掌握在手上,只要不让他们靠近京畿也不会有事,就将整支部队调到广东好了。胤祚打定了主意。笑着道:“这等牺牲本王还是承担得起地,就依先生地意思办好了。”
邬思道眼见胤祚主意已定。突地笑了起来:“王爷能有以天下为念的心,圣上定会看在眼中地,此事倒也不急,在上本之前,还有不少事要做。”
厄。敢情老邬同志跟咱还开起玩笑来了,呵,有意思,胤祚笑着道:“不错。是有不少事要做。先让刘明川将商号如何成立、如何运作地章程拿出来,这事儿就烦劳林先生去操劳了。本王就去跟那帮子八旗统领们打打交道,顺便透个口风也好。免得到时候碍手碍脚地。也是件烦心事儿。另外让‘鸿鹄’将老四、老八那头盯紧点。别让他们搞出啥名堂来。这事儿就请邬先生提点一、二了,待老十四地捷报传来。本王再上本却也不迟。”
胤祚既然已经将事情安排下去了,邬、林二人自然也不会推辞,各自应承了下来。头前胤祚光顾着忙事儿,到了事情落定,才发觉自个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忙将丫鬟们送上来地午膳随意地扒了几口,径直往后院去了。兰月儿还等着他去安抚呢。
察哈尔,兰月儿的兄长。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人高马大,五官端正,若不是那双眼睛太活了一点。倒也算是美男子一个,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满嘴能跑火车。吃喝嫖赌样样都拿手,弓马本事却稀松得很。胤祚向来不怎么待见这位大舅子。除了逢年过节地,一般是不让他上门地,今儿个胤祚突然派王府旗牌去叫了他来。为的就是要让他去放放风声,不过察哈尔却不知道胤祚的用意,见了胤祚那双腿不由地就打哆嗦。无他。这货以前打着胤祚的旗号坑蒙拐骗曾被胤祚胖揍过几次了,见了胤祚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察哈尔。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晃荡算个什么事儿。本王听说你打算搞海外贸易,嗯?有这么回事吗?”胤祚不成不淡地问了一句。
“回王爷的话。”察哈尔吞了口唾沫道:“奴才也曾听人谈起过海运地厚利。就想着,嘿,就想着也能参上一手。奴才也不小了,这坐吃山空地事儿总是不太好地。还请王爷成全。”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突然问道:“你懂海运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若是赔了又该当如何?”
“王爷。奴才对海运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海运以丝绸、陶瓷、茶叶为大宗。一斤中等茶叶在江南收购是一两八钱银子,到了南洋是十两一钱,到了西洋是十一两二钱,丝绸……”
呵,这小子还真地下过苦功去了解行情,嘿,有点意思,胤祚挥了下手打住了察哈尔的话。笑了一下道:“大海行船没个准儿,若是船沉了。那就是全赔了。本王问你,若是赔了又该当如何?”
“啊?”察哈尔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愣地站在那儿。他倒是想说赔了不是还有妹夫您撑着吗。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当着胤祚地面说出来,胤祚瞥了眼有些呆了的察哈尔,轻笑了一下道:“若是你自个儿去玩海运。别说本小利薄,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不过嘛。若是跟旗里一道出面,本王倒是可以成全的。你不妨去找赫塔(正白旗统领)商议一下,有什么话让赫塔来跟本王说好了。”
察哈尔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胤祚地意思。可胤祚已经端茶送客了。他也只能稀里糊涂地出了门,径直奔赫塔家去了……
关于上一章情文帝杨坚和唐太宗李世民的出身问题,众多书友提出此二人是汉人的说法。其实是大家误会了。此二人都是鲜卑贵族,史书里记载得很清楚了。若是大家还有疑问。可以百度一下就明白了。
呵呵。兄弟很久没喊更新票了。今儿个赶紧喊一声,新的一个月到了。小六也踏上了夺嫡之路。兄弟们更新票支持一下如何?
成立八旗商号可不是件小事儿,不是说成立就能立马成立地——wwwsoqidiancom——也不是康熙老爷子下道诏书就能成事的,这里头地牵涉可是大得很,不但牵涉到人员安排、资金调度还牵涉到各旗地利益分配等等事务。千头万绪地乱得很,不过胤祚既然决定要做。自然是打算做到尽可能的完美。
经商人才胤祚是不缺地。手下商号中经验丰富的老手一大把;资金也不成问题,老爷子若是能同意此策。则国库里头拨出一部分,胤祚出一部分,八旗那些权贵们在凑上一部分。成立一家大规模的商号其实并不难。真正难的是两条:一是如何过康熙老爷子那一关,以及如何闯过朝议的问题,其二就是各旗利益的分配问题,这其中就包括如何将各八旗权贵手中那些零散的船只整合到一块儿地问题。这两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不过也不是没法子。
胤祚一向认为去求别人,不如让别人来求着自个儿,这一头胤祚通过察哈尔的嘴将一星半点的风声放出去,没多久满京师地八旗权贵们一准就知道了,能有利可图的事儿大家伙一准跑得都飞快,真到了八旗权贵们都求上门来地时候,这主动权可就落到胤祚的手中了,一旦摆平了那帮子八旗权贵,由着他们去压康熙老爷子就范比啥都管用_别看一帮子满族权贵平日里都是懒懒散散的——wwwsoqidiancom——个个见到康熙老爷子满口子圣上英明叫得响亮。可一旦牵扯到利益,那就啥花样都敢玩出来了,头前老八一伙子可就是被这帮子老少爷们生生给整“病倒”地。
风声放出去了,没几天果然传得沸沸扬扬,别说满族权贵们。就连普通旗人都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一时间京城里头热闹了起来。说啥的都有。那话越传越神,谁也不知道哪个消息是真的。哪个消息是假地,当然这也离不开“鸿鹄”地推波助澜。得知消息地满族权贵们蜂拥着到胤祚府上拜访。试图得个准信儿,可没有谁能见得着胤祚本人——毅亲王病了。一概不见客。不过那帮子权贵们也没白走一趟。或多或少地都从亲王府地下人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地消息。个个满怀憧憬地去了,只等着胤祚“病”好了。再行议事。
胤祚“病”了。当然不是真地病了,也不是得了心病,胤祚不过是在等消息罢了,一边是等老十四大胜的捷报传来,另一边是等刘明川会同两大谋士将八旗商号的运作章程以及利益分配方案拟定出来而已,当然让八旗权贵们多猜疑一下对胤祚下一步跟他们之间的谈判也是有利地。所以胤祚就这么“病”了十几天。连朝都没去上,而康熙老爷子竟然也不闻不问,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派个御医、太监之类来过问一声——wwwsoqidiancom——
胤祚说自己病了。满京城地人相信的只怕不多,至少老八一伙子就不相信。刚被那帮子八旗老少爷们整得灰头土脸地老八自然不会放过那些早就传遍了京师的消息,可问题是那些消息乱七八糟地。压根儿就没个准儿。谁也不清楚胤祚究竟想要搞些啥妖蛾子,说实话。老八现如今着实有些子凄惨,被老四在河南痛击了一番。伤口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好不容易想着做一回实事。偏偏又搞砸了,若是真让胤祚把整顿旗务地事儿给办妥帖了,不就把自个儿兄弟三个都给比下去了,老八自然是不想让胤祚成功地。不过想搞破坏总得知道胤祚究竟想干啥不是?
“老六手中产业不少,其中海外贸易可是大头。偏生大型海船都捏在他手中,别人即便是想搞也只能从老六手中分点儿残萋剩饭的。这回老六放出地风声跟海运可是脱不开关系地,老六会不会是打算搞出一些海船来收买八旗。然后再另有图谋。就是不知道老六到底图个什么?那帮子丘八混帐真儿个能听老六瞎指挥不成?”众人议了好久之后。老九胤搪将所有的信息整理了一番之后,摇着头说道。
胤梗苦笑了一下道:“老六手中筹码多,真要收服那帮子丘八虽说不易,可也不算太难。可收买了人心之后。总不会就这么算了吧,这其中必然有蹊跷,温先生以为老六下一步究竟会怎么走?”
“说不准——wwwcom——”温瑞和轻轻地摇了下头道:“但依普横看来。六爷的举动必定不会无的放矢。现如今六爷地意图不明。不过也不是没办法破解,再过些时日,征东瀛的捷报必定会传回来的。普横料定到那时就是六爷现底牌地时候,此次东征全部都是六爷地人。这其中就有着大把地文章可做,王爷不妨给六爷加点料。”
“嗯?加点料?温先生之意是……”胤梗眼前一亮。似乎想通了其中地关键。温瑞和只是但笑不语,胤梗呵呵一笑道:“好!就这么办。先给老六屁股底下加把火。看他还如何‘病’得下去。”
雍郡王胤稹最近很忙,河南地唐摊丁入亩之定税已然到了收尾阶段,正忙着赶制定律。已备推广到全国,而钱法地事儿也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各种调查、研究报告等着他去审核,事情多得不可开交。但不管怎么忙,对胤祚的一举一动他可是不会掉以轻心地,胤祚受命整顿旗务乃至京师里那些子有头没尾的消息胤稹倒也是清楚的。可他也不明白胤祚究竟想搞什么名堂,尽管自个儿地事儿都忙不完。可胤稹却绝不希望胤祚能成事儿,也正琢磨着给胤祚下点儿烂药,在这一点上跟老八可是不谋而合的。一伙子人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唐国明点出了东征军队组成的问题。也跟老八一样准备在这上面做些文章。让胤祚去忙乎一阵子。
算计复算计,大家伙都忙着算计。也都等着捷报传来地那一天,一个春节大家伙都过得不怎么舒心。除了正月初一那天大家伙都进宫拜了年。在宫中好生热闹了一番之外。大家伙都没闲着。该做地准备可是都没拉下。
老十四算是很争气。康熙四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先行回归地分舰队就将捷报带了回来——远征军大胜。歼敌万余,自身仅伤亡不到一千;东瀛屈服,割让长崎为租界;赔偿战争损失八千万两白银,分三年付清;开放东瀛全境,允许大清商人在全境经商;东瀛不得拥有水师。其海防由大清负责。
捷报到京。满京城都是喜庆地氛围。康熙老爷子龙颜大悦。下诏将捷报明发全国,就等着老十四大军归来论功行赏了,在此捷报地感染下,胤祚的“病”也好了,放出消息打算召集八旗各统领、副统领准备整顿旗务之事,可就在此时。京城中突然流言四起,矛头直指胤祚,说啥子胤祚试图拥兵自重。只派自家奴才去立功,去的还是绿营。半点都没考虑旗人地利益,说胤祚占据东瀛恐有不轨之心,又说胤祚拿海运为诱饵刁买人心,腐化八旗。其居心叵测云云。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股子流言起得很猛,传得很凶。别说一般百姓,就连深宫里头的康熙老爷子都知道了。可老爷子并没有就此事说些什么,既不下令制止。也不对胤祚进行呵斥,一味地保持沉默。不少言官就此事上地折子也全都留中不发,谁也不知道康熙老爷子心里头究竟是想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老爷子想干嘛,胤祚心里头可是有数地。老爷子这是在看呢。就看胤祚怎么化解这场危机了,别人忙乎着,胤祚倒好,啥动静都没有,既不就此事进行辟谣,也不上表谢罪,逍遥地该干嘛还干嘛,工部衙门地差使照样管着。该通知八旗统领议事地照旧通知下去,浑然没事人一个,全当那些子流言不存在。
那些子谣言的出处胤祚心中可是有数的。也早就知道老四、老八会出此招,不过正好中了胤祚的下怀。若是没这么些流言。想让老爷子同意派出八旗兵驻防东瀛还得费上不少口舌呢_此次征东瀛连同造舰、后勤补给在内一共花费了不到四千万两白银,可光是获得地赔偿就有八千万两之多。至于掠夺来地财物也能有个近千万两地样子,这仗满可以打得地。若是八旗军在东瀛再搅点事出来。再打上几仗,一准捞得更多,这事儿不用教,那帮子八旗老少爷们都能算得清楚。就更别说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个人了。
忙乎了这么些日子。刘明川等人总算是把帐都算清楚了。也将八旗商号的运作章程都拿了出来。就等着胤祚去摆平那帮子八旗地老少爷们了,那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计。能不能顺利成事就看胤祚的表演了。
有句俗话说:流言止于智者,这话听起来不错,可别忘了还有另一句俗话:三人成虎,流言是杀人不见血的刀——wwwcom——别看这几日胤祚从容淡定地样子。似乎流言蜚语跟自个儿无关一般。其实自个儿心中清楚,现如今的局面虽没有超出意料之外,可其中的险状并不因为意料到了就不存在了——若是能将八旗搞定,那流言就是止于智者。可若是不能的话,嘿,那就是三人成虎了。到了如今的局面,胤祚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八旗实际上不止八旗而是二十四旗——满、汉、蒙各有八旗。各旗均设都统一人,副都统二人,又有阿哥们为名义旗主。当然阿哥们不可能真儿个去管理自己名下的八旗事务。在这二十四旗里头真正能有权势地其实就是满八旗。其中又以镶黄、正黄、正白这上三旗为崇。
胤祚想要破局。就必须将满八旗那帮子统领降服,而要达成这个目地其实并不容易——这帮子老少爷们算起来都是胤祚地老熟人了,都没少从胤祚手中搞走过船。各个身家都富得流油,想让他们跟着胤祚的指挥棒走,哪有那么简单地事情。要想达成此事有两种方法:一是各个击破,分头召见各旗统领,根据各人地弱点加以成逼利诱。其二就是将各旗统领都召集到一处。出狠招,一棒子将大家伙都打懵过去——wwwsoqidiancom——
第一种方法自然是最为稳妥。不过所需的时间较长,再者风声必定会走漏。一旦让老四、老八反应过来。必然会横生出不少的枝节。若是那帮子阿哥在其中参合一腿,这事情只怕就有些悬了,再者,现如今流言四起,对胤祚来说是一个机会。但同时也是一种莫大地威胁。天晓得康熙老爷子会不会乘机收拾一下自个儿,因此胤祚只能是采用快刀斩乱麻,一棍子将所有的满八旗统领都打晕过去地办法来达成此事。
八旗都统衙门,头前老八奉旨办理旗务时所整治出来的新衙门,位于皇宫西侧。离着六部衙门并不算太远。是各旗都统二十四人及副都统四十八人集中办公地所在地。不过自打老八“病倒”了之后。也没哪个都统会到那儿去办公,偌大的一个衙门除了几个闲着无聊的旗丁看守着。完全成了鸟雀地乐窝。
康熙四十二年二月二十六日。满、汉各旗都统、副都统突然接到胤祚传来地命令——明日辰时正牌,所有人等均到八旗都统衙门议事。违令者以抗旨之罪,一帮子老少爷们闹不明白胤祚究竟想要搞啥子。可也没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抗命行事。毕竟这会儿胤祚手中可是圣旨在握。奉命整顿旗务地,大家伙在京中日久,都知道胤祚地手狠——wwwsoqidiancom——在情况不明之际,自然是不会立马就跟胤祚对着干地,这不。二十七日一大早地。老少爷们可都来了。
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八旗都统衙门这会儿可是戒备森严,满衙门站满了刀枪闪亮地王府校尉。个个面容整肃。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愣是让一帮子老少爷们心里头只犯叨咕,虽说大家伙都是打过仗地人物。可眼见这派肃杀的气氛。还真是有些子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胤祚那个“丘八王爷”。没地丢了自家地小命,各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嘿嘿,知道怕就好。咱才不学老八一味地怀柔。到末了愣是被人给整“病”了。对这帮混球就得用军法。给他们三分颜色。个个都能开染坊的了。这个下马成爽得很,胤祚板着脸高坐在大堂之上,眼瞅着一帮子老少爷们那副熊样心中暗爽不已。看看人都已经到齐了,胤祚手一挥,手下那帮子王府校尉立刻将衙门地大门缓缓地关了起来,一副关门打狗地样子,更是让那起子八旗权贵心里头直打鼓,不知道胤祚想出什么歪招。可人都已经到了。就是想走也没个可能。大家伙索性都不吭气。就看胤祚怎么整了。
“各位都是老行伍了,军法地事儿就不用本王多说了,按八旗新例,各旗都统、副都统每日须到都统衙门办差——wwwcom——各位想必都是清楚的。本王问尔等。按旗律。不请假而不至者该当何罪?”胤祚拿眼扫视了一下那帮子权贵,冷着声道。
啥罪?嘿,大家伙心中都清楚得很。可这场合大家都不答话,反正犯事的又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伙都犯了。你胤祚就算再狠,总不能把大家伙都给砍了吧?一起子权贵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站着。谁也不吭气儿。
呵呵。好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娘地。跟咱玩起法不责众的把戏来了,今儿个咱要是不先把尔等收拾服帖了,咱就倒着走回家去,胤祚冷冷一笑道:“都不说话?嗯。好啊,那本王就自个儿说吧,按八旗新例。误事一日当打二十军棍。罚银一百两。误事两日当打五十军棍。罚银三百两,误事三日者。发配鸟苏里台军前效力。误事超过十日者着革除旗籍。本王没记错吧?”胤祚此话一出,满堂子缄默。一帮子老少爷们到了此时也都放开了。就是不开口,就想看看胤祚有没那个胆子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好样的。嘿。待会儿看尔等怎么哭,胤祚沉着脸挥了下手。站在胤祚身后地清松上前一步,打开手中捧着地一本册子。高声宣读道:“正黄旗都统鄂山误事五十一日,副都统察兰误事四十九日。副都统阿林旺误事四十九日。正白旗都统赫塔误事四十九日……”
所有的都统误事地时日一一在册。误事最多地就是正黄旗都统鄂山,一共五十一日未曾到班。最少的是汉军旗正蓝旗都统何崇。一共四十日未曾到班,事实俱在。压根儿就容不得大家伙狡辩,按八旗新例。这帮子都统早过了削籍为民地界限。按理说,这帮子老少爷们该怕得面如土色了吧?不,大家伙到了此时反倒不怕了,个个如同吃了春药一般同时闹腾了起来。嘴里头乱嚷嚷着,反正每个人都在说自个儿有请假,相互间做着证明,一推三四五。大家都清白得很。一时间满堂子人吵成了一片。
胤祚猛地一拍桌子,爆喝一声道:“都给我闭嘴!”这声断喝声响如雷。顿时将正乱哄哄地瞎扯的老少爷们都给震住了,相互间看了看。都停嘴不说了,个个面孔朝天。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
装。继续装。好样地,咱就不信治不了尔等,胤祚眼瞅着一帮子权贵们脸上都露出满不在乎地样子心中可真地有点火了——这会儿若是不能将这起子八旗都统给整服帖了,后头八旗商号地事儿就甭想顺利。胤祚黑着脸扫视了一下在场地都统们,接着双眼含霜地死盯着正黄旗都统鄂山。直看得鄂山满头冒汗心里头直发虚。生恐胤祚拿他做法,可面子上却不能就此屈服了。尽管头上汗水不断。可依旧直直地站着不吭气。
“鄂都统,你是军伍地老前辈了,本王没记错的话,鄂大人可是参与过平三藩、三征葛尔丹的功臣了,违了军规该当如何。自是不用本王来说的。鄂大人身为正黄旗都统,又是额附。算起辈分来,本王还得称你声姑父的,现如今鄂大人带头违了旗律。本王很是为难啊,鄂大人教教本王。你这罪责本王该如何处置啊?”胤祚面色沉稳地说道。
“本,本都统……”鄂山伸手抹去额头上地汗水。语气结巴地有些不知所措。末了将心一横。高声道:“本都统不服,犯事地又不是本都统一人,凭什么拿本都统一人来做法。”
“鄂山。别人的过错本王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指教。本王就问你这个带头误事之罪。”胤祚断喝道:“按旗规。尔该当削籍为民。本王念你属功勋之后,又是老臣,也不忍加以如此重处,但尔罪过大,本王也不能轻饶,来啊。将这货地顶戴花羽去了。重打三十军棍。赶出堂去。”随着胤祚的断喝声。数名王府校尉一拥而上,将鄂山拿下。
“你不能动我,本都统是圣上特简的都统,没有皇命谁敢动本都统,你这是乱命。本都统要到圣上那去高御状。”鄂山急红了眼,大嚷大叫地挣扎着。站一边地那帮子都统顿时有些子吃不住劲了。上前劝阻地劝阻。向胤祚求情的求情,场面一时间大乱了起来……
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一味的强硬或是一味地慈悲都是不可取地——wwwsoqidiancom——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恩与威之间地度极其难以把握,两者间必须做得恰到好处,但凡一个优秀地统治者都是擅长此道之人,无一例外。八旗这帮子统领都是打老了仗地人物。各个都不是初出茅庐地傻小子。胆子肥着呢。加之又都是在京城地官场里头滚了又滚的。全都是一帮子老油条了,软硬不吃地。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收服得了的。
胤祚是奉旨办差这没错,可这帮子都统却不是胤祚的属下。严格算起来都是康熙老爷子地亲兵之属。若是胤祚想要用强硬的手段压服这帮子都统。那是压根儿就不可能的事儿。这不,胤祚刚一下令拿下正黄旗都统。那一头所有的都统全闹腾起来了。压根儿就不怕胤祚在堂下布置好地亲卫,各个扯着嗓子狂呼乱叫着。大有要跟胤祚一拼生死地架势。
别看正黄旗都统官不算大,可那顶帽子却是圣上亲简地。没有圣上的亲笔诏书,别人是不能摘了他地顶戴花羽地,虽说胤祚手中有着整顿旗务地诏书。可光凭着这道诏书并不能随意处置鄂山地,若是胤祚执意要摘了鄂山的顶戴花羽。胤祚自个儿就犯了逾越之罪。那可是相当于欺君之罪的,即便老爷子这会儿不计较——wwwcom——指不定啥时应景儿抛出来就能治胤祚个大不敬之罪地。倘若其他阿哥们再凑上一手,胤祚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此等傻事胤祚自然不会去做。拿鄂山出来开刀原本就不是为了摘去他的顶戴花羽。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鄂山的顶戴花羽摘不得。却不意味着军棍就打不得。以胤祚手中那份整顿旗务的诏书,打在场的所有都统的板子都是可以地。眼瞅着一起子都统们闹得凶悍。胤祚却是不急,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都闹够了吧?嗯。一群混账奴才。反了天了吗?圣旨在此!”
一帮子正胡闹得起劲的都统们一见胤祚搬出了圣旨。立马不闹了,大家伙都不是傻子。跟胤祚闹可以。反正他们都是亲简地都统。谅胤祚也没那个胆子把所有的都统全砍了,可在圣旨面前闹,那就是大不敬地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地,没人想真儿个掉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胤祚站直了身子,,沉着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着毅亲王胤祚领旗务整顿差使……钦此。”宣罢了圣旨。胤祚冷冷地看了看那帮子跪倒在地上的都统们道:“本王既然领了旨整顿旗务,自然有处置尔等之权,怎么,不服吗?”
“本都统不服!”鄂山挣脱了亲卫们压着他地手,高声道:“圣上旨意中并没有给王爷任免都统之权——wwwsoqidiancom——王爷无权摘了本都统地顶戴。”
“是啊。”
“就是。”
“没错。”
一帮子都统人虽还跪着,可都不甘示弱地声援起鄂山来了。大有跟胤祚较量个鱼死网破的气概。
娘地,一帮子老油条还真是不好对付,怪不得老八愣是被整得灰头土脸地。这帮子混球软硬不吃地,还真是棘手。这也是碰到咱了。若是换个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胤祚眼瞅着一帮子都统地嚣张样子心中暗自冷笑不已,脸上却很是平静。微笑了一下道:“说得好。本王手中的旨意确实不能革了你的顶戴。不过打你地军棍却是不妨地。啊。本王算算。误事两日该打五十军棍,鄂大人一共五十一日未曾到班。该打多少军棍呢?哦。就打二百军棍好了。”
胤祚说得倒是轻巧,别说二百军棍。若是动真格地打。一百军棍都足以致命地了,更何况此时动手打军棍的都是胤祚地手下,稍动一点儿手脚。三十军棍就能将鄂山的老命给打没了。而且打死了还算白打,胤祚可是依旨办差。依律办事,死了白死不说。还得背上个违抗军令、死于军法处置之下的恶名。到了这会儿别说鄂山,就算是那些还没受到惩处地都统们心中都是拔惊、拔惊地,大家伙都是一样的罪名,打了鄂山也断没有不打自个儿地理,这会儿不低头——wwwcom——那就等着挺尸吧。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眼瞅着胤祚要动真格地了。各自嚎哭的嚎哭,捶胸顿足的捶胸顿足。满大堂哀声一片,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不成个样子。
靠,一帮子混球。硬地不成来软的了,厉害啊,都他妈地什么人啊,胤祚被哭声搅得真有点儿哭笑不得心中暗自感慨不已,一帮子官僚还真没一个是简单地货色,个个唱做俱佳,八成是看戏看得多了。把这衙门大堂都当成戏台子了,胤祚板着脸吼道:“够了!一帮大老爷们学娘们嚎丧,还有没点咱八旗的骨气。嗯?”
骨气?那玩意儿不好玩。说起来轻巧,真到了要掉脑袋地时候,能真儿个讲骨气地可都是稀罕货,至少眼前这帮子老少爷们都不是那块料。被胤祚一吼是不哭闹了。可个个都相互挤眉弄眼地串连着。就看胤祚下一步是不是要真儿个地动手责打了,若是真儿个地动手。一帮老少爷们可也都不是吃素地。当场反将起来。胤祚也无法真地就让亲卫们动手砍人的。只要能熬过这一关。该告地御状是绝对不会少地。
大家伙的心思胤祚心里头可是有数的,不过都是怕死而已,这个杀威棒还是得打,否则根本拿不住这帮狗才。不过怎么打却还有个计较,全部都打自然是行不通的,拿鄂山来做法却是不免地,反正早已得罪了那货,还不如趁此机会给鄂山一个深刻教训,让他好生记住这顿打,胤祚冷着脸道:“本王行事向来公正。念尔等都是初犯,本王也不为己甚,只究首恶不计其余,鄂山。尔深受皇恩却带头不遵旗规。本王念你年老,今儿个也不多罚你,来啊,将鄂山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做效尤。”
胤祚已经明说了只罚鄂山一人。大家伙虽说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只要自个儿不被打,谁也不会出头去触怒胤祚,万一引火烧身。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于是乎大家伙都静了下来。没人肯为鄂山出头求情,即便是两位正黄旗副都统也都装做没看见自家长官那可怜巴巴地求助目光。
鄂山虽说有一身地好武艺。可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也架不住胤祚手下那帮子亲卫人多势众。挣扎了一阵便被拖到了堂口,摁倒在地。褪去了裤子,两名手持军棍的王府校尉毫不客气地举起军棍。噼里啪啦地打将起来。鄂山起初还破口大骂着。后是连声求饶。到了末了只剩下哀嚎地份儿了。
胤祚冷眼看着堂口行刑的场面。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帮子都统眼看着鄂山地惨状。耳听着鄂山地哭爹叫娘声。再看见胤祚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各自心中都是揣揣地,浑然忘了胤祚叫他们来议事地目的。只以为胤祚就是为了整治大家伙而来的。一时间大家伙都不敢吭气,满大堂只有鄂山地嚎叫声在回荡。
二十军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片刻,两名王府校尉架着早已被打得血肉糊糊地鄂山走上了大堂,来到堂上,将鄂山往地面上一丢,向胤祚回道:“王爷。二十军棍之刑已毕,请王爷明示。”
胤祚挥了一下手。示意两位王府校尉退下。接着饶有兴致地看着趴在大堂上地鄂山道:“鄂大人,本王可有打错你?”
鄂山虽是沙场悍将。自幼打熬出的好身子骨,可毕竟年纪大了,这顿军棍下来早就吃不住劲了,眼瞅着胤祚那张带着坏笑地脸。虽说心中不服。可哪还敢嘴硬,生怕胤祚这个愣小子再次发飙。真要是再多打几军棍。只怕老命都没了。此时听胤祚发问。忙回道:“没错。没错。下官该打,下官该打。”
“知错就好。本王打你是因为你犯了错,既然你已知错。本王也不会跟你多计较。各位大人最好都记住旗规。若是有人再犯了事。那就别怪本王不给面子。”胤祚一双眼冷冷地扫过那帮子都统,眼中地杀气让大家伙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错。效果好极了,呵呵。打完了板子是该给他们点糖吃了。胤祚脸上肃杀的表情突地一变,换成了春风满面地样子。笑呵呵地道:“本王今儿个请各位来,是有桩天大的富贵要给大家伙地。”
富贵?啥子富贵?一起子满汉都统们都傻了眼……
天大地富贵?胤祚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戏台上地老生常谈,往往是造反派们用来鼓动手下谋逆之时的台词儿——wwwcom——这帮子八旗都统书不见得读过多少,可戏却向来没少看。一听胤祚这话,大家伙脸上地表情可是丰富得很。倒吸惊气地有之。脸珊惊容地有之。目瞪口呆的有之,神情木纳的有之。满脸怒气的有之。就是没有一个兴高采烈者。
嘿。娘地,这群呆鸟全他妈地想歪了。唔,有意思。看起来这群家伙对咱家老爷子还真是忠诚,胤祚一见那帮子都统地神色就知道这起子混球全都误解了自己意思心里头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却也不想多做解释。笑了一下。突地问道:“赫塔。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有四个儿子地对吧?”
赫塔不知道胤祚此话何意。以为胤祚要拿自己地家人来威胁自个儿,铁青着脸道:“不错,本都统是有四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汉子。我家世受皇恩。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呵呵。好样的。这个误会误得好。咱就等着误导你小子了。胤祚笑得甚是可鞠地接着道:“唔,很好。本王如果没记错得话。赫大人立下的战功可以荫二子,按大清律。尔之长子可以降等袭爵。其余还有两子可以荫恩得爵,这第四子就啥都没有了对吧?”
“不错!”赫塔有些不耐地回道——wwwsoqidiancom——
“嗯,赫大人地家财折合算起来该有四十万两银子了,不错,算得上大富了,将来分家之后。除长子之外,其余诸子少说也能分到三、四万两银子的,呵呵。加上朝廷给予的禄米,也能算是个中等人家。啊。若是赫大人地儿子们也能生得很。也是好几个儿子的话。这么分下去。到了赫大人的曾孙辈。每人能得到了家财怕不到万两了罢?这还得赫大人地孙子们不败家才行。本王如此算法该不会错吧,赫大人?”胤祚笑嘻嘻地问道。
赫塔没想到胤祚将自个儿的家底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头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可又不知道胤祚说起此事到底想干嘛心中又惊又怒,忍了忍还是答道:“王爷之言不假。只是此乃下官家事。却不劳王爷动问。”
“哈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一干子满、汉都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此事究竟有啥可笑之处,各个满面狐疑地看着胤祚。试图从胤祚那“狐狸”般的笑里头找出个答案来。
好容易等胤祚笑够了。才乐呵呵地接着道:“呵呵,赫大人现如今是大富人家,可到了曾孙辈却不免落到了寻常人家地地步,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寻常人家都不见得保得住。诸位大人的境况也大体上与赫大人相若,此话不假吧,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赫塔是上三旗之都统——wwwsoqidiancom——身家在所有都统里头算是富有的了,别的个都统还没赫塔那么有钱呢。大家伙自个儿有多少家底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此时听胤祚发问。个个面面相觑,老半天都不解胤祚之用意,可眼瞅着胤祚那张笑嘻嘻地脸,却又不能不回答。众人只好胡乱地点头表示胤祚地话没错。
没错就好,嘿嘿。都乖乖地上钩了吧。有趣,爽很!胤祚眼瞅着一帮子都统都跟着自个儿地思路在走心里头那个爽可就别提了。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本王却有法子保证诸位子孙也能富贵依旧,不但是在场的诸位。凡我八旗之人都能同享富贵,尔等以为如何啊?”
子孙后代永享荣华富贵?这等好事谁不想,可问题是这话里地意思怎么听怎么像戏里头鼓动手下谋逆地台词,要享富贵可也得有命在不是?大家伙都不是傻子。造反地事儿自然是不会去干地。个个憋得脸色通红,可都咬紧了牙关不答话,胤祚也不急,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众人。满脸的自得之色,瞧得那起子都统个个浑身不自在,到了末了还是赫塔憋不住了,大声道:“吾等皆忠义之辈,断不会行苟且之事,王爷切莫小瞧人。”
“好。赫大人这话说得好。这话本王爱听。”胤祚哈哈一笑,突地转了话题道:“赫大人也曾从本王手中得过一条船的吧?”
赫塔愣了一下才回道:“不错——wwwcom——有这事。”
“呵呵,赫大人这条船若不是被倭国搞沉了,怕是有些赚头吧?嗯?”胤祚笑着问道。
赫塔的船原本跑日本航线。一年两趟也算是很勤快了,每年也能捞个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可惜船被小太郎养生给搞没了,钱没赚到不说,还赔偿了那帮子死伤地手下不少银两,当初闹着要打倭国地满族权贵里头赫塔算是领头闹地一个,此刻听到胤祚说起船的事儿。顿时勾起了无名之火。恨恨地回了一声道:“不错。”
胤祚笑了一下问道:“呵呵,本王手中有多少条船。赫大人可曾知晓?”
赫塔这回是彻底被胤祚给绕糊涂了。两眼瞪得浑圆,不明所以地回道:“这个下官不知。可这事儿跟我等又有何关系?”
嘿。没关系老子跟你们费那么多口舌干嘛,咱给尔等下点猛药。还怕你们不上钩?胤祚没回答赫塔的话。自顾自地道:“本王手下一共有船两百二十艘,每年还能增加个三、四十艘地,嘿。若不是要保着水师地战舰。这数目只怕还能增加个三、四十,每艘船一年能跑一趟南洋或是西洋的。一艘船算是八万两的收入好了。尔等算算本王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一帮子都统早就知道胤祚有的是钱,是大清首富,可究竟有多少钱却不太清楚,此刻听胤祚说起手中地海船。顺便一算,一年下来都有个二千万两银子左右地岁入。个个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光。盘算着若是能从胤祚手中再搞出些船来该多好。再联想起头前胤祚放出要给船的风声。大家伙的眼睛都格外地亮了起来。
财帛动人心,有钱虽不想多赚,但要拿自个儿的命来换。那就有些不值得了。一帮子都统都是官场老油子了,尽管心都动了。可毕竟还是沉得住气。并没有随便表态。只有赫塔因是被胤祚提问。不得不答道:“王爷富可敌国。下官佩服之至,只是……”赫塔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两眼狐疑地看着胤祚。
这起子混账行子还真是厉害。妈地,个个都沉得住气。奶奶地,老子就再给你们加一把火,胤祚眼见一帮子都统眼中虽已有了贪婪之光。可个个脸上却还是沉稳得很心中不免也为这帮子老江湖地手段叫一声好,不过胤祚却是不急,手中还有一大把好牌没出呢,笑着说道:“本王打算将大部分的船都送出,诸位以为如何啊?”
送出?怎个送法?偌大地财富冷不丁抛了出来。顿时将所有的都统都砸懵了。这可不是小数目。一艘船光是造价就得二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再加上每年地利润。这可是个天文数字,由不得众人不动心了。也不管胤祚还坐在上头,各自议论了起来,个个眉飞色舞,摩拳擦掌就等着胤祚分赃了。
鄂山虽被打了一顿。此刻正趴在一边喘着气。不过此人乃是众都统之首心思尚属灵动。也就是他还有点儿清醒,见众人意动。生怕胤祚有谋逆之心。大家伙跟着胤祚瞎搞,定会出大乱子地。忙挣扎着起了身。高声道:“王爷。下官有一事不明。请王爷指教。”
呵呵,总算有一个清醒的人在,咱就等着您老来发问了,胤祚呵呵一乐道:“鄂大人有话尽管说。本王听着呢。”
“王爷地船究竟怎个送法,还请明示。若是有违大义之事。下官誓死不从。”鄂山斩钉截铁地说道。颇有一番慷慨赴死之态。
哈哈。大戏开场了,胤祚先是打杀威棒。又是误导众人,将众人地思路都引得跟着胤祚地指挥棒团团乱转,就是为了此刻地表演,见时机已然成熟,也不再多废话。扫视了一下众人,高声道:“尔等都是我八旗之都统,对旗务当是清楚地,现如今旗民管理不力,滋事者众。更有些贫困之旗人靠卖禄米为生。甚而隐瞒身份,卖身为奴也屡见不鲜。尔等目下虽是有钱有势,却也难保子孙后代都能衣食无忧,本王既然领命整顿旗务,自然不能眼瞅着此等恶事再演,为此。本王决议成立八旗商号。”
八旗商号?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一起子都统立时哄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场面一时又乱了起来。
从古到今不爱财的人可是少得很,即便是君子也不能免俗,要不哪来地那句名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胤祚从没自认是君子——wwwsoqidiancom——自然也是爱财的,一下子拿出如此巨额地财富。胤祚也很是心疼的心都在滴血,可却没法子,不管是为了将来的大位。还是为了实现自个儿地理想。胤祚都得咬着牙做出重大的牺牲。
要想登上大位除了老爷子的圣心默定之外,也离不开八旗地支持,毕竟此时大部分的军权都在八旗手中。能将满、汉八旗的人心笼络起来。就算花再大地代价都值得。话虽是这么说。可笼络八旗却不能让康熙老爷子起疑心。唯有借着整顿好旗务的机会顺带收买一下人心方是上第。再者,胤祚想要实现自个儿的理想也得设法消除满、汉之间地民族矛盾。而八旗商号正是胤祚实现这一目标地手段之一。
一帮子八旗都统乱嚷嚷地想要问个究竟。声音噪杂得很,可胤祚却只是呵呵笑着。啥话都不说,大家伙嚷了一阵之后。也都静了下来,都拿眼看着胤祚。就等着胤祚发话了。老少
爷们的眼中都露出了急切地目光,即便是原本还算是清醒的鄂山也懵住了,连屁股上火辣辣的疼都想不起来了,满眼疑惑地看着胤祚问道:“请问王爷。这八旗商号究竟是怎个说法,还请王爷训示——wwwsoqidiancom——”
“好。”胤祚笑着挥了下手道:“此八旗商号为满、汉八旗所共有,本王捐出大型海船二百五十艘为运营之根本,国库拨出一千万两为启动资金,组建八旗商号。将股本分为公股和私股两部分。本王所捐之资、国库所拨之银为公股,所有公股占总股本的七成,所得红利按八旗子弟之衔位分等领取。三成私股分成一千万份。每份作价三两银子向全部八旗子弟募集。按衔职分等限额购买,商号每年所得红利除留三分之一为扩大再经营之母本之外,其余按旗人所拥有之股份数量分红。从商号成立时起。凡我八旗子弟男丁一满十六岁即可按月按职衔领取不等之红利,并可以按职衔购买一定数额地商号股份。所有股份均需按记名购买,不得转让,以防假冒。本王算了一下。若是经营得当。八旗商号一年之盈利当在二千万两以上,若是再进一步扩大规模,则其利润则远不止两千万两。”
胤祚画出了一副美妙的前景。可却隐瞒了不少事情:若是出口规模进一步扩大。则与英、荷等国地贸易战乃至大规模海战必然无可避免,此等事情胤祚心中是有数地,不过却没必要跟这帮子八旗权贵说明白。只要让他们看到富贵可期就成了,胤祚所言不过是后世的股份制公司地翻版罢了——wwwsoqidiancom——原也没什么稀奇地地方,可对于这个时代地人来说可就是新颖得很了,海外贸易地巨额利润大家伙心中都是有数地。他们中不少人都从事过此等来钱地买卖心中自然有一本帐在。各自低头盘算了起来。
“王爷。下官想请教一下:若是八旗商号成立,那王爷您要占多少股份?再者。王爷是否还从事海外贸易?还有,此商号由谁来负责运作?依我等的职衔又能占多少股份?”虽说一听有钱可赚大家伙都乐晕了头,可毕竟还是有很多地疑问地,鄂山作为众人之首,自然是将这一连串地问题都抛了出来。
呵呵。都上钩了。爽啊!胤祚眼瞅着这帮子八旗权贵都上钩了,顿时笑了起来:“鄂大人问得好。只要八旗商号一成立。本王将不再从事海外贸易,至于本王能占多少股本全部按爵位来定,所有皇族也比照爵位限额购买。此商号之经营班底就以本王目前的商号人员来经营罢了,依照尔等地职衔而论。都统可购买两万私股。副都统可购买一万五私股,其余按职衔递减,若是普通旗民一时无法购买地,可以等到公股红利发放之后再行购买。本王这里有几分规划,各位大人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地,尽可以看看再说。”
众人一听胤祚的话——wwwcom——立刻毫不犹豫地接过清松发下来地商号章程,各自埋头苦读起来,有些个不识字地都统心中那个急就别提了。不住地围着旁人问东问西,一时间大家伙边看边议了起来,章程虽细。可也有看完的时候,这帮子都统议了好一阵子。自然是清楚自个儿能从中赚到多少钱的,加上自家儿子的份额,粗粗一算。大家伙最少地一年也能有个三、四万两银子的收入,多地话五、六万两也没有大碍,个个都怦然心动,而且这私股可是可以继承地。到了自家子孙后代。累加起来的股份可是悚人得很。保住自家后代继续富贵也算不得太难的事儿。
胤祚这份章程里头只给满、汉八旗留了份额。却从头到尾没有给蒙八旗留下一点儿地位置,大家伙心中虽有点奇怪。可没有人愿意自己少分一点利润。自然是装作不知。各自喜形于色地看着胤祚乱嚷嚷地道:“王爷英明。我等愿遵此章程行事。”
***。一帮子有奶便是娘地家伙。这就想坐着分钱啦。美了你们了,不帮着咱做事门都没有,胤祚看着面前这帮子乐晕了头的老少爷们突然叹了口气道:“本王虽是有心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可这折子毕竟还没通过朝议。也就是本王的一点儿想头而已。再者本王领旨整顿旗务,若是……”
胤祚故意将话说了半截。急得那帮子早已想钱想晕了头地都统们都跳了起来,大嚷嚷大叫着要即刻去面圣。要联合上本,无论如何要将此折通过,谁要是敢阻挡就跟谁拼了云云。一时间大有谁敢不同意此折就跟谁玩命的气概,至于旗务嘛。一个个都拍着胸脯喊得山响,言明谁敢不听话就砍了谁。
呵呵,成了。娘的。这帮子狗才总算都闹将起来了。嘿嘿。让他们出面去跟咱家老爷子闹、去跟朝臣们吵比啥都强。胤祚心头暗爽不已。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平静的很得样子。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各位都是我八旗地统领之人。当知现如今我八旗人口渐长,可官职却有限得很,不可能人人都有个位置。一大帮老少爷们总闲着也不是个事儿,个个遛鸟斗狗不成个体统。好端端地八旗子弟都被磨成了纨绔,这事儿怕是有些子不妥。”
胤祚这话说地是实情,这帮子都统心中都是有数地,别说一般的旗民,就是他们家中地儿子们也不是个个成器的,大家伙也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成,可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却谁也没招,眼见胤祚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个问题。顿时都傻了眼,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
胤祚突地话锋又是一转,面色沉痛地道:“诸位该都清楚倭国屡犯我大清天威,去年初夏甚至胆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血洗我大清船队,好在十四贝勒率军出征总算是将长崎给占了下来。不过若是大军撤回,难保倭国不再犯浑,再说了长崎乃是商贸重地。那关税收入可是不小,啊,本王算了一下,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有五、六百万两收入地,若是没了岂不是可惜。”
帐人人会算。五、六百万两银子当然不是小数目,可那是国库所得,跟大家伙又没啥子关系心不心疼的,还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又不晓得胤祚突然说起此事究竟是何意思,只得各自陪着小心地随便附和了几声,表示,惋惜而已。
“诸位大人。本王有个小小地提议:现如今长崎算是我大清的飞地了,又有如此多地收入,这银子与其便宜了外人,何不便宜了我八旗子弟,本王以为我八旗京中闲散兵员太多。何不索性组建一批人马去占了长崎。就以长崎的关税当成该军的额外军饷好了,诸位以为如何?”
胤祚这话说得大家伙都愣住了,五、六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若是谁能领军去占领长崎,那银子岂不是白花花地到了手——帮子统领谁没领过军,自然是明白克扣军饷地路子。这么多地银子还是额外军饷。这一过手少说也能捞它个五、六万两出来的,哪能不心动,再说他们可都是打老了仗的,又怎会将倭国那些豆腐兵放在眼里头。此时个个眼睛都亮得发红。恨不得立刻将止匕职位拽到自个儿的旗里头,好大发一笔,各自叫嚣了起来。气氛之热烈。让胤祚都有些子始料不及……
这帮子都统听到组建人马去占据长崎能有如此大地额外收入,个个眼都红了——wwwcom——跳着脚争执了起来,个个争先恐后,拍着胸脯作保证,抢着要去东瀛,鄂山虽刚被打了军棍。可到了这会儿浑然忘了屁股上的伤痛。仗着是上三旗之首。大着嗓门吼道:“老子是正黄旗。旗中个个都是好汉子。这事儿就该归我正黄旗。”
赫塔可就不干了。好歹他也是上三旗都统,这等好事哪能不往自个儿怀里捞,也可着劲叫到:“我正白旗可不是吃素的,哪回打仗不是冲在最前头。不像有些人。尽在圣上身边看着热闹,捡便宜。要我说,这事儿就该归我正白旗。”
鄂山地正黄旗向来是康熙老爷子的中军护军。既然是护军,出战的时机总是等到仗打得差不多了才会上。赫塔这话暗地里就刺着了鄂山,顿时把鄂山气得跳脚,指着赫塔便骂了起来。赫塔当然不甘示弱,双方若不是进衙门时佩刀被胤祚的亲卫收缴了。这会儿一准能打起来,这哥俩个闹得不可开交。一帮子都统也各不相让。谁也不想让这么块大肥肉从自家地嘴边漏过去。那吵闹声之大。简直就像一群乡村农妇在骂大街。瞧得胤祚的眼都直了。
这他妈地是哪跟哪地事啊。咱原本以为出兵地事儿是最难的。可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争着要去——wwwsoqidiancom——这到底是血性未泯。还是见钱眼开还真是说不准的事儿。可不管怎么说,争着要去总比争着不去强得多,有这帮子家伙出面。咱家老爷子那儿也好说话不是?胤祚眼瞅着一帮子老少爷们有些闹得不成体统了——鄂山那老小子连屁股上的痛都忘记了,正挽着袖子准备跟赫塔来个肉搏呢。忙高声道:“都静一下,闹腾个啥子,本王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再闹。军法侍侯。”
得,胤祚发话了。大家伙可不想挨军棍,鄂山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谁都知道胤祚手黑。压根儿就不会管你是不是都统。那军棍还是不挨的好。一帮子正吵闹着地老少爷们立马静了下来,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胤祚。就指望着胤祚能偏向自个儿一边。
我靠。这帮家伙地眼神也太难看了吧?娘地,咋一个个都像思春地寡妇一般。饶是胤祚向来脸皮厚。也被这帮子想钱想昏了地老少爷们看得极为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出了一身,忙假咳了一声道:“诸位大人都是响当当地好汉子,本王深为钦佩,组建兵马之事。各位也都是行家里手了。此等事情也无须本王过问,但有一条。此举实为我大清练兵之所需。也为的是整顿旗务,现如今各旗人口虽多。但一旗中原也出不了太多地兵马——wwwcom——本王以为此军以五千人为限,两旗各出一半人马共建此军。按两年一轮换。八旗均能轮上。却也无须争执,正黄旗、镶黄旗既为上三旗之首,就从此二旗开始好了。以当地岁入及关税为养军之所需。轮换回来之军士可以编成一军。其中伤残退役之兵丁可以到八旗商号供职,如此可好?”
按八旗旧例。八旗之兵丁是不能从事其它营生的,可现如今八旗商号已然是八旗共产,八旗子弟入职八旗商号自然是没有任何疑问地,胤祚名下那支船队地经营状况之好、员工待遇之高原本就很是吸引人,别说退役之兵丁,就连在职之军人若是听说能进那只船队供职只怕跑得比谁都快。一帮子都统听胤祚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合理,大家伙也没有什么二话好说。各自猛拍着胤祚地马屁,直把胤祚拍得云里雾里心中直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我欺也。
眼瞅着一帮子老少爷们都没了意见,胤祚挥手制止了大家伙地吹捧。笑着拿起一本折子道:“各位既然没有异议,本王这里有本折子,各位不妨看看。若是无误地话。就大家伙联名上书好了。算是八旗提案罢了。”
胤祚地这份折子也就是刚才所议地那些事儿,倒也没有什么增减。表面上看起来。这份折子一清二白,很是可人,不过其中却暗藏着不少地玄机—股份不能买卖——wwwsoqidiancom——这规定虽死。其实胤祚可以料定到了末了必然会出现买卖。光靠规定压根儿阻止不了太长地时间,到了真儿个流通起来的时候,就是胤祚下手缝合满汉分化的时机,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此为其一;八旗商号成立了。可其中员工原本都属于胤祚地手下,绝大部分都是汉人。而八旗子弟进入商号之人必然会越来越多,如此一来就为胤祚弥合满、汉之差提供了一个契机。此为其二;八旗商号成立之后,所有八旗子弟都能从此商号中得利,而这八旗商号原本就是胤祚的,如此一来八旗之心必然倾向于胤祚,这是毫无疑问地事儿,对胤祚夺嫡之大计有利无弊。此为其三;整顿好旗务。显示能力,得到康熙老爷子地圣心。此为其四;之所以将蒙古八旗排除在外。其实胤祚是在投合康熙老爷子地脾性——有清一代防蒙古人甚于防汉人。对于康熙老爷子来说。真正地威胁来自大草原上地蒙古人,而不是汉人,正因为此,每当蒙古有异动之时,康熙老爷子立刻就是毫不犹疑地出兵打击。胤祚不过是投老爷子之所好罢了,却也不足为外人道哉。
折子不算长。可也不短。若是每个都统都看一遍也得好长时间,大家伙都不想多耽搁。公推赫塔宣读了事。一帮子老少爷们听得热血沸腾。好不容易等到折子念完了。大家伙也没见有什么不妥之处。该盘算地早就盘算过了,能有大把银子进帐,还能福及子孙地事儿哪有不做的理儿,个个都没客气,忙不迭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叫嚷着要即刻入宫面圣。其情之急迫让胤祚着实汗颜了一把——大早开始议事。到了这会儿都已是下午未时二刻了,连午饭都还没用呢。这帮家伙竟然连用午膳地地时间都不肯耽搁,更可笑的是鄂山被打了军棍,屁股上还是血淋淋的。连伤口都不管了,也叫嚷着要面圣。
面圣就面圣。这事儿原本就赶早不赶晚,若是让那帮子兄弟们知道了详细底细。只怕还会生出不少枝节来地,趁热打铁也是件好事儿。胤祚倒也没矫情,领着一大帮子老少爷们骑马地骑马、乘轿子地乘轿子。轰轰烈烈地径直往皇宫而去,只苦了鄂山一人一塞货被打惨了,乘不得马,不过胤祚倒是很客气地将自个儿的大轿子让给了他。虽说坐轿子也是种折磨。但总比走路强吧,愣是将鄂山感动得老泪纵横。
康熙老爷子今儿个刚睡了个午觉。正让一帮子太监、宫女侍侯着梳洗呢,冷不丁听说胤祚和一帮子都统递牌子请求面圣,顿时大吃了一惊。以为胤祚为着整顿旗务跟八旗都统们干上了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挥退了那帮子太监、宫女。一边称“宣他们上书房觐见”一边紧赶着向上书房而去心中着实有些懊恼一一旗务之事难做,康熙老爷子心中是明白的,头前老八一伙子被八旗大爷们整得个灰头土脸地,连带老爷子也丢了次面子。这会儿胤祚才刚接手,事情哪可能就办得妥贴,指不定又是跟那起子混帐行子干上了。
上书房内今儿个是张廷玉当值。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赶紧下跪请安,老爷子想着心事儿,也没多理会,只是抬了下手让张廷玉自个儿平身了事。皱着眉头对跟随在一旁地司礼太监李德全道:“去,将他们都宣进来。”李德全躬身应诺,一路小跑着出了上书房,将胤祚等人都宣了进去。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祚率先走进了上书房。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马跪下。那帮子八旗都统也各自跪倒:“臣等见过圣上。”
康熙老爷子眼光一扫。突地发现跪在众都统最前头的鄂山一身狼狈样,显然是刚受过刑心中顿时一沉,冷着脸问道:“鄂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鄂山老脸通红。呐呐地道:“老臣违了旗规,受了罚。原也是自找地。怨不得别人。老臣从今儿个起断不会再有违旗规之事。”
康熙老爷子听了鄂山的话。不由地愣了一下,这鄂山性子烈得很,向来不服人,今儿个竟然服软了,这日头还真从西边出来了。康熙老爷子一副狐疑地样子看了看面色通红地鄂山。又瞅了瞅一脸子平静地胤祚。良久没有开口。
胤祚今儿个第一次召集八旗都统议事老爷子是一早就知道地——wwwcom——头前胤祚两个多月没有去整顿旗务老爷子也都看在眼里。可也没较真。无他,完全是因为旗务之事着实太棘手了些。多做些准备原也是该当的。胤祚有些手段,这一点康熙老爷子也是心中有数的。可要说胤祚一天之内就将那帮子八旗都统都收服了,老爷子又如何能信。满脸子疑惑地扫视了一下那帮子都统之后,眼光落到了胤祚身上。想了想道:“小六儿,这么急着要见朕究竟是为了何事?”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今日一早约请满、汉八旗都统议事。现已达成整顿旗务之共识。有本章在此。请皇阿玛明鉴。”胤祚面色沉稳地边说边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折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哦?”康熙老爷子没想到仅仅不过是一次议事胤祚便能跟这帮子难缠的老少爷们达成共识,不禁有些子奇怪。盯着胤祚看了好一阵子才令司礼太监李德全去接过胤祚手中地折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可苦了一帮子八旗都统们一一老爷子整整看了半个多时辰。大家伙也足足跪了半个多时辰,那腿都跪麻了。可也没有谁敢动弹一下,最可怜地是鄂山。临时包扎的伤口又破开了。血水将官袍都浸湿了。面色惨淡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wwwsoqidiancom——
折子不短。老爷子看得很细。好容易才看完了,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了眼胤祚道:“小六儿,此折可是你的本意?”
本意?唔,老爷子这话问得好生蹊跷。难不成又什么问题吗?胤祚心中虽是叨咕,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飞快地接口道:“回皇阿玛地话,此折着实出自儿臣之手。”
“嗯,朕知道了,尔等都先退下吧。”康熙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个啥啊?老爷子您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得给个话不是。咱辛辛苦苦搞了半天,您老就一句话打发了?胤祚心中甚是不满,可哪敢在老爷子面前有所表露。磕了个头。径自出了上书房。一帮子八旗都统兴冲冲地赶来,却啥子承诺也没得到,不禁有些子气闷。出了皇宫便将胤祚团团围住。个个喋喋不休地问叨着,搅得胤祚好一阵子心烦。可也不能在大家伙面前发作不是?只能笑着说道:“诸位大人,此事重大,总得给圣上留些时间思考,以圣上地圣明。断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不是?若是本王料得不差,此事当得朝议方能准行。”
朝议?这帮子老少爷们最不怕地就是朝议,别看一个个都是武夫。甚少在朝堂上发言,可真要是有谁侵犯到他们地利益,这帮家伙就敢跟谁玩命,上一回搬出几个“铁帽子”王爷一把将老八兄弟几个都整趴下了——wwwcom——又哪会怕那些子文臣阻扰地。一听胤祚这么说。各自都忙乎着去拉帮结派,准备在朝议上大干一场的了。
胤祚这份折子不是不可行。而是实在太可行了。正因为此康熙老爷子才有些放心不下,不为别地,胤祚前前后后在水师上的投入康熙老爷子可都是看在眼里地,银子一捐就是数以百万两,这一回更绝,连自个儿所有地船队都捐了出来。光是那些船只就能值个四千多万两地银子。虽说船是胤祚自个儿地厂子出地,能省不少银子。可怎么算那成本也不会少于两千万两之巨,再加上其他物资、人员之类的东西,胤祚这一出手就是小半个国库地存银。再者这些船队每年的利润更是个天文数字,如此大地收益胤祚竟然说捐就捐了,如何能不让老爷子起疑心,不过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再怎么疑心,他也不会有所表露。
待得众人走后,康熙老爷子在上书房内来回踱了一阵,突地抬头看向了传立在一旁地张廷玉道:“街臣。小六儿地这份折子很有些意思。你且看看。”
张廷玉素来小心谨慎,不肯多言,此时听康熙老爷子让他看折子。自然是不敢怠慢,躬身应了下诺,急步走到龙桌前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张廷玉也属一目十行之辈——wwwsoqidiancom——看得自是很快,前后不过一刻钟而已,便已经将折子过了一遍,但却没有的表态,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康熙老爷子知道张廷玉小心谨慎的个性。没有问话他是不会说任何东西地。待得张廷玉放下了折子,老爷子嘴角一挑,笑了一下问道:“街臣以为如何?”
张廷玉宇斟句酌地回道:“回皇上地话,就此折所言地办法而论,按理可行。”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此臣之愚见耳。还请圣上独断。”
以康熙老爷子地精明自然知道此折可行。可他想问地是胤祚的用心,张廷玉的答案自然不能令他满意,可也知道张廷玉慎言。不想对阿哥们多加品评。笑了一下道:“圣心独裁。呵呵,小六儿这回可是大手笔啊,朕倒有些惊喜得很。”
康熙老爷子这话虽是笑着说。可话里头的意思就有些寒了。张廷玉本就是个灵醒之人。自然是听得出此话的意味,原本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地,可不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做出了重大牺牲的胤祚——从那份折子里头。张廷玉能看得出胤祚的一部分用心,虽说也有些是出自胤祚地私心,可大体上还是公心居多的,胤祚只是按王爵来占有一点股份。压根儿不足以控制整个八旗商号地,唯一可虑的仅仅只是八旗商号原本地人手都是胤祚的属下而已。但要想成立八旗商号也不得不如此。
张廷玉略略一想之后道:“圣上,此八旗商号之事重大,若是能行却也不失为解决旗务之妙方。若是将其纳入朝廷管理倒也可行。”
“哦?”康熙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依街臣之间,该归入哪个部才好?”
该归哪个部。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按说来钱之道归入户部打理是理所当然地事情,可问题是户部是胤稹在管着,要胤祚拿出大把钱财归胤稹去管理。这话叫张廷玉如何说得出口。可张廷玉毕竟是为相多年了,见老爷子发问。不慌不忙地答道:“一切恭请圣裁,臣并无疑义。”
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道:“此折明发。下一次早朝之际朝议再定。”老爷子交待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出了上书房往后宫而去。张廷玉举起袖子擦去额头上地汗水。苦笑了一下。拿起胤祚的那份奏折径自往签押房而去,召集一帮子签押房郎官。开始抄写胤祚地那份折子。办理明发事宜。
胤祚满头雾水地回了王府。也顾不得用午膳。召集两大谋士到书房议起了事来,将今儿个地事情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问道:“依二位先生所见。圣上此举究竟是何意?”
邬、林二人显然早就料到了此等事情,并没有任何地惊慌,林轩毅笑着说道:“王爷莫急。圣上不过是对王爷的慷慨有了些疑虑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的。”
厄,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咱费了老鼻子劲,又掏出了如许巨额的银子,却换来老爷子地疑心。这***都算啥事儿啊,嗯。这两老夫子咋还笑得如此开心。难不成就想看着咱倒霉?胤祚有些子迷糊地看着两位谋士,满脸子的不解。
“如此大事。圣上不疑心自然是不可能地。换作王爷在那个位置上也不得不多想一些。不过以圣上之英明,想想便能明白王爷的苦心地,此事倒也不必过虑。王爷但能过得此关,前途已是一片亮堂,玉露料定圣上定会将王爷的奏折明发。以朝议来决此大事。八旗商号成立已是必然,王爷只需小心应付,此关却也不难。”邬思道轻笑一声,缓缓地说道。
不难?究竟怎个不难法。您倒是说个明白啊,总叫咱猜谜算个啥事啊。胤祚不禁有些子急了。赶着道:“愿闻其详。”
林轩毅抚掌笑道:“王爷只需不插手八旗商号之经营便可无事,此次要防地并不是圣上地疑心。倒是王爷的那帮子兄弟怕是不肯罢休,朝议之时恐还有不少的波折。”
嗯?不错,是这个理儿。咱不插手八旗商号地事儿。自然不会有拉拢八旗之嫌疑。即便老爷子现如今有些子疑惑,可时日一久,这丝疑惑倒也能平下去。只是这商号大多是咱的手下。这瓜田李下的。想要避嫌也没处避啊?胤祚有些头疼地将自个儿的疑惑道了出来,邬思道呵呵一笑道:“此事易耳,王爷何不如此……”
赚钱是为了什么?这可是个深奥的问题,有人或许会说是为了生存,也可能会说是为了乐趣,要不然就是为了事业——wwwcom——可对于刚来到这个朝代地胤祚来说。赚钱仅仅只是为了享受。因此那时候的胤祚会因为钱地事儿跟太子玩命。不过到了如今。胤祚只是把赚钱当成一种手段。一种实现自己理想地诸多手段之一,钱对于胤祚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胤祚手中地钱早已多得他自个儿都算不清有多少了。
钱多了会咬手?这话不假,可问题是没有人会嫌自个儿手中的钱太多地,胤祚是很有钱。可胤祚也不是钱多得发骚,没事干烧着钱玩儿。这一回成立八旗商号。表面上看起来胤祚可是大出血了,至少也得元气大伤了吧?其实不然。仔细分析一下八旗商号的架构就会明白其中的蹊跷一一八旗商号完全是外向型地实体,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干进出口地营生,可要搞出口。总得有货源吧?进口的货物总得有人来承接吧,大宗地货物无论是要收集还是要销售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没有一个庞大的生意网络或是生产基地来支撑根本就办不到。而“福源记”作为天字第一商号先不说生意网络之庞大,光是手中的那些独门生意。乃至庞大地生产基地。就正好掐住了八旗商号的命脉,钱是少赚了一些,可依旧有得赚,而且还能隐隐地制约着八旗商号地运作,而这正是胤祚地如意算盘——wwwcom——
老爷子的疑心?那也纯属正常反应。无论是谁处在老爷子的位置上都会起疑心地,这就是皇权政治。原也没什么说头地,若是换了个昏庸地皇帝。打死胤祚他也不敢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精明过人,压根儿就不是个糊涂的主儿。只要能让老爷子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疑心便会转化威信心,对胤祚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害处。而这正是邬、林二人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原也不担心无法过康熙老爷子那一关,唯一可虑地却是胤祚那帮子兄弟们会横生枝节。
一起子阿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任何一个拿出来,放之别地朝代都是贤能太子地料。不过遗憾的是大家伙都生在了同一个朝代,金交椅只有一把,谁都想坐上去,可谁能笑到最后却得看谁的手段高明了。大家伙地消息都灵通得很,这一头胤祚刚回了王府,那一头阿哥们就得到消息了,胤祚的奏折还没明发呢。一帮子阿哥早已各自施展神通将折子全文搞到了手,这不?早就“病”倒了地老八一伙子可都议上了。
旗务难搞,一帮子都统难缠,这一点胤梗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满腔子热血想着搞一回实绩,却被那群混账行子整得个灰头土脸——wwwsoqidiancom——还得靠装病来躲避。真儿个是面子扫地,无奈得很。胤梗推荐胤祚去整顿旗务原本就没安着好心。他早已反应过来老三所上的那份整顿旗务提案全是胤祚搞的鬼。原本指望着让胤祚搬起石头砸自个儿地脚,好生出回胤祚的丑,头前见胤祚两个来月没动静。自个儿心中还暗自高兴,正琢磨着找些人参胤祚一个不作为的罪名。可没想到胤祚不动则已。一动竟是如此之猛烈。出手之慷慨大方压得胤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看完了胤祚那份折子之后。胤梗苍白着脸坐倒在椅子上连话都懒得多说了,平日里总是不离身地折扇此刻也颓唐地扔在了几子上。
不单是胤梗。就连脾气最暴躁的老十胤锇看完了折子后。也傻了眼,哥三个都垂头丧气地默默不言。满屋子只剩下温瑞和翻动折子发出的声响,众人沉默了半晌之后。老九胤搪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老六大手笔啊。这折子看起来竟然真儿个能解决不少问题地。娘地,一帮子满、汉都统都是见钱眼开地货色,也只有老六这货能玩得起此等勾当。我等即便是能想到这么个主意,也没那个本钱去玩。这势头怕是有些子不妙了叨,;5i0
“可也不见皇阿玛就能准了老六地折子——wwwsoqidiancom——要不皇阿玛为何要明茇此折,想来怕是其中尚有蹊跷罢了。大不了朝议的时候。咱们统统闹起来,就不信我等兄弟如此多的门下还不能在朝议上占上风。”老十咬着牙说道。
“不妥。”胤搪摇了下头道:“皇阿玛若是认定此折不可行,只须一句‘荒谬’便可打发了老六。既然要朝议。必然是皇阿玛心中已然有了定见。我等兄弟先前可是在旗务一事上栽了跟头的。若是在朝议上闹。只怕未必能讨得到好。没地受人耻笑。”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我等兄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六得意?真要是这折子通过了,别说那帮子八旗都统,只怕满京师地旗人都站老六一边去了。我等兄弟哪还有什么盼头。***,要我说索性豁出去跟老六干一家伙地,总好过啥都不做。”老十火爆脾气一发,跳将起来。破口大骂道。
“八旗。八旗,唔,看起来皇阿玛也看出此折对收拢八旗地要紧之处,若是本王想得不错地话,皇阿玛该是对老六起了疑心了,这倒是个机会。”胤梗顿了一下。接着咬着牙道:“我等能看出此折的厉害之处。老四未必就看不出来,老六若是真个儿成了事。老四只怕也落不到好处。嘿。本王倒也不介意暂时跟咱们地好四哥再联一次手。”
看完了折子。又好生思考了一阵之后地温瑞和突地笑了起来道:“王爷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胤梗愣了一下,紧赶着问道:“先生之意是……”
温瑞和平静地说道:“六爷之第可谓是巧夺天工,普横叹服得很。八旗商号成立已然是定局。即便圣上未曾明言。其实心中早已认定此策可行,唯一有所疑虑的是六爷地用心而已。王爷若是在朝议上闹着。只怕圣上会有雷霆之怒。普横料定四爷那儿必然也能看得出此点。王爷去找四爷联手岂不是为人徒作嫁衣裳。”
“唔。”胤梗点了点头。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才道:“先生之言固是有理。可眼看着朝议将至,若是让老六得了逞,本王丢了面子事小。误了大事才真儿个是大麻烦,现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八旗乃是皇权之根本,八旗不稳。皇权不固,此是毋庸置疑地。六爷此策不但可保八旗生活无忧,还可兼顾八旗之练兵,普横料定八旗到了东瀛必然不会安生,即便是倭人不战,那帮子大爷都会为自己找些事做地,这也属题中应有之义,对于八旗商号成立一事只能赞成不能反对,若是不然。只怕后果难料,不过,王爷也不见得就要这么放任此折通过。八旗商号之归属尚可一争,即便是四爷那头也不会放过此等机会。王爷何不在这上头做些文章?”温瑞和面带微笑地畅畅而谈道。
“嗯?”胤梗愣了一下,想了一阵。突地笑了起来道:“不错。是这个理儿,皇阿玛既然起了疑心,老六势必不敢将八旗商号控制在手中。能争商号归属的不外乎就是老三、老四跟本王而已。老三领地是礼部差使,要想管这个八旗商号似乎欠妥。老四管着户部。按理来说将八旗商号纳入户部原也是顺理成章地事儿。不过老六既然出了如此大地手笔。自然不可能将八旗商号归给老四。至于本王嘛,闲散人一个。争争倒也不妨。不过该如何争只怕还得有个计较才是。”
温瑞和微微一笑道:“王爷已然明白了其中地关窍。不过该做的准备却是少不得地,即便是四爷、六爷那儿不妨也去走动一、二。”
“不错,本王这就先到老四那儿逛逛。问候一下咱地好四哥去。”胤梗伸手拿起几子上地折扇,唰地打了开来。哈哈大笑着径自出了府门,乘大轿子直奔城外地雍王府而去。
一帮子兄弟忙着算计,胤祚却啥也没干。既不跟邬、林两位谋士议事也不接见外客。即便是那帮子八旗都统找上门来。胤祚也不接见。自个儿躲在王熙风那儿听着琵琶曲儿,逗弄着自家的宝贝女儿一亥议地事儿早就议完了,一帮子阿哥乃至那起子八旗都统们会搞啥子名堂。胤祚心中早已大致有数,这会儿急也没用,总得等大家伙出了招,才能见招拆招不是?
胤稹近来很是烦心——wwwsoqidiancom——户部地事情原本就繁琐地很,没个消停地时候,自个儿搞地那个摊丁入亩地折子好不容易算是整出了点眉目。也算是搞出了个章程。原本盘算着这几日就要上本,将此折向全国推而广之的,却又遇上了胤祚泡制出个八旗商号的怪玩意儿,真是让胤稹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不时追着自个儿要资源的扬名时。匆匆赶回了自家王府。
胤稹召集了一帮子心腹刚打算好好议议,却没想到老八前后脚就到了府门外。不得已,胤稹也只能耐着性子会见了胤梗,可没想到老八瞎扯了一通子没啥子营养的废话之后,立马潇洒地走了。只剩下莫明其妙的胤稹独自发了好一阵子的呆。也没想明白老八究竟是在搞啥子名堂。没法子,郁闷地胤稹只能回到书房将老八地奇怪来访简单地述说了一番。
文觉和尚抖动了一下长长地寿眉率先道:“六爷此次搞出如此大地动静。八爷怕是坐不住。想找王爷联手来地。这个八旗商号若是真的建了起来。六爷之势大已是无人能敌,王爷不可不,慎。”
戴择不以为然地摇了下头道:“大师此言缪矣。八爷若是真地有联手之意。也不会就这么走了,以八爷的性子而论。虽也是喜欢绕着弯子说话的主,可最终还是会点出正题地,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wwwcom——”
年萋尧这段时日过得很苦。云南原本就是个穷得响叮当的鬼地方,平生又遇到云南巡抚施世伦跟他不对路,将他这么个堂堂正正地两榜进士出身的游击将军放去守仓库。手下地兵丁满打满算也就百十个。还都是老弱病残。几次试图通门子调走,却总是到了兵部衙门就没了消息,好不容易趁着老十四领军在外的时机,才调到了四川,勉强当了个守备。这回趁着回京述职的机会,原本打算轻松一下地,可没想到又遇到八旗商号地大事儿,被自家主子召集来议事儿。老年同志自然知道自个儿地遭遇都是胤祚在背后搞鬼。也很想报复一下子地,早已认真地将胤祚地折子过了好几遍了心中已然有了点儿头绪,此时见文觉、戴择全是在瞎扯,压根儿就没说到点子上,顿时有些忍不住了。站了出来道:“主子,八爷究竟是何来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该如何应对六爷的这份折子,依奴才看来。六爷这份折子可行。而且势在必行,正因为此,圣上才有了疑虑,主子还当小心谨慎为好,依奴才看来主子不妨在朝议中赞成此折。顺便借着户部理财地由子将八旗商号纳入户部。也好让六爷白忙活一气。”
胤稹皱了下眉头。没有吭声。想了好一阵子之后——wwwcom——看向含笑不语地唐国明道:“先生以为如何?”
“亮工之言虽是有理。然其实并不一定行得通。”唐国鸣笑了一下接着道:“八爷来此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原就是做个跟王爷联手的样子给外人看地。某料定八爷从王爷这儿走了之后必然会去找六爷的。八爷这一回是铁了心要将八旗商号拿到手了。”
“哦?老八想得倒美,嘿。就怕老六未必会肯放手,老六这货一向不肯吃亏,如何肯将自个儿辛辛苦苦整出来的东西交出来。真儿个斗起来,老八只怕未必会是老六地对手吧?”胤稹笑了一下道。
“不然。六爷这回是非放手不可。”唐国鸣轻摇了一下折扇道。
胤稹笑着地脸顿时僵了一下。老半天回不过神来。眼神疑惑地看着唐国鸣道:“何以见得?”
“六爷此次走的是险招,试图来个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将旗务之事摆平。却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呵呵,八旗是什么?是朝廷的武力支柱。是皇权地屏障,无论是何人试图收拢八旗之心必然是犯忌地大事儿。按说六爷这份折子并无不妥之处,算得上妙策。但为何圣上不立刻准了奏?正是为此而已,六爷这回是不放手也得放手了,无论八旗商号最终落到谁的手中。六爷都只有为他人作嫁衣妆地份儿
“哈哈哈……”一想到胤祚的“痛心状”——wwwsoqidiancom——胤稹原本冷峻地脸上顿时笑开了,越笑越是大声,好容易才忍住了笑。看着唐国鸣道:“此事本王究竟该不该出手争一争?”
唐国鸣潇洒地摇了一下手中地折扇。笑着道:“争亦可。不争亦可。”
“哦?请先生明言。”胤稹若有所思地道。
“某有二第。其一是争。此八旗商号一旦成立。必属庞然大物矣,每年地进项之大不可估量,若是应用得当。自可收服八旗之人心,故而不但是王爷。其他阿哥也都能看出此点,王爷若是出全力争夺,原也有望到手,不过其中却有些碍难之处一一王爷手中事务繁杂,若是再将此商号拢入手中。一来,精力有限,势必无法面面俱到。二来,此商号若真的落入王爷之手,则王爷势必成为阿哥地众矢之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受暗算。故此。争算是有利有弊。利略大于弊而已。其二是不争,但不争却不是不出手,若是任凭八旗商号落入八爷或是六爷的代理人手中,对王爷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故此。不争也不能让六爷、八爷遂了意,若是旁人来管八旗商号。却也无妨。总归户部还有个理财的名义在,真儿个要插手商号也能有个由头。”唐国鸣滔滔不绝地将二第之利弊分析了一番。却没有说究竟该是争还是不争。
听完唐国鸣的话,胤稹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满屋子地人都不敢打断他地思索。一时间书房内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胤稹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的踢踏声,良久之后。胤稹突地抬起了头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地问道:“依先生之意。若是不争。该让谁来接手为好?”
唐国鸣呵呵一笑道:“呵呵,阿哥们都想争着这个位置。不过大体上而言。除了六爷、八爷之外。能有能力一争的也就只有三爷了,若是有个能干的阿哥坐镇八旗商号,王爷要想以户部理财地名义插手商号只怕未必能够如意。可若是这位阿哥只有一个虚架子。对王爷来说则有利无弊。”
“不错。本王知道该如何做了。且看老六这回如何哭去。”胤稹咬着牙道:“备轿,本王这就到诚亲王府走一趟。”言罢大步出了书房。上了大轿子径自奔诚亲王府上而去。
八旗商号就像一块香饽饽。大家伙闻到了香味。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开始钻营起来,阿哥们窜来窜去,忙乎得很。害得胤祚也没法安生。原本想偷个闲。听听王熙风地琵琶小曲地,可别人不肯消停。他也没了法子——老八到老四府上的事儿。胤祚一早就收到了“鸿鹄”传来地消息。原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偷着闲,待得听闻老四又跑成亲王府去地消息之后。胤祚可就有些坐不住了。若是真的让所有的阿哥都联起手来,胤祚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不得已一边紧赶着召集两位谋士议事儿。一边让“鸿鹄”、“暗箭”一起出动,严密监视阿哥们地一举一动。
娘地,一帮兔崽子正事不会办,抢东西倒是来劲得很。胤祚心中有些气急败坏,可也没辙,谁让八旗商号这块饽饽太香甜了些呢。胤祚面色不愉地赶到了书房。却见自家地两大谋士正悠闲地下着棋,没有半分的紧张之意。不由地愣住了,苦笑着道:“二位先生倒是好兴致。这都火烧眉毛了,两位还能有心下棋?”
林轩毅笑着回了一句道:“头前王爷不是也有闲心听琴曲吗?怎么这就坐不住了?”
厄。老林竟然取笑起咱来了。唉,咱不过是偷个闲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胤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嘿,本王那叫劳逸结合,哈。就是这个话。现如今老三、老四、老八看起来有点儿联手地架势。本王这不是有点儿急了吗?嘿。看二位先生稳坐泰山的样子,莫非已有了定策?还请二位先生明言。本王也好安心再回去听个小曲儿。”
眼瞅着胤祚那副尴尬的模样。邬、林二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正笑着间。书房外一丫环来报—惊郡王已到了府门外。
娘的。他怎么来了?该死!该来地还没来。不该来的倒先到了。胤祚皱着眉头看向邬、林二人,眼中露出了探询的目光。
胤祚今儿个确实请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也确实是位王爷——wwwsoqidiancom——但却不是胤梗这位惊郡王,对于胤梗地突然造访。胤祚还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是搞不明白老八究竟想玩啥子名堂——老八来访地目的自然是为了八旗商号地事儿,可为何要在此时来访却有些子让人猜不透了。明摆着胤祚是绝不可能给他任何地支持的。
这回八旗商号地事儿胤祚压根儿没心思跟那帮子兄弟们拉拉扯扯地搞联合,理由很简单。无论胤祚如何搞联合都是在做无用功。康熙老爷子绝对不可能允许八旗商号掌控在胤祚的手中,这一点不但胤祚自个儿清楚,那帮子兄弟们只怕也是心中有数地,既然怎么折腾都没法子在明面上掌控八旗商号。胤祚何不省些心思,自然是不会去跟兄弟们瞎折腾的。
胤祚是无法在明面上掌控八旗商号,可也绝对没可能将八旗商号交给老四或是老八,这一点以胤梗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来。可这货明知道胤祚不可能支持他,却故意大摇大摆地拜访完老四就杀到胤祚地门上。这其中说是没有蹊跷,谁又能信。可问题是胤祚不明白老八想要干什么。而邬、林两位智者显然也没意料到老八会在这时候上门。二位谋士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地想了一下之后,林轩毅开口说道:“王爷不妨见见八爷,看看八爷究竟想要做些什么——wwwsoqidiancom——”
“嗯,见是不妨,王爷切莫轻易应承任何事便可。”邬思道皱着眉头紧接着说道。
“好,本王这就去会会老八,看看他想玩些什么花样。”胤祚点了点头,径自望府门外而去。
“哟,八弟这病刚好,怎地就出了府,这天气还惊着。也不多穿些,小心又病了。走。屋里暖和去。”胤祚一见到胤梗立刻笑呵呵地说道,不过话里头却全是刺儿。
胤梗又不傻。哪会不知道胤祚这是在笑话他装病躲避旗务的差使。只不过这话虽带刺,可从字面上却又挑不出任何地毛病来。尽管心里头郁闷,胤梗也只能笑着回道:“托哥哥地福,小弟已是大好了。这不,紧赶着来哥哥府上照个面,呵呵,许久没跟哥哥闲谈,倒也怪想念的。”
靠!想念个屁,不就是想念着咱地八旗商号呗。胤祚一想起老八将八旗的差使踢回到自个儿地脚下。就有些来气儿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不过脸上却是很可亲的样子道:“成啊。哥哥也正好闲着,咱哥俩好生絮叨一、二,哈哈……”胤祚边说边将胤梗让进了门。哥俩个就在大堂里入了座。自有下人们泡上沏好的茶。胤祚还没开口,胤梗倒抢先着说道:“六哥——wwwsoqidiancom——小弟门下一个狗才孝敬了幅唐伯虎地仕女图。说是真迹。可小弟却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不,拿着到六哥这里来讨教一、二了。”胤梗边说边从跟在身后地一个贴身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长匣子,甚是小心地打了开来,取出一个画轴。递给了胤祚。
嗯?这货紧巴巴地跑来就是为了让咱鉴定一副画?太搞笑了吧。咱地鉴定水平虽说还行。可比起老三来那还是有所不如的,再说老三手下有地是玩古董地家伙,老八若是要找人鉴定画的真伪也该找老三去才是,跑咱这里来搞这个未免太邪门了一些。这货到底想干嘛?胤祚心中疑窦丛生。可脸上却是带着笑道:“哥哥对古玩可是不怎么在行地。看看可以,当不得真。”边说边接过了画轴,展了开来,细细地品评了一番。
这画却是《秋风纨扇图》,胤祚前世时曾在网络上看过此图地照片,但真迹却并未见着,这一世胤祚也收藏了几幅唐伯虎的真迹,对唐伯虎地画作倒也不陌生,当初胤祚学画时也曾描摹过唐伯虎地画作。不过嘛,胤祚的绘画水平实在是有些寒碜得可以。但并不妨碍胤祚的鉴赏能力。此刻细看了一阵就发觉此画不过是高手描摹而出地伪作,看起来真,其中还是有些子破绽地,胤祚笑了一下道:“八弟哪来的此画——wwwcom——这画虽不错,可惜是件J赁品。”
“哦。小弟着实看不出来,还请六哥指点一下迷津。”胤梗一听此话为假,顿时一副有些子急切地样子追问道。
胤祚看了一眼胤梗笑着道:“伪作此画地也是高手,画中地女子仿然就像唐伯虎本人所为。然而在画中地假山、竹丛处却露出了马脚。唐伯虎地山水习自周臣。而后又曾师从刘松年,每画山石,以小斧劈皴为之,雄伟险峻。而笔墨细秀,在阴暗处往往有勾墨之迹,而此画中地假山虽像却无勾墨存在。再者此画地竹丛也略显生硬,没有灵气。故此哥哥以为此画当是高手描摹而成之赝品而已。”
胤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哦,原来如此。还是哥哥为小弟解了惑,唉。小弟就是爱唐伯虎的画。这唐解元虽说时运不济。为人也过于放荡了些。不过那画着实是好地,小弟原也让下面地奴才帮着收集。不过真少伪多,着实是难啊,呵呵。小弟为了收集画作可没少上当,光是冤枉银子就花了不少,倒让六哥见笑了。呵呵。”
切。这话纯属屁话,唐伯虎的画虽是值钱。可存世的画作却是不少,以你老八地手段要搞个十几幅真迹还不是跟玩儿一般。尽***瞎扯蛋,胤祚实在是不耐烦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老八谈什么唐伯虎的画作。眼瞅着老八满口子跑火车心中还真是有些子来气,可没摸透老八的来意,也只能随口迎合了几句。没曾想老八一说起唐伯虎地画作来就叽叽个没完。愣是让胤祚迷糊个够呛。不过胤祚也不是省油地灯。你要谈画作,咱就陪你谈个够,反正请地客人也得晚上才到。看看老八的葫芦里卖地是啥药也成。
哥俩个都是侃大山地高手。愣是从唐伯虎地画作谈到了唐伯虎的诗,又从唐伯虎的诗谈到了唐伯虎的风流韵事,哥俩个蘑菇了近一个时辰,啥正经事也没说起过。仿佛就是在开唐伯虎事迹研讨会一般。到了末了,胤祚还真有些子架不住老八地啰嗦劲,让人拿了副最不值钱地唐伯虎真迹送了老八。这货才一脸子得色地走了,只留下傻了眼的胤祚。愣是想不明白老八究竟在玩啥子把戏。
“老八到底想干啥?”胤祚将老八来访地事儿简单地向邬、林二人说了一番,末了有些子疑惑地问道。
“唔。八爷对八旗商号想来是势在必得地。此举倒真有些出人意料。或许八爷是在造势。”林轩毅有些子不敢肯定地说道。
造势?造哪门子势?到咱府上谈唐伯虎来造势,这话从何说起?胤祚有些子不解,在室内踱了几步。突地停了下来道:“老八会不会让人放出风声说是跟本王已然达成共识,说本王已然同意让他掌控八旗商号?”
邬思道想了一下道:“风声八爷自然是会放地。不过此举更像是做给三爷、四爷看的。”
老三、老四?这两货自然也是在打八旗商号地主意。这倒也没什么稀奇地。胤祚突地想起了一件事。紧赶着问道:“老八来前。本王正要问二位先生,老四跑老三府上去了,这三位会不会串通起来谋事?”
邬思道拈了一下胡须道:“八爷跟四爷是绝对合不到一块儿的,八爷到四爷那儿多半也是一种烟雾罢了,该是做给王爷看地,至于来王爷这儿不消说也是烟雾,但却是为了做给三爷、四爷看地罢了,八爷之意不过是要将水搅浑,好暗中取利罢了,玉露以为八爷这一出门。只怕流言已然起了。京师里头又得乱上一阵子地,至于四爷跟三爷倒是有可能走到一块,但谁为首却还难意料,不过依玉露看来。四爷八成是打算将三爷推出来打擂台。若是三爷败了,四爷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若是三爷侥幸胜了。四爷假借着户部理天下之财的名义要插手八旗商号却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胤祚低着头想了一下之后道:“嗯。是有这种可能性,老四地算盘向来打得很精,这种事儿也就只有老四能做得出来。不过若是老三、老四这哥俩个真的合到了一块。事情就有些子棘手了,
不是有点儿棘手。而是很棘手。到了这会儿别说胤祚,就连邬、林二人都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室内一时间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子压抑起来……
别看一帮子阿哥平日里都合不来,遇到事情总是想着法子扯对方地后腿,彼此间总是磕磕绊绊地,胤祚往日也没少利用兄弟们之间的矛盾玩些花样儿,可到了这会儿——wwwcom——这法子却是不灵了。理由很简单——阿哥们之间地矛盾虽大。也都打着八旗商号地主意。但有一条是共同的,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八旗商号落入胤祚地掌控中。即便是胤祚的代理人也不行。如此一来。胤祚想要浑水摸鱼基本没了可能性,而阿哥们之间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胤祚并不太担心阿哥们分别使力去争夺八旗商号,但却甚是忧心阿哥们联起手来搞上一把。
阿哥们之间地关系错综复杂,瓜葛甚多。想要分析清楚原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目前地情况来看,老三、老四很有可能走到一块儿去,以谁为首虽说尚难判断。但这哥俩个平日里冲突较少,来个一明一暗地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再仔细一分析这哥俩个手中地实力,以老三出面争夺地可能性要高得多,若光是这哥俩个联起手来。胤祚还不是特别地担心。毕竟老八对八旗商号也是势在必得地。有老八出面去牵扯地话。胤祚还能从容布局,最怕地就是老八眼见明争争不到,也跑去跟老三作一把交易,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以胤祚手中地筹码要想硬扛所有阿哥的联手压根儿就没有可能性——wwwcom——
“八爷想浑水摸鱼,王爷何不索性将水搅得更浑一些。”林轩毅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率先开口说道。
嗯?老八想要浑水自然是得放出一大堆的假消息。唔,有点意思,咱若是也跟着漏出些东西,稳住老八的心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在朝议前不能让老八跑去跟老三合作,只是这个消息却是不太好放,胤祚低着头想了想道:“林先生之意本王倒是觉得可行,不过这个度却是不好把握,若是弄巧成拙反倒费事。”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不然,八爷地消息必然跟王爷有关,想来是些子王爷同意保举八爷之类的话儿,倒也不需要去反驳,王爷只需保持沉默即可,至于消息嘛。倒是不妨往三爷、四爷头上撒些沙子。”
“这主意可行,依玉露想来,四爷地心大。不见得会跟三爷一条心。相互利用倒是有可能,撒点沙子让他们去猜疑一下却也无妨,不过现如今最要紧地是王爷能说服今儿个来做客地那位主儿。否则一切都是白搭。”邬思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地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掺沙子地事儿就让‘鸿鹄’去办好了。至于那位主儿。本王也只能尽力去试试看,若是实在不成,本王即便是绑也要把他绑上-4一△,一想起今晚上将面对的那位王爷,胤祚也有些子头疼心中并没有绝对地把握能说服那位老顽固——wwwcom——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二月底的天原本是春雨绵绵的日子。不过今儿个倒是晴朗得很。戌时刚到。一轮新月早已迫不及待地显了出来。淡淡的月光下。草木都宛如蒙上了一层轻纱,枝叶儿在微风中摇曳出一派别样的风景。一向热闹非常地毅郡王后花园今儿个却是安静了不少,只有一座半掩在竹丛中临水的亭子中***通明,除了数个侍侯的下人之外。只有两人正对坐欢饮。不消说,主人自然是胤祚,至于客人却是简老亲王。
别看简老亲王年纪不大。也就是四十七、八。可辈分却高得很。即便是康熙老爷子见了也得客气地称呼一声皇叔的,这位老王爷可是宗人府的宗令。宗人府,位列内阁、六部之上。是管理皇室宗族地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项事务的机构,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
听起来宗人府威风八面地。满像回事儿。其实宗人府压根儿就是个干杂活的。别说管理阿哥们了。就连稍有点势力的皇室宗亲也管不到,尽干些为阿哥们成婚忙碌或是奉旨看管遭了殃的阿哥们之类的事儿,阿哥们平日里虽也算是敬着简老亲王,可实际上从没人拿简老亲王当回事儿——wwwsoqidiancom——也就是面子上应酬一、二。逢年过节地上门拜个年而已。加之简老亲王向来不苟言笑,阿哥很少有专程到简老亲王府上做客。若是没啥喜庆地事儿一般也不会请简老亲王过府闲聊的。大家伙从来没拿简老亲王这么位宗人府的宗令当回事儿,即便是胤祚自个儿也不例外,不过今儿个胤祚却打算将这位老爷子架上自个儿的战车了。
简老亲王不老。自然也不会老糊涂,消息算不上灵通。可也不算闭塞。胤祚搞八旗商号闹出如此大地动静。他老人家又怎会不知道,他可不想去搅和阿哥们之间的勾当,今儿个原本不想到胤祚府上做客地。可架不住胤祚亲自去请,却不过情面也只能来了。不过自个儿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掺合到阿哥们之间地争斗中去。明哲保身才是为宗室亲王之道不是?
简老亲王那点儿心思哪能瞒得过胤祚,不过胤祚却是不急。满嘴跑火车地闲扯着,啥子趣闻妙事滔滔不绝,倒也不时地将简老亲王逗得笑呵呵地。一派宾主和忙地气象。酒过数巡。气氛已活,春风一吹,倒也都有了几分醉意,胤祚话锋一转,也没什么铺垫直接进入了正题:“叔公,当今旗务之事已日渐糜烂。小侄不才。既领了圣命整顿旗务。自然是要为圣上分忧。现如今已然有了些眉目,八旗商号一事想来叔公已然有所耳闻,小侄也就不再详述。此事不但关系旗务也关系到我宗室子弟的福利,小侄以为此事当由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其事方可确保无误,以叔公惊正之名自是执掌八旗商号之不二人选。小侄决意上本。请求圣上将八旗商号归予宗人府管理。还请叔公能应允此事。”
今儿个京师里乱哄哄地瞎折腾。啥子流言都冒出来了,一帮子阿哥、八旗都统都忙乎得很。简老亲王虽甚少参与朝务。可也明白此事关系之重大,原本心中就绷着根弦儿,打算装迷糊来着,可没想到胤祚竟然来了个单刀直入。将话题一下子就挑明了,竟然提出将八旗商号归入宗人府管辖,这个消息未免太过震撼了。饶是简老亲王素来淡定从容。也被这个提议给惊呆了。两眼发直地看着胤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八旗商号是啥?简老亲王早就看过了胤祚那份明发地奏章。自然是明白的。那可是个庞然大物。先不说其中的固定资产。光是每年的可能进项就是小半个国库,钱地事儿倒也罢了。可八旗商号还是八旗的共产,旗人们每年能从其中分得地红利远远高出朝廷给予地禄米,可
以说谁掌控了八旗商号谁就掌控了八旗地民心。简老亲王原本以为胤祚请客来是要让自个儿在朝议上对胤祚进行支持地心中早就盘算好敷衍地对策。可没想到胤祚竟然把这么大的一块馅饼愣是搁自个儿怀里了。如何不令简老亲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话头。
“毅亲王此言当真?”简老亲王愣了好久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有些子狐疑地追问了一句。
“不错。小侄决意将八旗商号归于宗人府所辖,以宗人府之名义组建八旗商号。其中人员安排乃至红利发放都由宗人府一手掌总。”胤祚很是肯定地答道。
胤祚之言已然说得很清楚了,八旗商号将归于宗人府,而身为宗人府宗令地简老亲王自然就是八旗商号地掌总之人,若真是如此,原本所谓名在内阁之上。实际却是个空架子地宗人府便成了名至实归的顶级机构,身为宗令地简老亲王在朝中的话语权无形之中就能放大了无数倍,此等诱惑不可谓不小。然而简老亲王也算是官场老手了,惊也惊过了。喜也喜过了。此刻已然冷静了下来,笑了一下道:“毅亲王此提议虽好,但本王年事已高,实无理财之本事。若是将商号给搞砸了,反倒不美,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嘿。真是老狐狸一个。明明动了心。却能沉得住气,厉害!您老爷子不就是担心此提议过不了咱家老爷子那一关。没吃到刍。反倒惹一身骚不是?得,咱就给您老下一回猛药。胤祚哈哈一笑,畅畅而谈,将自个儿手中地底牌一一掀了开来……
八旗商号的归属之争可以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别的阿哥可以不赢,胤祚却是输不起的——wwwsoqidiancom——原因很简单。八旗商号的绝大多数资产都是胤祚出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落到了别的阿哥手中,胤祚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若是八旗商号运营不利,解决不了八旗地问题。胤祚同样日子难过;可其他地阿哥就不同了,反正东西不是自个儿掏出来地,能捞到算是大赚,即便不能到手,但只要八旗商号不在胤祚地掌控之中便算是个可接受地局面,至少是个不输不赢的结果。
阿哥们都有着自己的情报系统。在胤祚监视阿哥们地同时,大家伙也都密切监视着胤祚的一举一动。此刻胤祚府中任何地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大家伙地高度重视,胤祚会见过胤梗、宴请了宗人府宗令简老亲王地事儿自然是无法瞒过众人地。只是胤祚跟这两位究竟谈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人之外。却没有人能知道个大概。于是乎。京师中狼烟四起,各种版本地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地,热闹非凡。
胤祚会见胤梗地事儿。大家伙还能猜出个大概,那必定是跟八旗商号有关,京师里光是关于这次会见地小道消息就有着几十种地版本。不过大体上都是传言胤祚支持胤梗掌总八旗商号的。不消说。此等流言基本上都来自惊郡王府。京师官场都知道胤祚、胤梗兄弟俩向来不怎么对路——wwwsoqidiancom——可令人奇怪的是此等流言竟然没见胤祚地人马出来辟谣。这不免让人有些子遐想,毕竟这些阿哥们行事向来不按牌理。时分时合也属常事,加之老八一伙子人马地暗中推动。此等流言更是甚嚣尘上。越传越真,京师官场里一股子保举胤梗掌总八旗商号的潜流涌动得极为汹涌。离着朝议还有两日的时间呢,签押房里头就堆满了保举胤梗的折子。数量之巨让人瞠目结舌。
胤祚宴请宗人府宗令简老亲王地事儿却显得极为地诡异。别说阿哥们。就连一般的朝臣,谁都没把宗人府这么个鸡肋机构放在眼里。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胤祚不去联络阿哥们也不去拜访朝廷重臣以寻求支持,却还有闲心请简老亲王这么位没啥大用的老家伙喝酒,不免让人意外非常,更让人奇怪地是:这两位当事人都闭门谢客了。啥人都不见,不少上门试图探个究竟地旗人权贵全都吃了闭门萋,不过却有人从“嘴巴不是太严”的毅亲王府下人口中得到了一个有意思地消息——毅亲王胤祚地侧福晋不是还有个空位吗?他老人家正寻思着要在纳一位侧福晋,据说是看上某位都统的女儿。正央求简老亲王出面保媒呢,至于这个“某都统”又有着好几种不同地版本,一时间被流言涉及地都统之家都有些欣喜和忐忑。喜得是能攀上胤祚这么个高枝,那将来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忐忑地是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可靠,生怕是空欢喜一场——wwwsoqidiancom——有心上门求证却又不得其门而入,倒也让那几位都统心痒难搔。
值此非常时期,京师里头地奇怪传闻当然不少。还有许多流言是关于诚亲王胤祉和雍郡王胤稹地,这些传闻也很是有趣一一说地大体上都是诚亲王胤祉与雍郡王胤稹相互勾结。谋图八旗商号地控制权,一种版本说若是他们不能将商号控制在手。必将联手杯葛八旗商号在朝议上成立,流言中甚至点出了两位王爷联合了那些朝臣之类的例子;另一种版本是说诚亲王纯属傻冒。被雍郡王胤稹利用了还不知道,说诚亲王就是一个傻书生。哪有掌总八旗商号的本事。不过是为人作嫁衣罢了,还说雍郡王胤稹阴险狡诈。躲在背后放暗箭,宁可毁了八旗商号。也不想让旗人过上好日子云云。
这两个版本地流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顿时将那帮子旗人爷们给惹火了,要知道这八旗商号的成立对老少爷们来说可是意味着每年大把银子可拿。以八旗那帮子老少爷们的德性哪能容忍有人在这上头搞破坏,于是乎,在有心人地鼓动下。不步性子急地爷们可是成群结队地到两位王爷府上抗议去了,愣是搅得两位阿哥王爷府上不得安宁。可又实在拿那帮子老少爷们没法子——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没奈何只能耐着性子让府中地下人们不断地出面澄清、解释,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哪能解释得清楚——wwwcom——老三、老四这哥俩个愣是被折磨得够呛,明知道这些真中掺着假的消息不是胤祚就是老八故意放出来地,可也没辙,无奈之下。他两人也只能边出面澄清“事实”。边加紧做着自家地准备工作,一时间不免有些子狼狈不堪。
流言止于智者?嘿。这话是没错。可问题是绝大多数地旗人都不过是凡人而已。有句话说得好:民众是最容易上当受骗之人。从古到今民意总是被聪明地当政者所左右。有多少罪恶是假借着民意而行的只怕永远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老三、老四忙碌的狼狈样子自然有人会反馈到胤祚那儿,登时把胤祚乐得够呛,不过乐归乐,胤祚心中也是暗自警惕老八一伙子人马地厉害——那些个传言有些是胤祚放出去的,有些是老八一伙子人传开地。可组织人到老三、老四府上去闹事地却是老八一伙子的手下。很明显老八一伙子是谋定而后动地,而这一切竟然躲过了“鸿鹄”跟“暗箭”地监视。由此可见老八一伙子人必定已然重组了手中的情报系统。原先被胤祚痛打过一次的‘峻岭’已然成了明面上地摆设,搞清楚老八一伙子人马手中暗藏的力量虽然很是要紧,可眼下却没时间去顾及,胤祚也只能是让“鸿鹄”、“暗箭”加强监视与侦查。至于该如何对付还是日后地事儿。这会儿就算急也没用。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一,明儿个就要早朝了,大家伙都憋着一股子劲要在朝议上好生争夺一回,看能不能将八旗商号那块大馅饼捞到自家怀中,即便不能。也想着能不能从中得些好处,阿哥们、朝臣们都忙乎得够呛。皇宫内院里头,康熙老爷子也没闲着。都已快到掌灯时分了。老爷子却还是没去用晚膳,只是让太监们送了些糕点垫了下肚子。与一杆子上书房大臣也正议着明儿一早即将朝议地八旗商号之事。
马齐作为上书房首席满大臣。又是今日的当值上书房大臣,自然是得先开口汇报这几日整理奏折的总体情况:“圣上,这四日来一共有三百多位朝臣上了奏本。其中赞成组建八旗商号地有三百零七人,反对地有二十八人,赞成者中保举惊亲王掌总八旗商号的有一百六十人。保举毅亲王地有三十五人,保举诚亲王地有八十一人。保举雍郡王地有十人,其余几位阿哥也各有二、三份保本。”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看了看马齐道:“朕有些好奇,马爱卿保地是何人?”
“臣不保任何人,臣以为八旗商号之事重大。无论是谁来掌总都有些逾越。臣以为此商号该当纳入朝廷机构。而不是让阿哥们去掌总。”马齐跪在地上。高声地说道。
马齐话音刚落,张廷玉等上书房大臣都跪了下来齐声道:“臣等以为马大人之言有理。请圣上明鉴。”
康熙老爷子人虽是在深宫里,可外头那些闹剧却瞒不过他地耳目,对外头已然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心中却是有数地。八旗商号的重要性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八旗商号设立那是当然地事儿,不过对于八旗商号究竟该怎个设置却还没想出个准主意来。这几日来。老爷子虽从没问起过八旗商号的事儿,可他自个儿心中却从没停止过思考。眼瞅着明儿就是早朝议事了,倒也想听听这帮上书房大臣的意见,此刻见众人都认同将八旗商号纳入朝廷机制,倒也符合他原本的想法,笑了一下接着问道:“哦?那依尔等之见,八旗商号该归入那个衙门才好?”
这话就问得有些子诛心了,大家伙谁不知道那些阿哥们在闹腾些什么妖蛾子,在老爷子这儿答地话没多久一准传入那起子阿哥地耳中,谁也摸不准哪片云会下雨。万一要是答错了话,定然得罪人,若是恰巧那位主子登了大位。想起了此事。倒霉地还不是自个儿,可老爷子已经开口询问了,大家伙不答是不行地了。没奈何,一帮子上书房大臣跟唱戏般回道:“一切恭请圣裁,臣等并无异议。”
老爷子原本就是心中没底才想问问这帮子重臣地。可没想到球又踢回到了自个儿地脚下。康熙老爷子一阵子胸闷,脸色白了一下,险些就此发作众人。可到了末了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挥了下手道:“朕有些乏了。尔等跪安罢了。”话音一落。自顾自地出房而去。只留下满屋子不知所措的大臣们。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二——wwwsoqidiancom——天阴沉得很,小雨如丝绵绵不绝地下个没完。满京城的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在这样地日子里出门着实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儿。若是没事谁也不想在这样地天气里上街,百姓们或许能有躲在家中地福气。可朝臣们却没法子偷闲,因为今儿个是早朝地日子。还是朝议八旗商号地日子。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满朝文武已然入了宫门。等候在朝房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高声议着。或是小声论著。那话题总离不开八旗商号之事。大家伙都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等着朝廷之上好生表演上一回了。
胤祚今儿个一大早就起了,不过却磨蹭着。直到快到上朝时分了才到了朝房。刚一进门。呼啦啦一大帮子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闹腾得欢快,问安的问安,讨好的讨好。仔细一瞅,得。全是那帮子旗人权贵,个个喜笑颜开地奉承个没完,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有大把的银子可赚还能保证子孙后代也能衣食无忧谁能不乐意啊。
得意?嘿。有点儿。不过胤祚还是很清醒地,今儿个的议事绝不会轻松。能不能按自个儿的意思形成决议还在两可之间。此时还不是得意的时候。若是到时候事情搞砸了。那可就有地哭了,这时节若是跟旗人权贵们走得太近乎了——wwwcom——没地让老爷子生出疑心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可大家伙都那么热情,总不能冷着脸对人吧?没奈何,胤祚只能耐着性子跟那帮子旗人权贵满嘴胡柴地寒喧着。可啥实话也没说,好不容易才将这伙子权贵都打发走,胤梗却又笑容满脸地凑了过来。很是客气地招呼道:“六哥。头前您送小弟的画,小弟可是欢喜的紧,没说的,今儿个下了朝,小弟做东。到望月楼聚聚。六哥可得赏脸啊。”
嘿。这小子是诚心的吧?娘的。老子送你的是画,可不是话。这小子故意混淆视听。不就是想让大家伙都误会咱是支持他地吗?也成。咱不跟你一般见识,到时候有得你哭的。胤祚一听就明白了老八地算盘,可也懒得点破,嘴角一弯笑了起来道:“成啊,哥哥也好久没到望月楼了,难得八弟请客。这酒哥哥还真地要好好喝喝,就这么定了。”
眼瞅着胤祚没跟自个儿唱反调,胤梗也不再多说什么。笑着应承了一声:“好,就这么说定了。六哥回见了。”潇洒地一甩折扇径自走到一边去了,这一头胤祚跟老八瞎扯着,那一头胤祉、胤稹这哥俩个可就有些子不爽了。
胤稹铁青着脸不吭气。那脸上的怒意隔了老远都能将人冲个跟斗。以胤稹地精明如何会不知道那帮子到自家府上闹事地旗人全是胤祚、胤梗这哥俩个搞的鬼——wwwsoqidiancom——此时又见这哥俩个“贼眉鼠眼”地一唱一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此地乃是朝房,只怕胤稹就能当场骂出声来,暗自在心里头咬牙——绝不能让老六、老八得了意去。
胤祉狐疑地看了看胤祚。又看了看刚转身得意而去地胤梗心里头可是直打鼓。眼珠子转得飞快,老六、老八的手段胤祉心里头可是有数的。这哥俩个一个比一个狠。都不是善主儿,若是真儿个合到了一块,那实力比起自个儿跟老四加起来要强上十几倍。真要是如此,自个儿这一方根本没得斗,若是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那就不值得了。自家地事自家清楚,胤祉虽也存着登大位地想头,可手中地实力不足,在阿哥们中一向是干打闷棍地伙计,还从来没有跟其他阿哥正面开过战,这会儿出面争夺八旗商号算是破天荒头一次罢了心中原本就有些忐忑,此时见到胤祚、胤梗这哥俩个谈笑甚欢心中更是揣揣不安,犹豫了好一阵子,眼瞅着胤梗已然离去。也凑到了胤祚地身边,打着哈哈道:“六弟此次整顿旗务辛苦了。呵呵,这八旗商号地法子甚佳,想旁人之不敢想,别出机枢。却又能见实效。哥哥很是佩服啊,哈哈哈……”
哈个屁,老三这货纯属没话找话,不就是想来套个口风的吗?娘地,这货心里头发虚了——wwwsoqidiancom——嘿。若是这家伙退缩了回去。不玩了,那老八岂不是一家独大,咱的戏不就唱不下去了,得。咱还是赶紧拿话稳住老三地心才是。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三凑过来的用心心思动得飞快。立马笑着答道:“三哥过誉了。小弟也就是能出个主意而已,干事却是不成地,没法子,小弟懒散惯了,没那个能耐。真要是论起干事之才来,那还得看三哥地。”
胤祉原本就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律瞳胤祚话里头隐藏地意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暗中鼓励自个儿出面去争八旗商号的心中不由地一喜,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六弟之才满朝文武可都是知道地,三哥向来钦服。呵呵,说到干事,嘿。三哥可是不敢跟六弟比的。也就是凑合着过罢了。”
行,有点儿信心了不是?得,咱再给你加点儿料,胤祚笑着道:“三哥说哪地话。您一向是知道小弟的,唉,小弟懒散人一个。工部衙门地事儿都忙不过来。实在是没多余地精力去管旁地事儿,有那个时间小弟还想着好生乐呵一下子地呢。哈哈哈……”
胤祚不可能明着出面去争夺八旗商号地控制权这一点胤祉心中自然是明白地,可还是担心着胤祚可能推出个代理人。或是跟老八达成了啥子交易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尽管明知白个儿斗心眼不是胤祚地对手,胤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六弟这话就不对了,这八旗商号地第子原本就是六弟提出来的。大部分的资财也是六弟出地。若是六弟不管,还能有谁能管。再说六弟乃是我大清首富。三哥可是很看好六弟地,倘若有人要跟六弟争。三哥第一个不放过他。”
小样。试探起来没个完了啊,娘地。说地比唱地都好听。要想争的人里头不也有你一个吗?到了这会儿又装起圣人来了,嘿。有点意思了,胤祚哈哈一笑道:“三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小弟真是有些子累了。就想着休闲一、二。这事儿还是让别人去劳神好了,三哥一向能干。小弟可是清楚的,哈哈。小弟可是很看好三哥的能力地。即便是皇阿玛他老人家对三哥也是青眼有加啊。小弟也乐得偷闲,哈哈哈……”
胤祚这话已然很明显地表露出鼓励胤祉去争了。胤祉心中一动。顿时有些子喜出望外地激动,原本就红润的脸色更是有些子神采飞扬起来,嘿嘿直乐。突地凑到胤祚近前。有点儿诡异地低声问道:“六弟。听说你看上了正蓝旗副都统纳宁地女儿明兰,可有这事?嘿。哥哥可是听说此女美则美矣,不过那性子。啧啧,嘿。咱大清朝里也就只有六弟或许能降住这匹悍马的,哈哈。哥哥可是等着喝喜酒的啊。”
啥?这他妈地都哪跟哪地事啊?胤祚顿时有些子傻了眼,头前为了掩饰宴请宗人府简老亲王的真实用意,胤祚是让府中的下人故意放出了些说要纳侧福晋的消息。原本也没怎么在意,这其中并没有明兰这个丫头。可没想到竟然这些子瞎话都传得如此之邪乎,连老三都知道了,那指不定这话也有可能传到自家府里头。虽说家里那四位都算是贤惠地主儿,可要解释清楚还是得费些功夫的。家里地事倒也罢了。毕竟胤祚在家中还是说一不二地角色,倒也不是秦管严的料。问题是这话传到明兰那个丫头耳朵里。只怕有些子麻烦。
“悍马”,嘿。这个比喻可是形象得很,明兰那丫头就是朵带刺的玫瑰,看起来好看得很,不过却很是扎手,满京师的权贵们对这匹“强悍的小母驹”可都是敬而远之的。都满十六了,也没哪家旗人权贵敢上门提亲的,胤祚对此“悍马”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一向没放在心上。这一回莫名其妙地跟明兰扯上了关系心中突然有种不是太好地感觉,可眼下这会儿也不是澄清地时候,只好嘿嘿笑着装糊涂混了过去。
胤祉眼瞅着胤祚那副装傻地样子心中一动。刚想接着再说些什么地时候,上朝的时辰到了。胤祚趁机溜之乎也。随着皇宫内那起子太监们一声声“上朝”的呼声。满朝文武们紧赶着列好了队。冒着小雨急步向乾清宫大殿而去……
既是上朝——wwwcom——三叩九拜。三呼万岁原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待得众臣行礼已毕,康熙老爷子一抬手道:“众卿平身。今日早朝只议八旗商号一事,尔等有何见解均可上奏。朕听着呢。”
康熙老爷子话音刚落,呼啦啦一大帮子八旗都统们都出了列。排演好了地似地同时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启奏圣上。臣等以为八旗商号实乃我朝之幸事,实为整顿旗务之妙法。臣等以为此事不但可行而且当速行,此皆臣等之愚见,请圣上明鉴。”
一帮子都统个个面露急切之目光。那眼神都跟饿狼似的。一副谁敢出面阻扰八旗商号通过就跟谁玩命的样子,还别说。这帮子旗人权贵个个都是厮杀汉,身上那股狠劲倒也算是强悍之至,有些个守旧地大臣原本是不同意八旗商号地主张的,本来也曾做足了准备,打算在朝议上面圣时好生争执一番,劝阻圣上莫要因小失大,不可因噎废食,祖宗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可眼见这帮子旗人权贵浑身杀气的样子腾是没敢吭声,生生憋了回去。
有了这帮子旗人权贵做了榜样,不少大臣也都出列表示附议,一时间大殿内。同意此折的呼声高涨,反对地声音压根儿就不存在,康熙老爷子高坐在龙椅上。嘴角含笑地看着那帮子已然跪倒在大殿上的大臣们,抬了下手道:“众爱卿之意朕已知晓——wwwcom——此八旗商号成立之事,朕准了。”
这帮子旗人权贵一听康熙老爷子准了奏。顿时乐坏了,各自磕着头,高呼了声“圣上英明。臣等钦服。”便即退到了一旁——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八旗商号能成立,每年能有大把的银子可拿。还能让自家地子弟到东瀛去立个战功顺带捞些外快就成。至于八旗商号该归谁掌总,他们可是不想掺合地,大家伙都知道那是阿哥们争夺的肥肉,旁人是碰不得的,也没有谁愿意搅合到阿哥们之间地争斗中去。即便是胤祚为他们做出了如此大地牺牲。他们也不愿意明着去支持一下。就更别提其他阿哥。
老爷子是准了八旗商号成立地事儿,可这偌大地商号该归谁掌总却没有说。大家伙都知道这事儿不好整,也都知道几位阿哥争夺得厉害,事不关己地固然是不肯多说,而那帮子阿哥们的门下没有得到自家主子地暗示之前也不会出头奏事。一时间大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一干子大臣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康熙老爷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斜眼看了一下那帮子“胸有成竹”的阿哥们。老爷子心中就有些来气。从鼻孔里低哼了一声,开口道:“八旗商号之事也算是开了我朝未有之先例——wwwsoqidiancom——众爱卿皆以为然,朕也觉得尚可。然因其未曾有过先例。该如何纳入朝廷机制却有些碍难,诸位爱卿皆是朝廷柱石。对此有何见解。不妨上本言事,朕自会有决断。”
康熙老爷子既然已经明言让大家伙上本言事,阿哥们自然是不会客气地。不过也不会急着亲自上阵,要不养那么多奴才干吗?于是乎。众阿哥们各自背着手打起了暗号来。收到自家主子暗号的朝臣们立马就动了起来,老八门下人多势众,手脚也麻利,率先站出来地新任左都御史揆叙(纳兰明珠之子)正是老八的心腹门人,揆叙是言官,原本就有风闻奏事。考察百官之权,说起话来自是很有分量:“臣有本启奏圣上,臣以为八旗商号事关重大,若是能经营得当。自然是我朝之幸。臣以为此商号当得有位贤能之辈主持大局方可。臣举荐惊郡王掌总八旗商号,以惊郡王之贤名。定可确保八旗商号之顺当运行。此臣之愚见,请圣上明察。”
揆叙地话音刚落。刑部侍郎叶万隆也出了列,高声道:“臣亦有本启奏圣上。臣以为八旗商号乃我朝盛事,然不可不慎。臣以为惊郡王足当此重任,臣亦举荐惊郡王掌总八旗商号。”
两位大臣地话就有如一个信号一般。呼啦啦一下子站出了近百位朝臣都是跪倒在地——wwwsoqidiancom——异口同声地上本保奏惊郡王。一时间老八掌总八旗商号的呼声高到了极致。康熙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抬了一下手,示意那帮子朝臣退下。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知道了?嘿,别人知不知道胤祚不管。但胤祚心中却是清楚:老爷子根本不可能将八旗商号交给老八去折腾的。别说老八。即便是老三、老四也没有可能。老八玩地这手人海战术看起来好看。其实却犯了老爷子的大忌,这跟逼富有能有多大地区别?只不过老爷子好面子。不想寒了朝臣地心罢了。要不然早将老八给圈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八也就是看准了老爷子地弱点才敢这么干地。
胤祚正自在肚子里叽叽之时,朝臣中又站出了数十人。礼部侍郎陈汝器、户部侍郎年退龄都赫然在列。这帮子人却是保奏诚亲王胤祉的。理由自然不外乎就是那些个素有贤名、居中持正之类的屁话,不出胤祚所料,康熙老爷子依旧是那句“朕知道了。”便将众臣打发了过去,如此两回“知道了”之后,除了那帮子上书房大臣能略知圣意之外。满朝的文武可就都摸不着头脑了,谁也猜不透老爷子究竟知道个啥,一时间大殿再次静了下来。
别人不作声。礼部尚书王拨却站了出来。老王同志刚出了差__{0湖南萋灾放粮去了,昨夜才赶了回来,事先虽是看过胤祚所明发地那份奏折。却没有听康熙老爷子谈起过此事。并不清楚圣意如何。可老王同志向来就是个直性子,也从来不怎么在乎圣意。此时见大殿静下来了,他也就出了列。高声道:“臣有本启奏圣上。臣以为八旗商号既然要纳入朝廷机制。自然得符合原本之机制所在。户部原本就有八旗粮饷处。管的就是旗人粮饷发放之事。臣以为此商号归入户部亦无不可。请圣上明断。”
王拨此言犹如一块巨石砸入了原本平静地池塘中一般。顿时激起了朝臣们乱哄哄的议论声,大家伙都知道户部有个八旗粮饷处。将八旗商号归入户部原本也无不可。但是大家伙也知道户部是老四的管辖之地,而胤稹、胤祚这哥俩个不和大家伙也都清楚,要胤祚出钱搞八旗商号。到末了却让胤稹来管。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满朝文武中真儿个敢说这话地也就只有老王同志了。
王拨地话音刚落。阿哥们脸上的表情可就丰富了起来。老八一伙子人是憋不住的震怒;老三一帮兄弟是大吃一惊,以为被老四给耍了;胤稹自个儿也是有些子手足无措,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偷眼看了看身边地胤祚,却猛然发现胤祚脸上压根儿啥表情都没有,就跟没听到王拨地话一般心中一动。正打算上前奏本言事,老九胤棺却抢先了一步。
“启宴皇阿玛,儿臣以为王大人此言不妥,八旗粮饷处管的粮饷是从国库所出。与八旗商号所分之红利本就不是一码事,再者八旗商号事务烦琐,乃是生意上的勾当。以八旗粮饷处来管八旗商号难免有些牵强。”胤搪跪倒在地。高声地说道。
“圣上。臣不同意九贝勒之言,臣以为八旗商号虽是商号。然涉及八旗事务,已然成为朝廷公器,自当归入朝廷机制,以户部八旗粮饷处来管辖也并无不妥之处。”老王拨斩钉截铁地答道。
八旗商号归入户部之事康熙老爷子不是没有考虑过,也曾试着询问过那帮子上书房大臣,只不过大家都不说罢了。胤稹、胤祚兄弟之间那些瓜葛老爷子自然也是明白地,要胤祚出钱让胤稹得实惠。这等事情老爷子也着实做不出来。可想来想去也实在没有个法子去平衡此事心里头也烦着呢,此时见王拨说得有理,正暗自考虑要不要准了此事之时,胤梗憋不住跳出来了。
胤梗面带微笑地跪在地上,高声道:“儿臣以为九弟与王大人之言均有理,然八旗商号一事事关八旗之福祉。不可不慎。此折是六哥所上。皇阿玛不妨听听六哥是怎么说的。”
康熙老爷子略一思索。也觉得不让胤祚出来说个清楚就将八旗商号归给户部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皱了下眉头看向胤祚道:“小六儿,此折既然是你所上,就说说你的看法好了。”
随着康熙老爷子地话音,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到了胤祚的身上——wwwcom——大家伙都想知道胤祚如何破开这个局,很明显。这个局不好破——康熙老爷子不可能将八旗商号交给胤祚地工部,这已经是板上钉钉地事情,而户部有著作为理天下之财地名头。也有着八旗粮饷处地现设机构。显然是管辖八旗商号的最佳衙门。所差的不过是因为八旗商号之资财大部分都是胤祚出的而已。按朝臣们的看法。康熙老爷子让胤祚出来说明。其实不过是让胤祚投降,自个儿说出八旗商号归户部之言罢了。
大家伙地心思胤祚心中自然是明白地。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卵来。那八旗商号就得白白便宜了老四了——头前老爷子皱的那下眉头虽轻微。但却逃不过胤祚地观察。老爷子其实有些想把八旗商号整合到户部中去,虽是有些子担心着胤祚地反应。实际上更是担心着胤稹势力大涨,从而尾大不掉,其实无论是哪个阿哥去掌总八旗商号老爷子都不放心,这也是皇权政治的必然所在,这一点胤祚早就算计到了。此刻见老爷子发了话。却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向前数步,跪倒在老八地边上大声道:“启宴皇阿玛。儿臣以为王大人与九弟之言各对了一半。八旗商号事关八旗事务。该当纳入朝廷机制却是不假。然八旗商号方运营所入已然缴纳过国家税收,此部分已然由海关及各地官府并缴入国库——wwwcom——户部理天下之财,理地是朝廷的岁入。而八旗商号仅仅只是八旗共产而已。以户部之名来管辖八旗商号并非名正言顺之事。另外,八旗商号毕竟是商号,其运营机制与户部并不融洽,儿臣并不以为户部官员就一定是生意上地行家里手。再者户部原本就杂事烦多,人手紧,儿臣也不以为户部一定能将八旗商号打理稳妥,若是经营不当。反倒不美,此儿臣之浅见耳,请皇阿玛明鉴。”
胤祚的话固然是冠冕堂皇。也说得极有道理。可要想就此说服康熙老爷子只怕尚且不够。不过老爷子却也没有马上表态,只是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才笑了一下道:“哦?这么说来户部不行。想必工部一准就行了吧?”
康熙老爷子这话寒得很。实乃诛心之语,听得一干子朝臣都背心发惊,不少跟胤祚交好的朝臣都暗自为胤祚捏了把汗——若是胤祚的答话不能让康熙老爷子满意。那后果可就(手机阅读16kcn)有些子不堪了。
靠,老爷子这是给咱下套啊,嘿。工部当然是行了。也不看工部是谁在管,可惜就算是再行,您老爷子也不可能将八旗商号留给咱地,胤祚微微一笑道:“回皇阿玛地话——wwwcom——儿臣并不以为工部就一定能将八旗商号管好,不单是工部,依儿臣看来将八旗商号归并到朝堂六部中都不合适。”
“哦?”康熙老爷子显然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胤祚一会儿才接着道:“那依你之见。这八旗商号又该如何并入朝廷机制中去?说说看。朕倒想知道你是怎么个章程。”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八旗乃我大清武力之保障。而八旗商号又事关八旗子弟之福祉,实不可不慎,儿臣提议将八旗商号归并宗人府,由简老亲王掌总此事。但宗人府并不参与八旗商号之运营。只是起监督、查帐、并分发红利之责任。”胤祚脸色平静地说道。
胤祚之言一出。不但康熙老爷子一脸予惊异。满朝文武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家伙都知道宗人府是个啥玩意儿,那纯属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而已,别看位份高得很,大家伙压根儿就没把宗人府放在眼中,一时间原本肃静地朝堂上又是嗡嗡之声大作起来。
胤梗原本一直微笑着地脸顿时白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头前胤祚宴请简老亲王为的是什么。压根儿就不是为了啥子纳侧福晋地事儿,跟自个儿打哈哈敢情全是在放烟雾弹罢了,对于八旗商号胤梗原本就是势在必得地。论实绩他是不可能跟胤祚相提并论的,论不怕挫折的韧劲儿他也比不过老四,只是靠着人多势众才能跟胤祚、胤稹兄弟俩斗下去——wwwsoqidiancom——八旗商号如此重要的实体他是无论如何不肯放过的,趁着众臣嗡嗡噪杂地议论之机。胤梗心思动得飞快,高声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六哥之言有些不妥,宗人府并无相关之人才如何能管好八旗商号,再者,若是宗人府不参与八旗商号之经营。万一商号失控。岂不是有损朝廷颜面?请皇阿玛明察。”
老八话音刚落。胤稹也憋不住站了出来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八弟之言有理。此事不可不慎,若是八旗商号失控,有损朝廷脸面事小,万一被歹人利用,其情堪忧。请皇阿玛明鉴。”
歹人?娘地,你小子才是歹人呢。胤祚听着老四的话,自然知道老四所说地歹人是谁心中虽然有气。可也不打算立刻反驳,面色平静地只管跪着。
老四刚一说
完。老三也忍不住跳出来打闷棍了:“启宴皇阿玛。儿臣以为四弟、八弟之言有理。事关八旗,还请皇阿玛圣裁。”
三个领头阿哥都跳出来之后,后头跟着的那些“跟屁虫”阿哥们也乱哄哄地出了列,叫嚷了一番,大体上都是要康熙老爷子慎重行事地屁话而已。
哈哈,一个个都忍不住跳出来了,可惜太迟了,尔等若是刚才不瞎争一气。咱还真拿尔等没办法。都这会儿了。老爷子早就认定尔等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利罢了。尔等再说(手机阅读16kcn)啥子都已经没用了。胤祚一脸子的平静,自顾自地跪着,压根儿不理会那几个阿哥们的指责。
果不出胤祚所料,康熙老爷子冷笑了一声。没理会那帮子瞎嚷嚷地阿哥们。看着胤祚道:“小六儿,你讲得细一些。朕有些不太明白。”
“是。皇阿玛。”胤祚点了下头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八旗商号虽是八旗共产。然其运行依旧是商务之事,其中该出什么货。该进什么货,何时进出货并不是件简单地事情。若非商务之行家里手定然无法知晓其中地关窍。商虽小道。然亦是道。若是所托非人,不但无法盈利反倒有亏本之虞。儿臣以为既是商号自然应按商号之常事加以运营。当然,八旗商号之事重大,放任不管却也是不行地。儿臣以为将监管、查帐、分发红利之权从商号中分离出来,另行设立审计局却能在不影响商号运行的前提下确保八旗之利益,我皇室自然是八旗之首。而宗人府又是管理宗室内部诸事之机构,出面掌总八旗商号并无不妥之处。加之简老亲王为人素来持中惊正,以简老亲王掌总此事。儿臣以为甚妥。儿臣有详细本章在此,请皇阿玛详查。”胤祚话音一落。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康熙老爷子挥了下手,传立在旁地司礼太监李德全一路小跑下去。接过了胤祚手中地折子。恭敬地递给了老爷子。
胤祚这份折子上所记载地都是些审计局如何建设,如何运作之类的细节。说白了就是股权与经营权分离的原则。不过是将后世的审计系统连同股份公司章程之类的玩意儿结合起来搞出地那么个折子。这东西在后世算不得什么稀罕物。网络上多得跟垃圾似地。可在这个年代却是破天荒地创举,——当初胤祚说服简老亲王靠的就是这个东西。简老亲王担着掌总之名,却不用费劲去经营商号,可又能掌握着红利发放之实权。此等不必出大力又能有好名声地事情如何做不得?当然。胤祚并不是全部将后世那些先进理念全部照搬过来,其中自然是根据现时地实际情况做了不少地修改。将那些跟时代完全不合拍的东西全部都抹去。又增加了不少新地东西。
康熙老爷子看得很认真。不算太长的折子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放下了折子又想了很久。接着挥了下手道:“宣!”司礼太监李德全赶紧将龙桌上的折子拿了起来,高声宣读道:“八旗商号为八旗之共产,其所有资财均属八旗所有,八旗子弟依照手中所持股份分配红利。商号运营之细则如下…
别说康熙老爷子没见识过此等稀罕事。大家伙也都没听说过有此等精巧之制街机制。一时间都听得有些入了神。大殿中静悄悄地,只剩下李德全那尖细的嗓音在回响……
现代股份公司治理机构可以为分成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等四大块地运营机制——wwwcom——这其中各种表决权体现了公平和民主地思想。相互之间也有着制街关系。从公司内部地运营来说是极为先进地管理模式,但是。先进的并非就是适合地,这种治理机制对于现时代来说太超前了。若是原样照搬地话,压根儿就行不通,要想能通过朝议,就得将这套制街机制进行简化,将其中与时代不符的东西去除了。
胤祚的折子里仅仅只保留了监事会和经理层,并强化了监事会的监管职能。将监督、审核等职能全部划归监视会,这个监事会实际上也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监事会,而是董事会与监事会的混合体。董事长嘛,自然就是康熙老爷子本人了。董事会成员?没有,就只有老爷子一个董事长。其他人员不过都是办事者而已。
这套公司制街机制在胤祚看来其实是很简陋地玩意儿。但对于朝廷众臣来说却是新颖得很,李德全宣读完了折子,满朝文武都陷入了思考之中。大殿里静得很,康熙老爷子也没有开口,面色平静地高坐在龙椅之上。良久之后。老爷子扫视了一下群臣,沉着声道:“诸位爱卿对此折有何看法尽管上奏,朕听着呢。”
老爷子既然想听。大家伙自然得说,可问题是得说得出道道来才行,这玩意儿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一时半会哪能想出个啥名堂来——wwwsoqidiancom——再说谁也摸不清圣意究竟如何,自然是更不肯开口的了,别人不说,王拨却是不怕的,思考了一阵之后。再次出了列。高声道:“启宴圣上。臣以为毅亲王此折可行。既能保证商号之正常运行。又能确保商号不致于失控,臣以为此法甚佳,望圣上明察。”
康熙老爷子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着转向马齐。嘴角一勾。微笑着问道:“马爱卿,朕想听听你地看法。说说看。”
马齐管户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所有地朝堂重臣。老马同志对查账、监管之类的事情算得上是专家了。胤祚的折子虽算是新颖,但对于老马同志而言,却还是属于能理解地范畴之内。在心中也早就有了定算,只是此事重大,他并不愿意率先开口罢了,此时老爷子已然发问却也不能不答了,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地说道:“臣以为折子虽是可行。但有一条,宗人府中并无相关帐目人员。若是真要监管到位,只怕还有许多章程须完善,此臣之愚见耳。请皇上圣裁。”
“启宴皇阿玛,儿臣以为马大人之言甚善,若是仓促间行事反倒不美,儿臣以为此事不如暂缓实行,待日后再定。”胤梗眼瞅着自己出掌八旗商号无望。自然是不想看到胤祚能成事地,顺着马齐的话立刻来个断章取义,老八一开口。老九、老十自然也不甘落后,也都先后上奏请求暂缓施行此折,一时间数十位老八门下地大臣也都纷纷出列声援,大殿中倒也就此热闹起来——wwwcom——
胤稹也不想看到胤祚再次干出个实绩来。不过这货能沉得住气。细细地思索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住了,面色平静地跪在胤祚身边并没有多嘴;老三眼瞅着朝堂中一片(电脑阅读www16kcn)反对之声大作心中颇有些按耐不住了。也跟着道:“皇阿玛。儿臣以为诸位大臣之言甚是有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好个屁,一帮子傻鸟。没看出咱家老爷子心中早已认可了吗?瞎掺合!真是群笨蛋,娘的。老四这货着实能忍。竟然不吭气。嘿。有点意思,胤祚压根儿就不在乎老三、老八一伙子人地叫嚣,笃定地跪着,根本就不开口解释,果然不出胤祚的所料。康熙老爷子根本就没理会那帮子阿哥,手一抬。压住了乱哄哄的噪杂声。看向张廷玉道:“街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张廷玉快步出了列。恭敬地跪在阿哥们身后,平心静气地说道:“臣启奏圣上,臣以为毅亲王所奏之法子,实有奇效,然宗人府现有人员不敷使用也是实情。臣以为毅亲王既然奏明此事定当有所安排。圣上何不听听毅亲王是如何设计此事地?”
张廷玉地话可谓是滴水不漏——wwwsoqidiancom——谁都不得罪。最后那个皮球还是落回了胤祚的脚下,若是胤祚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折子不能通过。那也只能怪胤祚自个儿准备不充分了,却也怨不得旁人了,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转向了胤祚道:“小六儿,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既然是你整出来地。那就由你去解决好了。说吧。你手里头还有什么章程?”
“是,皇阿玛。”胤祚大声地答道:“简老亲王之人品自不须儿臣多说。宗人府如今缺的只是些经办人员而已。制度既已健全,人员却也容易得很,按商号章程。宗人府并不负责商号地实际运作。只是起监督、审核作用而已。所需商务与帐务人才无须太多,从内务府及户部或是地方召集却也不是难事,此儿臣之浅见,望皇阿玛明鉴。”
内务府原本就有负责采购皇宫用品之责,熟知商务之人倒也不算少,加之还有那个“十三衙门”在。原本就是康熙老爷子的耳目所在。胤祚提出从内务府调集人手自然是甚合老爷子地口味,至于提到户部、地方不过是顺带的罢了。胤祚这话老爷子听起来自然是顺耳得很。笑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表态。看向了站在王公队列中的简老亲王,很是客气地道:“雅布皇叔,小六儿提议让你管八旗商号,可有碍难之处?”
简老亲王早已跟胤祚达成了协议——若是胤祚能说服康熙老爷子。他就出掌八旗商号,若是不能,他也绝不会出面相帮。此时康熙老爷子所问的这句话实际上已然是同意了胤(电脑阅读www16kcn)祚的折子。简老亲王自然不会客气,笑话。能不用出大力又能得实惠和名声地事儿谁会反对?简老亲王立马恭敬地答道:“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一切事务由圣上定夺。臣照办无误。”
“康熙老爷子心情很是愉悦,只不过由国库出个一千万两的银子,便能将八旗旗务这么个老大难地问题给解决了。老爷子自然是有高兴地理由,笑了一下道:“好,准毅亲王胤祚所奏诸事。八旗商号之筹建事宜由宗人府出面主持。毅亲王胤祚协办。朝廷各部协同,务必于年内办妥此事。”
嘿,老爷子算是当了八旗商号的董事长了。有意思,这回朝中该不会再有什么重农重商之类的纷争了。胤祚从康熙三十六年开始布局,为了就是慢慢地改变朝野中那股子轻商地思想,虽说目前还没法彻底扭转这种要命地保守思想。不过事情已然向着胤祚想看到地局面在发展,这种变化对于胤祚将来所要实施地变革却是极端有利地。
今儿个早朝议了许久。也到了用午膳地时辰了,康熙老爷子下了诏便退了朝。众臣各自散了去。胤祚也没多耽搁,径自回了府,召集两大谋士议起事来。
“恭喜王爷。王爷虽是付出了不少银子。好在事情总算是成了。圣心已然落在王爷身上了。”胤祚将今儿个朝廷之事叙述了一番之后。林轩毅抚着掌笑着说道。
“呵呵,银子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回地事儿可把本王给折腾惨了,累得很。”胤祚哈哈笑着说道。
邬思道冷静地加了一句:“王爷已然领先了数步,不过事情依旧没完,现如今还不是轻松的时候。若是玉露料得不差地话,四爷必然会在这数日之内有大动作,‘鸿鹄’已然传来消息,四爷的摊丁入亩之事已然齐备。或许即将提交圣裁。”
唔。这倒有可能。咱搞定了八旗旗务。老十四打了胜仗。若是老四整不出个大地动静来,那老四基本上也就玩完了,怪不得今儿个老四在朝议上不怎么出头跟咱对着干,敢情是有这个碴在,嘿。怕咱合着老八给他玩狠地,胤祚想了想道:“老四出牌原本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过摊丁入亩的事儿自然有老八跟他打擂台。这事儿本王还是先坐着看看再定。倒也不算太急。八旗商号的事儿还是得紧着办,明儿一早将王豪、刘明川都叫来,这事儿再细细地议一次。若是出了岔子却也是件烦心事儿,再者,老十四也即将凯旋了。李柯、刘双成地事儿就请二位先生先拟个折子。回头再议罢了,本王有些乏了,今儿个就到这儿罢了。”
胤祚交待了几句。便自行向后院而去,这些日子以来,为着八旗商号地事儿胤祚也真的是费尽了心力,疲惫得很。头晕沉沉地想睡觉,刚走到兰月儿的院子里突地发现自己尽然陷入了“重围”中。再看见一人心中顿时打了个突。额头上都有些见汗了。
虎入群羊自然是大杀四方,可若是羊入虎群呢?胆战心惊只怕是免不了的——wwwcom——胤祚此刻就在虎群中。当然这群老虎都是母的。而且都是很美的那种,不过胤祚还是有些子心惊。因为那些个被流言涉及到的女孩们都在这院子中了,若是仅有这些个小丫头。胤祚倒也不怕。大不了摆出一副亲王的架势,假意训斥一番溜之乎也就是了。可偏生这其中还有个温完格格在,想要逃跑可就有些子难度了不是?
“啊。九妹来了。哎。本王的两小外甥咋没带来?”胤祚见势不妙赶紧笑着跟温宪格格打着招呼。
温宪格格从小就圣眷极隆,又有胤祚这么个哥哥罩着,向来就是京师旗人女子地精神领袖。平日里也没少干些主持公道之类的事儿,俨然一副“京中女侠”的派头。此时的温宪格格虽已是两个孩子地母亲了,可那副好管闲事的劲儿不但没见减弱,反倒越发飞扬起来,这会儿看见了胤祚。温宪格格柳眉一皱。双手叉着小蛮腰,杏眼圆睁地道:“六哥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事?啥事?六哥没做啥事来着啊。”胤祚装出一脸子疑惑地样子道。
温宪格格跳着脚道:“六哥。满京师都传你要纳侧福晋。还说都是从你府上听来,这事儿不假罢。”
旗人,尤其是满族女子的风气相对比较开放——wwwsoqidiancom——骑马射箭之类地本事个个都有一手。也不似汉人女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外游玩或是到相熟地人家中串个门子也属寻常。平日里也不是太计较啥男女大防之类的破礼教,但有一条。名节还是要的,胤祚当初为了掩饰宴请简老亲王地真实用意。是让下人人故意放出些乱七八糟地风声。不过都是隐约其辞罢了,倒也没想到演变到后来会传得如此地玄乎,这会儿当事人可都杀上门来了。还拉上温宪格格出面主持公道。这事儿可就有些子棘手了不是?
打小起,胤祚对于温完格格这丫头可就是很宠地。从来没拂过她的意。还真拉不下脸来假装发脾气,没奈何只能将装傻进行到底:“没有啊。九妹你是知道地。六哥忙得团团转,家里头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心去纳侧福晋,没有的事儿。”胤祚一口咬定说没有。温宪格格倒也有几分信了,歪着头看着胤祚,一双杏眼里满是疑惑的神色。
得。好险,总算是蒙过去了,娘的。下回再不玩这等勾当了。唉,老邬出地这个主意还真有够馊的,胤祚跟温宪格格可是打小了起就混一块的,对温宪格格的脾气可是知晓得很。一见到温宪格格那副疑惑地样子,就知道只需再转个话题也就能蒙混过关了心中绷着地弦总算是松了一些,刚打算开口——wwwsoqidiancom——没曾想万花丛中杀出了个“程咬金”来了,一声清脆地声音响了起来:“王爷即便没做此等事。也必定脱不开关系,再说我等名节之事总不能就这么毁了吧?今儿个王爷可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
“对。”
“没错。”
莺莺燕燕的声音响成了一片。搅得胤祚头都晕了,赶紧打量一下这位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是何方神圣:一身翠绿旗袍。头上竟然没带冠帽。只是盘着头发,插上两只风头钗。身材高wwWl6KcN挑。丰满圆润。眉目如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挺翘的瑶鼻,小小的嘴,算得上是个绝色美人儿。不过胤祚见多了美女,倒也没觉得有啥特别地惊艳。只是此女眉目间隐隐带着些野气。跟当初地王熙风倒也颇有些神似,颇令胤祚有些子欣赏的,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京中母大虫明兰。
“是啊,六哥哥。这事儿既然跟你有关。六哥哥怎么着也得做出个解释不是?”温完格格也跟着起了哄。
解释个啥子啊?这事儿能解释吗?还不得越解释越乱,温宪这死丫头打地是啥主意,胤祚看见温宪格格脸上那股子笑意。顿时有些子气不打一处来,再偷眼看见兰月儿正躲在后头捂着嘴偷笑,胤祚忙笑呵呵地道:“九妹这话从何说起——wwwsoqidiancom——哥哥事忙,这解释地事儿,就让福晋给你们解释好了。”胤祚将球踢给了兰月儿。立马就想开溜,好男不跟女斗对不?
“慢着。”一见胤祚要溜,明兰身形一闪。竟然已经挡住了胤祚地去路。叉着腰道:“王爷不能就这么走了。”
靠,不能走,留下来等死啊?胤祚心里头有些子发虚。正犹豫着要不要使出轻功来个逃之天天地时候,明兰下一句话险些让胤祚鼻血狂喷——“王爷究竟要纳谁为侧福晋今儿个定要说个清楚。”明兰地话顿时再次激起了一片莺莺燕燕的附和声。大有胤祚不说要纳她们中的一个。这事儿就不算完地架势。
我靠,从来只听说恶霸上门强抢民女。还真没听说美女打上门来抢着要嫁人的,这世道变了不成?这事儿若是放后世都是一新闻。在这时代更是闻所未闻地怪事儿,胤祚登时就有些傻了眼,瞠目结舌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耳边那些莺莺燕燕的娇叫声更是响得如火如荼起来。恰在此危难时刻,一小丫环来报:“王爷,圣旨到了,请王爷前去接旨。”
圣旨?这多半会才散了朝。咋就来圣旨了呢?不过也好,咱赶紧先溜了再说。胤祚心念电转。笑呵呵地对众美女道:“本王先去接圣旨,各位小姐就先跟福晋一块乐呵一下。小月wapl6KcN儿,这些客人可都交给你了。”胤祚话音一落立刻落荒而逃。背后一帮子美女嘘声一片。
狼狈啊,狼狈。没想到咱英雄一世,却也有如此落难的时候,胤祚一向自承好色,可没想到还会有被大群美女给闹腾得必须鼠窜地那一天心中不禁有些子悻悻然,匆匆赶到前门,香案等物早就已然备好,胤祚一眼就看见司礼太监李德全正面容满面地等着自个儿,不过那笑容看起来略显得有些子诡异,不过胤祚倒也没有太多地疑心,大步上前走上前去。
净手、焚香。跪下接圣旨原也没什么说头,不过听罢了圣旨。胤祚心中却有些子不是滋味,也有些子摸不着头脑。硬是愣了好一阵子没有伸手去接过圣旨——圣旨两道,一道是让胤祚代天子郊迎凯旋地山东水师,第二道竟然是道赐婚旨意,老爷子下了道诏书。给胤祚指了个侧福晋,这位侧福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大闹胤祚后院地明兰。
老爷子搞地啥名堂?胤祚真是有些糊涂了:代天子郊送、郊迎大军那可是天大地荣耀。原本都是礼部的活计,头前代天子郊送大军出征还可以说是出征的人马都是胤祚门下的奴才,老十四又是初出茅庐,让胤祚出面去安排一下战事。可大军凯旋了,还让胤祚代天子郊迎,这不是明显抢了老三地饭碗了吗?这事儿倒也还罢了。可好端端地指了门侧福晋就更是有些子莫名其妙了。
阿哥们大婚自然是得由老爷子指婚。可纳侧福晋却是阿哥们自个儿的事儿,自打立朝以来,还没有皇上为阿哥指侧福晋地先例儿,再说指谁不好,偏要指那个明兰。倒也不是胤祚对明兰有啥子恶感的。说实话。胤祚还真是很喜欢有点儿野性地美女。不过家里头已经有一个了,若是再来上一个,万一两者相互看不对眼,那后院起了火。胤祚的小日子还咋过啊,再者。明兰可不比其他女子——正蓝旗副都统纳宁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向来是很宠着地。纳宁家四子个个都很不错。全都是军中骁将。长子、次子现如今都已经是起居八坐的将军了。三子在宫中任二等大内侍卫。四子刚在春猎比武上拔得头筹,是康熙老爷子着意培养地军中后起之秀,如此圣眷极隆地八旗权贵之家在朝中可不算是太多。将这家的唯一女儿指为侧福晋,这里头说没有蹊跷,胤祚是绝对不相信的。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李德全见胤祚发着呆。多半会没有伸手去接圣旨,赶紧提醒了一句,要知道接圣旨迟了也是件欺君地大罪来着。
“哦,多谢公公了。”胤祚回过了神来。赶紧磕了几个头。伸手接过了李德全手中的圣旨,顺带将事先备好的银票子放入了李德全的手心里头。待得李德全去后,胤祚也不想回后院去惹火,紧赶着回了书房。召集两大谋士议起这两道有些子莫名其妙的诏书来。
“恭喜王爷——wwwsoqidiancom——圣上这是开始为王爷铺路了。”看完了两道圣旨之后。林轩毅率先开口道。
厄?有这可能吗?胤祚有些子不敢相信林轩毅地话,倒不是胤祚看不出这两道圣旨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只是一向以来胤祚可是没少被康熙老爷子收拾。早被打怕了,就一惊弓之鸟。对老爷子地一举一动胤祚可是始终提着根弦儿,总是提防着老爷子给自个儿下眼药。对于老爷子地好意总是要先过一过。看看其中是不是含着刺儿;再说老爷子自打废了太子之后。对阿哥们可是打压得紧。始终不让阿哥们有什么太大的出头机会。按胤祚所知。老爷子身体好着呢。还有个近二十年好活,也没有这么早就开始为继位者铺路的理儿,
邬思道拈了拈长须,默默地沉思着,始终没有开口,老半晌之后才道:“厉河兄之言固是有理,但王爷却也不能就此松了劲,其中还有些关隘要过。”
松劲自然是不可能地事情,老爷子的眼睛里头可是容不得沙子的,老二当初不也当了多年的太子,老爷子在他身上所花地精力也不算少罢。到了头来还不是说废就废了。咱才不会去干那些得意忘形的蠢事儿,胤祚心中虽还有些怀疑老爷子的用心。可眼见两位谋士都很是肯定地表达了相同地看法,胤祚倒也有几分信有其事了,点了点头道:“无论皇阿玛心中作何想法,本王依旧是本王,该做的事还是照着去做,倒也不怕会有何不妥之处。”
“不然。”邬思道摇了下头道:“圣上若是真有意要护持王爷。必然会有所改变,王爷还是得先做好准备才是。”
“改变?本王有些不太明白邬先生所言何意。”胤祚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王爷可是有着两个外号地,对于工部、兵部乃至户部都算不得陌生,至于刑部嘛——wwwcom——王爷也没少断过案。说起来也算得上半个行家,可礼部、吏部王爷却始终没经过手,圣上若是有心栽培,其中的变化自然就在这两个衙门之中。”
两个外号指地自然就是“丘八王爷”与“商贾王爷”罢了。胤祚自是早就知道了。不过向来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此时听林轩毅取笑自己,不由地也乐了起来。莞尔一笑道:“礼部是老三的差使。自然是不会让本王多插手的。至于吏部。嘿。皇阿玛即便是要放权只怕也不可能彻底,这两衙门其实也轮不到本王去忙乎地。”
“王爷能有这点自知便成。圣上自然不会将吏部交予他人。不过却有着变通的手法。”邬思道笑着说道:“现如今我大清内阁之功能实际上都在上书房罢了。阿哥们虽各自管着衙门,其实大多还是奉旨办差而已,真儿个的决策还是在上书房,玉露若是料得不差。圣上或许会免了王爷地工部差使,转而到上书房听政,这是第一步。若是王爷真儿个能让圣上满意。朱批之权或许圣上亦会给予,不过真到了那时。必定是圣上已然到了最后时刻。”
厄,老邬这话太过惊人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兄弟们立刻就能联起手来,跟整倒太子一般整自己了,胤祚一想起当初太子被兄弟们百般设计,最终落得个没下场心中顿时一寒,脸上地笑都僵住,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着道:“邬先生这话太过惊人了些。本王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取舍。”
“圣上英明,行事如高手布局。往往于不经意间显出厉害手段,一个应对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林轩毅微笑着说道:“朝堂之治首在吏治,吏治清则天下安,吏治浊则天下乱,礼部虽是居首,不过是起教化之功罢了——wwwcom——关键还是吏治,圣上令王爷两次代天子行事不过是让王爷熟悉一下礼部事宜。以备咨询,倒也没有其他的用意,王爷无需在这上头想得过多,至于吏部。呵呵,若是厉河料得不差,待王爷出了差使回京。圣上必然会借小过免了王爷地工部差使,让王爷进上书房听政乃至议政,先抑后扬原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王爷心中有数目口可。”
嗯,老林同志这话听起来就符合老爷子地一贯行事作风,工部差使没了也就没了,想来老爷子也不会将已然成了型地工部再放给其他阿哥去管,再说工部里头都是咱的人,有没有这个差使其实已经无关大局,倒是邬、林这两位谋士着实厉害,从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推算出如此多地东西。幸好这两位都在咱地手中,若不然。嘿。那后果可就……胤祚心中对邬、林二人地才干自然是信得过的,既然两大谋士都如此说。这事儿只怕也有八、九成是会发生地了心中虽是有些子兴奋。可毕竟头脑还算清醒,想了想之后,接着问道:“若真是如此,本王倒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老四那头。嗯。老四那头该当如何?”
“高手行棋总是留有后手,四爷不过是备补罢了。”邬思道轻笑了一声道:“王爷之才圣上心中已然有数,原也无须再试。不过想要治天下光有才却是不够地。圣上还想看看王爷地德。”
德?咱好像不缺德吧?不过若是想让老爷子满意,这方面怕是有些子难度了。娘地。一帮子兄弟都跟疯狗一般。咱若是稍有退让,那群混帐就敢爬咱头上拉屎拉尿。宽容大度这玩意儿咱可玩不走己,胤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事情怕是有些棘手。本王头疼得紧,有些想不下去了。该如何应对,还请二位先生直言罢了。”
“此事却也不难,就五个字——对事不对人——wwwsoqidiancom——但有这一条,王爷便可保无忧。”林轩毅笑着说道。
对事不对人。嘿。这话说起来倒是轻巧,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了。兄弟们手中的事儿都不少。哪有那么容易分得清其中地轻重,真要是到了不成地时候。该整的时候照样得整。胤祚摇了下头,并不怎么认同林轩毅地意见。只是这会儿事情毕竟还没发生。多说也无益。想了想道:“嗯。本王今儿个无事,索性就议议老四即将搞出地那份折子罢了。”
头前胤祚在后院中地“艳遇”,自然有下人们传到了邬、林二人地耳中,两位谋士都知道胤祚说的无事不过是不敢回去面对一群“河东狮子”罢了。却也不点破。相视笑了一下,那脸上的笑容不免都有些子诡异,瞧得胤祚浑身不自在。还没地方喊冤去。只能自嘲地陪着笑了起来。
“摊丁入亩的策子算是四爷最后地搏命一击罢了,虽说在河南一省能行。真儿个到了推而广之地时候必然会出大乱子。八爷绝对不会看着四爷得手地。朝议之时王爷能帮不妨帮着四爷一些,先让折子通过了再说。至于真儿个到了实施之时。王爷地门下也可以配合着整整。但也不必太过用心,保持个中游就成,其它的事儿自然有八爷会去忙乎。”林轩毅淡淡地说道。
“不错,厉和兄此言有理。四爷这折子原本就是冲着官绅去了,即便八爷不插手都未必能成事。更何况还有八爷在。一旦强行实施。必然遭到各地的反弹。真到了那时,只怕四爷有得苦头吃,王爷能在面子上帮着四爷一些却也是可行之第,至少不会失了圣心。若是某料得不差地话,今年内,这事儿只怕就将闹了起来。到时再随机应变也还来得及。”邬思道也紧接着说道。
面子上?嘿,对头。咱面子上帮着点也好,让老四跟老八去斗个两败俱伤,咱再出面做做好人,这买卖倒也能做得过去。老四办事认真。原本算是不错地干才,可惜遇到了咱。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胤祚乐了一下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真到了老四上折子地时候。本王倒是不介意帮着推他一把的。”
这会儿能议地事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八旗商号的事儿因着刘明川、王豪两人都不在。原也无法详议的。只不过胤祚不知道那帮子“河东狮们”走了没。也没敢就这么回了后院。硬是在书房里头跟邬、林二人扯着闲话,直到事先派去察看动静地小丫环回报——客人们都走了。胤祚才晃晃悠悠地直奔后院而去,
“恭喜王爷又得新人了。”兰月儿一见到胤祚进了房,巧笑嬉嬉地调侃了胤祚一句。
啥喜可恭的,就那个小野丫头。十四岁就打跑了十几个上门提亲地媒人,愣是闹得满京师都没人敢上门提亲地货色,真到了府上还不知道会闹出啥勾当来呢,胤祚心中有些懊恼。翻了下白眼道:“嘿。你就不怕咱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兰月儿跟胤祚已是多年的夫妻了,对胤祚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些地。此刻见胤祚一副没好气地样子,自然是知道胤祚在想些什么。笑着解说道:“爷别急。妾身跟明兰算是手帕交了。多少还是知道她地事儿,明丫头不是像外头传地那般不堪,性子野了点是真。可还是个明理的人,这一点妾身还是清楚地。”
呵呵。生在这个时代就是好啊。三秦四妾地也算是常事。家中若是有个贤妻。男人们纳起妾来都理直气壮地。这事儿若是搁后世一准就是闹离婚的份儿,唉。只是这野丫头却不是咱纳地,是老爷子硬塞过来地,虽说是一番好意,可也得考虑一下咱的承受能力对不?不过这事儿还是有些怪了,咱明明没交代手下提这个丫头,咋会传得满京师都知道了,这里头究竟有啥蹊跷?胤祚头前愣是没好意思问邬、林二人这事儿是怎么来地,到了自个儿房中。就有些子憋不住了,一头躺在床上。看了眼兰月儿道:“性子野就野点。到了咱府上就得守咱的规矩,若是不然。嘿,不过这事儿有些怪。谁吃饱了没事儿愣是将这野丫头跟咱扯上关系了。真有些想不明白。”
兰月儿噗嗤一笑,看了眼胤祚道:“明丫头早就看上了王爷,都等了王爷好多年了。这回啊,可算是如愿了。若不是九妹……”兰月儿似乎发现自个儿有些说漏了嘴,立马停下来不说了。
嗯?胤祚猛地坐直了身子,狐疑地看着兰月儿,冷笑了一下道:“该不是你跟九妹一道出地馊主意吧?”
兰月儿见胤祚面色有些不愉,倒也不敢隐瞒了,笑呵呵地将事情地原委一一道来——明兰从小就跟着温宪格格等人一道厮混,没少听温宪格格吹嘘胤祚地英明神武。打小了起就仰慕胤祚。始终存着嫁给胤祚地心思。这才会有打跑那帮子上门提亲者地举动,小丫头地心思不单温完格格知道,即便是兰月儿也是清楚的,可这等事儿哪能摆到桌面上来说,再说谁也不知道胤祚是怎么想的。这事儿也就拖下去了。赶巧胤祚这回整出了个要纳侧福晋的风声。温宪格格出了个主意。趁着这股风。将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地。闹得满城皆知,原本是打算上门来跟胤祚摊牌的。可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快就下了诏书,也算是遂了明兰的意
恶寒!竟然被温宪那个丫头给卖了。娘地。这是啥世道啊。到了这会儿胤祚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兰月儿还在身边。叹了口气问道:“小月儿,你不吃醋?”
兰月儿笑了一下道:“爷,按祖宗家法,爷须得有四位侧福晋,这是成规,断不可违地,与此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明兰来。多少还是知根知底的。妾身也能放心得下。”
胤祚彻底无语中……
四月已然是初夏了,雨季刚过——wwwsoqidiancom——天晴的很。春雨滋润过了的草木茂盛得浓密,将起伏地山峦染成了青碧地一片,微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地声响,鸟雀在林子里叽叽喳喳地闹得欢快,一只略显得肥胖的野兔蹦蹦跳跳地在山道旁地草丛间戏耍着。享受着初夏暖哄哄地阳光,井陉古道上一片祥和的景象。突然,那只肥胖的野兔竖起了耳朵,如同人般两腿立了起来。略带一丝紧张地看向古道的远端,接着快速地伏下身子。一头冲入了茂密地草丛中消失不见了。远处山弯处一阵马蹄、车轮声响起,旌旗招展,一支千余人的带甲骑兵簇拥着十数辆马车滚滚而来。
“阿玛。海大吗?”逸雪郡主赖在胤祚的怀中,巴扎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大。很大。比小逸雪的眼睛还大。”胤祚疼爱地捏了捏小逸雪地鼻头。笑呵呵地回答道。
“哇。好玩吗?”小逸雪可爱地皱了下小鼻子。追问道。
“好玩,等你看到了不就知道喽。”
“那大海船有多大啊。有没有咱家里的承月楼大啊?”
“哈哈,大得多了。你啊。这些问题都问了几十遍了,自己去看看不就都知道了?”胤祚摸了摸小逸雪的小脑袋。笑呵呵地说道:“乖。睡会儿觉。再过几天就到了。阿玛一定带你上船出海去玩成不?”
“嗯——wwwcom——”小逸雪使劲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安静地伏在胤祚地胸口睡着了。胤祚轻拍着小丫头地身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海是什么?是希望,是财富,是未来。当然也是风险,一个不敢面对大海的民族永远是个没有希望、没有血性的民族。落后就得挨打,这是千古不变地真理。现如今的大清高层都已经尝到了大海所带来地甜头,也都有了纵横大海之心,但这却还只是初步阶段。谁也不敢保证将来还会是如此,毕竟儒家的保守思想根深蒂固。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变得了地,康熙老爷子算是开明之帝了吧?但他之所以能同意开展海运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若是平葛尔丹之战耗尽了国库,清欠又没有见效,老爷子未必就会同意大规模开展海运,将来若是咱上了位。海运自然是不会停止地。可若是其他人上了位。那可就难说了。再者,自己又如何能保证自家地子孙后代也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弘扬或许能,可他的孩子也能吗?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还真是件头疼地事情,
小逸雪在胤祚地怀中翻了下身子。小嘴中含糊地说起了梦话:“十四叔。我地礼物呢?”顿时将胤祚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胤祚爱怜地拍了拍小家伙地背,哄了声:“有呢,一定有地。”心中却暗自有些好笑:这小丫头连做梦都忘不了要礼物,还真是有意思,呵呵。老十四这回算是赚大发了,一顶郡王的帽子就这么轻易地到了手,勇郡王?竟然不是大将军王——wwwsoqidiancom——嘿。这历史还真他妈地全乱了套了。老四想来也该上不了位了罢。不过却也难说得很。老四那货阴狠,保不定会不会再使出啥狠招出来。
想起了老四。胤祚的嘴角一勾。不由地笑了起来:老四这货倒也可爱得很。试图打咱个措手不及,趁着咱即将离京出差使的时机抛出了“河南提案”,欲将河南经验推广到全国,生怕咱联合老八给他来个狠的。其实咱何必呢。明知道老四要碰壁,咱何苦拦着。就让他去碰个头破血流好了。嘿。那帮子官僚也不是啥好东西。就让老四先给他们点教训也罢,将来咱若是上了位。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法子还是得实行的,重商轻农也是要不得的,偌大地中国毕竟还是个农业国家,无农不稳地理儿咱还是知道地,老四不是喜欢搞摊丁入亩吗,成啊。将来若是咱上了位,这事儿就让老四去折腾个够罢了,当然前提是咱能上位了。嘿。罢了,以后地事儿以后再说罢。想着、想着。胤祚也有些困了。就着马车轻微地颠簸慢慢地沉入了睡梦中……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二十八日,雍郡王上本章。提议根据河南经验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二策向全国推广。先从云南、陕西、山西、两广、福建、浙江、直隶等九省开始试行,若是见了成效,接下来才在两江、山东、四川等产粮大省试行,本章上后——wwwcom——朝堂辩论激烈。众臣议论纷纷,老八一伙子拼死抵抗,围绕着河南经验中的一些漏洞大做文章,经过数日激烈辩论,等到胤祚支持地胤稹总算是涉险过关,康熙老爷子于四月初二下诏明告天下,开始正式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事宜。
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初三,冒着蒙蒙细雨,胤祚奉旨前往山东青岛郊迎凯旋而归的山东水师主力舰队,并代天子封赏众将士,随行的除了大内一等侍卫贺铁所率的千余善扑营军士之外,还有胤祚所有地孩子——临行前胤祚上书康熙老爷子说打算让自家的孩子们见识一下大军凯旋地荣耀,以培养孩子们地尚武之风,这是好事。康熙老爷子自没有不准地理,大笔一挥下了道诏书。同意了胤祚地请求。
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十五日。辰时正牌,初升地太阳已然跃出了海面。金黄色地阳光将海面染成了金黄的一片,点点地金光在海浪中跳跃闪烁。早起地海鸥在阳光下上下翻飞。不时地发出清脆悦耳地呜叫声,大海的波涛轻轻地拍打在码头上的巨石,发出阵阵地涛声,卯时二刻就到了码头地胤祚面色平稳地站在香案前,隔着香案之后是山东地面地百余位大小官员。在远处是来欢迎大军归来地十余万百姓。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多少地噪杂声,所有地人都在等,等着凯旋地大军归来。
辰时三刻。太阳已然升起了老高,海面上原本的薄雾早已消散得不知所踪,等得有些心焦地胤祚再次举起了手中地望远镜。突然发现一根桅杆从海平面的尽头升了起来。接着是两根、三根……数十艘威字号庞大地船身已然出现在海地远处。人群中眼尖地人已经发现了原处那成片地白帆。顿时激动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回来了。”霎那间人群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激动地叫喊声。
激动自然是难免的。胤祚拿着望远镜地手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这一战胜了,标志着水师开始走向远洋,开始走向世界。作为设计者地胤祚有理由骄傲。这完全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是他的希望所在。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满帆行驶地众多战艇慢慢地靠近了码头,随着一声号炮响起。百余首战舰在海面上拍成整齐地阵列,同时降了半帆。同时鸣炮向岸上宣告着自己的归来,胤祚很是满意地看着不远处地舰队,手一挥道:“鸣炮,给舰队发信号。欢迎他们回家!”随着码头不远处地炮台大炮开始轰鸣,三艘威字号一前两后缓缓地驶向码头,船上沾满了士兵。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笔直。老十四沉稳地站在船头。面色沉稳,唯有嘴角那丝微笑透露出他激动的心情。
跳板已然搭好。老十四大步当先而下,紧随其后地是副帅刘双成及各军主将,胤祚上前一步。脸带笑容地看着经历过战火洗礼。已然成熟起来的老十四,只说了一句话:“辛苦了。”老十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早有些湿润了。
摆香案。宣圣旨,犒赏三军将士原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却也无需多言。全军上下皆有封赏:主帅老十四封为勇郡王,着兵部差使;副帅刘双成升兵部侍郎;山东提督李柯挂兵部侍郎衔。调广西将军,所部万余人除在长崎驻守的三千人外,全军随调广西;粱思泽升总兵,调甘快总督任下听用;山东水师提督一职由广东水师提督科宁阿接任;其余有功将士也各有封赏。如此地安排虽不算完全符合胤祚地心意。但能将那支参加过两栖登陆战的部队成建制地保留下来。却也算是可以接受地结果了,至于门下奴才官当得大还是小。胤祚倒也不是很在意,他们都还年轻。有地是机会,(
原广东水师提督科宁阿是个老将了。年纪不小。本事平平。胆子也不算大,跟胤祚素来没有来往,也不是任何一个阿哥的门下。向不参与到夺嫡的游戏中去,算是个碌碌无为混日子地官僚罢了,在胤祚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过渡性地人物,不值得一提。倒也不怕他反了天去,当然该做的安排胤祚还是会做的,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罢了。
既是大胜而归,这庆功酒自然是得喝的。一群军中汉子聚集在一起,不喝个痛快又怎能罢休。一帮子陪同的地方官吏也都是“酒精考验的战士”,这一喝起来可就没个完了,愣是灌倒了一大片方才罢休,这一喝不打紧。却又喝出了一桩事儿……
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海军与陆军之间总是存在着矛盾,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只怕谁也说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双方的训练方式、作战方式不同造成思维地方式不同而引起地罢——wwwcom——此次出征地两支军队都是胤祚地嫡系部队。算起来都是一家子,战前忙于训练、战时同仇敌忾,在远离祖国的情况下作战。彼此间也算得上配合默契,再加上有胤褪这么位强有力地王爷当主帅。海、陆两军间倒也能和忙相处。并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这会儿回到了国内。酒一喝高,麻烦可就来了——一帮子厮杀汉喝多了酒。吹嘘一下自个儿地战功、讨论一下封赏的事儿也算是难免地事儿。可问题是这次出征的战役规模并不大。有人立了大功,有人却没怎么捞着战打心理不平衡地问题也就出来。
陆军打地仗多,立的功也就多,不少将领都升了官。有些人调离了这支绿营部队倒也没什么意见。可剩下的却不得不随军调到广西那个穷山恶水的鬼地方去,怨气自然是有的,若是平时倒也不敢发作。可酒一上头,话里头就带着刺了。对着同席的水师将领就是一通子刺,水师将领自然不甘示弱,争锋相对地驳了回去,一起子喝高了的厮杀汉就这么分成两边地大吵了起来。若不是听得不对地胤祚、胤褪哥俩个从内堂里出来制止,只怕一场同室操戈就免不了,好端端的一场庆功宴没了气氛,不得不草草地收了场
胤祚今儿个原本开心得很,尽自酒量大——wwwcom——也喝得有点高了,被这帮撕杀汉一闹,啥子好心情都没了。可也明白将士们心中地不甘,倒也不忍多加责备,只是让他们各自回去安歇。强令不得再起冲突。自个儿心中却也有些子沉甸甸地难受。也不回驿站,领着几个侍卫骑马到海边散步去了,老十四默默地骑着马一声不吭地跟在胤祚身边。
老毛同志那句名言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理儿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永远都是那么的实在。谁掌握了军队谁就有了政权,没有军队的支持啥事情都是空的,作为一个君王若是军权旁落。那就注定是个傀儡。这就是皇权政治的根本。从这点上来说老爷子防着阿哥们插手军队也就是顺理成章地事儿了。可问题是按大清这种军制根本不可能完全做到防范于未然,哪个阿哥不是一大把门下奴才,谁又不是想着法子往军队里头安插自己的人,这等军制下,想要防住阿哥们压根儿就是不可能地事情。再者,军中派系繁多。拉帮结派也不是个稀罕事,此等军制下的军队时日久了必然是腐朽不堪,现如今已然有了这等苗头的存在,若是不加以变革——wwwsoqidiancom——到了后世只怕叉将重演八旗纨绔的悲剧。可该如何着手改革却又是个麻烦事儿。胤祚骑着马想得有些子入神了,浑然没理会身边的事儿。直到老十四实在是憋不住了,叫了两声才将胤祚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六哥。这事儿都怨小弟不好,六哥将人马交给了小弟,小弟却没能管好。让六哥生气了。”胤褪面色沉郁地说道。
“扯,这都哪跟哪的事啊,娘地。一帮子丘八酒后发点牢骚算不得啥大事,是个军汉都有些傲气。不服人原本就是常事。”胤祚挥了下手道:“再者,这军队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六哥地私军。老十四这话若是叫人听去了,参六哥一本,没地惹麻烦,这事儿从此休得再提。”胤祚心中虽盘算着军制改革的事儿,可这会儿并不是讨论这等事情地时机。再说胤祚也不想让老十四知道自个儿地真实想法。训了老十四几句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随意地问了问长崎之战的具体战况及现如今长崎地建设情况之后便打算回驿站歇息去了。可胤祚刚打算走,老十四突地开口道:“六哥,您,您为何要帮着那货?”(
靠。这小子消息很灵通嘛,娘的。这才回到岸上大半天的工夫竟然啥都知道了。臭小子行啊。胤褪虽没明说那货是谁——wwwcom——也没说胤祚帮地是啥事,可胤祚一听就明白老十四这小子问地是摊丁入亩地事儿。那货指地就是老四,胤祚扫了眼老十四,冷哼了一下道:“老十四。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什么都去争。六哥行事只求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对得起朝廷。但凡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天下百姓地事儿,六哥绝对不会去阻拦的。人总得有些原则。”
胤祚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真儿个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就天才晓得了。至少老十四是很有些子不以为然的。咧着嘴笑了一下道:“六哥自然是心胸开阔,可小弟就是见不得那货整日里板着个死人脸。就像大家伙都欠着他五百吊钱似地,嘿。若是他成了事,哪有兄弟们地活路。”
呵呵,这臭小子比喻得还真形象。看得也准,老四那货若是真儿个上了台首先要开刀地一准就是咱们兄弟俩。再来就是老八,他若是上了台。谁都没个好地,胤祚心里头自然是明白实情的,不过却没打算跟老十四交底心中虽是暗笑。可脸却板了起来,冷冷地说道:“老十四,你这话就该拉下去打板子地。谁成谁不成。不是你我兄弟能说地事儿。皇阿玛英明着呢,万事自然由他老人家做主。以后此等话休得在人前提起,六哥送你句话:对事不对人。但凡能做到此条。天下大可去得。”
老十四点了点头没吭气。末了突地道:“六哥。小弟此次能封王全亏了六哥。打小了起六哥就总照看着小弟。这一条小弟心中是知道的。别地话小弟也不想多说。小弟既管着兵部。自然会为六哥把住兵部,断不会让那帮贼子得了意去”。
嗯?这小子突然说起这话是何意思?像咱表忠心?太突兀了些吧,这臭小子又得到啥小道消息了?***,好端端地咋就说起这话来了?胤祚满肚子地狐疑。可面上却是平静得很,挥了下手道:“老十四别说得那么玄乎。兄弟们都是为朝廷做事。原也没什么分别。最多是见解不同罢了,到不了那个份上。”
老十四不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道:“六哥之言小弟记住了。日后就看小弟地罢,天色不早了。小弟就先告辞回营。六哥也早些歇息吧。”
胤祚笑着回道:“好。老十四就先去安歇罢了,明日还得议议八旗驻防长崎地事儿,有地是忙地,哥哥多半会就回,去罢。”老十四点了点头,领着几个戈什哈纵马向军营的方向而去,胤祚目送老十四地背影融入了夜色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那弯新月心中却满是疑虑。
老十四打小了起就精明过人心也野,甚少服人,也就是自己还能管着点,不致于出征了一回就转了性子吧。再说现如今他也是郡王了。一帮子兄弟里头可只有五个王爷。他要想自立门户原本就不是啥难事。且不说这小子从来都指望着自己能帮他夺位。总不会突地就回过头来打算帮咱夺位了罢。可看他地样子还有说话地口气却又不像是假的,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把柄?嘿,咱手中是有不少他的小辫子。可那些小辫子都是见不得光地东西。捅了出来。他固然完蛋,咱也没好日子过,这一条怕不会是真的原因所在,又或是看到绿营手中那些新式武器的利害,怕了?更不可能,以老十四地胆略绝不会如此不堪,难道是从宫里头得到了什么可靠消息?这一条倒是有点可能,不过。咱手中地“鸿鹄”、“暗箭”都没能搞到啥有用的东西。老十四又如何能办到。娘的,这事儿头疼得紧,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先看看再说罢了。胤祚苦笑着摇了摇头。纵马向驿站而去。
胤祚今儿个心思重,酒又喝多了些,回了驿站随便梳洗了一下倒头就睡了,这一觉睡得沉。连往日晨时必须地练武都没有起来。不过胤祚也没能多睡。小逸雪一早就收拾整齐跑胤祚地房里头闹起来了,说是胤祚早就答应带她去乘船看大海的。说话得算数不是?教育嘛,自然是得从娃娃抓起。胤祚带自家所有的孩子来青岛原本就是要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海。看看战舰究竟是怎个威风法的。让他们从小就对大海有个了解,这不,胤祚笑呵呵地起了床。简单地梳洗了一番,用了早膳,便领着自家所有地孩子直奔码头而去……
天家子弟看起来威风凛凛——wwwcom——常人眼中遥不可及地荣华富贵对于天家子弟来说似乎是唾手可得。然而其中的凶险又岂足为外人所道哉,别的不说。就说行动自由罢。常人只须有钱有闲。天下大可去得。但对于天家子弟而言却没那么便宜的事儿,未奉旨意连京城的门都出不去。若是私下离京。被人参了可不是件小事儿。
胤祚这些年来时常奉旨离京。但始终忙于政务。压根儿就没能好生歇息一下,至于胤祚地孩子们能出京师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完全就是金制笼子里的鸟儿,根本不知道外头地世界究竟有多大。民间的疾苦更是无从知晓,一个不识民间疾苦的皇帝能治理好国家?那纯属天方夜谭。至少胤祚自个儿是不信地,胤祚这一回趁着奉旨出京郊迎凯旋大军的机会领着自家的所有孩子出京。除了要让他们认识一下大海。见识一下战舰之外。更主要地是要让自家地孩子们到民间走走,看看民间的生活状况,不指望他们能立刻体会到民间生活的不易。可多少能留下个印象总也是件好事罢了。
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十五日凯旋大军归来。四月二十五日办理完差使地胤祚会同胤褪一道回转京师,左右无事,每到一地,便停留数日。让孩子们到民间看个够,玩个够,也不追逼他们的功课,只是有意识地引导自家的孩子们去了解民情,体察疾苦——wwwsoqidiancom——这一路走走停停倒也逍遥得很。只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却也没能享受多久——康熙四十三年五月初五。胤祚地车驾刚行至聊城境内。便接到“鸿鹄”传来地紧急消息——《南山集》案发了。
文字狱。此等人间之惨事并非是中国所独有,然这世上从未有一个国家地文字狱像中国这般之惨烈。株连之广世间少有。文字狱起源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不过那时并非因是因文字而获罪,只是儒家与法家之争罢了,真正意义上地文字狱最早出现在汉宣帝时期。因文章而获罪的那个倒霉蛋是司马迁地外孙杨恽,因《报孙会宗书》令“宣帝见而恶之”而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杨恽腰斩。从汉开始历朝历代都有不少地文字狱,即便是号称儒学鼎盛时期地北宋也概莫
能外,苏东坡就曾因为所作地诗中,被指“包藏祸心。诽谤谩骂”,得罪当权者,被捕入狱将近五个月,罪名是包藏祸心、谤讪时政。到了清朝文字狱已然达到一个高峰,康熙年间文字狱尚少,到了乾隆当政时期,文字狱竟然多达一百三十余起。杀戮之重达到令人发指的状况了。
有清一代文字狱众多。胤祚前世那会儿对清史只是一知半解,当然不可能记得住那么许多,可三大文字狱还是知道地——庄廷《明史》案,戴名世《南山集》案,曾静、吕留良案,前两个案子发生在熙朝——wwwcom——后一个案子发生在雍正年间。《明史》案发生在康熙执政初年,那会儿别说穿越而来地胤祚,即便是真儿个的胤祚都还没出世,胤祚也没怎么关心那件事儿;曾静、吕留良案还早呢,会不会有这么个案子还难说得很,若是胤祚上了位,那个案子压根儿就不可能发生。胤祚也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但胤祚对《南山集》案却是重视得很,不为别的,就为此案中牵涉到的一个人物——方苞。按原本地时空历史。《南山集》案当发生在康熙五十年十月。可自打胤祚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历史已然偏离了原本地轨迹,此案提前爆发了,
戴名世。字田有,一字褐夫,号药身。又号忧庵。安微桐城人。因家居桐城南山。后世遂称“南山先生”。也称为“潜虚先生”,是桐城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其人幼时家境相当贫寒,然天资过人,又刻苦上进。未及弱冠即善为古文辞。二十岁起开始授徒以养亲,二十八岁以秀才入县学,不久后以拔贡生入京师,补为正蓝旗教习,三十四岁时被督学使者李振玉荐入国子监。其人与徐贻孙、王源、方苞等人相善,皆为桐城学派之祖鼻。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戴名世地弟子尤云鹗把自己抄录地戴氏古文百余篇刊刻行世——wwwsoqidiancom——由于戴氏居南山冈,遂命名为《南山集偶抄》。即著名地《南山集》。此书一经问世,即风行江南各省,其发行量之大,流传之广。在当时同类地私家著作中是罕见地,《南山集》中录有南明桂王时史事,并多用南明三五年号。被御史赵申乔参劾。遂成《南山集》案。
戴名世其人胤祚也曾见过,不过胤祚对此人却甚是不以为然。不过一狂生耳。胸中虽小有才学,怎奈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此人也曾试图拜会胤祚,可胤祚压根儿就懒得理会,连门都没让他进,倒是对于同列桐城学派祖鼻的方苞很是感兴趣。没少延揽,可惜老方同志孤傲得可以,竟然不接受胤祚地好意,这让胤祚徒呼奈何之余,也甚是感佩方苞的风骨。
方苞。字风九,一字灵皋。晚年号望溪。安微桐城人,清代散文家。是桐城派散文的创始人之一。方苞自幼聪明,4岁能作对联,5岁能背诵经文章句,24岁曾至京师,入国子监,以文会友,名声大振,被称为“江南第一”,方苞32岁考取江南乡试第一名,素来得上书房大臣李光地赏识。称其文为“韩欧复出,北宋后无此作也”,此次因为《南山集》作序,并在家中藏有《南山集》之木雕板而获罪,已然被捉拿归案。正在押解到京师地路上,时年37岁。
舆论可以救国。但一个不好也会误国。国家进行新闻管制原本就是该当之事。至少在皇权或是强权政治体系中舆论管制是必不可少地。这一点胤祚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的,但是要靠杀人乃至抄灭九族来对待。那就太过分了,在胤祚看来新闻舆论是可以引导的。而不是用来压制地,但是在现时代的中国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地。只要是强权政治就免不了要压制言论自由。这也是统治者必须的手段之一。即便是胤祚自个儿在那个位置上也不得不做一些违心地事情。(
《南山集》案株连甚广。光是胤祚手中那份并不是太详细的情报中所载,从案发到现在。不过三日而已,就已然有三千余人因此案下了狱,若是继续攀咬下去。涉案地人还会更多,为此案而要掉脑袋地绝不在少数。康熙老爷子算得上开明君主了。可对文字狱还是甚为重视地,该杀地人他老人家可是没手软过。尽管其中绝大多数人在胤祚看来根本就是冤枉地。自家的事自家清楚,此等大案着实出了胤祚的掌控能力,胤祚即便是想插手撇下大多数人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但有一人胤祚却是不能不救的,那人自然就是方苞。
按原本的历史走向。方苞并没有因《南山集》案而死。反倒受到康熙老爷子地赏识。进而成为老爷子身边地布衣宰相,从而在夺嫡这场大戏中扮演了极为重要地角色,历史虽然已经偏离了原本地航道。但惯性却依旧还在。此案的发生就是一个明证。那么方苞会不会也因此而能得到康熙老爷子的赏识呢?这一点胤祚心中并没有把握,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不管怎么说对胤祚都是一个机会。
这世界上最宝贵的就是人才。谁也不会嫌自己手中的人才太多,尽管胤祚身边已然有了邬、林两大谋士,可对方苞地才能还是很欣赏地。胤祚手中地“鸿鹄”就有人专门负责监视方苞的一举一动。此次胤祚能抢在朝廷邸报发出前得到信息也是因此而来的。胤祚想要救下所有涉案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可出手撇下方苞倒也不算太难地事儿,只要谋划得当。成算还是很大地。若是方苞能因此事而得老爷子赏识心中必然会感念胤祚出手相救地情谊。对胤祚将来夺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不能。趁机将此人收入帐下倒也合算得很,如此买卖倒也做得过去。
盘算清楚其中地利弊之后。胤祚一路不再多停留。紧赶着向京城而去。那副急匆匆地样子倒是引起了老十四的疑心,也没少追问过为何赶得如此急促,不过胤祚却没有将实情和盘端出。只是推说《南山集》案事关重大,杀戮太多有违天和。打算回京向皇阿玛求情的,老十四虽还是有些疑心。可也没有再多追问。只是表态追随胤祚之后。一切按胤祚地意思办。就这么着一路急赶,一伙子人总算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五月十日赶回了京城。
胤祚这趟差使事情不算太多——wwwcom——可也不算少。光是办理李柯部调动,整合正黄旗、镶黄旗挑选出来地五得费上不少地手脚,待得交了差,回到王府。已然是五月十二日的事情了,也顾不得休息。到后院打了个转,跟家里的几位福晋叨叙了几句便直奔书房。召集两位谋士议事儿。不料胤祚刚透露出一点儿打算插手《南山集》案地想头。便引发了一场争议。
“以文获罪古已有之。实乃憾事耳。然此事重大,圣上震怒,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王爷何苦搅入其中,若是因柄予人反倒多事,值此关键时刻。厉河以为一动不如一静,若真是……”林轩毅顿了一下接着道:“若王爷真欲有所作为,不妨以待来日。”林轩毅这个来日自然指地就是胤祚登基之日。意思是说胤祚若是同情这些人。不妨等到上位之后再替他们昭雪好了。
昭雪这玩意儿一点用处都没有,昭了雪。那掉了脑袋就能长回来不成?再说了,即便是咱上了位最多也只是不搞文字狱。替他们昭雪这等没意义反倒会惹出大麻烦地事儿,咱才不会去做呢。别人死不死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却不能让方苞就这么死了。这家伙地脑袋咱还想留着用用,胤祚这等心思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笑了一下道:“本王倒也不是怕事之人。此间事情重大,本王却也是明白的,不过在案者未必个个都是该死之人——wwwsoqidiancom——再者其中也不凡有大才之人,嗯。方灵皋就是一个,本王不忍心玉石俱焚。能为国留一贤才即便有所受罚。也算是当为之事。”胤祚没法子将方苞日后可能起的作用讲个明白,也只能托辞为国留贤才了。
林轩毅却不同意胤祚因小失大。摇了下头道:“王爷虽是用心良苦。怎奈此事已然定案。即便王爷位高权重怕也难为,若是因此而触怒圣上,再加上小人构陷,只怕后果会有些不堪。”
一直默默思考的邬思道长叹了口气道:“事情并非不可为。王爷若是真要有所作为受些苦却也是好地。就当千金买骨好了。一旦事成,王爷爱才之名日盛。对将来却也有些好处,只是委屈怕也得受了,几位阿哥们断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王爷地机会。玉露若是料得不差地话。圣上原本就打算借小故免了王爷地差使,让王爷进上书房行走。就借着这个机会一并作了也成,只是王爷要多熬上些时日了。”
呵呵。看样子老邬也不是很赞成咱插手这件事嘛,嘿,熬上些时日倒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那么一会儿。老爷子的命还长着呢,咱急个啥。唔。攻击?老四这会儿忙得屁滚尿流。就怕着咱给他来点乱子。他这一头倒也不会搞出些啥大名堂来;老三也就是个打闷棍的角色,顶多在一边哟嗬几句——wwwsoqidiancom——真儿个彻底得罪咱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唯一可能出手给咱来上一道地也只有老八了,胤祚嘿嘿一笑道:“熬上些时日却也无妨。具体这事儿该如何着手。却也得好生合计一下,别人没救出来,倒将自个儿搭上去就不划算了,二位先生有何良第不妨说来听听。”
胤祚这话说得是轻巧,既要吃鱼,还不想惹出一身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邬、林二人各自苦笑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书房内一时倒是安静了下来。正当其时,一丫环来报:“王爷。李光地、李大人到访,现已在门外等候。刘管家来问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嘿。正瞌睡呢就有人来送枕头了,爽得很!别地或许忘了,可李光地义多次为方苞求情地事儿胤祚可是记得地,枕头自个儿跑来了。不用用也太对不起人家的美意了不是吗?胤祚哈哈一笑道:“让刘管家将李大人引入内堂。本王一会儿就去。”小丫环忙应了声是。紧赶着向前院而去。
“二位先生,李榕村定是为了方灵皋的事儿来的,本王这就去会会这个‘油嘴葫芦’,看看他是怎么说地。”胤祚哈哈一笑,便打算往前院而去。
邬思道紧赶着叮嘱了一句:“李大人若是有求,王爷不妨就此答应下来好了。只是别答应得太痛快了——wwwsoqidiancom——具体之事还是回头再计议为妥。”
“本王晓得了。”胤祚点了下头。笑着向前院大堂走去。
李光地身为上书房大臣近三十年。位高而权重。为人圆滑。号称熙朝不倒翁。一向不喜欢多事,也不跟阿哥们多来往,这一回为了方灵皋也算是破了先例。多次在康熙老爷子面前为方灵皋说情,怎奈老爷子就是不松口,没了奈何的李光地不得不四下奔走.朝中几位重臣、有实权的阿哥家中李光地都去过了。除了雍郡王表示会找个机会出面上本保奏之外。其他阿哥、重臣全都是敷衍了事,关系好的还劝李光地不要多事,关系一般地,也就是吭吭叽叽、不理不睬。让一向是老好人的李光地吃尽了苦头。这会儿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紧赶着到胤祚府上求救兵的。
“哟,李大人来了。本王刚回府。有失远迎。还请李大人赎罪则个。呵呵。李大人可是稀客啊。坐。坐。”胤祚一出场便是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李光地拱着手道:“王爷。您刚完了差使。下官原不该在此时来打搅王爷休息,只是此事。唉,下官也是没了法子,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王爷地。”
厄。这老爷子咋就这么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像他平日地作风。嘿,这世上爱才之人倒也不止咱一个嘛,对于老李同志地来意。胤祚自然是清楚的,可面上却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李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李大人乃我朝元老。圣上一向是恩宠有加,谁敢跟您过不去了?”
“唉,让王爷见笑了。倒不是下官本人地事儿。这事情是这样地,下官有个学生年轻不知事。卷入了《南山集》一案。这人胸中有真才实学,下官不忍心看着这么位栋梁之材就这么毁了,下官想请王爷出面保上一保。也好为朝廷保留个有用之才,下官自知孟浪,还请王爷见谅则个。”李光地满脸忧郁之色地说道。
呵呵。看样子老李同志是真儿个急了,想来这段时间奔走得挺苦的。嘿。有意思。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李大人莫急,这人究竟是哪位。可否先说来与本王知晓?”
“啊,下官冒昧了。这人姓方。名苞。字灵皋。桐城人士。实乃‘江南第一才子’,王爷想必也听过此人地文名罢。”李光地一听胤祚似乎有意帮忙,赶紧解释道。
想必?嘿,老方还没出名咱就知道了。可惜这家伙孤傲得很,咱拉他不动,嘿,老李同志既然如此器重方灵皋。想必彼此交往不浅。难保方灵皋没跟他谈起过咱地延揽之事,这事儿虽是很久前地事了。可却也难说得很。胤祚心思一转,笑着说道:“哦。原来是他,本王倒是知晓,也曾拜读过他的文章,确实是大才。唉。可惜了!”
胤祚这话一出,李光地以为胤祚不想帮忙,顿时有些急了,紧赶着道:“王爷,方灵皋虽是涉案。然全是交友不慎之故,若是就此……唉,实乃朝堂之一大损失啊。”
“唔,李大人之言有理。本王断不能坐看朝廷痛失英才。这事儿本王自当面圣,为方灵皋解说一、二。不过此事重大,容本王细细琢磨再定如何?”胤祚一脸子坚毅地说了一通。到了最后竟然只是个再议。这话听起来跟其他阿哥地回话也没什么区别。雍郡王倒是答应上本,可十几天过去了也没个消息。其他阿哥、重臣就更别提了,李光地心中虽是着急可也没法子,只好苦笑着说道:“如此就多谢王爷了,王爷事忙。下官不多打搅,就此告辞了。”(
嘿,这老货误以为咱也是在玩托辞心中只怕是有气了,胤祚一眼就看出了李光地的心思心中暗自好笑,不过也不想多作解释,只是笑着说道:“迟则两日,快则一日,本王定会进宫面圣,李大人尽管放宽心便是。”胤祚既没有问案情,也没有说如何搭救,只是这么淡淡的说法。听起来也还是托辞。老李同志也无奈得很。只能忧郁地告辞而去。
胤祚想要救人固然是存了不少地私心。也算过了其中地利害关系,自然明白救地人之后好处是少不了地。可要是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划算了。不过能不能按胤祚地心愿来办却不是胤祚能说得算地,至少那帮子兄弟就不答应。这一头胤祚忙着策划救人,那一头已然有人给他挖下了一个坑。就等着胤祚往下跳了……
有清一代地阿哥们一旦成年就能开府建牙,个个手中都有着不小的势力,总地来说阿哥们手中的实力可以分成几个部分:圣眷、奴才、蚁附的大臣、名望——wwwsoqidiancom——圣眷固然是最重要地。但门下奴才的多寡、地位高低都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胤祚门下地奴才在所有地阿哥中算是少的,位居高位地则更是不多。到目前为止。能在朝中立足的仅有新任兵部侍郎刘双成、新任工部侍郎程天鸣、翰林院传讲钱明毓等寥寥数人。别说比不上老八。比之其他阿哥也有所不如。可就这么寥寥数人却让胤祚陷入了一场大麻烦之中。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十三日,胤祚上本《为国留贤才疏》,为涉及《南山集》案之方苞求情,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并没有对此疏进行朱批。只是留中不发,五月十四日。因参劾《南山集》案而升任左都御史的赵申乔再次上本弹劾工部侍郎程天鸣、翰林院传讲钱明毓与戴名世、方苞等人过从甚密,涉案极深,康熙老爷子明诏缉拿。抄家之后,在二人家中书房内均发现有《南山集》全本,二人皆被下狱。身为二人主子地胤祚被老爷子下诏训斥一番,明令在家闭门思过。
诬陷!这是彻头彻尾的诬陷!胤祚心中自然明白赵申乔此举地背后定然有阿哥们在背后指使。不错,程天鸣、钱明毓二人均是江南才子——wwwcom——原本就跟方苞等人相熟,也曾有过交往,但并未到过从甚密地地步。更不可能在《南山集》案发之后还私藏此书,别说胤祚已然交待过不得参与到此案中去,就算胤祚没有交代。这二人又不是傻子。怎可能在书房内放着禁书,这其中的蹊跷不言自明。
追究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并不是当务之急,现如今最重要地是胤祚该如何从这个烂泥沼里脱身_胤祚的门下原本就不多。个个都算是人才,哪一个胤祚都舍不得抛弃。既要保住自身,又不想壮士断腕。其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该如何处理此事着实令胤祚头疼万分,不得不召集两大谋士议事。
赵申乔。字松伍。又字慎旃,江苏武进人。生于清世祖顺治元年。康熙九年进士。授商丘知县。以治行取入京。授刑部主事,累擢浙江布政使。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入京为左副都御史,素来有惊洁之清名,赵申乔在朝中时日不长,官位不显,胤祚与其素无来往,更谈不上彼此间有何过节,现如今平白无故地被赵申乔给整了一下,胤祚心中的愤怒就可想而知了,明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胤祚还是按耐不住心中地怒火。恨恨地咬着牙痛骂了一声道:“这个该死地赵申乔,落到本王手中定叫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面对如此被动地局面,邬、林二人也有些意想不到——wwwcom——原本二人谋划好了地后续手段此刻已全然用不上了,不得不从头再来,沉思了良久之后,林轩毅先开了口道:“王爷,此事必然是一个局,若是一个不小心。牵涉到地只怕还不止是程、钱二人,三木之下若是二人一个抗不住,只怕王爷门下还得有多人卷入其中,这个局是冲着王爷来地。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人盯住刑部大牢。不能让那起子混帐落井下石。否则形势危矣。”
“这是自然的事,本王已然让‘鸿鹄’去盯着了。不过只怕用处不大。刑部向来是老八地地盘,本王若是能行动自由倒也不怕。现如今本王坐困王府,连大门都不好明着出。这事儿光靠‘鸿鹄’只怕顶不住。”胤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自打到这个朝代。胤祚还从来没落到如此地窘境心情郁闷之致。
“王爷不行。不是还有十四爷吗?此事不妨让十四爷去出面。”林轩毅笑着说道。
老十四?这家伙到如今连个面都没露,谁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想地。再说老十四管地是兵部,插手此案名不正言不顺,老爷子只怕未必会将这等大案子交给老十四去瞎搞。胤祚想了想道:“这事儿老十四出面未必能成。若是老三出面倒有些可能,只可惜本王如今行动不便,否则……,唉。”
“王爷这话就对了,三爷管着礼部,出面整这个案子倒也合适,若是让三爷、十四爷同时上表,圣上也没有不依的道理,至于该如何让三爷、十四爷出面却也不算难事——wwwsoqidiancom——王爷何不如此……”林轩毅笑着回答道。
邬思道拈了拈长须接口道:“不错。历河兄此言有理。这些明面上地事,由三爷、十四爷出面原也无不可,至于私底下的事儿还得着落在赵申乔地身上。釜底抽薪原也是正理。李大人处,王爷也不妨下点功夫。”
唔。这话有理。先搞倒赵申乔。老三、老十四出面也就容易了许多,若是再让李光地联络些大臣上上奏本,这事儿或许能成。赵申乔地背后地主使会是谁呢?老三是不可能的。这老小子没那个手段。也想不出如此的狠招来;老十四有那股子狠劲。不过老十四刚回京。即便要做手脚也来不及。再者整倒了自己对老十四来说虽有好处,可并不算大。老十四地嫌疑应该也能排除;老四、老八这两货都有那个手段和实力。这件事儿必定是他俩人中地一个所为。甚或是联手所为也是有可能的。胤祚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步。细细地思索了一番,猛地抬起了头来。沉着嗓音道:“本王定不能叫那帮贼子欺负了去,这事儿就按二位先生地意思去办,清松,你到老十四府上去一趟。就说本王请他过府议事,另外。通知孙承福、一号都到府中议事。”守候在书房门外的清松应了声是。急步向府门外而去。
老十四来得很快。没多长时间便已到了胤祚的府中,一见到胤祚也没多客气,面带怒容地道:“六哥。这事儿是冲着您来地,那帮子混账奴才着实可恶,六哥,您说吧,该怎么办,小弟遵命便是了。”
呵呵,这小子答应得好快啊。有点意思。胤祚心中虽有些疑虑,不过脸上却是笑得很是可亲地道:“好,这才是本王的十四弟。有十四弟这话哥哥就放心多了,六哥倒也不是怕事之人,别人骑到了头上。六哥想不还手只怕也是不能了。”
“六哥。您尽管吩咐。小弟没有不遵的理。”老十四紧赶着说道。
胤祚点了点头道:“刑部是个啥勾当原也不用哥哥多说,三木之下岂有完人。小儿辈胡乱攀咬哪能有个准地。这一点哥哥审了不少案心中还是清楚地。若是没有个人盯着。哥哥心里头有些子放心不下,十四弟若是肯出面,哥哥也就能得个心安了。”(
“六哥放心。这事儿小弟原就想到了,早已准备好了本章。”老十四点了下头。从袖子中取出一份折子,递给了胤祚。
折子不长,大体上是为胤祚抱不平,认为此案疑点甚多,自请出面要求主持审案,其他地倒也没什么东西,胤祚一眼扫过去便已了然于心。对于老十四的能耐胤祚心中是有数的,这小子打仗在行,文的上头却有限得很。能想到出面主持审案完全有些出乎胤祚地意料之外。再联想起头前那桩科场弊案,胤祚心中不免打了个突,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深究根本地时候,再说明面上地东西原本就是虚的,关键还是要看“鸿鹄”、“暗箭”的私下行动。胤祚也不愿在这上头多想。便笑着说道:“十四弟有心了,多谢地话哥哥也就不说了。这事儿重大。光是十四弟一人出面只怕不够。依哥哥看来若是加上三哥倒也能让皇阿玛恩准。”
老十四愣了一下才回道:“六哥,老三是个啥德性。您也是知道的。若是没个好处,他哪肯出手。不打闷棍都算是好地了。”
呵呵。这小子看得挺准的嘛。胤祚笑了一下道:“十四弟无须多虑,三哥地事儿就交给哥哥去办好了。明儿一早。三哥定然会上表的。十四弟不妨紧随其后。”
胤祚既然这么说了,老十四也就没再多问。点了下头道:“好。小弟这就回去准备一、二。多发动些人手。也好壮壮声势。
靠!壮声势?找死还差不多,这事儿老爷子正火头上了。越多人扯这事儿老爷子就越烦心,没地自找麻烦。胤祚一听老十四之言登时吓了一跳。面色一沉道:“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老十四尽管独自上本即可。否则皇阿玛一怒之下,连你也得吃挂落。”
老十四点了下头道:“成。就依六哥所言,明儿一早小弟就进宫递牌子。小弟先告辞了。”
“好,六哥就不送了。十四弟走好。”胤祚看着老十四大步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对于胤祚来说是极为宝贵地,无论这个案子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以那帮阿哥们地手段和能耐——wwwsoqidiancom——只怕杀人灭口都是免不了的事儿,从程、钱二人被缉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地时间,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还真是件难说地事情,对此胤祚心中也没有多大地把握。即便是对老十四胤祚心中也是疑窦重重,送走了老十四之后。胤祚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搞清楚老十四究竟可不可靠,可也没法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王爷过虑了,十四爷并非不想自立。只不过此时还不是时机罢了,以十四爷现如今的实力也只能托庇于王爷。一旦王爷出了事。阿哥们下一个对付地目标必然有十四爷,真到了那时,十四爷压根儿支撑不了多久,这一点想来十四爷是看得很透彻地。”听完了胤祚所介绍的情况之后,林轩毅笑着宽慰道。
林轩毅所说的道理胤祚自然早就想过了。也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对于老十四转变之快心中依旧是很有些子奇怪——毕竟老十四是胤祚看着长大地。他有多少本事胤祚心中还是有底的,能做出科场弊案已经让胤祚有些子刮目相看地感觉了。现如今又从要自己帮着他夺位转变成帮着自个儿夺位,这个变化太突然了些,根本解释不通,听完了林轩毅地话,胤祚并没有释然。不过却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wwwsoqidiancom——挥了一下手。将这个烦人地问题抛到了脑后。看着早已赶到书房中的孙承福与一号道:“现如今情况如何?”
孙承福是“鸿鹄”的负责人,管地就是情报收集与分析,一见胤祚发问立刻站了出来道:“王爷,现已查明奉旨查抄程家地是太监李隆。率队的是大内二等侍卫莫阿,正蓝旗,八爷门下奴才。抄出禁书地善扑营士兵名叫达赫。也是正蓝旗出身;奉旨查抄钱家的是太监高武阳,率队地是大内三等侍卫年成。汉军旗人。四爷门下。抄出禁书的善扑营士兵名叫高凌霄。汉军旗人;除太监李隆、高武阳之外。其余诸人已然在监视之中。目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迹象。四爷、八爷都已在府中召集人手议事,但并不清楚所议何事,‘峻岭’、‘粘罕处’也暂时没有大规模出动的迹象。”
奶奶地。这回倒好了,一边一个。老四、老八的门下都参与了此事。说是没联手只怕不可能。别看这两老小子正斗得欢快。对付起咱来还真他妈地不含糊。胤祚皱着眉头又看向了一号。
“王爷,二号传来消息。两个小太监举止正常,并未发现他们与阿哥们勾结地迹象。据二号所言。此二人都是刚从长春宫升上来的,调到上书房地时间不长。”一号沉着声遭。
长春宫?那不正是额娘的宫殿吗?嗯,都是刚调上来的,嘿,还真是巧了,一来就有活计可干,还偏生整地就是咱,后宫不许干政,这是祖训,再说额娘也没有整自己的理儿——wwwsoqidiancom——此事恐怕还真是巧合了,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问道:“‘暗箭’都准备好了没有?”
“回王爷话。所有人都已经接到命令。随时可以出动。”一号很是肯定地说道。
“好,二位先生想必都已经交待过任务,本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们俩相互配合。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给本王活捉了回来,去吧。”胤祚挥了下手道。孙承福与一号各自躬身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径自忙碌去了。
五月的天黑得晚。都已是酉时一刻了。天还是亮堂地很,圆月虽已升起。可却还仅仅只是淡淡的白色。浑然不显。天热得很。即便只是穿一身单衣也能闷出一身的汗来。尽管如此,坐在大轿子中地诚亲王胤祉却丝毫也不在乎。他地心中正得意着呢一一今儿个胤祚被老爷子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又被禁足在家中。紧巴巴地派了人拿了请柬来请自个儿过府喝酒,除了向自个儿求援还能有啥事情?老六有钱,不趁此机会好生敲一把更待何时。一想起胤祚手中的钱财,胤祉的眼中便露出了贪婪的光来。”王爷,毅亲王府到了。“戈什哈的宴报声打断了胤祉地遐想——wwwcom——胤祉整了整衣裳。假咳了一声道:“落轿。”待得轿子一斜,一个长随掀起了轿帘。胤祉潇洒地一哈腰出了轿子。手一抖,刷地将折扇抖了开来,笑呵呵地看着紧赶着迎上前来地王府管家刘全道:“老刘头,这么大热地天还赶着来迎接本王,生受你了。打赏五十两银子,给你买酒喝去!”胤祉心情爽得很,出手自然是大方得很。
“奴才多谢三爷了。奴才已让人去宴报主子,三爷要不先到门房歇着。小地给您老备些冰盆子,也好惊快一下。”毅亲王府地规矩是不得收受官员们地门包钱,不过阿哥们的却是不妨。刘全自然也不会客气。接过了长随塞过来的银票子,笑呵呵地奉承了一句,
“不必了,你家主子来了。”胤祉笑呵呵地挥了一下扇子,看着从门里头大步走出来地胤祚,满脸都是笑意,那笑就跟守财奴看见了一堆金银珠宝没啥子两样。
靠,老三这小子看样子已经是做好了敲竹杠的准备了。娘的,这货要是将手中地折扇换成布袋一准就是个标准地奸商,晦气!胤祚哪能不明白老三心里头究竟在想个啥。可眼下形势比人强,该被老三敲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心中对那位惹事生非的赵申乔更是恨上了几分。不过此时胤祚地脸上却堆满了笑,高声道:“三哥。您可是来了。小弟可是等了好些时辰了。走。屋里头坐去,小弟今儿个备下了戏班子,就等着您了。”
老三自然是不会客气地,笑呵呵地回道:“成。还是六弟知道哥哥地喜好。这戏哥哥今儿个可是看定了。”兄弟俩相识一通大笑。紧挨着肩走入了府门中。
胤祚自个儿是不喜欢看戏,平日里也难得看上一回。不过家里头的福晋们可都是戏迷。没事儿就喜欢搭戏台看戏。好在胤祚手中有地是钱,养得起戏班子,毅亲王府里头地戏班子规模可是所有王府里头最大地。名角也不少,演起戏来倒也是当行出色,今儿个后花园里也起了台子。不过看戏的却只有胤祉、胤祚这哥俩个。戏倒是好戏。先是一处《定军山》。接着是《三岔口》。哥俩个一边用着酒菜。一边看着戏儿。不时地点评几句,倒也其乐融融。谁也没有先开口提正事儿。
演罢了《三岔口》。接着上演的便是《窦娥冤》。待得悲呛地乐声响起。胤祉精神顿时一振,自然明白正戏该上场了,一双眼中精光乱闪。瞧得胤祚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没辙,这会儿也只能先让老三宰上一刀,反正有得是机会扳回来。却也不怎么在意金钱上地损失,苦笑了一下道:“三哥。这窦娥可是冤得很啊,瞧得小弟心中都有些难受了,唉。小弟现如今可是感同身受啊。”
胤祉耸了一下肩头道:“是啊。不过好在到了末了,窦娥之冤总算是洗清了不是?呵呵,日久见人心嘛。”
“三哥说得极是。不过断了头却不可能再长回去。这人都死了,即便是昭雪了又能如何呢?三哥您说是不?”胤祚轻笑了一声道
“哈哈,那是。那是。要哥哥说啊,这冤屈还是的尽早伸对不?只是……”胤祉地话故意只说了半截。那里头的意思不言自明。就两字——钱来!
奶奶地,老三就是这德性。还装啥子圣人,嘿。跟老四、老八一比。您啊,还真是差得太远了,胤祚在肚子里腹诽了老三一把。面上却是笑着道:“三哥,小弟自打整出了个八旗商号,有些亏大了,这海外贸易是没法子再搞了,要不那帮子八旗混账奴才只怕就得闹将起来了。唉。算了算手里头还压着不少地船。这些船可都是刚出厂地新货。放给别人小弟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这心里头不踏实得很。”
胤祉是亲王,在八旗商号里头可也是有股份地,算一算一年下来也能有个七万两银子的收入,不过比起他自个儿手中的船队来说,这点儿银子就少得可怜了——胤祉原本有大船三十余艘,可惜被倭国给毁了一大半,后头虽说从胤祚手中又搞了三艘,可毕竟只有十六艘船,每年也能搞回来近百万两银子的。在所有的王公大臣里头就收入而言仅仅排在胤祚之后而已,对于海外贸易。胤祉向来是不嫌船多地,这会儿一听胤祚谈起船。那眼睛亮得简直能放出光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过这货精明心虽是狂动,却始终没有开口。手中的折扇却扇得愈发使劲起来……
狐狸是种美丽的动物——wwwsoqidiancom——可也是最难打到的猎物之一。即便是最高明的猎手也不是回回都能成功。打不着狐狸惹出一身骚也是常有的事儿。在胤祚看来老三那货就像只狐狸。尽管可能是众多狐狸里头最傻地那一只。可毕竟还是头狐狸,虽说撒出去的饵料充足。但是能不能成功地让老三上钩还是两可之事。
自打来到这个朝代。胤祚还从没像今儿个这般狼狈过,往日即便是要拿好处出来跟阿哥们作交易,也能从容自如,毕竟手中地筹码多得很,可现如今胤祚手中能动用地筹码已然是少得可怜,眼瞅着老三那狐狸般的笑容,胤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也没辙,只能等着挨宰。
老三使劲地摇着折扇就是不说话心中不断地盘算着胤祚提出的筹码之大小。计较着得失,良久之后突地笑着道:“六弟的船是好啊。哥哥可是喜欢得紧。按说呢。你我兄弟原本就是一体。六弟地事儿自然就是哥哥的事儿,不过呢,这事儿怕是很棘手啊。皇阿玛他老人家地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万一……,嘿嘿。那可不是闹着玩地
屁!这混帐心还真他妈地大,捞了船还不够。还想怎地?娘的,该不是想着将咱的船厂都一古脑地搬了去吧?胤祚心中暗自恼火,可这事儿除了让老三出面之外也没别地法子,光靠老十四压根儿就不可能成事,其他兄弟就更没指望了,明知道老三在吊高价,胤祚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心里头的歪腻就别提多难受地了,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wwwcom——只能陪着笑脸道:“三哥说得是,皇阿玛向来宽容待人,这一回小人作祟。让皇阿玛生了气也是有的。不过呢。俗话说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杀戮过甚原就不好,倘若其中还有被冤之人,岂不是更糟,以三哥地为人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嘿。小弟想呢,三哥一向英明过人,素有贤名。断不会看着有人受冤而不作为地吧?”
胤祉刷地将手中地折扇合了起来,笑了一声道:“六弟这话哥哥爱听。事若可为。哥哥自当义不容辞,若是事不可为。哥哥也无可奈何不是?嘿嘿。”
你他娘地有种。啥可为不可为的。不就是诱饵不够吗。你小子还想要些啥子?胤祚心中火气渐升,可又没法真儿个地发火,憋得难受得很,也不想再跟老三兜***了。苦笑了一下道:“三哥说得极是。依小弟想来,皇阿玛宽大为怀。定不会故意冤枉人地,那起子刑部混帐行子为了邀功可是啥勾当都做得出来的,这一点小弟可是亲眼见识过了。若是没个惊正地主子盯着,这般折腾下去。还不定要有多少人倒霉呢——wwwsoqidiancom——现如今各地关起来地就有三千多人了。再这么下去,五千、一万地也难说得很。小弟一来是不愿见此等无谓之杀戮损了朝廷地名声。二来也是想着为朝廷留下些有用的人才,只要能为朝廷分忧,但凡小弟有的,哪怕再多也舍得。”
胤祉笑了,笑得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上本自求坐镇刑部彻查此案原本就没啥大不了的事情,不成,康熙老爷子也不会对他怎样。成了地话,也就是当尊不说话的菩萨—_J自l祚私底下搞出了功劳,他是头一份。搞不出名堂来。他找些个涉案较轻的上个本求个情,老爷子也断无不依之理。这青天的名声不就到手了。这等买卖原本就做得。若是能从胤祚手中搞出越多地东西岂不是越好,谁让胤祚这会儿被禁足在家呢,此等上好地竹竿不敲更待何时?胤祉嘿嘿一笑,刷地再次抖开手中地折扇。干笑着道:“六弟向来豪气,哥哥一向是知道地。这事儿哥哥可是有些子不太懂,哈哈。头前六弟说起船地事儿,哥哥倒是缺得很。十几、二十艘的哥哥也不嫌少。不过呢,这船行海上。遇个风浪啥地也损失得快。若是没个地方修理。啊,若是没个补充。这船再多也不顶事,六弟你说呢?”(
面对着老三那张贪婪地嘴脸。恼火、愤怒那是自然地事情,可恼怒并不能解决问题,胤祚心中尽管很是生气,可也没有就此发作地理儿——wwwsoqidiancom——老三虽然无耻了些。可还算是明着来,总比老四、老八那两小子总玩阴的来得好些,这会儿老三已然开了价。还价也就是了,生气也没用。老三胃口不小,船要了连同船厂都不想放过。这已经超出了胤祚地底线一一船可以给,多点少点不过就是银子的问题罢了。船厂不行,那可是胤祚控制八旗商号的根本所在。就算是拼着牺牲程、钱二人胤祚也不可能将船厂交出去。哪怕是一点儿的股份也不行,这是个原则问题。
老三就是个贪婪地主儿,你越是退让。他就越是嚣张,虽说这会儿算是有求于他。可总忍让却也不是个办法。胤祚飞快地想了一下,突地笑了起来道:“三哥。船呢,小弟手中是还有个十艘、八艘的。哥哥若是要。小弟倒是可以给地,嗯。小弟手中还是有不少厂子,可股份并不全是小弟的,若是哥哥不嫌弃。小弟在京师里那两个厂子倒是可以分出一成股份地。”
胤祚这话已经摆明了船可以给。船厂是不可能出让地,至于京师里那两个厂子一年下来也能有个百把万地收入,一成也就是十几万,算不得多,这点儿东西自然是不怎么合老三的胃口,老三这回是铁了心要大敲竹杠地。自然瞧不上那一成的股份。可他也不开口,只是一味地摇着折扇。脸上笑得很是诡异。
看着老三的嘴脸。胤祚心中是真的火了,飞快地再次盘算了一番,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心,打算来个壮士断腕。就此牺牲程、钱二人了。大不了先将背后的主使之人找出来,以后再为程、钱二人昭雪报仇,虽然重新培养些有用的奴才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毕竟时间还有的是,再多费些日子也就是了。毕竟以胤祚的地位要找些人才还不算是件太难地事情,虽说此举有些对不起程、钱二人。可要想玩政治,就得有做弃子地准备不是吗?胤祚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开口。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戏。
老三心中也很是笃定。就琢磨着胤祚会低头。眼见胤祚不吭声了。他也不说话,这哥俩个都是满面笑容地看着戏。那戏是《窦娥冤》这么出悲剧,这哥俩个却笑得很是开心,天晓得他俩究竟有没有看进去。(
戌时三刻。天早就黑透了。歇得早的百姓大多都已上了床,能在这等时分还在玩儿着地大体上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毕竟这会儿正是夜生活最丰富地时候,高凌霄只是个小兵儿,虽说是善扑营的军士,可到了底儿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平日此时不是当值便是早早地歇了,可头一日抄家发了点小财。手便有些痒了起来。下了昼值便琢磨着到赌坊去掷两把。试试运气,可惜手气背得很,咋赌咋输。才两个时辰不到就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两赌客十几两银子。
高凌霄倒是想赖账。偏生那两赌客都是大块头。凶恶得很。三下五除二就将高凌霄打翻在地,不但是高凌霄。跟着高凌霄一同去赌的几个同僚也没讨好,五个善扑营的军汉合起来竟然不是人家两个人地对手,愣是被干得晕头转向。没奈何。高凌霄只好答应领这两汉子回家取钱去心中暗自琢磨着将这两汉子往军营里带。可没曾想刚走到叶儿胡同。高凌霄就被人从背后敲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个儿已然被捆在了柱子上,眼睛还被蒙着黑布心知不妙。刚想高呼救命,却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十个耳光,打得脸都肿了起来,不得已,只能唉声求饶。
“朋友识相点。否则就别怪兄弟手狠。说,你是怎么从钱明毓家中搜出禁书地,你跟钱明毓可是有仇。嗯?”一个凶恶的声音在高凌霄耳边响了起来。
“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那书原本就在书架上。小的不过是凑巧发现的啊。朋友饶命啊。”高凌霄慌忙大叫起来,那声音里头透露这一丝怕到了极点的颤抖。
“不说实话?嘿。好,有种。先让你开开荤,见识一下活扒人皮地滋味。”随着话音。有人上前用刀在高凌霄地胸口上一划,拉出了道血口,一双大手使劲地拉拽着伤口,愣是整得高凌霄死去活来,哭喊着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了。”
胤祚被人整了——wwwcom——这是个不争地事实。可究竟是被谁整了却还是个疑问,别说胤祚自个儿不知道。胤梗也是一头地雾水。见到胤祚倒了霉,胤梗兄弟几个都乐得很,可开心了之后,却也困惑得很。愣是没搞清楚其中的蹊跷。将带队抄查程天鸣家地门下奴才莫阿叫来盘问了半晌也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胤祚手下地暗底势力在行动,这一消息自然是瞒不过胤梗地消息网,老十四、老三先后到了胤祚府中的事儿,胤梗也是知道的。只是是否该利用这么个时机彻底将胤祚打翻在地胤梗心中却是没底,这不,都到了戌时了,胤梗一伙子人还议个没完,
老九胤搪盘算了半天,阴阴地说道:“老六这回是倒了霉。不过看起来并不会伤到根本。顶多就是个御下不严地罪儿。皇阿玛最多就是罚他闭门几天了事。断不会就此拿老六怎样的,若是我等再加上一把柴火,倒是能让老六伤伤本,将老六门下那帮子狗才切掉一大半。不过这事儿万一不成。老六发起疯来。咱们也不见得能好过。”
老十胤锇嘿嘿一笑道:“老六手下忙乎着满京师乱窜,依咱看来。不如添上一把火,搅合一把,让老六啥都摸不着,要不索性把事情闹大。看皇阿玛咋收拾他。”
“嗯。十弟这主意倒是一条可行之策——wwwcom——八哥,咱们兄弟吃够了老六地亏,趁着老六发疯地时机,闹哄起来。京师一乱。皇阿玛必然动怒。老六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这事儿还得赶着做了,这会儿老六的手下正折腾着呢。”胤搪对胤锇的主意倒是赞成得很。
胤梗想了想道:“这主意倒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咱们兄弟手中地力量积攒起来不容易,就这么抛将出去。一把就得没了,咱们比不得老六。那老小子手中钱多,即便这会儿折腾光了,他要再搞起来也不算难事。这么搞意义不大,再者,这事儿原本就跟咱兄弟没关系,该是老四搞地鬼,咱们兄弟何苦为老四去背黑锅。就让老六跟老四斗去好了,咱们看着,找个机会让人参他们一本岂不是更好。温先生以为如何?”
“唔。这事情透着古怪。此次带队查抄地一个是王爷地门下,一个却是四爷地门下。难保六爷不起疑心,再者京中能有此能力行此事地不外乎三爷、四爷、王爷,嗯,还有十四爷。三爷没那个胆魄,十四爷刚回来,此事又非王爷所为,看起来只有四爷最有嫌疑,不过却也难说得很,赵申乔刚进京没多久,也没见此人跟四爷来往,四爷要想指使此人出面对付六爷只怕不太容易。此事咬定是四爷所为却也有些说不过去。但若不是四爷所为——wwwcom——这幕后之人又该是谁呢?这件事背后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普横一时间还参详不透。不过有一条却是可以肯定的——幕后之人若不是四爷地话,他想整六爷是毋庸置疑的。可也没打算放过王爷跟四爷。”温瑞和很是平静地分析道。
胤梗咬了下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字一句地道:“一石三鸟,若是我等斗将起来。能从中得利地不外乎老三、老十四这二人罢了,老六那货就是个不肯吃亏地主儿,若是能查明了倒也罢了。就怕他查不出黑手。必然会出手对付本王跟老四。这么一闹。大家伙必然是个全输地结局。嘿。好厉害地布局!”
老九胤搪倒吸了口惊气道:“不错,老六就是那个德性。老三向来喜欢打闷棍,占点小便宜,此等狠招他是没本事使出来地。现如今老三还在老六府中,摆明了是上门敲竹杠的。这货地嫌疑倒也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唯一可能的就是老十四。可那小子才刚回来,哪有时间去布置此等阴招,会不会是老四明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打算将水搅浑了。来个重新洗牌?”
胤稹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二第已然在九个省同时推广,不过收效甚微,反对的呼声甚高,丈量田亩的事儿进展缓慢。大小官吏出工不出力,压根儿就没人真儿个地将康熙老爷子地诏书当一回事儿,眼瞅着此二策的推广之事要黄,难保胤稹不动点儿歪脑筋,来个重新洗牌——wwwcom——老九这话一出,室内所有地人都静了下来,都不再开口,各自沉思着……
亥时正牌。天色已然不早了,毅亲王后花园里地戏也唱完了,始终面带笑容看着戏的胤祚。胤祉哥俩个也到了分手的时候了——自打《窦娥冤》那出戏起。这哥俩就始终没有再提正事儿。胤祚已然拿定主意要牺牲程、钱二人了。自然是不想再跟老三废话的。而胤祉心中认定胤祚非得接受自个儿的提议不可,却也不着急。也不打算开口,就这么着到了最后一折《天下配》演完了,胤祉笑呵呵地起了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笑着道:“六弟这戏班子不错。呵呵,哥哥生受了。哥哥府上也有个戏班子,虽比不上六弟地,却也是京师里头排得上号的。六弟若是有闲不妨到哥哥府上也听上一回,保准你满意,哈哈,天色晚了,哥哥先告辞了。”
看戏?嘿,小样,还等着咱上门送礼啊,滚你个蛋吧!胤祚一听就明白老三打地是啥主意,却也懒得去理会。笑呵呵地道:“成啊。改日小弟若是有闲。定会去拜访三哥地。三哥您走好。”
老三一听胤祚到了这会儿也没再提起正事儿。略有些诧异。可也不是很急心道老六无路可走。哪有不乖乖就范的理儿。就让老六自个儿好好去琢磨一下轻重缓急也好。便也不再多留,乐呵呵地告辞而去。
交易术这玩意儿原本就不是万能地,尽管程、钱二人都算得上人才。也一向很为胤祚所看重,但要胤祚拿自个儿地命根子去交换两个门下奴才地性命却也没有可能。政治这玩意儿原本就肮脏得很心慈手软的人是玩不起的,胤祚自认不是君子。自然会做出超过自个儿接受能力地牺牲。可心里头对牺牲程、钱二人还是很有些痛心地。送走了老三。铁青着脸便回了书房。(
邬思道、林轩毅二人都是这个时代顶儿尖儿的智者,对于观颜察色自然是厉害得很,只看了胤祚一眼,便知道跟老三的交易必然是黄了,却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坐着;早已等候在书房地孙承福与一号虽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可碍于身份也没敢多问,书房内静静地没有一丝的声响。
胤祚扫视了一下众人,黑着脸将跟老三的交易说了一番,末了道:“老三着实太贪了。这事儿本王实无法应承下来,二位先生以为如何?”胤祚自然是不会明着说要牺牲程、钱二人,若是此话从胤祚口中而出,没地让手下人寒心。这等蠢事胤祚是不会去做的,胤祚是没明说。可邬、林二人却都是智者。闻音知雅意,自是能明白胤祚的用心心中也清楚此事着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船厂是控制八旗商号的关键。拿船厂去换取程、钱二人却也很是不值得。不过现如今还没到要立刻牺牲程、钱二人的最后时刻。这等主意邬、林二人自然也不会急着说出口。
胤祚见邬、林两大谋士都不开口。却也无奈得很,叹了口气,转向传立在书房内地孙承福、一号问道:“情况如何?”
孙承福上前一步。恭敬地弯腰拱手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奉命监视四爷、八爷、十四爷,现如今未曾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四爷、八爷始终在府中召集心腹议事,未曾有任何出击迹象,各方面都正常得很,所有人等都已抓捕到了。”
哦?怎么会这样?胤祚愣了一下。原本以为此事必定是老四、老八中一人或是联手所为。可两家伙都按兵不动,这可就有些怪了,胤祚沉默了一下,看向了一号,眼中露出询问地光芒。
一号躬身答道:“回主子地话。所有人等都已经招供,供词却有些蹊跷——莫阿刚从八爷府中出来就被属下请来了,据他交待八爷也在为此事伤着脑筋,看样子此事不是八爷所为;年成是一早就被拿下的。可他也不知道此事。四爷连召他去议事都不曾;两个搜出禁书的小兵倒是供出了几条线索,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带着禁书混入书房。趁机嫁祸。属下一得到信息便已出动人手缉拿嫌犯。可惜去迟了,贿赂那两小兵的人已经死了,具体死因三号正在详查。”
线索断了这很正常——wwwsoqidiancom——敢作出此等大案之人自然不会是个庸手,案子做完了抹去线索自然是该当之事。要想在短时间内重新找到线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话儿纯属小说家言罢了。胤祚向来是不信的。对于线索之事胤祚原本也没抱太大地希望,当然也就不会如何吃惊,可一号接下来的话。却让胤祚有些傻了眼——“莫阿被抓时。传达了八爷地一句话:刑部无事。”
刑部无事?老八这话是他妈地啥意思来着?听起来像是在告诉咱这事儿不是他干的,他也不会趁此机会跟咱开战,老八啥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这货竟然不玩落井下石那套把戏了?难不成他想告诉咱这事儿是老四搞地鬼?胤祚满面狐疑地看了眼一号。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很清楚一号在审讯上的能力,既然一号敢这么说,必定是有了把握的。胤祚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思索了一阵。看向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老八传来这话该是可信的。只是老八到底在唱什么戏本王却有些看不透。”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这倒没什么难猜的,八爷看得很透。生恐自己遭了池鱼之殃,赶着将自个儿的嫌疑洗清罢了——不管是谁布了这个局,其用意都是要王爷跟八爷、四爷来场火拼,八爷不傻,这局中王爷即便是有所损失也不可能伤到根本——wwwcom——可王爷向来不肯吃亏,若是八爷在其中搅合着,必然引来王爷的重击,一来此时并非到了最后开战的关头。二来八爷也不想落入他人的圈套中去,平白损失了手中地力量,故此八爷示好于王爷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唔,有这种可能性。头前老八手中的暗底势力先后被咱跟老四打了两次,好不容易才重新搞了起来,不想被人骗着跟咱硬干一把倒也有可能,老八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嫌疑了,那么老四呢?这老小子最近推广摊丁入亩地事儿遇到了阻碍,难不成自顾不暇之余还琢磨着跟咱再来场狠斗?他有那个实力和闲心?胤祚想了一下。摇着头道:“老八或许不会做这等事。可老四难道吃饱了撑着,不搞户部地勾当,好端端地就打算跟本王干上了?”
“四爷有布局地能耐,也有布局的动机。但真要说就是四爷干的却也未必。”林轩毅笑着说道:“四爷地策子推广已然遇到了大麻烦,那帮子地方上地狗才不催逼根本不干事,可逼狠了必然会群起而闹事。四爷现如今是两头为难,一个不好就是局面失控的后果,若是趁着《南山集》一案将王爷、八爷一道拖下水却也不失为搅浑水。重新洗牌地良第,不过一旦混战起来,四爷未必就一定能落到好去,指不定除了吃挂落不说——wwwsoqidiancom——还失了圣眷,此举对于四爷来说是利弊参半。算不得上上第。四爷素来谨慎,也不见得会行此险策。”
嗯。老四紊性阴忍,没到最后时刻,他也不会去玩火。这局虽能打咱一个措手不及,可只要咱能壮士断腕,舍了两枚弃子。却也不会伤到根本。等咱回过手来,给老四一个狠地。剿了他手中的“血滴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本账老四应该也是能算得清楚的。如果老四、老八都不是黑手。那又会是谁呢?接下来他又想搞出些什么名堂来?如果此人打算挑起三王之争。接下来应该还有后续手段才是,这后续手段又会是什么呢?胤祚想了半天也没整出个头绪来。不得不看向了一直默默不语地邬思道问道:“邬先生,老八已然表露了心迹,老四全面收缩,这幕后之人理应不会就此收手,他下一步又会出什么招术?”
邬思道没有回答胤祚地问题。只是冷冷地说道:“布此局的人用心狠毒。手段狠辣却不够高明。并未能算准三位王爷的反应和胸襟,此人虽也有才,却绝对比不上三位王爷。三位王爷若是斗了起来,谁能得利?”
谁能得利?按说除了咱跟老四、老八之外所有地阿哥都能得利,这其中老三、老十四得利自然是最大,不过老三没那个本事去布此局——wwwcom——老十四刚跟咱一道回的京,即便他想布局,这时间上也来不及。不过却也难说得很。头前老十四刚一上岸就能知晓京中地情况。显然手底下也有一套体系的,嗯,这事儿让“鸿鹄”全力调查一下才好,省得在咱身边埋下颗定时炸弹。胤祚心思一动,对孙承福吩咐道:“让人去查查老十四地底。看看他手中都有些什么人马,嗯,谨慎些,别漏了马脚。”
因着老十四向来跟胤祚亲近。手中也没有太多地力量,加之胤祚被老四、老八所牵制,一直没有大规模地调查过老十四手中地力量。只是知道老十四手中的力量并不算强大而已,现如今的局面由不得胤祚不对老十四起疑心。这才下定决心要去摸一下老十四地底,孙承福躬身道:“宴王爷,‘鸿鹄’一向没有放松对十四爷地监视,但十四爷素来谨慎。所有的力量都藏在府中。甚少露面。属下已然通知十四爷府中的暗桩详查,数日内当有回报。”
“嗯。”胤祚点了下头,表示对孙承福工作地肯定。接着看向邬思道说道:“邬先生,这事儿难道真会是老十四所为?本王还是有些子疑惑。”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十四爷是有嫌疑,但不见得就一定是十四爷做地,其他几位爷也有此可能,至于是谁,现如今还看不出来,不过,不管是谁做的。都跟赵申乔脱不开关系,依玉露看来,赵申乔其人在地方上名声甚佳。素来有惊正之名,跟其他官员甚少来往,只是为人好名声。此次检举大案也算是大出了番风头。不过却是恶名罢了。这一点想来只怕他自己也没想到。不过再好名声之人也断没有公然跟王爷作对地胆略。此次检举程、钱二人,着实有些蹊跷,莫非此人有什么把柄在他人手中。不得不听命行事?”
一提起赵申乔。胤祚就想起了被老三敲竹杆的那一幕。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关道:“这个混球要名声也就罢了。竟敢搞到本王头上了。真当本王好欺负,嘿嘿。这事儿一过,本王断不能叫此贼逍遥下去。承福。对此人查得如何了?”
孙承福躬身道:“宴王爷。属下十二日前已然开始调查。今日近晚时分,杭州飞骑传书已至,言及此人在任期间谨小慎微。办事并无大差错。其家有二子。长子赵风诏聪慧过人,年已二十,才华出众。做得一笔好文章。然品行素来不端,贪财好色,于赵申乔浙江布政使任上曾多次收受贿赂。为人关说官司;次子是为呆愚之人。五谷不分,且不良与行,未曾跟随赵申乔到京城赴任。另。据线报。赵风诏自从来京之后。素以江南名士自居。时常出入酒寨青楼。曾与戴名世等人发生过口角,打过笔墨官司。双方结怨甚深。赵申乔出首戴名世似乎与此有关;《南山集》案发之后,赵风诏就不曾再离开赵府,疑似被其父软禁在家中。另。据暗桩报告,未曾发现有可疑人物在这几日内进出赵府。”
嗯?未曾发现可疑人物,那赵申乔好端端地怎会整到咱地头上来了。咱跟他一无冤、二无仇。平白无故地得罪咱,又能得到啥好处?这老家伙是傻了吗?没理由啊!胤祚满心眼里都是疑惑,真搞不明白赵申乔到底是奉了谁地命令敢干出如此大不韪地事儿来。突地一个可怕地念头在心头闪现,胤祚挥了下手道:“尔等先退下。有事本王自会传唤。”孙承福、一号躬身行了个礼。各自退了下去。
待孙承福、一号退下之后。胤祚面色复杂地在房中踱来踱去,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看着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这事情会不会。嗯。有没有可能是皇阿玛布的局?”
胤祚这话着实太过惊人了。邬、林二人都有些惊愕不已,相互间看了一眼,都没有接口。只是各自埋头思索着这种可能性的大小,胤祚自个儿也被这个可怕地想法给吓住了。若真儿个是老爷子布的局,那就说明康熙老爷子对现在的几位阿哥都不信任了,想方设法要整治阿哥们了。若是如此,只怕整个朝堂都要大乱起来。老爷子虽是一代明君。可乱了之后他就一准能将乱局稳定下来吗?
儒家思想讲究的是忠君报国——wwwcom——邬、林二人都是儒家子弟自然也不例外,按说胤祚这话未免有些大逆不道,可二人却并没有觉得有啥好大惊小怪地,理由很简单。在他二人心中的君是胤祚而不是康熙老爷子,只不过二人并不怎么认同胤祚的推测。
一番思索之后。林轩毅率先开了口:“王爷所言是有可能,不过可能性极低。一者,圣上并无此必要,即便真个儿对阿哥们不满,也只会徐徐图之。断不会以牺牲朝局之稳定来行此下第。二者,此计虽毒却多有疏漏之处。并非无法破解,布此局之人并未把握到三位王爷地心胸,却妄图挑起三王混战,以便从中渔利。以圣上之英明绝不会行此简陋之第。”
“不错,厉何兄言之有理。此举断非出自圣意,三王开战,朝局必乱。与国与民皆有弊无利,此等自乱朝纲之事只有昏君才会如此行事。”邬思道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如今局势稍显明朗。四爷、八爷当不是行此事之黑手。三爷无此胆魄。遍观诸阿哥中,敢行此诡计者只有二人耳。”
“嗯?除了老十四之外,还有何人?”胤祚愣了一下之后紧赶着追问道:“难道会是老十三?这怎么可能?老十三哪有如此实力能行此事?”老十三手段狠毒胤祚自然是知道的——wwwsoqidiancom——但胤祚却从来怀疑过老十三,不为别地。只因老十三到现在为止连个贝子的爵位都没捞到。只是个闲散阿哥而已。别说比不上五位阿哥王爷。较之其他成年阿哥都差得老远,早已淡出了夺嫡地行列。也从没听说他手下有啥了不得的奴才,不过是个托庇于老四的小人物而已。
“王爷别忘了太子是如何被废地。”邬思道没有回答胤祚地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句。
不错。老二被废之事定然跟老十三做的手脚有关,这货向来手狠,压根儿就不是个甘居人下地主儿,当年在宫中就能做下如此惊天之事。手中暗藏地势力却也不容小视。唔。若是大家伙混战起来。老十三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地时机,从道理上来讲。老十三也确实有行此第地动机与实力,至于老十四也不见得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娘地,一帮子兄弟个个都不是啥好鸟。都他妈地能闹腾得很,胤祚略一思索,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便知道是此二人中一人所为,本王一时间也无法断定究竟谁才是布局者。再者。就算知道了一时间却也无多大用处。现如今倒是如何脱身才是要务。”
原本让老三出面坐镇刑部即可为胤祚部署暗中行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可现如今老三地要价实在是太高了,远远超出了胤祚所能接受的范畴——wwwcom——如此一来,老三那头是没了指望;老八虽传了话来。也只是答应不会在刑部内搅风搅雨。玩严刑逼供那套把戏,但要想让老八出面帮忙拖延时间却无异于与虎谋皮。说实话,若不是顾忌到胤祚会玩个鱼死网破。老八还真儿个想来个落井下石地;老四那头更是不可能,别说这货现如今自个儿正焦头烂额呢,即便是闲得很也不会跟胤祚这个最大地竞争对手作交易的;至于老十四。这家伙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还难说得很。胤祚又如何敢相信他。
难。要想全身而退实在是难!胤祚若是真儿个打算壮士断腕,不说方苞。就连同程、钱二人一道舍去了。倒也不算难事。只是这话却无法从胤祚自个儿口中说出来,没地寒了手下地心。胤祚也只能指望两大谋士能想出个高招来了,胤祚的心中所思自然是瞒不过两大谋士的,现如今这个局面下。最稳妥地就是弃子了。留得青山在,却也不怕没柴烧。不过。在两大谋士看来。事情还没糟糕到那等地步,倒也不急着这么做。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这既然是个局,破局倒也不算太难,此局虽阴,以阳谋破之可也。所有地事情最终还是该着落在赵申乔身上。”
唔,现如今老四、老八都可以确定不是幕后黑手,且大家伙彼此间都有顾虑,谁也不肯在这个时节上全力出击——wwwcom——倒也算是个不错地局面。老四、老八这会儿该是在相互猜疑之中,都想着咱会出手对付对方,估摸着都想看热闹了罢。嘿,理应不会突然联起手来摆咱一道,趁他们都在观望的机会,以雷霆之势扳倒赵申乔,从赵老儿身上着手,来个顺藤摸瓜倒也不算难事。毕竟以赵老头地身份,能指挥得动他的也只能是那个布局者本人,胤祚在心中飞快地将整个局面盘算了一番,已然有了计较,笑了一下道:“本王虽是被禁足在家中,可上本弹劾赵申乔却是不妨地。这弹章就请二位先生代劳。唔。本王打算具本保奏老十四去主审此案,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要想让老十四去主审此案,这其中就有着不少地奥妙。若是不能运作得当地话,老十四根本不可能得到此等机会。不过对于两大谋士而言,这倒也不算太难之事_胤祚地门下涉案,他自然是要避嫌的。只需在奏折中隐约透露出此案背后有阿哥们地影子在,以老爷子的精明自然会看得出其中地蹊跷。五王中仅有老十四是刚从海外征战而归。嫌疑最小,由他出面坐镇自然是没法子的法子。再者。若老十四就是此案地幕后黑手地话,为了自圆其说。他也不得不跟着胤祚地指挥棒转悠。若老十四是清白地。那也无需多虑。只要能为胤祚争取到足够地时间,就有可能抢在老四、老八反应过来之前将此案办妥。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是铁案就成。
胤祚的用心自然是瞒不过邬、林二人的。两大谋士相视一笑,却也没有反对,林轩毅抚掌而笑道:“此计理应可行,赵申乔虽为官谨慎。怎奈其子贪鄙。也该当有此恶报,事实俱在。也容不得其狡辩,一旦其子落网。这谜团也就到了揭晓地时候了。”
邬思道冷静地说道:“谜团揭不揭开却也无关大局。只需将人保出来。其他却也不必计较太多。王爷只需心中有数便可。再者。趁此机会彻查《南山集》案,开脱些涉案较轻之人也是好的,这等恩赦就留给圣上去定夺罢了。”
嘿,老邬谋事面面俱到。厉害!老爷子办了如许大地案子,杀戮过甚于名声上是不太好听地,给老爷子个台阶下。赦免些人。也好体现老爷子的洪恩浩荡,不错,这事儿可以办得,胤祚想了想道:“好。就依邬先生的意思办。这折子地事儿就交给二位先生去办了。本王这就到老十四府上去交个底儿。”
胤祚被禁足在家,没有奉旨是不能离开王府的,这所谓的拜访其实不过就是再当一回“蒙面大盗”罢了。邬、林二人又哪会不知道这话里头的意思。不过却也无法阻拦——这会儿都已是亥时三刻了。夜早就深了,若是派人再去请老十四过府叙话未免太迟了些,没地招人生疑。此事又太过重大,派人送信、传口信都不太妥当。唯一可行地就是胤祚亲自前去。当然,胤祚想趁机探一下老十四府中那些暗底势力地高低也是题中应有之意,邬思道想了一下道:“王爷要去也成,不过须得带上清松。同时须让‘暗箭’做好接应准备,一旦事有不谐也好有个应手。”
嘿,太过了些吧,老十四府上又不是啥龙潭虎穴。这满京师里能留得下咱的除了陈天远老爷子之外还真没别人了,清松虽能胜过咱一筹。可咱要走。他也没的奈何。其他人就更别提了。再者老十四这会儿也还没有对付咱地本钱不是吗?胤祚对自个儿地武功向来是很自豪的。并不以为老十四府中会有人能对付得了自己,不过也不想拂了邬思道地好意。笑了一下道:“成。就依邬先生地安排办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朦胧的月色下京师里一片地安详,除了些蛐蛐还在不停的歌唱之外,整个京师静悄悄地,早已进入了梦乡。习惯早睡早起地胤褪今儿个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烦闷得很,索性披衣而起,也不理会身边那个妖娆的传妾哀怨地叹息声,自顾自地出了房门,慢慢地踱到庭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默默地想着心事儿,正当胤褪想得入神之际。突地听到一声轻笑,那笑声虽轻。可在寂静的夜中却是如此的醒目,霎那间数名王府高手从四周窜起身来,扑向了院墙上立着的两个黑衣蒙面人……
天下间武艺高强之辈不少,但身具内家功法——wwwsoqidiancom——能高来高去地却是不多。勇郡王府中飞身而起地四名身着王府校尉服饰的人物显然都是内家高手。个个身手不凡。手中地长刀在月色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挥洒间刀光纵横交错,隐隐然构成了一个刀网。将院墙上地两个来犯之敌罩入其间。
刀是宝刀,刀法也强得可以。挥舞间刀网密集,刀声呼啸。只可惜来人更强。但见一黑农人一声低喝。一道剑光突地在月色下闪了出来。只是轻轻地一挥。数道剑影如同闪电般跳动了一下。那四位王府高手赫然发现剑尖所指正是自家空门所在,若是再往前靠,只能是死路一条。不得不硬生生地在空中剥住身形。落下地来。个个面色惨白地站在地上,脸上全是悚恐之色。
“好剑法,某来试试。”一个身形高大的王府校尉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胤褪的身边,发一声喝。缓缓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庭院地地面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一步、两步、三步。连走了七步,一步比一步轻,到了第七步。踏出的脚步已然看不出脚印。身形闪动间。高大地身影已然缓缓地升了起来。手中一把钢刀斜斜地挥了出去。很慢但很坚决。在月色下隐隐间可以看见刀身四周的空气出现一道道诡异地波动。
“好刀法!”始终默不作声地两个神秘来客同时开了口——wwwsoqidiancom——其中一人向前踏了两步,身形已然离开了院墙,可人却没有下坠,宛若在平地上行走般悠闲,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挥,一个个或小或大地剑圈豁然出现在身前,如同大海中的旋涡般缓缓而又无可阻挡地向前推进。迎上了那道诡异的刀光。
刀与剑都没有丝毫地变化。各自缓缓前移。眨眼间已然撞在了一起,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地声响。刀剑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大高手的身形缓缓地落下地来。“波”的一声轻响之后。各自如同喝酒醉一般向后倒退了数步。所不同地是使剑地黑农人退了三步便稳稳地站住了,而那位王府高手接连倒退了七、八步兀自站不稳。高大的身形剧烈地摇晃个不停。
胜负已分,始终站在院墙上没有出手地那个黑衣蒙面人突地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庭院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早先被剑光逼退的那四个王府高手略显惊慌地将胤褪围在了中间,刀尖直指着来人。全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应付来犯之敌地攻击,来人并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站着。蒙面黑布上方地眼睛锐利异常,接着一声低沉地话音响了起来:“老十四。是我。”
胤褪愣了一下。接着挥了下手对手下那帮高手道:“尔等退下。没有召唤不得进入院子。”一帮子王府高手没敢吭气,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退了出去——wwwcom——唯有那个身材高大地用刀高手愣愣地站在原地,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听令行事。胤褪看了眼那名高手。叹了口气道:“万里,本王无事,你也下去吧。”
“六哥。您这是……”待得众人都退了下去之后。胤褪略显狐疑地问道。
“嘿,老十四,不错嘛,你手下还真有些人才地,六哥险些就进不了这个门地了。”胤祚一把拉下面上的蒙布,笑呵呵地说道。
“六哥见笑了,六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概无不从。”胤褪见胤祚一身夜行衣靠。深夜造访就明白胤祚来此必定是有要事,也不多客套,直接开口询问。
“好。”胤祚笑了一下。挥手让清松也退出了院子。走到院子边地石桌椅前坐定。看了看跟过来落了座的老十四道:“客套地话哥哥也懒得多说。今儿个哥哥是有事让十四第帮忙地。”胤祚顿了一下,双眼紧盯着胤褪道:“如今有人打算陷害六哥。挑起三王混战好从中渔利。这人是谁哥哥并不清楚。不过其用心虽险恶。只可惜能力太差。不单是六哥。你四哥、八哥都已然看出了破绽。只不过哥哥们都是局中之人。想要破局还得十四弟出马。”
胤褪面色平静,并没有露出丝室荒乱之色,点了下头道:“六哥所言极是,小弟也看出了其中地关键,原本打算明日一早便到六哥府中说一声地——wwwcom——既然六哥已然看出,自然无需小弟多言。六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嗯。”胤祚点了下头道:“六哥打算弹劾赵申乔并保奏十四弟去主审《南山集》一案。十四弟以为如何?”
“六哥即便不说,小弟也会上本自请审案。只是。嗯,只是这案子该如何审,审到何种程度还请六哥明言。”胤褪毫不迟疑地答道。
“唔,这案子涉及谋逆,皇阿玛虽向来宽宏。却也无法不狠下心来,只是杀戮过甚却也有伤天和,我等为儿子的自当为皇阿玛分忧,能少杀些就少些罢了。此事倒也不急。背后作祟地小人却是不能放过,哥哥需要时间来部署一、二,想来十四弟会明白其中的关键。”胤祚语气平缓地说道。
胤褪默不作声地想了想道:“小弟明白了,这事儿就依哥哥的意思办。只是刑部那头……”胤褪话里的意思就是时间他可以拖,但刑部是老八地地盘。他无从着手。胤祚一听便明白老十四在担心些什么,笑了一下道:“此事十四弟无须担心,八弟那儿自有哥哥出面。就以三日为期如何?”
“好!小弟谨遵哥哥所令。”胤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胤祚哈哈一笑道:”多谢地话哥哥也就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哥哥这就先告辞了。”言罢,胤祚身形闪动间。人已如同大鸟一般飞身而起,几个纵落间已然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胤褪望着胤祚离去的方向愣愣地想着心思儿……
毅亲王府书房内。胤祚一身的黑衣坐在上首,将与老十四会面地境况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道:“老十四即便不是幕后黑手也必定是知情者,嘿,老十四手下的硬手倒也有几个。其中一个叫万里地身手相当不错,当年斩杀张德明地必定就是此人。嘿。万里?本王倒是听说过有个叫杨万里地西北刀客,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老十四地府中。这个老十四还真是小看不得。”
“嗯,十四爷地举止是有些可疑。但要说十四爷就是幕后黑手倒也未必。但十四爷知道是这事是谁干地却很有可能。”林轩毅点了下头道:“十四爷未必就不想挑起三王混战。但王爷既然已经道破此事,想来十四爷即便想这么做也没了可能,此点倒也无须过虑,现如今最要紧的是王爷下一步地行动。其他事日后再说却也不迟。”
“不错,是这个理儿。‘鸿鹄’、‘暗箭’地调度就让二位先生多费心了,时候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议罢。”胤祚笑了一下,跟邬、林二人打了个招呼。径自往后院而去。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十五日,毅亲王胤祚明章拜发。弹劾赵申乔纵子收受贿赂。为人关说官司;借《南山集》案陷害朝臣。居心叵测;弹章中列举出翔实证据,所有事项均附上相关人等之口供。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并保奏勇郡王主审此案,弹章一发,朝野震动,不少大臣纷纷上书要求严惩赵申乔;十四阿哥、勇郡王胤褪亦上表称《南山集》案疑点过多,赵申乔挟嫌报复。肆意扩大打击面。自请复查此案,还天下人一个明白。
“混帐东西!”上书房内。康熙老爷子看着胤祚的那份弹章心中甚是恼火,倒不是为了赵申乔纵子收受贿赂一事,而是看出了胤祚折子里头那些隐约地东西——《南山集》语涉谋逆这是不争之事实,老爷子再怎么宽容,一旦出现此等威胁到帝位地事情是从来不会宽恕地,可赵申乔竟然借着此事陷害胤祚,其背后竟然有其他阿哥的影子,此等涉及到天家颜面的事情又如何能让老爷子不生气。
一干子上书房大臣早就拜读过胤祚的折子。尽管胤祚地折子里头并未言明其事,但大家伙个个都是人精儿。哪会看不出其中地奥妙。事涉天家。那是万万大意不得的,眼瞅着老爷子震怒。大家伙都跪倒在地,却都不发一声,唯有王拨这个耿直地大臣却是不怕。高声道:“圣上。臣以为毅亲王所言极是,此等大案竟然有人敢于做手脚,是可忍孰不可忍。臣以为该当严查!望圣上明鉴。”
“查!”康熙老爷子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丝话语:“传旨毅亲王胤祚、勇郡王胤褪彻查此案,限时十日内回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背着朕行此恶事!”
啥?这事儿咋又转回咱头上了呢?胤祚接了圣旨心中却是疑窦丛生——wwwcom——按常理而言,此事既然牵涉到胤祚自个儿。避嫌是该当地。审案子的事儿理应轮不到他出面才是。可没想到老爷子一道圣旨下来。这案子最终还是得胤祚自个儿出面去解决,让胤祚不免有些子吃不准老爷子的用意所在,可不管怎么说。这圣旨已然下了,该办的事情自然得立刻去办一I)家!
抄家自然是抄赵申乔地家,一帮子太监、善扑营的官兵都聚集在胤祚的王府门口,就等着胤祚下命令了,前世那会儿胤祚没少从电视剧里头看过抄家。到了这个朝代也没少听说过这等事儿。可真儿个主持抄家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扫了眼那帮子兴高采烈地善扑营军士,胤祚也没多迟疑。挥了下手道:“出发!”自个儿翻身上马。率先向赵申乔府上而去。
赵申乔刚从地方上调入京中不久,府邸并不算太大,也谈不上奢华。除了赵家老小之外。也就只有十几个家丁、老妈子之类的佣人。小太监宣完了旨意。数百名善扑营军士一拥而入,在府中大肆查抄起来。翻箱倒柜,乒乓之声大作。赵家老小连同仆人全都被善扑营的军士看押了起来,在院子中瑟瑟发着抖,赵申乔一张老脸铁青着,嘴唇哆嗦着不知道在低声念叨个啥东西;赵风诏苍白着脸哭个不停——wwwcom——那嘤嘤嗡嗡地哭声闹得看管的善扑营士兵心烦。给了他一刀背。将赵风诏重重地击翻在地。
但凡抄家对于善扑营地军士而言就是个发小财的机会。可必须是动手抄家地士兵才有顺手牵羊的可能,那些个看押人犯地自然无此良机。眼瞅着同僚闷声发财。如何能不眼红,在一听赵家老小那哭泣地声音更是烦到了极点。下手也重得很,拳打脚踢地没个好声气。那帮子善扑营地军士虽是做得过分了些。可胤祚却懒得去管,对于敢于诬陷自个儿的人胤祚向来是痛恨无比地,没上前给赵老儿几下子已经算是客气地了。对于那帮子善扑营士兵地作为胤祚装成没看见的样子,貌似悠闲地站在一旁,可心里头却反复地盘算着老爷子这一招究竟是何用意。
赵家不大,一帮子善扑营军士又都是抄家老手了,没多大工夫就将赵家翻了个底朝天。各种财物一律分类造册登记妥当。为首地参将一路小跑地到了胤祚先前汇报道:“宴王爷,共查出银票以一万三千四百两、散碎银两三百二十一两、制钱五十串、玉器……另有账册、书信一叠,请王爷过目。”
唔,这赵老儿还不算是太贪之人。官当了多年,品阶也不算低。就这么点家财也说得过去了。可惜啊,好好的官不当却要搅入天家之争,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罢——wwwsoqidiancom——胤祚没有去接那名参将手中的账册,笑了一下道:“将书信都拿上来,本王要好好看看,一干犯人都押入大牢。本王即可就去审案。”接着回过头去看了眼清松道:“清松。你带些人拿本王的牌子到大牢去好生看管赵家老小。没有本王地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嫌犯。”
没搞清圣意之前。胤祚并不急着动手问案,交待了几句便径自转回了王府,将圣旨及查抄地事儿说了一番,又将那叠子厚厚的书信交给了两位谋士,让他们帮着看看可有线索,信不少,不过基本上都是些应酬往来地书信。并没有什么可疑地东西,多半会便已经过完。一无所得,不过胤祚却也不失望,此等大事自然不可能用寻常书信来写明。
“皇阿玛将此事交到本王手中却不知究竟是何用意?”胤祚满脸子疑惑地问道。
邬思道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这不过是道考题罢了。”
“考题?”胤祚愣了一下,实在有些子不明白邬思道地话,这一路走来老爷子考题已然出了不少了,怎地好端端又出了道考题。这考地究竟是啥玩意儿?胤祚不免有种被考焦了地感觉。
“阿哥们之间地争斗圣上早就了然于心,却也不是什么奇怪地事儿——wwwcom——圣上所虑地不外乎是大行之后地事情罢了。唉,圣上英明着呢,圣上若在。阿哥们原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可万一……,继位之人却是难免要面对此事地。圣上不过是想再确定一下王爷地心罢了。”邬思道语气幽幽地说道。
嗯?老爷子这么早就开始为大行之后地事儿做准备了?不会吧?不过老邬这话听着也有理,老爷子就是个好面子地人。英雄一世若是大行了却留下一个烂摊子不免叫人笑话,这考题出给咱,那不就是说老爷子的圣心已然落在咱身上了?嘿。那敢情不错。一想起圣命已然有归,胤祚不免有些子得意,脸上露出了丝笑容。
“圣心虽已默定。然王爷却依旧大意不得。四爷还在一旁看着呢。”一见到胤祚有些子得意之情。林轩毅立刻兜头泼了盆冷水。
厄,对啊,娘的,老四这回很安静啊。老八好歹还派人传了个口信来,老四这货竟然啥都没做,就跟没事人一般,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胤祚愣了一下道:“林先生之意,本王晓得了,老四这回的反应有些怪,什么动静都没有,这里头会不会有蹊跷?嗯,还有老十四领了圣旨到如今也没露面,他到底知道些啥东西?”
邬、林二人同时摇了下头,显然都摸不透胤稹究竟在玩什么}巴戏,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王爷何须理会四爷作何打算。赵申乔既然已经下了狱,王爷就奉旨审案好了。却也无须过虑那么许多。至于最后地结果该是如何再议也不迟。”
“唔。本王已然让清松带人看住大牢,想来无事,也罢。本王即刻……”胤祚话音未落。门口一小丫环来报:“十四爷来了。”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去。将十四爷迎到大厅,本王即刻就去。”待小丫环去后。胤祚笑着道:“本王料定老十四一准是打算将脏水都泼到老四、老八头上去,本王倒也是想啊,只怕不能而已。”
“四爷、八爷都不是傻子,圣旨一出。早都有了防备。此时也不是最后地时刻,没必要打蛇不着反被蛇咬。王爷即便是查出幕后黑手也只能先盖着。该当如何。想来王爷心中自会有数地。”林轩毅淡淡地说了一句。
有数。当然有数。娘地。那个祸害若是让老子查了出来。现在是不能怎么样他,不过嘛,找个机会给他来一下还是要地。胤祚暗自在心中咬了咬牙。发了回狠。面上却很是平静地点了下头道:“嗯。本王这就跟老十四叨叨去,顺便一道去审审案子。”
“六哥。”老十四一见到胤祚出来了。赶忙起了身。很是客气地招呼遭。
胤祚点了下头道:“十四弟来啦,哥哥本打算让十四弟主持大局地,偏生皇阿玛却把差使交到哥哥头上,唉。哥哥也就是个劳碌命。走罢。一道到天牢去审案子好了。”
老十四略为迟疑了一下道:“六哥。这事儿是个机会,何不……”
何不个屁。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啥好心眼,这会儿老四、老八全力戒备着呢。想往他们头上泼脏水哪有那么轻松,胤祚脸一板道:“十四弟,你我皆受皇命。该查案就查案。其它地事自然由皇阿玛做主。”老十四面色平静地看了胤祚一眼。闷着声“嗯”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兄弟俩出了王府,各自乘了大轿子。领着王府校尉径直往天牢而去。
胤祚原本地算盘是让老十四出面坐镇刑部。先拖延些时间。让手下地“鸿鹄”、“暗箭”全力追查各种线索。可没想到坐镇刑部地却是他自个儿。虽说大出意外,但该做的事儿却得依旧一一此刻“鸿鹄”、“暗箭”已然全部动员了起来,满京城里四下活动。各种消息不断地汇集到“鸿鹄”总部。经整理后又源源不断地传回了胤祚地王府,邬、林两大谋士忙得不可开交。对各种情报进行分析整理,一道道命令紧接着发出。至于胤祚到天牢查案其实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胤祚自个儿也明白真要想从赵申乔口中掏出些东西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此事牵涉过大,赵申乔已然是待死之身,就算是招了也难逃一死,不招反倒有可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可胤祚没想到地是。这一审却审出了个大麻烦来。
人性这个东西很怪——wwwcom——没人看得清其中地奥妙。就算你能看得透大多数人。也总有些人是你无法看透地,胤祚活了两世人。对人情世故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原本按他地想法:赵申乔要想活命必然不会招供,至少不会马上招供,可令胤祚没想到的是赵申乔招了。而且很快,快到胤祚都还没对他动刑他就招了,招出来地口供更是让胤祚大吃一惊——雍郡王胤稹。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是老四做地此事倒也好了,咱拼着全力也要把老四干下去,可惜这事儿绝对不会是老四做地。老四这货阴忍得很。若是真儿个做下了此事,怎会留下把柄让人抓,胤祚沉着脸心思动得飞快,还没来得及继续问话,坐在一边地老十四突地开口道:“赵申乔。你可有何证据?尔须知空口无凭诬陷阿哥王爷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赵申乔刚要开口,胤祚挥了下手,对那起子正在刑堂里地牢头、王府校尉道:“尔等统统退下。”待得众人退了出去。胤祚冷声道:“赵申乔,尔将此事地前因后果从实招来。须知举头三尺有神灵,妖言终难以惑众。”
赵申乔面色平静地说道:“犯官自知必死,原也无须说谎。下官出首戴名世本就是出于公心。只是牵连之大着实出乎犯官之意料。犯官为官不敢言无私但也算是清惊——wwwcom——只是犬子,唉,犬子无德累死老朽。小犬文采出众自不待言,怎奈富贵心重。每每收人钱财为人关说,老朽屡次教诲均无力教化,这或许就是老朽的报应罢了。自打《南山集》案发。百官侧目,犯官自知惹了众怒,却也无奈,三日前,有一雍王府校尉自称乔吉者,手持雍王府令牌来见老朽。并呈上犬子些许受贿之证物,老朽被逼无奈,只能依其所言上本弹劾程、钱二位大人,犯官所言句句是实。绝无虚言。”
绝无虚言?嘿,老小子。你这话听起来就是虚言。胤祚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才听命行事的喽。那好啊,你怎知那个乔吉是不是真地雍王府校尉。又怎知此人定是受雍郡王所指使”
“犯官见过令牌。只当其人就是雍郡王府校尉。加之犯官心系犬子心已乱。不得不从命罢了。”赵申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口中呐呐地说道。
嘿,跟咱玩起这一手来了,娘地。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人利用就想脱罪?切。看来这老小子一点都不了解咱家老爷子。甭管你是不是受人利用。抄家灭族是逃不过去地了,唔。不对,这货怕是打了埋伏,其中必然有诈。胤祚嘿嘿一笑道:“好,你既如此说。那就先画押罢,等本王查清此案后。自会有圣上裁决——wwwcom——”
“六哥,这是个机会。不如……”待得赵申乔刚被压下去。老十四便有些子急不可待地说道。
不如个屁?就凭着赵申乔地口供能整倒老四才是见鬼了。胤祚挥了下手制止了老十四地话,回过头来对着清松道:“去查一下。雍王府中可曾有个叫乔吉地校尉?”
清松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快,不过一柱香地时间便已转了回来,贴着胤祚的耳边道:“王爷。是有个叫乔吉地校尉,不过那人是‘鸿鹄’地暗桩。属下已经让人联络过了,绝无此等事-情。”
他奶奶地。赵申乔这混球果然没说实话。嘿,竟然摆了个圈套让咱来转,这事儿若是捅穿了。就成咱是主使者呢。嘿,那才真是大笑话呢,唔,赵申乔谁不好招。偏生要招出乔吉。有意思。看来幕后地黑手早就知道乔吉是咱的人了,胤祚突地想起了一事。对清松道:“快去,让人通知乔吉撤出来,你亲自带人去接应,记住。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本王带回来。”清松躬身应诺。领着几位王府高手飞快地冲了出去。
老十四一脸子疑惑地看着胤祚道:“六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乔吉是六哥地人,嘿。赵申乔给哥哥设了个圈套。有意思!”胤祚冷笑了一声道——wwwsoqidiancom——
“什么?这混账行子!本王扒了他的皮!来人。去把赵申乔带上来。”老十四满脸子怒气地骂道,数名勇郡王府地校尉高声应诺。正打算再次提审赵申乔,胤祚挥了下手道:“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审不迟。走,回府!”
赵申乔隐瞒事实真相自是明摆着地事情。无论其背后是谁。必定是个阴险之人,布下地局是一环套着一环,挑起三王之争不成就来陷害咱跟老四了,手段毒辣得很。赵申乔既然敢行此事,没有拿住他地把柄压根儿就难以撬开他地嘴,行刑?嘿,他给你来个乱招一气。等你上了奏,他反咬你一口,说是严刑逼供。那笑话可就闹得大了去了。胤祚原本就没指望着立刻撬开赵申乔地嘴,此时也不怎么在意,倒是对“鸿鹄”、“暗箭”地办事效率充满了信心。
“宴王爷。乔吉死了。”胤祚刚一回府。清松便匆忙赶回来汇报。
啥?死了,这么快?奶奶地。手脚还真麻利!胤祚愣了一下才问道:“怎么死的。人现在在哪?”
“王爷。属下接令之后已然让人通知乔吉撤离,属下亲自接应上了。不过乔吉显然早已中了毒,车到半路便已毒发身亡。人已安置在‘鸿鹄’总部。三号正在验尸。”清松恭敬地回答道。
“唔。罢了,你辛苦一下,到天牢去帮着一号把好天牢,没有本王签发地手令。不,没有本王亲自出面。任何人不得接触赵家老小。”胤祚黑着脸下了命令。清松行了个礼,领了人大步出门而去。
“六哥。这事儿定是老四做的。也只有老四才有如此歹毒地心肠。”一直默默不语地老十四恨恨地说了一句。
嗯,老十四讨厌老四那是打小了起就有地。可大家伙面子上还是不错地。为何这回老十四总要揪着老四不放?这里头难道有问题不成?再者乔吉是咱的人。这消息又是从何泄露出去的,难不成“鸿鹄”里头又出问题了?***。这世上怎么总少不了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胤祚瞥了老十四一眼。并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六哥,这都欺
负到头上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当我兄弟俩是软柿子呢。”老十四铁青着脸道。
胤祚笑了一下,突地问道:“十四弟,最近有没有见过老十三。嘿,好些日子没见到这小子了。哥哥倒是有点想他了。”
“老十三?没有啊,这货自打从河南回来之后就关自己府上。谁都不见,他又没个差使。谁也管他不着。再说小弟向来跟老十三不是一路,嘿。回来了这些天。还真没上他府里去过。六哥怎地问起了这事儿?难道……”老十四有些子疑惑地答道。
“哦,没事。哥哥也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唉,昨儿个没睡好,今儿个又忙了大半天了。哥哥有些子乏透了,就不留十四弟用膳了。”胤祚伸了个懒腰道。
老十四一见胤祚下了逐客令。也不多停留,拱了下手道:“那小弟就先告辞了,哥哥若是有事尽管招呼小弟一声。”言罢大步出了府门。上了大轿子径自去了。胤祚盯着老十四远去的大轿子心中直犯歪腻:娘的。老十四这臭小子还是沉不住气。嘿,跟咱玩激将法有个屁用。你小子定是知情者,搞不好这事儿就是你小子跟老十三两个整出来地。也罢,等老子破了此案就好生收拾你一下。不能将你握在手里。那就只能废了你了。
“王爷,事情已然有了进展。”胤祚刚一走入书房。林轩毅便笑着说道:“据‘鸿鹄’线报:五月十二日,赵申乔曾到望月楼赴约,请客的人虽神秘。但却瞒不过望月楼地伙计。请客地是十三爷。望月楼当值的伙计已然被‘鸿鹄’控制起来了。另,据浙江方面飞鸽传信,当初去调查赵申乔的人是四爷地手下。是个名叫王泰地王府校尉。”“嗯?怎么回事?老四也参了进去?“胤祚愣了一下道。
邬思道摇了下一头道:“不一定,十三爷时常在四爷处走动,要想指使一个王府校尉并不算难事,此人当时正好在浙江公干,十三爷让他出面调查一下赵申乔却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胤祚想了一下道:“传令下去。活捉王泰!”
王泰觉得自个儿最近很不走运,不过就是出了一趟差使而已——wwwsoqidiancom——却落到了丧家之犬的下场,当然比起那些莫名其妙失了踪地同伴来说还算是好些,至少他还活着。当然他之所以能活着并不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只是因为他多年地江湖经验救了自个儿一命。回到京师不过三天,先是陈翔东,接着是牛成洪,再来是叶小三,这些个一同出差使的兄弟们突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别人失了踪王泰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作为一起长大的师兄弟牛成洪断不会不出一声就离开地。哪怕是执行王爷的秘密命令。“老牛头”怎么着也会私底下吱一声,这原本就已经是很奇怪地事儿了,更奇怪的是王泰发现自己中了毒,恰好王泰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也知道该如何解救。所以他活了下来。
毒并不难解。王泰很轻松地就解了自个儿所中地毒,可更毒的却是人心。能在戒备森严的王府内对自己下毒地又能有谁呢?答案是很清楚地,除了自家主子之外,定不会有别人。王泰不想死,所以他只能逃,对于自个儿的轻功和逃匿地本事王泰还是颇有几分自信地。所以他逃了。只不过他也没能逃出多远,还没出京师地界呢,王泰就发现自个儿落入了包围固中。
来的人尽管都蒙着面。可却l蒿不过王泰的眼。都是熟人。都是同一个主子手下的奴才,平日里可没少在一起厮混,大家伙谁行谁不行各自都清楚得很,王泰绝望了,他知道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可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剧变——wwwsoqidiancom——一群高手宛若从天而降一般杀了出来,往日地同伴连抵抗地能力都没有就被人给放翻了。
意外被拙。这让王泰很是激动。只可惜他激动得太早了一些,还没等他开口问个明白。就被人用刀背给干翻了。等他醒来。立刻发现自个儿不是不走运。而是走了霉运。原因很简单,他是被冷水泼醒地。睁开眼所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他平日里最怕看见地人——毅亲王胤祚!关于毅亲王地传说很多、很多。王泰自然也是听说过地。当然知道面前这位爷不是啥善碴子。所以他很老实,老实得乖巧,用不着动刑,有啥话就直筒子倒水。一骨碌全说了出来。连他五岁时偷看隔壁大婶洗澡的事儿都没敢隐瞒。
王泰有没有说实话胤祚自然是分辨得出来的,可问题是王泰的实话却令胤祚更加糊涂了——老四竟然知道老十三地不轨举动。派出来追杀王泰地也都是老四手下地“血滴子”。当然,并不是身手最强的那一拨。老四想干什么?这案子难道真地是老四第划地?王泰的口供加上赵申乔地指认足以将老四打入深渊的了,以老四地精明会让这个王泰活下来?不太可能!这其中定然有诈!那么老四手中的凭仗又是什么呢?
“四爷若是想打乱朝局、重新洗牌,为推广摊丁入亩地折子争取时间——wwwsoqidiancom——他会采取此等手段吗?”林轩毅听完了胤祚地疑问,笑呵呵地问道。
胤祚摇了下头道:“唔。有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若是别人或许可能,但老四。嘿。他不会。本王跟老八都不是傻子。不会中这等恶毒之计,指望老八去趁火打劫或许有可能,可未免太低估了老八地手腕。”
林轩毅紧接着道:“这就对了。朝局乱起来地可能性很小,却不是没有。四爷固然是不会费心去第划此等计谋。但若是四爷知道有人打算搅乱朝局。那么四爷顺带利用一下。做点儿尝试又有何不可呢?”
“嗯。先生之意是老十三玩地花招却没想到老四在背后推了一把。来了个顺水推舟?”胤祚眼睛一亮,紧赶着追问道:“可现如今光是王泰和赵申乔的口供都足以将老四干翻的了,老四难道还能逃脱不成?”
“王爷谬矣。王泰的口供只能说明四爷、十三爷调查过赵申乔,并不足以说明四爷就是威胁赵申乔之人,王爷不也派人去调查过吗?即便是八爷只怕也不会放过调查赵申乔地。此口供并不足以为凭,至于赵申乔地口供就更是个笑话了。别说乔吉已死,即便是没死,指证到了最后又该落到谁头上呢?”邬思道冷笑一声道——wwwcom——
嘿。落谁头上,娘地。还不是该落咱头上,这就成了咱自个儿陷害自个儿。贼喊捉贼了。奶奶地,晦气!胤祚苦笑了一下道:“老四这货还真是够阴地。此事跟老十三一准脱不了关系。不过老十四一门心思地鼓动咱跟老四干起来。这小子究竟在唱哪出戏?有没有可能这案子就是老十三、老十四联手搞的,而老四知道了。顺带推了一把?”
林轩毅皱了下眉头道:“此事的可能性是有。只是一时间还无法下定论,让历河感到奇怪地是赵申乔的态度,明知道必死无疑,为何还要作伪证,这对他又能有何好处?”
“嗯。本王也在想这事儿。无论赵申乔招还是不招,他都难逃抄家灭族地命,既如此他又为何要作伪证,这其中必然有蹊跷。难道他想保住谁不成?”胤祚点了点头道。
邬思道想了想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赵家此次是在劫难逃了,不过却也难说。王爷可曾记得施世伦的事儿。”
施世伦?嗯?私生子?胤祚愣了一下道:“邬先生是说这赵老头也有外室?”
“不清楚。只是有可能而已。”邬思道摇了下头遭。
胤祚哈哈一笑道:“好,本王这就去提审赵申乔。就不信撬不开他地嘴。”话音一落,胤祚便打算向外走,林轩毅忙提醒道:“王爷何不从赵风诏身上先着手。”
赵风诏?嘿,这个自然得好好审审。贪财地人往往怕死,胤祚笑了笑。没答话,自顾自地出了书房。到了府门外上了大轿子径直奔天牢而去。
赵申乔有子二人:赵风诏、赵延诏,次子延诏身有残疾。长子赵风诏才华出众。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算得上俊俏人物。不过牢狱之灾下,再出众地人才也没了人样子。此刻跪倒在胤祚面前的赵风诏哪还有半点儿地风流倜傥,除了颤抖外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胤祚高坐在上首。有些子厌恶地看着跪倒在刑堂地面上地赵风诏,冷冷地说道:“赵风诏,你收受贿赂。为人关说官司,事实俱在,你可知罪?”
“王爷。小的冤枉啊,小人冤枉啊。王爷,小人都是被逼地啊。”赵风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扯着嗓子狂呼冤枉。听得胤祚一阵子恼火。也懒得跟他废话,喝了声:“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可怜赵风诏原本就是个白面书生、官宦子弟。细皮嫩肉地。怎能挨得住打。原本就怕死地他一听要打,立刻杀猪般叫了起来:“王爷,不要啊。小人招了,小人全部都招了。”
嘿。真他娘地不中用,还没打呢。就要招了,胤祚厌恶地挥了下手,示意上前架起赵风诏的王府校尉退开。沉着声道:“招了就好。本王问你。你家中有几个兄弟?”
赵风诏不明白胤祚怎会问起这么个古怪问题。可也不敢不答,哆嗦着道:“回、回宴王、王爷,小的,小的家中尚有一弟,就,就兄弟二人。”
“嗯?还不说实话。看来不重打。你是不打算招喽?”胤祚沉着脸。冷哼道。
“王爷。冤枉啊。小地说地都是实话啊。小地断不敢欺瞒王爷。小地……”赵风诏一听要打立刻大叫了起来。
“嘿嘿,真地吗?本王问你。你家外头可曾还有其他兄弟。嗯?”胤祚邪邪一笑道。
“外头?”赵风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紧赶着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没有的话。你紧张个啥子?赵风诏眼中地那抹异色如何能瞒过胤祚地观察。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然确信邬思道的判断一一赵老儿在外头定然留有野种。胤祚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踱到赵风诏身边,指着刑堂内众多的刑具,幽幽地道:“这刑堂里地刑具不算多,嗯,一共也就是三十八样。本王打算让你一样样试过去。你看如何啊?”
赵风诏的双眼随着胤祚地手指转了一圈。顿时哭喊着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我说了,我全都说了.。”
赵申乔出生名门,家世显赫,为官也算得上惊洁,只是有一样不好。待人极为苛刻。看同僚、下属稍有不顺眼就是上弹章。无论是在浙江还是在朝中都是如此,满朝文武中别说朋友。就连说得上话地同僚都没有,被人称为“铁石心肠”。可人心总是肉长的,无论多么坚强的心总有他最柔软的一块地儿——赵熊诏就是赵申乔地命门之所在。
赵熊诏——wwwsoqidiancom——字侯赤,一字裘萼;赵申乔之长子。按胤祚原本来自地时空。此人当是康熙四十八年之状元,自幼文采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然命运不济。其母为赵申乔传妾。因得罪主母,母子俩很早就被逐出家门。此为赵家丑事。素来不为外人所知,然赵申乔自从得知赵熊诏才华出众以来。却也没少私下资助此子。
胤祚一从赵风诏的口中探出了赵熊诏的消息,也没耽搁,立刻提审赵申乔,待得赵申乔一带到。胤祚笑眯眯地盯着赵申乔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地问道:“赵大人,赵熊诏是何人啊?”
“我,我,我……犯官不知道王爷说的是谁?”赵申乔苍白着脸坚持道。
“不知道?”胤祚嘿嘿一笑道:“哦?赵大人还真健忘啊。嗯。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忘了,也罢。反正本王记得就成。唔。按大清律法,以下犯上,诬陷朝臣该是反坐之罪,赵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该不会连这点都忘了吧?嘿,谋逆之罪当抄家灭族赵大人该是明白的。看样子本王该让人去加一个海捕文书了,赵大人。你说对不?”
“王爷,你不能……”赵申乔面色惨淡地叫了起来。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赵申乔地话道:“能,怎么不能。赵大人以为本王没有这个能力?”
“王爷,你……”赵申乔面色突地变得血红。恨恨地咬着牙——wwwcom——再也不肯开口。
“啊。让本王想想。嗯,让你出面诬陷本王门下奴才地人除了拿你那个贪鄙地儿子做威胁之外。该是还为你那个长子许下了不少诺言吧?唔,也有可能还答应栽培赵熊诏地对吧?啧啧。赵大人愧对长子,总得设法给些补偿。这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不过,可惜了,无论那人是谁,他自身都难保。你还指望他能帮你保住儿子?”胤祚不紧不慢地说道,赵申乔跪倒在地上。别着头就是不吭气。可身子却不争气地哆嗦了起来。
不说话?嘿。没关系。咱就给你加点料。看你说是不说。胤祚冷笑了一下接着道:“赵大人,五月十二日酉时一刻你到了哪儿该不会也忘记了吧?”
“酉时一刻?犯官。犯官那时正在家中会客,江南道御史严文陪可为犯官作证。”赵申乔一听是问起这事儿,顿时松了口气,很是干脆地答道。
“不错。赵大人总算是说了句实话。很好,那么戌时二刻。你又到了何处”胤祚突地提高了声调。一声断喝顿时吓得赵申乔浑身直打哆嗦。
“我……”赵申乔的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戌时二刻你假作送别严文陪。实际上送完了人。你并未回府。直接到了望月楼三楼‘丙三’包间,见了个神秘客人,本王说得没错吧?这神秘客人究竟是谁,赵大人不会说不知道吧?嗯!”胤祚一连串暴风骤雨般地话语接连而出,将赵申乔地精神防线击打得千疮百孔,赵申乔再也支撑不住了——wwwcom——瘫软在地上,直喘粗气。好半会才颓唐地道:“王爷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问犯官。”
“哼,本王知道不知道是本王的事儿,你说不说实话却是你地事了。说吧。事到如今。那人已经帮不了你了。再不说实话。本王也只好大刑伺候了。”胤祚沉着声道。
“唉,一念之差啊。犯官自康熙九年中进士以来。每一行事莫不以报效朝廷为先,即便是出首《南山集》一案,也纯属公心。怎奈到了末了还是私心未泯。终犯了大错。悔之晚矣,悔之晚矣!”赵申乔老泪纵横地念叨着。缓缓地说道:“不错,五月十二日犯官是去见了个人,那人就是十三爷。十三爷拿出证据胁迫犯官。犯官也不得不从,再者十三爷也保证定能从程、钱二位大人房中搜出禁书。犯官一时糊涂。酿下了大祸。唉。”
嘿。你个老小子,到了这会儿还吞吞吐吐地不说实话。老十三一个没有爵位地闲散王爷能让你这么个左都御史乖乖听话?扯他妈地淡!胤祚冷哼了一下道:“赵大人所说地固然不假。不过好像还漏了些什么吧?要不要本王拿海捕文书提醒一下赵大人?”
“不。不要。”赵申乔颤抖了一下道:“王爷还想知道些什么,犯官说就是了。望王爷成全一、二——wwwsoqidiancom——”
“嘿,十三爷有何德何能能说得动你赵大人,他该是有所凭借才是。另外一人是谁?”胤祚轻笑一声道。
“是……”赵申乔是了半天却不说究竟是谁。两眼直看着刑堂内地那帮子王府校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得胤祚直皱眉头,挥了下手。让所有地人都退了下去。接着冷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好。犯官可以说,但请王爷应承犯官一件事。否则犯官就是死了也不会说地。”赵申乔咬着牙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老赵头到临死还是忘不了要保住自己地儿子,唉,老赵头为官还是清惊地。比起老八那帮子混帐奴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惜了,要不是惹出这场事端,咱也不会去动你的。赵申乔想要什么胤祚自然是明白的。胤祚向来对株连不怎么感冒,一人犯罪全家处死这等事儿着实也太过残忍了些,在胤祚看来压根儿就没必要。只不过胤祚即便再不满此等陋规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会儿不是他当皇上。能少造些无谓的杀戮对于胤祚来说却也无可无不可的事儿。
“本王会尽力保住赵熊诏地,至于能不能成。本王却也无法担保。”胤祚面色平静地说道。
胤祚素来重然诺,甚少答应官员们地请托,不过只要胤祚答应了,自然会全力去办。这在京师地官场里是众人皆知地事实,赵申乔一听胤祚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喜色,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道:“多谢王爷援手。犯官便是死了,也感念王爷的大恩大德……”
“好了。这些废话不必多说。这只是个交换条件。说吧。老十三背后的那个人是谁?”胤祚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赵申乔那些没营养感恩之言。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爷。那日犯官跟十三爷会面地时候还有一人在旁。”赵申乔顿了一下道:“那人是兵部职方司自口中库阿达。”
库阿达?妈的。这货不正是老十四地门下奴才吗?他***,这案子果然是老十三、老十四俩联手干地!胤祚心中的火噌地就窜了起来,再联想起老十四一连串地诡异举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就冲到老十四府上。将老十四抓起来痛打一番。不过胤祚毕竟不是好冲动地愣头青心中火气虽大。面上却平静依旧。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哦?库阿达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代表十四爷许下诺言吧。以库阿达地名份地位又岂能代表得了十四爷?”
赵申乔看了胤祚一眼。摇了下头道:“库大人只是出示了一下十四爷的王府令牌,什么话都没有说。”
唔,老十四刚立下了偌大地军功。又跳过前头六、七位阿哥率先封了王,行头不小。嘿。蛮能唬住人地。娘的,这事儿究竟是不是老十四的意思眼下还真不好说,不过这个库阿达却是不能让他死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高声道:“来人,将赵申乔押回牢中。严加看管。”守卫在门口地王府校尉立刻拥了进来,将赵申乔押了出去,胤祚在刑堂内踱了几步,突地站住了脚。看着清松道:“清松,你带本王地令牌。领些人去将兵部职方司郎中库阿达给本王请来,记住,除了库阿达要活地之外,无论何人敢于阻拦一律格杀勿论!快去!”
职方司郎中官不大,也就是五品而已。可胤祚未请旨就要动五品以上地官员却也是逾越了,清松跟随胤祚日久。对于官场上地事还是了解的,一听胤祚下了此等命令。不由地愣了一下。满脸子疑惑地看着胤祚,并未立刻出发,胤祚自然明白清松的顾虑所在。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库阿达这个证人抓到手心。其他的事儿却也顾不得许多了。胤祚眼一瞪道:“还不快去。一切事情自有本王担着。”清松应了声诺,大步冲出了刑堂……
胤祚一向很宠着老十四,打小了起,无论老十四要什么。鲜少有拒绝的时候,可换来地却是老十四的背叛,这令胤祚恼火异常,只不过胤祚地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无他。政治,尤其是皇权政治压根儿就没什么紊情可言。自古以来父子、兄弟相残地事儿海了去了。相比之下。老十四这点儿破事又能算得了啥?胤祚是很宠老十四,这里头不可否认有紊情在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老十四军事上有两把刷子胤祚也不可能去笼络他地。这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这就是政治。政治人总是行政治事,总是谋求政治利益地最大化。故此,老十四地做法虽可恶,却也属正常,犯不着为此而动怒。
生气不值得——wwwsoqidiancom——可该如何处置这起大案却令胤祚有些烦恼:此案涉及谋逆。想要温吞水地瞎混过去只怕不容易。该如何处置老十三、老十四这两祸害却不得不多加小心,毕竟康熙老爷子可不是个好糊弄地主儿。根据现有地口供。老十三涉案已然是板上钉钉地了,不过搞倒老十三这么个已经被废了的阿哥。也没什么太大地意思。若是能将案子搅合到老四头上当然是最理想地结局。不过老四既然知道了老十三地不轨举止,只怕早就安排妥当了,这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老四反咬一口,那乐子可就大了,唔。这事儿倒也不急。回头再跟邬、林二人好好计议一番。只要库阿达拿住了。老十四在这案子中起什么作用也就能搞个水落石出,若真是老十三、老十四联手做下的这起案子。是不是该就此将老十四也一并拿下?
头疼,头疼得紧!胤祚有些烦躁地在天牢地刑堂内踱来踱去心中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想得头都疼了,不过事到如今却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可想,只能等,等着清松将库阿达擒来。审明了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可令胤祚没想到的是库阿达没抓来。老十四倒先来了——wwwsoqidiancom——刑堂门口一阵喧哗声传来,打断了胤祚的思考。细细一听。却是老十四府里的校尉正跟胤祚地手下闹腾着呢。顿时把胤祚的鼻子都给气歪了。大步走到刑堂门口,沉着脸断喝了声:“吵什么?”
“六哥。”老十四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这小子来得好快啊。嘿,该不是为了库阿达地事儿来地吧。清松去了这么些时候还没回转。这里头会不会出了啥岔子?胤祚心中疑窦丛生,不过脸上却很是平静,点了下头道:“老十四,这么晚了还跑来。出了什么大事了?”
晚?是有些晚了,这会儿都已是戌时二刻了,歇息得早地百姓都已进入了梦乡,不过胤祚这话里头可是有着另一层意思地——老十四,你来晚了。这案子你是脱不了干系地。有什么话留着跟咱家老爷子解释去吧。胤褪也是打小了起就在勾心斗角中长大地,自然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胤祚话里头地潜台词,可胤褪那张英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地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六哥。小弟想跟您私下谈谈。”
谈谈?嘿。这会儿倒想起跟咱谈了,他娘的,闹出事来了才想谈,嘿,还真有你地——wwwcom——胤祚一想起当初自家奴才被陷害,不得不接受老三敲竹杆地事儿心里头就来气。冷冷地看了老十四一阵子才开口道:“行啊。老十四有什么话就说吧。哥哥听着呢。”胤祚手一挥,示意刑堂内所有地手下全部退出堂外。自个儿满不在乎地走到刑堂中唯一地一张桌子前坐好,也不再作声,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老十四。
“六哥,这案子跟小弟有些关联。小弟确实是一早就知道了的。”老十四很是平静地开了口。
哟嗬,很直接嘛。有种。嘿,早知道了?那你小子早干嘛去了?奶奶地,陷害老子地事儿你小子也干得很爽快的嘛,胤祚冷冷地斜了老十四一眼道:“嗯。还有呢?”
“库阿达跟老十三搅在一起也确实是奉了小弟地命令,想来以六哥的大才必定已经查明了其事。小弟也不想隐瞒,不过库阿达已经死了,当然也是小弟让人下的手。”老十四一脸子平静地说道。
死了?妈的,老十四这小子好狠毒地手段,嘿。狡兔死走狗烹原本也是常事。不过你小子即便杀了库阿达也没用。别说老十三到了老爷子面前会一口咬死你——wwwsoqidiancom——就算凭着赵申乔地口供。你也逃不过一个削爵固养地下场。胤祚嘿嘿一笑。鼓着手掌道:“精彩。精彩。很精彩!老十四你很有长进嘛。陷害起哥哥来脸不红、心不跳,好得很,好得很啊,哥哥可是佩服得不得了喽。”
老十四的脸色依旧没变,只是接着说道:“打小地时候起。六哥就一向让着小弟。这一点小弟心中是清楚地。也很感念六哥地情谊。小弟年岁小,比不得哥哥们个个羽翼丰满,要想出头,只能向哥哥们下手。老十三也是如此。这事儿是老十三提出的,小弟也没反对,事已至此。小弟也没得话说。是杀是剐全凭哥哥做主好了。”
嗯?好光棍啊。娘的,这臭小子手里头必定扣着底牌。嘿。全凭咱做主?瞧这话说地,唔。这小子有什么依仗。竟敢如此地放肆,胤祚心里头拿不准老十四如此坦白究竟有什么蹊跷,可脸上却是带着戏谑地笑道:“哦?那你自个儿说说哥哥该如何处理此事啊?”
老十四仰头叹了口气道:“大家都一样是皇阿玛地儿子。谁没有那个想头。小弟虽不才。却也不甘人后。小弟原本心志高涨。只是,唉。只是自打东征以来。小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小弟实不如哥哥远甚,这一次算是小弟最后一次尝试罢了,既然输了。小弟也只能认了。”
老十四说得一副光明磊落地样子,可这话在胤祚听起来却是别有用心——东征。那里头奥妙无穷,东征部队里不少地秘密武器可都是胤祚背着康熙老爷子搞出来地。老十四这话听在胤祚地耳朵里就跟威胁没啥两样心中地火噌地就窜了上来,不过胤祚城府深着呢,倒也不致于当场发作。森森地一笑道:“承蒙老十四夸奖。哥哥可是当不起的。哼。既然知道是皇阿玛地儿子,就该为皇阿玛分忧。你看看你自个儿都干了些啥事儿。头前整出个科场弊案,现在又闹出个《南山集》案。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认输。好啊,这话你为何不进宫去跟皇阿玛他老人家自个儿说去,混帐东西,你是嫌哥哥太轻闲了,变着法子生些事儿让哥哥去忙乎地吗?”
胤祚的话虽骂得难听,可话里头却露出了维护的意思,老十四本就是灵醒之人,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突地吐了下舌头。作了个鬼脸道:“六哥一向疼爱小弟,自然是不会看着小弟吃亏的不是?嘿,这事儿虽是小弟而起,不过以六哥的本事,就算敲掉了老四、老八也不会吃大亏地。这一点小弟可是知道的。嘿嘿。”
知道个屁,这小子一会儿苦着脸认输。一会儿又拿话威胁老子,这会儿开始嬉皮笑脸地打诨了,真他妈地难缠,奶奶地。老爷子地种都他妈地不是好东西。胤祚面对着老十四那副耍无赖的嘴脸。愣是给气笑了,该怎么处置老十四胤祚一时间也没拿定主意,不过这一回胤祚是铁了心要彻底收服老十四,若不然就趁此机会毁了他心慈手软是玩不了皇权游戏地,胤祚可不想在自个儿身边留下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胤祚冷着脸道:“老十四你也未免太高看六哥了,六哥可没那么大地本事,事情既然出了,终归是要解决地。这事儿哥哥得好好想想。夜深了。老十四还是先回去吧。”
“嘿。成,小弟一切都听六哥的。那小弟就先走一步了。”老十四嘿嘿一笑,也不多停留。潇洒地双手一拱。溜之乎也。
案情是明了。可该如何处置却很是棘手,将老十三、老十四全干掉也没什么太大的收益。这两小子原本就没登大位地指望。可要想将老十四收入囊中显然也不是件简单地事情。这事儿搅得胤祚有些头晕脑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正当其时,清松匆匆而来,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径直来到胤祚地面前道:“王爷,库阿达死了,不过三号在其书房地密格里找到了这样东西。”胤祚接过册子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画家们总喜欢说功夫在画外,这话对于吃政治饭地人来说也同样适用,政治案本身并不稀奇,哪个朝代都免不了要上演几回——wwwcom——破获政治案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不过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案件本身。而在案件的背后,在于各方势力地角力,那里头地肮脏与污溃实在是有些子不堪。这道理胤祚在前世那会儿早就懂得了,原也无甚神秘可言。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眼下这个案子就有如一块腐烂地臭肉。各方势力都如同逐臭的苍蝇般想从中分一杯萋。大家伙都有着各自地目的。
康熙老爷子想透过此案严格控制朝野间可能出现地不利于满族统治的言论。因此从老爷子的角度来说,这个案子严办是必然的,该杀多少人老爷子一点儿都不会手软。当然。对于涉案不深地人物。老爷子也是会高抬贵手,玩些子皇恩浩荡的把戏,让天下人感佩其宽宏大度的气魄,老十三、老十四指望着能挑起三王混战,好趁势而起;老三指望着能从胤祚手中搞出些利益;老八以为这案子背后的黑手是老四,打算坐等着胤祚跟老四硬干一场,来个卞庄刺虎。坐收渔人之利;老四则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着。具体想要得到什么结果却尚难说得很;至于胤祚的目的却也简单:第一是保证自个儿能从这个破案子中全身而退。第二则是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收服老十四——wwwcom——
第一个目标很简单,胤祚手中掌握地各种证据。足够胤祚充分发挥地了。运用得当的法,脱身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第二个目标可就有些子难度了。要想收服老十四。还得不让老十四手中地力量受损失,这里头地麻烦并不小——案子就是案子,不管怎么说都得有替罪羊不是?而这个替罪羊还不是那么好找,老十三固然是现成的替罪羊,可在没摸清老四地底牌之前。胤祚并不打算立刻结案,若是被老四搞上一本也不是啥好玩地事儿;再者要想彻底收服老十四也得有底牌不是吗?不过胤祚并没有烦心多久,老十四地底牌自动送上门来了。
老十四虽也封了王,手里头也管着兵部,只可惜他生得晚了些。再加上老十四武事上虽有才干。但在文事上跟其他几个封了王地阿哥们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在朝中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谈不上显赫。手下地奴才虽也颇有几个。却终归没什么大才,能依靠的就更少了。库阿达已经算是老十四的心腹手下了,时常出入老十四地王府不说,还没少替老十四干些子见不得人地勾当,对于老十四地底细自然是很清楚地。
库阿达算不得大才,可能在京师官场这么个是非圈中如鱼得水自然也是有些子本事,否则哪能得到老十四的重用,鸟尽弓藏这个道理库阿达自然也是明白的,他不可能不防着自家主子卸磨杀驴——wwwcom——将历年来为胤褪所做地各种事项都一一记在了册子上。藏了起来,就是防着自家主子翻脸不认人地。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死了。而且死得极其突然,连个谈判地机会都没捞到。这册子就只能白白便宜了胤祚。
册子不大。也就是薄薄的十余页。内容却甚是惊人,从贿赂官员到吃武器入库回扣样样应有尽有。详细得很,兵部里头那些肮脏的勾当胤祚原本就心里有数,老十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要想发展势力。没有银子开路压根儿就是异想天开。老十四来钱地路数窄。别说比不得胤祚。就算跟老四比起来也差了不少,好歹老四手中握着地庄园也颇有不少地,虽说老十四没少从胤祚手中搞钱,可毕竟不可能多,也不可能长久,海外贸易老十四倒也参和了一腿,可胤祚一共也就只给了他五艘船,就这么五艘船还因意外损失了两条。剩下地三艘虽也有赚头,可毕竟不多。根本满足不了老十四的需要,不从兵部扣钱又如何能成?
兴奋,胤祚很是兴奋。有了这本小册子。要想将老十四
掌握在手中就多了不少的把握。至少不担心老十四能掀起多大的浪头了。胤祚一得到册子,也没在天牢多停留——wwwcom——交代清松看管好那起子要犯之后。立刻回了王府,也顾不得天色已晚。立刻召集两大谋士开始议事。
“恭喜王爷。有了这东西就不怕十四爷再敢背着王爷瞎折腾了。不过此事倒也不急。等这案子过去之后,王爷再找个机会跟十四爷好好聊聊便可。”林轩毅看完了册子率先开口道。
胤祚呵呵一笑道:“林先生说地是,这事儿倒还真不是很急。现如今最要紧地是这个案子该如何收尾。案情倒是明了得很,老十三、老十四就是幕后地黑手。不过该如何结案本王心中尚有些子不踏实。老四始终没动静,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若是本王揪出了老十三。老四会做何反应。会不会趁机将老十四也咬了出来,甚或参本王一本?”
“会。一定会!”邬思道冷笑了一声道:“四爷背后玩了这么久。自然有他地打算,六爷跟十四爷之间虽亲近却有瓜葛,这一点绝瞒不过四爷地眼。六爷打算收服十四爷,四爷心中也是有数地。这一点就像四爷跟十三爷之间的关系相类似。四爷未必就一定要保住十三爷。若是王爷拿十三爷出来作法,四爷必定会联络八爷一道上本。告王爷一个包庇之罪,拼着牺牲一个没多大用处的十三爷。放倒王爷跟十四爷,翅l算得很。”
唔。有这种可能。老十三、老十四的把戏差得很,老四这小子一早就了如指掌了。闹不好这事儿还是老四在背后推动的。将老十三推出来跟老十四联手,却连咱一道算计进去,老八能有个打倒咱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跟老四联手对付咱也不是头一回了。若是咱跟老十四都吃了挂落,一时失了势。老四暂时没了后顾之忧。全力跟老八周旋。先将摊丁入亩地事儿办成了,回过头来再解决了发行纸币的事儿。如此一来老四在朝中就算是立足已稳了,咱地先手之利就算是丧失殆尽了。他妈地。这事儿还真不是没可能,老四素来阴忍。此等恶事他是做得出来的。胤祚原本正因破了案又收服老十四有望而得意着呢,此刻却被邬思道这一通子话生生给浇醒了过来。背心好一阵子发惊。苦笑着摇了下头道:“嘿。咱地那位四哥还真是管户部管久了。这一手算盘打得还真够漂亮地。现如今本王的头有些昏沉沉的。这事儿该如何个了局。还请二位先生好生谋划一、二。”
“王爷莫急。此事其实也不难,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既然是赵申乔惹出来地。解决之道还得落在赵申乔身上。”林轩毅好整以暇地拈着长须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嗯。赵申乔?”胤祚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又不敢确定。忙乎了一整天地胤祚此刻大脑有些不好使了。
邬思道淡淡地说道:“赵申乔之所以会参与此事,不过是被成逼利诱罢了,事到如今他已是难逃一死。唯一能打动他地左右不过是他那个被逐出家门的长子罢了。王爷何不索性成全了赵申乔,就此结了案,也算是过得去了。”
哦?让赵申乔出面将所有的罪过都担了下来。放过老十三、老十四倒也不是不可行,老四、老八就算想跳出来横插一手却也没个下嘴的地方。唯一能翻案地就是拿住赵熊诏。威胁赵申乔翻供。让老爷子下狠手整治咱。若是能将赵熊诏控制在手心。倒也不怕老四能玩出啥把戏来,问题是这个赵熊诏这会儿在谁手中,若是已然被老四拿住了,老邬出的主意可就成了馊主意了,还不如索性将老十三、老十四一道毁了来得省心。胤祚仔细考虑了一下之后道:“二位先生之言固然可行,然现如今没有拿住赵熊诏。本王心中不踏实。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此议恐有风险。”
这里头的风险邬、林二人自然是清楚的。也明白胤祚的顾虑所在。不过二人并不认为不可行。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爷无需过虑。玉露已然飞鸽江苏。调查赵熊诏地下落。最迟后日定然会有消息传回,即便是赵熊诏已然落入四爷手中却也无妨,一旦事情揭开了。王爷只需如此……应对却也无甚大碍,反倒是发难之人怕是要吃苦头了。”
胤祚低着头思索了良久,终于抬起了头来,乐了一下道:“成,就这么定了,本王明日提审完赵申乔之后就进宫面圣。”
京师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可胤祚的心却有些子惊飕飕地,七上八下没个安生,只不过是在上书房外等候觐见的这么短短的一柱香时间里——wwwcom——竟然汗透朝服。连胤祚自个儿也分不清这汗水到底是热出来地。还是憋出来的,可不管怎样,总是有点儿狼狈地不是吗?好在胤祚还算镇定,至少面色还是沉稳得很。
摆平赵申乔原本就不难,胤祚不过是稍一提点,赵申乔便闻音知义地担下了所有地罪名——因与程、钱二人有私怨。挟嫌报复。陷害朝臣。难地是该如何让老爷子信服——赵申乔的口供加上那两个私藏禁书混入程、钱二人府中栽赃的善扑营军士之供述。看起来满像一回事的,也能自圆其说。可要想真儿个瞒住康熙老爷子却压根儿不可能。胤祚事先虽是做足了功课。与两大谋士反复推演老爷子及阿哥们的可能反应。也有了应对之道。但推演毕竟只是推演,实际情况会如何,尤其是老爷子究竟会如何处置。胤祚心中还是不太有底的。这不,都憋出一身臭汗来了。
正当胤祚等得有些子心焦之际,司礼太监李德全匆匆地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道:“圣上宣毅亲王觐见。”
终于要开始了吗?也罢,就赌上这一回了,胤祚调整了一下心态,笑了一下道:“有劳公公了——wwwcom——”整了下朝服。大步走入了上书房。
或许是今儿个天气热地缘故,康熙老爷子只着了一身的明黄单衣。面色略带一些潮红。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正自挥笔速书,看情形不像是在批奏章,倒像是在练书法,老爷子听着胤祚进来地脚步声。头也没抬。兀自挥洒着写个不停。当值上书房大臣李光地传立在一旁。满脸子地尴尬之色。看起来就像是刚被老爷子训过地样子。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祚没敢多观察。进了上书房便一头跪倒在地。
康熙老爷子头也没抬,只是道了声:“免了。小六儿。你这么急着要见朕,所为何事?”
“回皇阿玛地话。儿臣奉旨查办赵申乔诬告大臣案,托皇阿玛地洪福,此案现已告破。儿臣有本章在此。请皇阿玛过目。”胤祚从衣袖中取出一本折子。双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康熙老爷子显然愣了一下。此案自案发到如今不过才三天就破了案,这未免太快了些。康熙老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定定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才挥了下手。示意李德全上去接过胤祚手中地奏章。
康熙老爷子认真地看着奏章。原本就潮红地脸色越发红了起来,显然并不相信胤祚奏章里地那些子鬼话,不过也没有当场茇作——wwwcom——只是看过之后。随手将奏章扔到了龙桌上,双眼炯炯地盯着胤祚一言不发。
唉,老爷子还真是不好骗,娘的。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胤祚眼瞅着康熙老爷子地脸色涨得通红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知道最坏地结果或许就要上演了,虽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可内心里头慌乱还是免不了地,只是仗着城府深,愣是沉住了气。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就这个?”良久之后,康熙老爷子脸上地潮红退去。面色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所审地结果就是如此,儿臣……”胤祚语气平静地答着,可康熙老爷子有些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胤祚的辩解。轻描淡写地道:“够了,朕都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啥?回去?老爷子这是想干吗?胤祚有些子犯晕了。事先准备好地一大篇文章竟然全派不上用场。老爷子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给,这完全出乎了胤祚的意料之外。可老爷子已经发了话,再赖着不走也不成了。没奈何,胤祚也只能磕了几个头道:“是,皇阿玛,儿臣告退。”
胤祚退出上书房之后,康熙老爷子眼盯着龙桌上的那本奏折,良久不发一言。默默地思索着,突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头满是苦涩之意——wwwsoqidiancom——斜了一眼浑身不自在地站在一边的李光地。淡淡地道:“榕村,你既然始终为方灵皋说好话,朕倒想见见这个‘江南第一才子’,传诏。免了方灵皋之罪。上书房觐见。”
李光地半个多月来为了方灵皋之事。不知道通了多少的关系,求了多少人,在老爷子面前撞地木钟也不少次了,胤祚进来之前,刚因此事被老爷子好生训斥了一番,这会儿冷不丁听到康熙老爷子开了金口心中地兴奋之情顿时逸于言表。一头跪下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方灵皋乃国之栋梁,臣为朝廷得此贤才当浮一大白而庆之,臣谢主龙恩……”李光地激动之下。不免有些子语无伦次。可其中为方灵皋终能得康熙老爷子赏识而激动之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李光地跟方灵皋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也谈不上是师徒好友。只是李光地素来赏识方灵皋之才,不忍如此贤才就此被杀罢了,这一点康熙老爷子心中是有数地,为谋逆大案说情,那可是要掉脑袋地。老爷子之所以从不为此处罚李光地,也是因为李光地说情并非出自私心。否则李光地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地,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挥手止住了李光地的奉承话,紧接着道:“传朕旨意。戴名世狂勃不堪。妄言惑众,着凌迟处死并抄灭九族;赵申乔诬陷大臣。其罪难恕。念其往日素有功劳,罪减一等,处斩立决;凡涉案其余诸人交有司堪问。或流涉或苦役各安其命。”
康熙老爷子此道诏书已然是宽宏之至。虽杀人也不算少,但就此案地性质而言比起《明史》案来说已经算是办得很轻了。李光地心中不免对胤祚的能力高看了一眼。认定康熙老爷子之所以会轻纵此案全然是出自胤祚地努力。正暗自为胤祚喝彩之际,康熙老爷子下一道旨意,却让李光地挥笔速书的手不由地顿住了。笔尖上落下颗不小地墨汁险些将草诏给毁了——毅亲王胤祚紊性闲散。免去其工部差使。着上书房轮值。
这道旨意非同小可。若是朝臣们能进上书房轮值。那就是批麻拜相。成了当朝的中堂了,可阿哥们却是不同,阿哥们个个都是开府建牙,管地都是实权差使。靠的就是手中的实力。那些差使就是实力的象征,没了差使地阿哥就像没了牙地老虎。即便是王爷也不过是闲散阿哥罢了。至于阿哥进上书房轮值。说起来是好听。其实不过是明升暗降罢了。尤其是胤祚屡立大功。又刚破了大案。竟然得到这么个结果。这让李光地不免有些子慌张。目瞪口呆地看着康熙老爷子,一时间竟然忘了下笔草诏。
康熙老爷子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了眼李光地道:“就这么写,用了玺就传诏去罢。”
李光地嘴巴开合了几下。试图为胤祚缓颊一、二。可到了末了还是没说出话来,低着头挥笔速书,草诏已毕,由司礼太监李德全用了玺,康熙老爷子略一过目。挥手示意李德全去传旨。李光地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大着胆子道:“圣上,毅亲王屡立奇功,这……”
康熙老爷子有些子兴意阑珊地挥了下手道:“榕村。这事儿你不懂。朕这是为他好。”话音一落。也不再理会李光地,自顾自地往皇宫后院而去。
李光地不明白康熙老爷子地用心,可胤祚却是清楚得很,头前老爷子没给胤祚任何地辩解机会,但到了最终却依旧是按着邬、林二人地最初设想做出了决定。眼瞅着曙光就在眼前,也由不得胤祚不激动。拼死厮杀了这么久,总算是在兄弟们地围攻中占到了先手,这也算是个不小的胜利了。当然胤祚心里头也明白,接下来地斗争只怕会更残酷,一个不小心,老二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朝臣们可能猜不透老爷子地心思。但那帮子阿哥们定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住地。至少不会被迷惑太久。一旦所有地阿哥们再次联起手来,像对付老二一般对付胤祚。那乐子可就大了,不打起十二分地小心能成吗?
交卸工部差使原本就是件很琐碎的事情。胤祚接了旨意也没多停留,直接奔工部衙门而去,忙乎了大半天才算是将该交待的事儿都交代清楚了。刚回了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丫环来报——雍郡王到了府门外。
人生如棋——wwwsoqidiancom——落子无悔,一招失误虽不致于满盘皆输,但落后手却是难免的事儿,不同地人有不同地应招,但唯有真正地高手才能做到淡然从容。胤稹面色平静地站在毅亲王府地倒厦门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门上地花纹装饰心中却不免有些子茫然——康熙老爷子的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自个儿费了偌大的劲布置的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老爷子的雷霆干戈整成了乌有。手中握着地牌甚至还不及亮出来就已经作废。
说实在的。胤稹不想来见自己这个六弟,不为别的。只因大家是亲兄弟。一体都是阿哥,可自个儿无论哪个方面不说落了下风。至少是落了后手。每回见到胤祚那张笑脸。胤稹总会没来由地感到压抑。不想来归不想来,可胤稹还是得来,当然不是为了解释而来。只不过为了寻求胤祚地支持。他也不得不来。临行前唐国鸣地话始终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唐国鸣不愧是智者,康熙老爷子的诏书一发,他就已然猜到了老爷子的用心所在。既看到了威胁也看到了机会,因此他只是笑着说了如下地一番话——六爷是占了先手。也总想着将王爷整倒。可惜现如今的局面。他不能,因为圣上在看着。六爷不但不能在此时整倒王爷。还得帮着王爷,而这就是王爷的机会——wwwsoqidiancom——
机会?是的。这是个很好地机会。小六是很有才干,抢位上也领先了众人一大截。可这也正是小六的命门所在。无他,领先一步或许只会引起大家伙的嫉妒。可领先了太多,那就成了公敌。小六想要保住眼下的优势就得在防着自个儿犯错地同时防着阿哥们群起而攻之。所以小六只能分而化之,要想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在阿哥们中求得平衡,因此他就不得不帮着自个儿疏通摊丁入亩之事,想到这里,胤稹原本平静地脸上顿时浮出了一丝淡定地微笑。他不急,只是淡定地等着小六出来相见。
智者的心思大体上是相通的。胤稹的来意自然是瞒不过邬、林两位智者的推断。可该如何解决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地,总不能让胤稹在门口等上一整天吧?邬、林二人也只能匆匆将胤稹的可能来意告知了胤祚。让胤祚以不变应万变。只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先将胤稹迎进了厅堂。分宾主做好,让下人们送上沏好地茶,默不作声地笑着,却始终不开口寒喧。
就绕、打岔地本领而论。在众阿哥中胤祚说自个儿是第二。绝没有人敢自认第一。若是有需要胤祚能将废话扯上一整天,还不带重复的,如此地本领胤稹可是领教过多回了,今儿个他可不想再来上那么一次,眼瞅着胤祚笑而不语,连寒喧都省了,胤稹也不客气——wwwcom——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六弟。哥哥今儿个来就是为了摊丁入亩地事儿来请六弟帮忙地。”
靠。这个死老四还真是直接,嘿。大马金刀地摆开架势。敢情打算硬吃自己了,胤祚还真没料到老四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提出此事,不由地愣了一下,小半会后才笑着说道:“四哥。您这是说哪地话。小弟现如今没了差使,纯属一闲散人而已,皇阿玛头前还下诏训斥来着。这事儿怕不是小弟不想帮。而是……嘿,而是小弟怕是帮不上忙啊。”
胤稹笑了一下道:“六弟向来大才。该有的法子自然是会有的,哥哥呢。也就是个庸才。事情没少做,可总也没个见效,比不得六弟啊。也罢。这事儿哥哥已经讲明了。六弟看着办也就成了,六弟事忙,哥哥就先告辞了。”话音一落起了身。也不顾胤祚地挽留。笑呵呵地径自去了。
他奶奶地。见过无赖地。却没见过这么无耻地,娘的,人无耻则无敌,老四这个混球到如今竟然也玩起了耍无赖来了,都***什么世道啊!胤祚真儿个被老四地无赖劲给气糊涂了。恨恨地跺了跺脚,回书房找两大谋士商议去了。
“四爷看得很准——wwwsoqidiancom——现如今地局面,王爷确实不得不帮着四爷一把,一者,王爷的才具圣上早已了然于心。圣上现在想看地是王爷地德,想看看王爷有没有容人之量,二者,四爷若是就此失了势。倒向八爷、联手三爷却是可以肯定的事儿,如此一来王爷既要管着事小心不犯错。又得防着阿哥们地手脚。那可就难了。一个不小心。那后果就未免有些子不堪了。四爷这是算准了才来的。”林轩毅叹了口气道。
“这道理本王都懂,可问题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再说老四要是挺过了这一关。再回过头去搞定发行纸币的事儿,如此一来老四的脚跟就站稳了,万一……,那不是养虎为患吗?再者,又如何能肯定本王帮着老四挺过了这一关。他就一定不会去跟老三、老八勾勾搭搭地,这也未免太儿戏了些吧?“胤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邬思道瞥了胤祚一眼道:“不错,这就是四爷地如意算盘,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来上这么一手。圣上也会让王爷去摆平摊丁入亩地事儿。四爷此来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反倒落了下乘。”
嗯?老邬这说地是啥话来着?老四地差使办不好,凭啥让咱去给他揩屁股?胤祚满脸子狐疑地看着邬思道说道:“邬先生此话怎解?”
邬思道淡淡一笑道:“摊丁入亩、官绅遗体纳粮都是良法,这一点圣上心中是有数的,可此法一行必然得罪天下之官绅。推广中受到强大阻扰也是必然地事儿。而这其中八爷所起的作用圣上也是心中清楚地。眼下四爷、八爷早已经围绕着这二法狠斗了好几次了,四爷落在下风已是不争地事实,圣上让王爷出马。其实有着三层地意思在:圣上不愿意看着此良法推广失败。此其一也;圣上想看看王爷处理兄弟们之间纷争的能力与技巧,此其二也;圣心虽已在王爷身上,但经过二爷被废地事之后,圣上已经没有孤注一掷地胆量了,他需要一个后备人选。此其三也。”
唔,老邬这话倒也不假。老爷子还真就是那个德性。看样子这件该死的事情最终还是会落到咱的头上,***。这事儿还真不好整。要玩平衡。就不能让老四大胜,也不能让老八大败。否则无论是谁起来了都是个不小的威胁。可要想恰到好处却是难了——让他们双赢固然不可能,可要想让他们两败俱伤却也不见得能行得通。胤祚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不得不自嘲地一笑道:“老四、老八都不是啥好东西,若是让他们两败俱伤倒也不错。只可惜本王实在是想不出太好的法子来,老四还算是个干实事的,老八纯粹就是个捣乱地家伙。相比之下,本王以为老四地威胁还是更大些,若是可能,本王倒是想助老八一臂之力。可怕就怕老四败了之后就倒向老八,那本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地脚?”
林轩毅抚掌笑道:“王爷能认清此点就对了。八爷就算是再怎么输。他也不会去投靠四爷,顶多是暗自通通风声,偶尔联一下手;可四爷就不同了。他没有庞大的势力网可依靠。一旦败了,他自然是不会甘心地。由此倒向八爷,进而先整倒王爷却是必然之道。”
“所以,四爷可以胜,八爷不能胜,这一条就是四爷敢跟王爷直接开口的原因所在。”邬思道接过了话题。冷冷地一笑道:“只不过四爷的算计虽好,却也不是没破解之道。王爷倒也不必烦恼,此事只需如此……应对。却也不必太过担心。”
嘿。老邬看得真准。不错,这法子当是行得通!胤祚细细一想心中已然明了其中地关键。嘿嘿一笑道:“不错。这计第倒也使得。这事儿还早。到时候再议得了。本王……”胤祚刚想说本王暂时回去歇息了之时。一小丫环来报信了———圣旨到了,请王爷前去接旨。
啥。一大早才刚接地旨。怎么这会儿又有旨意下来了。老爷子这是搞啥子名堂。拿圣旨逗咱玩儿吗?胤祚心里头叨咕。可毕竟没有不接旨地胆量。也只能紧赶着更了衣,匆匆地向府门外而去。
司礼太监李德全一见到胤祚匆忙而来。立刻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只不过那笑容里却带了丝戏谑,瞧得胤祚心中直犯叨咕…
婚姻这玩意儿就像张网,网住了天下绝大多数的男女,有人是乐在其中,也有人是挣扎在其中,没有爱的婚姻大体上都是后者,草草度日罢了——wwwcom——这个时空当然没有什么爱情自由的说法,有的只是礼教下的沉寂和不甘,所有的自由恋爱到了底儿往往是以凄美告终,真儿个能花好月圆的却是极为稀罕之物,别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胤祚却是不同,毕竟他是个穿越者,不是出自自个儿意愿的婚姻,他根本就不想要,可问题是他不想要也没辙,因为康熙老爷子下的诏书就是要他奉旨成婚的。
察福氏-明兰,正蓝旗副都统之独女,胤祚未来的侧福晋,听起来很美,可问题是胤祚印象中除了明兰出现在王府中时那身翠绿的旗装之外,胤祚竟然连明兰的样子都有些子想不起来了,离上次老爷子指婚到这会儿都已经两个多月了,胤祚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件事儿,可老爷子却没忘,这不,紧赶着下诏让胤祚完婚了。
啥意思呢?这么赶,也不给咱喘口气的时间,老爷子搞啥子名堂?胤祚一头的雾水,愣了好半会都没去接旨。看着胤祚出神的样子,司礼太监李德全暗自偷笑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地假咳了一声道:“王爷,这可是圣上的恩典啊。”
哦,恩典,得,接着就是了。胤祚心中颇有些子无奈,可也没辙,脸上还不能露出啥不满来——wwwsoqidiancom——只好磕了几个头,高声道:“儿臣谢皇阿玛恩典。”起了身,接过了圣旨,随手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子塞入了李德全的手中。李德全收胤祚地银票早就收习惯了,也没多客气,只是脸上那丝笑意却不免有些子诡异。
切,***,这老货估摸着咱府上要上演“驯悍记”了,肚子里恐怕都乐翻天了吧?胤祚一眼就看穿了李德全在笑个啥,别说李德全了。\\这会儿知道胤祚娶了京师“母大虫”的人只怕都在掩嘴偷笑中,大家伙都等着看好戏了呗。
明兰暗恋自个儿多年,这一点胤祚是早就知道了的,感情这玩意儿不能当饭吃,胤祚也是明白的,这几年胤祚忙得晕头转向,早将刚来这个时代那会儿泡美女的大志忘得一干二净了,别说在外头沾花惹草,府中那帮子美貌丫环之类的胤祚都没心思去摘,不过家里头的“花朵”还是浇灌得不错的。至少在胤祚自个儿看来是不错的。
多一个明兰,少一个明兰,对于胤祚来说其实并无所谓,反正都是家花。开足了马力灌溉就是了,只是一者胤祚有些子担心明兰地野性子,家里头已经有了王熙凤这么头“母豹子”,若是再加上明兰这么个“母大虫”,这两丫头都是犟脾气。偏生还都有一副好身手,武功啥的都满过得去的,啥时王府里头要是上演一出“龙虎斗”的话,那洋相可就出得大发了,胤祚可丢不起那个脸面——wwwsoqidiancom——二来,康熙老爷子为何挑这么个时机,紧赶着要胤祚成亲,却也让胤祚有些子纳闷,不明白自家老爷子究竟想搞啥妖蛾子。
康熙老爷子想干吗胤祚不清楚。可邬、林二人却看得极为透彻,听罢了胤祚的述说,邬、林二人都是眼睛一亮,相视大笑起来,林轩毅边笑边道:“恭喜王爷了,圣上英明啊。王爷的大事定了一半了。”
啥?大事定了一半了?这话从何说起?胤祚狐疑地看了看正自笑的合不拢嘴的两大谋士。口中呐呐地道:“这有何可高兴的,本王正有些子烦恼呢。\\
邬思道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王爷的家事自有王爷自个儿去料理。我等无法,哈,爱莫能助。至于圣上地用意其实明了的很:王爷向来只是管着工部,虽也没少到外出差使,可王爷向来不跟朝臣多交往,门下的奴才也不算多,在人脉上比起八爷来说可是弱了不少,这会儿王爷进了上书房,手里头没了差使,若是背后再没有强大的支撑,圣上有些担心了,这不,紧赶着将座大靠山搬过来了,圣上对王爷已经没有提防之心了,这是在为王爷铺路呢。”
铺路?唔,这个道理是说得通,可问题是老爷子这么急着铺路却又是为何?老爷子向来对儿子们可是提防得紧,咱就没少被打压,这么紧巴巴地赶着咱上路,他老人家心中就能放得下心?胤祚想了好一阵子也想不明白其中地蹊跷,也只好先将心中的疑问放到了一边,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嘿,满京城的人恐怕都在等着看咱府上出点笑话了,这个明兰还真是有些子让本王头疼的,二位先生有何妙策?”
妙策?邬、林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各自摇着头道:“此王爷之家事,我等不便置啄——wwwcom——”
厄,家事?不便?***,就看咱上演一出“驯悍记”好了。胤祚眼瞅着两大谋士脸上都笑得戏谑无比,自个儿心中暗自发狠,打算新婚之夜给明兰上堂驯悍课地了。
亲王纳福晋是大事儿,可纳侧福晋却算不得大事,按清律,亲王纳侧福晋并不复杂,也不像大婚那般手续繁多,只需行纳采礼便可定下吉日良辰,将新妇娶过门之后,再到礼部、宗人府报备即可,至于冠服发放、册封,自然由宗人府、礼部在婚礼之后再行定夺,这事情原本简单得很,可轮到胤祚头上却要复杂了许多,无他,这门婚事是康熙老爷子指定的,对方还是满族重臣世家,整个婚事办得隆重至极,比之胤祚大婚时也差不了太多,一样要行文定礼、行纳采礼、行两拜礼、朝见帝、后及各宫嫔妃,与大婚相比所差的不过仅仅只是婚礼在亲王府举行,而不是像大婚时那般在皇宫内举办。
康熙老爷子之所以将此事大操大办,其用意不过是为胤祚进上书房造势罢了,胤祚心中自然是清楚了,可清楚归清楚,这么趟婚事折腾下来也累得够呛,更别说道贺的阿哥们、朝臣们,就连自家的奴才们也不停地灌胤祚酒,即便胤祚的酒量已是好得可以,也被灌得个七荤八素,走起路来都有些子颠三倒四了,待得进了洞房,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至于事先准备好的所谓驯悍计划更是抛到了爪哇国去了。晕乎乎的胤祚刚挣扎着上了床,匆忙间揭下了新人的盖头,自个儿头一沾到枕头边就呼呼大睡了过去。
酒醉之人总是容易口渴地,半夜时分,胤祚就是被渴醒了,头晕得很,口干得直冒烟,楞头楞脑地翻身而起,晕乎乎地四下打量,待得醉眼朦胧间看见红蜡烛,才想起来今儿个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心里头一激灵,暗叫不好:惨,这回糗大了,洞房花烛夜竟然将新娘子扔到一边,自个儿睡过头去,得,别说啥驯悍记了,这回该轮到咱被驯了。
“爷,您醒了,奴家给您备好了梅子汤,您先解解渴。”正当胤祚有些愣神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胤祚的耳边响了起来,一根盛了一半梅子汤的汤匙已递到了胤祚地嘴边。
唔,好喝。胤祚正自渴得难受,也没多客气,一口接着一口地大喝了起来,直到末了才想起这酸梅汤究竟是谁喂自己喝地,赶紧抬头一看,明兰正红着脸,低着头拿着汤匙喂着胤祚,面上的红晕在烛光之下是那么地动人,一双大眼是那么的水灵,挂在嘴角边的那丝微笑是那么的羞涩可人。
胤祚很有些歉意,摸了摸后脑勺道:“明兰,本王,嘿,本王那啥……”
“爷,您别说了。”明兰放下手中的玉碗,低着头细声道:“爷,妾身自打小了起就想着能跟着爷,妾身尽自孟浪,只是不想错过爷,爷不会嫌弃妾身吧?”
明兰那副羞涩的样子看得胤祚一阵子心疼,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轻轻地将明兰拥入怀中,疼爱地道:“兰丫头,本王真有那么好吗?”
明兰伏贴在胤祚的胸口,面色涨得通红,咬着唇,只是轻轻地嘤咛了一声,细细的呢喃刺激得胤祚一阵心热,一股久违的冲动涌上心头,不管不顾地将明兰抱上了床,宽衣解带,云遮雾罩,风雨漂泊间大战方起,不知今宵是何年,但见波涛起伏,杜鹃啼鸣,桃花片片落无间,今夕何夕,只慕鸳鸯不慕仙……
云收雨歇之际,明兰如同乖巧的小猫般腻在胤祚的怀中,嘴中娇喘连连。胤祚手抚着明兰光滑的后背,默默地回味着**的滋味,突地伸手抬起了明兰小巧的下巴,看着明兰那双含羞的眼道:“兰丫头,爷府中其实没什么大的规矩,但有一条,家便是家,有什么委屈尽可找本王说,但不可跟人怄气,能做到不?”
“嗯。”明兰点了点头,低头再次伏在了胤祚身上,只不过眼中却有一丝异彩在闪动……
暂时缺
趁着周用诚去传唤李威烈的当口,胤祚将李威烈的履历又仔细地过了一番,大致了解了一下此人的为官经历,自个儿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跟此人打交道——wwwsoqidiancom——说实在的,胤祚来这个朝代多年,接见的大小官吏也不少了,可作为上书房大臣接见官员却始终有种不自在感,无他,以前在外地接见官员时,他是钦差王爷,身份尊贵无比,说啥就是啥,也容不得人反驳,可现如今胤祚是上书房大臣,那就不同了,主要的不是说而是在于听和问,这听和问都得有技巧,得问得到点子上,得听得出官吏们言语中的真假,这件活计其实并不简单。
李威烈,字左衡,山东济南人氏,康熙二十四年进士出身,历任河南万县县令、山西太原知府、云南臬台、藩台,为官尚属清正,年年考绩都是优异,只是此人生性耿直,不善交际,在朝中也无靠山,在云南前后已呆了近十年,官位已是布政使,却始终未曾调出过云南,这回上京师述职完了,回去依旧是当他的布政使,对于调任、升官其实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今儿个是陛辞的时候,李威烈一早就到了皇宫朝房外等候召见,可没想到这回代圣上召见自个儿的会是毅亲王胤祚。对于这位声名远扬的阿哥亲王,李威烈可是没少听施世伦谈起过,也知道胤祚素来手狠。处置起犯错的官员来可是豪不留情地,倒在胤祚手中的地方官员少说也有两、三百人的了,虽说李威烈对自个儿的官绩还是很自豪的,不过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子打鼓,待听得传唤,没敢怠慢,一路小跑着便奔进了朝房,可没想到一不留神,让门槛给拌了一下,险些就此摔了一个大马趴——wwwsoqidiancom——^^幸好跟在后面的周用诚身手敏捷,拉了他一把,这才没闹出个大洋相来,只不过一张黝黑的老脸已然涨得通红,呐呐地傻站着,一时间也忘了该上前给胤祚见礼。
嘿,这个老李同志可真是个实诚人,竟然会脸红,有点意思。胤祚眼瞅着李威烈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子好笑。微笑了一下道:“李大人,这儿是皇宫不假,可地上的金砖却不是金子做的,别试了。那就是青砖罢了。哈哈……,来,坐下说。”
李威烈眼见胤祚并没有怪罪他失礼地意思,顿时也松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下官失状。倒叫王爷见笑了,下官可没胆子撬了皇宫的砖往自个儿家里去。”
“呵呵,李大人在云南任职多年,算得上是云南通了,本王对云南知道得不多,就烦请李大人跟本王说说云南的风情如何?”胤祚见李威烈虽已落了座,可神情上却还是有些子忸怩,便随意地问了下云南的风情。胤祚这话说起来也是实情,尽管胤祚前世那会儿没少到云南旅游。滇池、丽江等风景名胜可是去过不少回的,对云南并不算陌生,可那毕竟是前世的事儿了,现如今的云南是怎么个回事,胤祚心中还真是不太清楚,问这话的目的其实也并不是真儿个想了解一下云南的风土人情——wwwsoqidiancom——只是想让李威烈在说话中放松一下神经而已。可没想到李威烈一谈起云南来就是滔滔不绝地说了个没完,听得胤祚有些子一愣一愣地。
云南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可这时节的云南却是个穷山恶水的鬼地方,那里苗、汉杂居,形势复杂,苗族还有熟苗和生苗之分,熟苗还算好,偶尔还交个税啥地,可一旦催逼急了,聚众抗税还算是轻的,就算是举兵起来攻打县衙也没少干过,至于生苗,那就压根儿没将官府看在眼里,对敢于进山收税的官吏从来都是一刀杀了。^这会儿的云南不少县说是有官府,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官吏,无他,派去的县令不是被杀了,就是逃了,整个云南也就是昆明周边算是王化之地,其他地方则是乱糟糟地没个法治。
历任云南巡抚都是以剿为主,一旦苗民生事,也不问缘由就发大军进剿,只是山高林密,效果实在是差强人意。自打施世伦到任之后,采用地是以抚为主的政策,办学教化民众,鼓励开垦荒地,派出官吏教导民众使用各种农具,取消各种苛捐杂税,尽力减低民众的负担,倒也作出了一定的成绩,至少将王化之地扩大了不少,当地的经济也有了一点的起色,可问题是施世伦这套法子并没有得到云贵总督蔡挺的认可,蔡挺一向是主张强硬政策,以杀戮来震慑当地苗民——wwwsoqidiancom——
蔡、施二人政见不同,如此一来,问题可就麻烦了,施世伦这头好不容易安抚了地方,那一头蔡挺却不时地发兵攻打那些苗寨,这一打就将施世伦忙乎了半天的成果给打没了,两人间关系能好才怪了,若不是施世伦是胤祚保举之人,蔡挺不敢轻动,否则只怕蔡挺早就上本弹劾施世伦了,云南七年换了八任巡抚,这里头除了一人丁忧,其他的可都是被蔡挺给参倒地。蔡、施二人不和原本也就这么将就着下去了,可这回摊丁入亩的事儿一起,两人间的矛盾就彻底地爆发了,起因就是施世伦强硬地在云南推广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事儿。
按李威烈的话来说,云南的普通百姓乃至熟苗都很是赞同此举,而此二法也确实减轻了当地百姓地负担,可当地地富户却不干了,联成一气,就是不答应此事,不但明着阻扰丈量田亩的工作,还打伤了不少敢于执行此事地官员、衙役,而手握重兵的蔡挺不但不出面控制局面,反倒将施世伦叫去痛骂了一番,双方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听说蔡挺已经上了密折弹劾施世伦,具体情形如何李威烈却不是太清楚。
蔡挺这人胤祚是见过的,也知道一点此人的事儿,老蔡同志打仗是把好手,平三藩之后就坐镇云南,至今都十几年了,深得康熙老爷子的赏识,只是此人刚愎自用,向来不能容人,加之又是武将出身,对文官向来蔑视,别说是云贵的官员们,就是上书房大臣他老爷子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头,就只服康熙老爷子一人而已。施世伦到任两年才被参,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估计还是看在胤祚这个亲王的面子上。参了也就参了,可问题是没听康熙老爷子提起过此事,胤祚也不知道康熙老爷子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老施在云南怕是不好呆了,除非胤祚能摆得平蔡挺。
“依李大人看来,摊丁入亩的折子该不该在云南实施?”胤祚听完了李威烈的介绍之后,突地问了一句。
“这……”李威烈很是为难地不敢说下去,这也正常,涉及此等国策的事情,原本就得慎言,谁也摸不清圣意究竟如何,再者李威烈只是布政使,这等大事原也轮不到他来考虑。
嘿,娘的,这话问得有够糗的。胤祚一看见李威烈脸色的犹豫之色就醒悟过来自个儿这话问得孟浪,如此问法任是谁也不敢答的,顿时笑了起来,换了个说法道:“哦,李大人在云南日久,依李大人看来云南该如何才能做到自给自足?”
朝廷每年要为云南拨划出粮饷等物资折合白银近一百万两之多,身为主管云南财政的李威烈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此时听胤祚问起这个话题,顿时有些子尴尬,想了想道:“下官以为若是能实施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或许能成事,再加上教化民众,以改变其刀耕火种的旧习俗,鼓励开荒,教授务农之本领,以抚为主以剿为辅,逐步将生苗转为熟苗,最后实施改土归流,云南一省理应能做到自给自足。”顿了一下道:“云南民风彪悍,光靠抚或是剿都是不成的,此不过是下官之愚见罢了。”
唔,这老李同志看样子还是很懂云南政治的,面色黝黑,证明此人并不是养尊处优之辈,平日里只怕没少到下面去走动,老施来信也很是称道此人的才干,看样子该是个能吏,老施跟蔡挺闹得如此僵了,估计云南恐怕是不好再呆下去了,也罢,是该给老施挪个位置了。胤祚想了想道:“嗯,若是李大人当任云南巡抚之职,几年内能做到自给自足,哦,本王也就是随便问问,并不是代圣上问话,李大人尽管随意一些便是了。”
李威烈认真地盘算了好一阵子之后道:“三年,下官多的不敢说,但三年内定能做到此事,但有一条,蔡大人不得随意发兵进剿苗寨,否则即便是十年下官也无能为力。”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道:“这样罢,李大人先回驿站,容本王请示过圣上之后,再看圣上有何定谕如何?”
李威烈面色平淡地起身行了个礼,告辞而去,胤祚想了想之后,吩咐周用诚让其他官员觐见,好容易熬到申时三刻,总算是将来觐见的官员们都打发了,这才起了身,瞧着左右无人,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往上书房而去……
预定接班人。很好。很强大。听起来也很美。但是。纵观中国历史便可发现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强大君主所事先预定地接班人往往没个下场。道理很简单。强大地君主往往权力欲极强。容不得他人染指君权。就算是预定地接班人也不行,不过再厉害地君主总也是会死地,总也得考虑自个儿的接班人问题。如此一来。麻烦就开始出现了
君主们选定接班人自然是为了自个儿的身后事做准备,当然不可能随便选定。这个预定接班人必须是符合君主自个儿心中地标准的人物。为了考察接班人。或者说是为了锻炼接班人地能力。君主们总得下放些权利吧?可故事或者说是事故也就随着权利的下放开始了,若是平庸的君主倒也没什么可说地。可一旦这个君主是个明君。那么故事就极有可能演变成事故——接班人要想顺利接班总得开始准备自个儿地班底不是?总得表现出自个儿的才华不是?可问题是如此一来接班人的权力就大了,就必然要影响到君王们的君权,而这又是英明君主所不能容忍地事情,接下来不是接班人被废就是一场“玄武门事变”开始上演。这就是强权政治地必然。
胤祚很明白自个儿现在所处的位置,也知道自个儿面对的形势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乐观。所以他很小心,也很谨慎。虽说他不一定知道哪些事一定能做,可至少他知道哪些事是绝对不能去做——才华可以表现。不过一定要留有余地。这余地就是让康熙老爷子充分发挥地地儿。要让康熙老爷子有指点自个儿不足之处的乐趣,班底可以建。不过不急着都浮出水面。尤其是不要急着让自家奴才去占据要害位置,这两条就是关键之所在。
玄武门?胤祚其实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此等念头胤祚虽从未跟任何人讨论过。可在自个儿心中却没少转悠过,按说以胤祚所拥有的那些秘密武器搞个突然袭击,一举成功地可能性不是没有,可问题是举事之后地情形却不是胤祚想要的结果——胤祚手中地势力是很强大,但并没有强大到能完全控制局面地程度。一旦事发。天下大乱是必然的,即便胤祚能征战四方,重新统一中国。可大乱之后地中国元气大伤却是必然地结果。若是关起门来做皇帝倒也无妨,大不了来个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熬上十几年,国家的元气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地,可问题是现如今国门已经打开,想要再关起来却是不太容易。也不符合胤祚地战略构思。若是欧洲列强趁机发难。也许后世地悲剧将提前上演,这种危险胤祚是不会去冒地,所以胤祚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地折子推广受阻是必然之事,这一点早在胤祚得到这两折子之时就已经知道了的。这一年多来,胤祚也没少让“鸿鹄”盯着此二法的实施情况,对于实际情形早已了然于心。老八一伙子人一天不倒台,此二法就别想顺畅地执行,这一点胤祚也是清楚地。原本让老四跟老八去狠斗就是胤祚地宗旨,因此胤祚向来是冷眼旁观。偶尔插一下手。让形势更加复杂化。倒也不失为一种制街之道,可现如今形势却又大有不同了,胤祚也不得不做出些改变。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换句话说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一旦到了位,该做的事情却也是少不得的,今儿个胤祚接见各地来京述职地官员。可没少旁敲侧击地问此二法的执行情况。从各地大员的嘴中倒也套出了不少地东西。大体上来说,支持者少。反对者多,这原本就在胤祚地意料之中,只不过该如何跟康熙老爷子汇报情况却得小心斟酌用词。这不。胤祚在去上书房汇报的路上可是想得有些子走神了,直到上书房门口那帮子小太监给他见礼的声音响起。胤祚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
自打年初开始,康熙老爷子已将早朝的时间闯隔从五日一朝变成了七日一朝。若不是明儿个是早朝地日子。老爷子此刻该是在畅春园里呆着。而不是在上书房里批折子。当胤祚走进上书房时,正好看到康熙老爷子正自手拿着本折子端坐在龙桌前,跟侍卫在身边地一青衣半老头儿谈笑着。这半老头儿干瘦,面色略显苍白。血色不多地样子,尖嘴猴腮,花白的头发,几绺长须也不甚整齐,唯有一双小眼开合间精光闪烁,这青衣半老头儿正是方灵皋。
方灵皋其貌不扬是真地,可岁数其实并不大,连四十岁都不到。只可惜一场牢狱之灾后,人凭空老了几分。再加上往日里也不怎么注重养生,这会儿看起来就成了一半老头儿,那模样简直比五十出头的康熙老爷子还老了许多,胤祚对方灵皋仰慕已久。也曾见过其人两次,一次是方灵皋来京入国子监,另一次就是二十余日前时审案之时。当然两次见面都是胤祚私下去看看对方罢了,方灵皋本人是不知道胤祚曾去看过他地,对于康熙老爷子曾传令方灵皋上书房觐见的事儿胤祚自然是知道地。也曾猜测方灵皋可能会像历史上那样成为布衣宰相。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突然,康熙老爷子并不曾宣布消息。而方灵皋已然出现在了上书房内。这不由地让刚走进上书房的胤祚心里头有些子吃惊,只是胤祚掩饰得很好。面上没有任何的异色,快步走上前去,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唔,小六儿来啦。平身吧。”康熙老爷子放下手中地折子。微笑着一抬手示意胤祚站起来。
“谢皇阿玛。”胤祚磕了个头站了起来道:“皇阿玛。儿臣今儿个见了些地方官儿,儿臣已然写好节略,请皇阿玛过目
康熙老爷子挥了下手,让侍卫在边上地小太监去接过胤祚手中的折子。却不急着看。只是随意地放在龙桌上,笑着说道:“小六儿。朕让你见个人——灵皋先生,朕地布衣之交。”
得。历史果然重演了。方灵皋提前成了布衣宰相,嘿。这回宫中可就热闹了。这老儿该不会再来上那句“观圣孙”吧?胤祚心里头叨咕,面上却甚是平静。恭敬地抱拳弯腰行礼道:“见过方先生。”
方灵皋坦然地回了个礼道:“草民不敢当得先生之名,王爷称呼草民一声灵皋足矣,草民无状。王爷勿怪。”
胤祚笑着道:“先生大才,本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方灵皋同样是笑着回道:“王爷客气了。王爷能文能武之名如雷灌耳。民间多有传说。草民也是耳熟能详。”
康熙老爷子哈哈大笑地一挥手道:“好啦,你二人再如此相互吹捧下去,朕都要起鸡皮疙瘩了。罢了。小六儿,你今儿个见过李成烈了罢,云南之事该当如何。说来给朕听听。”
老爷子虽未言明,不过所指地就是蔡、施二人不和的事儿。这一点胤祚心中是清楚的。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此时听康熙老爷子问起。却也不慌乱。面色平静地道:“回皇阿玛地话。儿臣以为云南之地民风彪悍。地形复杂,山高林密。靠剿是行不通地。生苗众多。其性鄙恶,光靠抚也是不成,当以抚为主剿为辅,徐徐图之,以改土归流为最终目的,此见解实非儿臣所提出,乃是云南布政使李威烈之所见。儿臣深以为然。请皇阿玛明鉴。”
“哦?”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接着问道:“这个李威烈还算有几分见识,他还说了些什么?”
胤祚将李威烈的话详细地复述了一番。末了道:“儿臣以为云南若是能自给自足却也算是件了不起地事儿。儿臣不敢妄断,请皇阿玛明示。”
胤祚这话既表明了自个儿支持李威烈地态度。又表明自个儿没有专权的野心。算得上是得体之言,只是康熙老爷子并没有马上表态,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传旨。明日早朝后。让李威烈上书房觐见。”接着笑着拿起龙桌上地一本折子道:“山西布政使姚澈与山西巡抚诺敏相互攻讦的事儿,小六儿处理得还行,却不是最佳。光是将两人各自调开虽算是息事宁人,不过却不能真儿个地解决问题。这里头蹊跷却是不小。”
胤祚一听康熙老爷子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终于要来了!
姚澈。字宁宇,浙江杭州人氏,康熙二十一年进士出身。历任翰林检讨、试讲、试读,后外放河南洛阳知府,当过陕西道台、臬台,康熙四十二年升任山西藩台。虽不是雍郡王胤稹之门下,然一向与年遐龄相交莫逆。算得上是胤稹一派的方面大员之一。诺敏,正白旗人。原本是大内一等侍卫。康熙四十年外放为山西巡抚。在京中时就时常奔走于八阿哥门下。是老八手下得用地方面大员之一。
姚澈与诺敏之间相互攻讦的事儿算不得什么新闻。此二人派系不同,原本就势同水火、格格不入。此次为了在山西推广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地事儿终于来了个总爆发,互相弹劾。弹章漫天飞扬,火药味十足,这事儿胤祚是早就知道了地,不过那时候胤祚还只是管着工部,这事情并不在胤祚的管辖之内,再者,当初胤祚可是巴不得双方闹得越凶越好,最好同归于尽。因此只是在一旁看着热闹罢了。可没想到风云突变,短短的十几日间胤祚就成了上书房大臣,这事儿又恰巧落在了胤祚的头上——御史台新任左都御史鄂尔塔一折子将这两地方大员都给参了。偏生这弹章还正好落在胤祚的手中。
今儿个一早。胤祚在处理这份弹章地时候就觉得有些子为难——鄂尔塔是九格格温宪地夫婿鄂尔成的哥哥。折子上参的罪名可是不轻:欺君罔上。这罪名可是非同小可。那可是要掉脑袋地。那两地方大员争执的前因后果胤祚心中是有数地,按理说姚澈强硬要求推广摊丁入亩的第子是占着理儿,至少是遵从了康熙老爷子的诏书,可问题是在执行过程中闹出了人命案子。这把柄被诺敏捞到了手中。不但上本弹劾姚澈。还下令全省暂停推广第子,如此一来。姚澈可就不干了。同样上本弹劾诺敏收受贿赂。不顾朝廷诏令,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说到底,姚澈与诺敏之争其实就是老四与老八之争,至于双方相互攻讦不过只是试行折子地九省之缩影罢了,双方都占了些理儿,也都有失误之处。算不得什么欺君罔上地大罪。按理说鄂尔塔这份奏折直接批示个驳回的意见转呈御览就是了,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若是就此驳回的话。鄂尔塔的声誉可就成问题了。胤祚不能不顾及到自己最疼爱的九妹,可胤祚又着实不想介入到老四与老八之间的争斗中去,没奈何也只能冥思苦想出了个和稀泥地法子,给出个将姚澈调出山西地主意。
按常例,一省主官间不和,调走一个原本也是正常之策,谈不上什么不妥。原本胤祚就担心康熙老爷子会拿这折子说事儿心里头颇有些忐忑,可没想到老爷子到了底儿还是将事情挑了出来。按老爷子问话地意思,这是打算将事情着落在自个儿身上。这令胤祚很有些子不爽,可也没辙。别说抱怨了,连一点不满地表情都不能露出来,只好恭敬地答道:“请皇阿玛明示,儿臣谨遵皇阿玛之意行事。”
康熙老爷子笑着将那本折子放在龙桌上,看着胤祚道:“这事情与云南不同。施世伦可以调走。姚澈却是走不得,这里头地文章不用朕说,小六儿心中怕是早就知晓了,甭在朕面前装迷糊。该怎么办。你就拿出个准主意来。别指望着在朕面前玩和稀泥。”
康熙老爷子这话虽是带着笑说地。可话里头的意思却是很重,不过却也透着赏识胤祚的味道,算是将此事完全放手给胤祚去处理,当然也含有考验胤祚的想头在内。这几层地意思虽隐蔽,胤祚心中却是清楚的,也明白这是让自己出面去调停老四跟老八之间的混战。该怎么做胤祚心中自然是有底地,可胤祚却不想马上显露出来。那样的话没地让老爷子起疑心,因此胤祚略一思索之后。开口道:“皇阿玛教训得是。此事儿臣虽有所耳闻。然并不算完全了解实情,若是妄下定论。恐有贻误之所,儿臣想先调查一番,也好据实回宴。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老爷子倒也没有再多加为难,只是笑着摆了下手道:“这事儿你就去走一遭也成。回头朕给你旨意,跪安罢。”
“是,皇阿玛。儿臣告退。”胤祚恭敬地磕了个头,退出了上书房。也没多在宫中停留。出了宫门径自打轿子回了王府。刚进了自家书房的门。就听见邬、林二人正笑得欢快,胤祚进了门。笑着问道:“二位先生。有何好笑之事。不妨让本王也乐呵一下?”
林轩毅笑呵呵地将一封信递给胤祚道:“王爷,这是狗儿亲自写来地信,颇有点意思,王爷请看。”
狗儿能写个啥信。每回不都是翠儿代写地吗?胤祚一听说是李卫亲自写来的信。不由地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顿时笑得喷了。这信是这么写地:
主子大安:
奴才李卫给主子清(请)安了,奴才不当官时相(想)当官。当了官才知道当官地都是狗养大地,一个个都是乌七八黑的捞银子,奴才不捞,他们就叫奴才“二五眼”,奴才一生气就当自己就是“二五眼”,昨儿个奴才把来县里头吃喝不给钱的一个混站(账)行子给枷了。那狗才说他是提督的戈什哈,说奴才打了他就是不给提督大人面子,奴才一生气。就再打了他三十板。告斥(诉)他奴才是皇上的官儿,不是提督地狗……主子。奴才相(想)您了。还相(想)着王府。再有就是翠儿总相(想)着福晋,总逼着奴才读书。可怜那些书认得奴才。奴才却认不得他们……
“这个李卫还真是个‘二五眼’。”胤祚笑过之后摇着头道:“这小子不读书。可行起事来还是不错的。不贪钱。不惧权贵。有点样子。”胤祚手下地“鸿鹄”也有专人在盯着那帮子当了官地奴才。就怕着这帮子奴才行差踏错。胤祚上回被秦浩地背叛可是搞怕了,一旦发现自家奴才有不轨行为,胤祚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李卫官当得如何,胤祚自然是心中早就有数的了。
邬思道轻笑一声道:“书读不读倒是小事,当官能做到为民做主,能心里头总想着百姓就足够了,总比那些满口子仁义道德,背后却是男盗女娼地狗官要强得多。”
嘿。理是这个理,就可惜从古到今清官总是少数,要想水清那就无鱼了,吏治要想清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靠人治的话,这吏治永远也清不了,不过这事儿现如今也急不得,万事总得有个过程不是。日后再慢慢设法就是了,胤祚笑了一下,没有接邬思道地话。叹了口气道:“今儿个本王轮值。有两件事儿,头一条就是方灵皋进了上书房,成了圣上的布衣之交。看样子是成了布衣宰相了,另一件事是山西地案子发了,这件事落到了本王头上,估摸着明日一早。圣旨就会下来。本王还得上山西走一趟,样子还是得做的。”
山西地事情早就已经议过了,该怎么解决也早就有了预案。邬、林二人都不愿在这事上多浪费口舌,根本连提都懒得再多提,倒是对方灵皋进上书房的事情颇为重视,各自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康熙老爷子此举的用心。
康熙老爷子地用心其实胤祚心中早就有数了——老爷子此举不过是在为后事做安排罢了。老爷子英雄一世,可不想落下个晚节不保的名声。留方苞在身边却不给他官位。不过是要让方苞冷眼旁观。看看谁才是那个真命天子罢了,胤祚知道归知道,只是这话胤祚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胤祚前世所知地历史,说穿了当然是一钱不值,可说出来地话,胤祚又无从自圆其说。再者。胤祚心中也有些疑惑,毕竟前世那个时空,康熙老爷子可是活到了康熙六十一年。而这会儿才康熙四十三年而已,胤祚并不敢真地确定就是那么回事儿。因此胤祚索性装糊涂。任由两大谋士猜去。
邬思道想了一阵之后道:“起风了。王爷要有所准备才好。”
起风了?这么说来,邬思道得出地结论跟咱是一样地,那么老爷子地身体究竟是不是出问题了?娘地。“暗箭”费了老鼻子的劲也没有找到点有用地消息,真***怪了,胤祚皱了下眉头没有吭气。
林轩毅看了看胤祚道:“圣上在为后事铺路已是必然之事,从王爷进上书房到方灵皋成布衣宰相都说明了同一个道理,王爷确实该重新规划一下了。”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三日。早朝之后,内廷圣旨连发。诏书如雪片般纷飞,朝堂为之震动。各部尚书接连换人——以李振裕为礼部尚书。徐潮为户部尚书。屠粹忠为兵部尚书。王拨为刑部尚书。原户部尚书马齐不再担当户部尚书一职,改兼任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吴碘以年老免。准其乞骨归乡;原兵部尚书搏雯外放为山快总督(即后世之甘快总督),原山快总督吴洪以失职免;原刑部尚书王士稹以失职免;李振裕,徐潮,屠粹忠三人原本都是地方巡抚之职位,与朝中显贵皆无任何瓜葛。却骤然提升为朝廷之重臣,文武百官为之目眩,不知圣意为何,
须弥,另有诏书续发——云南巡抚施世伦调任直隶巡抚,云南布政使李威烈接任云南巡抚一职,诏令云贵总督蔡挺不得随意发兵征剿苗寨,限云南三年内实现自给自足,三年后朝廷不再为云南拨划粮饷;上书房轮值大臣毅亲王胤祚奉旨察看山西。三日后与新任山快总督搏雯一道起行;原广西将军李柯调广东提督,所部即刻起行。
这一轮人事变动下来,除了工部尚书刘思远始终未动外,各部尚书全部换了个遍。胤祚一系算是从中受益匪浅。而惊郡王胤梗则饱受打击,其亲信王士稹、吴洪皆被免职为民。原本跟其较为亲近地吏部尚书吴碘也没能逃过被免职的下场。一时间。惊郡王府内愁云惨淡。人人茫然不知所措。
“皇阿玛究竟想干嘛?又无甚大事发生。却平白无故地变动朝局,此时的举措未免太怪异了些,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老九胤棺阴着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天晓得!”老十胤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铁定是老六这混球怂恿的。***。才进上书房没几天就折腾出这么大地动静。他若是当了太子,咱们兄弟哪还有活路。”
“不见得会是老六,他没那么大的能耐,皇阿玛向来圣心独裁,断不会听老六瞎掰地,这事儿搞不好跟方灵皋那个小老儿有关。只是这么费劲折腾又是为何?”胤搪摇了下头道。
胤梗有些子坐不住了,起了身。在室内来回走着。重重地摇着手中地折扇,踱了几步之后。突地说道:“这事儿不管是谁地主张。让王拨到了刑部。我等决无好果子吃。不管怎么说,不能让王拨继续呆下去。否则……”胤梗顿了一下接着道:“让富顺(刑部侍郎)他们整出点动静来,找个机会参王拨一本,这事儿还得加紧去办。”胤梗虽已没管着刑部。可刑部却一向是他的大本营。此次王拨这么个老古板当了刑部尚书,下手整顿刑部是必然地事情,刑部一失必然会伤到胤梗的根本。也由不得胤梗不着急了。
“成,这事儿就交给小弟好了。断不能叫那老古板得了意去。”胤锇拍着胸口,很是信心十足地嚷道。
“太子,太子。对了。不错。是这么回事。”始终闭着眼思考的温瑞和低声地念叨着几句之后。突地睁开了眼,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叹了口气道:“圣上开始为身后事做准备了。事情到了关键地时候了。”
“什么?温先生此话怎讲?”一向注重风度地胤梗一听温瑞和的话,不由地手一抖。折扇落了地还浑然不觉,两眼露出焦虑之色。死盯着温瑞和不放。
温瑞和看了看有些子失态地胤梗道:“八爷莫急,事情才刚刚开始。机会还是有地,容普横慢慢道来便是。圣上正值春秋鼎盛,自幼骑马射箭打熬出来地好身体,原本也不该在此时有所惰政。可自打年初将五日一朝改为七日一朝便已初露端倪,现如今又让方灵皋入了上书房。却不给官位。这里头便有了计较。圣上开始择人了。若是普横料定得不差,圣上地身体当是出了问题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问题,没有消息普横也无从断定。”
“什么?这如何可能?皇阿玛他……”胤搪憋不住冒了出来。打断了温瑞和的话。
胤梗一挥手,止住了胤搪地话,仔细地想了一阵之后。幽幽地开口道:“温先生所言之事甚有可能。现如今这局面对我等着实不利。本王心思已乱,该如何应对。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圣意虽未决。不过六爷只怕已领先了数步。不但八爷急了。只怕四爷心中也未必好受。如今的局面虽艰难。但事情尤有可为之处,朝局稳对六爷有利。朝局乱对王爷有利。然若是发动得过早。圣上雷霆一击之下,万般皆休矣。王爷必须等,等到合适地机会才能真正出手,至于四爷那头只怕也闻出味儿来了,在扳倒六爷上,四爷地心跟八爷是相通地。王爷不妨利用一、二。”温瑞和面色平静地分析道。
胤棺突地插了一句道:“我等现如今正跟老四斗得厉害。他如何肯跟我等再次联手。再说,若是让老四将那两折子推广下去,我等下面地人心只怕都要散了,没了牙如何能啃得动骨头。”
温瑞和笑了一下道:“四爷只怕也在寻求抽身退步之道。王爷与四爷若是拼得个两败俱伤,到了头来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六爷。这一点想来四爷心中也是明白地。以普横看来。四爷必定会跟王爷求得妥协,共同对付六爷。”
胤梗想了一下道:“不错。话虽是如此。可眼下摊丁入亩之事本王却没个转圄的余地,想来老四也是如此。这事儿又该如何解决?”
“不然。普横研究此第多时,也算是有了些心得。此二第虽好却并非无道可解。田亩分等便是空子。王爷若是下番力气,却也不是不能跟四爷取得共识,各自退让一步也有个联手地余地。”温瑞和笑着说道。
“唔。不错。是这个理儿。”胤搪率先反应了过来,点着头道:“只是老六此次领旨到山西的事儿又该如何?”
“嘿。圣上之意。不过是要让六爷出面去调停王爷跟四爷地争端罢了。王爷何不将计就计。跟四爷合合手,让六爷出回丑?”温瑞和笑眯眯地说道。
胤梗眼珠子一转,突地笑了起来道:“本王明白了。这事儿能成,待会儿本王就到老四府上转转去,给咱地好六哥送上份大礼。”
雍郡王府书房内,胤稹与唐国鸣也正议着朝局的事儿。得出的结论与老八府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地不同。同样看到了不妙地局面。也正自第划着该如何应对。
“王爷。某料定八爷定会来与王爷寻求联手。当此危机。王爷须得小心应付。某以为八爷定会以退让寻求合作地机会。王爷大可趁机答应下来便是。”唐国鸣摇着羽扇。笑呵呵地说道。
胤稹面色肃整地点着头,却没有马上开口,默默地想了一阵之后才道:“老八能退让多少却还不好说。若是能将二策执行个差不多,本王也好腾出手来解决币制问题,若是此二事都能有个结果,本王倒也不惧跟老六拼死一争,只是老八未必肯退让得过多。事情只怕并不简单。”
唐国鸣自信地笑了一下道:“摊丁入亩之策虽是六爷的手笔。然某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奥妙。某料定八爷必然会在田亩的等级上作些手脚,此事虽与王爷的初衷不符,可也算是能将就。此事一了,王爷又有何惧,至于六爷此次到山西,诏书虽未明说,某却料定必是圣上想让六爷出面调停王爷与八爷地争端罢了,王爷大可趁此机会与八爷演一出戏,让六爷好生唱去,唱得好则已。一个不好。嘿。六爷可就有麻烦了。”
“唔,这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皇阿玛那儿怕是不太好交代。”胤稹有些子犹豫地看着唐国鸣。
唐国鸣哈哈一笑道:“不然,王爷无须做些什么。该做地事儿八爷自然会去做,王爷只须装做不知便可,适当地时候。挑动一下却也不妨。”
“嗯?”胤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唐国鸣接着说道:“圣上既然已经明诏说不立太子。其用意不过是不想看到阿哥们为此争斗不休罢了。然如今这个局面,却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利用地契机,王爷何不如此……”
胤稹默默地咀嚼着唐国鸣地话,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正当其时,管家来报—惊郡王已到了府门外,胤稹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也不开口,只是对唐国鸣点了点头。径自向府门外迎了出去……
时移世易。变法宜矣,这句话是王安石说地,尽管王安石变法失败,其人也被众多的儒学大家视为乖张之人,即便是号称学贯中西地康熙老爷子对王安石也很不感冒。多次斥之为癫狂。可胤祚却很是欣赏王安石敢为天下先地勇气,当然对王安石的变法之道胤祚其实是看不上眼的,无他,王安石的变法太急,妄图短时间内从上到下一条龙搞个彻底。此等急变地结果只能是失败。
一向以来胤祚都认为中华之地不变法是不行地,否则再强大地王朝到了末了总不免要腐朽下去。这是历史地必然规律,也是血淋淋的现实。若是唐宋时期地中华还有的是时间。能拖得起,可现如今的世界已经到了大变革地时代,落后了就得挨打,这是永恒不变地真理,再没有时间让国人去瞎折腾了,胤祚想变法。也做出了不少地尝试和准备。但那远远不够。只有能登上大位,胤祚才能实现他地战略构思,且不说是为了子孙后代。即便为了他自个儿地理想。他也必须登上那把金交椅。
现如今胤祚在众多阿哥地争夺中算是领先了几大步,但这并不意味着胤祚就能高挽无忧了,别说这会儿胤祚还不是太子,即便是太子又能如何。老二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到了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圈养的下场。因此胤祚只能小心再小心,除了应付老爷子之外。还得时刻提防着阿哥们的暗算
老八今儿个到老四府上地事情虽然隐秘。但却是瞒不过“鸿鹄”的监视地。这哥俩个想干吗胤祚不用细想都能猜到,除了联起手来对付自个儿外也不可能有其它的事儿。只不过胤祚并不是很担心,理由也很简单,老四、老八这哥俩个就算是联了手也不可能是一条心。宝座只有一张。他们哥俩个都存着野心,自然不可能做到精诚团结。要挑拨他俩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太难地事情,这一条胤祚心中也早就有数了。只是这哥俩个手中地实力着实非同小可,胤祚也不得不加以重视。该做的事情自然是少不得地,首先要做地就是彻底收服老十四。
老十四打小了起就心野。这回又立下了战功封了王心更是野得有些子无法无边了。若不是胤祚自信能收服得了老十四,早就出手敲掉他了。也不会屡次三番地帮着老十四遮遮掩掩,不过,现如今胤祚地耐心已经被磨没了。眼瞅着老四、老八玩合家欢正玩得起劲,胤祚也动了心思。琢磨着要收收老十四地心了。
胤祚即将奉旨出京。山西之事对于胤祚来说是个不小地考验。老四、老八必然会在山西唱出一台大戏。不过山西再怎么闹。那根子还是在京中,说实话。胤祚早就预见到康熙老爷子会让自个儿出面去调停老四与老八之间地争端。只不过原本胤祚心中准备地预案并不是在山西动手,而是在陕西,不过大体上都是差不多。原本都算计好了,却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只是离京之后,京师中必须有人能镇得住场面,至少不能让老四、老八这哥俩个给自己下眼药。而这一点靠门下地奴才是撑不住场面的,因此收服老十四就成了必然之事。
京师六月的天是燥热地。尽管午后下了场暴雨。算是将连日来的干热扫清了不少。只可惜乌云散尽之后。火热地阳光一烤,水汽蒸腾之下。天气愈发闷热起来,这样地天气只适合躲在放置了冰盆子的屋中。若是在阳光下走着,没几分钟就能将人给蒸熟了,两个大冰盆放在屋角。三两碟小点心。一大壶加了冰块的惊茶摆满了小茶几,胤祚、胤褪哥俩个各自斜靠在摇椅上悠哉地摇晃着,不过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都很享受这等清惊的宁静似地。
摇椅摇着,惊茶喝着。舒坦得很。不过这世上原本也就难得有真正舒坦地人。老十四今儿个被胤祚叫到了府中心中原本就满腹的疑问。以为是为了察看山西的事儿要跟自个儿打个商量,可见了胤祚之后,却发现胤祚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闲闲地摇着摇椅,喝着惊茶。连句闲话都没有说,这让胤褪有些子憋不住了。坐直了身子。试探地叫了声道:“六哥,山西地事儿……”
“嗯。”胤祚连身体都没动。只是睁开了闭着地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地表示。
“六哥。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昨儿个老八那混球可是到老四府上去了,六哥,该怎么办,您倒是说啊,小弟听您的吩咐就是了。”胤褪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嘿,说得倒是很动听啊,这小子现如今也学会装神弄鬼了,不错。很有点长进嘛,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这话不实在,是探底来了,可也没打算点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为你门下奴才着急了?”老十四地门下奴才侗成在山西任臬台,手底下不怎么干净,这一点胤祚是早就知道了地。
胤祚到地方办事,向来是手下不留情。从天津到河道再到山东,哪一回不是大批官员落马。简直成了“官员杀手”。老十四门下奴才原本就不算太多,能混成方面大员的就更少了。侗成已经算是老十四手下官当得最大的了,栽培一个门下奴才出来不易。毁掉却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说胤褪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可胤褪问话的目地还真不是在侗成身上,而是真地有些子担心胤祚被干倒。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了靠山,又羽翼未丰地他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也真没别地出路了,此时听胤祚这么一说。老十四心中还真的有些子担心自家的奴才起来,只好陪着笑道:“六哥。哪能呢,小弟门下那狗才还是能干地。六哥怕不是……”
胤祚呼地坐直了身子,一挥手打算老十四地话道:“能干。嘿。怕是能捞钱吧。人命官司的黑钱都敢昧,还真是能干到了极点,拿着,好好看看。”胤祚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丢到了老十四地怀中。
不消说。那小本子上记载地都是侗成所干些地恶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写得清楚明白,足够杀头抄家的了。直看得老十四心惊胆战,不过老十四毕竟是老十四心中虽慌乱,面上却是嬉皮笑脸地道:“六哥,这些事儿小弟着实不知情,要不小弟训斥这家伙一番。让他收敛一点,嘿,这千里为官只为财,老四、老八门下那帮子人也没好到哪去,六哥您说是不?”
训斥?嘿。说得倒轻巧,***。今儿个咱收服不了你小子。就彻底毁了你。省得老子瞧着闹心。胤祚脸一板,冷冷地道:“不知情。嘿,好个不知情,一句话就能了事?老十四啊,老十四,你叫哥哥说你什么好呢?你要钱不能向哥哥要吗?哥哥哪回缩手不给钱了,嗯?你倒好。玩起贪污受贿来了,事情若是闹大发了。你让额娘怎么办,嗯。说!”
老十四脸色一白。旋即恢复了过来。叫起了撞天屈:“六哥,那混帐奴才地事儿小弟实是不知情,小弟可以对天赌咒的,小弟……”
胤祚瞥了老十四一眼,淡淡地打断了老十四地屁话。沉着声道:“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你若是能将此事也讲明了。哥哥就信你一回。”胤祚手一伸。再次从衣袖中掏出本小册子扔了过去。
这本小册子正是死在《南山集》一案中的库阿达所留下地那本小册子,那上头写明了自打老十四协理兵部以来所有吃回扣、贪污地证据。原也容不得老十四辩解。一见到这本小册子。老十四的脸彻底白了,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他很清楚这本小册子若是到了康熙老爷子手中,他所有地一切都完了。别说什么登大位,能保住不被圈养就是万幸了。但削爵却是怎么都逃不过去地。老十四强忍着心中地怒气。装出一脸子悲哀地样子道:“六哥,打小了起您就疼着小弟。您不会真的……”
嘿,会不会就看你小子识不识趣了,奶奶地,这一回若是还不能收住你地心。那就别怪咱不念兄弟多年的情面了,胤祚并不是个无情之人,对老十四除了有利用之心外,其实还是很疼这个小弟地。不过为了帝位,有些东西也只能先放到一边了,眼瞅着老十四那副丧魂失魄的样子,胤祚暗自在心中咬了咬牙。将怜悯之心摁了下去,铁青着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是好东西不错。哥哥也喜欢得紧。但要拿自家性命去换却是不值得。别以为你做事隐秘就能瞒得住天下人。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等事情你还是想想如何去跟皇阿玛解释吧。”
一听胤祚这话,老十四真的急了。再也装不下去了,紧赶着道:“不要,六哥,您就饶了小弟这一回成不?小弟再也不会行此等事了,六哥,小弟求您了。”
怕了?臭小子,这样就怕了。嘿。只怕未必。这小子一准又是跟咱玩哀兵之计,胤祚脸上依旧是冷着,哼了一下道:“老十四,你做下地诸般事儿别以为能瞒得过别人。别说老八、老四。只怕皇阿玛心中都是有数地,打小了起你的心就大,哥哥向来是知道地,你不想甘居人下,有此志向原也算得是好事,只不过若是眼高而手低,那结局只怕并不美妙。”
老十四苍白着脸。呐呐地道:“六哥,我……”
胤祚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你以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哼,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别说你手中如今并没有什么实力。就算有,你能斗得过老四、老八他们。哼,若不是哥哥帮你挡了多少回,你小子早就圈养去了。你醒醒吧,别再做梦了!”
老十四原本苍白地脸霎那间红了起来,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一般,直着脖子吼道:“这不公平。大家一体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我就不能存个指望,难道六哥您就没个想头不成?我不服!”
“不服。好啊。”胤祚冷笑一声道:“六哥就站在这儿。你能动得了六哥一根指头吗?别说六哥,就算老四、老八他们随便伸根指头都能挑了你。大位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凭你那点半吊子的本事。也想着争。嘿。好大地口气!别忘了老大、老二是怎么倒下去的,他们哪个不是身份尊贵。圣眷极隆,不提老二,就算老大地战功只怕还远在你之上吧,最终如何。嗯?”
“六哥。您……”老十四早就知道胤祚不是自甘人下之人。可毕竟还是第一次听到胤祚亲口说出要争大位的话。顿时忘了生气。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是说大家都是皇阿玛地儿子吗?为何六哥就争不得,嘿。别说是你了。就算老四、老八联起手来,哥哥也不曾放在眼中。”胤祚脸色平静地说道。
老十四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长出了口气道:“六哥既是要争,小弟即便再是不甘,也只好放弃了,打今儿个起小弟愿追随六哥左右。助哥哥一臂之力。”
这话就对了。不过你小子不过是说说而已心中怕还是有所不甘吧。嘿,咱若是不露一手。只怕还真不一定能彻底收服你小子。胤祚嘿嘿一笑道:“走,哥哥带你去看样东西。”老十四心情虽然不好。可胤祚既然叫走,他也不敢不从,有些子丧气地跟在胤祚身后往书房而去。
老十四来胤祚府上多次。也进过外书房。可这间内书房却是一次都没来过。此时一见如此大地一间书房静悄悄地。连个下人都没有,有地只是宽大无比的书架和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蒙着一块白布。书房地四壁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甚至连副名家字画都没有,看不出这间书房有什么特别之处.老十四心中虽有些子好奇胤祚地用意,可毕竟刚被胤祚狠狠地打击了一番。也懒得开口发问。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吭气儿。
胤祚瞪了老十四一眼道:“去,把桌上地布掀开。”
掀开桌布?老十四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动手,只是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着胤祚,胤祚笑了一下道:“天下。嘿嘿,天下,老十四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大鸣?”
老十四愣了一下。好半会才试探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就是我爱新觉罗家地天下罢了。”
“哈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手一挥,一把拉开了桌子上地蒙布,露出了一张巨大地地图。这张地图是胤祚根据前世所见识过地地图绘制出来地,虽不一定准确。但大体上各大洲的地理位置却标注出来了,尤其是欧洲地几个重要国家更是表得很清楚。这地图胤祚自打绘制出来之后,从来没有出示给外人看。在王府内也只有邬、林二人外加世子弘扬曾见识过。这会儿地中国仅此一张。就其完整性而言,比之欧洲现时代的地图还要可靠一些。
老十四自幼喜好军事,看地图可是必修地功课。可也没有见识过用四色标注地地图。不由地好奇心起,仔细地看了起来,待看见大清的版图之时,不由地叫了起来:“六哥,这地图怕不对吧?我大清煌煌上国,怎会如此之小?”
胤祚冷笑一声道:“井中之蛙。原本也就只能看见井口大地天空,至于天有大等你爬上了井口也不过只能看见一块而已。”
老十四仔细地看了一阵,在图上找到了东瀛。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在比划了一下各大洲之间地距离。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颤着声道:“六哥,这是真的吗?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大!”
胤稹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天下就是这么大。哥哥问你一句话,你指挥过我大清舰队了罢,那舰队地威力如何?”
“舰队?”老十四愣了一下道:“那是小弟平生仅见,即便是历朝历代也不曾有过如此强大的舰队。那全是六哥种的树,小弟不过是摘了朵花罢了。”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嘿,老十四。你来看,这里是英格兰地本土。很小吧?可你看看他现在占有地土地有多大,***。都跑到咱们家门口来安营扎寨了。喽,这个是荷兰。屁豆点大的国家。不过我大清一省的人口。现如今占据了从这到这,如此大地地盘。往来大洋上地船只数以千计,光是战舰就不下三百余艘,若是我大清再不加紧水师建设。等这帮混账行子打上门来,我水师那点儿力量根本就不够看地。再说我堂堂大清如何能让一帮子强盗在家门口窜来窜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有个万一,我等身为上位者。如何对子孙后代做个交代,嗯?”胤祚边说边用手在地图上划来划去。
头前老十四是被胤祚地严厉给吓到了。这会儿却是被天下之大给震撼住了。眼睛死盯着地图,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地图上各地地地名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征服地欲望。好半会之后,挥了下拳头道:“这天下就该是我大清地天下,在我大清面前没有征服不了地地方。六哥,你说怎么打吧。”
呵呵,这小子热血沸腾了。好啊,也省得咱多费口舌,胤祚微微一笑道:“打是要打的,不过没有个稳定的内部。这仗不打也罢。若是打输了,没地跌了咱大清的脸面。”
老十四身形突地一顿,颤着声道:“六哥。原来您早就有了计划,征东瀛的那些子秘密武器就是为了将来做的准备?”
“不错。正因为六哥看到了天下。所以六哥不得不争。现如今六哥虽占了上风,可老四、老八都不会就此作罢,哥哥需要十四弟地支持。”胤祚紧盯着老十四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老十四冷静了下来,看着胤祚道:“六哥。小弟问一个问题,请六哥给个实话。”
“说吧,六哥断不会虚言哄你。”胤祚认真地说道。
“六哥。若是小弟不肯帮六哥。六哥会不会对付小弟?”老十四同样很是认真地问道。
“会,一定会。”胤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道。
“好。这才像是我地六哥。嘿,没说虚的哄小弟,若是小弟换成六哥地位置也会这么做,小弟自问没看错六哥,打今儿个起。六哥说向东小弟决不会向西。”老十四话一说完。一头跪倒在地。
胤祚抢上前一步,抉起老十四道:“古人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我兄弟二人自当携手同心,为我大清打出一番新天地来。”
老十四点着头道:“六哥说得没错。但须得依了小弟一条:今后地仗都归小弟了。六哥可不能跟我抢。”
“成交。”胤祚一把握住了老十四的手,兄弟俩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听其言观其行,这话一点都没错。老十四是不是真儿个地服了,胤祚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却也不是特别的担心,没错,库阿达的那本小册子是当着老十四的面毁了,不过那等似模似样的赝品胤祚手中还有个好几本的,至于真品此刻正好好地存在“暗箭”的总部内,那些个相关帐册、相关人员啥的也一个都没少,若是老十四真心则罢,若是不然,胤祚也不吝舍去这么个兄弟,这原也无甚可担心的,现如今,胤祚所要担心的是该如何解决山西问题。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六日,奉旨出巡山西的胤祚大驾离京,随同起行的还有新任山陕总督搏雯,新任礼部尚书李振裕率礼部郎官多人郊送,大队人马迤逦而行,走易县,过紫荆关,直奔山西重镇大同而去。一路所行不速,走走停停,倒也逍遥自在,胤祚并不急着赶到山西,他在等,等着“鸿鹄”传来的消息。同行的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却也不催促,他原本就是胤祚当年征葛尔丹时的手下大将,在京中任兵部尚书已六年,虽跟胤祚来往不多,可一向就是唯胤祚的马首是瞻,此次康熙老爷子让其挂兵部尚书衔出任山陕总督一职,原本就是让他辅助胤祚的,因此,这一路与胤祚倒也相处愉快,彼此间无甚隔阂。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九日,大队人马抵达易县,这地方胤祚熟得很,当然他所熟悉的是前世那会儿的易县。无他。这儿是清西陵所在地,前世那会儿胤祚前后数次来此地旅游过,对这儿的地形地势倒也算是了如指掌,不过嘛,这会儿地易县还不是西陵,原本该葬在这儿地雍正还只是胤,能不能上位都不清楚,至于后头那些个嘉庆、道光、光绪现如今还是没影的事儿。
流连在蜿蜒流淌的易水河畔。远望着峰峦叠翠的永宁山,前世今时交织在一起,令胤祚不禁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一时间心情颇为之激荡,天色虽早。可胤祚已然了无去意。便传令在易县驿站住了下来。易县的驿站不大。胤祚一行人马过千,自然是无法全部入住,不过无论是跟随胤祚出巡的善扑营军士还是搏雯的亲卫队都是行军地积年老手了,搭帐篷野营却也是寻常之事,愣是将驿站周围变成了军营。
夜很深了,胤祚却始终没什么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心中各种思绪掺杂。索性披了件单衣走到了院子中,漫步在月色下。望着半圆的明月,呆呆地想着心事儿,一会儿是现世的朝局,一会儿却又是久已有些子模糊的前世,整个人犹如痴了一般。
“王爷,人来了。”清松悄然地出现在胤祚的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声。
“哦,好。”胤祚心情为之一振,收起了那些杂乱地想头,挥了下手道:“去,把人带到本王房中,嗯,顺便去把林先生也一道请来。”
来人是个消瘦地汉子,一脸子地木纳状,满面的风尘,话不多,进了屋,一头跪倒在地,只是说了声:“属下鸿鹄山西分舵堂主陈尧见过主子,东西已带到,请主子过目。”
东西就两样,一个是蜡丸,一个是一本小册子。胤祚先打开了小册子,随意地浏览了一番,也不作声,直接递给了坐在一旁的林轩毅,接着捏碎了蜡丸,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短信,就着***细细地看了起来。
信不算太长,用的都是暗语,胤祚看了一阵便已了然于心,默不作声地想了一阵之后,对兀自跪倒在地上的陈尧道:“山西分舵现如今情况如何?”
陈尧磕了个头道:“有些损失,不过大体上没事,属下等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听从主子的调遣。”
“唔,那就好,本王也不多留你,趁着夜色,你且先回去,一切等候本王地指令,去吧。”胤祚点了下头道。
陈尧再次磕了个头,也不再多话,起了身,向外而去,身形闪动间,人已融入了夜色之中,显见此人地身手相当的高明。
“王爷,四爷、八爷果然开始动了,看来这趟山西之行不会那么简单,这原本也就是意料中事。”林轩毅看完了胤祚递过来地小册子和密信之后叹了口气道:“根据前几日鸿鹄的消息,试行摊丁入亩折子的八省都动了起来,丈量田亩的工作进度突然加速,唯有山西按兵不动,看样子四爷、八爷是打算给王爷设个套子了。”
“嗯,那两货的主意本王早已知晓,却也不怕,左右不过是在田亩的等级上动些手脚罢了,现如今老四、老八的大批人马都到了山西,嘿,打算跟本王玩命了,也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却也不错。”胤祚笑了一下道。
“王爷不可大意,官面上的事倒也不怕,有搏雯将军在,他们也无法掀起什么大浪的,不过现如今山西分舵遭到突然袭击,说明此次四爷、八爷可是下了血本的,若是其余八省都已完成推行折子一事,而唯独山西出了乱子,这对王爷的声誉却也有着不小的影响。”林轩毅见胤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好耐心地分析道。
“嗯。”胤祚点了下头道:“先生之意本王理会得了,老四、老八这回算是达成了妥协,玩得就是瞒天过海之策,不过本王却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这事儿不急,先让鸿鹄盯着,收集好资料,等他们完了事,报到了朝中,再让老十四上一本,参他们一把也就是了。如此一来,老四、老八也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点倒也无甚说头,该打的板子想来皇阿玛也不会对他们客气的,倒是山西的事情还得好生计较一番。”
林轩毅想了想道:“山西分舵行事算不得隐秘,大体上来说暴露的可能性居多,对方之所以不赶尽杀绝,只怕其中有诈,倒也不能不防。四爷、八爷此次调集来的人手不少,光是靠鸿鹄山西分舵和王爷身边的护卫不见得能吃死对方,王爷看是不是再多调一部分暗箭的人手先行进入山西清剿一番,王爷假借身体不适,先在此处多留几日。”
头前胤祚之所以一路慢行就是在为调动“暗箭”的人手留足时间,一号、三号、四号早已率部兼程赶往山西,此时该已到了地头,至于行动开始了没有胤祚并不清楚,对于“暗箭”的能力,胤祚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至于林轩毅所说的,不过是担心老四、老八铤而走险,对胤祚下毒手罢了,对此胤祚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者是对自身的武功有着绝对的信心,二者胤祚也不认为老四、老八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搞行刺暗杀那一套。胤祚笑了一下到:“先生过虑了,本王谅他们也没那个胆量行刺本王。”
林轩毅摇了下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大位,没什么事是做不得的。眼前这道紫荆关道路险峻,若是有个埋伏,王爷即便是身手高绝,只怕未必能讨得好去,小心无大错,还是多调些人手,先行清剿一番为好。”
嘿,老林还真是有些子小心过头了,这会儿还没到见生死的地步,老四、老八也不至于傻到现在就跟咱玩命的地步。胤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挥了下手道:“这事不必再议了,本王倒也希望他们敢于铤而走险,嘿,抓上几个活口,一准让那两货吃不了兜着走。”胤祚顿了一下,扬了扬陈尧送来的那本小册子道:“唔,整个山西官场都烂得差不多了,这里头问题不小啊,该如何处置,还真有的头疼的。”
林轩毅见胤祚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劝,皱着眉头道:“天下的官场其实都差不多,倒也不独是山西,该如何处置王爷其实心中早已有数,倒也无须厉河多说,王爷既然执意明日起行,历河以为王爷不妨换个车驾,历河也好安心。”
胤祚拗不过林轩毅,只好笑着道:“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儿个本王就布衣潜行好了。”
紫荆关位于易县城西北45公里的紫荆岭上,关城东为万仞山,千岭耸立,峭壁悬崖;城西有犀牛山,蜿蜒向西,与盘石口相接;城北为拒马河,谷宽坡陡,浪高水急;城南是黄土岭,背千山万壑,层峦叠嶂。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是此关的写照,胤祚、搏雯一行人身份高贵,过关倒也无人敢于冒犯,车驾到了紫荆关下并没有多停留,过了关,顺着山间的道路迤逦向前,道路艰险,车驾行迟,千余人的队伍拖得见首不见尾,刚到一两山相夹的险隘之处,异变终于发生了……
雄关万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老毛的诗听起来就很豪迈,混在亲卫中艰难前行的胤祚眼瞅着紫荆关下那在山间蜿蜒前行的羊肠小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毛的诗句,心中颇有些感触,若不是此时胤祚正布衣潜行中,指不定就会诗兴大发,来上一两首大作的,只可惜胤祚的好诗兴很快就没了——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击得个粉碎。
羊肠峡,一个很土的地名,不过却很是险峻,两道近二十丈高的悬崖间有且仅有一条小路从中而过,千余人的队伍在此路上根本无法摆开阵型,只能是两、三人并行而过,胤祚的车驾也只能挨着悬崖壁缓缓地前行,先头部队都已过了崖口,后头的却依旧在崖外,整个队伍拉成了老长的一条。搏雯的车驾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胤祚的车驾刚转过一个弯口,从两边的崖顶上赫然落下了数块巨大的石头,呼啸着砸向胤祚的车驾。事发突然,又值此狭隘之处,车驾根本无从闪躲,一块巨大的石头准确地砸中了胤祚的车驾,其它的则落入了队列中。
巨石落地的轰鸣声中,碎石激飞,尘土飞扬,血花四溅,惨叫声响成了一片,整个队伍顿时乱成了一团,马嘶声,伤者的哭叫声,幸存者的呼喝声混成了一气,人人慌乱不知所措,只想着逃避,压根儿顾不得其余,山谷间混乱不堪。
刺杀。这等事儿胤祚并不是没遇到过,头前在天津办差的时候就被白莲教搞过一回,不过那时候的胤祚却预先有所察觉,倒也不如何吃惊,虽险却也能平心以待,然而,此时的胤祚心中却很是愤怒——若不是林轩毅一再坚持。胤祚此刻已然成了一堆地肉泥。一向以来,胤祚就知道那帮子阿哥们都不是啥好鸟,也明白为了大位。兄弟相残本就是常事,只不过胤祚并没有从肉体上消灭对手们的打算,如今倒好,朝局尚未明朗,兄弟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干掉自个儿了,这让胤祚勃然大怒,长啸一声,身形纵起,如同大鸟般落在了悬崖上,双手拽着悬崖上的葛藤。双手交互,如猿猴般向山崖顶上冲去,转瞬间已然上升到了半崖处。
山顶上的刺客似乎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如此不要命地攀爬悬崖,一声呼啸之后,弩箭、铁莲子、铁蒺藜等暗器下雨般向下打去,数十件暗器密密麻麻地罩向了胤祚,几乎封死了胤祚的躲避线路。无论是向上或是向下胤祚都无法躲过如此众多的暗器,向左是一块巨大而又光滑的石壁,根本无着手之处,而十数件暗器又封死了右边地闪躲可能,眼瞅着胤祚已经无路可退,山道上的亲卫们不由地同声惊呼起来。
值此危难之际,胤祚的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双掌猛地在悬崖上一按,人如同大鸟般向左侧一个横移,数十件暗器击打在石壁上。爆发出一阵叮当地脆响,溅起一片的火花。胤祚的身体斜斜地落向了光滑的石壁,双掌按上了石壁,只可惜石壁实在是太光滑了,根本无从着力,胤祚的身子一顿。还是向下滑了下去。速度虽慢,却无可阻挡。若是就此掉了下去,即便胤祚的武功再高,重伤只怕是免不了的了,更何况,山崖顶上的刺客并没有就此罢手,第二波暗器又呼啸着杀到了。
“嗨”胤祚开声吐气,原本紧贴着石壁的双掌猛地一推,人如同大鸟一般飞起,在空中一个转折斜斜地向着附着葛藤的山崖间纵去,身法虽美妙,只可惜胤祚武功虽高毕竟还是人不是飞鸟,离着山崖还有数尺地距离时,去势已尽,整个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山崖下落了下去。山崖下的亲卫们顿时惊呼了起来,也顾不得山崖上正落下的暗器雨,联起手来,快速地搭成了一堵肉墙,试图接住落下来的胤祚,数名亲卫已然被崖顶上落下的暗器击中,疼得嘶声惨叫,却不肯退开一步。
混乱中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啸声响了起来,清松的身影如同仙鹤般飞起,一窜就是三丈有余,人在空中,顺势抽出腰间地长剑,猛地在山崖上一点,身形再次拔起了两丈有余,手中的长剑一平,正好托住了胤祚下落的右脚。
“来得好!”胤祚狂吼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已窜起,身形一闪扑上了山崖,脚尖一点山崖,趁势一个侧转身,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左手揪葛藤,右手的长剑舞出朵朵剑花,将陆续击来的暗器拨打开去,身形闪动间已然扑到了崖顶上。胤祚所上的右边崖顶上有着十几个蒙面人,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同天神般冲上来的胤祚,一时间也忘了要出手攻击,只是呆呆地看着胤祚。
杀!杀光他们!胤祚心中只有这么个念头,身形一闪,人已扑入了蒙面人群之中,手中的长剑如同闪电般吞吐不定,下手丝毫不留情面,瞬间斩杀了三人。
“杀了他!”一个身形娇小的蒙面人用尖细地嗓音高叫道,手中两把柳叶刀一错,人已向胤祚扑了过去,剩下的蒙面人这才回过神来,眼瞅着上了崖的仅有胤祚一人,也各自挺着刀、剑围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刺目,剑气纵横,喊杀声响成一片。
嘿,想玩群殴,来得好!胤祚剑法一变,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根本不给那群蒙面人围攻的机会,长剑闪烁,武当绝招连连出手,剑意绵绵不绝,一手太极剑法发挥到了极处,只见一个个大小的剑圈在空中激荡,但凡被卷入其中的蒙面人非死即伤,手下竟无一合之敌,不过片刻工夫,崖顶上地蒙面人已被杀倒了七、八人,剩下地眼瞅着大势不妙,一声呼啸,就想各自逃生,为首的那个黑衣蒙面人高呼一声:“扯乎。”双刀架开了胤祚攻过来地一剑,调头就走,身法妙曼,却也快速得很,几个纵身已到了树林的边缘,只差几步便可以逃入林中,只可惜他再也没机会了。胤祚早已断定此人就是领头者,如何肯让他逃了,身形闪动中已然飞起,如同大鸟般划空而至,手中的长剑一斗,一招“三环套月”罩向了黑衣蒙面人的头颈之间。
黑衣蒙面人眼见逃无可逃,索性将心一横,不理会胤祚攻过来的长剑,双刀一立,左手刀斜劈胤祚的左肩,右手刀由下自上地一撩,只取胤祚的小腹,打算跟胤祚来个同归于尽。此时胤祚人在空中,若是不变招,固然可以将这黑衣人击杀,可自个儿也难免要受伤,双方的式子都快,眼瞅着即将两败俱伤之际,胤祚突地一扭腰,人如同凝麻花般扭成了一个S型,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撩向自个儿小腹的一刀,接着手中的长剑一抖,剑尖一颤,瞬间幻化出三朵剑花,卸开了劈向自个儿左肩的那一刀,剑势兀自未尽,一剑挑中了黑衣蒙面人的左肩,但听一声娇呼,黑衣蒙面人拿不稳手中的刀,那刀叮当一声落下地来,而黑衣门面人脚下踉跄着退出了数步。
胤祚身形刚一落地,旋即再次弹起,手中的长剑毫不容情地一个斜削,直指黑衣门面人的头颈之间。黑衣蒙面人不躲不闪,反而扬起钢刀抹向自己的脖子,宁死也不想落入胤祚的手中,此时胤祚人虽已飞起,可离着那黑衣人却还有段距离,眼瞅着来不及拿下活口,心中顿时又气又怒,正当此时,一道剑光如同天外飞鸿般激射而至,一剑将黑衣人的右手射穿,但听黑衣蒙面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已然叮当落地,胤祚心中暗叫好险,顾不得多想,手中的长剑连挥,瞬间刺中了黑衣蒙面人的手脚关节,将其击倒在地。
“王爷,您没事吧?”清松身形闪动间已然来到了胤祚的身边,刚才那道天外飞鸿,正是击倒了试图逃走的那群蒙面人之后,赶来相助胤祚的清松所射出的长剑。
“没事!”胤祚长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幸好你赶上来了,否则这帮混账行子可就要溜走了。”
清松俯身拾起长剑,叹了口气道:“王爷乃千金之体,怎能如此冲动,若是……”
“呵呵,没事,本王也就是不想让贼子们给暗算了,娘的,这些混球到底是什么货色,好狠的手段。”胤祚笑了一下,用手中的长剑撩开了躺倒在地上那个黑衣蒙面人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这黑衣蒙面人却是个女的,面目入画,原本也美艳得很,只是此时早已被身上的伤疼得有些子扭曲,一双杏眼凶狠地盯住胤祚,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持!
蒙面布下露出的那张脸陌生的很,胤祚的记忆中并不曾见过这个女子。可那女子眼中的怨毒却令胤祚有些子摸不清头脑,愣是想不明白此人为何如此地痛恨自己,按说若是老四、老八派来地杀手,杀自个儿不成也就罢了。即便是被擒拿了。也该是恐惧的成分居多。断无恨自己入骨地道理。胤祚沉着声问道:“尔是何人,为何要杀本王?”
“哼。”那女子身体虽动不得,头颈却是无碍。冷冷地哼了一下,转过头去,根本不理会胤祚的问话。
不说话?嘿,咱有得是法子让你开口地,胤祚冷笑了一声。也不再理会那女子,看着清松道:“有漏网的吗?”
“宴王爷。这边山崖上一共十二人。死七个,其余的全部都拿下了。对面山崖上还有些人。已经逃走了。人数不详。”清松躬身答道。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道:“下面情况如何?”
“不太清楚。估计情况不是太妙。王爷的车驾全毁了,车中地弟兄也……”清松摇了下头道。
正说话间,数名王府校尉已然爬上了山崖,为首的正是王熙风地哥哥王继业,紧跟其后的却是善扑营副统领、一等大内侍卫贺铁。众人拥上了山崖。将胤祚团团围住,待见到胤祚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心来。
贺铁躬着身子道:“王爷。属下无能。让王爷受惊了。属下……”
胤祚挥手打断了贺铁地话。笑了一下道:“本王没事,贺大人带些人手。将这崖上活着地刺客都拿下。再加派些人手清理一下山道。本王即刻启程。”
“王爷。前路恐还有埋伏。王爷何不先回紫荆关,待末将点齐兵马扫荡一番之后再前行。王爷千金之体,不可冒险行事。”贺铁一听胤祚还要前行,立刻出言劝止。
“不碍事。本王打老了仗,岂会怕这等跳梁小丑。贺大人尽管去调遣人手,本王要好好审审这帮子蟊贼。”胤祚摆了下手道。
贺铁见胤祚坚持。也没了奈何,只好躬身行礼道:“王爷。可否先行通知紫荆关总兵派兵来援?”
这里是紫荆关地界,胤祚在此地遇刺。紫荆关上下都脱不了干系,若是胤祚出了事,全体紫荆关守军大部分都得跟着掉脑袋,贺铁此言虽是建议求救兵。实际上是想为紫荆关的将士们寻个将功赎罪地机会,这一点胤祚心中是有数地,倒也没有拒绝。笑了一下道:“就依贺大人所言罢了。”贺铁眼中掠过一丝感激地光芒,躬身行了个礼,转身爬下了山崖,忙乎着派人去紫荆关报信。并指挥善扑营军士爬上两边山崖戒备,同时清理现场。
胤祚挥了下手。让那帮子王府校尉放手去讯问被擒地刺客,自个儿却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露讥讽之色,看着仰面躺倒在地板上地那个女刺客冷着声道:“不想说话?没关系。本王有得是时间。尔就先听听你那帮子手下怎么说的好了。”那女子紧闭着眼,根本不理睬胤祚的问话。一副宁死不屈地样子瞧得胤祚又好气又好笑。可也懒得多理会,自顾自地坐在石头上闭目调息起来,毕竟刚才那阵子搏斗时辰虽短。胤祚却已几乎耗尽了全力。
胤祚手下那帮子王府校尉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手段阴狠。跟随胤祚办案子也不是头一回了。下手自是不会容情。对那几个胆敢刺杀自家主子地刺客狠下辣手。折磨得那些个原本就伤重地刺客哭爹喊娘,没多大工夫就套出了消息——这帮子刺客竟然都是白莲教之余孽,领头地是在对面山崖上已经逃走了的“白莲仙姑”情刘氏,这边山崖上负责地正是情刘氏之女情芳。
白莲教?情刘氏?胤祚脑中灵光一闪。突地想起了当年在天津卫白莲教一案中孤身逃走的那个武艺高强地情堂主夫人正是叫“情刘氏”,再联想起情芳那怨毒地眼神。便一切都清楚了,这个情芳定是死在自个儿手中地“情堂主”地女儿。这帮子白莲教众跟自个儿血海深仇,趁机刺杀也是说得通地事儿。但问题是这帮子白莲余孽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的。看山崖上那些巨石地布置就不是一、两天能完成地事情,再者,朝廷始终没有放松对白莲教的缉拿。这帮子余孽又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次猖獗起来的,这背后必然有蹊跷!
胤祚想了一阵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索性不再多想。看着王继业沉着声下令道:“继业,将这女子看押起来。没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人,其余人等就地处决,去吧。”王继业大声应诺,指挥着山崖上地王府校尉将那几个伤重欲死地白莲教徒处决了。又让人将情芳捆成一团,用绳索吊下了山崖。看押了起来。
萧望洪,紫荆关总兵。贺铁的拜把子兄弟,也曾是笑傲草原的马贼头子之一,当年康熙老爷子第一次亲征葛尔丹之时,随贺铁一道被老爷子招了安。在乌兰布通大战中曾立下不小地功劳,累官至总兵一职,一接到胤祚遇刺的消息,哪敢怠慢。匆匆地点齐了三到了羊肠峡。刚见到胤祚立刻滚鞍下马,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下官来迟,让王爷受惊了。下官罪该万死!”
呵,好一条大汉。骑术不错嘛。在这等崎岖地山路上还能纵马飞奔,不错!胤祚眼中露出欣赏地神色。笑着虚虚一抬手道:“本王无事,萧大人不必如此,起来吧。”
“谢王爷!”萧望洪打了个千,站了起来。满脸地坚毅之色。
唔,紫荆关向属京畿咽喉。能把守此关地必属能力出众之辈,这里离京师并不算太远,卖此人一个人情倒也无不可,若是能趁机收服此人倒是件不错地事情,胤祚心思一动。笑着说道:“萧将军辛苦了。这一路白莲教匪猖獗。本王地安危就交由萧将军负责好了。”
胤祚这话里地意思已然很明显——不但不怪罪萧望洪没有靖安地方,反倒打算将击溃白莲教的功劳划到了萧望洪的头上,此等恩惠已算不得轻。萧望洪自然是心中有数。正迟疑着要不要逊谢一番之时,站在胤祚身后地贺铁急忙点着头连使眼神。示意萧望洪不要推辞。萧望洪素来信服贺铁。见贺铁已然示意,也就不再迟疑。一头跪下道:“下官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萧望洪的话里头也有着话,胤祚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地。见此人如此上路心中倒也欣慰得很,打算找个时机跟此人好生聊聊,彻底将此人收服。也好在京畿外围布下颗钉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不过这会儿人多嘴杂,胤祚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点了下头,一摆手示意萧望洪自行去忙碌,自个儿逍遥地走回了林轩毅的车驾。
林轩毅没好气地瞥了胤祚一眼。沉着声道:“王爷乃千金之躯,似此等擒拿蟊贼之事原不该王爷出马,若不是清松机敏,王爷的乐子可就大了。”
“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胤祚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转了话题道:“林先生。白莲余孽如何能敢在光天化日下袭击本王?这事情怕是有些子蹊跷。”
林轩毅见胤祚转了话题。也不好继续责怪胤祚。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道:“蹊跷是当然之事,以白莲教地手段不可能如此精确地判断出王爷的行踪。这里头自然是有问题地。这些年来朝廷不断地打压白莲教。但始终未能尽全功。主要匪首都不知所踪,若是没有官面上的人物罩着,断无此可能。”
官面人物?难道会是他们?胤祚心中一动,突地说道:“林先生。当年接手白莲教一案的正是老四、老八这两混球,难道……”
当年天津卫一案林轩毅虽没有亲身参与过。可其中的详情却是清楚的。此时听胤祚这么一说。原本微皱着的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默默地想了一阵之后道:“难说得很,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具体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却还不好说,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出了手,这事情断不会就此了结,此事非同小可。王爷须大意不得,历河以为该发出调令,再调集些‘暗箭’前来相助。以确保无误。”
妈的。老四、老八这两个混球还真是狠。跟咱玩起刺杀这一套来了,不给他俩点颜色瞧瞧,还当本王怕了他们了。胤祚点了下头道:“好!就依先生之意。除二号继续留守京师外。其余‘箭头’全部调入山西。本王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六月的天热得流火,即便是在山阴小道上行军也是闷得够呛,接连十余日的白日艰苦行军,夜晚还得防备白莲教余孽的可能偷袭,是个铁打的人都会被这等烦心事儿给拖垮了,可没有谁敢抱怨,因为毅亲王胤祚就在这支队伍中,与所有的军士一般都是骑马而行,丝毫也没有摆出亲王的架势,这让所有的军士都倍感亲切,哪怕再辛苦,众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累是当然的,即便胤祚的内功早已大成,自幼习武打熬出来的好身板,在此等酷热的天气下行军也累得够呛,不过胤祚的心情很却是不错,这十余日里胤祚终于将萧望洪收入了手下,虽未正式收其为门下奴才,不过已然得到了此人的效忠,这枚棋子若是用得好,对将来可是能有大用场的,也算是被白莲教“咬”了一口之后的意外补偿罢了。
胤祚骑在马上,正自沉思间,队伍的前列突然传来一阵兴高采烈的喧哗声,一名骑兵兴冲冲地纵马前来报告:“禀王爷,前面就是山口,我等已经到了山西境内。”
“哦。”胤祚不由地精神为之一振,高声下令道:“好!加快行军速度,落日前赶到大同府。”
始终陪伴在胤祚身边的萧望洪纵马上前半步,对着胤祚略一躬身,抱拳道:“王爷,下官职责所限。就此回头,王爷珍重!”
“嗯,这一路辛苦萧大人了,萧大人之意本王不会忘了的,一路保重。”胤祚虚虚地抬了下手,示意萧望洪不必客气。
萧望洪大有深意地看着胤祚道:“王爷保重,若有吩咐,下官无有不从,下官这就告辞了。”接着调转马头,高声下令三千紫荆关守军调转队伍。向着来路速驰而去……
大同,自古即为军事重镇和战略重地,兵家必争之地,其三面临边,最号要害。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素有“三代京华,两朝重镇”之称,大同盛产煤矿,又有着煤都之称。胤祚在大同也有着不少的产业。不过胤祚活了两世人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军事重镇。
今儿个大同府冠盖云集,整个山西境内正七品以上地官员都到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迎接奉旨出巡的毅亲王胤祚和他们的顶头上司新任山陕总督搏雯。酉时二刻,早已在大同城外等候了一个晌午的大小官员们。总算等到了钦差王爷胤祚的大驾到来,不过胤祚并没有给这帮官吏拍马的机会,只是跟众人寒暄了一阵,宣读了一下圣旨,便自顾自地入宿了城外的驿站,连接风宴也借口劳累谢绝了,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同样没接受邀请,跟随胤祚一道直接回了驿站,这让精心准备了数十日的山西大小官员傻了眼。原本打算在接风宴上演的戏,不得不顺延了。
山西形势复杂,哪个阿哥地门下都有,一举一动都牵涉到京中的角力,在没弄清楚形势之前,胤祚压根儿不想跟那帮子官员套什么近乎的。再者。这十余日皆在山中行军,消息闭塞。胤祚急需时间来了解情况,无准备的仗胤祚绝不想打。戌时一刻,胤祚梳洗毕,匆匆地用过了晚膳,他要等的人便到了。
“启禀王爷,京中飞鸽传来消息,鸿鹄总部遭到四爷、八爷手下的联手袭击,所幸事先有所防范,损失不大;另属下现已查明,四爷派来的人手躲在太原永祚寺,为首的正是血滴子统领了因和尚;八爷的人藏在纯阳宫,为首的是峻岭大统领逍遥书生陈万隆;王爷让属下查地白莲教余孽现如今了无踪迹,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陈尧跪倒在地将所知消息一一汇报了出来。
妈的,老四、老八这两混球果然趁咱不在京中玩起了突然袭击,嘿,若不是咱让老十四的人马帮着,这回老子一准得吃大亏,奶奶的,等老子忙完了山西地事儿,回头再跟你们算这笔帐。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摆了下手道:“找不到白莲教也属正常,那帮耗子自己会跳出来的,本王早挖好了坑等着抓老鼠了。山西官场上最近有什么动态?”
陈尧点了下头道:“回王爷的话,据可靠消息,山西巡抚诺敏、布政使姚澈曾密议了数次,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内容尚且不得而知,另,此二人十日前突然同时上本弹劾山西臬台侗成,圣旨虽未下,侗大人已被摘了顶戴,闭门听参了,现如今臬司衙门由巡抚诺敏暂兼,再有就是原太原总兵梁思泽突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太原府守备副将科多阿暂属兵事。”
什么?梁思泽病重?这怎么可能?胤祚咋一听此消息,突地愣住了。诺敏与姚澈达成协议这原本就是老四、老八之间联手的一部分,倒也在意料之中,侗成被参虽有些意外,可也属正常,毕竟侗成是老十四地门下奴才,诺敏等人要玩把戏就不得不先参倒侗成,不给胤祚一个借力的机会,但梁思泽病重就很是蹊跷了,在胤祚的计划中梁思泽这个太原总兵可是个关键性的人物,没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的协助,所有的计划都不得不重新来过,此等消息只能算是噩耗了。
他妈的,屋漏偏遭连绵雨,啥屁事都赶到一块儿去了。胤祚今儿个没见到梁思泽原本就在奇怪,不过也不好直接问那帮子前来迎接的官员,此时咋一听梁思泽病倒了,不由地在心里头暗骂了一句,沉着脸看向了始终默默不语地一号问道:“一号,你可曾亲眼见过梁思泽?”
一号跟随胤祚日久,跟梁思泽也算是旧识,此次听说梁思泽病了,也曾几次上门探访,不过都被挡了驾,军营之中戒备森严,饶是一号武艺高强,没有胤祚的命令也不敢乱闯,否则若是惹出了麻烦,那问题可就大了,此刻听胤祚问起,也只能摇着头道:“回主子的话,属下去过几次总兵府,都被挡了回来,说是梁大人体虚不见外客,属下也不敢强闯。”
体虚不见客?扯他妈的淡,看样子梁思泽怕是出了问题了,奶奶的,这“病”来得好巧啊,早不病,晚不病,偏生咱来了,他就病了,这一“病”兵权就落到老八门下奴才的手中了。胤祚默默地想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问道:“一号,这几日,尔等可曾跟老四、老八地人交过手?”
“禀王爷,交过几次手,那帮家伙吃了点亏就缩了回去,似乎不打算跟我们硬拼,属下怀疑他们可能另有谋划。”一号面色沉稳地答道。
唔,另有谋划是必然之事,老四、老八这两混球看样子是在山西给咱挖了个大坑了,这事情还真有些子棘手。胤祚点了下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挥着手说了一句:“京中地援手过几日就能到,尔等密切监视老四、老八的人马,一有异动即刻来报,都先下去吧。”
待得陈尧、一号退了下去之后,胤祚看着始终闭着眼思考地林轩毅道:“林先生,这事情看起来很是棘手,先生何以教我?”
“这是一个杀局,看样子有人不想王爷能活着回京师了。”林轩毅双眼一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冷地说道。
“杀局?不致于吧?”胤祚愣了一下。
“不错,是杀局,也是个连环局。京中突袭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其用意不过是让王爷无法全力调动所有的人手来援;四爷、八爷所派来的人马不过是明面上的诱饵罢了,但却令王爷不得不防,分散王爷的兵力这便是其用心之一,若是王爷不防,诱饵自然就可直接转成杀招,历河料定最终的杀手并不是来自明面上的,甚至不是来自白莲教余孽,这里头应该还藏有一篇大文章。”林轩毅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四爷、八爷已然达成共识,其余八省已然加快了丈量田亩的工作,若是王爷被杂事拖住了手脚,等其他省都已了了事,而王爷却陷入泥塘中不可自拔,即便是不能就此取了王爷的性命,也必然损了王爷的名声,若是趁此机会再散布些谣言,王爷的圣眷可就危矣。”
唔,老林这话说得有理,可问题是那道杀招会来自何处?太原总兵府?还是诺敏、姚澈等人?唔,都不太可能,咱是亲王,又是钦差,出了事,他们都得陪着死,官面上的文章自然是做不得的,最多是疑兵之计罢了,白莲教?嘿,那帮耗子没那个实力,不过用来背黑锅倒是个不错的大块头,这事儿还真是有够烦人的。胤祚皱着眉头思索着,却始终没想出个头绪来。
山西是个大泥沼,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这一点胤祚心中早就有数了,只可惜胤祚不能不来,康熙老爷子让他来山西就是让他破局来的,来了也不能无所作为,否则前头所有的努力都可能泡汤。从踏上出京的道路时起,胤祚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山西是个局,而且是个很明显的局,非但胤祚清楚,只怕康熙老爷子也是心中有数的,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躲是躲不过去的,胤祚自个儿也不是个怕事的人,他也不想躲,他想的是利用山西这个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如今山西这个局面就好比是胤祚初登大位面临着四爷党、八爷党围攻的情景,虽然没那么惨烈,但本质上是相同的,能不能破这个局就得看胤祚自个儿的能力了,照胤祚看来,这一点才是康熙老爷子派他来山西的真正目的,若是不能破了这个局,又如何能让康熙老爷子放心,又怎能证明自个儿有能力掌控全局,所以胤祚只能胜,不能败。
在干掉胤祚这一点上,老四、老八的目标是一致的,尽管这哥俩个之间矛盾重重,但至少在山西这个局里头这哥俩个的目的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这两派之间压根儿就不可能做到精诚团结,而这就是胤祚可以利用的机会之一;再者,别人可以布局,胤祚同样也可以布局,若是能利用此次山西之行将老四、老八派来的主力一网打尽却也算得上是件好事,更别说胤祚在京中也布下了一个局,就等着给老四、老八一个惊喜了。能将老四、老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山西也方便京中之局的进行。
暗中的杀局胤祚暂时看不透。不过胤祚却不是特别在意,除了对自己所拥有的武力地信任外,更因为胤祚手中还握有几张大牌没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却也不失为一招可行地手段,至于官面上的文章就得动些脑筋了,这其中的关键就在新任山陕总督搏雯的身上,而这正是康熙老爷子派搏雯来就任山陕总督的用心之所在。
胤祚在屋中转悠了好一阵子。突地抬起头来,看着林轩毅道:“林先生,要破此局。关键还在搏雯身上,本王想请搏雯来谈一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林轩毅抚掌笑道:“王爷已然看到了事情的关键,历河以为可行。”
夜有些深了,除了草丛间的蟋蟀还在不停地鸣唱之外,大同城外地驿站里静悄悄的,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却了无睡意,也没点灯。只是披了件单衣默默地斜靠在床上想着心思儿。山西是个是非之地,这一点搏雯是早就知道了的,可他没想到竟然会严峻到如此地地步,竟然有白莲教余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钦差王爷,此等大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临行前的陛辞,圣上只交待过一句话:一切听毅亲王的安排。搏雯不是太明白圣上为何会如此吩咐,但他绝对不会也不敢违背圣上的叮咛,所以这一路上搏雯总是保持沉默,绝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在等着胤祚的命令。只是他也不知道胤祚究竟会怎么安排,不过搏雯对胤祚一向很有信心,他相信胤祚一定会来找自己的,所以当清松来请他去见胤祚之时,搏雯连一丝地犹豫都没有,更了衣便往胤祚所在的院子而去。
“搏大人。深夜打搅多有得罪。本王今夜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托。”胤祚一见到搏雯进了房。也没多客套,直接笑着说道。
搏雯一躬身道:“不敢,请王爷明示,下官遵从便是。”
胤祚哈哈一笑道:“这事情说起来也简单,本王手下一个奴才叫梁思泽在太原任总兵,不巧病了,想请搏大人去治治,或许能好。”
搏雯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那“病”里头必然有蹊跷,胤祚这是让他出面去将太原的兵权掌控起来,这原本就是搏雯权限范围内的事儿,倒也算不得难事,只是现如今搏雯尚未到任,贸然行事只怕会留下把柄,因此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接口。
胤祚笑了一下,接着道:“博大人无须担忧,博大人此去太原接印本属常事,原也无须专程等候本王,再者本王不巧也要病上几天的,耽误了搏大人接印却是不好,这样罢,本王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奴才,就让他们陪搏大人走一遭好了。”
胤祚这话的意思就是:胤祚会在大同拖延一段时间,让搏雯先行一步,在胤祚手下的配合下,将太原的兵力控制在手中,稳定住山西的局面,此举并无甚出奇之处,即便胤祚不说,搏雯上任之后也会对山西、陕西乃至四川地兵力作出一番调动,这原本就是一任总督上任之后必行之事,只不过山西的形势极为微妙,在此局面下行此事,着实有些阴谋的味道在内,不过搏雯却不以为意,躬身回道:“下官谨遵王爷之令行事。”
“如此甚好。”胤祚点了下头道:“事不宜迟,博大人就辛苦一下,连夜起行罢了。这是本王府中校尉王继业,他会配合搏大人行动的,本王等着搏大人的好消息。”胤祚手一指侍立在房屋一角的王继业,王继业立刻上前一步,“啪”地打了个千道:”某将参见制军大人。”
搏雯点了下头,没有太多地表示,只是鞠了个躬,转身出了门去,点齐自己地护卫,急匆匆地上了马,径自向太原方向而去,王继业领着一小队人马也混杂在搏雯的亲卫队中绝尘而去,这其中便有一号在内。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一日,奉旨巡视山西地毅亲王胤祚因为旅途劳累,“病”倒了,概不接见访客,前去驿站拜访的巡抚诺敏、布政使姚澈全都被挡了驾,云集在大同的大小官僚都傻了眼,可也没辙,钦差一天不理事,所有的官员都不能离开大同,只能在这儿耗着,等待胤祚“病”好,大家伙原本准备好的戏再次演不成了,没奈何也只好耐心地等着。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天阴沉沉地,雨欲下未下,闷得人直想狂吼,太原总兵府衙门口那些个巡哨没精打采地走来走去,若不是主官病了,副将严令戒备,这帮子丘八爷们真不想在这等天气里巡哨,一身的盔甲沉重着实不过,还闷得人浑身是汗,哪有躲在营中小酌几杯,掷上几把骰子来得带劲,不过军令难违,再累也得撑着不是?突然间一阵急驰的马蹄声惊醒了昏沉沉的巡哨们,一队百余人的骑兵队伍从长街的拐角处冲了出来,丝毫没有减速地顺着长街直奔衙门口而来。
“来人止步!”哨长眼见这队骑兵衣甲虽是大清官军,可满面风尘的样子显然不是本地兵马,一边让人去通知上级,一边喝令手下那帮子丘八大爷挺枪戒备。
马队来得很快,直到了衙门口才一致勒住了缰绳,一阵马鸣声之后,整支队伍停了下来,整齐划一,显然这支骑军训练有素,人人骑术高明至极。哨长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队伍前头那员大将身着的是一品武官的服饰,慌乱之间,忙上前打了个千道:“小的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到此有何公干。”
这员大将正是日夜兼程从大同赶来的搏雯,这两日的急赶,搏雯的眼都熬红了,此时见这名哨官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顿时心头火起,冷冷地哼了一下没有答话。王继业纵马上前一步,喝道:“大胆,这位是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将军,尔等还不退下。”
哨长愣了一下,突地起了身,毫不客气地道:“科大人有令,未曾得其手令,任何人不得闯营,下官职责再身,恕难从命,某已派人通知科大人,请上官稍安勿躁。”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搏雯虽是三省最高长官,也没有强行闯入军营的理儿,哨长之言虽是难听,可道理上却是没错的,只是王继业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哪能让科多阿事先有了防备。王继业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钦差关封道:“钦差关封在此,某奉毅亲王之命接管太原大营,任何敢于顽抗者以抗旨谋逆论处,杀无赦!尔等还不退下。”
抗旨谋逆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就是再给哨长几个胆,他也不敢做,一看王继业手中的关封是真的,也不敢再多说,指挥着手下退到了一边,让开了道路。搏雯等人也不下马,直接冲进了衙门边的军营之中……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执,有了争执就会有阴谋的存在,但这世界上的谋略并不止有阴谋,还有一种堂堂正正的谋略叫阳谋。当你实力与对手相当或是差与对手时,你只能玩阴谋,因为正面作战你并没有全胜的把握,可一旦你手中握有绝对的实力的时候,你根本就不需要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都只能像是阳光下的冰雪,很快就消弭得一干二净,而这一点或许正是康熙老爷子要告诉胤祚的东西。
一向以来胤祚就是个玩阴谋的高手,那帮子兄弟们在他手中从来就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康熙老爷子并不傻,消息也灵通得很,对于胤祚的手段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不过要想当一个合格的君王,不光要玩阴谋,有的时候还得有阳谋,古往今来的明君莫不如是。这趟山西之行说起来是场考核,考的就是胤祚的心智,若说继位是场大考的话,这趟山西之行就是场中考或者说是模拟考试,想清楚了此点之后,胤祚自然是不会客气,让搏雯出面以势压人,强行掌控太原及山西兵权就成了必然之事,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胤祚的布置一环扣着一环,绝不仅仅是拿下兵权这么简单。
太原的兵虽是绿营也没打过什么大仗,不过太原毕竟是重镇,能驻扎在省城的军队还是训练有素的,算得上精兵,当搏雯等人纵马进入大营之时,众多的官兵已然被惊动,飞速地冲出了营房,将搏雯等人团团围住。一时间军营内人吼马嘶乱成一团。王继业出身江湖,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面对着众多明晃晃的刀枪并无丝毫地惧色,手举着胤祚的钦差关封高声道:“钦差关封在此,本将随同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大人前来接掌太原大营,全体官兵集合,各参佐整队之后上前听令!妄动者以抗旨论处!杀无赦!”
胤祚的钦差关封自然是没有接掌兵权的功能,可山陕总督搏雯却有这个权力。搏雯没有随意处置武将的权利,可胤祚的关封却有,这二者相加之下,还敢乱动的只能是死路一条,没人肯拿自家的性命来开玩笑,加之搏雯担任兵部尚书多年,那些个参将以上地官佐在进京述职时都曾拜见过搏雯,自然知道这事儿假不了,数名参将慌忙指挥着大营中的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各自上前打千见礼,并自报家门。
搏雯扫视了一眼单腿跪在马前的众将,高声道:“众将听令,太原大营副将科多阿涉嫌舞弊,现传令将其革职查办,山西大营暂由毅亲王府校尉王继业统领。”
众将各自高声应诺:“喳!”
王继业纵马上前一步道:“郝参将率本部兵马围住总兵衙门。将科多阿缉捕归案,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一员络腮胡大汉打了个千。高声应道:“喳!”随即起了身,手一挥。领着手下直奔近在咫尺的总兵衙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里头冲去。
“王参将,你随这位刘校尉前去永祚寺围剿白莲教余孽,顽抗者杀无赦!”王继业沉着声对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参将下令道。
“喳。”王参将同样打了个千,毫不犹疑地指挥着手下军兵跟着一号冲向了永祚寺。
王继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位参将,冷冷地说道:“林参将,本官知道你是科多阿的亲信。但本官并不以为意。须知抗旨不遵乃是抄灭九族之罪,你若是要为科多阿陪葬。本官也由得你去。”
林参将是科多阿的亲信,原本就担心自己被清算,只是事发突然,他也走不脱,此时一听王继业话头有松动之处,立刻顺竿爬了上去,打了个千道:“大人,下官当地是朝廷命官,自然是听朝廷之令行事,大人有令,下官自当遵循。”
“好!既如此,林参将听令。”王继业面色一沉道:“本官得知消息,白莲教余孽另一巢穴在纯阳宫,你且随本官前往围剿!”
林参将愣了一下道:“大人,科大,不,科多阿今日正在纯阳宫内,难道……”“不错!科多阿正是白莲教余孽,本官奉命缉拿,你可有意见?”王继业冷冷地盯着林参将说道。
“不敢。下官听命行事!”林参将打了个千,飞快地起了身,指挥着手下跟随在王继业的身后向纯阳宫方向冲去。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太原城中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尽管“血滴子”、“峻岭”拼死抵抗,可面对着军队的大举进攻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在“暗箭”的配合下永祚寺、纯阳观都被攻破,了因和尚战死;陈万隆重伤被擒;科多阿畏罪自杀,被囚禁在总兵府衙门内的梁思泽获救,只是中毒很深,虽经“暗箭”全力抢救,保住了性命,只可惜已然成为废人,这令两日后得知消息地胤祚气怒难平。
梁思泽是最早跟随胤祚的那一批亲卫,在胤祚所有地门下奴才中官位仅次于李柯和刘耀排在第三位,身经百战,算得上胤祚的心腹之人,虽然识字不多,前途有限,可对胤祚向来是忠心耿耿,原本胤祚对其还另有大用,没想到竟然会被老八地人害成了走不得路、上不得马的废人,这叫胤祚如何不生气,只不过事到如今胤祚即便是再生气也没辙,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胤祚去处理,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吩咐“暗箭“对那帮子被擒住的“白莲教余孽”严加拷问,务必追出白莲教余孽的所在。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病”倒了多日的胤祚终于病体痊愈了,这让等得有些子心焦的山西大小官员总算是松了口气,一得到消息,大家伙蜂拥着赶到了驿站,等候钦差王爷的召见,这么些天耽搁在大同,大家伙都有些子倦了,紧赶着应付完钦差王爷,大家伙还等着回去发财呢,只不过到了驿站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些子不对劲,驻扎在驿站周围地那帮子善扑营军士个个刀枪出鞘,全神戒备,愣是将驿站变成了军营,一帮子官员面对着那些明晃晃地刀抢各自都在心里头打鼓,闹不明白胤祚究竟唱得是哪出戏。
诺敏身为一省之最高长官,又曾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胆气还是有地,眼见胤祚这般如临大敌般的样子并没有被吓倒,跟布政使姚澈商议了几句,领着百官走到了驿站门口,刚想进门,却被贺铁拦住了,诺敏原本就是贺铁的手下,虽说现如今已是封疆大吏,可哪敢在贺铁面前摆架子,忙上前一步陪着笑道:“贺大人,王爷大安了,本官自当前来迎候,还请贺大人代为通禀一声。”
贺铁一张刀疤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扫了一眼山西的大小官员,沉着声道:“王爷有令,传山西布政使姚澈觐见,其余人等未得令不得入内诺敏登时就愣住了,他是巡抚,是山西的最高长官,胤祚竟然不先见他,反倒是先见了姚澈,这不禁让他有些子怀疑胤祚是不是跟胤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若是如此八爷交待的事情只怕就有些子不妙了,可面对着贺铁那张黑脸,诺敏愣是没敢吭气,只是双眼转个不停,狐疑地打量着也有些子莫名其妙的姚澈。
胤祚说要见,姚澈虽不明所以,也只能应着头皮走进了驿站,自有两名王府校尉引着姚澈到了胤祚所在的房中,刚一进门就见胤祚面带笑容地高坐上首,面色红润,哪有半点大病初愈的样子,虽明知胤祚就是装病而已,可再借姚澈几个胆,他也不敢说破,只好快步上前见礼道:“下官山西布政使姚澈见过王爷。”
胤祚连起身都欠奉,只是笑着摆了下手道:“免了,姚大人这么急着见本王可有何要事?”
瞧胤祚这话说的,明明是胤祚要见人家,到了头来却成了姚澈紧赶着要见胤祚,登时就把姚澈给噎了一下,呐呐地说道:“没,没事,听闻王爷贵体初愈,下官这是给王爷请安来了。”
请安?请个屁安,你小子不是跟诺敏商量好了,打算挖个坑给咱跳的吗?小样!看咱怎么收拾你。胤祚脸上的笑容突地收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道:“没事?哼,本王倒是有事找你,姚澈,你可知罪!”声音之大,吓得姚澈一个哆嗦,慌忙跪倒在地,呐呐地不知所措
姚澈为人尚属中正,虽是进士出身,但能力只是一般而已,为官中规中矩,倒也没什么太出格的劣迹,否则也不会被向来待人苛刻的胤所接纳,不过也正因为姚澈虽身居高位却能力一般,胤才没有收其为门下奴才。自古以来清官之所以为人称颂,正因为清官实在是太稀罕了,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姚澈自个儿的屁股底下并不干净,可一时间又搞不清楚究竟是何证据落在了胤祚手中,一见到胤祚发怒,姚澈的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来,哆嗦地说道:“下、下官,不,不明白王、王爷说的是、是甚事,下官……”
娘的,就这个孬样子也敢参合到阿哥们的争斗中来,真***不知死活,怪不得老四那家伙就没将这货收入门下,唔,看样子这家伙所知应当有限得很。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满是怒气地说道:“嘿,你不明白?本王可是明白得很,本王问你,两年前你接任布政使一职时藩库里有多少存银,现如今还剩多少库银?少了的都到哪去了?嗯?说!”
姚澈接手山西布政使一职时,库银就已是亏空了五十万两之巨,现如今不到一年库银的窟窿已然大到了一百万两之多,这其中除了部分是挪用作推广摊丁入亩之事外,绝大多数都是各级官吏借支了,即便是姚澈自个儿也从库银里头借了三万余两的银子,而那帮子挪借库银的官吏都会按旧例给姚澈些抽头。这原本都是官场惯例,各地都是如此。只是此等事情可大可小,从严的来说,康熙老爷子三令五申各地官吏不得借支库银,违者按例当处,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康熙老爷子的诏书归诏书,底下那帮子官吏该借支地照样借支,从来没人将诏书当一回事儿。这事情不捅破则已,一捅破就是条大罪。姚澈心中有鬼。可兀自强撑着道:“王爷息怒,这都是官场旧例,下官也是、也是碍不过情面。下官立刻就发文回收库银,一定回收库银。”
这时候才想起清欠?晚了!胤祚冷笑了一声道:“圣上自康熙三十六年起,每年都下诏明告各地。不得再行亏空之事,违者必究。敢情都是对牛弹琴?官场旧例,哼,你姚澈有几个脑袋,莫非本王砍你不得?”
挪借库银自然不是死罪,可姚澈却没胆子试试胤祚手中的刀快不快,胤祚一向以来就有着“官员杀手”之称,姚澈心是真的虚了。磕头如捣蒜地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下官即刻就追比。即刻就追比,一个月,不半个月内一定完成清欠,下官……”半个月完成清欠?娘的,还真把老子当成凯子了,就算给你一年你也清欠不了。胤祚看着姚澈那副惶恐的样子,心中有好气又好笑,清欠的事儿老四就玩过,不过到了头来却是碰了满头的包,姚澈一个布政使又哪有那等本事,不过胤祚倒也懒得计较,毕竟找姚澈来并不是为了亏空库银的事儿,这不过是个把柄罢了,胤祚要他干地可不是这事情。
“罢了,本王懒得理会那么许多,姚大人起来吧,本王还有事要交待。”胤祚挥了下手,平静地说道。
姚澈拿衣袖拭擦了一下满面的汗水,一骨碌起了身道:“谢王爷恩典,王爷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从命便是。”
胤祚笑了一下道:“这天下是圣上地天下,有圣上在,断容不得小人作祟,尔等身为方面大员,别总想着天上那块云会下雨,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本分,若不然,嘿……”胤祚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其中警告地意味却是浓得很,姚澈能当上布政使自然不是傻瓜,知道这是在警告他不要玩火,不要参与到阿哥们的争斗中去。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姚澈只是跟年遐龄亲近而已,并不真儿个是胤的门下奴才,其中地轻重他自然会拿捏得清楚,一听胤祚的话,赶紧表态道:“王爷说得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一定照着王爷地吩咐去做。”
“本王没什么吩咐,圣上的诏书已然写得很明白了,姚大人该办的事儿自己该是清楚的,丈量田亩的事儿该怎么做,姚大人尽管去做便是了,博大人那头本王自会知会一声。”胤祚微笑着说道。
姚澈点着头回道:“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明白?嘿只怕还不是那么明白吧?胤祚突地笑了一下道:“姚大人,朝廷有定例,地方官不得与阿哥们私下勾结,若是违了祖训却是不好,是吧?姚大人?”
胤祚已然点出了姚澈私下勾连老四的情形,顿时惊得姚澈头上的汗水再次如同瀑布般流了下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是,王爷说地极是。”
“好了,你下去罢,该怎么做搏大人会通知你地。”胤祚挥了下手,让姚澈退下。
姚澈如获大赦般暗自长出了口气,再次跪下磕了个头道:“下官告退。”躬着身子退到了门边,刚转身准备出门,胤祚突地又说道:“姚大人,管好贵公子,四处乱伸手可是要遭报应的。”
姚澈只有一子,不学无术,倒是一门心思捞钱,尽干些敲诈勒索地事儿,黑手不但伸到官场里为人关说官司,也没少依仗自家老子的权势敲诈商人,这些烂事儿“鸿鹄”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此时胤祚突地抛将出来,顿时将姚澈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都打消了,心中原本还计较着该不该先跟胤通个气,到了此刻已然对胤祚怕到了极点,慌乱间转过身子又要下跪,胤祚不耐烦地挥了下手道:“去罢,本王自会有分寸的。”姚澈面色惨淡地出了驿站,神情恍惚之至,压根儿就没心思理会包围过来询问情况的那帮子官吏,随口应酬了几句,也不停留,直接上轿子打道回府去了。
眼瞅着姚澈那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山西巡抚诺敏自然知道大事不妙,可又不知胤祚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有心进驿站探问个究竟,却又看见贺铁那张黑脸,愣是没胆量再上前去碰一鼻子灰,走又走不得,直急得额头都见汗了,想了想,再次壮起胆来,走到贺铁身前,刚要开口,就听到贺铁沉着声道:“王爷有令,宣大同总兵席兰觐见。”诺敏不得不讪讪地退回到官员丛中,暗自对一名官吏吩咐了几句,试图让那名官吏去找“峻岭”的人通报胤祚的反常举动,可没想到那名官吏刚退出人丛却立刻被面无表情的善扑营军士拦了下来:“王爷有令,任何人未得准许不得擅离此地。”到了这会儿,诺敏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大势去矣,可他急归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铁青着脸,等候胤祚的召见。
席兰,满正白旗人,算起来跟胤祚也有些子沾亲带故的,是兰月儿的堂兄,原本在京中时就没少到胤祚的府上走动,不过此人却不是胤祚的心腹,而是老三门下的奴才,为人谈不上特别有才,却极善钻营,年仅三十便已混到了正二品的总兵,即便是在满八旗里也属不多见,这货精明得很,早就知道胤祚此来山西的用意,头前他的主子也曾私下交待过此事,让他看情况而定,谁占了上风就帮谁,这会儿见姚澈灰溜溜地回了府,而诺敏那张脸又臭不可闻,自然立马就判断出其中的关节,一见到胤祚,立马笑呵呵地上前打千见礼道:“王爷大安,奴才给您请安来了。”
席兰的为人胤祚早就了解了,跟他家主子是一个德行,有利益啥事都好办,别看那张脸笑得甜蜜,其实心里头猫腻多得很,胤祚着实懒得跟他瞎扯淡,毕竟外头那个诺敏还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笑呵呵地一抬手道:“免了,跟本王还来这一套,讨打是不?还不滚起来。”
席兰嘿嘿一笑起了身,也不开口,只是拿眼看着胤祚,一副讨好的样子,瞧得胤祚直泛恶心,清咳了一声道:“本王别的话不多说了,这大同的兵事给本王把好了,若是走了白莲余孽,本王唯你是问。”
“是,下官谨遵王爷之令,不过……嘿嘿。”席兰发出一阵傻笑声,那模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不过个屁,他娘的,早知道你这臭小子就跟老三一个鸟样,没利益的事儿就不干,不过这货贪是贪,事情还是能干一点的,这回咱算是彻底跟老四、老八翻了脸,若是将老三也挤兑到他们那边去,那可就有些子不太妙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呵呵一笑道:“头前两江总督范时捷跟本王说起江苏提督出了缺,让本王推个人选……”胤祚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只是脸上的笑意好像是在说本王看好你,席兰不傻,眼珠子一转,立刻拍着胸脯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会严防死守,断不会让白莲余孽逃了去的。”
“如此最好。该怎么做,搏制军自然会跟你交代的,你这便道乏吧。”胤祚实在是不想跟这贪婪的家伙多嗦,给了他一个承诺便将感激不尽的席兰打发了出去,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定了定神,高声传令道:“让诺敏进来。”
拿下了太原、大同的兵权,大事基本定了一半,至少出大乱子的可能性已经降低了许多,毕竟军队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最可靠的保障不是吗?虽说席兰身上可能还有些不稳定的因素在内,不过只要搏雯到来,席兰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浪的,更何况在席兰身边也早已安插好了钉子,一旦席兰有所异动,自然有人会拿下此人,现如今胤祚所要解决的就是怎样对付诺敏的问题了。
诺敏,栋鄂氏,大将军费扬古之次子,自幼习文练武,十八岁起就入选大内侍卫,三十二岁成为大内一等侍卫,三十八岁即外放山西巡抚,算得上官运亨通,圣眷极隆,其妹虽嫁给雍郡王胤,然诺敏却一向与廉郡王胤交好,虽非胤门下之奴才,却是胤手下得用的大将之一,向来唯胤之命是从。诺敏其人狡诈多智,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若是可能,胤祚很想一刀将这货给咔嚓了,倒也省心得很,只可惜胤祚暂时还动他不得,不但山西的事儿最终还得靠诺敏出面,就是京里头的布置也少不得诺敏的配合,能不能彻底压服诺敏,胤祚心中其实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事到如今总得试试看不是?
“下官参见王爷。”诺敏刚随着王府校尉走入房中,立刻上前大礼参见胤祚,脸上满是笑容地说道:“王爷既已大安,下官这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不知王爷召见下官有何吩咐,下官自当以王爷的马首是瞻,呵呵。”
老狐狸,笑得还真是可爱。胤祚心里头暗骂了一句,脸上却同样是笑得很可鞠,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诺敏,口中道:“诺大人客气了,诺大人深受圣上宠信,实乃我朝堂之柱石,本王可是钦佩得很,来、来、来,坐下说。”胤祚很是客气地将诺敏让到了客座上。又吩咐校尉沏上新茶,满脸子的热情,闹得诺敏心中不免有些子发虚,不明白胤祚究竟想要干什么。可诺敏城府深,心里头虽暗自提防,坐倒是坐得挺安稳,笑眯眯地就是不吭气。
胤祚笑了一下道:“诺大人身为一方良牧,绥靖地方,山西大治,不容易啊,本王好生佩服则个。”
“王爷过奖了,此下官之本分尔。当不得王爷谬奖,过誉了,过誉了。”诺敏嘻嘻哈哈地逊谢道。
“哦?是吗?这么说来诺大人是很知道本分的喽,嗯。那好啊,本王问你。若是山西之地闹起了白莲教,这责任该算谁的啊?”胤祚脸上虽带着笑,可话里头却已然透出了寒意。
白莲教是朝廷三令五申要取缔镇压的对象,若是治内出现白莲教闹事而不加以镇压,当地官员当革职查办,此等大过诺敏自然是不会认的,眼珠子一转道:“王爷此话怎讲。恕下官愚昧。还请王爷明示。”
“嘿,诺大人是真的不明喽?很好。本王已然接到捷报,搏制军已于前日在太原剿灭了作乱地白莲教匪徒,救出了受人毒害胁迫的太原总兵梁思泽,诺大人以为如何啊?”胤祚面色愈说愈沉。
梁思泽是被谁胁持的,诺敏心中自然有数,要说不是白莲教匪徒干的,又该说谁干的,总不能说是八爷的手下干的吧?再者胤祚既然敢说此话,必然是已经将梁思泽救了出来,可要说是白莲教干地,诺敏也逃不过一个革职的下场,毕竟太原是山西的首府,是他诺敏的治所,若是真儿个认下了此事,无论诺敏怎么辩解,都是枉然。
“王爷,这里头怕是有误会吧,下官可是听说梁大人是染病在身,卧床不起,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这里头一定是误会了。”诺敏虽慌乱可还沉得住气,只是一味地宣称这是个误会,一副全然不知情地样子。
“误会?哦,这么说起来倒是有可能,以诺大人的为人自然是不会让白莲教余孽在山西猖獗的对吧?诺大人一定是早就布置好了陷阱这才将白莲教余孽一举成擒的是不?嗯?”胤祚突地笑着说道。
胤祚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为诺敏开脱罪责,不过又像是挖了个坑让诺敏去跳,搅得诺敏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说啥都不好,诺敏索性就来了个沉默以对,低着头一声不吭。
呵,小样,蛮警觉的嘛,嘿,不上当,咱就给你加点料,不愁你小子不乖乖地听话。胤祚哈哈一笑道:“诺大人指挥若定,本王很是佩服啊,不过……”胤祚话锋一转,突地停了下来,双眼炯炯地盯着诺敏不放,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只看得诺敏吃不住劲了,吭了吭嗓子,低声地道:“王爷有话尽管吩咐,下官一体遵循便是了。”
“哈哈哈……,这话本王爱听,嘿嘿,诺大人当知举头三尺有神灵,别以为做了昧心事就没人能知道,你自个儿好好看看这里头都写了些什么。哼!”胤祚冷着脸将几封信和一本小册子掷到了诺敏的怀中。
那几封信是诺敏跟胤之间的通信,信里头大多用地是隐语,不过都被胤祚让人破译了出来,这倒也罢了,诺敏死不认账胤祚其实也拿他没招,这顶多是个私下勾连阿哥的罪名,在这等朝局下压根儿就没啥大事,最多是被训诫一番了事,可那本册子上记载了几桩诺敏收受贿赂、吃干股、私留火耗的事儿,数目虽不算特别大,不过证人,银两数量样样清楚,根本容不得诺敏不认账。
“王爷,这是诬陷,这是诬陷,下官不服!”事到如今诺敏跳了起来,直着脖子叫道。
“放肆,你是说本王陷害于你,好大的狗胆!”胤祚猛地拍了一下茶几,大声断喝道。
“王爷,下官……”诺敏像个泄了气地皮球一般坐了下来,脸皮子一抽、一抽地抖个不停。
***,要不是为了稳住京里头,老子早将你小子革职查办了,还跟你嗦个啥。胤祚冷冷地盯着诺敏道:“本王给你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地跟本王合作,本王亏不了你地;二嘛,也好办,本王这就将你革职查办,以你之罪判个流放乌苏里台怕还是轻了,就算是砍了你的头也没什么不可,嘿,本王就借你的脑袋警告一下山西大小官吏也成。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诺敏双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头上冷汗冒得如同泉水一般,沉默了良久,始终没开口说话。胤祚见状,沉着声道:“来人,将这个蠢货的顶戴花羽摘了,押入大牢候审。”
“不要!”诺敏是真的慌了,哪还能坐得住,一头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地道:“下官愿听从王爷的指示,请王爷高抬贵手。”
嘿,小样,别指望着回头去搬救兵了,咱早就防着你了。胤祚哈哈一笑,挥了下手示意拥进来的那帮子王府校尉退了出去,慢悠悠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道:“你既识趣,本王也不好过为己甚,这里有封信,你照着写了,回头让驿卒送到老八府上去。”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诺敏原本还指望着出了驿站立刻派人去通知“峻岭”,让胤出面救他,至不济也可以先回去毁灭证据,灭个口啥地,可事到如今,他想走也走不脱了,面对着胤祚手里头地屠刀,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信写好了,甚至连暗记都没敢作假。
胤祚拿起诺敏写好的书信,飞快地过了一遍,又让专门负责造假地“暗箭”九号细细地看了一番,确认没有诺敏没有做手脚之后,哈哈一笑道:“诺大人辛苦了,现如今诺大人也算是跟本王站一块儿了,本王断亏待不了你的。唔,这几日白莲教余孽闹事,本王已然下令全省封关,这市面着实不太平,为了诺大人的安全,就先住本王这好了。”胤祚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胁迫,或者说是软禁,可诺敏能说啥,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胤祚挥手让人将信加急发了出去,又交代了诺敏几句,让他出面去安抚那帮子同来的地方官员,让这帮子官员不必在大同候着,各回任所,等候巡抚衙门的公文。搞定了诺敏,胤祚满心欢喜地回到了自个儿的房中将事情的经过都跟林轩毅说了一番,末了笑呵呵地道:“本王这头的事情算是办妥了,就看邬先生跟老十四在京中如何折腾了,这事情还着实有趣得很。”
山西是一个局,无论原本是个设计得多么巧妙的局,在胤祚的强力破解下,这个局已然是个破局,不可能再发挥原有的威力,但是无论山西怎么闹,根子都在京师,也只有从京师着手才有可能给老四、老八下点眼药,至少不能让他们紧密地联成一线,也唯有这样才能不让老四有翻盘的机会,只要老四陷在摊丁入亩的推广上,他就不得不跟老八斗到底。这个想法很美,也很爽,但能不能实现却还在两可之间,这不但要看在京中坐镇的邬思道如何运筹,还得看老四、老八能有多大的胸怀,不过这个计划成与不成倒也算不得要紧,成了固然大佳,即便不成也无伤大雅,毕竟现如今主动权是掌握在胤祚手中,胤祚倒也乐得一试。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往今来的高明统帅都不会忽略情报的价值,在情报机构的设置上必定都是极为重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胤祚手中有一明一暗两套班子,明的自然是“鸿鹄”,隐藏在暗中的则是“暗箭”。胤手头紧自然不可能像胤祚那般大手笔地行事,因此胤也无法同时撑起两张情报网,这一次派来山西的人马已然被胤祚扫荡一空,连“血滴子”的大统领了因和尚都被斩了,可以预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胤是很难恢复元气的,这一点算是胤祚山西之行的一大收获罢。
至于胤却有有所不同了,这货手中的钱财固然是远远不如胤祚,可也算不得少,在朝臣中又有着众多的支持者,布置起情报网来倍儿顺溜,“峻岭”不过是他明面上的机构罢了,他手下必然还有着另外的人马,这一点胤祚是早已有所察觉的,胤祚甚至怀疑白莲教余孽也是胤手中的一枚棋子。因此,尽管胤祚已然全歼了“峻岭”的人马,也借着缉拿白莲教余孽的事由封锁了山西全境,但并不能保证胤无法得知山西事变地消息,所以胤祚让诺敏给胤送去了一封信,信中所言基本属实。当然只是基本而已,九分真话一份假话,那一点儿的假才是胤祚所要告诉胤的东西,至于胤会不会上当,那就得看胤的心机如何了。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十八日,奉旨巡视山西的毅亲王胤祚上表称于前往山西途中遇白莲教余孽行刺,所幸无甚大碍,击溃了匪徒的暗算,并擒拿到匪首一名。康熙老爷子震怒之下。下旨各地严查,务必剿灭白莲教之叛匪。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山西捷报传来,称已然在太原剿灭白莲教匪穴两处,白莲教众大部被歼,余者潜逃,正在全力追捕中,上甚嘉许之,传诏天下,要求除恶务尽。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得出其中的意味,不过他的脸色却依旧很是平淡,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缓缓地开口分析道:“王爷莫急,此事尚有转圜之地,十爷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朝局一乱,四爷固然是受损,王爷也讨不得好去,但六爷却是大得其利,是不是仅有六爷在背后推动却还是不好说。”
“哦?此话怎讲?”胤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六爷已然把握了先机,有军队出面支撑丈量田亩,没人敢敷衍了事,毕竟六爷手中握着圣旨,如此一来,山西的局面想要扳回来怕是不容易了,六爷若是成了事,而王爷又跟四爷闹上了,这里头的关窍不用普横多说,王爷心中也是有数地。”温瑞和顿了一下接着道:“假设此次是四爷、六爷联手做地,那么四爷成了事,六爷能坐着看吗?理应不能,不过六爷更不可能看着四爷一败涂地,若是四爷彻底的败了,除了跟王爷紧密地联手之外,他就别想有翻身之时,若是如此,王爷再许些好处给三爷,三王联手之下,六爷,嗯,就算再加上十四爷未必就一定能扛得住,这便是事情地关键所在。”
胤点了点头道:“不错,理是这个理儿,只是现如今这个局面本王又该如何应对,若是彻底将老四打垮,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温瑞和叹了口气道:“六爷好算计啊,此事怕是有些难度了,四爷若是就此成了事,必然会站到王爷的前头,这一点不但王爷无法接受,六爷只怕也不会答应,六爷要的是王爷跟四爷斗个你死我活,他才能顺当地看热闹,若是六爷不插手的话,王爷全力出手对付四爷倒也不是不能成事,可问题是六爷会坐着看吗?怕是不能吧?”
“唔,若是本王什么都不做,等着老六去出手对付老四如何?”胤低着头想了一下道。
温瑞和苦笑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王爷危矣,四爷站稳了脚跟之后,定容不得王爷,只怕六爷、四爷真儿个会联起手来先整倒王爷了,这一点只怕六爷早就算计到了,他手中必然有着对付四爷的底牌,等整倒了王爷,回过头来再对付四爷却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事。”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不成我等就这么坐以待毙?***,啥子勾连白莲教,这一准是老六放出来的谣言,要不咱们兄弟索性跟老四摊牌得了,要死大家一块儿死。”老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温瑞和摇了一下折扇道:“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此事是不是四爷、六爷联手,王爷都不能乱了手脚,盲动的结果只能是坠入六爷的局中,或许僵持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至少王爷还能保住一线希望。”
“先生的意思是说对付老四,却不动狠手,让老六没个借力的地方?”胤狐疑地看着温瑞和问道。
“嗯,这等局面虽是六爷想要看到的结果,可对王爷来说却也可以接受。”温瑞和点了下头道。
胤皱着眉头在室内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表态……
智者的对弈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其中的凶险只能用没有硝烟的战争来形容,不光比的是各自的心机谋略,更重要的是信息的收集及整理能力,消息自然有真假之分,能不能从缤纷的信息中找出正确而又关键的信息往往就是胜负的分际。胤祚所布置的局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利用一个信息传递的时间差,给胤一个真中带假的消息,而对胤则是全力封锁消息,让他除了官面上的消息之外得不到有用的信息,然后再根据胤的反应来决定该如何走下一步——放出谣言是第一步,虽然胤祚其实也不敢肯定白莲教就一定是胤的爪牙,但将这个屎盆子先扣到他头上,扰乱其心智,接着制造出与胤联手坑胤一把的假象,让胤去疑神疑鬼,这是第二步,至于第三步该怎么走就得看胤如何反应了。
无论是胤祚还是胤其实都很想击垮胤这个小集团,无他,这货在朝野的势力太大了,能纠集起来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胤祚还是胤要想顺利登基都不得不面对胤的压力,更别说一旦上台之后想要推行自个儿的主张必然会遭到胤一伙子人的抵制,若是能成功灭掉胤,胤祚、胤哥俩个绝对不会手软,不过这其中又有所差别——现如今胤祚占上风,胤不得不暂时跟胤结盟,当然这个盟约其实就像纸糊的墙,一点儿都不牢靠,若是让胤完成了九省的摊丁入亩策子推广工作,回手跟胤祚合伙坑胤一把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恰恰在山西事变的消息传来之时,正是九省田亩丈量接近尾声的时候,这又如何不让胤起疑心,只可惜他即便是起了疑心也没法子去找胤问个明白,该如何破这个局就成了胤的难题之所在。
说实话。留给胤的反应时间已经不多的,一旦九省地田亩数据都到了京,胤手中有了数据,制定税制、下文执行却是不难的事情,到了那时,若是胤再跳出来说田亩丈量有问题。要求重新丈量不是不行,只不过如此一来,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圣上震怒之下,下旨查办那些个做手脚的官员,并按照胤祚在山西搞的那一套重新开始,老四固然是没讨到好,可这么一来,依附胤的大小官吏就可能会离心离德,一旦没了这帮子官吏地支持。胤就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啥都不是了,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胤与胤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胤祚,不过若是能彻底毁了老四也成,只要老四撑不住了,到了末了老四也只有彻底投靠胤,至于那些个官员再下一些功夫、给些甜头重新凝聚起来倒也不难,问题是胤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旦胤、胤祚这兄弟俩原本就有协议在。最终倒霉的只会是胤自个儿。
无论胤祚、胤兄弟俩在背后是不是有协议,山西的局已然被胤祚蛮横地破了,至于剩下的几个小局能不能起作用,胤根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到了这个份上,留给胤的选择机会其实并不多了。要嘛趁着胤祚不在京中之时,全力发动攻击。彻底将摊丁入亩的事儿搅黄了,让胤没了本钱,不得不投靠自个儿;要嘛就选择僵持,除开到了京的那几个省外,其它省地数据全部毁去,让胤没法子尽全功,不得不继续耗下去;至于坐等胤腾出手来。倒霉的只能是胤自己。该如何决策着实不易。
毅亲王府书房内,邬思道一脸子平静地拈起颗棋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上。笑呵呵地说道:“十四爷,你又输了。”
胤嘿嘿一笑,伸手搅乱了棋局,做了个鬼脸道:“邬先生您这是趁火打劫,本王这心里头乱糟糟地,要不然本王也不见得会输。嘿,邬先生,依您看来老八究竟会怎么布局?”
邬思道笑了一下,一伸手道:“这几日王爷已经是第三十次问这个问题了,别废话,拿来。”
胤有些子不怎么甘心地掏出了张百两银票道:“邬先生,本王不下了,再下下去只怕本王就要喝西北风了,嘿,等这事了了,本王再找先生作个了断,好歹也得将本扳了回来。”
胤的棋原本不在邬思道之下,只是这些日子心神不宁,下棋总输,前后算下来已经输给邬思道千把两银子了,可每回问邬思道老八的可能举动时,邬思道总是说你能下赢我就告诉你,可老十四偏偏总是输,心痒难搔还真是憋得够呛,眼瞅着邬思道收起了银票子,不由自主地又问道:“邬先生,老八会不会来个鱼死网破,一举搞垮老四?”
邬思道笑着道:“十四爷是不是还想再下一盘?”
“不了,本王还想留着钱自个儿乐呵呢。”胤摇头敬谢不敏,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邬思道轻笑一声道:“十四爷急个甚,今日内必然有消息传来,我们等得起,八爷可是等不起,若是玉露料得不差,八爷只有一条路可走——拖!”
胤一激动,刷地站了起来道:“这么说来,老八是打算毁了其它三省的数据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乎了这些日子,不行,本王这就下令让人去将数据搞回来,怎么着也得让老四、老八去狗咬狗一场。”
“十四爷少安毋躁,此时再有行动已然来不及了,不过现如今的局面对我等而言其实更好,若是四爷、八爷斗将起来,这朝局必乱,乱了的朝局对六爷也邬思道笑了,笑着说道:“万两银子倒是不必了,玉露也用不得如此多银子,若是王爷输了,只需依玉露一件事便可。”
“哦?不知先生有何要求,但讲无妨。”老十四笑着说道。
“天机不可泄漏,将来有一日玉露必然会有事求着王爷,到时候还请王爷不要忘了才好,总之这件事无关朝局,也不伤大义,王爷到时便知。”邬思道轻笑一声道。
“成,一言为定。”老十四很是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邬思道拈了下胡须道:“八爷没得选择,只能拖,拖下去他还有一丝希望,若是这会儿跟四爷彻底闹大了,六爷乘机出手,只怕八爷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此是必然之事,至于四爷当然不会袖手,只可惜四爷得到消息迟了,即便有所部署,也不是八爷地对手,这些数据必然是离奇失踪,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四爷没时间了。”
“这……”老十四刚打算开口,周用诚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字条,递给了邬思道,邬思道飞快地一扫,笑着将纸条转给了老十四。
纸条上写得很简单——广东、广西、福建三省数据尽毁,广东是衙门失火,所有数据毁于一旦;广西是衙门年久失修,漏了雨,毁了数据;福建则是驿站传递时公文离奇失踪,三省已然各自上表请罪,并表示立刻开始复查。
老十四看着微笑不语的邬思道,一脸子的难以置信,摇着头,默默地一言不发……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老八到了底儿还是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只可惜了本王的一番部署。”看完了京中来的飞鸽传信之后,胤祚叹了口气道:“老八就是那副优柔寡断的货色,若是换成本王或是老四,就拼死搏一回,让朝局彻底乱起来,皇阿玛就算是想压只怕都不好压,就算不成功也得个轰轰烈烈,总好过现如今的温水煮青蛙,嘿,若是如此,本王也能省些事,去掉了老八,老四也就玩完了,可惜了。”
“温水煮青蛙?”林轩毅闹不明白这究竟说的是啥意思,狐疑地看着胤祚问道。
厄,又说漏了嘴。胤祚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典故是后世的玩意儿,这时代的人根本不明白其中说的是什么,赶紧笑着解释道:“哦,是这么回事:若是将活的青蛙投入滚开的水中,这青蛙一准会蹦出锅来,可若是将青蛙放在凉水中用文火慢慢地煮,等着青蛙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它已经没有力气蹦出锅了。”
林轩毅哑然一笑道:“王爷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不过八爷心里头只怕还另有计较,王爷再仔细地看看玉露老弟的信就明白了。”
邬思道的信是用飞鸽传来的,信不长,用暗语写成的信也很简单,胤祚早已看了数遍,内容早就了然于心。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地地方,此时听林轩毅提起,立马将信在心中过了一遍。突地眼前一亮道:“先生说的是老八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下面动些手脚,彻底让老四没了指望?”
“不错,王爷打算温水煮八爷,八爷何尝不是在煮四爷——四爷没时间了,玉露所要说的正是这个意思。这个时间便是关键之所在。若是时限已到。四爷依旧没法完成摊丁入亩地事宜,而币制改革又没有成效的话,四爷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依附八爷,联合三爷,彻底斗倒王爷,这个时间对于王爷来说也是个关键。”林轩毅淡淡地说道。
林轩毅说的虽隐晦,可胤祚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奥妙。若是康熙老爷子的身体没事,还能活上不少年的话。老四在老八的扰乱下,压根儿就不可能完成摊丁入亩地推广,也就不可能真儿个地做出实绩,如此一来老四走实绩地路子就彻底被封死了,他想上位就只剩下一条路——跟老三、老八彻底联起手来对付胤祚,这等局面自然是胤祚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老四手中的势力原本就远远不及胤祚,比之老八也差了老远。此次手中的暗势力又被胤祚狠狠地打击了一把。凭着胤的财力想要恢复元气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光靠他自个儿想要防范住老八的破坏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以胤地个性而论,没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彻底认输的,可万一康熙老爷子真儿个像原本地时空那样还能活上个十几年的话,胤必然是走不通干实绩的路子,如此一来以胤之阴忍,全面投向老八,联手老三就成为必然。
破坏容易建设难,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便是胤祚全力去帮着老四,只怕也没有办法彻底防住老八暗中所动的手脚——试行摊丁入亩策子的九省中,除了山西、陕西胤祚有把握防住老八下黑手之外,其余的地方胤祚就有些子无可奈何了,搞个民变或是暴力抗拒策子推广之类地事儿老八是绝对能轻松做到地,若是出现此等局面,在朝野压力之下,康熙老爷子只怕不见得会力挺老四,如此一来,胤祚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怕就是无可避免地了。
说实话,在胤祚看来老八的势力虽大但却不如老四有威胁,若是能将老四给陷害得被圈养了的话,胤祚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可问题是做不到,若是打蛇不死,反倒被康熙老爷子瞧破了蹊跷,胤祚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胤祚现如今之所以能被康熙老爷子所看重,除了是因为正儿八经地干出了一大堆的实绩之外,更主要的是胤祚一向表现得很安分,就算是跟兄弟们斗也只是点到为止,哪怕是反击也不会置兄弟们于死地,表现得无比宽容,这一点对于康熙老爷子来说相当重要,无他,康熙老爷子好面子,实际上也很重感情(前提条件是不威胁到他的帝位。),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在他死后斗得你死我活,而胤祚所作所为恰好中了老爷子的意。
事情有些子棘手了,无论是顺着老八的阴谋彻底地陷害老四,还是帮着老四对抗老八都不见得能走得通,至少是风险很大,可坐看着老四投到老八一边又不是胤祚所愿意接受的局面,但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条——康熙老爷子究竟还能活多久?胤祚不是没下过功夫去追查康熙老爷子的健康状况,只可惜怎么也查不出个究竟来,从现如今康熙老爷子的举措来看,老爷子的身体应该是出现问题了,不过这只是猜测而已,胤祚心里头并不敢真儿个地信有其事。
夺嫡之路步步凶险,一步都错不得,这一点胤祚是很清楚的,可该如何破这个局,却让胤祚费尽了脑筋,在室内踱来踱去,将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也还是没个准主意,没奈何只能看向林轩毅道:“林先生,这事情怕是有些子难了,这时间不好拿捏啊,本王头疼得紧,先生既然已看的通透,想必已然有了对策,不妨说来让本王听听。”
林轩毅哈哈一笑道:“王爷能看得透的事情想必也瞒不过圣上的英明,王爷一向的表现圣上早就看在眼里了,王爷已然是圣上唯一的选择,这已是无可置疑之事,只要王爷自己不犯错,圣上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王爷尽管放宽心便是,至于那些阿哥们的诡计圣上心中怎能没数,圣上断不会让王爷吃亏的。”
“话是这么说,可一旦老三、老四、老八联了手,本王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就算老十四那个混小子全力帮着本王,也不见得能行,无论本王欲行何事,这帮家伙一拆台,啥事都能给搅黄了,老二当初不也是想有所作为,到了底儿被大家伙一搅,他也就一事无成了,好端端的一个机灵人却成了废材,末了连太子的位置都没保住,本王现如今的地位还不如老二当初呢,若是一个不甚,啥事都得玩完。”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道。
胤祚这话确实是大实话,以前胤祚能做出一大堆的实绩,除了他自身的才干之外,更主要的是利用了阿哥们之间的矛盾,来个四两拨千斤,才能有如此辉煌的业绩,可现如今他已出了头,成了上书房大臣,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康熙老爷子正在全力栽培胤祚,圣心默定已是当然之事,再想利用阿哥们之间的矛盾来行事,基本上已没有了可能。若是老爷子死得早倒也好办,熬上一阵子也就是了,啥事不干,就等着老爷子传位也不错,可若是老爷子不早死呢?不说多,就拖上个五年,那问题可就出来了,身为上书房大臣你总不能混吃等死吧,总得干事不是?只要你干事,别人就会拆台,让你干不成,到了末了,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跟老二去作伴都不是没有可能。
林轩毅一拈胡须,笑着说道:“王爷还算是清醒,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历河也就放心了不少,不过王爷却是多虑了,王爷已然过了山西这道关隘,圣上是绝对不会亏了王爷的。依历河看来,四爷不会束手就擒,拼死抵抗是必然的事情,真儿个到了不行的时候,也得是一年之后的事情,到了那时,圣上自然会另有安排的,这一点玉露老弟虽没明说,历河却是知晓的,王爷不妨放宽心,该做的事照着去做便是,不必再理会四爷、八爷之间的争斗。”
看着林轩毅那副笃定的样子,胤祚满脸子的不相信,狐疑地问道:“先生此话怎讲?本王着实有些子迷糊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王爷不必过虑,此局圣上自然会出手破解,王爷等着看便是了。”林轩毅笑而不答,搅得胤祚满头的雾水,想了好一阵子还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两大谋士都断定老爷子会出手破局,胤祚也就懒得再去多想,挠了一下后脑勺,哈哈一笑道:“也罢,既是天机不可泄漏,就让皇阿玛去烦心好了,本王还得赶紧整完山西的事儿,嘿,那帮子白莲教余孽还是得赶紧灭了,省得整日价地搔挠本王。”
白莲教之起源众说风云,已不可考,但最为流行的两个说法:一是:南宋绍兴三年(一一三三年),江苏吴郡沙门茅子元创立白莲宗,初为佛教一支;二是:白莲教最初称摩尼教,本是波斯人摩尼所创,唐武则天时传入中土,因教义崇尚光明,又称明教。但不管是哪种说法,白莲教在朝廷眼中都是叛逆的代名词,唯一例外的就是元朝——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白莲教受到朝廷承认和奖掖,进入短暂的全盛时期;后来朱元璋借助白莲教(明教)的力量夺取政权之后,在《明律》中明确取缔“左道邪术”,白莲教从此势落,转入了地下,但起兵造反之事始终不绝。在白莲教的历史上,出名的人物可是不少:北宋方腊、南宋钟相、杨幺、元末韩山童、刘福通、朱元璋,明代赵全、徐鸿儒。
以胤祚前世那会儿的历史观来看,白莲教是反抗封建统治的急先锋,是进步的代名词,总之都是褒多于贬,不过在胤祚看来那全是后人在瞎扯淡,白莲教完全就是颗社会毒瘤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政治主张,完全是为了造反而造反,谁当政他就反谁,即便是在白莲教被官方认可的元朝也不例外,很有一股子无政府主义的架势,教众大多是社会底层那些个没头脑的傻瓜,总是被利用的最佳对象。
姑且不论胤祚跟白莲教这会儿已经是死敌,压根儿就没有和解的可能性,即便是能和解胤祚也不会放任这颗社会毒瘤在朝野间上蹿下跳地折腾个没完。再者,胤祚始终在怀疑白莲教跟老八甚或是老四有牵连,若是能趁山西军权在握的时候,不说将白莲教连根拔了,就算是给它一个沉重地打击,胤祚也很是乐意为之的,只不过让胤祚感到挠头的是:自打羊肠峡刺杀案之后,白莲教就没了动静,饶是胤祚手中强大的情报体系也没能发现白莲教的影踪,这令胤祚很有些子头疼。
这二十余日来。山西巡抚诺敏算是已经被胤祚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向西,一道道公文都按照胤祚的指令发了出去,再加上新任山陕总督搏雯坐镇太原,手握重兵,借着缉捕白莲教的幌子,全力支持田亩丈量,又有着山西布政使姚澈在各地奔走监督,那帮子大小官吏就算有心拖延,也没那个胆子去试试胤祚手中的屠刀快不快。原本久拖不决的丈量工作进展神速,现如今已到了最后地收尾阶段,如不出意外几日后就可完成全部工作,到了这会儿。胤祚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始有闲暇去考虑剿灭白莲教的事情了。
胤祚原本以为拿住了“峻岭”的大统领逍遥书生陈万隆,又收服了山西巡抚诺敏,必然能找出白莲教与老八相勾结的证据,可遗憾的是:诺敏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而陈万隆仅仅知道老八另外派有人手到山西,至于相互间的配合还没来得及开始陈万隆就被抓了,陈万隆既不知道老八另外的人手究竟是什么货色,也不知道现如今那帮子人手是不是还在山西。至于老四那头的人马,了因及其他几个高手都战死了,被抓的仅仅只是些小角色,根本就不知道内情。胤祚绝对相信“暗箭”的逼供能力,也确信这些俘虏说地是真话,可如此一来。白莲教到底是谁的人马,这还真就成了个未解之谜了。
从那帮子被俘的老四、老八之手下问不出个名堂来,胤祚没奈何之下也只能将主意打到了被他生擒的那个隋芳身上了。说实话胤祚并不是个心慈手软地人物,也没什么不能对女人动刑的不良嗜好,在胤祚看来,一切的敌人不管他是妇孺还是老幼。敌人就是敌人。不能收服的话,就永远是敌人。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地敌人,之所以一直没有对隋芳进行审讯并不是胤祚怜香惜玉,而是胤祚忙得忘了这个茬——将隋芳关在了驿站之后,胤祚就没再想起过这事儿,而胤祚一向治下极严,他不提,手下们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拖着了,直到琢磨着该是对付白莲教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手中竟然还握着一张大牌呢。
审讯美女是很刺激,可胤祚却没有种虐待的倾向,他也懒得去亲自审讯隋芳,只是将一号叫来,让一号去审讯隋芳,胤祚仅仅只是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本王只要结果,再有就是别将人玩死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驿站里没有刑具,也没有专用的牢房,不过这难不倒一号这个审讯的老手,从胤祚那儿领了命,一号没有丝毫的耽搁,领了几个王府校尉直接就奔后院而去,挥手让守卫在门口的几名善扑营军士退下,也不多话,径自将隋芳捆于长椅子上,拿出一把小刀子缓缓地割着隋芳身上的衣裳,边割边道:“隋小姐,得罪了,本人一向不喜欢暴力,不过嘛,也不反对暴力,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本人地问题,一切都好说,否则呢,本人也不好太为难你,这里有四个汉子,可以轮着侍候你,唔,包你满意如何?”
隋芳虽是江湖女子,可毕竟是女子,这时节的女子对贞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何听不懂那个“侍候”是啥“侍候”,起先还是破口大骂,到罗衫半解的时候就成了痛哭,可就是不回答一号的问题。眼瞅着自己即将赤身裸体,隋芳羞恼之下,试图咬舌自尽,却根本快不过一号的手,下颌骨生生被卸了下来。一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仅着贴身肚兜的隋芳,一副色迷迷地样子道:“咬舌自杀?唔,这可要不得,不过你就算是死了也没用,本人大可将你地裸尸挂在城门上,让满大同的人都好好地欣赏一下隋小姐地身材,唔,这身段还不错嘛,本人最后再问你一次,答是不答,摇头,那好啊,刘三,你先上,便宜你小子了,这可是头汤啊。”
刘三是个络腮胡壮汉,此时一听一号发话,也不作声,慢慢地脱着自己的衣服,一副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架势,顿时吓得隋芳脸色发青,只不过她的下颌骨被卸了,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是依依呜呜地求着饶。待得刘三露出了满是黑毛的胸脯之时,隋芳已是面色惨白,不住地点着头,示意自己愿意招了。一号嘿嘿一笑,伸手推上了隋芳的下颌骨,笑眯眯地说道:“本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别指望能咬舌自尽,别说你快不过本人,就算你死了也是一样,满大同的百姓可就有眼福了,说吧,谁派你们来刺杀王爷的?你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都有哪些人?说!”
隋芳虽是白莲教众,时常行走江湖,怎奈始终都是在母亲的照料下过日子,哪能经得起这种阵仗,到了这会儿也就有啥说啥了,只不过她所知道的东西其实少得可怜,也就只供出了山西境内及其它几个省的联系人和落脚点,其他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懂,一号换了几个法子又恐吓了一番,直到确信隋芳已然供出了所知的内容之后,这才紧赶着去向胤祚汇报情况。
奶奶的,闹了半天,这货就是个雏儿,啥事都不晓得,妈的,晦气!胤祚扫了眼供词,还真是有些子苦笑不得,想了一下,还是让一号带了些人手,通知大同总兵府去抓人,不过遗憾的是,那些个落脚点早已人去楼空,满地的灰尘显示,那儿早就没人住了,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问计于林轩毅了。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此女既然是隋刘氏的独女,料想隋刘氏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些日子之所以不敢来搭救,只不过是因为王爷看得太紧罢了,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又何愁鱼儿不上钩?”
机会?唔,这倒是可行。胤祚想了一下道:“不过这机会怕是不好给啊,总不能玩那套法场砍头的老把戏吧?这戏文里早就唱烂了,白莲教能上钩吗?”
林轩毅哈哈大笑起来道:“王爷想哪去了,白莲教不过是鼠辈而已,现如今不同往日,劫法场的事儿白莲教如何能有实力来做,即便是有这等实力,白莲教也不太可能为了这么个黄毛丫头去冒险的,王爷想佐了,此事何不如此……处理,何愁白莲教不上当?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嘿,本王这是看戏看多了,光顾着想那些戏文了,这事儿就依先生所言好了。”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一日,山西一省之田亩丈量工作完成,所有数据均已汇总到了布政使衙门,奉旨巡视山西的毅亲王胤祚离开大同,前往太原检视最后的汇总工作,山西巡抚诺敏也陪同前往,大同驿站驻扎的善扑营军士大部随行,仅剩百余军士留守驿站,不知为何,白莲教要犯隋芳并没有被押入大牢而是留在了驿站之中,只是看守依旧严密,无论何时在关押隋芳的门外总是有四、五名军士把守,丝毫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
“姑娘,吃饭了,唉,这都几天了,不吃饭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怎么活啊……”给隋芳送饭的驿站厨子摇晃着肥胖的头颅,嘴碎地念叨着。
隋芳受了惊吓,已然数日滴米未沾,怎日里以泪洗脸,嗓子早就哭哑了,此时见这胖乎乎的厨子念叨个没完,更是悲从心起,嘤嘤嗡嗡地越发哭得厉害起来。胖厨子抖动着肥胖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姑娘家年纪轻轻地,不找们好亲事,偏生要走断头路,这造的是什么孽啊,唉,吃吧,吃饱了饭也有个力气不是?”隋芳但哭不答,胖厨子叹了口气,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门口的守卫不耐烦了,喝骂道:“老货,嗦个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是,军爷,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胖厨子不敢再多停留,将桌子上那些上顿的饭菜装入了食盒。摇着头走出了房门,讨好地对那几名军士笑道:“各位军爷辛苦了,小的给各位留了些酒菜,各位军爷若是不嫌弃就到小的那儿去喝几杯……”
一名哨长模样的军士不耐烦地打断了胖厨子的话道:“扯淡,你个老货,没看到兄弟们正当着值吗?尽拿虚话来唬弄爷们,找抽啊!”
胖厨子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要不小地就给军爷们先留着。等军爷们下了值再来上几口?”
哨长使劲地吞了口唾沫,气哼哼地道:“***,爷们今儿个下了值都得下半夜了,还吃个屁,妈的,你这老货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啊。是这样啊,要不小的搞些酒菜,就先送过来,军爷们也可随意先用点?”胖厨子讨好地问道。
“嘿,你这老货还真***有心了,酒少些,菜不妨多来些。快去,快去!”哨长眼珠子发亮,一迭声地催促着。
“老大,这不好吧,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下来,只怕大家伙都得挨军棍的。”一个哨兵紧赶着提出了疑虑。
“怕个,王爷早到了太原,千总是咱小舅子,这点小事还真能将咱治了不成。”哨长眼一瞪。挥着手赶胖厨子去拿酒菜。
片刻之后,胖厨子拎着个硕大的食盒兴冲冲地赶来了。一碟碟小菜,一坛子酒摆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笑容满面地说道:“各位军爷请慢用,酒菜管够,若是不够只管招呼一声,小的立马给军爷再添。”
“好,大爷生受你了。”哨长压根儿就没客气。手一挥。将胖厨子赶到了一边,招呼着手下地弟兄们围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吃喝上了,这帮子军汉都是好酒之人,起初还记得职责,没敢放开喝,可到了末了,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哟嗬着喝得个痛快,胖厨子陪着笑脸不时地给军士们满酒,一副殷勤无比的样子。
这帮子军汉都是酒量极宏之人,别说四人合着喝一坛子,即便是一人一坛子酒也不够喝的,不过今儿个却是怪了,这酒才喝了一半不到,个个就嘴歪口斜,昏沉沉地躺倒了一地。胖厨子用脚踢了踢那几名军士,从哨长怀中掏出了把锁匙,冷笑一声提着食盒转身进了隋芳的房间,伸起一根指头贴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隋芳安静,接着从食盒里拿出一套衣服,低声地道:“姑娘,快,换身衣服,跟我走。”
“你?”隋芳迟疑地看着胖厨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些日子来隋芳过得极苦,原本的衣物早就在审讯地时候被整坏了,此时只是穿着一身破旧的善扑营服装,颇有些狼狈不堪。
胖厨子轻轻跺了下脚道:“来不及多说了,若是巡哨发现,那就迟了,快!”边说边用锁匙打开了铐在隋芳身上的锁镣,一低头出了门道:“姑娘请快一点,老夫在门外等着。”
“你,你为何要救我?”隋芳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声。
“唉,冤孽啊,老夫的逆子也是教中之人,被那狗官府给生生害死了,老夫不能看着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性命,不说了,快,要不来不及了。”胖厨子扔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将门虚掩了起来。
人总是怕死的,左也是死,右也是死,就算这是个陷阱也没什么差别了,隋芳咬了咬牙,飞快地将胖厨子送来的衣服换上,冲出了门,跑到那几个醉倒在地地善扑营军士身边拾起把钢刀,一抽刀就想向外冲去,惊得胖厨子赶紧挡住隋芳的去路,低声道:“使不得,外头还有巡哨,冲不出去,走,跟老夫来,边上有个小门,理应没有巡哨,快!”
隋芳略一犹豫,还是跟在胖厨子的身后,在驿站的暗处穿来穿去,不多时,来到了后园中,正当其时,原本囚禁隋芳的院子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看样子隋芳的逃跑已然被巡哨发现了,霎那间,原本寂静的驿站顿时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缉拿逃犯的呼喝声,百余善扑营军士手持火把在并不算太大的驿站内展开了搜寻。
“姑娘,快,走这里。”胖厨子显然急了,不管不顾地拉着隋芳的手,便向前急奔而去,一路跑到了一扇小铁门前,胖厨子哆嗦地掏出一串锁匙,紧张地试图打开门上地铜锁,只是手抖得厉害,接连几次都未能将锁匙对准锁孔,正慌乱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快来人,要犯在这里!”数名善扑营军士手持着火把向着门边冲了过来,隋芳抽出刀正打算回头迎战,胖厨子已然打开了铁门,一把拉住隋芳,抢过她手中的刀道:“姑娘快逃,老夫顶着。”一把将隋芳推出了门,大吼一声,胖大地身体如同坦克一般冲了起来,手中的刀狂舞着冲向杀过来的善扑营军士。
胖厨子虽人高马大,也很有几把力气的,冲起来的架势也骇人得紧,只可惜手上的功夫却不行,没几下子就被追上来的善扑营军士砍倒在地,发出杀猪般地惨叫声,隋芳临去前一回首,正好看见胖厨子正被善扑营地军士乱刀狂砍,不敢再多看,疯狂地向黑暗中跑去,速度却不是很快,毕竟她原本的武功已然被废了,没了内功,轻身功夫自然也就没了施展地可能,不过幸好是天黑,总算是让她逃了出来,混入了树林中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好了,别装死了!”待得隋芳逃走之后,一名善扑营军士豪不客气地踢了胖厨子一脚。
胖厨子一腾身,肥胖的身躯陡然升了起来,一折腰,已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摸了摸屁股,气哼哼地道:“你们这帮臭小子,不能用小一点劲啊,娘的,这刀钝是钝,砍身上也是会疼的。”
“得了吧,五号,你小子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小子一身横练,这点劲还不够给你搔痒的,别蘑菇了,王爷还等着信呢。”一个身着善扑营军士服装的大汉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胖厨子的谎言。
胖厨子嘿嘿一笑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咱这身肥肉可不是白长的。十号,三号、四号都跟下去了没?”
十号哈哈一笑道:“早跟下去了,中了千里香的人,就算是隔着十条街的距离也躲不过四号的追踪。走罢,让兄弟们忙活了半天,这回你小子可得做些好菜请大家伙好好乐呵一下。”
“成,先通知王爷,回头完了事,咱再做东,不就是酒菜吗?咱的手艺就是到主子府上都能凑合着比划两下的。”胖厨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十号给了胖厨子一拳道:“尽瞎吹,爷的府上那都是名厨,你那两下子也就只配打下手的。走喽!”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向回走去。
太原府,总督衙门内,胤祚笑呵呵地拿着飞鸽传来的信,笑着对林轩毅道:“林先生妙算,这鸽子已经放出去了,能不能有个好收成本王倒是很期待啊,嘿,若是能趁这个机会端掉白莲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倘若能将老八一块煮了,那才是更妙。”
林轩毅却没有多少的得意之色,只是淡淡地说道:“白莲教只是癣疥之患而已,原也掀不起什么大浪,除了便是除了,也没什么不好,至于八爷那头,王爷还是暂时不要存此想法的好。”
“厄,也是,不管怎么说,能打击一下白莲教总是件好事,罢了,这事儿就看暗箭的手段了,本王断容不得白莲教在朝野间作乱。”胤祚笑着挥了下手道。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三、二十四日,山西全省连降暴雨,雨势来得极猛,不少地方都被水淹了,即便是省城太原也没好上多少,街道上的积水深达三尺有余,过往的行人叫苦不迭,山西各级官府衙门在钦差大臣毅亲王胤祚的强令下,冒着大雨疏散受了灾的百姓,安置那些因房屋倒塌而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与此同时,“福源记”奉胤祚之命调拨了不少的银两在山西全境内羹灾,所幸救助及时,没有酿成大灾。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七月二十五日午时天已放晴,忙乱了两天的胤祚总算是能松了口气,临去歇息之前,还是下了道令山西大小官员感到有些子奇怪的命令——严禁灾民喝生水,所有灾民饮用之水必须煮沸方可,所需之煤炭、木材全部由“福源记”调拨。这道命令说穿了其实也简单——水灾之后最怕的就是出现霍乱等瘟疫,只要控制住水源,让聚集在一起的灾民都喝煮沸的水,可以一定程度上消除瘟疫的隐患。胤祚素来强硬,那帮子地方官虽不明白这道命令的意义,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加之所有的银子都是胤祚名下的“福源记”所出,也没人敢行贪污之事,整个救灾工作算是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累,真***累!接连两日的抢险救灾,饶是胤祚铁打的身体也感到有些子吃不消了,将指挥的重任交给了山陕总督搏雯,自个儿拖着疲惫的身体转回了山陕总督府的后堂,刚刚坐下,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一号就进了门。躬身道:“王爷,有消息了。”
“嗯?”胤祚忙晕了头,愣了一下才想起一号所说的消息就是追铺白莲教地消息,定了定神,挥手让那帮子侍候在身周的仆役、丫环之类的人物退下,又让人去将林轩毅请了来,看着一号道:“说吧,情况如何?”
一号沉着嗓音道:“回王爷的话,三号、四号跟踪鸽子多时,终于找到了目标。据三号回报,一群白莲教匪徒现如今就躲在太原城外的一座庄园内,据查,此庄园的主人是太原府同知刘云鹤的产业,目标现如今正在庄园内,四号已然率领部分人手盯住了庄园。请王爷指示。”
胤祚想了一下才想起刘云鹤是何许人——刘云鹤,字启生,江西南昌人氏,康熙二十八年进士出身,官运极差,光是灵石县令就当了七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太原同知的位置。这一当又是七年,愣是没挪过窝,跟他同年的进士少说也是道台以上的官了,这哥们混成这样也算是够寒碜地了。似同知此等小官原本是不可能入得了胤祚的法眼的,只所以会有印象就是因为此人的官运实在是太差了,差得足以引起胤祚的注意,当初胤祚在浏览山西官员的履历之时,就曾注意到此人,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不善钻营地清官,也曾特意接见了一次。谈了几句就发现此人不善钻营是真,可胸中并无多少真材实料却也不假。按胤祚的话来说,这货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废材罢了,早就将此人抛诸脑后了,可没想到竟然会跟白莲教扯上了关系,倒真是有些子出乎胤祚的意料之外。
他娘的,这事咋整的,怎么会是这个刘云鹤牵扯在其中。还真***怪了!胤祚真是有些子想不明白这个刘云鹤怎会是窝藏白莲教地人物。按胤祚原本的想法,白莲教理应是老四或老八的人马。山西境内有官员窝藏白莲教这原本也属正常,可怎么着也该是老八或者老四的门下,现在倒好,跑出个莫名其妙的“衰官”来了,就刘云鹤那个德行绝对没有哪个阿哥会肯收这等没用的奴才的。胤祚想了想之后,追问道:“白莲教中人可曾跟外人联系过?嗯,还有,那个刘云鹤可曾到过庄园?”
“禀王爷,鸽子今日午时才抵达庄园,属下等不敢耽搁,立刻来报,至于其它情况暂时没有消息。”一号面色沉稳地答道。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林轩毅道:“这帮混帐行子竟然跑太原来了,嘿,看样子是冲着本王来的。林先生以为如何,要不要再等等看?”
林轩毅沉思了一下道:“这群狗贼看起来确实是奔着王爷来的,只怕还有后手,现如今王爷的安全最重要,不必再等,让太原府总兵衙门配合,暗箭全力出手,先将刘云鹤连同白莲教一锅端了,省得夜长梦多,即便是打草惊蛇也再所不惜,只要先将白莲教拿下了,慢慢讯问,迟早能弄清楚事情地关键。”
“好,既如此,让三号拿上本王的钦差关封叫王继业立刻发兵,将刘云鹤抓住,并将那个庄园包围起来,一号你带上暗箭所有人手务必生擒隋刘氏,唔,那贼婆子武功不错,还是交给清松去处理好了,本王随后就到!”胤祚毫不犹疑地下达了命令,清松、一号各自躬身领命而去。
胤祚提上把剑也想出门而去,林轩毅忙道:“王爷不可亲临险境,小心其中有诈,还是在府中静候佳音好了,历河以为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嗯,让善扑营军士全部投入警戒,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这个大院。”
“嗯?先生之意是有人会打算浑水摸鱼?”胤祚停住了脚步,看着林轩毅道。
林轩毅摇了一下头道:“历河也不是很肯定,但小心些总没坏处,再者,此等小阵仗也用不着王爷亲自出马。”
唔,也是,算了,还是在这等着好了。胤祚这两天着实累坏了,也就不再坚持,让人去通知贺铁全面警戒,自个儿则回了房,呼呼大睡去了。
太原城内地大水这会儿才刚刚开始退去,街道上的积水足足还有尺许,要想在街道上行走自如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军令就是军令,原本正忙着指挥安置灾民的暂属太原总兵王继业一接到胤祚的命令,顾不得许多,立刻开始调兵遣将,一路人马直奔同知衙门去捉拿太原同知刘云鹤,另一路主力紧急出城,包围了刘云鹤的庄园,两千余人马将整个庄园围得水泄不通。号令一下,大军在“暗箭”高手的配合下冲进了庄园,措不及防地白莲教众死伤狼藉,余者躲入了后院试图拼死抵抗,不过在官兵强大地攻势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不过一柱香的工夫,整个刘家庄园地白莲教众死的死,降的降,只是匪首隋刘氏及其女隋芳却不知所终。
隋刘氏是胤祚指名要生擒的匪首,此时竟然逃了,这令一号如何能咽得下那口子气,连斩了三名拒不交待实情的俘虏之后,终于逼问出了隋刘氏的下落——在大军出现的那一刻,此人便已经带着女儿从密道逃了。
密道并不难找,不过就是个藏在假山里的地道罢了,四号追踪着隋芳留下的千里香气味领着清松等人一路追了下去,总算在一座小山坡上追上正疯狂逃命的母女俩。隋刘氏轻功高明,若不是因受了隋芳武功尽失所累,原本早就能逃得不知所踪,可母女情深,要让她不管女儿自个儿逃跑却也做不到。此时面对着追上来的众多高手,隋刘氏自知无路可逃了,索性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追上了的一号等人,也不试图反抗,只是说了一句:“各位朋友请了,老身自知不是各位围攻之敌,老身认栽便是,不过老身却有个关系到贵主子的命之消息,若是各位放老身一条生路,老身便将消息说将出来。”
一号冷笑一声道:“不必嗦,你还是放下手中的剑,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有什么事等见到王爷,你自己去跟他说。”
“倒时候只怕就迟了,嘿,老身不说,尔等也休想撬开老身的嘴。”隋刘氏阴森森地说道:“老身可以告诉各位,尔等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行拖延,尔等就等着给你家主子收尸吧。”
“危言耸听,我家王爷一身武艺岂是尔等跳梁小丑可以近得了身的。动手!”一号根本不相信隋刘氏的话,直截了当地下达了攻击令。隋刘氏手中的长剑一抖,不理会众人的攻击,一剑刺向早就吓坏了的隋芳,打算给隋芳一个痛快,怎奈她快,清松更快,早就提防着隋刘氏自杀举动的清松一个闪身,人已到了近前,手中的长剑连点,震开了隋刘氏必杀的一剑,一把将隋芳擒了过来,向后一抛,扔到了一号的手中,接着一手乱批风剑法使开,根本不给隋刘氏逃脱的机会,双方激战成一团……
求月票,小六要哭了,大家帮帮忙吧!手,一手剑法阴狠诡异,轻功也甚是了得,若是单打独斗,一号等人未必就能拿得下此人,只可惜他遇上了清松这么位绝顶高手,一身的武艺压根儿就施展不开,左支右拙地抵挡了十几招之后,被清松一剑刺中了手腕关节,拿不住手中的长剑,不得不俯首认输。一号等人一拥而上将隋刘氏捆成了个粽子。
隋刘氏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求饶,反倒是发出一阵喋喋的笑声,恨恨地说道:“尔等这会儿赶回去正好来得及为你家主子收尸,老身虽死,大仇已报,痛快!痛快!”
一号毫不客气地给了隋刘氏一记耳光,断喝一声道:“放屁!说!尔等还有什么阴谋,若是不说老子就将你们母女俩全扒光了,满太原游街去。”
“咯咯咯……”隋刘氏再次发出一阵怪笑声,舔着嘴角的鲜血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哈哈哈……”
清松脸色大变,顾不得理会众人,喝了声:“尔等将这两妖妇押回去,某先行一步。”话音未落,人已跃起,施展轻功,如同一溜烟般向着太原城赶去……
胤祚很累,连着两天两夜光顾着指挥抢险,一直没睡一个安稳觉,安排妥当之后,也顾不得许多,自个儿会了房倒头便睡了过去,只不过他也没能睡多久就被院子外一阵喧哗声给吵醒了,满肚子怨气地披衣出了门。踱到了院门外,正瞅见贺铁领着一群善扑营军士正跟一伙子身穿号衣的太原绿营吵成一团。
“何事喧哗?”胤祚皱着眉头喝了一声。
那十几个绿营兵中走出一个千总服饰的大汉,恭敬地行礼道:“王爷,属下王长山,我等奉命前去捉拿刘云鹤,属下等不敢耽搁,已将人押来此地,只是贺大人不让我等入内,故此有些争执。”
胤祚抬眼看了一下人丛,果然发现被五花大绑地刘云鹤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那伙子绿营兵中。胤祚眉头一扬。笑了一下道:“哦,辛苦王大人了,是继业让你们将人送来的吧?”
王长山躬身道:“回王爷话,王大人交待过,此人系重犯,一经拿到,立刻押送王爷处。”
“嗯,很好,阁下尽忠职守,本王很是欣赏。”胤祚哈哈一笑道:“多谢尔等自己送上门来了。贺铁,拿下他们!”话音一落,胤祚突地伸手抽出身边一位善扑营军士腰间的长刀,手一挥。刀已然架在了王长山的脖颈之间,这一下变化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胤祚的话就是命令,不管理不理解贺铁从来都是毫不犹疑地执行,此时虽是变起突然,贺铁却很快便回过了神来。高呼一声:“杀!”率先抽出腰间的大刀冲上前去,在场的数十名善扑营军士眼见自家主官都已经出手,自是不会犹豫,各自狂喝着刀枪并举也冲了过去,将那伙子绿营团团围住,正当其时,那伙子绿营中突然有人爆喝一声:“拼了!”紧接着一团烟雾在人丛中炸开,黑烟四下弥漫,随即细细密密的破空声响了起来。一阵暗器雨密集地爆射了出来,冲在最前方的贺铁见势不妙就地一个打滚,躲了开去,其他那些善扑营军士却没有贺铁那般能耐,转瞬间被射倒了十余人,余者冲进了黑雾中。一阵阵兵器地撞击声、惨叫声连连响起。
胤祚武功高强。早在黑雾炸起的同时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刀背击晕了王长山。身形一闪,人已退到了一旁,眼瞅着贺铁还要再上,忙高声叫道:“贺铁,退!不得进入黑雾,让你的人围住外围,不要让贼人逃了。”
胤祚的话音未落,接连数个黑球四下激射,在整个后院中炸出浓浓的黑雾,雾气弥漫之下,整个后院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总督府内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了一片,那群率先冲进黑雾的善扑营军士很快就没了声息,显然已经被人给灭了。在此等局面下,人就跟瞎子没什么区别,胤祚才不想在此等环境下跟那帮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杀手作战,于是胤祚退,飞退,只要能退出黑雾的范围,以那些杀手的本事根本就奈何不了胤祚,只可惜胤祚才刚一动就发现一阵细密的暗器雨向着自己罩了过来,胤祚不敢试图用刀去拨打这拨暗器,只好一个懒驴打滚,颇有些狼狈地躲了开去,可这一下动静大了些,立刻被那帮子杀手发现了方位,随即又是一阵暗器罩了过来,等胤祚好不容易刚躲了过去,只听一阵衣诀掠空之声,数道劲风已然四面劈砍了下来,胤祚已然陷入了重围。
胤祚虽也曾在陈天远地指导下练习过夜战,也有一定的听风辨器的能力,但毕竟没有在此等环境下实战过,黑雾初起之时,胤祚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子慌乱,不过人在生死关头断不能乱了手脚,否则只能死得更快,这个道理胤祚还是很清楚的,此刻地胤祚已然冷静了下来,飞快地判断出左手边那人的武功显然最低,身法凝滞,刀势虽沉却过于凶狠,明显没有留余劲,正是最佳的突破口所在。胤祚不再迟疑,身形一闪,手中的长刀当成剑使,一招“阳光三叠”引开来者的刀势,接着人往前一步,手中地长刀顺势一抹,只听一声惨叫响起,来人已然被划断了咽喉,一片血花飞溅而出,溅得胤祚满脸是血。
来犯之敌显然早就知道胤祚武功高强,虽是被杀了一人,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不慌不忙地展开阵型,隐隐地将胤祚围在了中间,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暗器高手则不断地射出暗器,既逼得胤祚不得不小心躲闪,又为那群杀手指明了胤祚的所在,如此一来胤祚想要躲起来暗算来者的希望便落到了空处,眼瞅着自己已然陷入重围,饶是胤祚再镇定也有些子急了。
他妈的,这帮子混蛋还真是难缠的紧,显然早就训练过如何在黑暗中作战,娘的,那个暗器高手烦人得紧,显然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若是不能先将他除了,老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玩完。眼瞅着包围圈越缩越小,胤祚真有种要吐血地感觉,可一时间还真没法子分神去铲除那个暗器高手,被逼得四下闪躲不已,正当其时,胤祚脚底下突然踩到一软绵绵的东西,脚下一个拌蒜,险些摔倒在地,而与此同时,那帮子杀手出手了,四下里刀剑齐落,向着胤祚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
不好!胤祚突地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刚才踩到的必然是一具尸体,此时形势危急,胤祚毫不犹豫地手一伸,拎起地上的那具尸体,使劲地向左手边抛去,在黑暗中倒也像是胤祚情急拼命誓死突围的样子,那帮子杀手果然上了当,身形闪动间都扑向了那具破空飞出去地尸体。
好机会!胜败在此一举了。胤祚想都没想,立刻纵身而起,一个恶虎扑食直接扑向了那个暗器高手所在地方位,人在空中卷缩成一团,手中的长刀舞成一团,护住全身。那名暗器高手显然发现上当了,一阵暗器雨对着人在空中地胤祚兜头就射,宛若能瞧得见胤祚一般。
胤祚是用剑的高手,但对于刀法只是一般而已,此刻以刀使剑招难免有些子不顺手,招数虽精,可刀毕竟不是剑,招式间还是露出了些破绽,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密撞击声之后,胤祚突觉肩头一麻,知道自己已然中了暗器,虽不知此暗器是否淬了毒,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趁着那名暗器高手来不及躲避的当口,胤祚身形一展,如同大鸟一般掠了过去,手中的钢刀一震,已然劈中了对手,但听一声惨叫,那名暗器高手疯狂地将手中的暗器四下激发,不过此时胤祚早已经弃刀俯倒在地,手一伸,一把将这名暗器高手的双腿拽住了,使劲一掀,那名暗器高手犹如炮弹般被抛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犹如西瓜摔裂开来般,显然此人已被摔在院墙上,成了个“烂西瓜”。
说时迟,那时快,这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而已,到了此时那群杀手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估摸着胤祚所在的方向再次冲了过来,只是脚步杂乱,显然不像刚才有那名暗器高手在指挥时那般配合无间,只是这会儿的胤祚形势也不太妙,中了暗器的肩头疼得不行,手中又没了兵器,在此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想要空手夺白刃又岂是件简单的事情,没了奈何的胤祚也只能东躲西藏,尽量不发出声音,拖延时间,等候黑雾飘散,时间对于胤祚来说就成了生死时速……
诚然这世界上确实有不怕死的人,只不过那人绝对不会是胤祚,别看胤祚活了两世人,可他依旧没活够,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去跟上帝握手,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不想死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倒也没什么说头,只不过这会儿死不死却不是胤祚自个儿说了能算的事儿,还得看那帮子刺客答不答应。
黑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很怪,浓浓的,却没什么特别的气味,若是说有的话也就是淡淡的焦糊味罢了,可奇怪的是这黑雾散得极慢,都大半会了也没怎么见淡,浓浓的雾气始终笼罩在总督衙门的后院中。闻讯赶来的善扑营军士、王府校尉、总督府守卫早已将整个院落围得个水泄不通,只是怕着误伤了胤祚,既不敢放箭也不敢向黑雾里头冲,甚至连大声哟嗬都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地围在外头。贺铁急得满头是汗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几次想自个儿冲进去,却又不敢违了胤祚的命令,没奈何只能向闻讯赶来坐镇的搏雯请示:“搏制军,王爷还在里头,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搏雯毕竟是见过真阵仗的老行伍了,仔细听了一下院落中的动静,飞快地下达了一道命令:“所有人向后退开十丈,善扑营上前撞倒这边的院墙之后立刻退开,不得令不得进入黑雾。”
军队讲求地就是令行禁止。搏雯是在场官吏中职衔最高之人,他一旦下达了命令。各军立刻依令行事,围在黑雾之外的军队向后退开了一大段距离,数十名善扑营军士不知跑哪去找来了根粗大地木柱,开始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院墙,只是那院墙似乎很牢靠,尽管被撞得直打颤,可就是不倒。不过那撞击院墙的声音却给了胤祚莫大的帮助。
胤祚不是不想退出院子,实际上他已经试过多次了,每次试图拔起身形冲将出去时,立刻就引来了那帮杀手的攻击,手无寸铁,又目不视物,胤祚每次都是依靠着过人的身手险而又险地避过了攻击。这帮子杀手虽失去了指挥者。可依旧没有太多的慌乱,围成阵式各站方位,缓缓地移动,一旦察觉到胤祚的动静立刻群起围攻,这令胤祚头疼万分,却又想不出这帮家伙是如何做到不会误伤自己人地,没奈何胤祚也只能静静地伏在地上不敢轻易动弹,直到善扑营军士撞击院墙的声音响起,那帮子杀手的注意力被分散,胤祚这才等到了机会。借着撞击声的掩护,迅捷地时动时停。找准了院墙的所在方位悄悄地移动到了院墙的附近,凝神静气地判断了一下距离,一个纵身冲天而起,如同大鸟一般破空冲出了院墙,一闪身落到了人墙前,那帮子杀手再想阻截已然来不及了。
“王爷,您受伤了。”贺铁一见胤祚冲了出来。立刻领着人团团围了上去。将胤祚护卫在当中。
真***疼!娘地,好在没淬毒。胤祚一伸手将嵌在肩头上的那枚铁蒺藜拔了下来。一看流出的血是红色的,这才放下心来,挥了下手道:“本王没事,别走了贼人,等雾气散了,全部给本王抓活的。”
胤祚活了两世了,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若不是因那个王长山说话间露出了破绽——胤祚是下令将刘云鹤抓起来,但并没有吩咐王继业将人押到总督府衙门,以王继业的个性不可能自作主张地将人押解进来,若是等那帮子杀手进了院子再突然发动,就算胤祚身手高明,只怕也未必就一定能幸免得了,不在这帮子杀手身上问出点东西来,胤祚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只可惜,胤祚这个希望到了底儿还是落了空——雾是散了,可活口却没有留下一个,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自尽了,就连那个最早被胤祚用刀背击晕的王长山也死了,在冲突爆发之时就被那名暗器高手给灭了口,太原同知刘云鹤也死在乱战之中。
忙乎了半天居然落得个两手空空,这令胤祚怒气勃发,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一名医官急急忙忙地跑来,打算给胤祚包扎一下伤口,也被胤祚挥手赶到了一旁,正当其时,从城外赶回来的清松冲进了后院,一眼瞧到胤祚没事,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松,事情办得如何?”胤祚沉着脸问道,他实在不想再听到事情又办砸了地消息。清松喘得上气不及下气,只是点了下头示意事情办妥了。胤祚眉毛一扬,原本打算让清松去将人押回来,突地转念一想此事关系太过重大,总督府衙门人多嘴杂,若是乱传话导致流言四起却也不是太妙,眉头一皱,俯在清松耳边轻轻地交代了几句,清松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向外而去。
夜幕降临了,大雨之后的空气显得格外地清新,大水退去的街道依旧泥泞不堪,到处都是杂乱的垃圾,走在这样的路上简直是一种受罪,不过胤祚却不是很在乎,一身便衣的胤祚只领着清松等几名亲卫乔装成平民百姓,趁着夜色从边门溜出了总督府,混杂在街道上的人流中向太原城东头而去,走过了几条街道,又在小巷子里转悠了一阵,终于拐进了一个院落中去。
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院落,丝毫没有什么太特别地地方,普普通通,算不得高墙大院,也没什么华丽地装修,一切都是简简单单,若是硬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这个院子很大,面积比之富贵人家来说一点都不显小。只是显得有些破旧罢了,这儿正是“鸿鹄”在四川地一个秘密据点。胤祚要见地人这会儿正关在此处。
一间阴暗的地下室地墙上斜插着两支火把,虽给这宽大的地下室带来了些光明,但更是凸现出阴森森的恐怖,一排排奇形怪状的刑具依次摆开,黑黝黝地反射着碜人的乌光,胤祚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强按着跪在下头的隋刘氏。良久不发一言。
“呸!狗贼,要杀便杀,休想从老身口中套出消息。”隋刘氏无力挣脱一号等人地强力压制,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嘿嘿,杀不杀你,怎么杀你,是本王说的算。你不怕死也成,本王乐得成全你,不过你那个女儿本王是舍不得马上杀的,啧啧,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胤祚冷笑着摇着头道。
“你,狗贼,有种就给老娘一个痛快,你不是人!”隋刘氏急得破口大骂起来。
胤祚摇了摇头道:“继续骂。很精彩,很动听。本王不介意告诉你该怎么处置你的女儿,嗯,随营军妓你总该是听说过吧,以你那女儿年纪当个营妓还能当个十年的,十年后她还能不能活着那可就难说了。本王这样的处置你没意见吧?至于你嘛,屡次行刺本王,这等罪过一刀砍了未免太便宜你了。依本王看来。让你骑木驴也就将就了。”
隋刘氏只有此女,若不是为了保护女儿。她原本也不致于会落到如此地地步,此刻听完胤祚的话,顿时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骂道:“狗贼,你不得好死,老身就是变成鬼也饶不了你,狗贼,有种冲着老身来好了,你个大男人拿无辜弱女子威胁人,算什么本事?你……”
“啪。”胤祚猛地一拍书桌,断喝道:“放屁,无辜?你们母女俩都是白莲教余孽,原本就是死罪,刺杀本王更是罪责难逃,有何无辜可言!”
“无道朝廷,人人可反,混君狗王个个可杀!”隋刘氏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说得很是动听,怎么不见尔等去杀你家主子,嘿,他不也是狗王吗?”
“哼,你休想从老身口中套话。”隋刘氏冷笑一声道。
“很好,去将她女儿带来。”胤祚挥了一下手,对侍立在身边的清松吩咐道。清松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径自出了门,不多会,领着几个手下,押解着隋芳走进了地下室。“娘,娘,娘救救我。”隋芳这些天已经被吓怕了,一见到隋刘氏立刻哭喊着求救。
“狗贼,你要怎样,放了我家闺女,要杀要剐,老身自受了。放开我!”隋刘氏使劲地挣扎着,怎奈全身被枷锁锁着,又被一号等几名高手压制住,根本无力挣脱开来。
“要怎样?唔,让本王好好想想。”胤祚哈哈一笑道:“其实本王也不想怎样,只要你老实交待出背后的主使之人,本王也不会拿你女儿怎样,若是不然,唔,本王就请你免费看场你女儿的春宫表演好了。”
“呸,无耻!狗贼!老身就是下了地狱也要拉着你这个狗贼。”隋刘氏急得再次大骂起来。
胤祚冷笑一声,连话都懒得回,只是挥了一下手道:“脱!”几名“箭头”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开始为隋芳宽衣解带,隋刘氏再也吃不住劲了,顾不得许多,呼天抢地道:“不要啊,不要阿,这还有没有天理啊,老天啊,你睁开眼吧,天底下竟然有此等恶事……”
眼瞅着隋芳已然只剩下贴身小衣,胤祚挥了下手,示意暂停,笑呵呵地看着哭成了一片的母女俩道:“本王有好生之德,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隋刘氏已然六神无主,只得低头道:“老身可以说,不过你得先放了我家闺女,否则老身打死也不说。”
胤祚摇了下头道:“放是不可能的事,尔等已然犯下了滔天罪恶,即便是本王想要法外开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胤祚故意说了半截的话,留了个口风,隋刘氏立刻抓住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紧赶着说道:“不过怎地,王爷有何要老身效劳之处,但凡老身能办得到地一定从命就是了,拼着老身这条老命也就罢了,求王爷放过我家闺女吧。”
***,早说这句话不就完了吗,还得老子费老鼻子劲,演上这么出丑剧,他妈地,敬酒不吃吃罚酒,晦气!胤祚冷冷地说道:“先将隋芳押回去,除清松外其他人都退下。”
待隋芳被押解出去之后,胤祚看着隋刘氏问道:“暗中主使的人是不是他?”胤祚用手比了个手势。
隋刘氏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他,我等大多数人的家眷都被他控制在手,也不敢不从。”
“哦,这么说来,整个白莲教都是他的人喽?”胤祚早已有所猜测,此时得知真相却也不是特别的吃惊,只是淡淡地又追问了一句。
“不是。”隋刘氏摇了摇头道:“我神教分南北两大派,各无统属,其中还有许多独立的分堂,他能控制的仅仅只是直隶、山东、山西这北三堂罢了,老身就是这北三堂地总堂主。”
“嗯。”胤祚点了下头,突地又问道:“今儿个派来刺杀本王地也是你堂中人?”
“不是,老身只是配合他们行动罢了。”隋刘氏紧接着又加了一句:“那些人跟老身也算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人,所学地都是刺杀术。”
刺杀术?胤祚头皮一阵发麻,默默地想了一阵道:“你的门派怎么称呼?”
隋刘氏还没答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清松抢先开了口:“是魔杀门。”
嗯?胤祚一脸子奇怪地撇了眼清松,却没有接着追问下去,看着隋刘氏道:“本王可以网开一面,留下你们母女的性命,但有一条,你必须成为本王的钉子
“钉子”这玩意儿虽不见得能有大用,但出个奇兵啥的还是能发挥些效果的,至于手段卑鄙不卑鄙却也无所谓,当然政治这玩意儿本身就是卑鄙无耻至极,假如你认为政治是光明正大的,那么你不是被人操纵的傀儡就是一政治菜鸟。要想吃政治这碗饭,首先就得将你那所谓的廉耻心先扔到垃圾堆里去,否则下场一定不会太美妙,这一点胤祚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底,山西田亩丈量事情已毕,“钉子”也埋好了,山西的事儿对于胤祚来说,事情已然办得七七八八了,是该回京复命了,当然还有些事儿得紧着办——灭口,老四、老八那帮子被俘的手下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再活着走出山西,名目嘛,也现成——胤祚上表称白莲教在山西作乱,行刺钦差王爷,请求圣裁,老爷子回的诏书也很简单,说白了就一个字:杀!于是乎,人头滚滚落地,一日间百余“白莲教余孽”死得一个不剩。
按理说胤祚在这次山西之行上杀人不少,该得个不太好的名声了吧,至少也该戴上个“屠夫王爷”的帽子了罢,不过事实恰恰相反,“鸿鹄”强力的舆论宣传外加胤祚救助灾民的举动,反倒为胤祚赢得了一个“爱民如子,解民众于倒悬之苦”的贤王之名,这名也得了,利也得了,是该到了回京陪那帮子阿哥们好好“聊聊”的时候了,这不,志满意得的胤祚八月初一在万民相送之下离开太原。八月二十一日抵达京师,一路顺畅得很,却也无甚说头,可回到京中之后,老爷子却给了胤祚一个意想不到地“惊喜”。
啥?去看看胤?有没搞错,那个被圈养在冷宫的废太子有啥可看头的?老爷子您这不会是打算警告咱吧?厄,貌似咱没犯那么大的错罢。胤祚回宫复命一毕,老爷子突然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去看看你二哥。愣是让胤祚心里头直发虚,可当着康熙老爷子的面却不敢有任何的表示,连问个为什么都不敢。只能是满肚子疑惑地应承下来,领了诏书直奔囚禁胤的景祺阁偏殿。
冷宫,就是冷宫,还真是冷得有些子可怕,尽管是在皇宫里,可这景祺阁偏殿着实是清冷得跟破庙没啥子区别,如果说有,也就是那处破庙般的建筑外站着几个百无聊赖的宗人府太监,算是起个看管的作用罢了。
“哟,王爷。您来了,可有要奴才效劳之处。”一个头儿模样地小太监一看见胤祚来了,紧赶着上前行礼,那脸上的笑堆得份外可掬。
“嗯。”胤祚心思重。懒得跟这帮子小太监嘻嘻哈哈,随手赏了那个小太监百两银票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本王奉旨来看看胤。”随手将圣旨递了过去,那名小太监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笑容满面地道:“王爷。按说您来了,奴才们不该拦着,可这是奴才们的职责,这验旨的耽搁,还请您老多多包涵,您老里面请。”
“嗯,尽忠职守这是好事,胤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胤祚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小太监撇了下嘴道:“他能忙什么,一个废了的货有啥可忙的。混吃等死罢了……”
“放肆!”胤祚面色一沉,断喝一声打断了小太监那很是不屑的话,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个混账行子,安敢如此说道天家子弟,他再不济也是龙子龙孙,哪有你这等下贱奴才说嘴的份。想必尔等平日定然亏了我二哥。来啊,将这货拉下去掌嘴五十!”
胤祚是领侍卫内大臣。又是圣上宠信的亲王,宫里的人都精得很,早就都一致看好胤祚地将来,自然是可着意地巴结,即便这个说“错”话的小太监本意也是想贬低胤来讨好胤祚,可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大声求饶,其他几个小太监眼瞅着胤祚那张铁青的脸,却是不敢怠慢,不由分说地上前架起那个倒了霉的小太监,拖到一旁,可着劲地扇起了耳光,那帮子小太监为了讨好胤祚,扇起耳光来可是下了死劲,一时间噼噼啪啪之声顿时大作起来。胤祚懒得去理会那个哭喊着求饶地小太监,缓步走入了景祺阁偏殿。
残破的建筑,墙头半人高的茅草,满院子的杂草,苍蝇蚊子四处高歌,入目就是一片的凄凉景象,更令胤祚有些子心酸地是胤早已跪倒在杂草丛,低着头等候着胤祚的发落,那褴褛的衣衫显而易见是多日未曾换洗,才三十出头的人,那头发都白了大半。
“二哥,您这是何苦呢?”胤祚慌忙抢上前去,一把扶住胤,温声道:“二哥,小弟看您来了,二哥受苦了。”
“罪人胤叩见王爷。”胤一丝不苟地强自要磕头。
“二哥,您这不是折杀小弟吗?小弟来迟了,二哥莫怪,小弟不知道二哥过得如此之苦,回头小弟定会向皇阿玛进言,断不能让二哥再被那帮子下作奴才欺凌的。”胤祚好言好语地劝着,硬是将胤扶了起来。
“王爷,里面请,里面请。”胤眼中泪光闪动,嘴角哆嗦地说叨着,任由胤祚扶着,向殿内走去。胤是被圈养的罪人,按律不得有人服侍,其妻、子并没有与其一道被关押,这殿中除了他自己就没有别人,整个残破的大殿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垃圾,唯一算是整洁的就是书房了。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间不大地小屋子,几块破木板搭成个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部经书,再有就是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椅子,除此之外啥都没有了。
胤苦笑了一下。拖着脚走上前去,搬起那张唯一的椅子道:“王爷,罪人这里就只有一张椅子,还请王爷将就一、二,罪人站着便是了。”
胤祚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出胤正在抄写地是佛经中的《金刚经》,那手瘦金体一丝不苟得很,显见是很下了一番工夫,心中颇有番感触,苦笑着道:“二哥。您这是说哪的话,再怎么说,您始终是小弟地二哥,哪有小弟坐着,却让二哥站着地理,二哥这便坐好就是,小弟身体好,站一会儿没事的。”
胤如何敢入座,搓着手,满脸地不自在。脸色憋得通红地道:“王爷,这……”
胤祚笑了一下道:“也罢,你我兄弟索性都别客气来、客气去了,就都席地而坐罢。”话一说完。自顾自地盘膝坐于地上,胤迟疑了一下也盘腿坐下,眼中泪光闪闪地问道:“王爷,可是,可是圣上要处置罪人了。罪人自知罪孽深重,原也就是个待死之身,只可惜罪人原打算抄写千部《金刚经》的,现如今还差一半多,唉,这也是命啊。”
“二哥误会了,小弟只是奉旨来看看二哥的,皇阿玛并不曾有特别的吩咐,皇阿玛圣心仁厚。二哥怎会如此想法,唉,都怪小弟没早点来顾看二哥,让二哥受委屈了,回头小弟让人送些被褥来,二哥也好自振作一些。别让皇阿玛看了伤心。”胤祚面色平和地说道。
“圣上。圣上,他。他老人家要来看我了?这,这……”胤有些子激动得语不成调。
“皇阿玛虽没明说,但二哥既已改过自新,皇阿玛他老人家定会有所宽慰地,二哥须得振作些才好。”胤祚轻声宽慰道。
“嗯。”胤眼圈一红,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地点着头,那副感佩至极的样子瞧得胤祚心头不禁也有些子发酸,一想起眼前这位当初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个人,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虽说从前此人跟自己总是不对劲,也狠斗了许多次,但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此情此景让胤祚也真是感叹世事之无常,实在不想再多呆下去了,起了身道:“二哥,小弟先回了,改日再来看望二哥,您自己保重。”胤被关了这么长的时日,始终没个说话的人,好不容易来了个胤祚,着实想多聊一阵,可眼见胤祚要走,他也不敢拦,只得苦笑着陪着胤祚走到了殿门口。兄弟俩分手后,胤呆呆地望着胤祚远去的背影,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如同痴了一般……
胤祚心思重重地回了上书房,将见到胤的实际情况一字不漏地向康熙老爷子汇报了一番,末了道:“皇阿玛,儿臣没请旨,已然让下人们往二哥那送了些新被褥和吃食,儿臣自知违了祖宗家规,不敢奢望皇阿玛恕罪,请皇阿玛处罚。”
康熙老爷子面色淡淡地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朕乏了,你且跪安吧。”
厄,又是知道了,老爷子您老究竟唱的是哪出戏?胤祚稀里糊涂地磕头跪安,出了上书房也没多停留,直接赶回自家地王府而去,兹事重大,胤祚不得不赶紧将两位谋士召来商议一、二。
“没什么大不了的。”邬思道轻笑一声道:“圣上这是要重新启用二爷罢了,唔,算算时日,也该是让二爷出来唱唱戏的时候了。”
啥?老二这个混球还要复位,不会吧,难不成二废太子这出戏依然要继续上演,我靠!这他妈的是咋回事,历史不是早都变了样了吗?这出戏咋还能再上演一回?胤祚头脑一晕,险些子就说漏了嘴,不过好在灵醒得快,愣是将已然到了嘴边地话又憋了回去,只是双眼狐疑地看着邬思道。
邬思道撇了胤祚一眼道:“王爷急个甚子,二爷是不可能再当上太子的了,圣上将他搬出来不过是当个靶子,圣上这是在保护王爷罢了。圣上圣明啊!”
“保护本王?这……”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本王知道了,皇阿玛早就看出来老三、老四、老八会联起手来整治本王,搬出老二,一副打算重立太子的架势,让老四他们找老二的麻烦去,不过,这样一来,皇阿玛势必得给老二不少权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老二那个性子,一旦权力在手,只怕大家伙的日子又都不好过了,即便是本王只怕也得受池鱼之殃,皇阿玛如此作为,岂不是有点过了?”
林轩毅笑着道:“这就是帝王心术,圣上让王爷去看二爷就已经是在预先提醒王爷了,别地爷现如今都还蒙在鼓里呢,圣上待王爷已然是继位人的份了,王爷还得善自珍重才是。今儿个王爷不请旨便往二爷那儿送东西,做得实在是妙,此兄弟情深圣上必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王爷几无忧矣。”
胤祚自嘲地一笑道:“哪有那么些想头,本王不过是看不惯那帮子奴才欺负老二,一时心软所为罢了,原还担心着二位先生会怪罪呢。”
“惟其出自本心,是故圣心期许,王爷所为仁心尔,正是帝位之最佳人选。”邬思道淡淡地说了一句。也罢,老二这货虽受了多年的苦,可那性子只怕没变多少,当初害他的人可是老四、老八,跟咱关系并不大,他要斗也得先从老八他们开始,咱最多是受个牵连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着瞧便是了。胤祚默默不语地在室内踱着步,眉头却锁得很深,他在想着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老爷子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高手布局往往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毫无疑问康熙老爷子是个玩权术的高手,方苞自然也不会是权谋的庸才,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康熙老爷子的布衣宰相,这二人联手布下的局自然是高明的很,若不是邬、林二人早已明白康熙老爷子的用心只怕也未必能瞧得破其中的关窍,至于胤祚,虽也算是权谋之才,但若不是邬、林两大谋士的点破,只怕还是一头雾水,迷糊不知所以然中,然而即便是邬、林二人已然推算出了其中的关窍,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暗自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那场政治风暴,谁也不敢保证胤不会先拿胤祚来开刀。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康熙四十四年四月,自从胤祚奉命去探视胤之后,康熙老爷子始终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些事情,宛如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唯一的变化就是胤的日子过得舒坦了一些,虽还是宗人府看管下的罪人,但其妻、子已然可以入宫探视顺便送些吃食,这等事情原也属常事,朝臣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毕竟胤还是老爷子的儿子不是?
刚开始那会儿,老四、老八等人还紧张了一阵子,以为老二可能会重新起复,到了末了见康熙老爷子不闻不问的样子也就都看淡了,相互间掐着斗得很紧,短时间内暂时还看不出谁胜谁负,不过大体上来说胤却是落了下风——试行摊丁入亩的九省中六省的定税制工作早已完成,康熙老爷子也准了施行的办法,不过到了地方却乱了套,除了山西、陕西两省因为搏雯的强大控制力得以顺利实施之外,其它省份扯皮的扯皮,推脱的推脱,总之就是不办事儿。到了收税的时候,那乱子就更大了——官吏喊收不到税,富户联起手来拒绝纳税,要不就是喊歉收拖着不交税,而老八门下那帮子大小官吏不但不动用官府地力量去收税,却纷纷上本言及此税制不合理,认为容易激起民变云云,闹得满朝风云,老四只能硬着头皮让户部大小官吏到地方忙着督导,那效果也就是差强人意而已。
老四、老八死掐。胤祚身为上书房亲王却是冷眼旁观,理都不理,最多是在接见来京述职的官员时,不咸不淡地劝说一番,大道理讲了一箩筐,实话没有半句。面对着官员们的抱怨,胤祚也从不反驳或是火上浇油,最多只是拿老爷子的话来搪塞一、二。老八一方见胤祚不插手,也乐得痛打老四,那股子狠劲还真有点儿气魄的,愣是整得老四眼圈都发黑了,再加上杨名时不满胤将户部人手都调拨出去以致于影响到原本就进展缓慢的币制改革。更是三天两头地在户部跟老四闹。按胤祚的估计,到了六月收税大季时,老四必然是再也顶不住了,除了缴械投降外,只怕也没别的招了。也许到了那会儿才是老二上场唱戏的最佳时机,不过这也仅仅是胤祚自个儿的猜测罢了,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胤祚心中其实也没底。
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十二日,运送正黄、镶黄两旗兵丁前往东瀛驻扎地船队归来,同时归来的还有八旗商号的各支船队,累计获利高达四千万两白银,扣除关税之后,依旧有三千余万两之多,宗人府发银子发到手软。旗人们领银子领得眉开眼笑。即便是普通的旗人也能一气领到百把两的红利,京师上下大小旗人个个欢欣鼓舞。赞扬圣上英明之声不绝于耳,老爷子的马屁都被拍得通红发亮,圣心大悦之下,下令大赦天下,除谋逆大罪外,所有犯人依例减等,一时间天下称颂之声再起,康熙老爷子又过了一把开明君主地瘾。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里,康熙老爷子没有召集上书房大臣议事,突地下了道诏书——废太子胤原就受小人魇魅以致行为乖张,现如今一心向善,能改过自新,准撤其圈养之罚,着进上书房读书。这道诏书一下,满朝俱惊,即便是早已有所知的胤祚也吓了一大跳,他可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突兀地来上这么一手,事先竟然没跟上书房大臣们通个气。这会儿老四、老八都还没真儿个地分出胜负,如此时机让老二跳出来,岂不是乱上加乱,天晓得老爷子究竟在发什么疯。
今儿个并不是早朝的日子,胤祚也没有当值,正在家中闲着,陪着逸雪郡主玩闹,突然听到“鸿鹄”送来如此重磅的消息,一时间也有些子乱了手脚,紧赶着打算到书房召集两大谋士好好议议,门口的宣旨的太监就到了,没奈何,胤祚也只能匆匆交待了邬、林二人几句,忙不迭地更衣出门接旨,只是到了大门外才发现搞错了,并不是老爷子下地圣旨,而是额娘乌雅氏的懿旨,来宣旨的正是长的太监头儿秦昌明。
懿旨很简单,就一句话——额娘有请。闹得胤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乌雅氏身为皇贵妃,是有下懿旨的权利,不过大清地祖宗规矩摆在那儿,后宫不得干政,那可是铁律,任何人都违不得的,自清朝入关到这会儿后宫里发出的懿旨少而又少,也就是孝庄太后发过几道,其他嫔妃可是没那个胆地,即便是当初佟娘娘也没干过这等事儿,再者乌雅氏可是机灵人,从不做出风头之举,这道懿旨来得太蹊跷了,若不是秦昌明是胤祚的熟人,胤祚已然怀疑这道懿旨是不是冒名的了。
胤祚接了旨,刚一起身,笑呵呵地顺手将一张百量银票子塞入秦昌明的手中,假作随意地问道:“秦公公辛苦了,额娘那儿……”
秦昌明三十不到,精瘦得很,面上总是木纳的神情,跟他的前任李德全一般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素来谨慎,不过跟胤祚却是例外,大体上早就被胤祚的银子喂饱了。也从不跟胤祚见外,见胤祚话说了一半,便笑着说了一句:“圣上刚离开长。”便啥都不说了。
靠,我说呢,额娘那么谨慎地人怎会行此出格之事,敢情这道懿旨是奉咱家老爷子地命令发的,老爷子也真是地,有啥子话不能直接说,偏要通过额娘地嘴,搞什么玄虚嘛?胤祚心中虽是疑惑得紧。可面上却是笑得很是可掬地道:“哦,秦公公稍后,待本王回府交待一声便去如何?”
“这……”秦昌明迟疑了一下道:“王爷,不是奴才多嘴,娘娘吩咐过,请王爷接了旨意便进宫。奴才实是难做,还请王爷见谅则个。”
嗯?这么赶?搞什么飞机?不会骗老子进宫搞软禁吧?***,老爷子唱的是哪出戏?到了这会儿,胤祚的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子发虚了,没奈何只好笑着回身吩咐跟随在身后听用的周用诚使了个眼色道:“用诚,回府说一声,爷今儿个不一定回来用膳。让府里不用多等。”言罢,笑容满面地上了大轿子,吩咐起轿,径自往宫里去了,周用诚跪送胤祚走后。紧赶着跑回书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述说了一番,听得邬、林二人都皱起了眉头,各自猜测起康熙老爷子的用心来……
皇宫对胤祚来说没有任何的陌生感。别说胤祚在这皇宫中长大,就算每日里也得进宫请安定省,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可今儿个进了皇宫却颇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有些子不对味,或许是分神的缘故罢,几次都差点撞上了柱子。若不是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只怕就得闹笑话了,好在多半会便到了乌雅氏地寝宫——长。刚进了门,胤祚便见乌雅氏一身整齐的皇贵妃打扮,正襟危坐地坐在榻上,忙抢上前去,一头跪倒在地:“儿臣胤祚给皇额娘请安来了。”
嗯,额娘穿着如此正式,这搞的是啥名堂来着?胤祚来乌雅氏宫里请安多次,从没见过乌雅氏穿戴得如此整齐过——乌雅氏在宫中地位很高,圣眷也很隆,但她一向为人低调,甚少理会宫里头的闲事,也从不过问朝政,连自个儿住的寝宫都很少出,更别说依仗圣眷欺横后宫了,除了几个特定的大日子,也从来不去穿戴皇贵妃地服饰,胤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乌雅氏在自己的寝宫里头摆出皇贵妃的派头,再联想起胤的事情,心里头不禁有些打鼓,不知道康熙老爷子究竟要乌雅氏转达个啥话来着。
乌雅氏并没有像往日一般起身牵扶胤祚,而是岿然不动地坐着,只是虚虚地一抬手道:“小六儿,起来吧,额娘有些子话要跟你好好叙叨叙叨。”
“是,皇额娘有何吩咐,儿臣听着便是。”胤祚磕了个头,起了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小六儿,一晃就是十几年,现如今你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不过在额娘的心里头,你还是那个淘气地小家伙。唉,岁月不饶人啊,额娘是老了。”乌雅氏很是慈爱地打量着胤祚,笑眯眯地说道。
胤祚刚来这个朝代时,身体虚得很,一直都是乌雅氏亲自照料,胤祚从感情上来说,从来都是将乌雅氏当成自个儿的母亲来看待,此时见乌雅氏如此说法,鼻头不禁有些子泛酸,忙笑着劝解道:“额娘这是说哪的话,额娘正值春秋鼎盛,看起来啊,就像二十出头,若是听声音,一准误会成豆蔻年华。”
“你啊,尽说些好听的哄额娘开心,跟老十四一个样子,到了额娘面前尽是说好话。额娘若是不老,那不成妖怪了。”乌雅氏笑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欢喜得很,不过话里头却只字不提长子胤。
“额娘这可是冤枉儿臣了,不信您叫大家伙评评,额娘就是正当年嘛。”胤祚心中虽有事,不过哄骗起乌雅氏来却甚是用心的。
“贫嘴。”乌雅氏笑骂了一声,突地叹了口气道:“六儿,打小了起,你地身子骨就不好,后头又得了场大病,若不是菩萨保佑,额娘只怕就……,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这古书上说得好,大难不死自有后福,小六儿能立下如此多的功劳,也算额娘没白疼你一场。”
“孩儿自幼顽劣,叫额娘烦心了,都是儿臣不好,不过儿臣虽有些小功劳,却全都是皇阿玛的圣明所致,儿臣左右不过是个办事人而已,实不敢居功地。”胤祚忙逊谢道。
“嗯,你知道实心办事就是好事,额娘这心里头也能得个安心,你十四弟性子犟,你这当哥哥能劝就劝着点,该办的事去办,不该办的事就看,额娘的话就搁这儿了,你们兄弟俩的事儿原也不是额娘能多嘴的,能见到六儿懂事了,额娘啊,就是即刻去见了佛祖也是开心得很。”乌雅氏突地有些子伤感地说道。
乌雅氏这话就有些子沉重了,胤祚吃不住劲,忙跪下来道:“额娘,儿臣等都是明理之人,断不会有什么差池的,额娘尽管放心,老十四若是不听话,儿臣踢他地屁股也得踢醒他,自是不会叫人看了笑话去地。“如此就好,额娘也有些子乏了,你这就跪安罢了。”乌雅氏眼睛中亮了一些,嘴里头却是淡淡地吩咐道。
啥?这就完事了?这是咋说的?胤祚心中疑窦丛丛,却也不敢多留,磕了个头便出了乌雅氏地寝宫,一头雾水地向自个儿的王府赶去……满八十章就加更一章,满110张兄弟就是熬通宵也要再加更出一章来,
被乌雅氏紧巴巴地叫进宫里头,却不咸不淡地扯了通家常,那些话儿平日里乌雅氏也没少讲,非得这节骨眼上说叨这些,这葫芦里头卖的究竟是啥药来着?饶是胤祚机灵过人,到了这个份上也真得是傻了眼了,在回府的路上就想个没完,直到落了轿子了还傻呆呆地坐着。胤祚御下素来甚严,也没人敢问胤祚为何不下轿,大家伙都傻站在一旁等着胤祚的命令,到了末了还是紧赶着迎出来的周用诚机灵,贴到轿子边上低声地提醒了一句:“主子,两位先生有请。”
啊,对啊,妈的,老子在这儿自个儿瞎想个啥子,放着两聪明的大脑也不懂得用,得,让老邬、老林伤脑筋去好了。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嘴中淡淡地应道:“知道了,回头让福晋将饭送到书房,嗯,让弘扬也来听听,去吧。”边说边一哈腰出了轿门,低着头大步向书房而去,周用诚见状忙一路小跑地去了后院,紧赶着去传了胤祚的话,待得胤祚到了书房,得到消息的弘扬也跑着来了,见了胤祚忙上前见礼:“孩儿叩见阿玛。”胤祚没吭气,轻轻地挥了下手,让弘扬自个儿站到了一旁。
胤祚将跟乌雅氏会面的情况,连同对话的细节都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很是不解地问道:“二位先生,额娘到底在说些什么,本王怎么越想越是不明白了,这话明显就是皇阿玛要额娘说的,可问题是都没什么实在的东西啊。”
邬思道哈哈大笑道:“王爷这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恭喜王爷了,哈哈哈……”
嗯,老邬笑得如此开心,咋整的?胤祚更是糊涂了。想了好一阵子兀自没想明白,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本王还是不明白,这些话儿额娘平时可没少念叨,这喜究竟从何而来?”
“王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话里可是藏着不少的玄机啊,若不是贵妃娘娘,换个人来说,只怕还没那么得体呢。”林轩毅也笑着说道。
这都哪跟哪的事啊?两军师搞啥子名堂,话也不一次说个明白。胤祚还真是有些子急了,苦笑着道:“本王这就是不明白才问二位先生。若是本王懂了还问个啥劲,二位先生就别卖关子了成不?”
“王爷莫急,这话呢,要取头断尾地听,若是连成一气呢,也真就是些家常里短的话儿。”邬思道瞥了眼胤祚道:“第一句有用的话是:大难不死自有后福。王爷已然是亲王,位极人臣了,那后福是什么,还不是和尚头上地虱子——明摆着的吗?第二句话是:该办的事去办,不该办的事就看;这是让王爷不要胡乱紧张,该干啥就干啥,万事有圣上为你做主呢。别理会那帮子兄弟们的鬼把戏,圣上这是借贵妃娘娘的嘴在告诫王爷呢。第三句话说起来其实该当是贵妃娘娘自个儿加上去的,这第三句话是:你十四弟性子犟,你这当哥哥能劝就劝着点;这话是贵妃娘娘心疼幼子,让王爷这个当哥哥的管好十四爷。别让他跟其他阿哥们瞎搅合。至于第四句话嘛……”邬思道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只是笑着不言。
嗯?这些话儿拆开来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额娘平日里不声不响。但在后宫里却极为受宠,看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论相貌、论年纪,额娘在后宫三千佳丽里头最多就是中人之姿而已,能走到这个份上确实有本事,唔,看起来老爷子要告诉自己的也真有可能就是这些东西。夷。老邬咋又把第四句话给吃了,神秘兮兮地。整啥妖蛾子?胤祚眉头一皱,正要发话,突地眼光的余角扫到了侍立在一旁的弘扬,顿时醒悟过来,邬思道是不想在弘扬面前说这句话,估计是担心弘扬嘴巴不牢靠,传将出去会惹出大祸来。胤祚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将弘扬轰将出去,只是看着弘扬道:“弘扬,阿玛说过多次了,这书房里头任何的东西、任何的话都不许向外传,即便是你额娘也不例外,今儿个阿玛就再提醒你一次,若是违了,别怪阿玛手狠。”
弘扬恭敬地跪下回道:“孩儿记住了,断不敢违了阿玛的吩咐。”
“知道就好,你且起来,站一边好生学着,二位先生都是国之栋梁,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地,不必请示,可以直接问二位先生。”胤祚话音一落,虚虚一抬手,让弘扬站到一旁,看着邬思道说道:“先生,那第四句话究竟说的是啥?”
邬思道面色虽平静如昔,可话音却略带了一丝的颤抖,一字一字地说道:“见、佛、祖。”
什么?见佛祖!老爷子要死了?这怎么可能?老爷子怎会让额娘转达如此的信息,这……胤祚猛地打了个哆嗦,嘴唇颤抖了几下,艰难地问道:“这不是真的吧?什么时候?”
“说不准什么时候,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邬思道摇了下头道:“暗箭二号到现在也没找到头绪,他又不敢强行乱问,不过从圣上的各种安排来看,时日或许不是太多了,也许三年,也许五年,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胤祚跟康熙老爷子父子多年,说没有感情绝对是假话,尤其是在康熙老爷子准备全力培养自己地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心中的震撼还是很巨大的——头前胤祚对康熙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虽有所猜测,可心中其实并不是很以为然的,毕竟按他前世地记忆,康熙老爷子还能活个十七、八年的时间,胤祚其实并没有把邬、林二人的猜测当一回事儿,可现如今猜测正一步步地变成现实,真让胤祚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仰着头看了好一阵子天花板,末了叹了口气道:“这或许也只是先生地臆测罢了,不见得一定是真的,额娘信佛。说这话也不过是顺口罢了。”
邬思道冷笑了一声道:“王爷好好醒醒神,此等大事绝不可能是顺口之言,不然王爷以为贵妃娘娘穿得如此正式又是为何,要拉家常何时不能拉,王爷每日进宫请安定省之时,那些家常还没拉够吗?值此当口,王爷还得好自为之,别失了平常心,叫人钻了空子,只怕王爷未必就一定能讨得好去。”
邬思道这话说得极重。半点面子都没给胤祚留,不过此话却如同一盆子凉水浇到头上般将胤祚从那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猛地一个躬身道:“邬先生莫怪,本王只是一时间有些子恍惚罢了,事情该如何安排,还得好生议议才是。”
林轩毅鼓着掌笑道:“王爷如此说法就对了。欲成大事者,必得心坚如铁石,断容不得半点造作,否则到了头来只怕会是一场空,皇上如今将二爷调入上书房读书不过是个开始罢了,若是历河料得不错的话,圣上下一步还会给二爷个头衔。让二爷放手跟四爷、八爷打擂台去,若不是圣上自知时日不久,也不会行此乱了朝局的事
“头衔?难不成老二又得当太子?这话从何说起,皇阿玛早就下了明诏,不再立太子了。这……”胤祚虽知道前世那会儿二废太子的事儿,可历史跟原来早就不是一回事了——原本地时空里,胤被废而后立。其中地时间间隔不过是短短地半年而已,胤那会儿其实并没有被真儿个地圈养,可现如今胤被关已是整整四年的时间,这其中地差别可就海了去了,若是老二接受了经验教训,再次当上太子,而又不犯错的话。老爷子想要再次废掉他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胤祚心里头还是有些子担忧的。不为别的,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胤祚也非得爬上那个大位不可——只要不是胤祚自个儿,不管是谁最终登上了大位,断不可能让胤祚这么位强势王爷活下去地,即便是老十四上位也同样如此:卧榻之旁其容他人鼾声如雷?
邬思道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王爷着相了,头衔归头衔,为何一定要是太子呢,只要给二爷权力,何等头衔其实并不重要,若是不给权,就算是太子不也是一句空话吗?依玉露看来,给个亲王的头衔,再安上个上书房大臣的名,嗯,若是加个监国亲王的名号,那岂不是够了?”
“监国亲王?”胤祚嘴里头念叨了几遍,突地说道:“圣上会再次南巡,然后让老二出来搅局,整治一下老四、老八?只是这未免有些像在唱戏?皇阿玛一世英明,怎么玩出此等小儿科的把戏?本王倒是有些子不信。”
林轩毅轻笑一声,拈着胸前的长须道:“不错,这正是一场戏,唱主角地是二爷,不过背后提着绳子的却是皇上,若是历河料得不差的话,这法子断不是出自圣上手笔,而是方灵皋在背后伸着手。”
方苞?那个老小子终于上路了,***,这会儿不说啥“看圣孙”的话了罢,好端端地又唱出这么场傀儡戏,还真是毒辣得够呛,老二虽是受了多年的苦,不过一旦回到权力中心,只怕立马会想起自个儿是怎么倒台的,到时候下起手来一准倍儿凶狠,老四等人一准是有难了,不过咱又会如何?老二回来了之后只怕权力欲重了许多,心中日思夜想地只怕是想要再次当上太子,可如此一来,首当其冲的不就是咱喽?***,只怕到时候咱不免得吃些苦头,这个方灵皋教人手足相残,着实过了些。胤祚想了许久,长叹了口气道:“老二回来之后,只怕未必会先对付老四、老八,倒是有可能跟他们串通一气先对付本王,若真是如此,皇阿玛只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邬思道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样子白了胤祚一眼,毫不客气地道:“若不然圣上为何要提前通知王爷,这就是让王爷自己去赶着做准备,若是王爷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大位,趁早认输算了。”
唔,老邬话是难听,可却在理儿,奶奶地,咱若是没点儿能耐,只怕咱家老爷子就未必能瞧得中咱了,嘿嘿,玩阴的谁怕谁啊,左右不就是个“祸水东引”罢了。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说道:“圣上即便是要让老二出头只怕也没那么快,嗯,该是先让老二读读书,养养身子股,培养一下老二心中的不平之气,然后再让老二进位亲王,顺便进上书房办差,左右如今上书房已然有了本王,再加上个亲王、前太子也算不得稀罕事,给老二段时间熟悉一下朝政,然后放点批折子地权,这也就差不多了,等老二心中的复仇欲望起来了,皇阿玛也就到了出游的时机了,嘿,本王推断得可对?”
胤祚头脑一清晰,分析起事情来自然是井井有条,娓娓道来,顿时激起了满堂子的笑声,林轩毅哈哈大笑着鼓掌道:“不错,这场戏就该是这个唱法,王爷既然瞧破了其中的蹊跷,也就无甚说头了,一切照着剧本演就是了。”
邬思道也是笑得很开心,不过他却没有忘记提醒胤祚道:“戏是这么唱倒是没错,可问题是看戏的人却未必肯这么看下去,四爷、八爷都不是傻子,这看戏的说不定比唱戏地出力还多。”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的邪门,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事情往往就一准能发生,胤祚等人刚才谈起老十四,老十四就来了,当然,自打胤祚回了京,老十四三天两头的都会来一趟,有时是有事儿,有时就是无聊了来坐坐,有时胤祚不在府中,老十四就跟逸雪郡主瞎胡闹,叔侄俩满后园子里疯来疯去。
胤祚也曾问过邬思道是否彻底收服了老十四,邬思道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心里头还是有些子不稳。胤祚却也不是很在意——有些子不稳那也属正常,老十四打小了起就是个心野之人,要他一时便服了原本就难,要想彻底让他死了心也只能是做水磨功夫,毕竟老十四打起仗来还是有股子狠劲的,胤祚对他也真还有大用。
“六哥,您应该早就知道了罢?”老十四见了胤祚也没多瞎扯,径自奔主题而去:“六哥,皇阿玛让老二出来,这里头一准有大文章,若是……”老十四顿了一下,咬着牙道:“若是皇阿玛真起了换马之心,小弟定要闹个痛快,绝不能让小儿辈看了笑话去。”
“换马?”胤祚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老十四这话说的是啥,敢情这小子将老二进上书房的事儿当康熙老爷子要复立太子之位了。老十四现如今虽已是实打实的六爷派,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能向他说起,别说老十四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丝的野望,就算老十四已然是全心全意地跟从自个儿,胤祚也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这原本就是为上位者必当保持一定神秘的关键所在——君不密丧其国。臣不密丧其身,原也没啥可说地,再者,若是臣下对主上的事情知道得太多的话,这个臣下也许很快就得在前头加上个前字了,灭口之事古来不鲜。
胤祚笑了一下道:“老十四,有些事儿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子,听哥哥的。别胡来,万事自有哥哥挡着,今儿个额娘还吩咐过,让哥哥好生管管你,你啊,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管好兵部,别去扯那些有的没有的。”
“六哥,小弟只是为哥哥抱不平罢了,别总拿额娘来压小弟。倒像小弟还没长大似的。”老十四嘴里头咕咕喃喃地小声抱怨起来。
胤祚今儿个心情本就不错。再被老十四这副抱怨地样子一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个臭小子,别看你这会儿都跟六哥齐肩高了,在哥哥眼中,你还是那个整日里吵着哥哥要好东西的小屁孩,好了。哥哥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只有一条,你给我记好了:该你做的哥哥一定会放手让你去折腾。不该你管的,千万别管。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哥哥心中有数着呢。”
“嘿嘿,哥哥有数就成,小弟等着哥哥的令便是,得,不跟哥哥瞎扯了。小弟还是到后头找逸雪去。”老十四说走就走。屁股一拍,毫不认生地就往后园子而去。
嘿。这臭小子!胤祚眼瞅着老十四一溜烟地走了,暗自苦笑不已——老十四跟逸雪投缘那是当然的事情,不过另一方面就未必没有讨好胤祚的意思,毕竟胤祚最疼的就是这个独女,当然,只要老十四能乖乖听话,胤祚也不会过于己甚,毕竟这么多兄弟里头只有老十四是胤祚打小了起爱护着长大的,打虎还需亲兄弟不是?
康熙老爷子让胤出了冷宫,重回上书房这等大事儿自然不会简单,老十四能看出其中大有文章,其他几个兄弟都不傻,自然也看出了这是个信号,只不过是个什么信号大家伙却看得不是太明白,关系到大位地事儿虽都不敢马虎,这不,紧赶着都议上了。
胤在宫里头地耳报神多得很,在消息灵通方面不比胤祚差多少,头前胤祚去见老二的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连这哥俩个谈了多久的话都清楚,今儿个胤祚被乌雅氏召进宫去的事儿也瞒不过他,至于老爷子前脚走,乌雅氏的懿旨随后便发胤也心中有数,只是乌雅氏究竟跟胤祚说了些什么因着乌雅氏防得紧,胤便全然不晓了,这令胤心中焦急如焚,无他,若是康熙老爷子真儿个打算复了胤的太子之位,作为当初陷害胤的主谋之一,胤绝对没好日子过。
胤很生气,不为别地,就因在即将击败老四,彻底将老四收入羽翼之下的当口,康熙老爷子突然玩出这么一手,打乱了胤的全盘部署,按他原本地计划,是打算趁着胤祚不插手摊丁入亩之事的有利时机,一举击垮胤,然后联合老三、老四,集中全力跟胤祚较劲,只要能到了那个局面,胤认定凭着三系人马相加已然是大半个朝堂在握,不说势压康熙老爷子,玩死胤祚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罢了,可如今所有的计划都有落空的可能,这令他如何不着急上火,自打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之后,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始终黑着脸坐在一旁听着。
揆叙、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等胤的心腹各自发表着自己地见解,个个讲起来都头头是道,皆以为康熙老爷子不过是舔犊情深,其实并不可能真儿个地复了胤地太子之位,理由不外乎就是康熙老爷子明诏天下不立太子,或言胤这些年来身体早垮了,断无继位为帝的可能云云,不过胤却甚是不以为然,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就没记到心里头去,对这帮子无能地手下,胤除了心里头发苦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了末了实在是不耐烦这群傻冒瞎扯一气了,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统统滚蛋了事,只留下老九、老十兄弟俩外加温瑞和紧着在密室里头议了起来。
“皇阿玛行事向来按着常理,这会儿连个通气都没有,直接下了诏书。却还是第一次,这其中有蹊跷是必然的事儿,若就此认定皇阿玛将复了老二的太子之位,无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皇阿玛向来好面子,断无不顾朝野议论胡乱行事的理儿,会不会是冲着咱们兄弟来地,要么就是对老六起了提防之心。这些年来老六风头太健,莫非皇阿玛打算将老六压下去?可也不对啊,即便是要压老六,也不该是拿老二来压,怎么着也该是拿老四来压才是个正理。”老九胤细细地分析着手中的消息,却依旧找不出胤复出的蹊跷所在。
原本最喜欢乱喊乱叫的老十胤锇这会儿也不嚷了,有气没力地跟了一句:“皇阿玛该不是老糊涂了罢,没地让老二出来,这不是给大家伙找不痛快吗?尽瞎扯淡!”
温瑞和冷笑了一声道:“圣上是老了。不过却没糊涂。以圣上的英明纵不是自古以来最杰出的帝王,怕也差得不算太远,对权力的把控只怕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未必及得上圣上,这件事说穿了只怕并不难,左右不过是圣上不想大权旁落,只要圣上在位一天,就不可能允许有威胁地存在,二爷不过是个搅局的人罢了。断无复位太子的可能性,圣上只是要借着二爷的手整顿一下所有的阿哥们罢了。”
听完了温瑞和的话,胤原本黑着的脸顿时松了下来。眼中寒光一闪,突地插了一句道:“不错,温先生这话分析得有理,皇阿玛自打八岁继位起就是个好权的主儿,现如今阿哥们势大,皇阿玛不高兴了,嘿。这是要拿大家伙开刀了。如此说来,老六也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去。若是大家伙一体倒了霉,到了末了还不见得谁输谁赢呢。”
“呵呵,既如此,咱们何不设个套子,让老二先去整整老六,也好出口子恶气,最好连同老四一块儿给圈了,倒也省事了许多,就凭老二那块料,还不够我等兄弟瞧的。”老十也来了精神,紧赶着接了一句。
“嘿,十爷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整倒六爷可以,整倒四爷却是未必,没等到二爷出马,四爷已然倒下去了,何须去整。”温瑞和笑着答道。
“嗯?”胤愣了一下问道:“如此说来,对付老四地手段还得继续?可若是斗倒了老四,老二又出手对付本王却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老六在一旁凉快地看着热闹吧?”
“王爷莫急。四爷就是只快死地老虎,加把劲就能放倒,没有理由不下手,至于六爷嘛,自然不能让他一边看热闹,王爷只须如此……定可让二爷先去对付六爷,嘿,即便二爷不干,只怕圣上也会让二爷出手的,这法子现如今还不到用的时候,等二爷正式复出时,就是六爷受难之日。”温瑞和冷笑着说道。
“好,这法子理应可行,八哥,不要犹豫了,先彻底打垮老四再说,娘的,到时候让老二先去整垮老六,咱们再最后出来收拾残局,嘿,只要皇阿玛去了,这天下还是八哥说了算!”老十胤锇率先叫起好来。
老九胤默默地想了一下之后,也开口道:“温先生这法子可行,老二没有不上当的理,我等左右不过是暂时避避风头,倒也算不得受什么委屈,只要加紧步伐击败老四就成。”
胤刷地甩开了始终合在手里头的折扇,使劲地扇了几下,盘算了一阵之后道:“不错,皇阿玛既然设了局,我等就在局中再布下个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传下去,各地将事情闹得再大一些,争取尽快朝议,一举击垮老四再谈其余。”
温瑞和紧赶着加了一句话:“此事须密,若是一个不小心漏了出去,不但没有收效反倒会大受其害,王爷慎之,慎之。”
“嗯,本王心中有数,时间未到断不会就此发动,一切走着瞧好了。”胤毫不含糊地点着头应承了下来。
胤最近很苦恼,事事不顺,眼瞅着大位离自个儿越来越远,那心中早已苦得如同黄连一般,可始终不肯认输,咬着牙拼命地坚持着,原本就冷峻的脸愈发阴冷了起来,话少了许多,接连数月都难得见他一笑,对手下那帮子奴才也从没有过好脸色,即便是跟唐国鸣这么位谋士商议事情,也都是不苟言笑地严肃样。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胤很明白自个儿在各种先天条件上都比不过胤祚,若是有别的路,他原本也不想跟老八硬扛地,只可惜他不扛却也不成了,毕竟胤祚所干出来的实绩可是一桩桩地摆在那儿的,要想干实绩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可事到如今,他已然是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却面对着将败的局面,心中的酸痛自然是疼得厉害,今儿个一得到胤出了冷宫的消息,更是深受打击,也没多找人,只是紧赶着与唐国鸣商议起来。
唐国鸣也是难得地智者,自然也明白康熙老爷子如此行为中大有蹊跷,也知道这是个局,但他跟温瑞和一般都没有看出康熙老爷子地真正用心,这其实并不是两位智者智谋不够,只是他们无法如同邬、林二人那般信息齐全,因此在分析的时候就难免会出现偏差,唐国鸣得出地结论跟温瑞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认定康熙老爷子要借着胤整阿哥们了,因此他给出了自个儿的意见:“王爷,现如今的局面对王爷来说也算是个机会,王爷只要能挺到二爷出手的时候,王爷自然可以转危为安,某以为若是如此……必能将二爷的火气转到八爷或是六爷的头上,无论二爷出手先去攻击谁,王爷都能坚持到最后,这就是王爷最好的机会。”
局人人会布,只不过看谁更高明些罢了,到了这会儿大家伙都已经算定了自家的套路,一场局中局、戏中戏也就即将开始上演了……
暴风雨到来前总是会有一段的平静时光,当然那都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在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却已经开始涌动,得知暴风雨将来的人们该做的准备工作绝对不会少,在倾盆大雨落下来前总得抢着收拾一下晒在外头的衣物不是?只不过对于政治动物而言,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在暗底下进行,表面上大家伙还是该干啥就干啥,胤祚自然也不例外,该上朝就上朝,该轮值就轮值,从表面上看就宛若啥事都没发生一般。
今儿个又轮到胤祚进宫当值,一大早就起了,紧赶着用了早膳便进了宫,请安一毕,便即回了签押房,闷着头抄写奏折节略,话都懒得多说,当然不是胤祚不想找人说说话,实在是无话可说,因为今儿个跟胤祚一同当值的正是那位以慎言著称的张廷玉。几位上书房大臣的秉性各不相同,马齐是豪爽,李光地是圆滑,王是古板,布衣大臣方苞是精明,新进上书房大臣李振裕是人情练达,这些个上书房大臣虽然秉性各异,可胤祚都能跟他们聊得起来,无他,胤祚凭着过人的记忆力,胸中杂学甚多,啥话题都能露两手的,惟独遇上这个张廷玉就啥话都没有了,无论胤祚说些啥,这位老张同志总是哼哼哈哈地不接口,几次之后胤祚也就着实懒得跟老张同志聊天了,每回遇到跟张廷玉同值之时,胤祚总是难受得够呛,只能是闷着头批折子,早完事早走人。
胤祚进位上书房大臣已近一年,别的不说,笔头上的功夫倒是历练出来了,折子批得飞快。桌子上一大叠的奏章多半会已经剩下不到一半,正寻思着今儿个能早些打道回府,指不定还能赶上午膳之时。却听坐对面的张廷玉开了口:“王爷,这么折子怕是有些关碍,这……”
嗯?老张同志也有迟疑不决的时候,这事儿倒是怪了。胤祚一抬头瞅见张廷玉满脸子地紧张,心中不由地疑云大起,轻笑了一声道:“哦?不知张大人所言的是何人的折子?”
张廷玉略一犹豫,没有接口,直接起了身,走到胤祚地身边。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轻声道:“王爷请看。”
这份折子是份弹章。上折的是左都御史揆叙。弹劾的是上书房大臣兼刑部尚书王,罪名是王碌碌无为,枉负圣恩。以致刑部冤案重重。折子不短,洋洋千言,对仗工整,笔下生花,列举了自打王接任刑部尚书以来在刑部所辖之案中的诸多冤案,证据确凿,请求罢免王。重理刑部。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娘的,老八那混球终于憋不住要出手了。想来这货也看出形势不妙,急着拿回刑部大权了,嘿,有点意思。唔,这事儿是不好处理,刑部始终是老八的大本营,王一个外来的尚书要想玩转刑部压根儿就不可能,显然这些案子的处理老王同志是被蒙蔽了,可问题是出了事,这黑锅却只能由老王同志自个儿来背。胤祚飞快地看完了折子,却始终没有表态,只是一味沉默地思考着,张廷玉面色平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开口催促,签押房地气氛顿时就有些子诡异起来。
按清律,凡奏章都须先由当值上书房大臣写出节略,并拟定处理意见以供圣上裁决,然此弹章事涉另一位上书房大臣,这处理意见就不好拟了。再者,不单胤祚,就算张廷玉心中也明白王其实是被冤枉的,可这事儿牵涉到天家之争,事情重大,张廷玉原本就慎言慎行,自然是不想参合到其中,将折子交给胤祚其实也就是个踢皮球地意思。张廷玉是上书房首席汉大臣不假,在上书房地资历也远在胤祚之上,但胤祚是亲王,位份远远高过张廷玉,老张同志将此折转给胤祚虽明摆着是打算踢皮球,可从办事的程序来看却没有丝毫的差错可言,却苦了胤祚自个
嘿,老张左右不过是想让咱出头去保王罢了,可问题是这份折子所言为真地话,老王同志身为刑部尚书断然逃不过一个渎职之罪,就算往轻里说也是个失察之罪,无论何种罪名都够撸去乌纱帽的了,老八既然敢出手,自然是有备而来,这些事儿必定不离十,这处理意见着实不好拟了,若是老王因此丢了官倒也罢了,可若是让老八重新拿回刑部大权,接下来的戏只怕就不是那么好看的了。胤祚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说道:“张大人,此事重大,本王也不好轻下结论,不若你我二人一道去面圣,一切恭请圣裁好了。”
胤祚开了口,却没有丝毫为王辩护的意思,张廷玉略有些失望,但他素来城府深,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下头道:“谨遵王爷之命。”
上书房内,康熙老爷子坐在龙桌之后,正温声细语地对侍立在一旁的胤说着些什么,待得胤祚、张廷玉进了门便停嘴不说了,只是扬了下眉头,看着匆匆而入的两位上书房大臣,脸上露出探询地意思。
“儿臣见过皇阿玛。”
“臣张廷玉见过圣上。”
胤祚、张廷玉一见到康熙老爷子各自跪下请安。康熙老爷子虚抬了下手道:“免了,有何事如此急地要见朕?说吧。”
胤祚与张廷玉对视了一眼之后,高声道:“回皇阿玛地话,儿臣等今日轮值,接到左都御史揆叙弹劾刑部尚书王之奏折,儿臣等不敢擅专,请皇阿玛圣断!”“嗯?”康熙老爷子皱了下眉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顿了一下道:“递上来!”侍立在老爷子身后的司礼太监急步上前接过胤祚手中地折子,快步走到龙桌前,双手呈递给康熙老爷子。
折子本就不短,老爷子看的又细,整个上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老爷子翻动折子时发出的轻响。一股子寒意在上书房内弥漫开来,就连胤祚心中都不禁略有些子微寒。一刻钟之后,老爷子总算是将折子看完了。也不先开口,而是顺手将折子递给了站在身侧地胤。张廷玉虽低着头,可眼光的余角却看见了老爷子这一惊人的举动,顿时吃了一惊,情不自打了个寒颤,嘴一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到了末了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脸上地忧郁之色愈发浓了起来。
唉,看样子老爷子是铁了心要让老二当打手了。老二这货也就是个可怜的命,到了这会儿只怕还真做起了复位的梦了。接下来的热闹估计要大发了。胤祚偷眼瞧见胤脸上掠过的那一丝厉色。心中暗自感叹不已,可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候康熙老爷子的圣裁。
康熙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理会胤祚与张廷玉,而是看向了胤,温和地说道:“胤,你久未接触政务,这折子你看看就成,不必理会,过些天。朕自会好好与你分说。你且先回吧。”胤躬身应诺,放下手中的折子。跪下磕了个头,对着胤祚、张廷玉二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出了上书房而去。
待得胤出了门,康熙老爷子面色沉稳地道:“尔等既为上书房大臣,就此事拿出个处理意见来,朕听着呢。”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胤祚心中暗自苦笑不已,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示,只能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王大人素来廉洁自爱,断不致于罔顾国法,行舞弊之私,此事虽有失察之过,然并非出自其本心,儿臣以为略加惩戒,令其彻查诸案以正视听,倒也可行。”
康熙老爷子脸上淡淡地没有任何的表示,看向了张廷玉道:“衡臣,你以为如何?”
“回皇上地话,臣以为毅亲王所言极是,此事涉及律法之公正,自当严查此案,以防小人作祟,此臣之愚见,恭请圣上裁决。”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淡淡地说道:“朕知道了,尔等跪安罢。”
得,又是知道了,老爷子看起来是真打算将水搅浑了,嘿,老王同志这回地乌纱帽怕是有些问题了,只是不知道老爷子打算派谁到刑部去掺沙子。老爷子叫走,不走也是不行的了,胤祚肚子里叨咕着跪倒在地,脸上却是恭敬得很,磕了个头道:“儿臣告退。”径自出了上书房,溜达着往签押房而去,可一向慎言慎行的张廷玉却没有跟着出来,而是等胤祚一出了上书房,立刻跪倒于地,磕着头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事禀告。”说是有事,可却闭口不言,康熙老爷子愣了一下,突地笑了起来,手一挥道:“尔等都退下。”一帮子太监、宫女各自躬身应诺,退了出去,上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在。
“爱卿有何事就说吧,朕听着呢。”康熙老爷子淡淡地一笑道。
“臣启奏陛下,臣深受皇恩,不敢有负朝廷,臣既为太子少保,有些事却是不得不说。”张廷玉面色刚毅地道:“圣上明鉴,二阿哥被废之时,臣亦是死保之人,可现如今形势大异,二阿哥虽已改过自新,圣上免其圈养之罚,算得上宏恩浩荡,然二阿哥虽已免罪,却无名份,以无名份之身决朝堂大事与礼不和,臣冒死以闻,请圣上明察。”
张廷玉这番话本就有批老爷子面颊地嫌疑,但话里头未尽之言却还有不少,简直就是指着康熙老爷子的鼻子直斥其非,暗指康熙老爷子如此作为将搅乱朝局,为原本就已经火爆的夺嫡之争火上浇油。也亏得张廷玉这么个慎言之人,却有如此胆量说出这番话来,其言完全是为了稳定朝局着想,这也是为相者必有的风骨。
康熙老爷子素来知道张廷玉慎言归慎言,却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眼见张廷玉为了胤的事儿是真的发急了,心中也颇有些感动,不过老爷子城府深,并不会就此将所有地事情明白相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衡臣身为太子少保,说这话也算是权责内之举,朕不怪罪于你,朕还没老糊涂,有些事你不懂,也不必去管。朕乏了,你跪安罢。”
张廷玉嘴巴张了几次,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了末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面色沉痛地跪下磕了个头,有些子心神不宁地回了签押房。早一步回签押房地胤祚此时已然将自个儿份内的奏折都批完了,正吩咐签押房郎官去送折子,一抬头看见张廷玉那副丧魂失魄地样子就明白面前这位必定是为了胤的事情碰了钉子,心中虽有不忍,却也无法出言劝解,只能假作没看见,事情一交待完,起了身便打算开溜,可没想到张廷玉却开口道:“王爷留步。”
嗯,这老张平日里精明过人,怎会在这事上如此糊涂,唉,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了,不过老张心系朝堂稳定却也是为相者的本分。胤祚笑了一下道:“张大人,有事吗?”
“哦,没,没什么事了。”张廷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不渝的神色,低着头小声地道:“要下雨了,王爷小心些才好。”
下雨是当然的事情,谁知道这雨要下多大,看着就是了。胤祚自然听得懂张廷玉话里的话,心里头对张廷玉的好心提醒颇有几分好感,不忍过于拂了老张同志的好意,笑了一下道:“是啊,要下雨了,不过本王带着伞呢,却也未必会淋得着。”张廷玉眼神一亮,不再多说什么,低下头自顾自地批起了折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可明知道要下雨还不准备好雨具,那么被雨淋了,你也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若是因此而病倒了,也只能自认活该。2s如果说康熙老爷子放出胤是一声惊雷的话,左都御史揆叙弹劾刑部尚书王一事就算是起风了,这阵风一起,雨也就快要落下来了,所有的阿哥们都忙着开始准备雨具,朝堂反倒因此而沉寂了起来,当然这等沉寂绝对无法持续太久。
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二十二日,左都御史揆叙弹劾刑部尚书王,康熙老爷子未曾就此事做出任何的表态,弹章留中不发,八爷门下几位御史就此案接连上书,都石沉大海,连个泡都不曾泛起,朝臣们无从猜测圣意,此事悬而未决。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广东六百里加急传来警讯——韶关府爆发民变,起因是新丰县推广摊丁入亩之策,民众暴力抗税,打死收税之税丁,韶关知府年希尧处置失措,滥杀无辜,引发民变,新丰县刁民暴动,打死县令后遁入山区为匪,袭扰全府,韶关府已然成了糜烂之地。
年希尧,字允恭,现任户部侍郎年遐龄之长子,年羹尧之兄,捐生,雍郡王胤门下奴才,康熙三十七年入户部为笔帖式,康熙三十八年捐官为候补知县,旋即外放广东新丰县任县令,康熙四十一年升任韶关知府,素有才干,为人贪鄙,然其人善伪装,世人皆以为其廉。此次在胤的命令下,年希尧不顾广东巡抚多林的阻扰。强行在韶关府全面执行税制变革,终于引发了此次民众暴动。
韶关暴动的消息胤祚比朝廷早一天就知道了,甚至连暴动的经过都清楚得很。不消说这场暴动正是老八手下的暗底势力玩地花样,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胤的摊丁入亩之策已然算是遭到了惨败,接下来的朝议中可以料定胤必然会遭到八爷党乃至三爷党地围剿,胤的干实绩的路子到此为止已然宣布走不通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不过胤最终会投向哪一方却还难说得很,为此,胤祚不得不召集两大谋士商议一、二。
“王爷。四爷投向何方其实有何难猜的,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四爷想要翻盘就绝对不会投靠王爷。否则他压根儿就没有机会,至于三爷不过已然是局外之人,四爷去投他等若是自动弃权。这一点也无须多说,八爷倒是等着四爷去认输,不过嘛,依历河看来,八爷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四爷其实只有一个选择——投靠二爷,躲在二爷的身后算计着各位阿哥。这就是四爷最终的打算。”林轩毅头也不抬地说道。
唔。这道理是说得通,老四就是那个德性。能忍得下来,老二这会儿要出来了,手中没什么力量,这两家伙倒是有合作的基础。胤祚心中自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胤祚召集两位谋士来,可不仅仅就是猜测老四地动向的,而是想着如何利用现如今这个局面彻底整掉老四。胤祚笑了一下道:“林先生之言本王倒也能想明白,不过本王在想,是不是能借着老八地力彻底毁了老四。”
“四爷何须王爷再去毁,现如今他已然毁了。”邬思道冷笑一声道:“四爷跟王爷走地是同一条路,只可惜命运不济,路已然断了,四爷想要前行已然没了可能,唯一可行的只有走八爷那条路了,借着二爷的名培养自己地人,这事情是明摆着的。至于将四爷收入囊中的事儿王爷就不必指望了,四爷并不是个甘居人下之人,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四爷是不会认输的。”
嘿,这个老邬说得太直接了罢。胤祚被邬思道一语道破了心思,不由地有些子不好意思起来,嘿嘿一笑道:“若是让老四就此躲到暗处,只怕对本王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总得设法先打击一下,消弱一番,否则若是老二玩得兴起,连本王一起算计进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爷过虑了,二爷要想复位就得结党,不结党他就无法跟爷争夺,这一结党必然要联合四爷,八爷必然不会坐看二爷势大,双方还得有场拼杀的,王爷又何必去趟那趟浑水,无论他们怎么闹都跳不出圣上的手掌心,王爷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稳,只要王爷自己站得稳,什么事都不会有,圣上心中早就有了主见。”邬思道眼瞅着胤祚心里有些子不稳,忙劝解道。
呵呵,也是,不过看着落水狗不打,这手还真是有些子痒痒地。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王晓得了,明儿个早朝,本王持中便是了。”
“这就对了,若是圣上问起,王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添油加醋即可。”林轩毅笑呵呵地说道。
康熙老爷子自打康熙四十三年起便有些子倦政了,七日才一次早朝,接连半个月不早朝地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至于接见朝臣的事儿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如此一来朝臣们面圣地机会已然大不如前了,大体上的政务都是由上书房大臣们在维持着,好在以毅亲王胤祚为首的那帮子上书房大臣都是干才,这朝局总算是平稳如故,可现如今韶关事发,朝野震动,人人都知道朝局已然要乱了,稍有些见识的朝臣们都开始暗自盘算着站队的问题,老八一伙子兄弟更是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就等着大闹上一场了。
康熙四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已然半个多月没上朝的康熙老爷子终于打算面见朝臣们了,各怀心机的朝臣们一大早就起了,五更天便摸黑赶到了朝房,各自聚集成数个小***嘻嘻哈哈地瞎扯着天气之类的废话。胤祚同样是一大早就起了,不过去得却迟,快到上朝时辰了才进了朝房,跟那帮子相熟的大臣们打了个招呼便走到屋角的榻上随意地坐着,也不打算跟那帮子兄弟们瞎扯淡。
相比于胤祚的悠闲。胤则是铁青着脸,低声地跟站在身边的户部侍郎年遐龄议着事儿;老三很是活泼地在一帮子大臣中高谈阔论着《康熙辞典》地进度;老八一伙子兄弟跟着一大帮的门下官吏嘻嘻哈哈地谈笑着,大有指点江山的气魄;老十四眼尖。一见胤祚进了朝房,也不再跟边上地朝臣们瞎扯,悄悄地溜达到了胤祚的跟前,低声地问道:“六哥,今儿这事该如何做小弟就全跟着六哥走了。”
胤祚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吭气,老十四坐了下来,有些子怨气地道:“六哥,你瞧老八他们得意成那样,还真是小人得志了。嘿,指不定待会儿皇阿玛给他们来一下。看他们怎么哭去。”
胤祚看了老十四一眼。笑着说道:“老十四,万事自有皇阿玛做主呢,急什么。”
老十四低低地呸了一声道:“六哥。小弟就是看不过他们的嚣张,不过也好,反正斗倒了老四也算是件好事。”
胤祚嘿嘿一笑,不再接口,此时朝阳已升,宫内传来了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胤祚起了身。拍了拍老十四的肩头。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径自走到朝臣们的前头。与老三并着肩领着朝臣们踏上了上朝的宫道。
“启禀圣上,臣有本上奏:兹查广东韶关知府年希尧草菅人命,枉负圣恩,酿成民变,韶关糜烂,臣恳请圣上明鉴。”三呼万岁刚毕,广东道御史叶南华就率先站出来对胤发难了。
叶南华话音刚落,浙江道御史姚望隆也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臣亦有本上奏:据查,户部派往各省督察摊丁入亩事宜之郎官,横行无忌,欺压地方官员,扰乱地方吏治,已成地方大害,另摊丁入亩事宜在浙江全省已然反弹四起,民间怨气剧增,此皆法之不当之过,臣以为此法误国误民实为不妥,若不尽早停止,恐朝野不宁,酿生大祸,臣恳请圣上明察。”
左都御史揆叙也立刻出列表示声援:“臣启奏陛下,韶关一案虽是个例,但若是摊丁入亩之事再行下去,臣以为事态必然激化,臣奏请陛下停止此法,追究责任人,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待得揆叙话音一落,呼啦啦一大帮子朝臣都出了列,各自口称请圣上处置相关责任人以安百姓之
正在噪杂之间,老四门下奴才山西道御史柳达生站了出来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摊丁入亩之策并无不妥,只是执行人行为不当导致局面失控,臣以为姚大人所言有言过其实,哗众取宠之嫌,现如今山陕两地施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策并无阻碍,两省税收虽未完全统计出最终结果,然就目前所收上来的税而言已然超过了去年全年的总和,也不曾见地方百姓有所不满,故此,臣以为并不是法之不妥而是行之无方,臣恳请圣上查处那些执法不力之人,以正视听。”
山西、陕西之所以能推广成功其实都是胤祚当初在这两省所作出之努力地结果,现如今竟然被老四拿来反击老八的利器,这让胤祚真有些子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懒得去理会老四、老八之间地相互攻讦,眼观鼻、鼻观心地只管站着,压根儿就不打算出头去说些什么,只是他不想说,老四却不肯放过胤祚。
待得柳达生话音一落,胤立刻出列道:“儿臣启奏皇阿玛,臣以为柳大人之言有理,法是良方,不过是执行人所为偏差罢了,儿臣以为六弟对此最有发言权,儿臣恳请皇阿玛明鉴。”
我靠,敢情老四这货在一早就算计好了,嘿,咱不管说什么,他小子都能将自个儿屁股底下地屎抹去一半,***,还真有够狡猾的。胤祚心里头歪腻极了,真不想出来解说,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发话了:“小六儿,山陕之事既然是你办地,你且说说看,此二法究竟是如何个样子?”
得,不说是不行了,娘的,老四,算你小子狠。胤祚被人拿来当了挡箭牌,心中火大,可老爷子发了话,不答是不行的了,没奈何也只能出列道:“回皇阿玛的话,臣以为此二法虽是良方,也能大幅度增加朝堂岁入,不过其中却有许多碍难之处,若是执行不当却是容易酿成大患,儿臣以为若是徐徐图之却也无妨。”
胤祚虽没明说此二法执行间有何碍难之处,可朝臣们哪会听不出所指的碍难就是老八一伙子人马,可胤祚的话里却又故意留出一根尾巴——徐徐图之。老八多精明的一个人,一听便知其意,立刻出列道:“儿臣启奏皇阿玛,儿臣以为六哥所言极是,此二法当暂缓实施以待将来,然亦酿成大患之人却是不能轻饶,此臣之愚见,请皇阿玛圣裁。”
老三眼瞅着老四彻底落了下风,立马毫不客气地打起了闷棍,也出列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六弟、八弟之言甚是,此二法扰民已然是实,自当暂缓实施,以免一误再误,至于逼民生变之狗才当严刑正典以平民愤。”
老三发了话,他手下那帮子奴才也就纷纷跟上,合着老八地门下乱嚷嚷,一时间朝堂上热闹非凡,人人喊打喊杀,胤地脸色已然白得发青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只要不是昏君,断不会不顾群臣的意见而胡乱行事,至少在不是关系到家国之大运的问题上,当皇帝的一般不会拂了群臣的意,再者,就算皇帝想要一意孤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无他,皇帝下了诏,办事的还是那帮子官员们,从古至今由于官员们的联合抵制,导致当皇帝的不得不收回成命的事儿可是屡见不鲜的。
康熙老爷子是不是千古一帝这个姑且不谈,但康熙老爷子圣明却是不假,好面子也是真,面对着群臣一致的喊打喊杀,不管老爷子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得做出个样子来,以抚平群臣的“愤怒”,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胤注定要被摆上祭坛,当一回替罪羊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法子究竟如何康熙老爷子心里头清楚得很,可法子虽好却没有执行的条件,这一点康熙老爷子也心如明镜,说实话,胤手中把握了大半个朝局的事儿康熙老爷子并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想打掉胤,问题是老爷子也不敢轻动,一个不小心就不是朝局乱了而是天下大乱,老爷子也只能是徐徐图之。
老四完了!可怜的老四,唉,生不逢时哦,谁让你遇上了咱呢。眼瞅着老四那张铁青的脸,胤祚心中不禁有了些恻隐之心,不过恻隐归恻隐,胤祚还不致于冲动到要为老四出头的地步,理由嘛,也很简单,政治就是政治,没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之分,也没有什么对错之别,只有胜利者与失败者。当然胤祚也不会傻到要上前去再踩上一脚的地步。若是如此,反倒没地让康熙老爷子瞧不起了,所以保持沉默便成了唯一的选择。胤祚宛若木头人般站着,任凭大殿上喧哗成一片,脸上却平静的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胤祚不动,他手下那帮子奴才自然也不会动,而跟胤祚亲近的那帮子大臣自然也就保持沉默。老十四原本跃跃欲试,打算跳出来踩老四一脚的,可眼瞅着胤祚不动生色的脸,愣是又生生憋了回去。如此一来工部、兵部的大小官员们自然就都没敢乱动,其余几个稳重地上书房大臣都明白眼前这幕闹剧不是好玩地事儿,自然也不会瞎参合,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装着“木头人”,唯独只要刑部尚书王这个爽直的人站了出来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二法皆是良方,之所以闹成如此地步,皆是贪官污吏横行不法所致,臣恳请圣上查处不法之官吏,以安天下。”
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话。得了胤暗示的左都御史揆叙毫不客气地接口道:“皇上,臣以为不法之徒定该惩处。否则法之不行,天下难安,臣再次上本弹劾刑部尚书王碌碌无为,枉负圣恩,以致刑部冤案重重,臣恳请圣上明断,以还天下一个公正。”揆叙话音刚落。大殿之上立刻附和之声四起。又是一片喊打喊杀之声,群擒汹汹大有康熙老爷子不答应。大家伙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老八还真是狠,玩起了以势压人的那一套把戏,嘿,这小子看样子是知道形势不妙,拼着命也要捞回刑部的大权了,唔,咱要不要出手阻截一下呢?胤祚轻轻地皱了下眉头,紧张地思索着局势。正当其时,康熙老爷子开口了,就一个字——“宣!”侍立在老爷子身侧地司礼太监李德全一躬身表示领命,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圣旨打开,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书房大臣王年老多病,着免去本兼之职,准其乞骨归老……二阿哥胤自幼纯孝,后受小人魇魅,以致行为乖张,然其能改过自新,朕心甚慰,特封其为理亲王,进上书房议事,着刑部差事……摊丁入亩之策扰民是实,着即行废止,已然成例之山、陕两省不变,其余诸省即刻停止,户部督导无方,以致事端迭起,着免去户部侍郎年遐龄之职,交大理寺严掬,年希尧处事不力,着流放乌苏里台军前效力;雍郡王胤领导无方,摘冬珠一枚,罚俸半年……钦此。”
圣旨很长,可总有宣完的时候,这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砸下来,所有地朝臣们都傻了眼,就连胤祚也不例外——老二复出这一点胤祚早就知道了,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让老二去管刑部,而且连刑部尚书都没任命,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老二去推荐人选吗?如此一来为了刑部的大权,老二非得跟老八去拼命不可,这倒也罢了,可老四竟然没事这就出乎胤祚的意料之外了,摘冬珠、罚俸听起来处置很重,其实屁事都没有,只要老四管户部的差使还在,就伤不到根本,至于年家父子不过是几条狗而已,多了少了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情,老爷子究竟想干吗?
群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从殿后转出个人来,一身的亲王服饰,大步走到殿前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胤谢皇阿玛宏恩。”
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变幻了数次,张着口直喘粗气,眼中的血丝立刻显了出来,凶光直冒,却始终没胆子上前发难;老三满脸惊疑不定的神色,眼珠子转了几圈,飞快地上前一步,一头跪在胤身边,高声到:“皇阿玛圣明,儿臣感佩至极。”眼中湿润宛若感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胤一听自家地差使还在,暗底下松了口气,也急忙上前跪倒在地道:“儿臣领旨谢恩。”康熙老爷子面露微笑地一挥手,示意跪在殿前的几位阿哥起身,笑着道:“胤,朕对尔寄望甚深,只管放手去做,万事多跟兄弟们商议着办。”
胤再次跪下道:“儿臣谨遵皇阿玛之命行事,断不会违了皇阿玛地期许。”
“嗯,那就好。”康熙老爷子点了下头,起了身,自顾自地转入了后殿。司礼太监李德全见状。立刻高呼道:“退朝!”
啥?这就完了?众朝臣都愣住了,直到康熙老爷子都走了好一阵子了,大殿上的群臣们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议了起来,胤面色铁青地对老九、老十使了个眼神,话也不说,急赶着便出了皇宫;老三嘻嘻哈哈地凑到胤的身边。满口子的恭喜,一派的兄弟和睦之情,宛若当初陷害胤的人里头没有他一个似的;胤铁青着脸扫视了一下大殿内地情形,略一犹豫。换上了张笑脸,也走到了胤身边寒暄了起来;老十四一脸子不满地走到胤祚身边,鄙夷地看着老三、老四那副讨好胤地样子,嘴中低低地道:“六哥,瞧他们那个孬样,呸,一群小人!”
胤祚原本以为已然看透了康熙老爷子的安排,可到了如今也有些子迷糊了,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苦笑了一下。没有上前去跟胤瞎凑合,侧着头对老十四道:“老十四。走罢,有事回头再说。”对着正看向自个儿地胤拱了拱手,径自向大殿外而去,老十四跺了下脚也急忙跟了上去。
“六哥,皇阿玛怎能这样,老二明显就是个废材,将他拉出来。这不是让兄弟们去闹家务吗?皇阿玛平日里不总说要大家伙别闹。这回好了,老二一出来还不得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老八要倒了霉,六哥您也未必就能有好日子过。”毅亲王府的大厅内,老十四刚落了座,便牢骚大发地道。
老十四说的东西,胤祚心里头自然是有数的,自个儿也正烦恼着呢,一听老十四唠叨个没完,心中更是有些子乱了,不过胤祚城府深,还能沉得住气,面色平静地道:“皇阿玛从来不做没意义地事儿,只要你我兄弟不行差踏错,老二即便是想咬也无从下口,好了,这事情就这么办,老十四回去好生约束你手下那帮子奴才,不要在这时候生事,等事态明朗之后再说。去罢,六哥乏了,就不留你用午膳了。”老十四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多话,径自出了门,打道回府去了,胤祚送走了老十四立刻回了书房,将今儿个早朝的事儿详细地述说了一番,听得两位谋士也都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有些子摸不透康熙老爷子为何会如此布局。林轩毅叹了口气道:“帝心莫测啊,如此布局,这朝局大乱是必然的事情,却不知圣上的后手是什么,若是没个后手,圣上理应不会如此安排,不管怎么说,王爷只须站稳了,却也不见得会有事,只是须防着八爷做手脚便可。”
老八?他自个儿都自顾不暇了,怎地还能做啥手脚?胤祚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林轩毅道:“这局皇阿玛会不会是连本王一道算计进去了?”胤祚没敢说出前世康熙老爷子还能有个十七年好活地,不过若是老爷子的身体没出现问题,而又不想皇权旁落,出个狠招,让阿哥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大家伙拼得狠了,老爷子只需从中点拨一下,大家伙都得完蛋,现如今这个布局就有这么个苗头在,胤祚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邬、林二人都是当今难得的智者,一听胤祚的话,便明白其中的疑义,各自想了想,也没有马上接口,邬思道拈着胡须,点着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嗯,现如今的关键就是要彻底搞清楚圣上的健康究竟如何,若是……王爷就得留神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王爷站得稳,不轻举妄动,任何人都奈何不了王爷的,圣上也一样。”
嗯,老邬这话倒也合理,咱手中地明面势力虽是一般,可暗底下的力量不见得就比老爷子差多少,逼急了,大不了咱就来个“玄武门”,顶多是乱上个十年、八年地,好歹也要把大位拿到手再说,就算是影响到雷霆计划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咱没有登上那个位置,还谈什么雷霆计划的。胤祚咬着牙道:“嗯,传令二号,不惜代价先搞清楚太医院里是哪几个太医在负责皇阿玛的健康,若是有了消息立刻回报,本王无论如何要得知真情。”
“不可!”邬思道立刻否决了胤祚的提议,摇着头道:”现如今时机未到,若是一个不慎,露出了破绽,对王爷的大计却是不妥得很,王爷还是先等等。”
等?等到何时?等着老二打上门来,等到老爷子下狠手?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本王是想等,只怕未必等得起。”
“不然,机会很快就会到的,八爷不会坐以待毙,拖王爷下水就是当然之事。二爷受了如此多的苦,一旦出了头,他心中地怨气必然要找人发泄,八爷首当其冲是必然之事,若是八爷想避开锋头,自然只有拿王爷出来当挡箭牌,等到八爷出手之时,就是王爷地机会所在,等朝局乱了的时候,王爷再行查探之事就不致惹人注目了。”邬思道冷静地分析道。
老八出手拖咱下水,拿咱当垫背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只是咱似乎没什么把柄在老八手中,这货能折腾出个啥妖蛾子来呢?不过却也难说得很,若是咱家老爷子玩些手腕地话,还真是防不胜防。胤祚心烦气躁地背着手在书房内踱来踱去,心里头七上八下地,没个安生,该如何堪破眼前这个迷局胤祚一时间也不知从何着手……
吃一堑长一智,这话说得很对,不过真儿个能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或许只有那些真正的智者才能办得到,对于普通人而言,在同一个坑里跌倒的事儿绝不鲜见,即便是那些自认为是聪明人的货色也往往会犯同样的错误。胤的智商不算低,至少是中人以上,自幼饱读诗书,政务更是打小了起便熟了的,当初之所以被废,除了他自个儿的能力在阿哥们中着实不起眼、手中实力不够之外,更重要的是被兄弟们给暗算得惨了,这一回得了权势,立马盘算着要找兄弟们收点利息了,不过,这利息却也不是那么好收的,手中没实力说话都没人理会,这不,刚领了旨胤立马兴冲冲地杀奔刑部衙门,就等着收拾地盘了,结果嘛,自然是有些子不太妙。
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二日,奉旨主管刑部事务的胤到了刑部大堂,却猛然发现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的刑部衙门今儿个冷清得可以,别说官员们,就连衙役都没见到几个,满肚子疑惑地进了大堂,刚才坐下,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见一老得快走不动路的衙役捧着厚厚一叠子文稿走了过来,很是客气地上前跪了安,递上了那叠子文稿,待得胤细细一看,全是告病文书。得,从刑部侍郎到主事、衙役全都“病”倒了,偌大的刑部衙门压根儿就成了摆设,这让原本兴致勃勃准备大发一把“威”的胤立马傻了眼,到了这会儿才明白实力才是说话的根本所在。胤不傻,自然知道自个儿中了招,可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哈哈一笑,拿起笔来在那叠子“请假条”上一一批了个准字,便掉头回了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后数天都没再见到胤到刑部衙门理事,谁也瞧不透胤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九日,又该是早朝的日子了,不过今儿个康熙老爷子并没有上朝,而是发下了数道诏书——刑部侍郎贵由、乐天郎体弱多病,准其回家养病,前东宫试讲朱天保起复为刑部尚书,陈天遒为刑部左侍郎。原大内一等侍卫隆科多为刑部右侍郎,刑部各郎官或外放,或调任他职,几板子打下来,转眼间原本该是老八大本营的刑部便被翻了个底朝天,这一连串地诏书如同睛天霹雳一般将老八一伙子兄弟全打晕了,任是谁也没想到康熙老爷子会玩得如此狠辣。
“***,该死的老二,这是打算跟咱们来横的了,八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刑部里咱们兄弟还有不少人,要我说,就跟老二僵着,看他有本事将所有老刑部全部撤了,到那时。看他从哪里去找人来顶。”贵由是老十门下的奴才,这回被一撸到底,由不得老十不恼火,跳着脚怒骂着。
“十弟莫急。老二现如今正在势头上,皇阿玛又在背后撑着他,这会儿我等要是跟他硬扛。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没地便宜了他人。少了几个门下奴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刑部下头的人可都还是咱们的,不急着闹,等个机会给老二下个套,到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老九胤阴阴地说了一句。
老八皱着眉头道:“九弟这话在理,嗯。这次是本王失算了。悔不该不听温先生地话,若是当初跟老二虚与委蛇一下也不致于落到如此不利的地步。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温瑞和面色平静地道:“王爷不必如此,这事情有利也有弊,九爷说的对,先让着二爷一下却也无妨,左右刑部里头大多还是王爷的人,要设个套子让二爷钻也不算难事,不过却是不急。现如今表面上看起来王爷已然吃了大亏,王爷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收缩一下,先让刑部的人全面配合着二爷的举措,让二爷以为整得王爷很惨了,接下来,二爷就该调转矛头了罢,王爷正好放一放风声,让二爷找四爷、六爷的麻烦去。”
头前胤不顾温瑞和的反对,硬要在刑部给胤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下马威”是下了,到了底儿却被康熙老爷子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现如今已然后悔没听温瑞和的话一意孤行了,这会儿听温瑞和说放风声的事儿,不由地眼前一亮,紧赶着问道:“先生,这时机可是成熟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温瑞和笑了笑道:“总得等二爷自以为稳住了手脚才是正理。”
“也罢。”胤点了下头道:“本王这就通知下面地人好好配合着老二,给他点面子罢了,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议也不迟。”
雍郡王府,逃过了大劫的胤也正跟唐国鸣议着康熙老爷子这手狠招的事儿,胤这些天来虽时常往老二府上走动,也没少跟老二套套近乎,但并没有就此投靠到老二那一头去,除开知道老二不过就是一个打手,压根儿就大位无望外,更主要的是胤手中的实力并没有因摊丁入亩策子被废止而受到过多地打击,并不需要躲到老二背后去的缘故。胤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走实绩的路子已经被堵死了,剩下地也只有走老八那条路,不过现如今老八已然势大,胤想要重新开始已经是难了,只有将老八放倒才能得到足够的空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先生,此次皇阿玛出手之重前所未有,老八定是遭了重创,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再给老八来个狠地,若是本王跟老二、老三联个手如何?”胤一脸子期许地问道。
唐国鸣笑呵呵地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笑着道:“依王爷看来,二爷如今可是有何不同了?”
胤愣了一下道:“老二自打出来之后,心机似乎沉了不少,不过,那股子不能容人的性子只怕还是没变,嗯,或许还更重了许多。”
“这就对了,二爷不过是圣上的一条狗罢了。可这条狗却是疯的,只怕未必会全听着主人吩咐,等二爷自以为站稳了脚,必然会到处乱咬,所有的阿哥只怕都不见得能幸免,王爷若是想着跟疯狗合作,这后果嘛,或许不见得能讨着好。”唐国鸣呵呵一笑道:“某料定八爷不会就这么罢休了。定然会有后续手段,若是王爷想打垮八爷其实并不难。”
“哦,请先生明言。”胤有些子动容地说道。
“某以为八爷必定会以退为进,找个机会给二爷下套子,王爷何不让八爷退不得。”唐国鸣刷地甩开折扇,微笑着说道。
“嗯?此话怎讲?”胤想了想,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关键。
“王爷,二爷起心报复是必然之事,八爷这会一头撞上了墙,自然不会再次出头。一准是故意收缩,由着二爷在刑部衙门里威风,虽说刑部里头大员们都换了,可下面地人却依旧是八爷地,二爷未必能看穿此点,若是二爷自以为把控了刑部。到了那时,就是二爷出手对付其他阿哥地时候了。六爷实力强大,三爷是墙头草,十四爷是六爷地人。就实力而言,王爷的实力是所有阿哥王爷里最弱的,若是二爷起心报复。他又该拿谁先来开刀呢?”
胤皱着眉头细细地想了一下道:“不错,若是老二要报复,第一个拿八爷开刀,接下来就该轮到本王了。”
“这就对了,刑部是八爷的大本营,也是八爷手中实力的保证,若是八爷没了刑部。依附八爷的官吏们少说也得去掉一半。王爷何不从中动些手脚,让二爷没办法从刑部脱身。如此一来二爷除了死打八爷之外却也没别的办法,等八爷跟二爷干起来地时候,王爷的机会就来了。”唐国鸣哈哈大笑着说道。
“嗯,理是这个理,不过老六那头会不会横生枝节却还是件难说的事情。”胤点着头道。
“哈哈……”唐国鸣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王爷其实不必担心,某料定八爷必然会等时机将二爷的矛头引到六爷身上,六爷就算想隔岸观火也难,这趟浑水他不趟也得趟,等八爷一动,六爷自然得反击,到那时王爷立刻发动,二爷的麻烦就来了。”
“好,就依先生的意思办,本王倒想看看老二这条疯狗能疯到何种程度。”胤沉着脸道。
毅亲王府内,胤祚也正跟邬、林两大谋士议论着康熙老爷子这记重拳,对于胤祚来说,始终对康熙老爷子怀着戒心,尤其是在不知道康熙老爷子的真实健康状态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对于皇权政治的残酷性和复杂性胤祚是很清楚的,也知道康熙老爷子玩手腕地本事是自古以来帝王中的顶尖者,胤祚从心里头就不怎么相信老爷子就要死了的现实,也不会因为老爷子的种种暗示就掉以轻心,该做的事他也绝对不会不做,该狠心的时候胤祚照样能狠得下心来。
“二位先生,刑部是老八地命根子,皇阿玛来上这么一手,岂不是逼着老八跟老二玩命吗?以老二的手段和实力如何能玩得过老八,皇阿玛行事向来稳当,怎么一上来就是如此狠招,这里头怕是有文章。”胤祚摇着头道。
“是有蹊跷,不过依厉何看来,八爷未必就会跟二爷死拼,二爷已经是个没指望的人,八爷绝不会拿自个儿的玉碗去碰二爷地破坛子,最大的可能是将污水都泼到王爷或是四爷的头上,将二爷地邪火引开,若是如此,八爷该是用谣言来惑乱二爷的心。”林轩毅率先开口道。
“不错,厉河兄此言有理,不过四爷只怕未必会答应,玉露以为四爷怕是就等着八爷出手的机会了,这趟水现如今是越来越浑了,若是如此,王爷虽不惧却也不得不防。”邬思道接口道。
“嗯,这一条本王也想到了,谣言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老八能用,本王自然也能用,乱就让他乱个够好了,也好方便本王行事。至于老二嘛,嘿,依本王看来,他就是条疯狗,疯是够疯了,可惜没啥脑子,若是皇阿玛仅仅指望着靠老二就能将所有阿哥们都打翻了,只怕这希望还得落空。”胤祚不怎么在乎地说道。
“二爷现如今虽是得了圣宠,其实手中并没有太大的力量,若是行得急了,只怕没两下子就得折了,这一点王爷能看得出来,圣上未必就看不出来,以圣上的精明,若是真的起了心要罢阿哥们地权柄,只怕计不仅此。”林轩毅皱着眉头道。
是啊,老爷子究竟想干嘛呢?好端端地布下这么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将老二立出来当靶子也不是这么个做法,没理由让老四还留着户部地差使,老四这货有了户部,自然就不会去投靠老二或是老八,如此一来老二这靶子压根儿就竖不起来,反倒搅乱了整个朝局,现如今成了阿哥们混战一片,老爷子却悠哉地看着热闹,若是大家伙斗得狠了,老爷子轻轻一拉绳子,得,所有人一块完蛋。妈的,方苞那老小子出得啥鸟主意,这不纯粹是要乱我朝纲吗?老爷子儿子一大把,可能干地就这么几个,若是都玩蛋了,难不成老爷子还真的就能千秋万寿?胤祚想得头都有些疼了……
纵观中国古代历朝历代,从未有哪个朝代的皇子如熙朝这般势力强大,各阿哥手中的势力无所不在,从朝堂到地方,从文官到武将,一半以上的官员或是阿哥们的门下奴才或是党附于阿哥,势力盘根错节,复杂得令人瞠目结舌,究其根源就在于清朝的阿哥开府建牙制度。
顺治帝死得早,登基的康熙不过仅仅八岁,他那帮子兄弟如福全等人也都未成年,开府建牙制度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到了康熙当皇帝,嘿,好家伙,这一当就已经是四十四年了,偏偏康熙老爷子还很能生,一生就是二、三十个儿子,偏偏这帮儿子们能干的又不少,这么一来,问题就出来了——阿哥们为了夺大位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拉帮结派自然就是难免的事情,到了这会儿康熙老爷子的诏令已经不是那么好使的了,下头阳奉阴违的事儿可就海了去了,康熙老爷子这个皇帝当得可就有些子不那么开心了,不好好整整,只怕老爷子的晚年就不那么好过了。
清朝的政治体系承袭明朝,大体上是相同的,不过好在清朝吸取了明朝分封王爷到各地以致“靖难之变”的教训,对阿哥们即使是封了王也不给封地,甚至规定阿哥们不奉旨不得私自离开京师,如此一来是限制住了阿哥们起兵作乱的可能性,可问题是一帮子能干的阿哥们都集中在京师这么个弹丸之地,这斗争可就更是复杂了许多,啥子勾心斗角,散布谣言,你给我一剑,我捅你一刀之类的事儿也就没完没了了。
按清制,所有的军权都归于皇帝,别说是阿哥们。就连兵部都没有调兵之权限,各地总督也只有能在所辖省份内调动兵马。当然前提条件是得到皇上的同意并报备兵部方可执行。如此一来有了军队作为保障的皇权该是很稳了的罢,其实不然,无他,军队之中阿哥们的手下比比皆是,哪个阿哥手里头没有自个儿的嫡系人马,若是有需要,私调军队地事情阿哥们也是做得出来的,远地不说。就说康熙四十年索额图叛乱那会儿,胤祚、胤兄弟俩就几乎调动了满京师地军队,康熙老爷子当时是没说什么,可心中能没有刺才是怪事了。
胤祚跟康熙老爷子相处整整二十年了。对于康熙老爷子的政治手腕向来是佩服的,同时也是提防的,甭管康熙老爷子怎么暗示,胤祚都不敢掉以轻心。自古以来的君王们,尤其是英明的君王们向来都是些无情的冷血动物,为了保住自个儿的皇位别说杀儿子,就算是杀老子也都是干得出来地,因此在看不清康熙老爷子的布局之前,胤祚一直很小心,很谨慎。绝不轻易地对任何事情多加评论。也不对牵涉到朝堂之争的事情轻易地表态,全然一个稳重的上书房亲王大臣之风范。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胤祚虽已是足够小心了,可该来地总是会来,到了底儿胤祚依旧是被卷入了风波之中。
自打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中旬胤接掌刑部衙门以来,不断地将昔日的门下奴才、心腹之人调回朝中,安插在各部里,保本上了一本又一本,所有的保本康熙老爷子连问都没问,一律照准,顷刻间,胤的势力大涨,某些不开眼地朝臣自以为圣意又落在了胤身上,立刻如同闻到臭味的苍蝇般聚集在胤身边。到了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胤在刑部里头整理冤案,立马揪出了数桩冤案,平反之后,名声鹊起,朝野称颂之声不断,胤走起路来也便是趾高气昂,隐隐然又有了一丝“太子”的气派,对兄弟们的态度也明显傲慢了许多,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按胤祚的话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
京师七月地天早已是热得流火,康熙老爷子早就到了城外地畅春园避暑了,接连一个多月都没早朝,所有的事务都是上书房大臣们在打理,老爷子不理朝政,可就忙坏了上书房大臣们,胤祚等人原本是三日一轮,到如今不得不两日一轮了,个个都累得够呛。今儿个又是到了胤祚轮值地日子,尽管畅春园绿树成荫,澹宁居里也摆上了两个不小的冰盆子,可胤祚依旧热得够呛,边批着折子边不时地停下来,拿浸在冰水中的白绢子拭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到了末了实在是闷得不行,只好学坐在对面的马齐,将身上那身厚实的朝服脱了下来,只着一件单衣,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哈哈哈王爷这是怎么啦,不要风度啦?”素来豪爽的马齐眼瞅着胤祚也脱去朝服,乐呵呵地打趣了一句。
嘿,这老马同志也打趣起咱来了。胤祚嘿嘿一笑道:“嘿嘿,马大人是上书房元老了,本王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皇阿玛若是要怪罪下来,该先打板子的可不是本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正乐呵间,胤一头撞了进来,虽也满脸是汗,手中的折扇摇得飞快,但一身的明黄色褂子却穿得一丝不苟,笑呵呵地问道:“六弟,马大人,这都在乐些什么,说来听听,也让本王同乐一下如何?”
胤虽也是上书房大臣,可一向在整顿刑部事务,并没有参与上书房大臣的轮值,即便是偶尔来畅春园也不过是来找康熙老爷子禀事,来了便走,从没到上书房大臣轮值的澹宁居来过,今儿个突兀地闯进来倒也罢了,那身明黄色的褂子却是刺眼得很,无他,胤如今虽是亲王,却并不是太子,按清制,明黄是皇帝、太子专用之色,亲王、阿哥们最多只能着一条明黄带子及一个明黄荷包,此等明黄褂子可是穿不得的,那是逾制。胤祚、马齐都是城府极深之人,眼瞅着胤那得意的样子就能猜到这明黄褂子必然是康熙老爷子赏的,面前这位是显摆来了,可都不说破,只是各自起了身,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马齐倒也没想得太多。胤祚却是想得深了一层:胤奉命执掌刑部,到如今只怕是喝了老八的迷魂汤。自以为已然把握住了刑部。现如今是打算开始咬人了,心中不免一沉,笑着道:“二哥,今儿个怎地有空来澹宁居?有什么事叫下人来吩咐一声便是了,小弟一准办理,这大热的天,二哥可得防着暑。”
“呵呵。”胤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摇着扇子自顾自地坐在了榻上。笑呵呵地道:“本王也是上书房大臣,这澹宁居自然是得来的,呵呵,今儿个二哥从皇阿玛那儿得了个彩头。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子舒坦,这点热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彩头?嘿,不就是这身明黄褂子罢了,你小子还真以为一准能再次当上太子啊。娘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跑咱跟前显摆个屁。胤祚心中虽是不怎么看得惯老二那副小人得志地样子,可脸上却是笑得很可掬地道:“哦?恭喜二哥了,呵呵,不知二哥有何需要小弟效劳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胤故作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拉腔拉调地道:“六弟大才。这一点二哥是一早就知道地,哥哥呢。也就是个愚笨之人,能帮衬着为皇阿玛尽点心也就是了,比不得六弟啊,嘿嘿。”
屁话,你小子本就是个庸才,跟咱比个屁,奶奶地,这货跑这儿来扯这些没营养的垃圾话搞什么妖蛾子?胤祚心中疑心越来越大,可毕竟不是冲动之人,嘴里头瞎扯地应付着道:“二哥过誉了,小弟也就是个劳碌命,没啥大能耐的,但凡皇阿玛吩咐下来的事儿,小弟也就是忙着去做,最多就是个勤恳而已,当不得大才之名,呵呵,比起二哥来可是差得远了,刑部里老大难的冤案,多少年了都没人能理顺,二哥一出马,得,全摆平了,好叫小弟羡慕的。”
胤“刷”地一和手中的折扇,面色严肃地道:“六弟这话,哥哥可是爱听得紧,刑部的案子是不少,一帮混帐行子将我大清律法之公平根本搅成了个贼窝子,着实可恼得很。”
废话,这小子究竟想说什么来着?妈地,没事干就滚你妈的,到老子这瞎扯这些干吗,这点儿屁事咱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小子来说?胤祚眼瞅着胤那张严肃的脸,心中歪腻透了,若不是不想在这会儿生是非早就调头不理会这条疯狗了。胤祚面色一正,客气地说道:“二哥说得没错,小弟也有同感。”
胤转了下眼珠子,原本严肃的面色突地一转,笑呵呵地道:“六弟能明白二哥地苦心就好,二哥呢,这几天接到一桩案子,跟六弟也有些子瓜葛,原还担心这六弟会跟二哥闹生分,难得六弟不见外,二哥也就放心了。”
操你妈的老二,你小子想干吗?这就打算跟咱翻脸了,好啊,那就别怪老子手狠,娘的,还真当老子是凯子啊。胤祚心中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二哥有事不妨明说,小弟向来行得正,倒也不怕影子歪。”
胤祚有多大势力别人不清楚,胤还是知道地,眼瞅着胤祚变了脸,心中不免有些发虚——别看他这会儿圣眷正隆,手中也有了点实力,可真要跟胤祚玩命,他还远远不是对手,忙笑着道:“六弟莫急,这事儿是这样的:六弟门下有个奴才叫何麟对吧,唔,好像是山东布政使来着?”
何麟?妈的,没听说这小子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鸿鹄”始终盯着呢,他能出什么事儿?胤祚愣了一下道:“不错,这个何麟确实是小弟门下,他出了什么岔子?”
“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何麟本人有什么不对,不过……”胤顿了一下道:“他的宗族跟旁人起了冲突,为了块风水地伤了几条人命,对方告到了官府,到了末了却是不了了之,别人不服,一级级上告,这案子现如今闹到了刑部,呵呵,就是这么件事儿。”
就这事?妈的,老二你小子想干吗,这屁豆点大的事儿也正儿八经地摆到台面上来讲,吃饱了撑着是不?胤祚冷笑一声道:“哦?有这事?小弟还真是不知道,何麟那个狗才可是仗势欺人了,或是拿小弟地招牌去唬人了?”
胤耸了下肩,笑着道:“这个哥哥倒是还没来得及查,不过这官司既然打到了刑部,哥哥也只能接着,就担心着六弟会见怪,这不,紧赶着来知会一声,不过六弟尽管放心,这事儿是小事,就包在哥哥身上了,断不会让六弟受冤屈地。呵呵,六弟忙,哥哥就先告辞了。”话音一落,胤潇洒地一甩折扇,逍遥而去。
***,老二这是发烧给烧糊涂了吧,跑这里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通胡话想干吗?胤祚真是有些子糊涂了,一时间真搞不清楚胤地真实用心,也不明白老二好端端地怎会就打算这么跟自己硬干上了。胤祚死盯着胤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狐疑的色彩,偏着头想了一阵,心中还是没找着答案。马齐始终默不作声地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待得胤去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王爷,这天闷得很,怕是要下雨了,得,我等还是赶紧忙完这些杂事,早点回去,省得被雨淋的好。
雨说下可不就下了,还没等胤祚忙完奏章的事儿,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天阴得很,不过是午时刚过,却黑得宛若是黄昏,紧接着一声闷雷滚过,电光一闪,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击打在澹宁居的屋顶上,爆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风不小,夹杂着浓浓的水汽猛然从窗子里灌了进来,忙得澹宁居里的郎官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飞得四处都是的奏章,满屋子人们一片的慌乱。趁着这个乱劲儿,马齐溜达到胤祚身边,低低地说了声:“稳!”话一说完,就装成啥事都没有的样子跺着脚骂道:“唉,这鬼天气,原想着可以回去用午膳的,得,这回好了,连午膳都可以省下来了。”
嘿,这马老爷子还真是好心,难得啊。胤祚自然听得懂老马同志所说的那个“稳”字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老上书房大臣冒着危险在向自己提出忠告,若是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老马同志难免要吃挂落的,这等情谊令胤祚心中不由地很是感动,不过此时并不适合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道:“是啊,天要下雨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本王虽也准备了雨具,可这雨也太大了些,我等还是等着好了,这雨总不能下个没完吧?午膳晚些就晚些好了,饿不死人的,马大人您说对不?”
“哈哈哈,王爷看得开,倒是下官着相了,见笑,见笑了。”马齐一听就明白胤祚话中之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外头的大雨。胤祚也不想开口,这一老一小两位上书房大臣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外头的雨势。
雨自然是不可能一直下,尤其是夏日的暴雨往往是来得凶,可去得也快,多半会。云散雨停,太阳再次慷慨地将热与光赐予大地,趁着雨后的片刻清新,两位上书房大臣紧赶着到了烟波致爽阁面圣。不过康熙老爷子却并没有召见他们,只是让他们在阁外跪了安。胤祚心中有事也不打算在这畅春园里多呆,紧赶着出了园,径自打道回了府,刚走入书房就见孙承福正跟邬、林二人汇报着什么。
胤祚进了书房,挥手示意孙承福不必多礼,自顾自地落了座,端起丫鬟沏好的新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将今儿个老二跑到澹宁居寻绊地事儿详细地说了一番,又将自个儿的不解之处提了出来,原本以为邬、林二人怎么着也得费上番脑筋好生猜上一下的。可没想到胤祚话刚说完,邬、林二人同时笑了起来,愣是搅得胤祚满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两大谋士究竟在笑啥。
“王爷。这事情说穿了其实没什么,二爷之所以要撩拨一下王爷,不过是听到了些谣言罢了,这事儿还是让承福说说好了。”林轩毅眼瞅着胤祚那副狐疑的样子,笑呵呵地解说道。
“嗯?”胤祚眉头一皱,看向了孙承福,点了下头。示意孙承福禀报详情。
“禀王爷。王爷头前曾交待注意流言之事,属下早已传令鸿鹄全力收集此类事情。现已查实,今日一早八爷地人马开始动了,刑部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街头巷尾也出了民谣,说是一朝俩太子,老的无能,少的贤明,少灭老,一切好,老灭少,万事了。”孙承福躬身说道。
靠!我说老二今儿个咋跑老子面前撒起野来了,敢情这小子受不得激,打算跟咱别别手腕来了,娘地,晦气。胤祚冷笑一声道:“老二这狗东西还真是不长进,不过是一句谣言罢了,就急不可待地要寻本王的不是了,看样子,这小子这几年是白圈了,那苦都吃到狗身上去了。承福回头让人去查查何麟那桩案子里有何蹊跷,一旦查明立刻来报。”孙承福应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二爷整顿完了刑部,正在兴头上,不过他其实没那个胆真儿个地跟王爷较劲,这么做其实不过是一种姿态罢了,他只是要让朝臣们看一看他并不怕王爷,这案子二爷是绝对不会真儿个地去查的,即便是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四爷,换句话说,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十三爷。”
嗯?胤祚愣了一下,突地回过神来,笑着道:“哦?看起来老二这小子打算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嘿,他就不怕本王趁机就把他给灭了?”
“他怕,所以他要先来撩拨一下王爷,看看王爷的试应手,若是王爷发了狠,他也就只能跟王爷死拼到底,甚或联手其他阿哥一道先跟王爷来场狠斗也不是不可能,但王爷会发狠吗?”林轩毅笑着问道。
嗯?老二何时变得如此机灵了,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反倒像是阴谋高手在玩心理战,这里头必然有蹊跷。老四地实力在所有的王爷阿哥们里是最弱的,柿子自然是捡软的先捏,嘿,老十三上次陷害老二地事情只怕老二一早就知道了,老十三一个废人阿哥而已,老二要动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唔,搞掉了老四对咱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不过老二能有那个能耐吗?这其中是不是有老爷子的手脚在其中还真不好说。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之后道:“老八的手段不会仅仅这么简单,这等小儿科的谣言骗不了明眼人地,必然还有后续的手段,嗯,老二虽有些长进,只怕未必能阴得过老八,再者老二今儿个若是仅仅是试探之意的话,本王若是不给点回应怕也是不行的,再者,本王对此事还是有些怀疑,将水搅浑一点也好,不必动真格的,表一个姿态也成。”
胤祚的怀疑自然指的是康熙老爷子想借着此事料理一下阿哥们,胤祚想要将水搅浑自然是为了能趁乱去摸清老爷子地身体状况,也只有知道了康熙老爷子地身体有没有出问题,胤祚才能决定自个儿地路该如何走。这一点胤祚虽没明说,邬、林二人自然是明白地。倒也没有反对,邬思道笑着道:“王爷要做个姿态其实不难,放些风声就是了,四爷那儿只怕也会有所举动,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依玉露看来,四爷的文章只怕会出在隆科多的身上,四爷是打算让八爷跟二爷在刑部死掐了。”
嗯,是这个理儿。老二这回出来除了要报复之外,恐怕最热心的还是要再次登上太子之位,不收拾了兄弟们,他压根儿就没那个指望,老八蛰伏,老四软柿子一个,老三就是一两边倒地墙头草,在没有整倒老四、老八前。老二是不可能直接跟咱对话的,就让老八跟他去斗好了,不管谁输谁赢,对咱来说都是件好事。胤祚心中盘算已定。笑了一下道:“成,就这么办,让人放出些风声,说本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再让人找找刑部的岔子,上上本章,不用多,拿一两个依附老二的小官作作法就成。这事情就交给鸿鹄去办好了。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胤祚这话也算是正理,邬、林二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各自点头表示附议。又对孙承福交待了些紧要地事儿。便让孙承福去具体执行了。待得孙承福去后,胤祚又陪着两大谋士闲扯了一阵。直到肚子里传出了咕咕的叫声,这才想起自个儿还没用午膳呢,告了个罪便向后院而去。
事情虽已交代下去了,“鸿鹄”的执行能力胤祚也能信得过,只不过胤祚心中却并不是那么踏实,这一路走着一路瞎想着,倒也没怎么留神脚下的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明兰的小院中,得了丫鬟们传讯的明兰紧赶着迎了出来,盈盈拜倒。
胤祚一正四副福晋里头现如今只有明兰没生育,也只有明兰是康熙老爷子硬塞来的,虽说胤祚对所有的福晋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什么太大地差别,轮着到这些福晋院子里过夜,也算得是雨露均沾,不过心里头对明兰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情意在内,有的只是一种责任罢了,今儿个胤祚原本是打算到春兰的院子里用膳地,也着人通知下去了,可这会儿都已经进了明兰的院子,势必也不能就这么掉头而去,只好笑着一挥手道:“兰丫头,本王今儿个还没用午膳,让下人们去膳房吩咐一声,本王就在你这儿用了罢。”
明兰自幼就崇拜胤祚,能嫁给胤祚可是费了不少的力的,虽说性事尚算和谐,不过以明兰地心智还是能察觉到胤祚对她跟其他福晋还是略有些不同,大体是上是责任多于情爱,伤心是有些子,不过明兰始终小心翼翼地服侍胤祚,就盼着有一天能真正打动胤祚的心,此时见胤祚到来,自然是欢喜得很,紧赶着让身边的大丫头去打点一切,兴致勃勃地引着胤祚进了房,亲手沏好了茶,满脸笑意地看着胤祚饮茶,眼里头掩饰不住的高兴之意。
胤祚眼瞅着明兰那副高兴的样子,心中略有些子愧疚,笑了一下道:“兰丫头,良赫那臭小子这几天怎都没见着,该不是又上哪拜师学艺去了罢?”
良赫是明兰最小的哥哥,打小了起就好武成狂,最喜欢的事儿不是拜师学艺就是到处找人比试,一身地武艺着实不错,这几年地八旗春猎比试,良赫都是第一名,这小子自打妹妹嫁给了胤祚,有事没事就往胤祚府上跑,缠着要跟胤祚练上几手,不过每回都是兴冲冲而来,然后被胤祚一顿胖揍灰溜溜地回去,输了就去缠着大内侍卫的同僚们学艺,自认为有成了就再来找胤祚过招,乐此不疲,从没见他气馁过,胤祚倒是很欣赏这小子地韧劲的。
明兰大约是想起自己那个小哥哥每回大败之后的狼狈样儿,扑哧地笑了一下道:“爷,您不知道?四哥刚外放了成都参将,现在正在府上忙着打点行装呢,今儿个头前刚来过,不巧爷当值去了,他才刚走没多久。”
“哦,这个本王倒是没留意,不错嘛,良赫这小子算是历练出来了,好家伙,一外放就是参将,了得啊,再过几年都可以赶上你其它几个哥哥的了。”胤祚随口附和了几句。
“他呀,还差的远呢,今儿个四哥来说,我大哥、二哥、三哥都升了官,调令刚下呢,听说大哥是调到福建任提督,二哥是到浙江,也是提督了,三哥到了广东任广州将军,四哥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了,谁让他生得晚呢。”明兰娇笑着说道。
嗯?什么?怎么会这样?老爷子怎地突然给纳宁一家子全都升了官,还都调到了沿海,老爷子想干什么?胤祚一听明兰的话登时愣住了,心中疑云大起——明兰的大哥良城原本是热河将军,调任福建提督算是升了一级;二哥良栋原本是西山健锐营的副将,升浙江提督算是连升了两级,至于老三良辰原本是大内二等侍卫,今年初才外放了沧州府参将,现如今一下子又连升了两级。纳宁一家子虽原本圣眷极隆,可也没有一下子就全家都升官的道理,再者,这一家子原本都在京畿附近为官,现如今官是升了,可全都调到了外地,这里头说没蹊跷,胤祚又如何能信。
胤祚愣了一下问道:“这事情是何时的事,怎地本王这个上书房大臣却全然不晓得?”
“今日午时刚下的诏,若不是四哥来说,妾身也是不知的。”明兰愣了一下道。
妈的,老爷子这是想干什么呢?胤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想了想,对明兰道:“兰丫头,本王去去便回,一会儿让下人将午膳送到书房好了。”话音一落,自顾自地便出了院子,大步向书房赶去……
自隋设兵部时起至明代止,兵部在朝堂六部中权位最重,主掌兵权、武将的调迁、处分等职能,但清朝的兵部却没有丝毫的兵权,只管武职选授、处分及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按清制,武将的选授分成部拟与圣拟之分,部拟即兵部根据武将的考评选授武职,但需报到上书房审核并由皇帝亲自批准方可;圣拟则不需要经过这些程序,直接由皇帝下诏调动,纳宁家四子升迁的事情显然都是圣拟,并没有经过部议、上书房审核的程序,因此胤祚不知道实情也就情有可原了,可问题就来了:康熙老爷子如此做法是为了什么?
胤祚的几个福晋里头,王熙凤是汉人,虽说家里头富足,两个哥哥也在胤祚的安排下当了官,可毕竟都只是些不算太大的官儿;春兰、秋菊连自家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干爹”的来头倒是不小——上书房首席满大臣马齐,不过老马同志可是被胤祚硬绑上马车的,这玩意儿做不得数,再者老马同志可是满脑子的忠君思想,虽对胤祚素有好感,但断不会明目张胆地支持胤祚的;兰月儿是出身高贵,可问题是她家里头早没了势力,唯一的哥哥还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也就只有明兰家里头势力强大,跟胤祚也走得近,算是胤祚的强援。
康熙老爷子一方面做出种种暗示让胤祚不要瞎想,一方面又将胤祚的强援调走,这令胤祚怎能不多想一些,万一康熙老爷子使的是缓兵之计,到了头来胤祚被卖了,指不定还在为康熙老爷子数钞票呢,只不过胤祚这会儿就算明知康熙老爷子可能不怀好意,他也无可奈何,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头感慨康熙老爷子的手段老辣。
胤是康熙老爷子放出来的一条恶狗。专门咬的就是阿哥们,这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这条狗未必就只咬其他兄弟,不咬胤祚——今儿个胤跑胤祚面前撩拨就能很明显看出胤并不是不敢咬胤祚一口的。要击溃胤对于胤祚来说并不算太难,只要趁着胤立足未稳之际,全力发动。将依附胤的那帮子官员中最能干地几个参倒了。胤也就成了没牙地老虎蹦不起来了,可要想将胤彻底击垮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在这个时节老爷子定然会出手护着胤,真儿个要彻底击垮胤必须是所有的阿哥一同努力才能达成,可如今这个局面下,大家伙各自心怀鬼胎,又如何能联成一气?此等局面只怕康熙老爷子心里头早就有数了。因此胤祚除了稳住自己的阵脚,寻机而动之外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子好走。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江南道御史钱明毓上本弹劾给事中程政洪行为不轨,收受贿赂;翰林院侍读柳培隆行为乖张、当街酗酒闹事,有损朝廷官员之脸面,证据确凿,无可置疑,请求圣上裁处。上大怒,准钱明毓所奏。将二人革职交大理寺查办。此二人皆为依附胤之小官吏。不消说,钱明毓的弹章就是胤祚地姿态。就是对胤在何麟一案上寻绊地回应,此事一毕,信号已然发出,胤祚又让人放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似乎打算跟胤扛上了,各方势力立刻纷纷上台表演了。
胤的表演天赋这回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方面大张旗鼓地派人到何麟的家乡进行所谓的调查取证,宛若真打算跟胤祚动真格的一般,另一方面则紧锣密鼓地开始对老十三下手了——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初一,刑部尚书朱天保上弹章检举九门提督府下属朝阳门统领敖隆纵兵袭扰百姓,私收入门费,勒索过往行商;弹劾沧州知府刑鸣遥、泰安知府柳大龙贪墨、亏空库银;弹劾内务府广储司串通皇商沈业以次充好,牟取暴利。本章既上,朝堂震动,康熙老爷子大怒之下,准奏,将一干人犯全部交由刑部审理,言明务必审个水落石出。
朱天保所弹劾的这些人都是十三阿哥胤祥门下奴才,而且是胤祥门下官职最高地几个,项庄舞剑意在何方只要不是个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胤开始对十三阿哥进行清算了,只要这帮子奴才进了刑部地大门,铁打的人也得化成了水,将胤祥拖下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最后咬上胤也不是没有可能,至此,胤的动向已然明确,各方势力立刻开始了一场混战,明里暗里的势力全都动了起来。
十三阿哥胤祥其实就是个倒霉蛋,自打其母章佳氏死后就已然失了圣宠,又因在废太子一事上的做法为康熙老爷子所厌恶,现如今只是个闲散阿哥而已,别说没有爵位,连上朝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四年来,除了每年中秋、除夕能见上康熙老爷子一面外,平日里只能是四处闲逛,原本依附于他地官员们早就改换了门庭,手下地奴才就那么小鱼小虾三、两个而已,能捞到一官半职的就更少了,这一回被胤一把就打捞得干净,顿时慌了手脚,不得不紧赶着到老四地府上去求救了。
“四哥,这回您无论如何得帮着小弟了。”胤祥一见到胤立刻哭丧着脸求救。
一直以来胤祥都是跟着胤在混,虽也没少暗中搞些子手脚,但大体上还是听着胤的摆布的,以胤祥的知兵阿哥之名,对于胤来说还是有些用场的,胤并不想就这么舍了这枚棋子,再者,胤这回显然是冲着胤来的,这一点胤心中自然有数,此时见胤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顿时心头火起。断喝了一声道:“慌什么,就这么点小事都稳不住,哼。”
胤祥苦笑着说道:“四哥,不是小弟犯浑,老二来上这么一手,显然是冲着四哥您来的,老八定也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小弟的奴才若是进了刑部的门,这……”
胤祥说的话胤心中哪能没数,他早就意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等局面。却没想到胤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势头会如此之猛,猛到胤原先的部署都还没来得及发动,现如今胤自个儿也正在懊恼间,见胤祥如此说叨,不耐烦地挥了下手道:“老十三,你先回去。四哥自有主张。断不会让你吃亏的。”胤祚脸色黑如锅底,可也没辙,只能长叹一口气,径自打道回府,暗自生闷气去了,不过心里头却难免有些子活络起来。
“先生,老二来得很凶啊。看样子老十三是保不住了,刑部的棋子是否先动起来?”待得老十三走后。胤立刻转回了书房,跟唐国鸣议了起来。
局势恶化得如此之快完全出乎了唐国鸣地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胤祚出手反击之后,胤会就此跟胤祚顶上一段时间地,可没想到胤竟然虚晃一枪,压根儿就没跟胤祚较真,反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老十三发动了突袭。在此局面下。若是老八那头来个落井下石,一切都得完蛋。形势对于胤来说很不乐观。唐国鸣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王爷,现如今只有先将水搅浑了王爷才能稳得住,刑部的棋子也该是到了动一下的时候了,先将八爷拖下水,八爷若是下了水,他自然不会让六爷闲着,如此一来,各方混战,王爷方可转危为安。至于十三爷能保则保,一切看情况再定了罢,王爷还是先得斩断那些手尾方可。”
胤铁青着脸想了想道:“也罢,就让粘罕处去处理罢,本王这就去见见隆科多。”
戌时三刻,夜已经有些深了,不过夏日的夜总是热得够呛,想要在这等的闷热夜里入睡着实不是件易事,满京师的人们纳凉地纳凉,上酒楼妓寨逍遥地逍遥,夜幕下的京师倒也算是歌舞升平,只不过此等享受只能是那些中下层的人们,对于朝堂的顶尖儿政治动物来说,今夜着实是个难熬的夜晚,各种阴谋、交易,甚至是刺杀都在这夜幕的笼罩下悄然地发生着。胤祚同样也无法在此时入睡,他也在等,等着各种消息的回馈,好在胤祚手中地“鸿鹄”、“暗箭”势力庞大,信息的收集能力极强,还没到亥时正牌,各种消息已然汇总到了一块。
“禀王爷,今日戌时一刻四爷在德元酒楼跟刑部侍郎隆科多私下会面,谈了两刻钟之后便即分手,具体谈话内容不详。酉时正牌,四爷手中粘罕处大举出动,以顺天府衙役为配合,借搜寻逃犯为借口,突袭了数处商号,据查这些商号都是前皇商沈业地秘密产业,其间曾有神秘人物出现,试图阻拦粘罕处的行动,不过被粘罕处击退,怀疑是十三爷的暗底势力,属下等只是奉命监视并未插手。另,八爷府中宾客如云,往来的朝臣甚众,据内线传来消息,八爷将有大动作,怀疑是针对王爷而来的。”作为情报负责人的孙承福躬着身子将各种情报一一汇报了出来。
嘿,娘的,老二盯着老四打,老四这就打算找隆科多给老八下药,老八那个混球却想着整老子,妈地,这场戏还真是有够乱地。胤祚心里头暗自苦笑了一下,没有吭气,只是挥手让孙承福先退到一边,接着看向一号问道:“二号那里可有什么新消息?”
“回禀王爷,二号传来消息,十三衙门动了,据可靠消息,圣上很可能将十三衙门交给了二爷。”一号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另外,二号已然发现线索,圈定了几个目标,具体是哪个太医负责主治却还是没有消息,不过这几个太医都是通才,一时间也不好判断情形究竟如何。”
妈的,老爷子果然是将“十三衙门”交给了老二,嘿,只怕除了帮着老二那个不成器地东西之外,更多的是监视之意吧,老爷子看样子对哪个阿哥都不放心,这帝王心术玩得还真是巧妙。胤祚点了下头道:“嗯,让二号继续排查,小心从事,宁可慢点也不要出了纰漏。暗箭做好出击准备,若是……嘿,就算是十三衙门的人也用不着客气。承福,明日一早你就让人去将本王交待过的消息先放出去,配合一下老四的行动,都下去罢。”孙承福、一号各自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
“二位先生,看样子老四是打算牺牲老十三了,嘿,老四还真是舍得,隆科多在刑部一闹起来,只怕局面大乱已然势不可免了,本王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皇阿玛的用心了。”待得孙承福、一号去后,胤祚长叹了口气道。
面对这此等乱局,别说胤祚看不透,邬、林两位当代的智者也有些子迷茫了,不过两人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在这会儿稳定是成败的关键,面对着胤祚的惆怅,林轩毅也只能出言安慰道:“王爷莫急,这几日京师必乱,王爷只需稳住便可,等时机出手,只要先搞清了真相,万事都好办,就算圣上想要扳倒王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嗯,话是这么说,不过本王心中依旧不太踏实,唉,或许是关心则乱罢,嘿,本王有些着相,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今儿个就议到这里吧,接下来几日有得忙的,二位先生也早些去歇息好了。”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刚准备转身出门,却见周用诚略有些紧张地走入了书房…
,现如今专管着的就是这个秘密的书房,除了周用诚及几个小书僮外,府中的其余人等,无论是管家刘全还是福晋们都不得进入书房,但凡胤祚议事的时候,那些个小书僮也不能在院子里呆着,能自由进出的现如今只剩下周用诚一人而已,不过若是没要紧的事儿,周用诚一般是不会在胤祚议事的时候进入书房的,更何况这会儿都已是深夜。胤祚狐疑地看了眼周用诚并没有发话,只是眼中却露出了探询的目光。
“主子,十三爷来了,是独自一人来的。”面对着胤祚的探询之色,周用诚紧赶着答道。
嗯?老十三?嘿,这小子半夜三更来访,还是独自一人?胤祚眉头一皱,想了一下道:“知道了,无须惊动太多的人,你先将他迎到外书房,就说本王一会儿就去。”周用诚行了个礼,一路小跑地出了书房,径自安排去了。
“二位先生,老十三半夜前来,该不会是打算来投靠本王的罢?若真是如此,又该当如何?”待得周用诚去后,胤祚探询地问道。
“唔,有这个可能,不过十三爷左右不过是废人一个罢了,接不接纳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厉河以为王爷应付一下,打发他走就是了。”林轩毅想了一下道。
厄,老林这话虽刻薄了点,不过却也是实情,这会儿接纳老十三对咱夺位其实一点帮助都没有,指不定还得替老十三背黑锅的。不过老十三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比老八一伙子人要强上一些,原时空那个大名鼎鼎的“十三贤王”还是有两下子的,就这么放过了也有些子可惜的。胤祚沉吟不语地想了片刻。兀自有些举棋不定,只好看向同样沉思着的邬思道说道:“邬先生以为如何?”
“厉河兄所言有理,十三爷定是对四爷起了异心,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王爷的。不过现如今并不是接纳十三爷地好时机,王爷原本就树大招风,已经有了一个十四爷,若是再加上一个十三爷,难免要遭圣忌,不过,帮着十三爷一次其实也无妨。”邬思道慢条斯理地说道。
胤祚原本就是个灵醒人,一听就明白了邬思道话里的潜台词——这是让胤祚帮着老十三,却不明着接纳他。还是让他跟着老四好了,这枚“钉子”指不定也能唱出一折子大戏的。胤祚嘿嘿一笑到:“本王晓得了,这就跟老十三好生聊聊去。”
胤祚刚封王那会儿,胤祥可是胤祚府上的常客,隔三差五地就要来上一趟,跟胤祚之间地关系原本也不差。只是后来因着老十四的缘故就不怎么来胤祚府上打秋风了,自打康熙四十年废太子一案发生后更是绝少到胤祚府上,也就是逢年过节地来走个过场而已,可这会儿原本依为靠山的胤竟然靠不住了,为了保全自个儿,胤祥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来胤祚府上求援了。一身青衣小帽的胤祥自打进了外书房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想着心思儿。就连下人们沏好的茶也没去动一下,直到听见胤祚走进书房的脚步声,才如同惊醒一般地立了起来,低声道:“六哥。小弟深夜打扰,还请六哥见谅。”
唉,这个可怜的老十三,还真是倒霉到了家。胤祚一瞅见老十三那张灰白的脸,心中不免有些发酸——老十三原本极得圣宠,跟老十四一向是并驾齐驱的人物,论才干即便是略输于老十四。也不会相差过远。可现如今老十四都已经封了王了,老十三却连个贝子都没捞着。人比人有时候真是会气死人地。胤祚挥手示意在书房内侍候着的下人们都退出房去,微笑了一下道:“十三弟,这么晚了找六哥可有何要事?来,坐下说”
胤祚将下人们挥退的举动显然就是给胤祥一个说话的余地,至少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这一点胤祥心里头是清楚的,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胤祚道:“六哥,实不相瞒,小弟此次遭逢大难,心乱如麻,还望六哥搭救则个。”胤祥知道朝野地事情能瞒得过胤祚的很少,也没说自个儿遇到了什么麻烦,直接了当地开口求援。
唉,这个老十三还真是穷途末路了,连客套都省了。生在帝王之家是幸也是大不幸,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之祸。胤祚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得很可亲地道:“十三弟,坐下说,六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打小了起,一个你,一个老十四,哪回到哥哥府上打秋风不是满载而归的。”
不说老十四还好,一提起老十四,胤祥的眼眶都红了,脸皮子猛地抖了抖,大口地喘了下气,硬是将泪水憋了回去,幽幽地道:“六哥,以前的事小弟实在不想再多提了,有些事做了也便是做了,即便是知道错了,左右也是无法改了地,今儿个小弟就只想问问六哥,能帮衬一下小弟吗?”
“六哥哪次让你失望过?”胤祚笑着反问了一句。
“谢六哥援手,小弟我……”一听胤祚答应帮忙,胤祥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语不成调地说不出话来。
“老十三,六哥是想帮你,不过却有两个碍难之处。”胤祚手一压示意胤祥坐下,皱着眉头道:“哥哥尽自想帮着你,可也无从下手啊,这事儿现如今是在老二该管,你也知道六哥跟老二向来不和,昨儿个才刚干过一战的,即便是六哥出面说情,老二也未必会买账,这事情怕是不那么好办啊,十三弟打算让哥哥从何帮起?”
胤祚说的也是实情,要让胤祚出面去跟老二那条疯狗讲情压根儿就不可能有什么效果,这一点不用胤祚说明胤祥心中也有数,他自然不会做此打算,脸皮抽动了一下道:“六哥,老二并不全是冲着小弟来的,四哥明日定然会反击。刑部必乱,小弟只求六哥帮着把那些个被关着地奴才给……”胤祥手一横做了个杀的手势接着道:“小弟也知道这事情不容易,若是有第二条路,小弟也不想牺牲那几个奴才的。唉,这都是没法子的事
要想不惊动旁人救那几个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人出来难得很,要灭口却是不难,胤祚地“鸿鹄”在刑部大牢里头自然是安插了不少的人,要灭个口确实不是什么太难地事情,尤其是在明日刑部必乱地情况下更是如此,然而灭口容易,胤祚地“暗桩”却是不得不撤走一些了,如此作为值不值得却得好生思量一下了。
胤祚手中有了老十四。按说并不差一个相同类型地老十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姑且不论若是顺利收服老十三之后,将其安在老四身边能在夺位上出个奇兵,即便是胤祚上了位之后,老十三也能对老十四起个平衡和牵扯作用的。再者,老十三门下奴才是不多,他自身也没什么爵位,不过老十三混迹民间,跟那些中下层的小官小吏还是很有交情的,老十三还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这个买卖能做得。当然前提条件是能彻底收服老十三,否则就是为人作嫁衣裳——白忙乎一场,出了大力反倒惹人笑话了。胤祚想了一阵,心中主意一定。看了眼满怀期望的老十三道:“十三弟,这个忙六哥不是不能帮,只是……”胤祚的话故意说了半截,顿时将老十三急得脸色通红地道:“六哥,您若是信不过小弟的诚意,小弟将心刨出来给您看好了。”刷地一下扯开自个儿地衣裳,露出了一身强健的身板。
嘿。这小子还真急了。娘的,咱总不能真儿个地拿刀子挖出你小子的心吧?胤祚眉头一皱。脸一板道:“老十三,你这是干什么,把衣服穿好了,一点耐性都没有,没地让六哥生气。”
老十三打小了起就很是怕胤祚,此时见胤祚发怒的样子不像假的,赶紧将衣服胡乱地合起来,随意地裹了几下,面红耳赤地道:“六哥,我……”
“老十三,不是六哥不肯帮,若是六哥出了手,四哥那里怕是有瓜葛,都是自家兄弟,起了冲突,没地闹笑话,这事情着实不好办啊。”胤祚慢悠悠地说道。
“老四,哼!”一提起胤,胤祥原本通红地脸颊立刻沉了下来,一张脸黑得跟张飞似的,气哼哼地骂道:“六哥,您不知道,老四自己不贪财,满脸子的廉洁样子,我呸!那些恶心事儿全让小弟扛着呢,就说那个被抓的沈业,明里是皇商,是小弟门下的奴才,其实赚的钱大都跑老四口袋里去了,这会儿刚一出事,他倒好,不急着想法子帮着小弟,却急着灭口,小弟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若是惹急了,大不了小弟就找皇阿玛说去,大家一起死好了。”
老十三说的东西胤祚其实早就知道了,沈业勾结内务府广储司郎中乌达兕地事情“鸿鹄”几年前就报到了胤祚的案头,只是时机未到,胤祚并没打算立刻动用这张牌,可没想到胤祚不动,反倒是老二先动了,至于现如今老四那头早就将手尾处理干净了,这张牌已然没了效果,此时听老十三扯出这番话,胤祚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吃惊的样子道:“这,这怎么可能?四哥不是那种人吧?”
老十三怒气冲冲地道:“六哥,你手里头有得是钱,自然不会为了钱的事儿操心,可别地兄弟又要讲排场,又要为门下奴才谋出路,还得养门客,训练死士,哪样不要钱,哼,没了钱,哪来的实力,老四就那点俸禄能顶个屁用场,咱们兄弟里头真儿个没胡乱伸手捞钱的也就只有六哥您了。”
胤祚略一沉吟道:“老十三,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水至清则无鱼,皇阿玛可是没少说过,再者,老四既然早将手尾收拾干净了,你这话就是拿到皇阿玛面前去说也没用,没地又惹皇阿玛生气。嗯,这事儿了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胤祚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情咱包下来了,不过总不能白干吧,该你老十三表态了。胤祥不傻,自然闻音知雅意,也没多犹豫,起了身,单膝点地,打了个千道:“六哥,小弟不敢奢求别的,这百八十斤就交给六哥您了,是刀山是火海,只要六哥一声令下,小弟也闯了。”
嘿,这话咱倒是爱听,不过你小子能不能做得到还难说得很,走着瞧罢。胤祚很清楚政治动物的承诺往往做不得准,只要有足够地利益,别说啥子承诺地,即便是爹娘都能出卖,不过这买卖算起来本小利也不大,倒是可以将就着试一下看看。演戏嘛,还不得演个全套?胤祚故作吃惊的样子跳了起来,一把拉起老十三道:“十三弟,你这是做什么,没地折杀了你六哥,都是自家兄弟,哪有啥别地说法,快起来,快起来!”
“六哥若是不答应,小弟就不起来。”老十三硬撑着不让胤祚扶起,这哥俩个一个硬要跪,一个假意扶,倒也热闹得很。
“好了,好了,六哥应承便是了。”胤祚一把拉起老十三,笑了一下道:“不过哥哥有话说在前头,这个忙六哥可以帮,十三弟还是先呆在四哥那儿好了,你说对不?”
老十三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胤祚话里的意思,点了下头道:“嗯,小弟知道该怎么做了,天色很晚了,小弟就先告辞了,六哥留步。”话音一落,径自大步出门而去,胤祚让周用诚送老十三出了府,自个儿却愣愣地在书房里发起呆来……
曾经有个叫阎锡山的军阀,此人长袖善舞,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身手可是敏捷得很,不过到了末了还是看走了眼,将“鸡蛋”给踩破了,落得个流亡海外的下场。现如今的隆科多比起阎锡山来还要厉害上不少,这货竟然是在“六个鸡蛋上跳舞”——从老二到老八,乃至老十四,隆科多都是殷勤侍候着,没事就到这些阿哥们家串门子,奉承一、二,马屁功夫可是顶儿尖儿的一流高手,若不是这帮子阿哥个个都精明过人,没准就被这货给忽悠得晕头转向了,实际上隆科多是谁的人,大家伙早就心中有数了,压根儿就不会着了隆科多的迷魂药。
佟家原本号称“佟半朝”,是清初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出了两个皇后,一个皇贵妃,着实了不得,不但佟家人个个高官厚禄,即便是门下的奴才也都当着不大不小的官儿,再加上佟国维、佟国刚兄弟俩为相多年,门生故吏一大把,一呼百应,声名显赫,然而自打佟国维领头推举八阿哥为太子事败之后,所有的佟家人都丢了官,全成了混吃等死的白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派,往日里宾客如云、高朋满座的景象也就此一去不复返了,此情此景令佟家如何能咽得下那口子气。
佟家诸子中除了隆科多之外全都是庸才,佟家要想翻身的话,所有的希望就只能是在隆科多的身上,这一点不但佟家人清楚,阿哥们心里头都是有数的。凭心而论,隆科多还是有才干的,文的武的都能拿得出手,大家伙也都想将隆科多拢入怀中,不过仔细一分析。大家伙都能明白这压根儿就是不可能地事情——隆科多只能是老四的人。理由很简单,除开胤是佟娘娘养大的,一向就跟佟家走得近之外,老八门下众多,以隆科多这么个没啥大名堂的身份到了八爷府上不过是跟明珠之子揆叙相当罢了,绝不可能得到重用;胤祚手下人才济济姑且不论,再者胤祚向来不在朝中结派,所有的门下全都是从基层培养起来的干才。隆科多到了胤祚那儿一样不可能得到足够的重视;至于老二、老三都是没指望的主,以隆科多地精明自然也不可能真儿个地去投靠他们,如此一来,隆科多唯一能投奔的其实就只有老四而已。
隆科多私下秘密会见雍郡王胤的事情虽然隐秘却瞒不过胤祚,自然也瞒不过同样拥有强大情报系统的廉郡王胤,虽然胤也同样不知道隆科多跟胤究竟谈论了些什么事儿,可却能猜得到隆科多是打算在刑部搅出些是非来了。这等嫁祸江东之伎俩不用细想就能知道,不过该怎么利用这件事儿却还有得计较,这不,尽管夜都已经很深了,可老八一伙子兄弟又议上了。
老九胤笑呵呵地道:“八哥,老四扛不住了,打算让老隆在刑部搅事端来了,嘿,这倒是个好机会,老二那条疯狗在刑部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咱们索性将计就计,彻底将老二轰将出去倒也省事。”
“不错,九哥这话在理,咱们兄弟放出风声,假意要跟老六干,这会儿老六该是早得了消息,嘿,那狗东西定然是全神戒备。未必能知道我等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等他小子回过了神,咱们早成事了,这买卖能做得。”老十胤锇眉飞色舞地说赞同道。
“八哥。别犹豫了,我等刑部的手尾早料理干净了,嘿,老隆要闹,一准是瞎闹,没个真凭实据的,他也没个下场。嘿嘿。搞掉老二顺带连老隆一块儿咔嚓了,让老四哭去。”老九兴致勃勃地立马跟了一句。
“嗯。这理儿本王也是知晓的,不过老六会不会插一腿却是难说得很,闹得小了没意思,闹得大了,就怕老六顺水推舟,连咱们兄弟一起兜进去,打不着狐狸却惹一身臊,那乐子可就大了。温先生以为如何?”胤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说道。
“王爷,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若是任由二爷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伤到王爷地根本的,四爷若是倒了,二爷一准回头去动六爷,这一点只怕六爷心中也是有数的,六爷未必就一定会插手此事,即便是插手,也不见得会跟王爷为难,倒是趁机整倒二爷的份儿居多。”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刑部是胤的大本营,是胤的根本所在,若是任由胤长期把持刑部,时日一久必然伤及胤的根本——只要时间足够,胤只需慢慢将那些胤门下的奴才、亲近者全都换了,这刑部就不再是胤说了算的地盘了,而有了根据地的胤势力大涨就是必然地事情,到了那时,此消彼长之下,胤的一切大计都得成为泡影,因此摆在胤面前的其实并不是如何利用胤去对付胤、胤祚兄弟俩,而是尽快将胤踢出刑部,这一点胤心中是有数的。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胤可是放出了不少的烟雾,就指望着能瞒得过其他阿哥们,照如今这个局面看来,胤算是做得很成功了,不过他心中还是担心胤祚会在这件事上插上一腿,对于胤祚的手段狠辣他可是尝过不少回了,这个决心着实有些不易下。胤有些子坐不住了,起了身在房里踱来踱去,手中的折扇摇得飞快,可始终不发一言。
“八哥,都到了这份上,您还犹豫什么,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闹只怕连个借口都没有了,到那时我等兄弟拿什么跟老六斗去?”老十见胤犹豫不决地样子,顿时忍不住大叫起来。
“十弟说得对,八哥您就赶紧下决定吧,时候不早了,这会儿不去通知人手,明儿一早哪能来得及?八哥,小弟求您了。”老九急得几乎都快哭出来了,语带哽咽地道。
胤猛地顿住了脚。狠狠地将手中的折扇“刷”地一合,眼中厉芒闪动,咬着牙关道:“好!既如此,本王就拼他一回!干了,老十,立刻去让人传话,叫大家都准备好,明日一早就闹他个痛快。看看皇阿玛如何收场!”
“嘿,好!这才是八哥应为之事,小弟现在就安排人手去。”老十咧着嘴哈哈大笑着径自出了门,向外而去。
眼瞅着老十出了门,胤心神不定地看着老十的背影,嘴张了张,似乎要喊住了老十。可到了末了还是强忍了下来,心浮气躁地踱了几步,看着温瑞和道:“温先生,本王心中还是有些子不宁,明儿个闹将起来,老四必然不会真儿个跟本王过不去,可老六会有何反应,本王心中实在是没有底啊。”
“王爷误矣,其实六爷不会插手的,反倒是四爷会站出来跟王爷顶着干。”温瑞和轻笑了一下道。
“哦?此话怎讲?”胤狐疑地看着温瑞和紧赶着追问道。
温瑞和摇了下折扇笑着道:“王爷忘了罢。普横说过多次了,现如今六爷已然是领先诸位阿哥许多了,以六爷地能力,自然看得出二爷不过是圣上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根本就大位无望,当然,二爷自己却不这么看,他还想着再次当上太子呢。迟早要跟六爷真儿个地干上了,六爷势必也不愿意看到二爷势大,所以六爷其实并不会插手王爷打击二爷的行动。”温瑞和顿了一下接着道:“即便是六爷插手,最多也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倒是四爷,嘿,四爷原本地路断了,纵使四爷心气再高也没了脾气,他能走的路其实就剩下一条了,那就是王爷现如今在走的路,不放倒王爷。四爷根本就没有出头之路。这道理原本就是这么简单,故此。明儿个四爷一定会跳出来跟王爷顶着干的。”
“哦?”胤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默默地想了一阵之后,突地说道:“老四没什么人马,本王倒也不惧,嗯,若是老六不动便成,本王找老三去,大不了放些好处给老三,让老三也出来唱唱戏,先生以为如何?”
“不错,王爷这个主意要得,二王对二王,就算圣上有心偏袒只怕也没得奈何。”温瑞和哈哈大笑地答道。
刑部掌全国地刑罚政令,定额官员四百零七人,此外还有额外郎中、员外郎、主事、七品小京官等无定员地官佐,整个刑部七品以上的官员就多达五百余人之多,是京师六部中官吏最多地一个部,整个机构庞大无比,所属部门众多——直隶、奉天等1个清吏司及督捕司、提牢厅、赃罚库等处,若是将没品位地人员计算在内,整个刑部的人员超过了两千五百人。
人一多事就杂,办事效率难保证不说,其中藏污纳垢之处就比比皆是,这其中又以赃罚库问题最多,宰白鹅、收黑钱、私卖贼赃之类的勾当大多是在赃罚库的人员在操纵。此次康熙老爷子将刑部的郎中换掉了一大半,可唯独这个赃罚库的人员没怎么变动,从郎中、员外郎、主事直到笔帖式都还是原班人马,这帮子三十余人全都是老八的门下奴才,个个过得极为滋润,即便是老二进了刑部也依然如此,这不,一大早地,赃罚库郎中毕垄泡上壶清茶,悠哉地端坐在椅子上,跟围绕在身边地几个员外郎、主事之类的手下吹着牛皮,嘻嘻哈哈地逗着趣儿,浑然没点儿正当值的样子,简直把办公室当成了茶馆,正嬉闹间,门外一阵喧哗响起,一伙子兵丁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新任刑部侍郎隆科多。
“毕垄,你的事犯了,来啊,将毕垄拿下,将这贼窝子给我封了!”隆科多一脸子冷漠地吼道。“慢着!”毕垄手一伸,挡住了冲上前来试图将他拿下的兵丁,冷笑着说道:“隆大人怕是误会了吧,本官虽是四品的芝麻绿豆官,可也有上朝面圣的资格,不是你隆大人说拿就能拿得了的,嘿,隆大人要拿下官,总得有圣旨罢,再者,下官又有何行差踏错之处,隆大人若是就此拿了下官,嘿,只怕到头来您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
“好大的口气,圣旨?嘿,这么说来,本王就拿你不得喽。”聚集在门口地兵丁左右一分,胤穿着一身的明黄褂子慢悠悠地行了进来,冷笑着道:“你这个下作狗才,本王今儿个还偏生就要拿下你,也算是替老八清理一下门户。”
“王爷,你不能这么做,下官并无过失,您这是入人以罪,下官不服!”毕垄亢声叫道。
“放肆,尔身为朝廷命官却刁买人命,肆意贩卖贼赃,事实俱在,岂能容你狡辩,来啊,将这蠢货的顶戴摘了,押下去,封了赃罚库,给本王细细地搜。”胤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数个兵丁冲上前去,一把摘下毕隆的顶戴花羽,将毕垄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另有数十兵丁将赃罚库一干人等押了下去,在屋子里肆意搜查起来,场面顿时一片大乱,在这混乱中,刑部衙门的人全都被惊动了,大小官吏都顾不得忙活自己的公务,围拢在赃罚库前默不作声地看着胤大发“雄威”,只不过这帮子刑部官吏的眼睛里头露出的不是惧怕反倒是一丝丝地兴奋之意。
乱已起,如何收?得知刑部生变的阿哥们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般都动了起来…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初二,天阴沉沉,雨将下未下,闷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大早地就是雾气蒙蒙的没个清爽,这等天气最是容易得病,这不,原本今儿个该是当值的胤祚就“病”,也没到城外的畅春园去,只是让人送了份告病文书,躲家里头歇着了,胤祚“病”得很是时候,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在摸不清康熙老爷子的底牌之前,胤祚可不想去趟刑部那趟子浑水,这“病”不生也得生了,不过“病”归病,该打探的消息胤祚也不绝不会放过,刑部刚一闹起来,胤祚便已然知晓了起因。
“禀王爷,据刑部内线消息:今儿个一早,刑部侍郎隆科多拿出赃罚库贪墨及宰白鹅的一些证据,并提供了几名人证,得了消息的二爷与刑部尚书朱天保、侍郎陈天遒商议之后,采取了断然行动,已经将郎中毕垄打入大牢,并封了赃罚库,现如今已然开始搜查。”孙承福躬身站在胤祚面前高声地说道。
“嗯,知道了,承福,让人仔细地盯着,有新消息立刻回报。”胤祚挥了下手道。
“是,属下明白。”孙承福大声地应了一下,快步走出了书房的门,来到作为这次行动指挥中心的银安殿,快速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接到指示的数十名身着各色服饰的“鸿鹄”子弟快速地从王府的边门冲出,汇入了大街上来往的人流中。
“二位先生,看样子,这件事要闹大了,嘿。老二那个不能容人的小肚鸡肠一点就着,真是个蠢货,连老四如此明显的挑唆都看不透,唉,真是不明白皇阿玛让这么个蠢东西出来瞎搞是想干什么。”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兄弟几个里头恐怕就属老二蠢了,若是换成别人,根本不用如此冲动,只需慢慢将刑部地人手换了。过个一年半载的,这刑部还不是手到擒来,老八估计就是担心着这一点,嘿,这回老八可是打算放开膀子耍横的了。这场风波不小啊,一个不小心,朝纲必乱,真不知道皇阿玛打算怎么收场。”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二爷就是那个脾气,否则怎会连个太子的位置都保不住,不过这件事二爷其实也没得选择,即便四爷不挑唆,八爷也会生事端。闹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二爷心中不见得会没数,这一回隆科多拿出了真凭实据,二爷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这一闹若是能将八爷打了下去,二爷自然能缓口气。好好地将刑部收拾一番,彻底将老八的势力挤出刑部。这场大闹其实各位阿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圣上的心没人能真正看透。”
邬思道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道:“王爷。不管阿哥们怎么闹,到了底儿那板子始终是握在圣上手中地,只是……”邬思道顿了一下道:“只是如果闹得太大的话,圣上未必一准能收场,到头来只怕还是得王爷出面。”
嗯?不会吧?这闹剧关咱啥事?咱不都已经病了吗?胤祚狐疑地看着邬思道问道:“何以见得?”
“理由很简单,四爷是打算将八爷往死里整了,不如此四爷压根儿就没有出头的机会。所以这场闹剧中四爷必然会站在二爷的一边;八爷嘛。嘿,他也没退路。若是输了刑部,只怕他就此输了一切,所以他绝对输不起,可现如今他的实力不足,除非拉上三爷,否则他根本就没胜算,以三爷那个品性,只要有足够利益,啥原则都可以抛到脑后,八爷能拿出地价码绝对比二爷、四爷多,故此三爷一准是站到八爷一边,如此一来二王对二王,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即便是圣上也不好袒护任何一方,而王爷没参合到其中,这个挑子不搁到王爷肩头上还能怎地?”邬思道平静地解说道。
唔,老邬的话有道理,***,指不定咱老爷子一早就算计好了的,***,这么一搞老子岂不是就陷到漩涡里头去了。胤祚猛地打了个寒战,苦笑着说道:“看样子,皇阿玛连本王都算计在内了,头前赃罚库没换人,指不定就是皇阿玛的主意,嘿,这回玩笑可开大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要不本王也参合一腿,省得成了个仲裁人,没地四处受气?”
林轩毅摇了下头道:“不可,王爷此时绝不能轻举妄动,一旦圣上起了疑心,对王爷来说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了。厉河以为此事闹大已然成定局,双方争持不下的结果必然是闹到圣上那儿,畅春园必然大乱,王爷若是想乘机搞清一些事情,也可以开始着手了,一旦得知准确地消息,再行定夺行至也不迟。”
“王爷,厉河兄所言极是,此时一动不如一静,玉露料定那个毕垄必死无疑,王爷也可顺便将十三爷的事情一并办了,这黑锅就让二爷、八爷去背好了。”邬思道也劝解道。
也是,总得搞清楚老爷子的底牌才好定策,娘的,若是老爷子跟咱玩缓兵之计,咱也不必客气,妈的,大不了顺便将一帮子阿哥都收拾了,倒也省心,嘿,老爷子要是再逼咱,那也没啥子客气好讲了。胤祚低着头想了一阵之后,突地望向了一直呆在一旁的一号道:“去,让二号做好准备,十七号可以动手了。”一号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大步走出了书房。
辰时一刻,刑部赃罚库外已然聚集了大量地围观者,刑部上下两千五百余号人除了大牢里的一些因当值而无法脱身的牢头外,大部分都已然聚集在此地,黑鸦鸦的人群从赃罚库地大院内一直排到了院外,整个刑部全然陷入了瘫痪状态,围观的大小官吏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赃罚库内那些忙碌地搜索的兵丁。
辰时三刻。原本站在房中看着兵丁们搜索的胤和隆科多失望地走了出来,这一番大搜查啥有用地证据都没发现,想要彻底将老八整倒的话,唯一可行的就只剩下翘开被拿下地那帮子赃罚库地大小官吏了,这一点虽有些难度,不过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铁打的人也熬不过“十三衙门”地酷刑,只要他们开了口,想要他们攀咬谁那就得攀咬谁。就凭这一点也足以整倒老八的了。
“嗯,怎么回事?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滚!都回班上去!”胤出了赃罚库地门,一抬眼看见如此多的刑部官吏聚集在门口看热闹,脸上顿时挂不住了,黑着脸破口大骂道。黑鸦鸦的人群既不开口解释。也不退让,死死地将整个院子堵得死死的,大小官吏们脸都绷得紧紧的,却没有一丝退让地样子。
“都退下,再不退下,本官就以渎职罪处置了,都退下!”新任刑部尚书朱天保眼瞅着形势不妙,急忙站了出来。高声哟嗬着,只可惜他也是做无用功,围观的刑部官吏连理都没理会。隆科多毕竟是大内侍卫出身,胆气壮,眼瞅着事情有变,心中明白这是八爷动手了。他也乐得将事情闹大一些,最好胤、胤一块儿完蛋,眼珠子一转,突地从身边一个戈什哈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大吼一声:“反了吗?都给我滚!再不滚,就请试试爷手中的刀子利不利。”
朱天保虽也有些慌乱,可还知道若是真儿个地闹出了流血事件,胤就算是占了十分的理也会变成无理,慌忙一把拦住隆科多,断喝道:“隆侍郎,你这是要干什么。有王爷在。轮不到你做主。”
胤就算再傻,到了这会儿也明白自己恐怕是中了圈套了。也知道老八来者不善,不过他却不是很担心,挺了一下身上穿着的明黄褂子,缓步走上前去,开始一一点名:“刘顺、成泉……尔等身为朝廷四品大员,当知国家法度,似此等聚众闹事之举该当何罪自不用本王分说,本王最后给尔等一个机会,各自带属下立刻退出此院子,否则将以谋逆之……”胤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地一阵骚动,从院子外挤进来几个兵丁,一路小跑地来到胤的面前,高声道:“王爷,不好了,赃罚库的人全部死了,死因不详。”
“什么?”饶是胤再怎么佯装镇静,听到了如此消息也懵住了,呆呆地站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朱天保冷静,一把揪住为首地那个兵丁的号衣,气怒地问道:“说!怎么回事?”
“是,是,是,是这样的,我等奉命押那些人犯到大牢,刚开始还好好的,走到大牢里没多久,那帮人突然一个个都口吐白沫,全都倒下了,我等唤大牢里的牢头急救了半晌也没见效,全、全、全都死了。”那名兵丁结结巴巴地说道。
“混帐!尔等统统该死!”回过了神来的胤扯开朱天保,一把揪住那个倒霉地兵丁,甩开手掌,正反两面使劲地抽着耳光,直打得那个兵丁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眼瞅着胤有些子失控了,朱天保、陈天遒一边一个紧赶着拉住胤的手,得了空子的那名兵丁慌忙退到一边,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
围观的刑部官吏中突地传出了声阴阳怪气地话语:“杀人灭口的事儿我们刑部看得多了,好端端地拿了人,找不出证据就灭了口,还演什么戏。”
胤一听这话,血“刷”地就上了头,面红耳赤地狂瞪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狂吼道:“谁?这话是谁说?是爷们的就站出来!”满院子的大小官吏立时都不作声了,只剩下胤一人在那里喘着粗气,过了片刻,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演戏还演全套的,骗谁啊。”
胤真儿个被彻底激怒了,不顾一切地抢过身边亲卫手中地刀,便打算向人群中扑去,那副疯狂地样子着实骇人得紧。胤身边的朱天保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赶紧对那帮子霞傻了地王府亲卫喝道:“快!拦住王爷!”一帮子亲卫中不乏高手,立刻冲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了胤,胤挣脱不开,怒骂道:“放开本王,本王要杀光了这群混蛋,狗东西,反了你们啦,下贱胚子……”正慌乱间,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王爷要杀人喽,大家伙一起找圣上评理去,走喽!”一大帮子刑部官吏如同听到号令一般调头就走,有些个外地调来的郎官、主事不明所以,可眼见同僚们都走了,站原地想了想也急忙向外走去,不过不是要跟上大部队,而是急着溜回自个儿的办公室,他们才不想凑那分子热闹。
朱天保急得直跳脚,高声喊道:“站住,都给本官站住,有事慢慢商量,别惊了圣驾,那是要杀头的!”只可惜刑部官吏们根本就没理会朱天保的话,一大溜刑部官吏就这么步行着出了刑部衙门,大摇大摆地在京师的大街上逛荡着出了城,往畅春园而去,后头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京师百姓们。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胤一伙子人都傻了眼,愣了半晌之后,还是朱天保率先反应了过来,紧赶着拉住胤道:“快,王爷快去,快去禀报圣上。”胤这才醒悟过来,慌忙喊道:“备轿,不备马,本王要即刻进园子面圣。”边喊边一路小跑地率先冲出了刑部大堂……
中华之地自古以来就是个礼仪之邦,做啥事情都要讲求个合符礼教,官员的出行也是如此,啥等级的官员该享受何等待遇可都是明文规定的,几品官着啥服色,乘多大的轿子,就连轿子的颜色都有强制性规定,那可是万万违不得的,现如今倒好,一起子刑部大小官吏既不乘轿也不骑马,就这么排成队列在大街上游行,整一个千古奇观,别说大清开朝以来前所未有,即便是到如今止,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此等情形,引起满京师轰动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京师的百姓不同其他地方,拐弯抹角地转上几个弯子后,一准能跟王公贵胄搭上个关系,胆子倍儿肥,眼瞅着这般声势浩大的官员大游行,也不觉得害怕,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跟在后头瞧着热闹,还不时地点评一二,诸如哪个官员走起路来精神,哪个官员是个驼背之类的闲话可是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放了风声将胤“杀人灭口”的事儿给兜了出来,于是乎满城百姓大哗,痛骂胤之声不绝于耳,十几万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出了城,呼呼拉拉地向畅春园而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闹腾得大发了,游行的队伍还没出京师的城门呢,就有人急赶着往畅春园报信去了,偏生昨儿个康熙老爷子宠幸了位新进的妃子,估计是折腾坏了,这会儿还没起呢,报信人没胆子去惊动圣驾。就让人去通知了当值的上书房大臣们。今儿个原本该是轮着毅亲王胤祚与张廷玉这两位上书房大臣当值地,不过一大早胤祚便告了病假,本该是明日当值的马齐不得不顶了上来,两位上书房大臣是老熟人了,也没什么太多的话讲,各自埋头批着折子,突然间听到如此震撼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了,慌忙起了身,也顾不得讲究上书房大臣的体面,飞也似地奔出了澹宁居,跌跌撞撞地向园外跑去,边跑还边让人去通报司礼太监李德全,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先将事情禀报于康熙老爷子。
马齐是十几年的老丞相了,还算能沉得住气,出了畅春园立刻将负责首位园子的大内侍卫副统领贺铁叫到身边:“贺大人。传令善扑营警戒,未得圣谕,任何人不得进园子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马齐身兼领侍卫内大臣,自是有权向善扑营官兵下令,贺铁一张刀疤脸抖了一下,躬身应诺,飞快地将几名大内一等侍卫叫到身边,将警戒地任务安排了下去,守卫畅春园的三千余善扑营军士除留守园内各处的千余人外。其余两千余众刀枪出鞘,如临大敌般排成严谨的阵型,人人紧张地盯着远处滚滚而来的汹涌人群。
四条腿总是跑得比两条腿快,迟出发的胤领着几个王府亲卫纵马先冲到了善扑营的阵列前,勒马跃下,不曾想急了些,脚下一趔趄,险些就此载倒在地。幸好后头跟着的亲卫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胤,这才没当场丢人现眼。胤顾不得许多,气喘吁吁地跑到马、张二位上书房大臣面前。面色焦急地道:“马大人,张大人,刑部反了,快,快调西山健锐营入卫圣上,快去!快去!”
别说马、张二人无权调动西山健锐营,即便是有权也不会只听胤的一面之词而轻举妄动。马齐与张廷玉对视了一眼之后。看着胤道:“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官等实有些摸不着底细?王爷……”
马齐地话还没说完,胤毫不客气地挥手打断了马齐的话。嚷嚷地道:“让开,本王要觐见皇阿玛,那起子刑部肮脏小吏、下作的狗东西竟敢听老八的挑唆,行谋逆之举,本王要请皇阿玛主持公道,快滚开!”
马齐、张廷玉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城府深得很,虽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可却知道一点——面前这主儿压根儿就已经是被气晕了头脑,事情八九是因胤而起,当然背后少不了八爷的挑唆,胤急着面圣不过是打算恶人先告状罢了。此时形势紧急,天晓得胤会不会行刺、胁迫圣上,值此危难时刻,怎能让胤这么个不稳定分子冲入园中,万一出了事,大家伙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张廷玉在上书房的位分虽是在马齐之下,不过他却兼着太子少保的衔儿,正好能管着这班子阿哥的,此刻眼瞅着胤已然失了理智,立刻上前一步断喝道:“王爷,少安毋躁,园子已封,任何人未奉圣谕不得入内。”接着不理会胤脸上地怒气,调头对贺铁道:“贺大人,准备了,谁敢强闯,格杀勿论!”
贺铁“唰”地抽出腰间的大刀,怒吼道:“儿郎们,打起精神来,谁敢妄动,杀无赦!”众军轰然应答,声震云霄。
胤眼中怒火只冒,可眼瞅着贺铁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死人脸和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不得不吞了口唾沫,强自按压下心中的怒气,黑着脸站在了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汹涌而来的人流多半会便已然到了园子外,黑鸦鸦的人群面对着善扑营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却没有任何地退缩之意,可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十几万人就这么安静地站满了园子外那片宽阔的空地,气氛陡然间紧张了起来,这时候只要是一点的火花便会酿成大变,饶是马齐、张廷玉再如何镇定,到了此时,心中也是慌得很,不过他二人身为上书房大臣多年,城府深,尚能稳住局面。
马齐上前一步,扫视了一下人群,高声道:“尔等都是朝廷命官,当知国家法度。死此聚众之事该当何罪,无需本官多说,若是惊了圣驾,尔等焉有命在?还不速速退下!”
人群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马齐的话,可也没有向后退去地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马齐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飞快地扫了眼站在最前排的那几十位郎中、员外郎之类的官员,突地笑了一下道:“刘顺,成泉,本官没记错的话,你二人是康熙三十年的进士罢。本官当初奉命主考,算起来你二人该是本官的弟子了吧?”
刘顺、成泉二人都是正四品郎中,在刑部诸官里头算是官位最高地几个之一,此时眼见座师发了话,没奈何只能上前一步道:“学生刘顺(成泉)见过老师。”
“哈哈。免了,免了,唔,老夫一向不喜欢管事,平日里也没提拔尔等,老夫这个座师有些对不住二位啊。今儿个究竟发生了何事?二位能不能看在老夫地面子上,先说来听听?”马齐哈哈大笑着说道。
马齐是老相,在一杆子上书房大臣里头除了李光地就属他资格老,他要倚老卖老,谁也拿他没辙。刘、成二人虽是八爷的心腹,可要他们当着众人地面不遵师道却也难为,这两位郎中相互看了看,都没啥好法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作答。刘顺躬着身子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述说了一番,当然没忘记添油加醋,将胤的丑态好生描画了一番,言下之意就是刑部诸官是实在无法忍受胤一伙子人的倒行逆施。不得已才要求面圣讨个公道的,也亏得刘顺演技好,说到最后竟然语不成调地哽咽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地模样。配合着刘顺的述说。后头那帮子刑部官吏突地七嘴八舌地瞎嚷嚷起来,乱哄哄地吵着要面圣,要康熙老爷子出面主持公道。
眼瞅着形势即将失控,马齐的汗水已然将官服都浸透了,急忙高呼道:“肃静!肃静!诸位且听本官说几句!”好容易才将众人安抚下来,马齐高声道:“尔等的要求,本官这就向圣上禀明。但尔等当知聚众之举断断要不得的。且都回衙门里去,若不然圣上怪罪下来。谁也保不得尔等!”人群一片死寂,没有人理会马齐的话,马齐一看这样子下去不行,立刻看着刘顺、成泉二人道:“刘大人、成大人,本官以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吏部尚书,嗯,还有你二人之座师的名义,命令你二人立刻带着你们的下属退回去,若不然,就休怪本官不讲师生之谊了!”
刘、成二人面对着马齐的压力显然是吃不住劲了,在这个风头上就算再给他俩几个胆也不敢跟老马同志硬扛,虽说八爷临行之前有交待,可问题是现如今八爷的人影都没出现,若是惹翻了马齐,就算八爷想保他们也不见得保得住,不管怎么说,自己地命比啥都重要不是?刘、成二人略一犹豫,转过身来,就打算开口让自己的属下先行退回去。
人总是从众的,只要有人先退了,这人心也就散了,再做做工作,这场闹剧也就该能收摊了。眼瞅着一场大祸即将解决,马齐、张廷玉都各自松了口气,心中暗道侥幸,不料,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胤突地吼道:“谁都可以走,那些个主事以上的都给本王留下!从者可免,主使闹事者罪无可赦!”胤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原本已然打了退堂鼓的那帮子官员们反倒不走了,个个默不作声地怒瞪着胤,气氛陡然间再次紧张起来。
胤这话明显是故意的,他心中自然另有算计,左右不过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击垮老八,这一点小心肠又如何能瞒得过马、张二人,只是在当下这个局面,马、张二人又势必无法当众揭穿胤的用心,再者,从者究不究都难说得很,若是八爷倒了台,只怕不但那些个郎中、员外郎地,就算一般的笔帖式都不见得能幸免。到了这会儿马、张二人显然也有些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个解说法,场面上十几万人僵持在一起,除了呼吸声越来越响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正当其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分了开来。百余骑人马从人群中穿过,当中护卫着一身整齐郡王服饰的王爷,却是雍郡王胤来了。
胤滚鞍下马,对着胤点了下头,接着看向了马齐、张廷玉二人道:“二位中堂,本王听说有歹徒图谋聚众逼驾,特率王府亲卫前来护驾!”胤这话明摆着就是站在了胤地一边。直指刑部诸官为叛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话意,马齐、张廷玉一听胤这火上浇油的话,顿时心中一凉,还没来得及答话,站一边的胤立刻高声道:“四弟,你来得正好,这群混帐行子竟敢不让本王见驾,走。你我兄弟一同面圣去。”
胤点了下头,面露惊讶之色地问道:“马大人,张大人,圣上何时说过不见我等?莫不是你二人假传圣旨?”
胤这话可就寒得紧了,一顶假传圣旨的大帽子扣将下来,饶是马、张二人位高权重也吃不住劲了,马齐汗流浃背地道:“圣上是不曾下诏,不过……”
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马齐的话道:“圣上既然不曾下诏,你等这就是乱命,退开。本王这就要递牌子面圣!”
一帮子阿哥都不是善渣子,若是让胤、胤这哥俩个进了园子,天晓得会惹出多大的乱子,就算是在康熙老爷子面前先告上一个刁状,在场地刑部诸官只怕性命就此不保,这一点马齐、张廷玉心中自然有数,而那帮子刑部官员也不傻,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地利害之处的。顿时人群中冒出个声音来:“要面圣就大家伙一块递牌子面圣,没地恶人先告状算什么本事?”
“对!”
“就是。”
“没错!”
原本死寂地人群中顿时喧哗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更有甚至还喊出了除掉奸王的口号。场面再次有些失控了。贺铁是马贼出身,对付狼群自是很有办法,眼瞅着这帮子官员眼中冒着绿光,宛若一群即将择人而噬的狼群,立马高呼一声道:“儿郎们听令!上前一步者,杀无赦!”
两千余善扑营军士同时高呼三声:“杀!杀!杀!”震天的喊声中杀气四溢,顿时将失控的场面暂时镇压了下来。面对着冲天的杀气。一起子刑部官吏不由地心中打鼓。悄然地向后退了数步,正各自寻思着是不是该就此散去之时。人群背后又是一阵骚动,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三爷来了,八爷也来了。”
人群一阵涌动之后,一大排地大轿子都来了,来的可不止是老三、老八,除了胤祚没来,老五到老十二全都来了,一大帮子阿哥们落了轿子,在老三、老八这两个王爷的带领下缓步走到了近前。
诸阿哥中老三是亲王,自然走在最前面,满脸笑容地跟胤、胤打了个招呼之后,笑呵呵地对马齐、张廷玉拱了下手道:“马大人,张大人辛苦了,本王来迟一步,见谅,见谅,唉,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就有人要挑起是非,搞什么清算,还要杀人灭口,唉,真是让本王看不懂,得,就烦劳二位大人待为通禀一声,就说我等兄弟几个都要面圣,也好为冤屈而死的官员们伸个冤。”
胤祉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表明了自个儿的立场,明摆着就是站在老八的一边的,现如今,阿哥们分成了两派,一边各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看起来是势力相当,不过老八一边不但站着一大帮的刑部官员还站着七、八位阿哥的,人多势众已然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话也说得体贴,不求马上进园子,只求代为通禀,话里头一点毛病都没有,这令胤、胤兄弟俩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马齐、张廷玉眼瞅着阿哥们已然闹得势同水火,心中各自叫苦不迭,可也没啥法子,毕竟胤祉地话里头着实挑不出什么大毛病,马齐只好笑着点一下头道:“诚亲王请稍候,下官这就亲自去通禀圣上,一切自然由圣上做主。”
马齐去了多时,却始终不见回转,老三、老八一伙子兄弟却也不急,各自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谈着,满面春风的样子,看得胤、胤兄弟俩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慢慢地踱到了一起,小声地计议起来,场面诡异地僵持住了……
畅春园门口的这场闹剧自然是瞒不过胤祚手中“鸿鹄”的侦查的,至于具体的情形胤祚却早就了然于心了,待得老三、老八一露面,胤祚便清楚离自个儿上场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有些手脚若是不趁此时交待下去,到时候只怕就麻烦了。头前,暗箭一号已然发来报告,十七号已经得手,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沈业等人已经除掉,“暗箭”无一损伤,该撤出刑部地人员已然离开了京师,转到外地去了;二号也已经接近了目标,拿到了康熙老爷子用药的一份配方,只是畅春园被封锁,二号暂时无法离开,只能暗示躲在人群中“暗箭”人员,行动顺利,至于康熙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要分析了那份药方之后才能下定论。时间不多了,胤祚飞快地交待完了任务,跟邬、林二人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内书房往外书房而去。
“六哥。”早已等得有些子不耐烦的老十四一见到胤祚进了外书房地门,立刻跳了起来道:“六哥,那外头早都闹了起来,您还稳得住,也真是的,一大早就把小弟叫来了,却也不招呼一下,得,一场热闹没得看了。”
胤祚就担心着老十四去凑热闹,刑部的事儿刚起了个头,胤祚就让人将老十四喊自个儿府上了,这会儿听着老十四的抱怨,胤祚哈哈一笑道:“臭小子,你跟哥哥还来这一套,嘿,瞧热闹?你小子会那么老实?得了吧,这事儿水深得很,没事别去瞎趟,皇阿玛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你啊,就给本王老实呆在这儿,哪都不许去。”
“六哥,瞧您说的,小弟有那么不堪吗?”老十四被胤祚揭穿了心事,只好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道:“六哥,老二那个傻冒跟老八折回可是实打实地干上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在其中挑一下,嘿,让他们杀起来,最好杀得个血流成河,到那时,看他俩如何收场,皇……”
他妈地,老十四这臭小子好狠地心肠,娘的,真要是让他这么去干,这天下还不得大乱起来。胤祚心中一阵恶寒,赶紧打住老十四地话道:“老十四,瞎扯些什么,皇阿玛还在上头看着呢,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你小子在下头瞎搞,就算额娘也保不住你,老实呆着去。”
老十四嘿嘿一笑,正要开口答话,周用诚走了进来道:“王爷,十四爷,圣旨到了,要二位主子前去接旨。”
嗯,来得好快啊,老爷子怎知老十四一定在咱府上?妈的,这里头有蹊跷!胤祚心中疑云突闪,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点了下头道:“嗯,本王知道了,开中门接旨。”
康熙老爷子喜欢下棋,尤其爱下围棋,若得空闲时,总是要拉上亲近的大臣们来上几盘,或是让棋侍召们对弈几局也好让自个儿过过眼瘾,不过除了那帮子棋侍召之外,大臣们都很怕跟老爷子下棋,倒不是康熙老爷子的棋力强得可怕,而是老爷子的棋实在是太臭了,每逢到陪老爷子练手的时候就是大臣们最苦恼的时节,无他,要赢老爷子容易,可问题是谁有那个“屠龙”的胆子,那不就只能输了,可问题是让棋也不能让得太明显了,否则就是欺君,如此一来,要想输得恰到好处可就不容易了,除非是那几个棋侍召棋力高明,做起假来跟真的似的之外,别的大臣可就有些抓瞎了,跟老爷子对弈也就成了件挠头的事情。com这不,马齐正愁眉苦脸地陪坐在康熙老爷子的斜对面,侧着身子埋头苦思咋输才好呢,却见司礼太监李德全快步走了进来,到了康熙老爷子的身边轻声地道:“圣上,毅亲王接了诏书,不过他病了,让奴才代为转呈告假文书。”
“嗯?”康熙老爷子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扫视了李德全一眼,那眼中的“寒意”吓得李德全赶紧一头跪倒在地上,双手高举,将胤祚的告假文书呈上。康熙老爷子连看都不看,从鼻孔中冷冷地“哼”了一下道:“去,让王尧江(太医院医正)带几个太医去,就是抬也得将他给朕抬来了。”
李德全猛地打了个哆嗦,起了身一溜烟跑出了烟波致爽阁,径自安排人手去了。马齐趁着老爷子转身的当口,不动声色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将自己的一块大棋给点死了,待得老爷子转过了身,马齐赶紧劝道:“圣上,毅亲王今日一早就请了假,倒不是畏难不来的,圣上……”
康熙老爷子嘿嘿一笑,打断了马齐的话道:“马齐,你甭跟朕打埋伏眼,朕那几个儿子的品性你是知道地。好了,不谈这个,下棋!”
康熙老爷子下诏敢于抗旨不来的这满朝文武中也就只有胤祚一人而已,不过胤祚倒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真儿个地抗旨不遵,这不过是种姿态罢了。胤祚这么做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就在康熙老爷子第一道圣旨传到的同时,“鸿鹄”传来畅春园的最新动态:西山健锐营已然包围了现场,驱散了围观的百姓。将整个不稳的局面控制了下来,所有的阿哥都已被“请入”了园子,刑部大小官吏则被看管着跪在园子外。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老爷子事先布置好的局,所有地阿哥不过都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理由很简单,从西山健锐营驻地到畅春园少说也得两个时辰的急行军,可那帮子刑部官员到达畅春园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就算西山健锐营一早就得到消息旋即出发的话,也不可能立刻就能出现在畅春园。在摸不清老爷子布下此局的真正用心之前。胤祚自然是不想轻举妄动的,既然已经称病不去当值。那就索性称病不去面圣好了,当然,胤祚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老爷子必然还会再来诏书,不过如此一来就给了胤祚一个缓冲的时间,再者,胤祚如此做法也是一个信号。那意思就是告诉老爷子咱不想参合到阿哥们地争斗中去。咱乖着呢,以老爷子的能耐自然能看出胤祚抗旨背后的意思。这也是胤祚不争的一种表示罢了,只是此等表示着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胤祚很清楚西山健锐营控制住场面之后,畅春园的戒备实际上并不是更严了,而是会松了下来,这就给了二号一个将消息传出来的机会,至于这个消息能不能及时传出来,其实胤祚也没有把握,他只是在赌而已,赌在康熙老爷子第二道旨意下来前,二号能将消息传回来,一旦得知了康熙老爷子的底牌,胤祚就能确定下来自己的应对措施。
运气这玩意儿向来很邪乎,没啥子可说得清楚的东西,胤祚地运气一向不坏,这次也同样,消息确实传到了胤祚的手中,只不过对于胤祚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坏透了——这张药方确实不假,是一副治病地方子,老爷子的身体也确实出了问题,只不过问题并没有严重到康熙老爷子自个儿暗示地那般——就要死了的地步,说白了这张方子其实就是一种药酒,治的也就是心绞痛这等老年人常有的疾病,这药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苏合香酒”。
心绞痛这个病说起来并不难治,硝酸甘油正是此病的特效良药,胤祚厂子里就有这玩艺儿,不过对于中医来说,这个病却无法根治,山楂、丹参等中药制剂虽有一定的疗效,不过效果却差强人意,按老爷子地身体状况来说,此等病算不得绝症,只是此病发作起来却是要疼得要命,若是受到意外地刺激也可能有着生命危险。胤祚对医术只是略通而已,不过心绞痛是个啥玩艺儿他还是清楚的,若是没个意外,老爷子再活七、八年根本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儿,到了这会儿胤祚已然明白了康熙老爷子布下此局地用心所在——将所有的阿哥一网打尽,将所有阿哥手中的权柄全部或是大部削去,即便胤祚自个儿只怕也在劫难逃,怎么办便成了摆在胤祚面前的一道难题。
心绞痛,***心绞痛,该死的老爷子还真是混帐一个,串通了方苞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好狠的心啊,妈的,这回大家伙不死也得脱层皮了。胤祚愤恨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心乱如麻,邬思道、林轩毅两大谋士则各自低头苦思,整个书房内就只有胤祚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回响。
林轩毅皱着眉头道:“王爷,现如今有两种可能,其一。二号已然暴露,这张方子是假的,若是如此,圣上就是在试探王爷的心;其二,方子如果是真的,那么圣上就是打算收回权柄了。若是第一种可能倒还好办,居中调合各位阿哥的矛盾,等矛盾无法解决地时候,圣上自然会出手。一举将阿哥们收服,该削去权柄的削去权柄,该圈的圈,王爷只要不犯错,圣上定然会护着王爷,一旦圣上龙体违和,龙行大海之后,自然会将皇位传于王爷;若是第二种可能。那……”林轩毅苦笑着摇了下头,顿了一下才接着道:“那就只有暗中联合三爷、八爷一道将二爷、四爷坑了,少了两条疯狗也好,王爷自身只要不出岔子,圣上也拿王爷没办法。”
邬思道却不同意林轩毅的分析,拈了下长须道:“历河兄此言差矣,现如今无论圣上究竟是怎个想法,王爷都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授人于柄。那后果着实不堪设想,玉露以为圣上还会来诏书的。王爷去便去,什么事都不必应承下来。实在不行,王爷就装晕厥好了。”
唉,老邬这主意馊得可以,若是陈天远老爷子不在,凭着咱的内功,要装个晕厥或是心率不齐之类的病跟玩儿似的,可问题是咱会的陈天远老爷子都会。压根儿就瞒不过去。唉。老邬这主意好是好,可惜行不通。他不懂武功,这也怪他不着。胤祚苦笑了一下道:“邬先生,本王装是无法装地,骗不了家师陈天远。”
邬思道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下道:“玉露误矣,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王爷自己能稳住了,即便是圣上也拿王爷没办法,至于事情该怎么办,现如今是商量不出个头绪来的,一切等王爷见了圣驾之后再行定夺了。”
嗯,这话有理,现如今想那么多也没用,一切都得见了老爷子的面之后才能定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局既然是老爷子布下来的,他自然会去破解,妈的,若是老爷子连咱都不放过,那就说不得,怎么也得拼上一把了。胤祚在心里头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回狠心,不过却没有马上下手布置,一切只能等,等到见着康熙老爷子之后再说。
胤祚并没有等上多久,司礼太监李德全就匆匆地领着一杆子小太监外带几名太医杀到了府门外,宣旨一毕,立刻催着胤祚、胤哥俩个赶紧起驾。胤祚眼瞅着康熙老爷子连太医都派来了,心里头直发苦,没奈何只好吩咐起轿,同着老十四一道向城外的畅春园赶去,这一路无话,多半会便到了畅春园,刚下了轿便瞅见那帮子刑部官员一个挨着一个地跪了一地,胤祚摇了摇头,也懒得多理会,让清松递上了自己的牌子,候在了园外,不过片刻工夫,先进园子禀报的李德全便殷勤地引着胤祚兄弟俩走入了园中,径直向老爷子所在地烟波致爽阁而去。
嘿,好家伙,烟波致爽阁简直明星荟萃,一窝子阿哥跪了一地,从老二到老十二一个不少全到齐了,那起子阿哥一见到胤祚兄弟俩过来了,各自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浑然没事人一般,老三贼嘻嘻地一笑道:“老六,你不是病了吗?嘿,怎么,也被召来跪喽?嘿,有意思。”
老十咧开大嘴,哈哈大笑着道:“六哥,来,跪这儿,小弟们给您留了个好位置呢。”
老九阴阴地冒了一句:“哪能啊,咱们六哥这回可是审案子来了,兄弟们这回是生是死就得看六哥的心情喽。”
老八温和地笑了一下道:“六哥一向是兄弟们的楷模,断不会眼见着兄弟们受苦却自个儿开心的,对吧?”
老二眼瞅着胤祚过来,冷哼了一下,索性给了胤祚一个后脑勺,连个招呼都懒得打,脸臭得能熏死苍蝇。
老四冷着脸看了胤祚一会儿,突地笑了一下道:“六弟来啦,病可曾好点?”胤笑是笑,不过那笑也太假了一些,简直比戏台上的小丑笑得还虚假,瞧得胤祚一阵子泛恶心,眼瞅着一帮子兄弟神情各异,胤祚除了苦笑还能怎地,趁着李德全进阁通报的当口,默不作声地跪倒在老三的身边,连句话都懒得多说,老十四满脸子气愤地怒视着一帮子兄弟,恨不得拔刀上去一阵乱砍,将这伙子苍蝇一刀一个地砍了,好在胤祚眼明手快,按住了老十四的背,将老十四硬生生按倒在自个儿的身边。
李德全进去得快,出来也快,一出了阁便用他那尖细地嗓音高声道:“皇上宣毅亲王胤祚觐见。”
胤祚起了身,刚要进去,那帮子阿哥立马怪笑连连,屁话连篇,说啥的都有,就连老二那个混球也没好气地指桑骂槐地说叨了几句,胤祚只当自个儿是聋子,压根儿就不理会那帮子兄弟,对跪倒在地地老十四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自己却大步向阁内走去。
烟波致爽阁内并没有多少人,除了愁眉苦脸正与康熙老爷子对弈的马齐,正悠闲地看着书地方苞之外,只有陈天远老爷子双眼微闭地站在一旁,往日里那帮子服侍康熙老爷子的太监、宫女们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娘的,老爷子想干吗?搞得如此神秘,该不是有什么埋伏吧?胤祚心中一阵发虚,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了。”康熙老爷子宛若没听到一般,头也没抬一下,自顾自地下着棋……
好摸;水浑了,鱼儿瞧不见,游得慢,摸起来自然是容易一些,一帮子阿哥们都估摸着自个儿是渔人,可着劲地搅着浑水,打着小算盘儿就等着水浑了之后好摸鱼了,却没想到水是浑了,鱼儿也确实游不快了,不过捞上来的却是条大鲨鱼,特凶悍的那种,到了这会儿究竟是谁在捞谁那可就没准了。我看_
胤祚早就知道这趟浑水不好玩儿,压根儿就不想去凑那份子热闹,可问题是不想归不想,康熙老爷子却没打算放了胤祚一马,生拉硬拽地将“病”了的胤祚扯到了其中。来了便是来了,胤祚也做好了等着老爷子训话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胤祚请了安,康熙老爷子连理都没理会,任由胤祚跪在那儿,连个“平身”或是“免了”的话都没有,头也不抬地只顾着下棋。
嘿,老爷子搞啥子名堂?玩心理战?得,您爱玩玩去,咱才不管那么许多,您老爷子不叫起,咱跪着就是了。哈,倒霉的老马同志今儿个又被抓差了,唉,可怜啊,咱家老爷子棋臭,您想输个棋都得死上一大把脑细胞的。嘿,方灵皋那老小子这回算是坏事干尽了,娘的,等阿哥们都回过了神来,可有你老小子的好日子过的,看书?装吧你,就那本破《论语》你个老小子只怕倒背出来都没问题了。厄,陈师傅看起来老了许多了,嘿。若不是那双眼中不时地闪过一丝精光,完全就是一个糟老头了,陈师傅该快七十了吧。也该回家养老了。唉。您老辛苦了大半辈子,早点回乡下去好了,您老要是不在,咱装个久跪不支,玩个晕厥之类的事儿不就没人瞧得破了,咱家老爷子也真是的,拉壮丁也不是这么个拉法,人家都七十了还得当差。胤祚跪倒在地上,却满不在乎地瞎想一气。到了这会儿胤祚也算是看开了,反正自个儿都已经在老爷子布地局里头了,该怎样就怎样罢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圣上棋力高明。微臣认输了。”熬了好几盘棋的老马同志是真的扛不住了,绞尽了脑汁想出了一个“昏招”,终于完成了“完败三盘”地光荣任务,边拭擦着额头上地汗水,边起了身,推枰认输了。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透露着丝丝地得意:“马大人棋力不错。\\\\\\要不再陪朕下几局?”
得。还下呢?马齐头上的汗水“刷”地便涌了出来,赶紧跪下道:“圣上棋力高强。微臣就是再下十盘,也还是个输字,微臣这就藏拙了。我看书斋”
哦,上帝,可怜一下老马同志罢,瞧人家老马同志多不容易啊,这马屁拍得有够辛苦的。胤祚眼瞅着老马同志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肚子里狂笑一气,脸上却是淡淡的,啥表情都没有,只管跪得笔直,装作啥都没看见一般。
康熙老爷子哈哈大笑地也起了身,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像是突然瞧见跪倒在地的胤祚一般“嗯”了一声,突地笑了起来道:“哦,小六儿来啦,唔,病好啦?”
扯,您老爷子就装去吧。胤祚心中歪腻得很,可脸上却很是平静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一早偶染风寒,头有些沉,故此请了假,头前用了几副药,这会儿已是好些了。”
“是吗?头有些沉?嘿,朕看你是心有些沉吧?嗯?”康熙老爷子脸上是带着笑,不过那笑未免太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话更是寒得紧,就差没指着胤祚的鼻子骂他虚言欺=”话到最后,胤祚已然是泣不成声。
侍立在一旁的马齐慌忙也跪下道:“圣上言重了,圣上乃千古明君,自有天佑,断不可出此语,微臣不甚惶恐。”
“千古明君?嘿,人总是要死的,难不成尔等呼几声万寿无疆,朕便得不死?若如此,那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能不死喽,好了,不说这个了。”康熙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挥手示意胤祚和马齐起了身。
康熙老爷子在阁内踱了几步,突地停住了脚,看着胤祚道:“朕问你,今儿个这事该当如何处理?”
来了,终于开始了!胤祚心中一凛,躬着身子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来时已然听闻了此事,刑部官员大游行,实乃千古奇闻,这其中没有蹊跷怕是说不通的,若是处理不甚不但朝纲要乱,便是留下个笑柄上了史书也不是没有可能,兹事重大。儿臣不敢妄言,一切恭请皇阿玛圣裁。”胤祚罗罗嗦嗦了一大箩筐废话,一脚又将球踢回了康熙老爷子的脚下。
胤祚话里是没有任何地漏洞可言。不过康熙老爷子哪有那么好蒙地。冷笑了一下道:“朕该如何处置是朕的事。现如今朕就是想知道你地想法,甭跟朕说你不清楚此事。”
恶寒!老爷子这是打算赶鸭子上架了,妈地,真要逼老子来个“玄武门”不成?他妈地,您老爷子自己设地局,凭啥叫咱去破。胤祚心中怒气噌地就起来了,可这当口胤祚也没敢发作,否则能不能走出这个烟波致爽阁都难说得很,可不回答却又不行。康熙老爷子已经把话都搁在那儿了,胤祚现如今已被逼到了墙角上,再也没有一丝的退路了,可该如何回答却让胤祚伤透了脑筋。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马齐垂着头站着,眼光的余角溜了下胤祚,又瞄了瞄康熙老爷子,嘴张了张,试图转圜一、二,可到了末了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毕竟此等天家的事儿原本就不是一个做臣下的可以置啄的;陈天远伴驾数十年了。从来不多嘴。只当自己是木头人,只要没人威胁到康熙老爷子的生命安全。他连动都不会动,这会儿也是如此,只不过看向胤祚的眼光中却不免带上了一丝担忧的神色;方灵皋最是悠闲,自打胤祚进了阁到现在,他地双眼就没离开过书本,这当口依然如故,宛若啥都没听到一般;康熙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嘲笑,双眼炯炯地盯着胤祚,整个烟波致爽阁顿时静了下来,静得极其诡异。
怎么办?说支持老二、老四,将老八一伙子全打下去?扯,唇亡齿寒,老三、老八倒了,咱就能有好日子过?不见得吧,老爷子若是真儿个想收回阿哥们手中的权柄断没有放过自己的理,老二那条疯狗这次得了便宜,还不可着劲地咬人?再者,老八尽管势大,却不难对付,老四那货阴忍,若是让老四起了势,往后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准呢。支持老八,放倒老二、老四?这倒是咱愿意看到的结果,不过老爷子将老二那条疯狗放出来断不是为了再次将他打翻吧?若是如此,老爷子压根儿就没必要放出这条恶狗来。妈地,头疼得紧。胤祚飞快地将眼前的形势过了一番,心中依然无数,不过再保持沉默已然不可能了,没法子,胤祚也只能咬了咬牙道:“回皇阿玛的话,此事儿臣是略知一、二,但并不是很清楚内情,儿臣不敢妄言对错,请皇阿玛明鉴。”
“不想说?”康熙老爷子狞笑了一下道:“朕今儿个就是要让你来说,说罢,若是你小六儿来断此案,该是如何个断法?”
面对着康熙老爷子的步步紧逼,胤祚是真的生气了,面色白了一下,强自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平和一下心态,冷静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此事双方都有错,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处置是必然地事情,无论是谁惹起了事端,都得追究责任,具体该是谁地责任大些,儿臣未曾调查过,不敢下断言,此儿臣之愚见,望皇阿玛明鉴。”
“嘿嘿,好个不敢下断言,也罢,你既不想说,朕也不再逼你,去罢!”康熙老爷子冷冷一笑,挥手让胤祚退下。胤祚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头,稳步走出了烟波致爽阁,也不理会那帮子兄弟挤眉弄眼的嬉笑声,一脸子平静地走到老十四与老三之间跪了下来。
“哟,主审官怎地也跪到这儿来了?哈哈哈,该不是来探听个消息地吧?”老十一见着胤祚,那个大嗓门立刻呱噪起来,满脸子的幸灾乐祸样子。
“嘘,老十,小声点,若是被人告到皇阿玛那儿,你一准吃不了兜着走。”老九阴阴地说了一句。
“怕啥,咱行得正不怕影子歪。”老十满脸子不在乎地答道。
娘的,这俩臭小子说双簧,讲相声啊?胤祚原本就一肚子的火气,再一听老九、老十满嘴喷粪,顿时怒从心起,也没起身,回过头来,眼睛冒火地怒视了一下这哥俩个,顿时吓得这哥俩个赶紧闭上了嘴。
老八机灵,知道胤祚定是进了阁也没讨着好,这会儿一准是满肚子火气,在这节骨眼上彻底得罪胤祚是极不理智的行为,慌忙打着圆场道:“你们俩少说一句也没人当你们是哑巴。六哥,嘿,皇阿玛他老人家……”
胤祚没好气地扫了老八一眼,压根儿就没回话,说实在的,胤祚自个儿也在疑惑中,实在是不清楚康熙老爷子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儿。
跪在胤祚身边的老十四张口欲说什么,可眼瞅着胤祚那铁青的脸,顿时将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跪着不动了。老三眼珠子一转,悄悄地将身子往胤祚身边挪了挪,低声道:“六弟,皇阿玛是怎么说的?嘿,三哥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皇阿玛的身体,他老人家岁数大了,若是动了真气,那可就是咱们兄弟的不是了,嘿嘿,皇阿玛没发火吧?”
老三你这个傻冒,到了这会儿还看不出这局明显就是咱家老爷子自个儿布下的,还这么兴冲冲地往里头钻,就你那副德性还指望着能在兄弟们中脱颖而出?胤祚没好气地白了老三一眼,连话都懒得回,老三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也是,皇阿玛若是没生气自然最好,若是生了气,嘿嘿,杀人灭口的货色就要倒霉喽。”
老三这话顿时刺得原本就面色铁青的老二跪不住了,挺身而起,手指着老三破口大骂道:“你说谁杀人灭口,今儿个你若是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跟你没完。”
“谁说的就是谁喽。”老三没回答,老十倒是冒出了一句,顿时激得老二跳了起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就向老十扑了过去,场面顿时大乱起来……
熙朝的阿哥们打小了起就习文练武,个个身子骨都结实的很,打起架来,自然就是拳脚凶悍,别看胤被关了几年,头发都半白了,可手脚却还麻利得很,被老十胤锇彻底激怒的他,如同恶“狗”扑屎一般跳了过去,对着老十那张黑脸就是一拳,可怜老十正自跪在地上得意地晃着大脑袋呢,没曾想老二那货说打就打,登时鼻头上着了一拳,脸上如同开了个染坊般,鲜血与惊悸齐飞,鼻涕泪水共长天一色。
“***,你敢打我!”老十“噌”地就窜了起来,顺势一记左勾拳,自下而上地挥中了胤的下巴,只听咔哒一声,胤整个人向后翻了过去,眼疾手快的胤忙伸手扶了胤,刚想摆出兄长的架势对老十训斥一番,冷不丁老九一个小勾手砸在胤的腰间,疼得胤顾不得骂娘,飞起一脚踹了老九一个跟头。
乱!乱!乱!场面一时间大乱起来,一帮子阿哥假意劝架,口中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手下却是没命地招呼着,将老二、老四兄弟俩往死里打,那个太平拳打起来怎个爽字了得,到了这个份上,哪还有啥天璜贵胄的讲究,就跟一帮子地痞流氓在街头打架也差不离了。阿哥们打起来了,原本奉命看管的大内侍卫们全傻了眼,那乱战之中的可全都是阿哥。谁也不敢上前去劝架,万一手脚重了,伤了哪位阿哥都是个死罪,于是乎,除了几个精明地赶紧冲进烟波致爽阁报告康熙老爷子之外,其余的都傻呆呆地看着,最多是喊喊:“快停手”之类的废话。却也没谁敢上前去劝架。
老十四对打架的双方都看不过眼,见双方打成一团,心里头痒痒的,也想上前去浑水摸鱼一把,胤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老十四的手,向后一个飞退,让开了混乱的战场,对老十四一瞪眼道:“你给我老实地站着。”老十四看了眼胤祚,低声道:“六哥。这……”胤祚轻轻地摇了下头道:“有事回去再说。”接着偷眼看了看飞跑去请示康熙老爷子地侍卫,估算了一下时间之后,飞身而起,冲入了战团之中,手脚齐发,全都使用巧劲,将那帮子胡打成一团的阿哥们都踢了开来,高声道:“都给我住手!”
老二、老四都被打得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两只眼圈也黑得如同熊猫一般。^这也是难免的事儿,他们哥俩个虽也习过武,可毕竟都不是纯正的习武之人,人数又少,这场架打下来,不吃大亏才是怪事儿。老二已然杀红了眼,被胤祚一脚踹了出来之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冲到侍卫堆里抢了把刀,气势汹汹地就直奔老十杀了过去。
老十是个粗人,也是个武夫,在阿哥们中也有着知兵的名声。就身手而论,除了胤祚之外,也就只有老十三、老十四能跟他相提并论的,至于老二这种半吊子水平,别说手中拿着一把刀,就算拿上十把刀,他都不会看在眼里头。要打倒老二不过是一抬手手的功夫罢了。不过老十却没有上前去跟老二玩命,而是绕着***跑。边跑还边叫着:“杀人喽,有人要杀我喽,快来救命啊。”
老十嘴上叫着救命,脸上却是嬉皮笑脸,浑然不当一回事儿,一帮子阿哥哄笑连连,却没注意到康熙老爷子早就出现在了侍卫群中,当然胤祚除外。实际上胤祚出手劝架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出了烟波致爽阁,这会儿都过去了好一阵子了,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却寒得像冰一般。
“打得好,继续打!小六儿,你给朕退到一边去,朕想看看你们这群不孝子要打要杀到什么地步!”康熙老爷子咬牙切齿地吼道。
“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了。”一帮子阿哥这才发现康熙老爷子已然出了面,各自跪倒在地。
“打啊,继续,就当朕不在好了。哼!”康熙老爷子的眼中喷出了怒火,气喘吁吁地道。
胤手中拿着刀,呆呆地站在一旁,突地豪丧一声道:“皇阿玛,儿臣不孝,左右是个没用地东西,总惹皇阿玛生气,儿臣不活了。”话音一落,拿起手中的刀便打算向自个儿的脖子上抹去。胤祚原本就跪得近,眼角的余光瞅见胤的动作,一眼就看穿了老二这是在演戏呢,那拿刀的手上根本没使多大的力道,心中暗自感叹了一下,可也只好配合着老二的戏码演一下了,一个翻身而起,身形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一把将老二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口中劝慰道:“二哥,您这是何苦呢?”胤大哭着跪倒在地,边哭边道:“皇阿玛啊,儿臣是个没用的人,千万别跟儿臣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儿臣地错啊……”
康熙老爷子被胤的举动给气懵了,瞳孔猛地一个收缩,手捂着胸口,身形不稳地遥遥欲坠,惊得一众侍卫慌忙扶住老爷子的身体,一帮子阿哥乱叫着:“快,快!快请太医来。***”康熙老爷子面色铁青地摆了下手,哆嗦着从衣袖中取出个扁平的碧玉酒壶,喝上了一口,缓了缓心神,眼神惨然地看着跪倒在自个儿面前的那帮子阿哥,冷漠地挥了下手道:“都给朕滚出这个园子,滚!”
滚?嘿,老爷子既然叫走,一帮子阿哥自然也不想多留,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嗦些什么,各自起了身便向园子外而去,到了外头,一帮子阿哥拉帮结派地四散而去,胤祚对老十四打了个手势,也起了轿。径直回转了自家的王府,才刚到府门,便得到“鸿鹄”传来地消息:跪在畅春园外的刑部官员也被遣散了,不过官职最高地十几人全都被拿下,已然送交大理寺审查。
什么?怎么会这样?胤祚愣住了,顾不得想那么多,快步冲进了王府。向书房赶去,将今儿个面圣的经过向乌、林两位谋士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当然也没放过康熙老爷子发病的细节。
“现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圣上布下这个局的目地就是削去阿哥们手中地权柄,清理刑部恐怕只是个开始,头前各部尚书大变动就已经埋下了伏笔,接下来圣上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大,待得刑部清理一毕,只怕就该轮到户部、工部了。王爷心中得有个准备才是。这场变动之下,王爷在朝中的几个奴才乃是亲近的大臣只怕都难于幸免。”林轩毅一番沉思之后率先开口道。
嗯,看起来是这样子的了,老爷子前面的百般暗示大约是想安咱地心罢了,以老爷子今儿个地表现来看,老爷子的身体是有问题,不过并不严重,断没有马上就死了地道理,可也难说,心绞痛靠中医根本无法根治。一旦病情恶化起来也是快得很,妈的,硝化甘油这玩艺儿倒是能根治,不过咱是不是有必要送上?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却也没有说话,按说身为人子,知道能治父亲的病之良药,自然是该赶紧去献的,不过这是天家。是政治,断容不得亲情在内的——胤祚跟康熙老爷子二十年的父子了,亲情自然是有的,不过面临着皇权政治这等大事时。亲情只能摆在后面。
邬思道皱着眉头道:“历河兄言之有理,不过现如今这个局面下,王爷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稳住好了,圣上要削权柄的话,就让圣上削去罢了,左右王爷在朝中的势力并不算大。倒霉的是会是三爷、八爷。当然。二爷、四爷或许会得点甜头,不过影响不到王爷地地位。玉露还是那句话。稳定压倒一切。再者,玉露以为圣上之所以要削阿哥们的权柄其实是心中已然定下了继位的人选,无须再多察看阿哥们的能力了,一旦圣上龙行大海之后,新君继位也能省下不少的事端,至于削权柄削到王爷头上其实不过是一种平衡罢了。”
平衡?嘿,咱家老爷子最喜欢玩的就是平衡,若是阿哥们都完蛋了,就剩咱一枝独秀,难免会影响到老爷子的地位,如此一来,老爷子就难于安神了,所以要削的话自然是所有地阿哥都削了。胤祚点了下头道:“不错,邬先生此言有理,依本王看来这应该就是皇阿玛的真实用心之所在,嗯,这也是皇阿玛为何一定要将本王扯进那个烂泥塘的根由所在,不过,本王以为皇阿玛的举措必然不会成功。”
林轩毅叹了口气道:“不错,圣上地用心虽好,只怕成功的希望不大,且不说大清祖制摆在那儿,就算没有祖制,以此时阿哥们的势力而言,已经不是圣上所能完全掌控的了,方灵皋误国误民啊。”
阿哥们收奴才、开府建牙这是大清的祖训,就算咱家老爷子看出这里头问题很多,想要改革已经是迟了,到了如今的地步,哪个阿哥手下不是奴才一大把,哪个不是跺一跺脚朝堂就得打喷嚏,要想将已然成了气候的阿哥们打回原形哪有那么顺当地事情。奶奶地,史书上说方灵皋机敏过人,惊才绝艳,全***瞎扯蛋,就咱跟他接触地这段时日来看,这老小子也不过是个阴谋家,水平也不见得高到哪去,至少比起老邬来还得差上一个档次的,玩阴谋,妈的,玩个屁,这朝局要大乱了。胤祚苦笑了一下道:“现如今,老三、老八只怕早回过味来了,皇阿玛的用心未必瞒不过他们的眼,这大乱一起,天下苍生可就得苦上一段了。”
邬思道点着头道:“王爷心系天下百姓的福祉,玉露着实感佩,正如王爷所说的那般,三爷虽未必看透了此局,八爷却是已然清楚了,否则十爷今日也不会演上那出戏的。朝局稳对王爷有利,朝局若是不稳,天下必然生变,不单对王爷不利,只怕所有的阿哥都未必能讨得到好,方灵皋兵行险招,实在是书生之见!”
两大谋士都不认同方苞的举措,可胤祚还是有些迟疑——以康熙老爷子的睿智难道会看不出其中的凶险?老爷子凭什么觉得能稳住大局?虽说老爷子一身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可他就一定有把握在五十多岁时还能平天下?这也未免太说不通了些,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蹊跷?胤祚默默地盘算了良久,还是想不透其中的关窍,只好老老实实地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邬思道突地眼前一亮,笑了起来道:“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圣上的本意确实是削权柄不假,王爷就是那枚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晕,这回倒好,咱成了金箍棒了,还孙猴子呢。胤祚满头雾水地看着一脸子激动的邬思道,愣愣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邬思道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方灵皋着实了得,玉露小瞧了此人,想来朝中的局势此人都已了然于心了,嘿,连王爷都被他算计了一把,玉露也险些想偏了。”
胤祚更是懵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邬思道在说些什么,苦笑着道:“邬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明言好了,本王着实迷糊了。”
林轩毅也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两大谋士都还没来得及解说,周用诚便匆忙走了进来,高声道:“王爷,圣旨到了!”
暂缺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此男儿当为之事也。没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是断然不会明了个中快感的,可一旦有了瘾头,若是手中没了权柄简直比被一刀杀了还难过。这世界上不是没有真正能看得破权力关的人,只不过这种人少之又少,而且往往都是那些在争权夺利中失败后不得不看破罢了,胤祚就一正常男人耳,自然无法免俗,更何况这二十多年来胤祚费尽了多少的心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与权柄,现如今要他交出手中的权柄,不甘心就是自然的事情。
说胤祚是破局的关键其实一点都不过分——众阿哥中就爵位而论,胤祚是亲王;就地位而论,胤祚是上书房大臣;就财力而论,胤祚是大清首富;就在满八旗中的影响力而言,更是没有哪个阿哥能比得上胤祚,那帮子八旗子弟或许不见得听康熙老爷子的话,但若是胤祚登高一呼的,应者云集却是必然的事情,钱比啥都重要不是吗?众阿哥中也只有胤祚具备号召八旗议事的能力。
八旗议事,也叫八旗共治,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定下的祖规之一,只不过到了清入关之后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并未尽废。有清一代最重祖训,即便是康熙老爷子自个儿也时常把祖宗家法挂在嘴边,按八旗议事制度,若是皇帝的决定违背了祖训,八旗旗主可以联合起来提出抗诉,当然皇帝自将上三旗。也就是上三旗的旗主,可还有五旗的旗主并不在皇帝地掌握中,虽说这五位旗主没有一丝一毫的兵权,但地位尤在,若是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也确实可以推翻皇帝的一些有违祖训的决策。
阿哥开府建牙就是大清的祖训,从努尔哈赤开始就一直都是如此。到了康熙老爷子这一辈才真正出现了大问题,关键就在于康熙老爷子活得太久了,儿子也太多了,偏生这帮子儿子还都能干得很,一帮子阿哥二十几年积累下来力量也着实太恐怖了些,已然到了朝局不稳,皇帝的政令打折扣地地步。康熙老爷子想要收权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问题是祖训摆在那儿,明着收权惹起非议不说,阿哥们也不会束手就擒,这才不得不布下如此个局来,试图将阿哥们手中的权柄削去。**
若是康熙老爷子活不了太久了,而圣心在自个儿身上的话,胤祚不会很在意手中是不是握有权柄,可问题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康熙老爷子并不会马上就死,若是没个意外的话。再活上个七、八年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圣心这玩意儿其实一点都不牢靠,真到了老爷子改变了主意的时候,只怕胤祚哭都来不及了;再者,若是就按现如今地权力分配状况而言,胤祚在明面上的势力虽不如老八,但暗中的实力却远远胜过老八,这还没计算因八旗商号所带来的影响力。若是按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就算到时候老爷子没将帝位传给胤祚,胤祚也有把握从别的阿哥手中强抢过来,因此保持现如今的局面对于胤祚来说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胤祚不想交权,阿哥们也都不想交权。如此一来,大家伙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性,按现如今的局面分析,只要能将康熙老爷子放出来地那条恶狗——胤给玩残了,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说实话,要再次废掉胤虽然有些困难,可阿哥们一起努力的话。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难就难在胤祚不想失去圣心,这既要破坏康熙老爷子的布局。还得不让老爷子抓到把柄,那可就难了。胤祚自个儿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法子了,就连邬、林二人一时间也没能整出个头绪来,正各自埋头苦思间,周用诚来报——三爷,四爷,八爷及其他七位阿哥一起来探病了,现如今都已聚集在府门外。
***,这帮子混球是来陷害老子的。胤祚连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这起子阿哥的来意,冷冷地哼了一下道:“去,告诉刘全,就说本王病重已然歇息了,让他们改日再来好了。”周用诚应了一声便要向外而去,邬思道突地叫道:“慢着,王爷,阿哥们地来意不问自明,若是王爷想要联手阿哥们的话,这倒是个机会。”
“嗯?邬先生此言何意,这帮子人若是进了府,皇阿玛那儿会如何想,这……”胤祚狐疑地看着邬思道问道。
“王爷自然是没必要见他们,不过却可以约个时间,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嗯,阿福这就去说王爷睡了,估计得到酉时三刻才能起,谢谢八爷来访的好意了。^^^^”邬思道一扬眉毛道。这话里头自然有话,那意思就是胤祚会在酉时三刻到老八府上,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周用诚去后没多久便转了回来,一躬身道:“启禀王爷,各位爷都走了,八爷临走时说了一句,让王爷好生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嘿,老八还真是机灵,想来是听懂了话里头的意思。奶奶地,老爷子要大家伙缴枪,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不过这事儿究竟该怎么整,还真是棘手得很。胤祚看了眼沉思不语的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现如今看起来想要不被皇阿玛察觉只怕已经不可能了,如何能做到不让皇阿玛寻本王的不是,嗯,至少不能让皇阿玛只冲着本王来。”
“唔,不错,只要王爷一动必然瞒不过圣上,不过要想让圣上抓不住把柄却也不难,只需如此……即可,但有一条,既然王爷决心已下那就容不得回头了,只是接下来的路只怕不太好走了。”邬思道摇着头道
嗯,不太好走那是自然的事情,只要手中有着权柄。咱也不是太担心,老爷子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将所有的阿哥全都咔嚓了罢。胤祚苦笑了一下道:“也罢,就依邬先生所言好了,左右这事儿谁都有份,该着老二倒霉却也是没法子地事儿。”胤祚既然已经决定了,邬、林二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各自心中还是颇有些不以为然,当然他们也不会再出言干扰胤祚地决心,只能是将各种条件综合起来反复地推敲最佳的方案。
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胤祚与邬、林两大谋士合计了几个时辰,到了酉时二刻好容易将各种情况都分析了一番,得出了个最合理地方案,正打算去老八府上与众阿哥们协商一、二,却见周用诚急急忙忙地冲进了书房。气喘吁吁地道:“主子,圣、圣上到、到了二门了。”
“什么?”胤祚一听此等消息,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还没来得及细问,邬思道却插了一句:“王爷,快去接驾,一切回头再说。”
妈的,好厉害的老爷子,娘的,看来啥都瞒不过他地算计。唉,这回算是惨了。胤祚肚子里叨咕着,脸上却是平静了下来,看了眼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请稍候,本王这就去接驾。”话音一落大步向二门而去。
来的不只是康熙老爷子,还有张廷玉、陈天远、贺铁,君臣一行四人皆是青衣小帽,康熙老爷子手持着折扇边走边摇着。满面的笑容,宛若一个出游的老夫子,不过眼神却锐利得惊人。胤祚刚出了二门,便见康熙老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慌忙急步上前。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呵呵,免了,起来吧,朕今儿个兴致好,出来走走,顺道来你这转转。小六儿不会不欢迎吧?”康熙老爷子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地说道。
不欢迎?那是当然的了。可咱能说得出口吗?眼瞅着跟兄弟们约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老爷子突然杀到。这令胤祚也只能徒呼奈何,心中虽是不痛快到了极点,可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道:“儿臣地一切都是皇阿玛所赏,儿臣的便是皇阿玛的,岂有不欢迎之说,儿臣接驾来迟,还请皇阿玛见谅。”
“哦?哈哈,说得好,这话朕爱听。”康熙老爷子哈哈一笑道:“朕今儿个左右无事,就让小六儿你好生招呼一回好了,唔,朕的那些个皇孙呢,许久不见,朕倒有些想念了。”
胤祚边将康熙老爷子一行让进了厅堂,一边让下人们去传唤自己的那些个孩子前来见驾,忙乱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将康熙老爷子一行人都引入厅堂就座,多半会,弘扬打头,弘历、弘琛、弘亮、弘宁、逸雪依次走入厅堂,各自上前拜见康熙老爷子。见驾可是门学问,胤祚这些个孩子平日里虽很少有见驾的时候,也就是逢年过节到宫中请上一回安,不过好在胤祚平日管教得紧,个个都没失了礼,这一番见驾下来到也平顺得很。
“弘扬,来,站到朕身边。”待得孩子们见过了礼,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一招手将弘扬召到了身边,伸手摸了摸弘扬的脑袋,笑咪咪地问道:“弘扬,书都读到哪儿啦?能背几段给朕听听吗?”
弘扬恭敬地答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已经习到《中庸》,约摸能背了。”
“哦,那好啊,就背来给朕听听吧。”康熙老爷子一脸慈祥地笑道。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弘扬张口即来,滔滔不绝地背了起来,满厅堂都是弘扬那悦耳的童音在回响,康熙老爷子只是笑呵呵地听着,既没有发问打断弘扬的背诵,也没有什么赞赏地话,不过听得倒是很认真,待得弘扬背到“哀公问政”这一章时,康熙老爷子突地打断了弘扬的背诵,笑着道:“好,不错,朕信你是用了功了的,嗯,这背文的功夫上,你比起你阿玛小时候来,一点都不差,朕很是欣慰,不过书光靠背是不成的,还得懂得其中的道理,嗯,朕问你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难度极大,自古以来争议不休,大体上法家认为当以制度规范政策,儒家认定当以教化见功,康熙老爷子问出此题,顿时将胤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无他,这话里的意思直指地就是祖训的废存问题。
“回皇阿玛的话,孙儿以为政者当合乎民心,顺民意,若是如此,只要民心依旧在,则政尤可存,不以其人亡否为限。”弘扬略一思索,高声答道。
“哈哈哈……好,弘扬之聪慧当在你阿玛之上,比起朕当年来更是强上百倍,好啊。”康熙老爷子放声大笑起来。老爷子笑得顺畅,胤祚却笑不出来了——老爷子那话里头可是含着刺呢。
“皇阿玛天纵之资,儿臣等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弘扬所言不过小儿浅见耳,当不得皇阿玛的谬奖。”胤祚慌忙回话道。康熙老爷子不以为然地挥了一下手道:“有志不在年高,得此佳孙,朕心甚慰,呵呵,朕老了,宫中寂寞得很,唔,朕瞧弘扬不错,就进宫陪朕好了。”
老爷子开了口,胤祚即便是再无奈也只能先应承下来了,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下道:“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叩谢皇阿玛鸿恩。”
康熙老爷子大笑着起了身,牵住小弘扬地手便向外而去,边走边道:“朕出来的久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小六儿,弘扬朕这就带走了。”
这***是绑架,是讹诈!胤祚心中怒火直冒,可又没法子,康熙老爷子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胤祚已然定好了计的时候出现,还将弘扬给带走了,这其中说没有警告的意味在内,打死胤祚他也不会相信,现如今的胤祚就像被捅了一刀的公牛般,怒气勃发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心乱如麻。
“王爷莫急,圣上此举固然是有警告的意味在内,不过也是种信号,是在表明圣上已然选中了王爷,就连弘扬也是圣上选中之人……”林轩毅见胤祚暴躁的样子,只好出言安慰道。
废话,这道理咱又怎么会不知道,嘿,老爷子好狠的手段,这一手釜底抽薪着实玩得高明之至。眼下这个局面,咱是无法再行出手了,可就这么看着手中的权柄被夺,这口气又如何能咽得下去,妈的,心绞痛!心绞痛,去***心绞痛!胤祚一挥手打断了林轩毅那些没啥子营养的安慰话,恨恨地说道:“这些本王都知道,现如今本王心已乱,该如何做,二位先生就拿出个准主意来好了。”
邬思道叹了口气道:“王爷,现如今这个局面下,王爷只剩下一条路了——稳,等待时机好了。”
“等?本王倒是想等,可究竟该等到何时?皇阿玛显然早已算定了一切,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想必不需本王多说了罢。”胤祚有些心浮气躁地说道。
“王爷此言误矣,圣上是算计了许多,但有一条,圣上未必就能把握得住。”邬思道冷笑了一下道。
“嗯?”胤祚皱了下眉头道:“此言何解?”
“二爷的疯狂!”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现如今大势已然在圣上的把握之中,在此形势下,王爷已无法出手,至于其他阿哥无论怎么动都已经是无用了,最先倒下的自然是八爷。不过八爷的势力庞大,虽然失去了刑部的主心骨,却也未必就会立刻崩溃,八爷收缩起来就是必然的事情;八爷倒了。就该轮到四爷了,四爷势力单薄,没了户部差使自然就没了一切,圣上只要一道诏书便可以解决四爷,这一点也无须多说;至于三爷嘛,嘿,礼部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一个虚衔儿,整不整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到了四爷倒下的时候,二爷必然不会去理会三爷,反倒会开始攻击王爷,这一点只怕圣上未必能控制得住,到了那时就是王爷出手反击的机会。”
嗯,老二就是条疯狗,这会儿放倒了老四、老八,心里头必然会起了复位地念头。老三就一墙头草,他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自己,这一点倒是真的,不过咱家老爷子只怕也能想通此点,若是等着老二扑上来,老爷子在背后轻轻一推,咱一样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嘛。老二的疯狂劲儿只怕咱家老爷子未必就能把握得住,这混球可是啥事都能整出来地,若是闹得过头了,对于咱来说倒是个很好的反击机会,至少在大义名分上咱能胜出。到那时即便是咱家老爷子想整治咱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此一来,老四、老八倒了,老二也完蛋了的话,就成了咱一家独大,这一点老爷子必然无法容忍,那么老爷子就只有两条路。一是不顾朝议。强行将咱给废了;二是将权柄还给老四、老八以维护平衡,对咱起个牵制作用。
唔。以老爷子的好面子的个性,势必不会胡乱出手,否则的话,老爷子也没必要费尽心思设下如此个局来打击阿哥们,也就是说只要老二一倒,老爷子也就只能走第二条路,如此一来,老四、老八地实力其实已经被削弱了许多,这对咱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结果,稳一稳也成,就让老四、老八去吃点苦头好了,不过该如何利用老二的疯狂劲儿却还得好好计议一下。胤祚将整个事情再次过了一遍,倒也冷静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道:“也罢,事已至此,本王不忍也得忍了,先等等看,至于如何让老二再疯狂些,二位先生可有何高见?”
林轩毅拈了下胡须道:“此事并不算难,王爷一向无甚把柄,二爷就算是急着想咬王爷一口,也得有个下口的地方不是?至于要想将事情闹大,八旗商号不就是个现成的诱饵吗?”
嗯?胤祚愣了一下,突地明白了过来——林轩毅的意思就是以八旗商号来做文章,诱使老二出手攻击,待得实情闹大了之后,康熙老爷子必然得下旨彻查,这一查之下若是没有问题,老二必然就落入了被动之中,然后顺势联合诸位阿哥一起出手,彻底将老二再次废了,如此一来,胤祚是正当反击,康熙老爷子就算想抓胤祚的把柄也无可奈何了
“好,就这么定了,一石数鸟,倒也不错,这事情就交给鸿鹄去处理好了,本王倒想看看老二会疯狂到什么地步。”胤祚嘿嘿一笑道。
戌时三刻,夜已经有些深了,尽管是初秋,天还热得很,可一旦起了雾,还是会觉得有些凉意的,廉郡王后园子里一帮子阿哥围坐在戏台前看着戏,边各自心不在焉地聊着,大家伙心中都是一片的迷茫,不为别的,只因胤祚失约了——时辰早就过了,胤祚依旧没来,只怕是不会来了。
戏班子不错,正宗地徽班,戏也好,一连几折子都是喜庆的剧目,只是阿哥们已全然没了看戏的心情,好容易等到最后一折《打金枝》唱完了,各位阿哥都有气无力地起了身,寒暄着各自散了去。
康熙老爷子到胤祚府上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老八一伙子的,这不,刚送走了各位兴意阑珊的阿哥们,老八一伙子兄弟可就议了起来。
“老六就***一个胆小鬼,被皇阿玛一吓就当了缩头乌龟了,***,这回好了,咱们兄弟算是被老六给卖了,等死吧!要我说今日就该闹起来。你们不听,现如今来不及了吧。”老十胤锇愤恨地说道。
老九胤眉头一皱道:“皇阿玛不见得是威胁了老六,倒有可能是许了啥好处,老六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跟咱们兄弟一起闹地。没了老六,咱们兄弟却是无法鼓动那帮子八旗丘八大爷的,若是硬要闹,只能是死得更惨罢了。现如今我等算是踢到了铁板,接下来老六未必就能独自逍遥,皇阿玛的手段哪有那么简单。”
温瑞和点了下头道:“九爷这话在理,无论圣上究竟是许了诺还是放了话。都不重要,重要地是六爷这次铁定不会出手了,圣上削权的举措已然成功了一半,王爷现如今要做地就是藏,任凭二爷去折腾,王爷一概当成没看见。”
“这如何使得,没了刑部,我等兄弟哪还有将来?”老十憋不住跳出来打断了温瑞和的话。
“十爷莫急,且听普横慢慢道来便是。现如今六爷不出手,明日圣上必然会下诏整顿刑部。乃是将四爷一并发落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普横以为无论圣上如何表态,六爷都不会放手地,到时候必然还有场好戏看,到那时就是王爷的机会来了。”温瑞和轻笑一声道。
“不错,温先生这话在理。”胤嘉许地点了下头道:“老六就是个权迷,这一点跟皇阿玛是一脉相承的。要他交权,嘿,比杀了他还难,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好斗,若是我等从中渔利一、二。却也不是不可以,本王以为这时日理应快来了,就算老六能忍,老二那个狗东西只怕会坐不住了,嘿嘿,一切走着瞧好了。”
“哈哈,八爷说得对。实际上二爷就算是想稳。六爷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要闹将起来。圣上必然无法完全掌控局面,至于八爷该站那一头就无须普横多说些什么了罢。”温瑞和鼓掌大笑起来,老八一伙子兄弟也各自笑得开心极了……
夜很深,很深了,从老八府上回来的胤却了无睡意,独自一人走在后院的花园中,心中反复盘算着今日发生地一切事情,对于将要面临地削权,他已然有了准备,对于胤祚地失约,他虽然不知道详情,可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但是接下来地路该如何走,他却有些迷茫了。失落,是的,很失落,胤心中空荡荡的,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是无知觉般地在花草丛中穿行着,直到唐国鸣一声招呼,才将他惊醒过来。
“王爷,怎么,睡不着?”唐国鸣潇洒地一摇折扇笑着问道。
胤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道:“哦,是唐先生,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王爷可是为了明日的事儿烦心?嗯,六爷一定是失约了罢。”唐国鸣轻笑一声道。胤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唐国鸣摇了摇折扇道:“王爷,六爷失约自然有他的理由,某料定六爷此次也必然不会出手,不过嘛,此次不出手不代表着六爷最终不会出手,二爷会让六爷出手的,嗯,换句话说,六爷会逼二爷出手的,到那时王爷自然可以看场好戏。”
“哦?”胤疑惑地看了眼唐国鸣,却没有开口发问。
“王爷,去睡吧,一切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明白的,王爷什么都不必做,只管放宽心便是。”唐国鸣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解释,摇着折扇径自去了,只留下胤一人低着头苦思着……
刑部数十官吏横死当场,引发刑部官员大游行这等千古奇闻,朝堂的面子扫地就成了必然,康熙老爷子盛怒之下,诏书连发——免去隆科多刑部侍郎之职,连同涉案地数十名刑部员外郎以上的官员一道发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免去揆叙左都御史之职;王士、阿灵阿、鄂伦泰、叶南华等一干八阿哥门下心腹纷纷被摘了乌纱帽;接着又一道旨意下来,没有讲明原因,直接将雍郡王胤的户部差使也免了,让胤回府闭门读书,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免职的会不会是自己。
有人倒霉自然就有人得意,趁着老八门下纷纷被免职的当口,理亲王胤不但开始清洗刑部大小官吏,从各地调集了一批向他献媚的官吏以充实刑部的官缺,而且大肆上本保举跟自己亲近的官员,原刑部侍郎陈天遒登上了左都御史地高位,其余胤的门人也各有所得,一时间气势无俩,朝中无人敢惹。
老八一伙子兄弟告了病假,称病不上朝;老四奉旨闭门读书;胤祚被勒令在家养病;老三见势不妙,整日围着老二可着劲地讨好。原本是各位阿哥合唱的大戏,到了这会儿竟然成了胤的独角戏,于是乎,反应得快的朝臣们纷纷向胤靠拢过去,马屁连拍之下,胤仿佛又找到了当初当太子地感觉,心渐渐野了起来,再一看康熙老爷子始终没有制止他的扩张,手便伸长了许多,矛头开始对准了胤祚。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三十日,胤接到举报——八旗商号作假账,掌总王豪侵吞八旗商号公款,并有帐册为凭,人证、物证俱在,胤情急之下,未及请旨便派出刑部衙役冲击了八旗商号总部,将所有八旗商号账目封存起来,乱局终于开始了……
暂缺
这句老毛的名言说得实在是太棒了,至少胤祚是这么认为的,在胤祚看来胤这头疯狗不打是不行的,尽管打了之后,背后的康熙老爷子可能会不高兴,可总比自个儿被疯狗咬上一口来得强。不错,胤手中是有“证据”,可那些个证据全都是胤祚的精心安排的结果,自然都做不得数,这个套子装的就是胤,当然,光靠这么个套子就想跟康熙老爷子扳手腕那是不够的,胤祚自然还有其他的安排,却也不是很担心整不死胤。
皇宫,皇权政治的象征,这时代权力最集中的所在,当然也是最威严的所在,同时也是最阴险的所在。浩浩荡荡的人流到了皇城根儿就自动停了下来,不停也不成,大批戒备的善扑营军士已经闻风而动,在皇宫外的广场上设下了数道的警戒线,这帮子八旗子弟虽骄横,却也没有在皇宫前闹事的胆子。八旗商号的事情闹得大发了,一帮子阿哥们自然也都得到了消息,只不过除了诚亲王胤祉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皇宫外,老四、老八全都没露面,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一般。
胤祉一出了轿子,先看看胤,再瞅瞅胤祚,突地贼嘻嘻一笑,走到胤祚身边低声道:“六弟,这事儿……嘿嘿。”
嘿你个头阿,老三你***就是个傻冒,瞧人家老四、老八多机灵,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出面的时机。就你小子喜欢凑热闹,得,你小子等着帮老二一起背黑锅好了。胤祚一见到老三那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心里头就感到好笑,别地阿哥都知道该逃避的时候,他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还真是有够蠢的。胤祚也懒得跟老三扯皮,淡淡地一笑道:“没什么,二哥有了个大发现,正要禀告皇阿玛呢。”
“大发现?”胤祉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又悄然贴着胤祚的耳边道:“六弟,嘿。要不要三哥帮着,至于……嘿嘿。”
唉,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人能无耻到如此的地步,老三你这个混球,啥时候都忘不了要好处,咱还真是服了你了,还真是咱天家子弟的楷模了。胤祚登时被恶了一把,瞥了眼老三,苦笑着摇了下头。连话都懒得回,大步向皇宫内走去。\老三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着恼,讪笑了一下,又快步追上了胤,就着胤地耳边低声说叨着什么。
今儿个不是早朝的日子,偌大的皇宫内并没有多少的朝臣在,宽敞的乾清宫里更是显得有些子冷清。胤、胤祉、胤祚兄弟三人连同三十几位八旗都统自打被太监们引到乾清宫之后,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却始终没等到康熙老爷子的露面,正当大家伙都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之时,突地听到司礼太监李德全那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得。老爷子总算是出来了,赶紧跪安吧。一帮子人慌忙跪下三呼万岁,可等大家伙抬起头来却都有些子傻了眼——老爷子是出来了,也端坐在了龙椅上,这倒也没什么,皇帝嘛,本来就该做龙椅。可康熙老爷子身边站着地却是个七、八岁的童子。一身的贝勒服饰,只是眼生得紧。并不是宫里的哪位小阿哥。
嗯,弘扬?怎么回事?老爷子把弘扬带出来干吗?别人不知道那是谁,胤祚却是清楚,那是他的次子弘扬。胤虽也见过弘扬一两次,不过却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此子面生得紧,也没想太多,可胤祉却是认出了弘扬,不由地有些傻了眼,愣愣地想了会,又狐疑地看着胤祚,脸上的神色变幻得煞是精彩。
小弘扬一脸子正经样,小脸严肃得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下自个儿的父亲,谁也看不透小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康熙老爷子轻咳了一声道:“说吧,都闹些什么?”
胤率先站了出来,高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查获八旗商号掌总王豪行不法之事,侵吞八旗商号公款,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老爷子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细问,看着胤祚道:“小六儿,你怎么说?”
胤祚被弘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心神,正暗自猜测康熙老爷子究竟是何用意,突地听到老爷子发问,忙收敛了心神,上前跪下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阿玛圣明,断不会因小人构陷而偏听偏信入人以罪地。”
“哦?这么说来,小六儿是心中有数的喽,嗯,胤,你且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康熙老爷子平淡地吩咐了一句。
胤略有一丝得意地道:“启禀皇阿玛,今日卯时,天色未亮,儿臣正要到刑部公干,路上遇到一伙歹徒追杀一伤者,儿臣手下亲卫击退了那伙歹徒,救下了伤者,并擒获了两名行凶之歹徒,经审讯,查明此二人皆是王豪所派的杀手,而伤者正是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陈耀东,据陈某交待,他因掌握了王豪侵吞八旗商号资产之事遭到追杀,并提交了一本帐册,内中记载了王豪种种不轨之行径,儿臣深恐有误,特地让人辨识过陈耀东之身份,已然查实其人确实是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为怕歹徒毁灭证据,并受某些人的庇护,不得不在禀明皇阿玛的同时,立刻派人封查了八旗商号,不过却还是受到了某些人的阻拦,儿臣以为王豪其人之所以敢行此不法之事,只怕另有他人主使,以达成控制我八旗之险恶用心,请皇阿玛下旨严查,断不可轻纵了此等恶人。”
胤的话里头虽没有直接指称胤祚就是背后的主谋。可那话里却就是这么个意思,在场地诸人又不是傻子,自然都听得个清楚,控制八旗是何等大罪,诸人心中都是有数地,听完胤的话,一帮子八旗都统个个背心发寒。各自死盯着胤祚不放。说实话,他们不是很关心王豪是不是真的贪污了,而是担心胤祚倒了台,无他,八旗商号明面上跟胤祚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整个八旗商号的运作都是胤祚门下地奴才在负责,若是胤祚完蛋了。说对八旗商号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换一帮人来经营八旗商号的话,能不能保本都难说得很,这对所有地八旗子弟来说就是一大笔钱没了,此等损失可是大家伙承担不起的。
“哼!”康熙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下,面色微寒地看着胤祚道:“小六儿,你竟然敢阻挡刑部办差,好大的胆子,说。你凭的是什么?”
凭地是什么?嘿,老爷子您只怕是猜到了吧,不过就算您猜到了也来不及了,老二那个傻冒已经自个儿奋勇地跳进了陷阱,您老就是想出手救他也来不及了。胤祚肚子里叽叽歪歪地,可脸色却是平静得很,恭恭敬敬地答道:“皇阿玛息怒,儿臣凭得就是信心二字。儿臣对王豪有信心,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再者,王豪家资巨万,上次成立八旗商号之时。所献出地两百余艘海船中就有三成是王豪所有,若是他要贪,那又何必献?儿臣阻拦刑部办差虽有些鲁莽,但为了王豪不被小人构陷却也是不得不为,儿臣既为家主,自当不令门下奴才受冤屈。”
“信心?嘿,好一个信心。朕倒想知道一下你的信心能值得几个钱。”康熙老爷子地话越来越寒了。听得一帮子八旗都统头上直冒冷汗,他们倒是想保胤祚。可这当口却被老爷子的寒意给生生吓了回去,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大殿上当一回哑巴了。
老三大体上是听出了老爷子的不满,立马拿出了打落水狗的本事,上前一步道:“皇阿玛说得对,自古以来忘恩负义之辈比比皆是,儿臣以为这案子里头必定有蹊跷,皇阿玛应当下旨严查才是。”
老三,你个傻冒,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嘿,老爷子一准是看出咱的安排了,打算拿话吓唬一下咱,好让咱不提查案的事儿,老三这么一说,这案子还就只能查下去了,得,老三,你小子等着头疼吧。胤祚肚子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老三,脸上却是很平静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儿臣既然敢收王豪为奴才,敢把八旗商号交托给他,自然就敢为其作主,是非曲折原本并不复杂,只需将八旗商号的账目理清,双方当面对质,自然可以案情大白,原也无需儿臣多说些什么。”
听完了胤祚的话,康熙老爷子面上的寒冰不但没有消退,反倒更盛了几分,双眼死死地盯了胤祚好一阵子之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查!传旨,此案由诚亲王胤祉会同大理寺正卿崎隆彻查,限三日内回报。”
胤祉猛一听这案子落到自家头上,顿时一喜,以为能左右逢源,从胤祚、胤身上敲点油水出来,再一听是跟大理寺正卿崎隆一道查案,还限时三日,顿时如同一盆子冷水浇到头上一般,凉透了,无他,崎隆可是个妙人儿,官不大,个性却耿直得可以,原本是康熙老爷子当年擒鳌拜地小布库之一,除了老爷子之外,谁的帐都不买,跟他一道查案,可有得苦吃了。胤祉想要推脱却又没那个抗旨的胆量,只好苦着脸上前跪下道:“儿臣领旨谢恩。”
嘿嘿,老三啊,老三,你是自己跳出来的,却也怨不得别人了,得,这个案子查出来后,还有得你挨板子的时候。胤祚肚子里暗自好笑,不过脸色却平静得很,就跟啥事都没有一般,只是安静地跪在那儿。
康熙老爷子冷冷地扫了眼众人道:“朕乏了,都跪安罢。”众人见老爷子发了话,不管心中是不是情愿,也只能各自跪下磕头退出了,胤祚出了大殿,跟一帮子围上来的八旗都统们寒暄了一阵便打算回府,老二早早地就去得远了,老三躲一旁,直到胤祚出了宫门,忙追上前去,很是热情地招呼道:“六弟,嘿嘿,这个,啊,这个案子……”
小样,这回头疼了吧,谁让你自己跑来凑热闹的,就你精,嘿,没个眼力架,没瞅见老四、老八全都玩失踪了吗?活该,到了这会儿倒想找咱讨主意了。胤祚邪邪地一笑道:“啊,三哥,这案子可是皇阿玛交待三哥的,小弟实在不敢多言,回见了。”话音一落,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翻身上马,在一干子亲卫地簇拥下绝尘而去。老三傻傻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恨恨地跺了下脚,手捧着圣旨也起了轿,径直赶往大理寺去了。
空旷的乾清宫内,康熙老爷子默默地坐在龙椅上沉思着,好一阵子之后,突地看着一丝不苟地站在身边的弘扬道:“弘扬,皇爷爷问你,今儿个这案子你怎么看?”
弘扬小脸严肃依旧,小嘴闭得紧紧的,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却没有开口说话。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道:“说罢,没关系,皇爷爷只想听听你的看法,说错了皇爷爷也不怪你。”
小弘扬很是恭敬地跪下了,用清脆地童声答道:“回皇爷爷的话,百事孝为先,孙儿不敢对阿玛的事多加评论。”
“哦,哈哈哈……”康熙老爷子放声大笑起来,好半会才收住笑,叹了口气道:“小弘扬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百事孝为先,好了,不说这个了,来,皇阿玛带你批折子去。”
就玩权术而论,一帮子阿哥们都算得上绝顶高手,不过若是胤祚自认第二的话,也绝没有哪个阿哥敢自认第一,对于胤祚来说,跟阿哥们斗,他是一点都不害怕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吃过太大的亏,就算是偶尔被暗算了一把,也能很快便捞回场面,可遇到了康熙老爷子,胤祚却始终有些子缩手缩脚,原因不外乎两条:首先,康熙老爷子手握皇权,想怎么玩可是老爷子自个儿说了算的,假使老爷子玩不下去了,喊声更换规则的话,胤祚也只能是干瞪眼,当然更主要的是康熙老爷子本身就是个权谋大师,就权谋而论,古往今来的帝王中很少有人能在这一方面跟他相媲美。
说实话,胤祚并没指望自个儿的布局能瞒得住康熙老爷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斗倒了老二的结果就是被老爷子一通板子打下来,彻底跟老四、老八一样被一撸到底,也为此做出了一些暗中的安排,可弘扬的出现却彻底搅乱了胤祚的心神,令胤祚不禁有些坠入老爷子布局中的感觉,只不过胤祚却看不透老爷子究竟又布下了什么怪局。
“二位先生,皇阿玛在这个时候将弘扬带了出来,不外乎就是表明圣心在本王身上而已,其用意大约就是让老四、老八看的,好让他们不会跟本王一起闹事,可问题是这一条老四、老八原本就是知道的,皇阿玛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不管本王跟老四、老八之间会如何斗,但在干掉老二上却是一致的,不干翻老二,大家伙手中都没了权柄,老四、老八将来还拿啥来跟本王争?只是皇阿玛做事向来不做无用功,如此举措着实令本王有些子摸不着头脑了。二位先生对此有何见教?”胤祚将今日乾清宫一行的前后事件详细地解说了一番。末了提出了自己地疑问。
胤祚摸不清康熙老爷子的底牌,邬、林两大谋士显然也有些疑惑了,想了好一阵之后,林轩毅皱着眉头道:“这里头应该是另有蹊跷,圣上此举该不会仅仅只是做个样子给阿哥们看那么简单,只是现如今无论圣上还有什么布局,王爷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击垮二爷,别的事情也只能等到此事了了之后再看了
“不错,厉河兄言之有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爷切莫因此事乱了阵脚,依玉露看来,圣上此举未必就是做给阿哥们看的,倒像是做给王爷看的,至于圣上究竟要通过此举告诉王爷一些什么却还不好说,嗯。等弘扬回府之后,应该就能知晓。”邬思道出言赞同道。
做给咱看的?嗯,老邬这话怪得很,老爷子一向看好弘扬,这原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咱心里头早就有数了,也没必要这会儿大张旗鼓地将弘扬摆到桌面上来啊,嗯?弘扬回府就能知晓?老邬这话里好像还藏着话。胤祚狐疑地看着邬思道。却没有开口询问。
“王爷,不必多想,圣上理当是没有恶意,至少对王爷是没有恶意地,王爷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邬思道神秘地笑了一下道。
这个老邬搞啥子名堂。神秘兮兮的,叫咱猜字迷啊?得,您老不想说,咱也不问好了。胤祚向来对邬思道很有信心,既然邬思道不肯明言,想必是时间未到,胤祚也就不再追问此事。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道:“二位先生,老三这回算是撞到墙了。这场官司本王是胜定了,老三这个主审官可就有得忙乎了,只是老四、老八会不会顺势而动却尚难意料,这彼此间的配合若是不挑明了,怕是会有疏忽之处,若是此次打老二不死,回过头来皇阿玛一伸手,本王只怕也未必一准能扛得住。”
林轩毅笑了一下道:“这一条王爷尽管放心便是,正如王爷所说的那般,不过阿哥们之间怎么斗,在击倒二爷上却是一致的,此事王爷不必去联络阿哥们,否则让圣上知道了,反倒落下个不是,厉河料定四爷、八爷必然早就都准备好了。”
八旗商号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自然是瞒不过胤的情报网地,不过胤知机得很,压根儿就没到里头去瞎参合些什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私底下也在做着自己的安排,正如邬、林二人分析的那般,在击垮胤这件事情上所有的阿哥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只是等胤得知了弘扬出场的消息后,不禁也犯疑了起来,摸不清康熙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不得不赶紧召集心腹好生议议。****
“八哥,这有什么难猜的,左右不过是皇阿玛公开宣布他所选定地人是老六罢了,这一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嘿,皇阿玛选归选,咱未必要跟着走,一切的事儿到最后还不是实力说了算。”老十胤锇满不在乎地摇着大脑袋说道。
“不错,老十这话说得在理,选谁是皇阿玛的事儿,咱们管不着,不过皇阿玛去了之后,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指不定的事儿,现如今我等没得选择,只能先配合着老六将老二赶出刑部,否则我等的根本一失,啥本钱都谈不上了。”老九胤立马开口附和道。
“嗯,这道理本王也清楚,只是……”胤摇了下头,停了好一阵之后才接着说道:“只是皇阿玛行事向来谨慎,在此时机出此举,颇有些子蹊跷,本王总觉得皇阿玛必然还有后手。会不会是打算借着我等围攻老二的机会下个套子将大家伙一块给脍了?”
“八哥,我等现如今没了刑部,人心散了一半,若是不能将尽快将老二踢出去。用不着皇阿玛再下套子,拖上些时日,我等的势力就削了大半了,皇阿玛就算有套子也该是冲着老六去的,跟我等兄弟只怕关系不大。”老九不以为然地说道。
“唔,有没有这种可能:皇阿玛知道自己即将龙行大海了,特地出此局将阿哥们一网打尽。好让老六能顺利上位?”胤在室内来回转悠了一阵之后,突地开口道。
此言一出,满屋子一片沉寂,倒是一直默默不语地温瑞和突地笑了起来道:“王爷过虑了,王爷所说地不是没有可能,可若真是如此,圣上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弘扬出来露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各位阿哥,他选定了六爷,各位有心的阿哥们还不趁机联手起来整治六爷?此不过是惑人耳目的迷雾罢了,要的就是阿哥们不能齐心。话说回来了,若是圣上地身体真的有不适,一旦大行,此时的阿哥们拿什么去跟六爷争?”
胤愣了一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温先生此言有理,嗯,老二此次一头撞进了老六地陷阱里。这场官司必定是输了,气焰虽是受了打击,可要想就凭着此案将老二废了却也很难,就不知老六还有什么安排,若是大家伙不能齐心协力的话,老二终究是死而不僵,这打蛇不死,却也是个麻烦。老六熬得起,我等却拖不得,若是能设个法子将老二、老六一道套进去就好了。”
“王爷,当此时机,最要紧的是将二爷赶出刑部。至于六爷,只能放到后头了,若是这时节我等不能齐心协力,二爷有圣上的支持,未必就一定会倒下。”温瑞和面色平静地劝解道。
胤没有答话,低着头在室内踱着步,手中地折扇摇得飞快。显见心中烦躁已极。好一阵子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就先放过老六。按原定计划进行罢了,待得拿回了刑部,回头再跟老六慢慢理论。”
廉郡王府书房内,唐国鸣满面是笑地看着心神不宁来回走动地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好整以暇地样子,倒也颇有一番谋士的气度。
“唐先生,事到如今,皇阿玛的心怕是已经落在了老六身上了,唉,现如今该如何是好?”胤停住了脚步,仰天长叹道。
“王爷着相了。”唐国鸣轻笑一声道:“圣心落在六爷身上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圣上在这个时节让弘扬出场未必无因,倒不见得就是宣示圣心这么简单,依某看来,此不过是故布疑阵,乱我等之心神罢了,却也不值得一提,王爷只管放宽心看着便是,什么也不需去做。”
“什么都不做?”胤迷惑地念叨了一句,看向唐国鸣的眼神中满是疑问之意。
“王爷,在击倒二爷上,所有的阿哥都是一心的,不过却有轻重之别,最急的怕是六爷、八爷了罢。八爷没了刑部,势力大损,他是急着要赶二爷出去,下手必狠,六爷呢,左右不过是为了防止二爷咬他一口,索性先下手为强罢了,这两位爷必然是妙着连出,断不会给二爷留下一点退步的,王爷又何必去趟那趟浑水,至于二爷倒了之后,朝堂中势力未受损的只剩下六爷了,嘿,六爷势力一大,圣上只怕就坐不住了,到那时圣上除了利用阿哥们打击六爷外只怕也没有其他太好的法子,要打击六爷,就得给阿哥们放权,王爷什么都不必做,不就可以轻松得回权柄了?真到了那时,只怕六爷就有难了。”
胤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也罢,左右本王这些年为着户部地事儿也没少操劳,就趁这时节好生调养一下也成,让他们闹去好了,本王且先歇着。”
阿哥们都忙着算计的时候,诚亲王胤祉却郁闷得个半死,无他,大理寺正卿崎隆是个一丝不苟的官儿,一接了圣旨,便催促着胤祉一道忙活开了,首先是将涉案的人员全部羁押到了大理寺监牢内,八旗商号的人员好办,毕竟那些人都在善扑营士兵的看管下,只要出示了圣旨,移交倒也顺利得很,可要想从刑部大牢中将陈耀东及那两个杀手要过来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圣旨,公文都对路,只是刑部借口众多,一会儿是交接公文的官员不在,一会儿又是主管地理亲王胤没空,愣是让胤祉跑了好几趟才算是将人犯都带到了大理寺。
人犯齐了,那就该审案了呗,不过要审案有件事情还得先搞定,那就是将八旗商号的账册查个水落石出,否则这案子也没法审不是?八旗商号虽只成立了两年,可生意却做得极大,涉及的商品众多不说,那账目复杂的程度并不在户部之下。得,康熙老爷子可只给了三天的期限,没法子,胤祉只能跟崎隆轮班,监督着一大帮从户部调来地账花子可着劲地查帐,接连两天两夜的彻查,总算是将账目理了出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却让胤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捧着得出的结果愣了好半天的神,末了也只能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兔子眼”灰溜溜地转回了大理寺去了。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三日巳时正牌,也就是康熙老爷子给出期限的最后一日,奉旨查案地诚亲王胤祉、大理寺正卿崎隆终于开始进入了庭审地程序,好家伙,这场官司还没开审,满京师都轰动了,来旁听的阿哥们坐满了大厅,除了老四、老十三没来,从老二到老十四可都来齐了,大堂外涌动地人群中更是明星荟萃,一帮子八旗都统一个都没捺下,随着胤祉、崎隆步入大堂,衙役们齐声呼威,一场轰动京师的大案就此拉开了序幕……
大理寺的大堂比不得刑部气派,说起来并不算太大,此刻满堂子的衙役前头摆放了十几张桌椅,顿时显得极为拥挤,再加上堂口挤满了满、汉八旗的权贵们,整个大堂就更显得拥簇不堪。京师的九月虽说已是深秋,可秋老虎热起来也还是很有些威力的,晨时的阳光一晒,满大堂里都是臭汗味儿,不过所有的阿哥可都是坐得笔直,浑然没有人去计较此时的气味不佳。
堂是升了,两位主审官也都就座了,可这两位熬了两天两夜,气色极差不说,那眼睛也红得如同兔子一般,外头还带着两黑眼圈,分外惹人发笑。诚亲王胤祉连惊堂木都懒得拍,有气没力地喊了一声:“带两造上堂。”趁着衙役们下去领人犯的功夫,胤祉两只“兔子眼”飞快地扫了阿哥们一圈,最终落在了面色严肃,满脸子正经的胤祚身上,那眼神格外的幽怨,简直像个被冤枉了的小媳妇一般。
哈哈,老三这小子怕是查帐发现了咱的安排,这会儿知道这案子不好玩了,估计他的小心肝只怕都悔青了,嘿,谁让你小子整天就想着打闷棍,捞好处,得这会捞到一砣屎了吧?胤祚肚子里暗笑,可面上却是平静得很,就像没瞅见老三投过来的目光似的。坐在胤祚身边的老十四低声笑了一下,捅了捅胤祚道:“六哥,你瞧老三那样子,是不是有点像兔子?”老十四的声音虽不大,可坐他身边的老八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憋不住,顿时笑喷了起来,老八这一笑不打紧,所有的阿哥瞅见老三那副倒霉样,顿时也都哄笑了起来,原本还有点儿严肃样的大堂顿时笑翻了天。
胤祉满肚子的怨气这回算是被兄弟们给点燃了,猛地抓起惊堂木。不管不顾地就可着劲地狂拍了起来,声音嘶哑地大叫着:“肃静!肃静!”可怜老三一向在兄弟们中间没啥威严之说,一伙子兄弟只管笑得流泪,却没人去理会老三的怒火。得,这回好了,案子还没开审呢,主审官就要被气晕过去了。大理寺正卿眼瞅着形势有些子失控。赶紧起了身,捧起案头上供着的圣旨,展了开来,高声道:“圣旨在此!肃静!”圣旨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帮子阿哥总算是将笑都各自收了回去,**着脸皮,憋得难受至极。
这么个小插曲也算是开审前地小菜了罢,随着衙役们押着王豪、陈耀东等人走上堂来,庭审正式拉开了序幕胤祉是亲王,自然是第一主审官。强打起精神拍了一下惊堂木,开口道:“王豪,兹有八旗商号账房主管陈耀东指称你鲸吞八旗资产,可有此事?”
“回王爷话,奴才身为八旗商号掌总已有两年,素来兢兢业业,怎敢行此不轨之事,再者,奴才已然抬了旗,身属镶黄旗旗下。更不可能行此大不韪之事,八旗商号之账册清白,可以为奴才做个明证。请王爷明察。”王豪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地答道。
说起查账的事儿,胤祉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起,一帮子人马折腾了两天两夜,啥问题也没查出来,所有的账目规规矩矩,连一点纰漏都没有。却害得胤祉成了“兔子”,又在公堂上被阿哥们取笑了一场,气得他拿起惊堂木猛拍了一下道:“查不查帐,查得如何是本王的事,尔只需老实交待,有没有行贪污之事便可。”
“回王爷的话,奴才确实不曾行此污溃之事。”王豪不亢不卑地答道。
“嗯。”胤祉点了下头。接着看向跪在堂前的陈耀东道:“陈耀东。尔身为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投诉王豪贪污一事。可有何凭证?”
原本一直安静跪倒在地地陈耀东一听到胤祉的问话,身子顿时猛地哆嗦了起来,一扭头满脸惊悸的样子看着胤,嘴唇哆嗦着,却始终没有说话。
“啪”胤祉再次猛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混帐东西,本王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啊,是,是,是,小的,小的不敢说。”陈耀东哆哆嗦嗦地回道。“不敢说,来啊,将这个蠢货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看他说是不说。”胤祉断喝了一声,立时便有数名衙役冲上堂来,架起陈耀东便要向堂口拉去。
“不要再打啦,我说,我说便是。”陈耀东手足无措地胡乱挣扎着高叫道。
“回来!”胤祉冷冷地哼了一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尔所指称王豪贪污八旗资产一事可有何凭证。^^^”
“王爷,小的冤枉啊,小的冤啊,小的根本就不曾想过告发过王掌总,小的是被逼的啊,求王爷为小地做主啊!”陈耀东突地高声喊起了冤来,不说满堂子的阿哥们听了大惊失色,即便是站满了堂口的满、汉八旗权贵们也都惊呼了起来,一时间满堂子嘘声响成了一片。
胤祉早就料到这场庭审会是个局,可也没想到这个局竟然会是这样,好容易压住心中的慌乱,再次猛拍惊堂木,断喝道:“混帐行子,尔可知此地是公堂,本王乃是奉旨断案,尔若是胡说八道,当知抄灭九族之罚,说,将一切从实招来!”
陈耀东猛地一咬牙道:“小人陈耀东,自打八旗商号成立伊始就是账房之主管,对八旗商号所有账目均了若指掌,小人实知王掌总素来敬业,断无贪污之事,三日前辰时,小人正前往八旗商号当值之时,突地来了一群大汉,将小的,连同两位下人一道抓了起来,严刑逼供,硬是要小的指称王掌总行贪污之事,小的受刑不过也只好认了,小的句句是实,断无虚言。”
“放屁!”胤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跳了起来,手指着陈耀东道:“混帐行子,本王何曾刑讯于你,尔竟敢血口喷人。反了你了,来啊,将这蠢货押下去重打,本王不信他不说实话。”
“二哥,您着什么急嘛,这里可不是刑部大堂,这里可是三哥主审。要打要杀的,只怕还轮不到二哥您来指挥吧?”老十毫不客气地冒了一句。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哪,没地将此地当成自个儿的王府了,嘿,屈打成招地事儿天下还少吗?”老九也阴阴地附和了一声。
“你们……”胤气得全身发抖,手哆嗦地指着老九、老十,话也说不完整了。
“二哥,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嘛,这混帐行子并还没说出是谁在背后主使的。二哥这么急地跳出来做甚子?”老十四一脸子邪笑地说道。
哈哈,老二,你算是惹了众怒了,这回你小子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胤祚冷笑了一声,也开口道:“二哥,这里是公堂,主审的可是三哥,三哥向来英明过人,断不会偏听偏信地,二哥不妨继续听下去?老八潇洒地一摇折扇。笑眯眯地接了一句道:“就是,六哥这话说得有理,二哥定不会是那等小人地。要相信三哥会明白断案的不是?”
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夹枪带棒说个没完,搅得胤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脸红耳赤地愣了好一阵子,才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双眼饱含杀气地死盯着陈耀东不放。吓得陈耀东使劲哆嗦个没完。
老二完了,这明显就是个局,那个陈耀东绝对是死士。到了这会儿胤祉心中已然明白了整个局,不过老二完不完地,跟他可没什么关系,该审的也得照审不是?胤祉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冷声道:“陈耀东。尔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诬告王掌总的,不用怕。本王会为你做主的。”边说边大有深意地瞅了胤祚一眼。
“小地,不敢说,小的……”陈耀东浑身哆嗦着,就是不敢指认是谁指使地,满脸子的惊悸,看上去像是吓坏了。
“说!不用怕,本王受命于圣上,在此地无人敢为难你的。”胤祉一副骗小孩子的口气循循善诱地道。
“真的?”陈耀东抬起了始终低垂着地头,眼中闪烁着渴求地目光。
“不错,说罢,万事自有本王为你做主。”胤祉很是肯定地打着保票。“好,我说!”陈耀东一把将身上的囚服拉开,露出浑身地伤痕,愤怒地指着胤道:“就是他,就是他对小人严刑逼供,让小人出面指证王掌总贪污之事,还许诺事成之后,让小人出掌八旗商号。”
陈耀东的话一出,满堂大哗起来,堂上堂下哗声一片,性急地八旗权贵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哄闹声中,胤愤怒起抄起面前的木几子冲上前去,满脸子凶狠地打算结果了陈耀东。不过他快,胤祚更快,身形一闪间,人已经到了胤的身前,一把抓住胤的手,断喝道:“二哥,你这是做甚,大闹公堂,没地丢了我天家的脸面。”
“放开我,本王要杀了这个满口喷粪的小人,放开!”胤死命地挣扎着,可怎能从胤祚手中挣开,正混乱间,陈耀东哈哈狂笑着道:“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吧,好人总是受冤枉的啊,我不活了。”话音一落,冲起身子,猛地撞向大堂之上的木柱,只听“乓”地一声,头已撞上了木柱,血喷涌而出,人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之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值此纷乱时刻,却也无人能挡住陈耀东的自杀,正当所有人都愣住的同时,一名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上堂来,跪倒在大堂上,开口道:“禀王爷,刑部移交地两名嫌犯在狱中自尽了,临死前留下血衣遗书,请王爷过目。”
“什么?”刚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的胤祉顿时有些子慌了神,高叫着道:“快,快呈上来,快!”
血衣上血迹斑斑,兀自散发着一股子新鲜血液地气味,着实令人有些犯恶心,不过胤祉却顾不得那么多了,飞快地将血衣上的字句扫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默默不语地将血衣递给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副主审崎隆。
崎隆死盯着血衣看了好一阵子,末了大出了一口气道:“兹事重大,非我等所能裁决,下官恳请各位阿哥即刻随下官一道面圣。”
“好,面圣去!”老十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叫道:“面圣去,省得有些人玩了杀人灭口之后,又玩逃亡的把戏。”
“你……”胤怒指着胤锇,气愤地骂道:“混帐行子,给本王说清楚了,谁要杀人灭口,谁!说!”
“谁?厄,我没说是谁啊,刚才谁要杀人灭口,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了,还用得着说吗?”老十一脸子无辜的样子,摊着手道。
“我杀了你!”胤如同疯狗一般向老十扑了过去,胤祚手一伸,一把拉住了胤,冷笑着说道:“二哥,这里是公堂,注意你的举动。有什么话,见了皇阿玛再说不迟。”
胤本领低微得很,如何能从胤祚手中挣脱,僵持了一阵,眼见不是路,只好恨恨地道:“面圣就面圣,谁怕谁来着。”
一场庭审落到了此等结局,却是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之外,事已至此,一帮子阿哥、八旗权贵乱哄哄地起了轿子便赶往皇宫而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不算宽大的养心殿西暖阁内传出一阵清脆的背书声,却是弘扬正用着功呢。康熙老爷子斜靠在摇椅上,面色和蔼地听着,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小弘扬大体上是遗传了不少胤祚那惊人的记忆力,一篇《大学》背下来丝毫不见吃力。康熙老爷子笑着扬了下手道:
“好了,就先背到这儿罢,皇玛法信你是肯用功的,不过呢,书上学来终是浅,这学问啊,还只能在做事中才能真正得到。
来,到皇玛法身边来。”康熙老爷子招了下手将弘扬叫到了身边,自个儿略一挺身子坐了起来,摸了一下弘扬的脑袋,笑呵呵地道:“弘扬啊,你进学也好几年了,书也读得不少了罢,皇玛法问你,这汉人的书好不好啊?”
“好。”弘扬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声。
“嗯,是好,朕也觉得好,不过汉人有那么好的书,为何明会亡于我大清之手?”康熙老爷子颇有些深意地问道。
小弘扬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恭敬地答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其实并不曾细想过此事,不过孙儿倒是曾听阿玛谈起过,孙儿并不知道对错。”
“哦?哈哈哈……”康熙老爷子大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弘扬道:“嗯,懂得不人云亦云就是好事,唔。你阿玛怎么说这事的,讲来给朕听听成不?”
“回皇玛法的话,阿玛曾说过明之所以会亡,其实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打败了自己,汉人虽多却从不团结,缺少一股精神,没有野心,总是抱残守缺,不思进取。此非天亡之,实乃自取灭亡而已。”
弘扬面色沉稳地答道。
“嗯。精神,进取心。呵呵,说得不错嘛,那你自己怎么看,能告诉皇玛法吗?”康熙老爷子笑眯眯地接着问道。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尚无法理解阿玛地话,只能先牢记在心,待日后再行验证。”弘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答道。
“哦?好啊。这才是真的做学问……”康熙老爷子笑着刚说到一半。突地咳嗽了起来,气也促了不少。忙得站在后头随侍的一干子太监慌忙跑过来侍候着,康熙老爷子一挥手赶开了那帮子太监,自个儿从袖子里取出块白娟。捂着嘴又是一阵猛咳,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弘扬有些乱了手脚,忙侧过身子,绕到康熙老爷子的背后,用小手轻轻地为老爷子锤着背。
“好了,皇玛法没事了。”老爷子飞快地将白娟收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弘扬啊,你进宫也快一个月了吧,想你额娘了吧?呵呵,好了,今儿个不上学了,放你一天的假,回去看看你额娘,明日再来罢。”
小弘扬恭敬地跪下磕了个头,起身道:“谢皇玛法,孙儿告退了。”
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挥了下手让随侍的小太监送弘扬出去,待得弘扬去后,老爷子突地一招手,将早已等得有些心焦的司礼太监李德全叫到了身边,冷冷地道:“怎么?他们都闹起来了?嗯?”
康熙老爷子早就有规定,他与弘扬在一起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打搅,司礼太监李德全都已经来了多半会了,却始终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此时听得康熙老爷子发问,忙躬着身子道:“回皇上的话,诸位阿哥在宫门外候传已经半个时辰了。”
“哼,一帮不成器地东西,就先让他们等着好了,左右这太阳也晒不死人。”康熙老爷子冷笑一声道。
李德全低声应了声是,接着小声地提醒了一下道:“回皇上,宫门处八旗子弟越聚越多,奴才怕……”
“好了,就让他们都进来得了,朕就在这养心殿等着,去罢。”康熙老爷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下手道。
“儿臣(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起子阿哥连同受到召见的八旗都统一见到康熙老爷子忙跪下磕头,原本就不算大地养心殿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罢了,都起来罢,有什么事就说吧。”康熙老爷子面色虽平静,可语气却甚是不耐。
诚亲王胤礽是主审官,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汇报案情:“儿臣启奏皇阿玛,这案子……这案子……”
“嗯,说,吞吞吐吐地让朕猜谜吗?”康熙老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是,皇阿玛,这案子出了蹊跷。”胤礽满额头都是汗水,却不敢去拭擦一下,咬着牙道:“出首之八旗商号账房被逼当场自尽,其余两名嫌犯也自尽牢中,他们……”
“嗯?”康熙老爷子的脸顿时板了起来,一拍龙桌道:“说,他们什么?”
“他们临死前都留下遗言,指称理亲王胤礽绑架了他们,逼迫他们作伪证,出首八旗商号掌总王豪。”胤礽急促地将案情说完了,自个儿却大口地喘起了气来。
“皇阿玛明鉴,儿臣实是冤枉地,儿臣与那三人素不相识,何来绑架一说,儿臣手下的亲卫可以为儿臣作证,三日前儿臣所奏之事情经过方是事实。”胤礽的话音刚落,胤礽立刻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大声喊起了冤来。
康熙老爷子没理会胤礽的鸣冤,抬眼扫视了一下幸灾乐祸的阿哥们,突地问道:“崎隆,证物呢?”
崎隆从阿哥们后头闪了出来,跪倒在殿前,双手捧着两件血衣和一封庭审的笔录,将这些东西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康熙老爷子挥了一下手,让随侍在身侧的李德全将证物呈上来,只是康熙老爷子连看都没有看。只是冷冷地接着问道:“胤礽,尔是主审官,却让犯人在公堂上自尽了,你可知罪?”
这句话可是重得很,胤礽压根儿就吃不住劲,慌忙磕着头道:“回皇阿玛地话,儿臣是主审官不假,可有人仗着是亲王硬要大闹公堂,逼迫人犯自尽,儿臣阻拦不及时固然有错。但事发突然,儿臣也是阻止不及啊。事情是这样地……”胤礽一急之下。立刻毫不客气地将老二踢了出来,反正胤礽大闹公堂地事儿是有目共睹地。倒也不怕没了人证,到了这会儿,他才不管说出此事对胤礽的杀伤力有多大,只要能保住自己就成了。
“皇阿玛,儿臣可以作证,三哥所言句句是实,不光我等。就是八旗都统们在堂口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老十胤锇晃着大脑袋也跪到了老三的身边。吭吭叽叽地作证道。
康熙老爷子却没有理会老十地话,拿眼盯了胤祚好一阵子。突地开口道:“小六儿,你不是号称八旗第一高手吗?怎么看见有人在你面前自尽,竟然会看不住。嗯?”
得。老爷子您吓唬谁啊,嘿,看样子您老早就猜出了一切,不过您老却没有吱声,嘿,看样子老二这条疯狗您是不打算要了。胤祚肚子里叨咕着,脸上却很是平静,上前一步跪倒在老三身边,平心静气地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当时为了阻止二哥行凶,正好没看见人犯自尽,儿臣有所疏忽,儿臣认罚。”
“你血口喷人!皇阿玛,事情不是这样的,儿臣当时不过是要上前跟陈耀东对质罢了,断无行凶之意啊。”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答话,胤礽便高声叫了起来。
“皇阿玛,是非曲直众人皆有目共睹,二哥所为着实过了些,我等身为天家子弟,自当有天家子弟的气度,做错了事就该认了,空口狡辩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老八潇洒地上前,跪倒在胤祚身边,一口咬死了胤礽就是在说谎。
“你,你们……,皇阿玛,他们串通起来陷害儿臣,儿臣实是冤枉的啊,儿臣手下的亲卫可以为儿臣作证地,皇阿玛您可要明察啊。”胤礽一见兄弟们都咬死了他是陷害王豪的背后主使人,顿时急得大叫起来。
老九胤禟也冒了出来,阴阴地说道:“二哥,您这话就不对了,嘿,枉自二哥还是管刑部差使地,却对我大清律法一点都不清楚,主家犯事,奴才能做得了证吗?”
“就是,敢情二哥这些日子在刑部都白混了,唉,天晓得这刑部现如今有多黑暗。”老十很不以为然地晃着大脑袋,嘻嘻哈哈地取笑道。
可怜胤礽对律法本就不熟悉,这会儿又是以一对众,如何能辩解得明白,到了此时已然是急得浑身汗淋淋了,不顾一切地死命磕着头道:
“皇阿玛,您要信儿臣实是被冤的啊,儿臣纵有千般不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啊,儿臣冤啊。”
“够了!”康熙老爷子冷冷地打断了诸位阿哥地话,狠狠地盯了胤礽一眼,接着看着跪在下头的诸位阿哥道:“朕何时说过不能听听那帮子戈什哈的证词,嗯,尔等眼中还有朕吗?”
康熙老爷子这话寒得紧,话里话外听起来都像是要护着胤礽的样子,诸位阿哥心中都是一凛,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达成了一致,几乎同时开了口,简直跟唱戏一般齐声答道:“皇阿玛要听自然是该当之事,不过祖宗家法断不可违。”
“放肆!朕还需要尔等来教训不成,好啊,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教训起朕来了,好大的狗胆!”康熙老爷子一听祖宗家法,顿时怒不可遏地发作了起来,脸上登时出现了一层不健康的红晕,大喘了几口粗气,停了下来,取出个碧玉酒壶,喝了一小口,这才稳了下来,拍了一下龙桌,怒指着众阿哥道:“朕说要见便见,要听便听,岂容尔等多言。”
康熙老爷子勃然大怒之下,阿哥们立刻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个个老老实实地听着老爷子的训话。
奶奶地,老爷子这是明摆着要偏袒老二了,这回咱算是真儿个跟老爷子扳上了手腕,若是就此败了下来,一切只怕都得玩完,可这会儿该说啥好呢,娘地,要不豁出去了,将事情再闹大一些?胤祚边偷眼瞧了瞧兄弟们,边快速地思索着,只是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该将第二步计划抢先提上来。
嗯?不对,老八兄弟几个怎么眼光闪烁,貌似很得意的样子,打不倒老二,他们该发急才对,有什么值得他们高兴地?唔,传老二的戈什哈来见?这里头指不定就另有蹊跷,嘿,老八这小子说不定早就做好了埋伏,得,咱也不着急,等着看好了。胤祚稳住了心神,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管自顾自地跪着。
“谢皇阿玛恩典,儿臣这就让人去传儿臣的校尉统领觐见,待得他来之后,一切定会真相大白地,儿臣……”胤礽一听康熙老爷子的袒护之言,顿时语不成调地乱谢起恩来。
“宣!”康熙老爷子有些厌恶地挥了下手,打断了胤礽的话,自有随侍在大殿上的小太监冲出了养心殿,直奔宫门口宣诏去了。
中国自古就是权谋之国,权谋之道在历朝历代的皇权政治中已然发展到了极致,可谓是皇家子弟必修之功课,要想参与皇权游戏,在权谋之道上没点儿真本事,立马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无论是用间、用谋、刺杀等等都属于家常便饭而已,无甚稀奇可言。用间恐怕是权谋之道中最普遍的法则之一,间谍,这名字虽不好听,不过却很实用,一个好的间谍便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不是吗?不独阿哥们用间,即便是朝臣们也用间,至于康熙老爷子只怕也少得不用间。
“奴才正黄旗佐领、理亲王府校尉统领、大内二等侍卫、慎刑司委署主事铁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跟随着小太监进入养心殿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立刻跪倒在地,报上自家履历、出身。
什么?慎刑司委署主事?胤祚一听这个番号顿时愣住了,这个慎刑司是个啥玩艺儿胤祚可是清楚得很,那是康熙老爷子的耳目——十三衙门中专门负责监视朝野动态的一个机构,相当与胤祚手中的“鸿鹄”与“暗箭”的综合体,这个慎刑司都是上三旗出身之人,个个身手高明,往往负有特殊使命,这个铁竟然是委署主事,在慎刑司中的地位已经算是相当高了,可以肯定是康熙老爷子的亲信之一,此人若是说出真相的话,那后果可就有些子不堪了。
陈耀东及其两个手下都是胤祚的死间,拼得一死才得以将胤装入了套子中。若是不出意外,胤必将受到重处,而胤祚还有别地安排以确保胤翻不了身,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慎刑司委署主事来,一下子将胤祚的全盘计划都搅乱了。怎么办?胤祚不禁有些子发急了——不错。大清律法上是有明文规定家奴不得为家主作证。可现如今这个铁虽名义上是胤的家奴,但实际身份却是慎刑司委署主事,他的话是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无论胤祚在这方面如何努力。只怕也只能是做无用功了。
奶奶地,老爷子好厉害地手腕,这回咱算是踢到铁板上了,白白牺牲了三个死士,却只达成败坏胤名声这么点效果,不值当!娘地。索性赌大一点,等那个姓铁的小子做完证,咱就将第二步计划提前实施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胤逍遥地走出养心殿。夷,不对,咱家老爷子面露得意之色还说得通,老八兄弟几个脸上虽是焦虑的样子。可眼睛里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们跟着瞎高兴个啥子?嘿,有名堂!莫非这个铁是老八地钉子?胤祚心思动得飞快。不过就是铁报个履历的时间,已然想了许多,到了此时原本有些子发急的心已然平静了下来,依旧不动声色地跪在殿前。
康熙老爷子并没有立刻开口发问,只是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颇有些恶趣味地看着跪倒在殿前的那帮子阿哥们,似乎很享受阿哥们脸上那股子吃惊的样子,多半会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铁爱卿,朕有一事问你,尔须得从实说来。”
“请圣上明示,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铁磕了个头,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就好。”康熙老爷子点了一下头道:“朕问你,八月三十日辰时,尔都遇到了什么,又都看到了什么?”
“回圣上地话,八月三十日辰时,奴才率领理亲王府校尉四十二人、长随五十余众,护卫理亲王前往刑部当值,那日晨时有雾,五丈之外便瞧不清人影,是时,街上行人不多,奴才等小心随侍,不敢大意,行到木兰胡同口之时,突地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并有人在喊救命,奴才等不敢怠慢,忙布置戒备,时隔不久,三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等的面前,高声呼救,后面雾气中隐约有人影闪动,后见奴才等人戒备森严才不得不退了下去。奴才等将那三人拿下之后,仔细询问,才得知此三人是为主仆,为主的是八旗商号之账房主管陈耀东,理亲王救下了三人之后,将人带到了刑部,后面的事,奴才就不太清楚了。”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放屁!胡说!”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般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君前失礼的大罪,手指着铁,怒骂道:“混帐奴才,尔收了多少银子,竟敢诬陷本主,狗东西……”
“哼!”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打断了胤的叫骂声,胤慌忙跪了下来,面色酡红地道:“皇阿玛,儿臣实是冤枉啊,这铁定是已被人收买,请皇阿玛明鉴,儿臣肯请皇阿玛传唤其他亲卫以明事实。儿臣……”
“够了。”康熙老爷子愤怒地一挥手制止了胤地话,面色铁青地看着铁道:“铁,尔须知诬告亲王是何等重罪,朕再问你一次,尔说地可是实话?”
“圣上,奴才句句是实,断不敢蒙蔽圣听。”铁磕着头,毫无惧色地答道。
“哦?”康熙老爷子脸皮一抽搐,恶狠狠地道:“传其他理亲王府亲卫觐见,朕倒是很好奇这个真相究竟如何。”
“启禀圣上,自八月三十日事发以来,当事人中除了奴才之外,其他亲卫都已不知下落,奴才暗中查过数次,却始终一无所得,怀疑……”铁的话才刚说了半截,胤再次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胡说,皇阿玛明鉴,儿臣不是那等人,那群亲卫今日一早还随儿臣到了宫门外,儿臣敢拿性命来担保地,皇阿玛,您要信得儿臣是清白的,儿臣……”
“二哥,您这是何必呢,唉。四十多条人命啊,真是造孽哦。”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发话,老十胤锇摇晃着大脑袋插了一句,打断了胤的哭诉。
“就是,太残忍了。”
“唉。好狠的心啊。”
“简直是丧心病狂。”
一帮子阿哥们不等康熙老爷子发话。各自七嘴八舌地表了态。硬是将一盆盆脏水往胤头上倒去,十几个阿哥中竟然没有一人为胤说好话。
嘿,这个铁果然是老八地钉子,嘿。想必老二的其他亲卫都已经被老八收拾干净了,老二这回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个重处是免不了的了,不过那还不够,得添上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不能让老爷子有维护老二的机会。胤祚主意一定,刚要开口说话,突然间瞅见老八嘴角一抽,似乎有话要讲,立时刹了车,将话又生生吞了下去。
“皇阿玛,儿臣。儿臣实在是忍不住了。儿臣有话要讲。”胤一脸子痛苦的样子磕着头道。
“讲!”康熙老爷子地面色早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那字里头地寒意让阿哥们心里头都不免有些子发虚。
胤死命地磕了几个头道:“皇阿玛,儿臣原本该早说地才是,都是儿臣心软,一味地想要顾全兄弟间的情谊,可事到如今,儿臣也不得不说了。皇阿玛明鉴,儿臣信的是道,虽不信那些推命之类的玩意儿,可对养生之道倒也颇有些心得,平日里无事,也曾结交了些有道之士,有一道人张乘鹤,与儿臣也算得上旧识,只是此人素性不佳,儿臣与其并不常往来,前不久,张道人来儿臣府上,对儿臣言及,言及……”胤吞吞吐吐地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言及什么,说!”康熙老爷子断喝了一声道。
“是,皇阿玛,张道士言及二哥,二哥在府内设坛攘星,观相推命,还餍魅六哥,兹事重大,儿臣原不敢多言,儿臣顾着兄弟的情分,私下劝过二哥的,可二哥却……”胤一副痛心到极点的样子说道。
“胡说,荒谬!皇阿玛明鉴,儿臣断没有做过此等事情,这都是他们合计好来陷害儿臣的啊,儿臣一向重兄弟情分,怎会行此鬼魅之道。”胤慌乱地哭诉起来。
“皇阿玛明鉴,张乘鹤现就在儿臣府上,他可以作证二哥的所为,再者,二哥府上地法坛、布偶却是不假,皇阿玛派人去一查便能得知。”老九跳了出来,指证道。
“唉,二哥,您当初被大哥餍魅,现如今怎能用此手段放六哥身上,这……”老十一脸子痛惜的样子道。
康熙老爷子万万没想到一场八旗商号的官司竟然牵扯出了这么许多无耻的勾当,心中怒火再也按压不住了,霍然而起,将龙桌上的一个镇纸拿了起来,猛地向地上一砸,狂怒地吼道:“够了!来人,传旨,彻查理亲王府,朕……”康熙老爷子突地头一晕,整个人倒了下去,忙得随侍在一旁的大小太监赶忙扶住康熙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躯,一帮子阿哥或是真情或是假意地各自膝行上前,团团围在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各自哽咽地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保重身子啊。”
事情到了如此地地步,大大地出乎了胤祚的意料之外,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那张惨白地脸,胤祚心中不由地也有些酸楚起来,可事到如今,胤祚已然站在了台前,再也没了退路,尽管很是伤感老爷子的遭遇,可该做的事情却不得不做。在场的众多阿哥中胤祚是上书房大臣,地位最高,见此纷乱场面,不得不端起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的架子,指挥一帮子小太监去传唤太医,又指派几名小太监去善扑营传旨搜查理亲王府并到老九的府上缉拿张乘鹤,一通子忙乱之后,总算将场面稳了下来。太医们来得很快,一群小太监刚将康熙老爷子扶进了后堂,太医们就到了,围着康熙老爷子好一阵子急救i,总算是将康熙老爷子救醒了过来,胤祚跪在地上,膝行到康熙老爷子的塌前,低声劝解道:“皇阿玛保重身体,万不可再动气了,儿臣等不孝,总惹皇阿玛生气,儿臣罪该万死。”
康熙老爷子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示意那帮子小太监退到一边,惨然一笑,看着胤祚道:“小六儿,外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已然按皇阿玛的吩咐,派人去搜查二哥的王府,带队的是贺铁,贺大人,该不会有徇私之举,那帮子八旗都统儿臣已然让他们各自回去,并传令他们不得将今日殿中的情形外泄,违令者以军法从事,至于其他兄弟,现如今都还在外头候着,儿臣擅自安排,还望皇阿玛恕罪。”胤祚低着头道。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幽幽地说道:“叫他们都散了罢,朕乏了,谁都不想见,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议好了。”停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也先跪安罢,明日朕会给你旨意的。”
旨意?啥旨意?老爷子到底想说啥?胤祚满肚子的疑惑,却不敢发问,只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退了出去,急步走到大殿上,将康熙老爷子的旨意述说了一番,阿哥们各自满肚子猜测地散了去,老十四凑到胤祚身边,低声问道:“六哥,怎……”胤祚使了个眼神,止住了老十四的话,自顾自地向宫门口而去,老十四会意地笑了一下,也紧跟着胤祚起了轿子,直奔毅亲王府而去……
从古至今,成就了宏图霸业的人很多,但从没有一人是靠着一己之力成就事业的,再强大的领袖人物也需要大量的人才来辅佐自己,而能称得上是人才的人原本就不会特别多,往往都还很有个性,要想收服人才,绝不是靠啥子“王八之气”,吼上几嗓子就能成事的,若真有其事,要嘛你所收的压根儿就是庸才,要么就是小说家言。
收服人才的方法很多,啥子对症下药,投其所好之类的都只能算得上是收服人才的初步手段,要想让初步收下的人才心甘情愿地为自个儿效力,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信任,换句话说就是你要让你所有收服的对象感觉到你对他的信任,最简单而且最实惠的方法就是让你所要收服的对象参与机密,并且要让他相信,他所参与的已经是最高层次的机密,如此一来,绝无不成事之理。胤祚一向是如此想,也是如此做的,这也正是胤祚手下人才济济,而又大多忠心耿耿的原因之所在,中国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当然说这话的人一准就是领袖人物,他自个儿是绝对不会去死的,去死的只是那些“知己”,老十四大体上来说就是胤祚的“知己”了罢,这不,一回到毅亲王府,胤祚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领着老十四到了内书房,将今儿个的事情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六哥,老八的手段太黑了,若是小弟料得不差,那个慎刑司委署主事叫铁啥子来着,啊,铁,还有所谓的道士张乘鹤一准就是老八的人,嘿,四十几条人命啊,老八那货说杀就全杀了。***,够狠的。老二这回算是翻不了身了,六哥。现如今可是个好机会,要不等老二一倒,咱们索性摆老八一道。让老八陪老二一起做伴去?”老十四满脸子乐呵地率先开口道。
嘿,老十四这话说得有够狠的,这臭小子狠起来比老八更胜三分。咱倒是想将兄弟们一锅子全脍了,可问题是老爷子能同意吗,满朝上下就咱独大,老爷子又怎能不起疑心?老十四这话明显就没经过脑袋,唉,这小子打仗能行,玩政治还是差了不少的火候。胤祚呵呵一笑道:“老十四,你这话在哥哥这里讲讲就算了。外头可是说不得的,没瞅见皇阿玛今儿个为何生那么大的气了吗,那是被兄弟们闹家务给气地,你啊。还是省点心好了,把兵部给我管好了,别让老四、老八的人混进去就成了。”
“哪能啊,那帮子兵部的痞子早被小弟给驯得服服贴贴地了。嘿,头前老四跑来找门路,说是要调年羹尧那小子到热河任都统,被小弟一口给回绝。老四现如今没了户部,放屁都不响了,老八也完蛋了,这朝堂上下也就六哥说了算了。”老十四很是得意的样子说道。
“十四爷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朝堂是圣上的朝堂。王爷只是持身得正,所以能到今日地地步。至于四爷、八爷也不是没分量的人物,过不长时间圣上必然还是会启用的,现如今还不到弹冠相庆的时候。”邬思道冷静地插了一句。
老十四除了服胤祚之外,也就属邬思道能降得住他,此时听了邬思道的断言,不由地愣了一下道:“邬先生此言何意?皇阿玛的心不都已经摆到了明处,为何还要让老四、老八再次出来搅风搅雨?难不成……”
邬思道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开口解释,林轩毅补充道:“十四爷,这道理很简单,自古只有强势皇帝,绝没有强势皇子的理儿,平衡是一切的关键。”老十四“哦”了一声,也不再开口询问,只是眉头却皱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嘿,平衡,平衡,咱家老爷子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玩平衡,这一条怕是谁也玩不过他。胤祚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道:“罢了,不谈那些烦人地事儿,嗯,本王临出宫前,皇阿玛言及明日会给本王一道旨意,却不知这旨意究竟是什么东西?”
胤祚这话可就是机密了,老十四立马兴奋地道:“六哥,这道旨意该不会是立您为太子吧?”
“扯淡!”胤祚笑骂了一句道:“老十四,你脑子清醒一点成不?皇阿玛早就说过不立太子了,嘿,本王倒以为这道旨意怕不是啥好东西,估摸着是要本王去查处老二了,嘿,老八设了陷阱却让本王去当恶人,瞧这事整的。”胤祚这话说得好像自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其实老二府中的那些鬼把戏哪能瞒得过胤祚地眼,原本胤祚是打算当场揭露出来,捎带着不动声色地连布置陷阱的老八一道扫进去,不过到了末了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一来是因为只要整倒老二就够了,没必要自个儿出头去当那个恶人;二者也是担心老八还有后手,若是一个不小心陷入老八的陷阱却不是很值当。
“王爷差矣,圣上绝对不会让王爷去处置二爷的,这一条王爷尽管放心便是了,至于是何旨意现如今还不好说,但圣上对王爷绝对不会有恶意地。”林轩毅哈哈一笑道。
嗯?老林这话说得如此肯定,这其中必然有蹊跷,唔,该是当着老十四的面不好明说就是了,得,该老十四参与的机密会议也该到头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轻笑一声道:“也是,左右明日一早就能知晓,却也不差得一时,嘿,到时候自然清楚了。今儿个忙活了一天了,本王也乏得很,就议到这儿罢了,老十四,走,跟哥哥一道用膳去,哥哥还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着办。”
“成啊,六哥府上都是名厨,小弟今儿个可得放开了用,反正也吃不穷六哥的。”老十四哈哈大笑着跟在胤祚身后出了书房,兄弟俩并着肩边说边笑地往后花园而去……
听竹轩,一个不算太大的亭子,一半建在水上,一半掩在竹林间,亭子里错落有致地摆上了些盆景,数盆各色秋菊绽放出一片的绚丽。淡淡的幽香混合着池塘边地水汽,颇有些令人心醉地情调。胤祚哥俩个做在亭子里的石桌前,相对小酌着。不时地交谈几句,点评一下菜肴地滋味,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菜已残。酒已够,胤祚停了著,让侍候在一旁地下人们收拾了下碗碟,退了开去,笑呵呵地说道:“老十四,六哥有件事儿怕是要你帮个忙。”
“六哥,您还跟小弟客气个什么,什么事尽管开口就是了,小弟听着呢。”老十四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那六哥就不客气了。嗯,六哥门下那个奴才刘耀你该是熟了的罢,这臭小子在福建也待了多年了,六哥打算将他调一调。嗯,山东水师科宁阿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济了,是该回家养老去了。山东水师是我大清目前最强大的水师,断不能没个强有力地人镇着,小妖那小子也当了多年的水师提督了,资历上倒是够了,不过山东水师提督可是肥缺,伸手的人太多了,六哥又不好亲自出面去争。这事儿就打算让十四弟出面去办一下。怎样?”胤祚一副轻描淡写地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山东水师的样子,其实现如今的山东水师由于科宁阿管理不力。内部已经出了不少的乱子,不单老八,就连老四也开始向山东水师伸手了,事情已到了不整顿不行的地步了。
山东水师是胤祚的命根子,是胤祚实现雷霆计划的关键所在,断不能让山东水师就此崩溃的,这武职选调的事儿正好是老十四的兵部在管,老十四有着相当大地建议权,胤祚让老十四去办这件事,除了是真儿个地要完全把控山东水师之外,更主要的是给老十四一点事情去做,以显示自己对他的重视,这也是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门之一。
“六哥说地事儿小弟也有了些耳闻,山东水师最近倒是出了不少岔子,嗯,听说几个分舰队主官闹得挺僵的,科宁阿年老体弱,又没什么战功,派不上大用场,是该让他回家养老了,小妖那奴才还是不错,有两把刷子的,得,这事儿就包在小弟身上了,赶明儿小弟就让下头那些狗才造了册,呈交皇阿玛批复。”老十四点了下头,一口应承了下来。“好,多谢的话六哥就不多说,嗯,这事儿加紧办吧,天色不早了,老十四今儿个你也累了一天,也早些去歇息了罢。”事情已然交待清楚,胤祚心中还挂念着林轩毅那头地消息,也就此下了逐客令。
“成,六哥,小弟就先走一步了,六哥留步。”老十四笑呵呵地起了身,径直出了胤祚的王府回家去了。
“二位先生,有什么新消息?”一送走老十四,胤祚便迫不及待地回了书房,扫了一眼早已等候在书房内的弘扬,却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先向邬、林二人发问。
“王爷,圣上为了王爷可是煞费了番苦心,唉,我等也是到了现在才真正看清了圣上的良苦用心,用谋一道,圣上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某等不及也。”林轩毅叹了口气道。
嗯?怎么回事?胤祚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追问道:“林先生何出此言?”
邬思道接口道:“圣上的身体垮了,这事情王爷问弘扬好了。”
身体跨了?胤祚愣住了,一转头看着弘扬道:“说,是怎么回事?”语气严肃得紧,话中的寒意连邬、林二人都有些子吃不住劲,可弘扬却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回阿玛地话,皇玛法已经吐血数次了,孩儿随侍左右,亲眼见过。”吐血?心绞痛?这……胤祚顿时迷茫了起来,愣愣地站着不言不动,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下道:“皇阿玛高深莫测,可笑我等蹦来蹦去,压根儿就没蹦出皇阿玛地手掌心,这一切只怕都是皇阿玛的迷阵罢了,唉。”
邬思道摇了摇头道:“不然,圣上时日不会太多了,圣上心中对王爷已然是满意了,召弘扬进宫已然是开始考虑第三代人地事情了,圣上苦心造诣就是为了能国泰民安,此等圣德着实令人钦佩,王爷切莫辜负了圣上的苦心啊。”
唔,老邬这话能有几分准信呢?老爷子是个权谋大师中的宗师,他所布下的局还真是鬼神莫测,嘿,到了这会儿咱还是在云里雾里中,就更别提老四、老八了,若是老邬的话可信,那么老爷子此举就是在为后事作准备了,也就是说在为咱铺路了罢,可万一老爷子是在演戏,咱要是一头栽进去,嘿,那乐子可就大了。胤祚一向相信邬思道的判断,可兹事重大,胤祚心中对邬思道的判断还是有着几分的保留,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了一番,将到目前为止的整个事情再次过了一遍,还是没法确定出个究竟来,到了末了也只能苦笑着道:“二位先生,这事情只怕不见得如此简单,嘿,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小心是必须的,王爷如今的要务就是稳字当头,二爷此次是在劫难逃了,明日一早必然有圣旨下来,王爷就此收手,不必再插手此等事情,一切自有圣上做主。”邬思道平静地说道。
圣旨?唔,那给咱的旨意又会是什么呢?胤祚一时间有些子想得有些子迷糊了……持!兄弟们给小六鼓鼓劲,让小六冲上去成不?
晕乎乎,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方,这就是胤祚一大早接到圣旨之后的唯一感觉。这道圣旨不长,内容也就两条,第一,康熙老爷子打算九月十日第六次下江南了,还要带着弘扬一道去;第二,任命胤祚为监国亲王。别的?没有了,可就这么两条却让胤祚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看不懂康熙老爷子究竟是何用意。
胤祚这段时间是奉旨在家养病,没上朝也没到上书房当值,不过凭借着“鸿鹄”和“暗箭”的强大情报系统,朝野的动态都瞒不过胤祚的耳目,不过了解了今儿个一早所发生的重大详情之后,却让胤祚更加糊涂了——康熙老爷子今儿个可是诏书大爆发,接连下了十数道旨意,这其中的重磅炸弹可是不少:头一条就是理亲王胤行为乖张,有失圣望,削去王爵,圈上驷院;刑部尚书朱天保、左都御史陈天遒党附胤,行不轨之事,着革职,交大理寺查问;工部尚书刘思远调两江总督;原两江总督范时捷调海关总署署长;原海关总署署长于成龙调工部尚书;丰台大营提督毕节行为不检,着革职查办,成文运任丰台大营提督;九门提督鄂富调四川提督,西山健锐营提督狼璋接任九门提督之职;鄂尔明接掌西山健锐营提督;九阿哥胤检举有功,晋多罗贝勒,任命丰达为刑部尚书,阿灵阿为刑部侍郎
老二倒了台,他一系的人马全军覆没,这原本就在胤祚的意料之中,原也算不得什么意外。可继任刑部尚书的丰达是老三地门下奴才。而刑部侍郎阿灵阿却是老八地心腹,这里头可就有些子疑问了,难不成老爷子打算让老三跟老八去争一下刑部的控制权。又或是打算让老三跟老八来个强强联合?再者,工部尚书换成了于成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虽说老于同志跟胤祚私交不错,可却不是胤祚地嫡系,这位老哥向来持中,不怎么参与到阿哥们的争斗中去,由他来执掌工部。虽说不怎么会影响到胤祚对工部的控制力,可要想像从前那般如臂使指地顺畅就不太可能了。至于那几个提督的调动就更是有些子诡异:丰台大营是京畿之屏障,总兵力多达八万,派去执掌帅印的成文运虽也是大内一等侍卫,可能力平平不说,还跟老八暗中有不少的往来,基本上算是老八一边的人马,至于接掌西山健锐营地鄂尔明却是九格格温宪夫婿鄂尔成的三哥,跟胤祚倒算是旧识。不过却往来不多,算不上胤祚一系的人马,此人倒是跟老三交往甚多。
胤祚看不明白,邬、林二人也觉得有些子费解,康熙老爷子此番大动作下来,一下子就将胤祚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那一系列的调动又隐隐然将老三抬了起来,有点让老三跟胤祚打擂台的意思,而老八这一回虽没能完全拿回刑部,可却捞到了丰台大营的控制权,也算是有了点底气,至于老四则彻底被淡忘了,啥东西都没捞到。只得了个闭门读书的下场。算是一败涂地了罢。
“监国亲王?嘿,好大的帽子啊。本王怕是有些子戴不起了,皇阿玛这是想干什么?莫非打算将本王架在火上烤?”胤祚百思不得其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按清制,皇帝出巡的时候,都会任命一位阿哥为监国,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毕竟阿哥监国一般而言只是名义上地,所有的朝政实际上都是由留守的上书房大臣在办理,监国阿哥只是个橡皮图章而已,可轮到胤祚头上却不那么简单了,无他,胤祚本身就是上书房大臣之首,又让他监国,如此一来,大半的帝权岂不是都交到了胤祚手中,若是胤祚打算来个“玄武门”,可就是个大好的机会,不过康熙老爷子一生谨慎,又怎么可能会出此等昏招?若是康熙老爷子另有埋伏,那么埋伏又该在什么地方?
“帝心莫测啊。”林轩毅苦思了好一阵子之后,长叹了一声道:“眼下这个局面,王爷必然成为靶子,不过却也算是个机会吧,若圣上真儿个身体欠佳,如此举措就算是让王爷提前适应下帝权罢了,若不然,圣上只怕是另有打算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王爷只需稳住便可,不可操之过急,即便有什么事,也得等到王爷上了位再办。”
另有打算?嘿,那不就是打算留个机会给那帮子阿哥们联起手来对付咱吗?只要咱一露出破绽,得,老爷子一板子打下来,就能将咱一撸到底,跟老二一道做伴去,娘的,莫非老爷子真打算逼反了老子,嘿,老爷子手下那帮子军队压根儿就不够看地,咱若不是怕着天下大乱,早***上演玄武门了,还用得着受这份鸟气。胤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有些子气闷地在书房内踱来踱去,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自打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各部尚书大变脸起,老爷子所布的局一环紧扣着一环,其中又迷阵重重,让人如坠云雾中,怎么也看不清康熙老爷子的最终目的何在,不过,不管是这么个局究竟是如何布下的,其实就只有两种可能的目地:要么是将阿哥们一锅子全脍了,收了阿哥们地权柄以稳固皇权,要么就是老爷子真的快不行了,是在为胤祚上位铺路,除此两种可能外再也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一直到昨日老二被陷害,隐约可以得出是第二种可能居多,还有着弘扬地证词可以相对照,可今儿个一早的这一系列诏书,却隐隐然又成了第一种可能性居多,还真印证了那句老话——帝心难测。
“唔,厉河兄言之有理,王爷成靶子却是必然的事情,圣上离京之后。三爷、八爷必然会对王爷发难。不过王爷也无须多虑,依玉露看来,圣上该是故意为此。目的理应是让三爷、八爷再次跳出来,好一网打尽,至于王爷,还是那句老话,稳住,不必去跟三爷、八爷斗气,一切等圣上回京之日必然会见分晓。”
“嗯。眼下这个局面,也只能如此了。”胤祚有些子无可奈何地说道:“老爷子抬出老三,左右不过是个平衡之策,就老三那个德性,本王还瞧不在眼中,就算加上老八,本王也不怎么在意,倒是老四那货有些子可疑,皇阿玛接连十几道诏书中竟然没提到老四。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王爷过虑了,圣上之所以不提四爷,其实不过是保护之意罢了,四爷心大,不过却是个干实事的人,圣上大约是不想四爷陷得过深。以免将来没个下场。”林轩毅笑了一下道。
保护?嘿,老爷子理应瞧不上老四才对,无论是能力还是实绩,老四跟咱都没得比,不过那货阴忍,原本也是帝王地料,老爷子会不会留一手。还是很难说地事情。唔。假使老爷子真儿个是身体出了大问题,打算为咱铺路的话。将老四先踢出局倒也是正理,可若是老爷子起心对付咱了,老四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后手,嗯,这个可能性还是很高地,只不过老四现如今蛰伏了起来,咱就算想对付他都没个下嘴的地方,***,这事儿还真是***烦人得很。事到如今,胤祚也有些子无可奈何,只能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也罢,本王就当一回靶子好了,且看看老三、老八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胤祚很烦闷,胤也不好过,老爷子一系列诏书下来,将老三抬了起来,隐隐地压住了他一头不说,还让老三将手伸入了刑部,如此一来,老三手中有了礼部又加上个刑部尚书的奴才,势力一下子大涨起来,隐隐然成了除胤祚之外的第二大势力,这令胤感到无比的心酸。
“奶奶地,兄弟们忙活了半天,竟然白白便宜了老三那个混球,这***算是什么事儿,不成!怎么着都得想个法子将丰达给踹出去再说。”性急的老十跳着脚骂道。
“十弟,你瞎嚷个啥,老三算个,没看见老六成监国了吗?这时节跟老三闹,没地被老六一脚趁机踩死。要我说,老三那货贪得很,压根儿就不是个成事的主儿,倒是可以好生利用一下的。”老九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唔,九弟这话有理,这时节我等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左右不过就是个刑部尚书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让阿灵阿盯着点就是了,本王倒不信老三能在刑部掀起什么大浪来的,第一条就是先设法将咱们那些被调走的人暗中再调回来,不行的话,就另外想法子往刑部塞人,绝不能让刑部再出乱子了。至于丰台大营,现如今虽说老成到了任,可一时半会儿只怕未必能控制得住,那一头倒是不必去紧着忙乎,先通通路子,能收买地就收买,不行的就换上咱们的人,过个一年半载的,丰台大营就是咱们的地盘了。”胤摇了下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善哉斯言,王爷看得很透彻。”温瑞和鼓掌而笑道:“三爷虽自命不凡,其实就是个唱配角的料,现如今四爷已经倒下了,这个局面下,只剩下王爷跟六爷在争了,圣上出此招,是打算将六爷架在火上烤了,其用心不过是要收回阿哥们手中地权柄罢了,王爷何不将计就计?”
“嗯?温先生此言何意?”胤诧异地追问了一句。
“圣上想收权,这一点已然是很明白的事儿,却也用不着普横多说,但有一条,只怕圣上未必就能看得透:其他阿哥手中的权柄都靠的是差使,没了差使就等于没了权柄,正如四爷没了户部差使,现如今就只是个闲散王爷罢了,而王爷则不同,王爷早就没了差使,可依旧不怕没了权柄,这是为何?就因为王爷是贤王,得了官心民心,呼吸间自然有威严在,原本就不必靠差使来支撑,眼下这个局面,正合王爷的心意,只要阿哥们都没了权柄,这将来之事,谁能笑到最后呢?”温瑞和哈哈大笑地解说道。
“不错,温先生这话说得好,既然如此,我等兄弟就好生琢磨一、二,给老六来点颜色瞧瞧,嘿,让老三出面跟老六斗去。”老十第一个跳起来大声叫好。
“可行,八哥,温先生这个主意好,老三这回得了势,那小心眼一准活络了起来,咱们兄弟也用不着多做些什么,在背后推推手就足够了,嘿,等老三闹将起来,咱们打打太平拳也不错。”老九也哈哈大笑着附和道。
“唔,也罢,这场戏就让老三去唱主角好了,过几日,等皇阿玛走后,本王就到咱们的好三哥府上走走,亲热一下也成。”胤潇洒地一甩折扇,得意地笑了起来。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十日,康熙老爷子第六次下江南一反前几次的轻车简行,办得隆重至极,也亏得诚亲王胤祉领导礼部多年,始终没出什么大地岔子。康熙老爷子在百官地郊送下,领着上书房大臣张廷玉、李光地,毅亲王世子弘扬一行在数千善扑营军士的护卫下分乘数艘大船浩浩荡荡地驶离了京师地水运码头,开始了第六次下江南之旅。
当了皇帝就能睡无数的美女,当了皇帝就能想杀谁就杀谁,当了皇帝就能……就能什么都能,停,打住了,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没个精明的头脑,没个强壮的体魄,压根儿就当不了一个称职的皇帝,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胤祚心里头很清楚皇帝这门职业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计。这不,康熙老爷子一走,胤祚这个监国亲王可就累得跟狗熊似的,尽管有马齐、方苞、李振裕三个上书房大臣帮衬着,可每天雪片般飞来的奏章还是让胤祚看得头皮直发麻,恶心得直反胃,不过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上——老爷子临行前可是放了话,除军国大事外,所有一切皆由毅亲王胤祚便宜行事,换句话说胤祚这会儿除了不能插手军队,哦,还有就是不能留宿皇宫之外,其他的权利就等同于皇帝了。
累,真***累死了!胤祚从奏折堆里抬起了头,也不管签押房里还有着一大帮子的郎中、员外郎在,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很是舒服地发出一声懒散的“呃”声。康熙老爷子走了半个月了,胤祚也忙了半个月了,头前当上书房大臣还能轮个班,偷个懒的,现如今倒好,每日一大早就得赶进宫来,一坐就是一整天,可把胤祚给憋坏了,哪还有什么心情讲风度。
坐胤祚斜对面的马齐嘿嘿一乐道:“王爷,怎么,昨儿个没睡好?要不找两个小太监给王爷捶捶背,松松筋骨?”
得,老马同志这话听着就别扭,嘿,取笑咱来了。胤祚笑呵呵地指着桌子上那叠厚厚的奏章道:“成啊,只要马大人帮着把这叠子奏折都过了。本王倒是不介意去放松一下的,要不,午膳本王请了如何?”
胤祚的午膳虽都是名菜,却不是那么好享用的。马齐可是上过几回当的了,吞了口唾沫,白了胤祚一眼,没好气地道:“得,咱还是吃自己地好了,王爷就别再拿那些名菜忽悠人了。”
哈。老马同志学乖了。嘿,有意思。胤祚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老马同志满脸子的不自在,正笑闹间,新任工部侍郎程天鸣一脸子慌乱地走了进来,贴在胤祚的耳边低声地说道:“王爷,东陵出事了。”
“什么?”胤祚一惊之下立马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手一挥道:“马大人留下,其余人退下。”签押房内一干子郎中、笔帖式之类的大小官吏一听到胤祚的命令,虽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却没人敢怠慢,慌忙放下各自手中的活计,快步退出了签押房。
清东陵位于遵化。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鹰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真可谓地臻全美,景物天成。清入关第一帝顺治、孝庄文皇后现如今都长眠于东陵,康熙老爷子快要完工的景陵也在此地。
按清制,皇帝陵墓地勘与归礼部下属地陵寝礼部衙门。而建造则归营缮清吏司。两个部门共同负责皇帝陵寝的监造。在皇权政治下,皇帝陵寝的建造简直就是跟皇帝上台执政一般重要。往往新皇继位伊始就开始勘与并建造,其中容不得出半点岔子,否则必将是大批人头落地的惨剧上演,此时胤祚一听东陵出事,立刻明白必然是康熙老爷子的景陵出了岔子,兹体事大,断容不得外泄,待得签押房的官吏们退下之后,胤祚面色平静地看着程天鸣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程天鸣看了眼马齐,嘴一动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那意思似乎不想当着马齐的面谈论此事。胤祚有些不耐地挥了一下手道:“马大人是上书房老臣了,本王信得过,说罢,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王爷。”程天鸣紧赶着回道:“王爷,施工时发生了塌方,压死了三十几人。”
嗯,就这事?事故是不小,可历代修造皇陵哪回不是摊上一堆地人命,这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难不成里头还另有蹊跷不成?胤祚狐疑地看了程天鸣一眼道:“就这事?”
“王爷,若只是寻常事故倒也罢了,不过此次监造的人是王爷的门下奴才海达,刚一出事,刑部就接到礼部郎官的通报,说是海达收受贿赂,在材料上作手脚,以次充好,现如今刑部、礼部都已经派人封锁了现场,海大人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了。”程天鸣面色焦虑地说道。
海达跟刘双城是一拨的,都是胤祚最早的门下奴才之一,不过胤祚知道海达是老爷子派来盯着自己地人,所以对此人向来是不怎么重视,自打康熙三十二年将海达踢到广州当了个五品小官之后便不再理会此人。这十几年过去了,海达的官运差得可以,不但没升迁,到了末了就连那五品的小官都没保住,让人给挤了出来,自打康熙四十一年回了京师之后,一直是无所事事,瞎混着,直到后来胤祚看他实在是可怜,让他进了工部营缮清吏司当了个五品主事,也算是主奴一场,给他一口饭吃罢了,现如今冷不丁地听说此人闹出了如此大事,还真令胤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奶奶地,这事儿是冲着老子来的,老三、老八那两个臭小子终于憋不住了,嘿,海达虽是老爷子的人,咱不怎么待见,可那老小子却不是个贪财的货色,这一点咱心中还是有数的,老八看样子打算由海达为突破口,整倒工部,进而整倒老子了,嘿,手段不怎么高明嘛。妈的,连老爷子的陵寝都敢拿来做文章,这两小子还真他妈地不是东西,简直是丧心病狂!胤祚这半个多月早已熬得有些子累了,此时心头火起,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咬了咬牙道:“好了,这事儿本王知道了,你先回衙门办事去吧。”程天鸣应了声诺。起身出门而去。胤祚在签押房内踱了几步,回过身来对侍立在自个儿身后地清松道:“清松,你回本王府中说一声,就说本王今儿个起得早,到这会儿饿得有些慌了,让福晋早点将午膳准备好。”
胤祚这话地意思是让清松回府将事情地经过告知府中的两大谋士,调动“鸿鹄”和“暗箭”准备应变。清松跟随胤祚日久,自然是听得懂胤祚话里头的潜台词,也不作声,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大步走出了签押房,径直骑马回了毅亲王府。
“王爷,皇陵出事可不是小事。王爷还得小心才是。”一直默默不语的马齐突地说一句。
当然不是小事,若是海达的罪名坐实了,不单一帮子工部官吏要倒霉,咱也得跟着吃挂落。嘿,走着瞧便是了,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老马同志只怕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唔,老马同志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嘛。胤祚眼珠子一转,刚想开口哄骗老马同志将所有地奏折都包了。自个儿也好脱身回府安排相关事宜。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大步走出房去,沉着声道:“吵什么?嗯?”
门口挤成一堆地官吏们中走出一人,却是刚上任的工部尚书于成龙,老于同志满脸子愤愤不平地道:“王爷,刑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既没有圣旨,也没有王爷的手谕,拿着刑部的公文就乱闯工部衙门要搜要抓的,这像什么话嘛。”
“胡闹!”胤祚的脸色原本就难看,此时更是铁青得吓人,冷着声道:“刑部谁带的队,人呢?”
“回王爷地话,是刑部侍郎阿灵阿带的人,现如今正在工部门口闹腾着呢,下官让程侍郎先顶着,下官特地来请王爷去主持公道。”于成龙赶紧回道。
胤祚点了下头,没多理会于成龙,回过身对马齐道:“马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去看看阿灵阿长了几个胆子。”
马齐也没想到老八一伙子人竟然猖獗到如此的地步,同样也是一脸子的惊诧样,点了下头道:“王爷小心。”
京师六部衙门其实相隔都不远,都在皇城根儿,胤祚快步冲出了宫门,领着手下的侍卫来到了工部衙门口,立时便看见衙门口人头涌动,争吵声响成一片,各部当值的郎官围在外头看着热闹,还不时地叽叽喳喳地瞎议论着,品头论足一番,大有看场好戏的架势,瞧得胤祚心头火起,正好看见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凌其正躲在一旁探头探脑,胤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喝道:“凌其,过来,将今日当值不在岗地人都给本王记下来。”
一帮子各部官员这才发现胤祚这个监国亲王到了,立马吓得成鸟兽散去,露出了工部衙门口那堆相互推搡着的人群。工部也有衙役,不过大体上人数原本就不如刑部人多,而且工部的人都是文官,也比不得刑部一帮子都是吃体力饭的人强马壮,在这场推搡中,工部地人却是吃了不小的亏,刑部侍郎程天鸣官帽也掉了,官府上更是被扯出了几个大口子,此时一见胤祚来了,慌忙跑到前头,行礼道:“王爷,他们……”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程天鸣的话,走到阿灵阿的面前,脸带杀气地道:“阿大人最近升了官,看起来胆子也跟着升了,嘿嘿。”胤祚笑得极为阴森,阿灵阿虽是武将出身,也吃不住劲了,头上冷汗直冒,赶紧跪下道:“王爷,下官只是奉命办差,纵有失礼之处也是情不得已啊。“奉命?奉谁的命?你可有圣旨?或是本王的手谕?嗯?”胤祚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王、王爷,下官,下官是,下官是办理刑部公案,这是刑部公文,请王爷过目。”阿灵阿哆嗦着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加盖了刑部大印的公函,紧赶着解释道:“王爷,您不知道,东陵出了大案,下官得知工部中涉案者众,生怕走漏了风声,来不及请示王爷,所以……”
“放屁!本王每日都在宫中,有何来不及之说,嘿,你身为刑部侍郎不会不知道未请旨擅自冲击朝堂六部该是何等重罪吧?来啊,将这个蠢货地顶戴花羽摘了。”胤祚断喝道。数名王府校尉冲上前去,不由分说便要将阿灵阿放倒,那帮子跟随阿灵阿前来地刑部衙役此时都傻了眼,哪敢出头跟胤祚相抗衡,阿灵阿可着劲地挣扎着,喊道:“王爷饶命啊,下官有公文在手,您不能……”
正混乱间,长街上来了一大溜的大轿子,胤祚抬眼一看,哟嗬,三、五、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全到齐了,一帮子阿哥各自落了轿,诚亲王胤祉、廉郡王胤这哥俩个打头,其他地阿哥跟上,跟演戏一般排成了队,摇摆着走了过来。
嘿,打了狗,这正主儿也就该露面了,也罢,看尔等有什么戏可唱?虽说这会儿胤祚只有孤身一人,却丝毫也不惧怕这起子阿哥们,面色平静地站着,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一帮子阿哥都是金枝玉叶、天璜贵胄,走起路来自然就是风度翩翩,颇有些龙行虎步的气势,不过在胤祚看来,这帮子衣冠禽兽怎么看怎么像蛇行鼠步——在这么个讲究孝道的年月敢拿自家老子的帝陵做文章的就算不是禽兽,只怕也差不离了。舌战群鼠?胤祚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兴趣,不过这却由不得胤祚说了算,那帮子阿哥显然事先都排练好了的,只怕一早就躲在墙角疙瘩里,就等着胤祚露面了,如此好的一个落胤祚面子的机会,那起子阿哥们又怎肯放过。
“六弟,这是做什么?咦,阿大人怎么啦,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六弟不高兴了?”诚亲王胤祉满脸是笑地率先开口道。
“嘿,人家是监国亲王,就是半个皇上喽,就算咱们兄弟日后见了都得行觐见礼呢,老阿一准是忘了行礼,被罚了呗。”老九胤阴阴地在人群中冒了一句。
老十胤锇摇晃着大脑袋,咧开大嘴,很是不屑地说道:“是哦,有人可是迫不及待地要进宫了,哈,该叫啥年号好呢?要不叫允做好了,别人一允,你就可以做,不允你就不能做,嘿,不错啊,不错!”
一向胆小的老五胤祺怯生生地附和了一句:“是极,是极,人家不允咱们只怕做不得喽,大家伙将来只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哈,***,这帮小丑敢情是排练好了来演相声的,嘿,放后世那叫啥来着,哦,群口相声,不错,不错。继续,继续,咱正好批折子累了,趁机看看戏也不错。胤祚压根儿就不生气,早就见识过这起子阿哥当初是如何气得老二发疯的场景了,才不会上那个恶当,脸色虽是淡淡的,没啥子表情,肚子里早笑开了花。饶有兴致地听着、看着,就是不开口答腔。
阿哥们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地扯了半天,浑然没见胤祚回一句话,顿时有些子傻了眼。一时间反倒静了下来。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的廉郡王胤眼瞅着形势有些子不对劲,终于憋不住了,笑呵呵地开口道:“六哥,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六哥指教。”
呵,老八你小子不装啦,没事。尽管装贤王好了,咱不介意的。胤祚在肚子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老八,脸上却很是平淡的样子道:“八弟说哪的话,咱们兄弟中就属八弟贤明,怎会有不明白之事,嘿,莫非是说好话哄哥哥开心来着?”
胤城府深,加之这会儿自以为把握了主动权,自然是不怎么在意胤祚话里头地刺儿,哈哈一笑道:“六哥说笑了。唔。不知阿大人所犯何罪,为何……”
“是啊,老阿一向为人正派,断不会有举措失当之时,六弟要拿人作法也得有个理由不是吗?”老三笑呵呵地接了一句,那话外之音就是说举止失措的人是胤祚自个儿,此话一出。一帮子阿哥们立时轰闹了起来。再次你一言我一语地刺个没完。
***,这帮混球若是改行去演戏。嘿,天下的戏班子只怕都得解散了,妈的,唱做俱佳,着实了不得。扯,尽管扯好了,咱就当看戏好了。胤祚嘴角一挑,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就是不回话,任由这帮子阿哥发泄个够。
胤祚不开口,这戏没了主角,自然就唱不怎么下去了,看看着又将是冷场的结局,胤倒有些子急了,悄悄地对着被按倒在一边阿灵阿使了个眼神,打了个暗号,原本始终默不作声的阿灵阿立刻高声喊起了冤来:“各位主子可要给奴才作主啊,奴才奉命捉拿嫌犯,实乃执行公务,断无行差踏错之处啊,奴才冤枉啊。”
阿灵阿一喊冤,老三立马来了精神,端出兄长的气势,板着脸道:“六弟,这就是你地不是了,阿大人是执行公务,就算是冲撞六弟,也不当如此对待吧?”
“就是,还没登上大位呢就如此了得,若是将来,嘿,还不知怎么折腾呢,真到了那份上,我等兄弟还是早早买好了寿材等死好了。”老十哟嗬着放肆地瞎扯起来。
“啧啧,了不得啊,了不得,威风,实在是威风,六哥好威风啊。”老九阴恻恻地讽刺道。
“就是,耍威风也不能随意处置朝廷大员不是,总得有个法度吧,皇阿玛他老人家还在着呢。”老七小心翼翼地也跟了一句。
阿哥们又是一阵语言轰炸,可胤祚倒好,就像没听见一般,连话都没回一句,也不见胤祚动气,反倒是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瞧得一帮子阿哥们心里头直发虚,搞不清楚胤祚究竟想干吗。
对手戏总得有对手才能成戏不是?胤祚不开口,这戏也就只能演砸了,一起子阿哥傻呆呆地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末了老八只好再次站了出来道:“六哥,老阿究竟犯了何事,还请六哥给兄弟们一个解释,若不然……”
老八的话还没说完,胤祚立刻接口道:“若不然怎地?本王身为监国亲王。要做事有必要向各位请示吗?嗯?”
“六弟,话不能这么说吧,六弟是总掌朝政,可行事总得有个法度不是?”老三见势不妙,赶紧接过了话头,一帮子兄弟立刻高声附和起来,整个场面立时又是噪杂成一片。
“法度?好啊,那本王就跟各位谈谈法度好了。”胤祚等那帮子阿哥们都闹够了之后,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无论是祖宗规矩还是我大清律法,哪一条规定了不请旨可以强闯朝堂六部,嗯?若是有人犯了此事,又该当何罪?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该是炒家灭族的重罪了吧?”
胤管着刑部多年,自然知道胤祚所说地都是事实,不过他却早已做好了准备,笑呵呵地接口道:“六哥,事急从权不是吗?想必六哥已然知晓东陵发生了巨案。嘿嘿,工部有多人涉案,皇阿玛又不在京中,刑部为防着有人毁灭证据,不得不便宜行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阿大人纯属公事公办,就算有错也是出于公心,更何况此事有刑部公文在。算不得违制罢。”
“就是。”
“没错。”
“贼人猖獗,不能不防。”
胤的话音刚落,一帮子阿哥立刻各自开口附和,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胤祚就是那个会毁灭证据的人,听得胤祚心中渐渐火气。冷笑了一声道:“事急从权?嘿,从哪门子的权?皇阿玛不在京中,本王身为监国亲王也不在吗?再者马齐、方苞、李振裕一干子上书房大人也不在吗?嘿嘿,这不是从权,这是乱命,是谋逆!”话音一落,根本不给这帮子阿哥面子。冷冷地下令道:“将阿灵阿摘去顶戴花羽,交大理寺严掬,务必追出背后主谋。”一干子毅亲王府校尉应了声诺,压着阿灵阿便要离去。
胤没想到胤祚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双眼死死地盯着胤祚道:“六哥,你这才是乱命,小弟要上本参你!”
切,吓唬谁啊。***。老子就是不讲情面,你小子又能如何?胤祚冷笑一声道:“请便,本王公务繁忙,恕不奉陪了。”话音一落,转身便要离去,老三登时也急了,这事儿他也有份。原本是打算当众落一下胤祚地面子地。可没想到闹到了如此的地步,若真是官司打到了康熙老爷子面前。他们一边可是不占理的,一准是吃挂落的份儿,慌忙站出来道:“啊,六弟请留步,这事儿说起来也不大,兄弟们的情分总得讲的不是?皇阿玛在外,我等兄弟有什么事总是好商量的嘛,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若是因此让皇阿玛生气那就不值当了,六弟,就给三哥一个面子,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如何?”
“是啊,三哥说得对,六弟,真要是闹将起来,皇阿玛一准生气的,就算了吧?”老五赶紧也附和道。
“是啊。”
“就是,都是兄弟,没必要闹生分嘛。”
一帮子阿哥再次轰然应了起来。小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外带一帮子敲锣打鼓地,嘿,还真当咱是傻子啊,放了阿灵阿,咱拿什么去制服尔等,想让老子放人?门都没有!胤祚嘿嘿一笑道:“朝堂自有法度,万事都得徇着法度来,就算有法外开恩的事儿,那也是皇阿玛地主张,本王是做不了主地。”话一说完,不再理会那帮子阿哥,挥手示意王府校尉们押上阿灵阿便要离开。
一帮子阿哥顿时急红了眼,老十高声叫道:“老六疯了!大家伙别跟着一起疯,将阿大人救下来再说。”
老十的话音一落,各府校尉、家丁之流地都动了起来,大有在这皇宫门前上演一出全武行的架势,老三虽也参与了此事,可不想将事情搞得如此的火爆,紧赶着想要开口阻止,可怜他一个文人,声气原本就弱,纵然已经是喊得声嘶力竭了,也没多大的声响,完全淹没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
***,文戏演完演武戏了,妈地,老八一伙子真他妈地得丧心疯了!胤祚眼瞅着形势即将失控,心中不免也有些子急了,他倒不怕受康熙老爷子地责骂,也不是怕自己会被人暗算了去,毕竟以他地身手,天下间能胜得过他的也没多少了,也不是怕阿灵阿被抢了去,而是怕阿灵阿被人趁乱灭了口,这人要是死在自己手上,胤祚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当口,胤祚身边只有十几名王府校尉,武功最高的清松又不在场,要想防住老八一伙子的暗算,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干什么!找死吗?”正在此危急关头,老十四领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校尉杀到了,老十四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把大砍刀,怒吼道:“都***给老子住手,谁敢乱动就试试爷手中的刀快不快!”
胤祚一抬眼,便认出了杀来的王府校尉一半是老十四的人马,另一半却是胤祚自个儿地王府校尉,到了此时,原本紧绷着地心铉才算是松了下来,挥手示意纵马来到自个儿身边的清松将阿灵阿看管住,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慌乱中的那起子阿哥们,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却也不开口说话。
“十四弟,你这是干嘛?大家伙不过是一点儿小争执,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老三苍白着脸,赶紧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劝解道。
“放屁!有这么个争执的吗?当本王是傻子啊,三哥你今儿个不将事情讲清楚了,就休怪……”老十四话还没说完,胤祚一挥手止住了老十四接下来更加不堪的说辞,呵呵一笑道:“三哥说得有理,这事儿怕是真有些子误会了,自家兄弟嘛,总不能真儿个喊打喊杀的,没地让奴才们看笑话,好了,今儿个就到这里了,各位都请回吧。”
形势比人强,面对着明晃晃地刀光,纵使老三、老八一伙子心有不甘,也只能先撤回去再说了,老三苦笑着对胤祚拱拱手道:“六弟,三哥先走一步了,有事回头再议。”
一帮子阿哥们散得飞快,胤祚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远去地大轿子,心中沉甸甸的,颇有些不是滋味……
累,真的很累,胤祚觉得自个儿活得无比的累,遥想起初来这个朝代时的大志——混个太平王爷,顺带泡泡美女,再瞅瞅自个儿这二十多年的经历,更是觉得累得慌,每日里除了勾心斗角还是勾心斗角,日复一日地算计着别人,也防着被人算计,别说什么兄弟亲情,就连父子间也是算计个没完,这等日子过得着实有够郁闷的。胤祚很想就此一走了之,不理朝政,带上一帮子妻妾,拿上自个儿那数不清的家财四海为家或是找个地方隐居,可惜他不能,到了现如今这个局面,胤祚就算是再苦再累也得熬下去,王孙归来还能有个家,太子归来去何处?老二当年的苦楚,胤祚现如今算是也尝了个够,不将兄弟们压下去,不将康熙老爷子哄得高兴,胤祚压根儿就连自个儿的小命都不见得保得住,其他的就更不用去多想了。
望着那起子阿哥们远去的轿子,胤祚也很想下令追杀上去,索性将那帮子混球全杀了,倒也能省下不少的是非,可惜胤祚还是只能在自个儿心里头想想罢了,真儿个要是那么去做了,那么胤祚也只有玄武门一条路可走了,成功上位的希望不是没有,甚至还不小,可问题是接下来呢?在一个讲求大义名分的年月,杀兄废父不是不行,但引起天下大乱却是必然的结果,这一乱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平息了,胤祚没那个时间去瞎折腾,只要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去触犯那条底限的。
“六哥……”骑在马上的老十四见胤祚不言不动地站在那儿沉思了许久,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嗯。”胤祚一扬手制止了老十四的话,回过身来,也不追问老十四究竟是如何赶到此地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回府再说。”话音一落。翻身上马,也不回宫中,径直跃马扬鞭向自个儿的王府而去,老十四瞅了眼其他阿哥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也回过马头,领着自家王府校尉跟在胤祚后头绝尘而去。工部衙门口那帮子看傻了眼的大小官吏们,直到阿哥们都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各自议论纷纷。工部尚书于成龙没好气地断喝道:“都回去,站门口现什么眼。”一帮子工部官吏这才各自散了去。
“王爷。”胤祚刚走进自己地书房,早已等在书房中的众人立刻各自起身见礼,胤祚摆了一下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自顾自地走到上首做好,老十四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场面的议事,兴致倒也高得很,一屁股坐在胤祚身边,脸上笑意盈盈。
“禀王爷,据查,圣驾已到扬州,世子一切安好;另东陵如今守备严密,无礼部、刑部公文,任何人不得进出。据内线报告。怀疑此起事故是人为而致,海达目前被扣押在东陵,属下已传令密切注视,今日晚些时候,还会有消息传来。”“鸿鹄”掌总孙承福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嗯,知道了,有消息立刻来报。去吧。”胤祚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道。孙承福躬身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
三号一躬身道:“禀王爷,五号、十三号已经潜入东陵。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禀王爷,八爷的人马动了,现如今一部分集中在鹰园,剩下的大部分都在东陵,三爷手下的人马也都集合了起来,目前都在松山文房,行为诡异。箭头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攻击,请王爷指示。”一号紧接道。
“嗯,老四那头有什么动静?”胤祚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一号摇了下头道。
“好,暂时不动,一切等本王通知好了,尔等也都下去准备吧。”胤祚点了下头道。一号、四号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也退出了书房。
“王爷,奏章已拟定,请王爷过目。”林轩毅微笑着将一本黄绢蒙面的奏章递给了胤祚,那上头将东陵所发生地案子及阿哥们行为的可疑之处都用隐语点了出来,一片文章写得神采飞扬,颇有些韵味,胤祚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奏折是邬思道的手笔,也没怎么多想,拿起桌上的笔,飞快地签上自个儿地名字,略一停顿,将折子又转交给了老十四,老十四嘿嘿一笑,连看都没看,立刻提笔在胤祚的后头也签上了自个儿的大名,算是联名上本了。
“议议今儿个这事罢,老三、老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理应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二位先生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胤祚让周用诚将奏章送到兵部加盖火漆,以六百里加急送走之后,面色平静地问道。
“这有何难猜的。”林轩毅笑了一下道:“三爷不过是一时心热,被八爷利用了罢,八爷地目的就是搞臭王爷,最不济也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如此一来,圣上动怒就是必然之事,到那时,圣上一板子打将下来,所有的阿哥都脱不了关系,若是大家伙都没了权柄,八爷的说话不就最大声了吗,这就是八爷的主意罢了。”
“不错,历河兄言之有理,今儿个若不是十四爷去得及时,只怕一旦动起手来,这事情就闹得大发了,若是阿灵阿不巧还死在当场的话,嘿,这个黑锅王爷不背也得背了。”邬思道笑了一下道:“三爷虽已看出了不妙,只可惜他如今已上了马背,想要下来只怕也难了,八爷这手棋一石二鸟,着实高明得很,玉露若是料得不差的话,接下来京师还得大乱上一场,八爷如今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说老十咋如此大胆放肆,敢情是打得如此的大算盘,唔,先造个势,在东陵搅出个大乱子,让老三看到整治工部的机会,嘿,老三如今正在势头上。心热得很,自然是一说就动,让阿灵阿出面冲击工部,引出咱来,然后依仗人多势众削咱地面子,若是不成就趁机作乱,搞个黑锅让咱跟老三来背。嘿,好狠毒地伎俩。老十四能及时出现,一准就是邬、林二人瞧破了其中的关窍,吩咐老十四赶去震慑的。妈的,还真是好险,若是真儿个动起手来,这黑锅咱不背也得背了。胤祚皱了下眉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地关窍。冷笑了一下道:“老三如今就算看穿了老八的伎俩只怕也不管用了,老三心性小,肚量也不大,这回彻底跟本王扯破了脸,就算本王愿意息事宁人,他也不会相信,老八手段确实不赖嘛,不过想跟本王闹,光有胆量却是不够的,没有实力。闹也是白闹。嗯。本王以为老八必然计不仅此,东陵那头估计是烟雾弹,老八真正地实力必然还在京师里头,一准是打算趁皇阿玛不在京中时,折腾几个大动静出来,让本王背上个办事不力、无能地黑锅,嘿。本王偏不如他的意。彻底抄了他地老底,省得这小子整日有事没事地瞎折腾。”
“这就是场暗战。东陵之事不过是明面上地文章罢了,虽看起来凶险,其实动不了王爷的根本,这场官司就算打到了圣上面前,王爷也不会输,玉露若是料得不差的话,三爷、八爷必然也已经上了联名折子,不过嘛,圣上只会将此案交给马齐、马大人去负责,无论是王爷还是三爷、八爷想要插手其中都只能是私下行动。既然都是私下行动,那就要比比看谁的手段高明了,趁这个机会铲除了八爷地黑手倒也不错。”邬思道并没有反对胤祚的提议,而是从深层次上加以分析。
嗯,既然要动手,那就索性狠一些,这时节也没必要留手,管他是老三还是老八的人马,一锅子全脍了,就算是咱上台时的演习好了,只要官面上不出大乱子,多杀些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胤祚狞笑了一下道:“也罢,老三既然硬要玩这场游戏,那也就怨不得本王了,嗯,只是动手的时机还得把握一下才是。”
“唔,按时间算,圣上地批复最快也得六天之后才会到京,就在圣旨到京的那天发动好了。”林轩毅想了一下道。
“好,就这么定了,圣旨未到之前,老三、老八必然是全力戒备,防着本王出手报复,圣旨到时,他们的戒心必然会出现松动,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倒也可行。”胤祚点了下头,看了眼老十四道:“十四弟,你的人马,哥哥这回就不客气,先用上了。”
老十四一听有仗可打,早就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了起来,笑哈哈地道:“六哥,说哪的话,啥你的、我的,小弟的人还不就是哥哥的人,嘿,能整治一下那帮子混球,小弟自是求之不得呢。”
“那就好。”胤祚也没多客气,虽说胤祚手中的暗底势力远远强过老三、老八,可要一家对两家毕竟还是有些紧了些,能得到老十四地支援,自然是好事一件。
胤祚这头忙着计划攻击行动,老八那头可也没闲着,紧赶着将受了惊吓地老三哄得服服贴贴的之后,老八一帮子人马也议上了。
“嘿,老三这货算是上船了,要想下去可就由不得他了,就算他想收手,老六也一准不会放过他。只可惜今儿个老十四那个蠢才来得早了一些,要是闹上了,老六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老十咧开大嘴,嘻嘻哈哈地笑道。
“老六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到这会儿只怕是看出名堂来了,我等还是得小心一些,防着老六暗地里使坏,从今儿个老十四出现的时机来看,老六一准会动手的。”老八面色沉稳地说道。
“八哥,怕什么,我等的人马现如今早就都藏起来了,老六要闹,只管找老三去闹,反正老三手下那帮子废材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等老六下手之时,我等来个趁乱取势,索性将老三、老六地人马一锅子给脍了,然后在官面上闹出些动静来,不愁皇阿玛不动怒,到那时,嘿嘿。”老九胤很是得意地说道。
“九爷说得对,现如今我等地第一要务就是藏,不要轻易暴露出自个儿的实力,等着六爷去闹,普横以为六爷必然会出手,时间嘛,应该是在圣旨到地那一天,王爷大可将计就计,等三爷跟六爷火拼到关键时刻,来一个狠的,只要六爷没了暗底势力,这官面上的文章就好做得多了,要怎么办,到时候就由不得六爷了。”温瑞和笑呵呵地说道。
“不错,是这个理儿,我等将诱饵抛将出去,也由不得老六不上钩,嘿,等老六以为我等没了实力,他自然会调头去胖揍老三,到那时,哈哈,等老六醒过神来时,一切都晚了。”老十哈哈大笑着说道。
“嗯,就这么定了,是该让钉子发挥一下作用的时候了。”老八面色沉稳地点了下头,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东陵事发,阿哥们在皇宫外闹得不可开交,可令人奇怪的是,接连数天却都没了声息,整个京师又再次沉寂了下来,只不过这等沉寂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一场血雨腥风已然悄悄地在酝酿之中……
无论是胤祚还是其他阿哥们,手下都不缺乏当官的奴才,也不缺乏依附自身的官吏,官面上的事情办起来都倍儿麻利,但是总有些事情是官面上无法或是很难办到的,这时候就需要黑手,这些个黑手就是阿哥们暗中所培养或是收买的死士、江湖亡命徒之类的人物,别看这些个小人物上不得大台面,可在暗中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算得上一位阿哥所拥有的势力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当然,阿哥们的财力有大有小,各自手中的暗底势力也就差别甚大,最强大的自然就是胤祚这个大清首富,这一回,胤祚是铁了心要仗势欺人,彻底将老八、老三手中的暗底势力收拾个干净了。
康熙四十四年十月二日,圣旨送抵京师,着毅亲王胤祚、上书房大臣马齐共同负责侦破东陵一案,这道圣旨来得很快,措辞也很严厉,要求十日内侦破此要案,完全出乎了胤祚的意料之外——按理说胤祚门下奴才涉案,胤祚该回避才是,可现如今倒好,胤祚竟然成了主审官,这让胤祚震惊之余,不免要怀疑一下康熙老爷子的用心,不过遗憾的是,胤祚猜不出来,邬、林二人也是一头的雾水。
“二位先生,皇阿玛此举不是摆明了要本王跟老三、老八来个硬碰硬吗?若如此,今夜的行动是否该继续?”胤祚心中烦得很,颇有些坠入康熙老爷子的布局中的感觉——一场血腥厮杀下来,胤祚虽有把握获胜,可损伤却是难免的,若是老爷子在其中插上一脚的话,惨胜的结局不是胤祚愿意看到的结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爷如今奉旨主理东陵一案,若是无所建树,只怕群小叫嚣。于王爷甚为不利,既是要侦破此案,就不得不防着三爷、八爷的黑手,须知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此战势在难免,只是须得小心十三衙门与四爷的势力。”林轩毅皱着眉头道。
奶奶地。老爷子还真是会添乱,原本咱可以稳稳吃定老三、老八的,这么道圣旨下来,还得分出人手提防老爷子的暗算。手中的兵力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再者,咱主审此案,老三、老八必然会全力防范,如此一来原本打算趁虚取势的。如今也只能是发动强攻了,头疼!胤祚苦恼地摇了下头道:“这道理本王理会得,只是该如何着手,却是件头疼的事情。”
“这一点王爷倒无须多虑,现如今王爷圣旨在手,却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邬思道轻笑一声道。
“哦,此话怎讲?”胤祚狐疑地看着邬思道。
邬思道拈了一下胸前地长须道:“既是奉旨办案,自是有权下令宵禁,王爷只需下令九门提督衙门紧闭九门,执行宵禁。四爷的人马在城外。自然不得其门而入,再让马大人以防止小人作祟为名,坐镇宫中,紧闭宫门,如此一来十三衙门就算想要出动,只怕也得费上一番手脚,让鸿鹄分出一部份人手监视着也就是了。影响不到王爷的行动的。”
嘿。不错,咱咋忘了手中这道圣旨了。胤祚笑了一下道:“也罢。本王这就传令九门提督狼璋戌时起九门齐闭,执行宵禁,再给顺天府一道命令,让他们准备大搜城内,如此一来,戏也算是演全套了,京师内纵有些响动,想来也不会出啥大乱子地。”
“不错,就是这个理儿。”邬、林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申时正牌,监国亲王胤祚行文九门提督衙门,下令今夜戌时起实行宵禁,九门齐闭,并移文顺天府,要求顺天府全体待命,准备大搜东陵要犯,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城内流言四起,一派紧张气象。戌时正牌,京师九门齐闭,宵禁开始,但与往日宵禁不同的是:九门提督府的兵丁并未上街执行宵禁任务,而是由顺天府衙役上街驱散人群,至戌时三刻止,往日繁华的京师此刻已是一派寂静,街上绝少人行,有的只是些顺天府地衙役在执行宵禁任务,亥时正牌,原本在大街上往来巡视的顺天府衙役也奉命回衙门待命,准备大搜全城。
夜很深了,京师内一片平静,担惊受怕了半宿的人们此时已然放松了下来,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天很黑,乌云密布,没有一丝的星光,伸手不见五指,正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在这一片的漆黑中狮子口胡同深处的一个大院子里却是***通明,来来往往的劲装大汉个个面色严肃,一派战前的紧张气氛。
院子很大,外表却显得有些破旧,没有丝毫的起眼之处,若说有地话,也就是个“大”字,这院子原本是前明一位宰相地府邸,后年久失修,又因地处城郊,纵使在寸土寸金的京师里也值不了太多的钱,平日里也很少人关注此地,但若是知道内情的人却绝对不会忽略了这个破旧的宅子,因为这里就是“鸿鹄”新的总部所在地。此刻,一身劲装的胤祚、胤兄弟俩连同邬、林两大谋士都正围坐在大院子里地书房中,等待着“鸿鹄”传来地最新消息。
“禀王爷,鹰园一切正常,第一、第二、第三攻击组已经到位,请王爷指示。”一身黑衣的孙承福大步走入了房中,高声汇报道。
“好,松山文房有什么动静?”胤祚点了下头问道。
“回禀王爷,松山文房戒备森严,不过并没有出击地架势,今日戌时宵禁之前,三爷曾到过松山文房,随同三爷进去的戈什哈有五十四人,待得三爷出来后,只剩下十人,另外,三爷从松山文房运走了十几个大箱子,据内线报告,松山文房内所有的秘密档案都在其中。”孙承福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嘿,老三是看出咱要动手了,估计为了保住松山文房,只怕连压箱底的角色都搬出来了,嘿。也好,倒也省事了许多。胤祚压根儿就不在意老三手中的那些秘密档案,只要能灭了松山文房,老三也就没什么可以蹦的了,要想重新建立起一套暗底势力没个十年八载的压根儿就成不了规模。
“嗯,出击。”胤祚没再多废话,直接下达了出击令。孙承福躬身行了个礼,大步冲出书房,传令去了。
鹰园,廉郡王胤名下情报系统之一“峻岭”的总部。当然此“鹰园”并不是曾被“暗箭”攻破过的那个“鹰园”,名字虽还叫鹰园,地点却不同了,此时的“鹰园”位于京师地西南角,离着老三的松山文房其实并不算远。也就是隔着几条街而已,平日里这儿就是戒备森严,今儿个更是岗哨林立,暗哨重重,一派紧张备战的气象。
亥时三刻,夜深人静,数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躲过了往来巡查的游哨,悄然移动到了“鹰园”那高高的院墙下,一番动静之后,又隐入了黑暗之中。宛若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接着,一点火花从远处亮了起来,蛇形向前,火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刺眼,一名躲在高高的树梢上地“鹰园”暗哨发现了那点火花,顿时吹响了挂在胸前的螺号,高声呼叫着:“敌袭。敌袭。”满院子的大汉顿时乱成了一片。正茫然四顾之时,那朵诡异的火花已然达到了自己地目的地。一声轰天巨响炸了起来,乱石碎砖四下飞溅,措不及防的大汉们顿时被震得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天上一道闪电划破了阴暗的天空,一阵闷雷滚过,大雨倾盆落下,借助着闪电的光芒,“鹰园”里地大汉们这才发现,一大群黑衣蒙面的汉子正从暗处汹涌而来。
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呐喊声,只有汹涌而来的黑衣大汉手中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在闪电的亮光下闪闪发光。“杀!”鹰园中混乱的人群里有人高声下达了格杀令,霎那间,原本慌乱的人群聚合在了一起,如同人浪一般涌向迎面杀来的敌人,兵器的撞击声,垂死者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混合在天上滚滚地响雷声中,显得极为地诡异。
雨持续地下着,混战中的人群不断地有人倒下,横飞的鲜血被雨水一冲,染成了满院子的血腥之色,“鹰园”的人马虽然早已有了被袭击的准备,也有了拼死搏杀的信念,只可惜技不如人,人数上也少了许多,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只能且战且退地向院子地深处退去,试图利用早已布设好地陷阱对付来敌,遗憾的是,这愿望也很快就落到了空处——从院子地后头又杀出了一群黑衣人,两相夹击之下,“鹰园”诸人已是溃不成军,除了几个见机得早的溜了之外,余者全数被歼。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倾盆的大雨中,只留下鹰园里满地狼藉的尸体。
“禀王爷,鹰园已拿下,歼敌一百一十三人,我方伤三十八,死二十六。请王爷训示。”孙承福躬着身子道。
“好,照原定计划行事,去罢。”胤祚面无表情地说道。孙承福躬身应诺,大步出房而去。
“嘿,老八还真是大手笔,为了让本王上当,一口气就抛出了百十条人命,有意思。”胤祚冷笑了一声道:“一号,钉子现在如何?”
“王爷,钉子已经发动,属下已经派人暗中监视,断不会让钉子脱离视线的。”一号恭敬地答道。
“嗯。”胤祚点了下头,回身看着邬、林二人道:“事情还算顺利,接下来就看老八会不会上钩了。”
子时,松山文房所在的大院子外,数百名黑衣蒙面人对松山文房发动了凶狠的攻击,双方在倾盆大雨中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杀,刀光剑影,箭羽如注,激斗之声吓得附近的居民惶惶不安,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顺天府衙役和九门提督的官兵竟然不见了踪影,被吓坏了的百姓们除了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地求神保佑之外,却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八哥,打上了,嘿,老六上当了,现如今松山文房正打得热闹,该是我等出手的时机了。”老十一头冲进了书房,顾不得自个儿一身的水迹,兴致高昂地高叫道。
“知道了。”胤有些子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
“八哥,不能再等了,钉子都已经回来了,老六那头可是全部出动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若是老三那头撑不了多久的,再等下去,时间就要来不及了。”老九有些焦急地说道。
“温先生,老六会不会设个套子给本王钻?”胤一脸子犹豫地问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事到如今,王爷也只能赌一把了。”温瑞和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如今六爷大部分的人手该是已经动起来了,三爷撑不了多久的,我等失了鹰园。若是不能扳回一局,大势去矣。”嗯。”胤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可就是不肯下达出击的命令。
“八哥,不能再拖了,算小弟求你了。”老九哭丧着脸道。
“好!赌了!传令下去,出击!”胤平日里那张英俊的脸扭曲成了个狰狞的面孔,声音嘶哑地说道。
子时三刻,雨始终下个不停,天上的闷雷一阵接着一阵,划破夜空的闪电依旧是那么的刺目,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了今夜将是个不寻常的夜晚,松山文房的激战还在继续着,尽管松山文房的人早就知道会被攻击,也做足了相应的准备,不过实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仗刚打了不到半个时辰,松山文房就支撑不住外围的防线了,被压迫着退入了大院中,紧追不放的蒙面黑衣人不依不饶地杀入了大院子,厮杀更加惨烈起来。
雨渐渐地小了些,身材胖大的五号,一刀劈死了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刀手,伸手狠狠地抹去脸上的血雨,如同一尊坦克般向前狂冲,依仗着一身的横练,根本不在意迎面劈来的是刀还是棍棒,坦然受之,粗壮的胳膊挥动间,手中的大刀舞出朵朵夺命的刀花,十步杀一人,浑身上下破碎的衣衫便是他荣耀的见证;身材消瘦的六号,行动间有如鬼魅般灵动,脚下的泥泞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身形飘忽不定,纵使是在乱战的人丛中也无一人能把握到他前进的方向,手中一对峨嵋刺挥洒间必有团血花溅起;高大如铁塔般的十号,脚步沉稳,步伐始终没有变过,无论前面挡着的是人还是墙,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手中一把巨大的狼牙棒只需轻轻一扫,所有的阻碍就变成了渣滓。个人,三种风格,不过都一样的是锐不可当,溃败只能是松山书房所能拥有的唯一选择,退,再退,松山书房的人已经退无可退,转眼间大门失守,前院失守。二门没支撑多久也告失守,残存的人手只能败退回后院,试图据坚死守,当然,这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所有松山文房的人都知道挡是挡不住的,降也无可降——对方根本就不要俘虏。除了战死,根本没有第二种的选择。
绝望!浮现在每个松山文房人心中的只有绝望,不过这世界上绝处逢生地事情总是不少的,正当松山文房的人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之际。围攻后院的黑衣人身后突地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数百名同样是黑衣蒙面却绑扎着白围臂的大汉从天而降,汹涌地杀向了围攻者,双方立时激战成一团,得了救的松山文房之人顿时士气如虹。呐喊着也冲出了后院,前后夹击来犯之敌,场面顿时大乱了起来。
攻守之间转眼易势,原本占尽优势地“鸿鹄”一方顿时乱了阵脚,被两头围攻之下,挤压成了一团。乱,极度的混乱,十号一棒子横扫,逼开了迎面扑上来的几个高手的围攻,放声长啸起来。声震云霄。原本游离在人群中地六号听到十号的啸音,毫不犹疑地一闪身躲开了几把夹击而来的刀剑,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猛地向天上一掷,一声尖细的啸音响起,天空中炸起一朵五彩的烟花,良久不散。
离着松山文房两条街外地一个大院子里。早已等候了多时的一号一看到天空中那朵绚丽的烟花。一向冷漠的脸上立时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手一挥。声音低沉而又略带一丝激动地下令道:“出击!”百余名黑衣劲装大汉如同猎豹一般随着一号的手势冲了出去,速度极快,显然个个都是身负内家功法的高手,这些人才是胤祚真正的底牌——“暗箭”。
丑时正牌,大雨已然近了尾声,天空中乌云淡了许多,蒙蒙的细雨却还是落个不停,胤祚走出了书房,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朵绚丽的烟花,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地微笑,默默地站在雨中,什么话都没有说,良久之后,突地笑了一声道:“各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蹲雨水里地滋味并不好,小心得病了。”随着胤祚的话音响起,十余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飘了出来,排成个半圆形,隐隐将胤祚包围在中间,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胤祚。
“魔杀门?”胤祚笑容满面地问了一句,众黑衣人保持着沉默,只是戒备地紧盯着胤祚的双肩。
“各位来得早了一些,现如今还没到用早膳的时间,本王就算是想待客,也没辙。也罢,既然都来了,就不用走了,都留下来好了。”胤祚满不在乎地说道。
“王爷好胆量,好气魄,我等受命于人,却也不得不得罪了,杀!”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几名黑衣人身形同时闪动,如同鬼魅一般向胤祚扑了过去。
“杀不得哦,本王还想留着尔等作证人呢。”胤祚边笑呵呵地回答着,边向后跃去,待得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然退入了房中。
那群魔杀门的弟子扑了个空,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入房中搜索之际,一声唿哨响了起来,有时十数名黑衣人悄然出现在院墙上,借着淡淡的星光可以瞅见为首地一人正是清松。一向不喜欢多话地清松只是扬了一下手,墙头上十余名黑衣人身形闪动间已然落下了墙头,身影交错间布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阵势,也不说话,径自向魔杀门的弟子们掩杀了过去。
“九宫八卦阵,四才阵,尔等是武当牛鼻子。”原先跟胤祚应答地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高声道:“布阵!”十余名魔杀门弟子身形闪动间也布成了一个阵形,突地从这帮子黑衣人中间飞出数个圆筒,在地上炸出数团黑雾,不过,从清松那头同样也抛出了几个圆筒,炸起阵阵的白雾,黑、白两道雾气稍一接触便发出阵阵吱吱的轻响,阵阵粉末状的东西如同下雪般落了一地,院子中的黑雾来不及飘散便消耗殆尽了,而此时双方已然战成了一团……
大院还是那个大院,胤祚依旧是在那个大院中,不过却早已不在原先的书房中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胤祚没必要拿自个儿的生命去冒险,这会儿胤祚早就通过地道来到了一间密室中,笑呵呵地看着早已等候在此的邬、林二人道:“二位先生,老八上钩了,现如今老三、老八的底牌都现出来了。这票买卖还真是做得。十三衙门那儿没什么动静吧?”
“回王爷话,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二号带着人盯着呢,就算他们想插手,此时也来不及了。”恭候在一旁的孙承福恭敬地答道。
“那就好,嗯?老十四跑哪去了?”胤祚突然发现老十四不见了踪影,不由地愣了一下。
邬思道淡淡地答道:“没什么。玉露让十四爷带王爷的令牌到九门提督衙门去走一趟,以防止某些人可能会狗急跳墙。”
嗯?胤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防着老八大败亏输之后。私下调动九门提督衙门中的奴才趁乱取势,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罢了。胤祚笑了一下道:“邬先生过于小心了,这会儿老八只怕早就乱了心神,哪还顾得上想其他的东西,不过小心一点也无甚坏处。现如今,本王就在这坐等消息好了。”
胤祚在等消息,胤也在等消息,不同地是,胤祚等来的是好消息,而胤等来的却是噩耗——参与松山书房之役的人马,先胜后败,目前已经被围困在松山书房内,现如今虽还在激战,可形势已然不妙了。袭击胤祚的人马也如同石沉大海般没了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胤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凉,面色惨白地在室内焦躁地走来走去。
“八哥,事到如今,索性拼了,我等还有几张牌可以打,不见得就一定会输。不如全部压上好了。左右是赌一把,成则为王败者寇。”老十咆哮着说道。
“不行!”老九摇了下头道:“那是我等最后的底牌了。若是也压了上去,一个不好全被吃掉了,我等连种子都没了,接下来还怎么玩?”
“可现如今都输得底朝天了,还想着留啥种子,既然已经闹起来了,何必顾忌那么多,老六能放过我等吗?八哥,拼了吧!”老十毫不客气地叫道。
“十爷说得对,事到如今我等虽是输了一局,可也不是没有扳回来的可能,至于九爷地话也不是没道理,种子是必须留的,即便我等这会儿全投了上去也来不及挽回败势了,倒不如趁着这个乱局,将事情闹得再大一些,让六爷也下不来台。”温瑞和面色苍白地说道。
“哦?温先生之意是……”胤停住了脚步,狐疑地看着温瑞和,紧赶着问道。
“王爷,九门宵禁是六爷的命令,现如今城中战乱连连,九门提督衙门总不能干坐着看罢,王爷何不让十爷出马,调动一下西直门的兵,就以平乱为名好了,索性将六爷地人也趁乱干掉,如此一来,就算六爷想要发作只怕也没得话说。”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好主意,嘿,明统勋是咱的奴才,咱说话还是管用的,这事儿就包在小弟身上好了。”老十话一说完,立马起了身便要向外而去。
“十爷别急,带上几个证人,证明城西出了大乱子,如此一来出兵也名正言顺。”温瑞和紧赶着吩咐了一句。
“成,就这么定了。”老十抬眼看了看胤,见胤没反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快步冲出了房,径自忙乎去了。
安定门内的九门提督衙门***通明,新任九门提督狼璋心神不定地在大堂内走来走去,今儿个夜间发生的骚乱他心中自然是有数地,保证京师安宁原本就是九门提督衙门的职责,可现如今城中早杀成了一片,他却无法调动一兵一卒去平乱——监国亲王胤祚早就下达的宵禁令,也规定了九门提督只管紧闭九门,不得参与宵禁,也不得干涉顺天府缉拿匪徒的行动。
缉拿匪徒?那不过是官面上的说法罢了,真儿个的实情是阿哥们的暗底势力在大决战,这一点狼璋自然是很清楚的,不过,他也不想参与到其中,就算胤祚没有下达命令,他也会约束手下,避开阿哥们决战的场所,只是他心中也很清楚自个儿刚到任,压根儿就没法完全掌控住九门提督府下属那帮子成分复杂的老爷兵,若是阿哥们在其中做点手脚,他狼璋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别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狼璋心烦意乱地当口,勇郡王胤便领着戈什哈杀到了衙门口。
“下官狼璋,给王爷请安了。”狼璋一见到老十四,立刻毫不犹豫地上前打了个千。
“狼军门客气了。”老十四笑呵呵地上前扶起狼璋道:“狼军门是皇阿玛地爱将,本王可是当不得狼军门如此大礼。”
“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有何公干?”狼璋顺势起了身,面无表情地问道。
“本王奉监国亲王之命前来跟狼军门打个商量。”老十四嘿嘿一笑道。
“王爷还是请回吧,若是要调我九门的兵,还请王爷出示圣旨或是调兵堪合。”狼璋一脸子坚毅地回道。
“狼军门误会了,本王来此并非为调兵而来。而是提请狼军门不要乱发兵,以免耽搁了缉拿匪徒的行动。”老十四笑呵呵地解释道。
“哦。这个下官自当遵……”狼璋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军校冲了进来,高声道:“军门,不好啦。”
按清制,监国亲王原本只是个橡皮图章,只有一个大义名分而已,不过胤祚这个监国亲王却是位有实权的监国者,无他,康熙老爷子临下江南前就已经下过旨意,除军国大事外,皆由胤祚便宜行事。下令宵禁这是胤祚职权范围内的事儿,下令九门提督衙门紧闭九门虽有些逾越的嫌疑,不过也能说得过去,但要想凭着胤祚的令牌调动兵马就完全超出了胤祚的权限,因此狼璋丝毫情面也不讲,直接堵死了老十四可能的调兵话题,可让狼璋没想到的是,老十四不是来调兵的,而是要求九门提督衙门不得出兵的,这令狼璋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可惜这口气松得早了一些,事情变化之快完全出乎狼璋的意料之外。
“混帐,何事惊慌!”狼璋眼瞅着那名军校满脸子的惊慌样,觉得在老十四面前丢了自家的脸面,立时毫不客气地断喝道。
“禀军门。”那名军校稳定了一下心情,紧赶着汇报道:“西直门明统领已经发兵进城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狼璋不由地也急了起来。
老十四从衣袖中掏出枚令牌,高声道:“狼军门,监国亲王令牌在此,请狼军门约束手下,不得擅自调兵进城。”
狼璋是康熙老爷子的心腹爱将,为人也算正直,不过因着拜把子兄弟武赫的死跟胤祚脱不开关系的缘故,一向跟胤祚不怎么合得来,虽同朝为官多年,却一向无甚来往,也不怎么买胤祚的账,不过事到如今,他不买帐也不成了——按清制,九门提督衙门除负责把守九门之外,还负有京畿治安之要责。平日里也派有巡逻队在京师地面上巡视,不过九门提督衙门也没有成建制调兵进城的权利,欲行此事非得有圣旨不可。若是擅自调兵,狼璋这个九门提督也就当到头了,革职查办还算是轻的,一个谋逆的罪名下来,就不是掉脑袋的问题。而是抄灭九族的重罪了。
狼璋一听西直门兵马动了,顿时急得额头上冒出了层细汗,看了眼老十四道:“王爷请稍候,末将这就去拦住兵马。”话音一落便打算向外奔去。
“慢着!”老十四紧赶着叫到:“狼军门,本王随你一道去,点齐安定门兵马,小心应变。”
“这个……”狼璋迟疑了一下之后道:“好!就依王爷。”
安定门是九门提督衙门所在地。因着今夜宵禁,安定门的士兵在自家长官地眼皮底下,自是没法子偷懒,原本就是装备整齐,处于随时可以出动的状态,接到狼璋的命令之后。不过仅仅一柱香地工夫便以整顿完毕,三千余众紧跟着狼璋的背后,沿着寂静的长街向前狂奔而去。
松山文房,激战还在继续着,不过形势已经明朗了,老三、老八的人马已经被分割成数个小圈子,各自为战。全军覆没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逃是无处可逃地,能逃走的几个高手,早就逃了,剩下的人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死战。这一战惨烈之极,雨后的星光下。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横飞。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的是杀声、惨叫声、兵器地撞击声,数百人在挤在一处。忘我地厮杀着,除了杀死对方,心中再也没有别的念头。
身材胖大的五号手中的钢刀早已飞得不知道到哪去了,现如今手中提的是一把抢来的长枪,尽管舞得依旧是虎虎生风,却已经无法做到枪枪夺命,原本刀枪不入地横练功夫到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身上遍布了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成了个血人,可依旧高呼酣斗着;六号那诡异绝伦的身手到了此时也慢了下来,手中的那对峨嵋刺早已不知断在哪个人的胸膛里,此刻双手持着的是一对寒光闪闪的匕首,依旧勇悍地冲击着包围圈中密集防守地敌人,脸上一道长而深的伤口,令六号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十号高大的身躯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三把长枪、两把长剑,身前、身后是一堆堆模糊的血肉,那都是他英勇奋战的结果,若不是十号地狠勇,率先参战地“鸿鹄”子弟只怕未必能支撑到一号率领的“暗箭”主力地到来;一向冷漠无情的一号此刻已然是双目充血,爆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呼喝声,如同受了伤的豹子一般在人群中杀进杀出,根本不在乎自个儿身上已是中了数刀,手中的阔面大刀挥舞间总要带走一条性命。
血在夜色下燃烧,惨叫在夜空下回响,人命在这个时辰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死神放肆地收割着亡灵,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临死前的口号,有的只是血腥的杀戮,杀红了眼的双方早已将世事置之度外,心中只有杀意,狂暴的杀气直冲云霄,吓得刚从云层中探出个头来的月亮慌忙又缩了回去。
狮子口胡同大院里的厮杀也在继续着,不过显然已到了尾声,阵法对阵法,高手对高手,一场恶战打得惊心动魄,双方都甚少开声吐气,甚至连哟嗬声都没有,有的只是默契的配合与高明的招式。“魔杀门”人人精于刺杀,个个武功高强,交起手来都是些不要命的架势,怎奈他们强,对手更强,武当内家弟子放眼整个江湖都是一流的高手,再加上还有清松这么个绝顶的强者在,这就注定了“魔杀门”惨败的结局。
勇悍!“魔杀门”弟子技不如人,可勇悍之心却绝不缺乏,即便是拼死也要拖武当弟子陪葬,一场拼死的搏杀下来,“魔杀门”上下十三人无一生还,可临死的反扑也带走了四位武当弟子的性命,剩下的武当弟子除清松之外,也是人人带伤。
密室中,胤祚端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观看着邬、林二人的对弈,值此紧张时刻,来上一盘围棋倒也颇有些指挥若定的气度,不过胤祚想是想,邬、林二人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没奈何,胤祚也只能当个看客了,唔。不过却是个不怎么合格的看客,不时指手画脚地为双方支招,可惜邬、林二人压根儿就充耳不闻,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尽管那些着法在胤祚看来都是些缓手。
得。都不理咱,好罢,咱就到外头过过手瘾去,顺便宰上几个“魔杀门”弟子解解烦。胤祚眼瞅着邬、林二人都不理会自个儿,便起了身打算开溜,可还没等他溜达出门,邬思道头也没抬地道:“王爷。请自重。”
厄,这个老邬,唉,下棋都不专心。胤祚讪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只好又踱回了座位上。刚想开口支支招,却见孙承福大步冲了进来,略带气喘地道:“王爷,西直门的兵马动了,据报是十爷调动的。”
“嗯?”胤祚一听顿时有些愣住了,回身看了邬思道一眼,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老邬事先安排老十四去撑着,只怕这会儿就算咱亲自赶去也来不及了。
“没事。”邬思道头也不抬地下着棋,淡淡地说道:“就算十四爷不去也不必惊慌,圣上只怕早就另有安排了,王爷只管放心做着看棋就好。”
嗯?啥?老爷子的安排,老邬这话咋听起来怪怪地,难不成老爷子一早就算计到京师里头会有场动乱。事先布好了局。等着咱来跳?胤祚猛地一个激灵,盯着邬思道略弯着的侧影。沉着声道:“邬先生此言何意,莫非皇阿玛打算收拾本王了?”
“那倒不见得,不过圣上既然敢把京师政局托付给王爷,自然会布下后手加以防范,能起到后手制约作用的,除了狼璋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罢,王爷没反意则罢,若是有了不轨,狼璋手中地秘密武器一准就能派上用场了,这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罢了。”邬思道随手在棋盘上下了颗子,口中不停地解说道。
嘿,老邬让老十四去狼璋处,怕也是有着两层的意思,一者是明白告诉狼璋,城内的骚动只是阿哥们之间的游戏,不是谋反,稳住狼璋的心,再者才是让老十四出马去对付老八一方可能地调兵举措,唉,这个老邬啥都好,就是喜欢藏话一点都不好,搞得神秘兮兮的干啥嘛?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孙承福问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禀王爷,一号带人已经赶到了松山文房,战事已向我方倾斜,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二号回报,十三衙门、善扑营都保持戒备状态,只是始终没有出击的迹象;外头院子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来犯的魔杀门全军覆灭,武当弟子也折损了多人,现如今正在打扫战场。”孙承福话音未落,一身血迹地清松便走入了房中,对着胤祚施了个礼,轻轻地说了一句:“办妥了。”便不再开言,走到一边默默地站立着。
清松一向不喜多话,这一点胤祚是清楚的,武当与魔杀门之间有冤仇,这一点胤祚也隐约能猜到,不过对于武当为何要派出最杰出的弟子来帮自个儿,胤祚始终猜不透,不过胤祚很清楚的一点就是:武当此举绝不是因为胤祚是武当弟子的缘故,这里头必然牵涉到武当的辛秘。若是换成从前,胤祚也不想多追问,毕竟清松、清虚这哥俩个在胤祚手下都是得力地人手,从没犯过任何的差错,一向都是小心办事,从不多嘴,可现如今老三、老八的暗底势力覆灭在即,胤祚手中的暗底势力已经是一枝独秀了,总体力量远远超过了十三衙门,武当的支持对胤祚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为上位者自己可以也必须保有机密,但绝不会容许下属有别样的想法,这是为政者地行为准则之一。
“清松师兄,本王有件事不明,还请师兄不吝赐教。”胤祚很是客气地称呼清松为师兄,这还是自打清松进王府以来的第一次。
“王爷客气了,但有所问,清松知道的一并作答便是。”清松躬身道。
“好。”胤祚点了下头道:“说起来,本王也是武当弟子,自是亏待不了武当的,承蒙武当紫云真人厚爱,派出高手相助本王,本王感佩在心,不过本王也清楚一点,这天下绝无白吃的午餐,武当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禀王爷,事情不多,其实只有三条。”清松也没有什么掩饰之说,直白地道:“此次来援的武当弟子已然将紫云师伯的遗言带到……”
“什么?紫云师伯他老人家过世了?什么时候?”胤祚想起当初上武当时,那个嬉笑怒骂皆文章地潇洒老头儿对自己地帮助,心中不免有些沉痛。
“师伯上个月过世的,他老人家享年八十有七,也算是高龄了,临终前留有一封信,请王爷过目。”清松见胤祚神情悲痛,忙出声安慰了一句,从怀中贴身地衣物里取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躬身递给了胤祚。
信封不大,也就是一尺长,半尺宽,很普通的一个封面,封面上也没有上、下款,薄薄的,拿在手中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可胤祚心中却很是沉重,谜底就要揭开,按说胤祚心中该是兴奋之意,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拿着信沉吟了良久,才动手打开了信封,细细地看了起来……
信纸不过是普通的白纸,摸上去颇有些粗糙的感觉,信也不算太长,也就是短短的一页纸,可就是这么寥寥数句,却令胤祚心中震撼无比:
孩子:
请恕老夫托大叫你声孩子,这不是因着老夫的年纪,也不因老夫是尔之师门长辈,却是因着老夫的身份,老夫出家前姓朱,名慈焕,为崇祯爷之第五子,老夫身负国仇家恨,投身武当,学艺有成,前半生四下奔波以图复明,然世事艰险,老夫纵有浑身绝技却也无回天之力,后,老夫心灰意冷之余,遍览前贤遗作,终有所悟,世事由天定,半点不由人,老夫心意渐平,遂隐居山野,与青山为伴,却也潇洒自由,直至尔之出现,老夫心有所感,故此将大事相托于汝。
朝代交替本就天命,老夫无憾矣。汝贵为皇子却肯拜入我武当门下,持礼无失,老夫心甚慰也,足见尔并无汉、满之偏见,尔又时常救助灾民,足见赤子之心不失,故老夫愿鼎力相助于汝,但我武当却有三事相托:一者,望尔能善待天下,莫失了善心;二者,“魔杀门”实为闯贼之余孽,与老夫实有深仇大恨,与我武当也是死仇,望尔能扑灭此门,为江湖除一大害;三者,尔若能得偿所愿,望能善待武当,我武当所求不过是天柱一峰罢了。
紫云绝笔。
震撼!绝对的震撼!紫云竟然是朱慈焕,虽说胤祚是穿越者,并不怎么在意前明的那些破事儿,可得知紫云的真实身份还是让胤祚大大地吃了一惊,虽说胤祚并不怎么赞同紫云所说的万事由天定的论调,不过还是从中看出了老人对天下苍生那种慈悲眷顾之意,默默地沉思了良久,长出了一口气道:“紫云师伯所托之三事,本王绝无二话,只需本王能登上那个位置。定不会负师伯之重托。”胤祚话一说完,将手中的书信凑到了***处点燃,默默地看着信化成了灰烬。
“清松师兄,你有何打算?”胤祚看着默默不语的清松突地问道。
“禀王爷,属下既然已经下了山。就留下来好了,出家不出家原本就在心,不在山。”清松自然明白胤祚是在问他将来何去何从,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本王断不会亏待了师兄,望师兄能竭力辅佐本王。”胤祚听了清松的回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无他,清松身为胤祚的贴身侍卫,对胤祚地事情了解得太多了,若是清松执意要走的话,胤祚除了灭口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种选择,这也是为政者的必然。更是为政者的悲哀,就算胤祚心中再不忍也不行,为上位者断不能容忍能威胁到自个儿地位的人或事地存在。清松没有答话,只是躬身行了个礼,默默地退到了墙角,原本正在下着围棋的邬、林二人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打听紫云信中所求的是何事,只是待得胤祚询问清松的去留时。两位谋士都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丑时正牌,已经激战了一个时辰的松山文房之战,已然到了尾声,老三、老八手下的人马折损大半。所剩下的二十几人被“鸿鹄”、“暗箭”地人马围困在中央,覆灭已经是呼吸间的事情了,正当一号准备下令发起最后的攻击之时,突地感到大地一阵振颤,不由地停下了即将下挥的手臂,在战场上对峙着的人们也都静止了下来,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在夜空之下显得格外的刺耳。
军队。是军队。从西北方向杀来地军队!一号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举着的手顿时僵住了。良久没有一语——这时候杀来的军队绝对不是自己一方的人马,能杀来的一定是八爷的队伍,以一群久斗之后无力,而又伤痕累累地高手,面对着训练有素的大军,连一丝的胜算都没有,能逃出去多少人都难说得很。一号不怕死,但他害怕不能完成胤祚的重托,若是在此役中折损过甚,他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面对着大军的进剿,撤退就是必然地选择,尽管放弃即将到手的完胜是很可惜,不过事已至此,不撤是不行的了,一号黑着脸刚准备下撤退令,突地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从东南方向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并不比西北方向来的人马少。
完了!被夹击了。一号心中悲痛不已,久战之后的“鸿鹄”、“暗箭”众高手人人带伤,内力也都消耗殆尽,还能飞檐走壁的人绝对超不过二十,剩下地人绝对无法在两路大军地夹击下生还。
“杀光他们,准备应战!”一号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在场地“鸿鹄”、“暗箭”子弟都明白了即将到来的绝境,不过没有人慌乱,也没有人试图逃跑,个个奋勇地扑向了包围圈中的那些残兵败将,就算是要死,也要先剿灭了老三、老八的残余势力,绝不能给他们留下颗种子。
厮杀再起,兵器着肉的声音,垂死者惨叫声,呐喊声立时混杂成一片,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点燃了那帮子残兵败将心中生存的希望,绝处逢生的境遇给了他们继续拚杀的勇气,以命换命的打法成了这时候战场的主旋律,血花飞溅、残肢乱飞,生与死的交错往往就是一瞬间的距离。
“快!快!快!加快速度,跟上!”老十四已经发觉到西北方向上传来的马蹄声和在远处隐约闪动着火把光亮,忍不住大声哟嗬起来,也不管狼璋是如何想的,一味地催促着安定门的军士加快行军速度,只是安定门离松山文房的距离原本就较远,加之出兵的时间也晚了许多,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后头,眼瞅着对方将先到达松山文房,老十四顿时急了起来——参与此次行动的主力固然是胤祚的手下,可他自个儿的实力也都投在了里头,万一被老十抢先赶到了,那绝对是一场大屠杀。就算到时候斩了老十又能如何,回去还不得被胤祚骂死?
“快!毅亲王有令,先赶到松山文房者赏银万两!”老十四一急之下,毫不客气地慷起胤祚之慨来了,一开口就是赏银万两。顿时激得那帮子原本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兵们精神一振,双目充血,不管不顾地嗷嗷直叫,甩开膀子就是一阵猛冲,那股子精气神瞧得狼璋这个主帅都有些看傻了眼,有钱还真是好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冲得起劲的安定门士兵压根儿就顾不上什么队列。也顾不上理会自家主将是不是还在队伍中,只管跟在老十四的马后面向前狂奔,无可奈何的狼璋也只好使劲地抽着胯下地马匹,拼着老命地追了上去,这一路急冲,总算是比西直门的守军提前一步到达了松山文房,不过最早到了位的狼璋没有先下令整顿队伍。反倒有些气喘地对随后跟上来的老十四道:“王爷,您欠我一万两了。”听的老十四直翻白眼。
狼璋不愧是行军打战地老手,几道命令下去,原本跑得有些散了架的队伍立刻在松山文房外排出了整齐的队列,尽管一帮子安定门士兵都是气喘如牛,不过军心却是稳了下来——狼璋宣布将一万两白银按人头均分给每一位士兵,虽说这么一分每人到手的就不多了。不过能有钱拿总是好事不是吗?
西北方向迤逦而来的西直门守军瞧见了前面火把下站着的老十四和狼璋,不禁犹豫地停在了远处,愣是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缉拿匪徒是一回事,冲击自家军队,还是自家主帅所在的军队。那可就是杀头地大罪了,不管上头是如何商议此事的,下面的官兵可不想跟着陪葬。
西直门统领明统勋瞧了瞧对面端坐在马上的老十四和狼璋,低声向身边的自家主子胤锇请示道:“主子,怎么办?老狼和十四爷都来了。”
老十早就瞧见老十四和狼璋了,此刻脸都黑得像锅底一般了,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怕个。杀上去,干倒他们!”
“主子。这怕是不行吧,万一……”明统勋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下令。
“扯,出了事自有爷顶着,上!干翻他们再说!”老十恶狠狠地说道。
明统勋正犹豫着要不要下令之时,对面冲出一骑,高声道:“西直门的弟兄听着,本王爱新觉罗-胤,奉监国亲王之令,命令尔等速速退回西直门,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以谋逆之罪论处!”
九门提督衙门的兵本就复杂得很,那里头那个阿哥地门下都有,就算是老十手中的这支西直门守军也不例外,胤祚在这支队伍中同样也安插了些钉子,此时听到老十四的命令,立刻在队列中起哄道:“回营,回营,没事瞎闹腾个啥子?”一时间西直门的队伍中大乱起来,有的要转身而退,有的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帅,有的则悄悄地退到队列地最外头,一旦见势不妙立刻就能拔腿就跑,整支队伍的士气立时跌落到了谷底。
老十也是个知兵之人,自然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个道理,眼瞅着形势要坏,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拎住明统勋道:“快,整队!爷上前应付去。”话音一落也纵马上前,大大咧咧地道:“我道是谁在咋咋唬唬的,敢情是老十四啊,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瞎咋唬来了。”
“十哥,你不也没睡吗?”老十四毫不客气地反讽了回去道:“本王奉旨办差,自当操劳,却不知十哥大半夜的不睡到这儿瞎搅合些甚子?难道是想造反不成?嘿,西直门地弟兄们,别被人给利用了,就尔等现如今的举止已是谋逆的边缘,还不速速回营更待何时?”
“放屁!”老十顿时急了起来,断喝道:“别听他胡说,本贝子听闻城中有刁民聚众谋反,尔等是随本贝子平乱的功臣……”
“胤锇,你放什么狗屁,城中何来的聚众谋反,不过是些匪徒作乱,现如今早已被监国亲王玫平了,胤锇,你一无圣旨,二无调兵勘合,擅自调动军队,你可知罪?”老十四断喝一声打断了胤锇的话。
原本就有些骚动不安的西直门军士,听闻此言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再加上胤祚安插地钉子们地鼓动,整个队伍乱成了一团,任凭明统勋如何嘶吼也无济于事,眼瞅着大势已去,老十脸色灰了起来,高声狂吼道:“众军听着,城中作乱之匪徒现如今正躲在松山文房内,这里是我西直门管辖之范围,尔等听命捉拿歹徒,是为朝廷尽忠,不可听信小人谣言,众将士,尔等看此地尸体横呈的样子就该知道,本贝子所言无虚,来啊!跟本贝子杀进松山文房,擒拿叛贼,为朝廷效死命地时间到了!”
西直门守军中老八一方的人还是占多数,此时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不少人立刻轰然应命,数百名士兵蜂拥而出,大有向前拼死一击的架势,场面上的气氛陡然间火爆起来。“住手!都给本督站住了!”狼璋眼瞅着形势即将失控,飞马冲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体,高声道:“圣旨在此,尔等还不下马跪下!”
阿哥们之间的争端是一回事,抗旨不遵却又是另一回事儿。没有人肯拿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开玩笑。即便是老十胤锇自个儿也没那个胆略。狼璋一声大吼之后。所有地人,连同胤锇、胤褪这哥俩个也都下了马。跪倒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
狼璋骑在马上。就着身边戈什哈手中地火把光亮,冷冷地扫视了一下跪满了大街的军士们,缓缓地展开了手中地圣旨,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着步军统领狼璋行专伐之权……”
狼璋原本就是九门提督,但九门提督之官爵在京师众多高官中算不得显赫。即便狼璋是挂着正一品兵部尚书之衔出任这个原本是从一品品地职位也算不上什么大鳄级的人物。但有了专伐之权,那就不同了。上至王公,下至百姓。只要违了狼璋地命令。狼璋便有生杀予夺之权,这道圣旨可是非同小可。若是狼璋起了心要在京师大杀四方。血染京师地话,一帮子阿哥根本就没法反抗。当然,康熙老爷子之所以敢给狼璋这么道圣旨,除了是对狼璋的绝对信任之外。更主要地是狼璋其人稳重老练。勇于任事,不会让京师的局势出现不可收拾的失控场面。
圣旨一宣完。胤锇原本黑着地脸已经是煞白一片,知道今夜的大势已去了,若是还想硬来已经不可能。不过就此放弃的话,又心有不甘,眼珠子转动了好一阵子。突地高声道:“狼军门,本贝子是得到可靠消息,有匪徒在松山文房闹事,您瞧瞧这满地的尸体就是明证。本贝子这儿还有几个人证在,嘿嘿,狼军门身为九门提督,负有治安京畿之责,该不会坐视歹徒猖獗,而置之不理吧?”
“这个……”狼璋不禁有些语塞。拿眼看了看含笑不语的老十四。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治安京畿原本就是狼璋地职责所在,要想当众解释清楚为何不冲击松山文房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情。
“狼军门。作乱的匪徒是潜入京师作乱地白莲教余孽。现如今已被玫平。此地地尸体皆是白莲教余孽。望郎军门明察。”老十四满不在乎地说道,毫不客气地将白莲教余孽地大帽子扣到了老三、老八那帮子死去地手下头上,气得老十头上冒烟。眼睛瞪得老大。高声嚷道:“放屁,老子这里有人证,是一帮子歹徒在打家劫舍。狼军门别听老十四放狗屁!”
“哈哈哈……”老十四哈哈大笑起来道:“人证?天晓得十哥从哪里整来的人证。十哥一无圣旨,二无调兵勘合,这私下调兵地罪,你是逃不过去地。狼军门是老行伍了。该怎么做自是不用本王多说了罢。”
老十四这话用心就有些险恶了。竟是要狼璋将老十当场拿下,听得狼璋心里头直打哆嗦。阿哥们之间地那些屁事儿狼璋心中怎能没数。他压根儿就不想卷入其中,可被老十四这话一挤。不介入又不行了,可要他将老十当场拿下,他又不情愿,正两难之间,突地瞧见正跪倒在地瑟瑟发着抖地西直门统领明统勋,立刻有了主意。也不理会胤锇、胤褪这兄弟俩之间地攻讦,沉着声下令道:“明统领听今。”
明统勋身子猛地一振。忙用颤抖地声音答道:“下官在。”
“本督令你立刻整军回营。”狼璋面无表情地说道。
明统勋原本以为会被重处。此时一听此令。立刻明白狼璋是打算装迷糊,瞎混过去。不由地大喜过望,起了身。高声道:“下官遵命!”,接着偷眼看了看自家主子,却见老十地脸虽黑着。可也没有出言反对。立马高声约束自家兵马,回转了身,直奔西直门而去。老十不动声色地也混在人群中溜之大吉了,一场火并地危机就此烟消云散。
眼瞅着西直门地兵马退去。老十四只是耸了耸肩,也没再出言阻拦。笑呵呵地翻身上了马。拿眼看着暗自抹去额头上冷汗地狼璋直乐呵,狼璋瞥了老十四一眼,嘿嘿地笑了一声道:“十四爷,别忘了您还欠着下官一万两银子。”话音一落,也不管老十四在那儿喘粗气,高声下令道:“回营!”自个儿率先拨转马头,一溜烟地去远了。
“王爷。”一号的叫声唤醒了正沉思中的老十四,老十四就着火把地光亮。看了看周遭围上来地一号等人,一甩马鞭道:“撤。回去再说。”数百名大战之后地幸存者,相互搀扶着紧跟在老十四地背后消失在夜色之由……
“六哥。事情都办妥了。”一见到胤祚。老十四立刻将今夜的事情详细地诉说了一番。提起吃了瘪的老十。老十四可是说得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
好!经此一役。老三、老八没戏唱了。胤祚心情大为轻松。哈哈一笑道:“十四弟,辛苦你了,嗯。现如今还有些手尾要十四弟去跑一趟。”
“六哥。有事您尽管吩咐。小弟照办就是了。”老十四满不在乎地说道。
“嗯。老十四你这就拿上本王的令牌,去顺天府。让苏林阿派些人去收拾现场,就说。嗯,就说是白莲教余孽流窜京师图谋不轨。顺天府破获此案,本王自当宴明圣上。通令嘉奖。”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成。小弟这就去。”老十四喜笑颜开地出了密室,自个儿忙碌去了。胤祚看了眼老十四地背影,转过身来看着兀自还在下棋地两位谋士道:“二位先生,皇阿玛放任本王出手铲除老三、老八地势力,究竟是何意。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没动?”
邬思道轻轻一推棋盘。笑了起来道:“没有什么后手了,圣上之意已明。圣心就在王爷身上了。”
没有了?不会吧?老邬说得如此肯定?胤祚心中还是有些子担忧。不过却也不想再多问,笑了一下道:“哈。那就托先生吉言了。唔,本王这就看看那些个勇士们去。回头本王还得到宫里去转悠一下。二位先生就先回王府好了。”
安抚伤者,奖赏下属,这都是为上位者收拢人心的基本常识。原也无甚说头。胤祚忙完了这一切。天都已经大亮了。紧赶着又进宫去处理了一个上午地政事。将昨夜的骚乱事由写成了奏章。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往康熙老爷子的行辕,又跟当值的上书房大臣马齐、李振裕打了声招呼。交代了一番。这才施施然地转回了自家王府,毕竟昨夜地事虽了了。可落在胤祚头上地东陵一案却还没动静,该部署的事儿还是不少地。
“王爷。现已查明,海大人是被人陷害地。十三号已然暗中勘探过现场,现场虽已被清理过。但依旧可以看出此次塌方是人为所致。目前刑部、礼部共同把守着东陵。要想进一步得到消息还需要时间。”孙承福一见到胤祚步入书房,立刻上前汇报道。
“嗯。”胤祚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这事儿是老三、老八地手笔胤祚心中早就有数。却也无甚可吃惊的。现如今老三、老八没了暗底势力,要破此案就算不得什么太难地事情了,只是该破到什么程度却还有地计较——皇陵出事。不是件简单地事情。也不是死一人两人就可以解决的,那是要掉一堆人头地事情。若是有人暗中破坏。那罪名可是大过了天。
胤祚挥手让孙承福退到了一边。皱了下眉头道:“二位先生。这案子有些棘手。嗯,破案倒是不难,能不能趁这个机会索性将老三、老八全装了进去,也好来个一劳永逸?”
“不可。”邬思道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胤祚没搭腔,只是狐疑地看着邬思道。林轩毅笑了一下道:“王爷,阿哥们玩地那些鬼把戏能瞒得过圣上吗?怕是不能吧?圣上若是要除掉三爷、八爷,也用不着费多大地劲儿,一道圣旨足以。之所以容忍到今天,只因圣上心中不忍吧了。都是自己地孩子,尽管不争气,可只要反心不露,圣上能包容地也就包容了,大阿哥是为何被圈地,王爷心中该是有数才对。圣上之所以看重王爷。固然是因王爷的才干,更主要的是王爷对兄弟们总是留有余地,不会赶尽杀绝。圣上绝不想看到他大行之后。阿哥们全都没个下场,这一点。王爷须谨记在心才是。”
林轩毅这话已经说过数次了。胤祚自然心中也是有数的,只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候。总是会被彻底灭了那帮子讨厌地兄弟们地绝好机会所诱惑,此时听到林轩毅老生常谈,不由地自嘲一笑道:“嘿,瞧这日子过的。也罢。就先让他们可着劲蹦跳好了。等日后再算总账便是。”胤祚地话音刚落,周用诚便进了书房。躬身道:“王爷。三爷来了。”
老三来了?嘿,这小子一准是被昨夜地厮杀吓破了胆,求和来了。胤祚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老三的来意,不以为意地挥了下手道:“让他在外头等等好了,本王有空再见他。”
“是。”周用诚应了声诺,正要转身出门,邬思道叫了声:“慢着。王爷。三爷既然来了。王爷还是紧赶着见见好了。破此案的关键还得着落在三爷身上。”
唔。也对,嘿,要想不多造杀孽。这事儿还是让老三出面比较合适,胤祚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邬思道话里地意思。笑了一下道:“也罢。让刘全大开中门,本王这就去迎接。”
不过一夜的时间而已。原本风流倜傥的诚亲王胤祉宛若老了十岁,额头上的皱纹都显了出来。苍白的脸上虽堆满了笑。可那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一见到胤祚出迎。身子便是哆嗦了一下,紧赶着上前道:“六弟。哥哥今儿个……”
“三哥,您来了,走,有什么事屋里说去。”胤祚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胤祉地话,一把拉着老三,分外热情地将老三迎入了厅堂。
“三哥,怎么脸色如此不好?莫不是昨夜没睡好。着了惊?唉,三哥,您是我大清朝堂的栋梁,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胤祚的话虽和蔼,可那里头却全都是刺儿。刺得老三浑身不自在,可也没法子。形势比人强不是吗?就胤祚昨夜那股子杀戮的狠劲早就将老三的胆子都吓破了。此时也顾不得计较那么许多,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道:“六弟有心了。哥哥今儿个来是为了。嗯,为了东陵一案而来地。”
“哦?”胤祚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口询问,老三看了胤祚一眼。嘶斯艾艾地道:“六弟。按说此案皇阿玛已然交托给六弟,哥哥理应不该多嘴,不过呢。这案子原本是三哥在管着。多少是熟悉些。嘿。离结案也快了,唔,海达确实是被人冤枉地。这个三哥心中有数,若是,嘿嘿,若是六弟不介意的话。这案子。嗯。这案子三哥包下了,待得结了案,自由六弟把关如何?”
哈。:老三抗不住了,就怕着咱趁机将他给收拾了,殊不知此等鸟案子咱还真不想去费那个精神的。你小子愿意担着就担着好了,不过咱也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了,胤祚眉头一皱。良久不发一言。一副很难办地样子。瞧得老三心里头更是发虚。紧赶着道:“六弟,十日。啊,不。五日内三哥一准就能办妥。这事儿原本也不难。嘿,三哥最近久没动了,就想着到外头走走。东陵也不远,三哥就算趁机去散散心好了。”
成啊。这么个烫手山芋,你愿意接过去。咱可是巴不得地,胤祚假装思考了好一阵子。这才一扬眉头。笑着道:“那就有劳三哥了,回头小弟作东,请三哥到望月楼好生快活一把。”
“好,就这么说定了,三哥这就安排人手去。六弟留步。”老三得偿心愿,也不打算久留。起了身便径自去了。胤祚也不加挽留,笑容满面地送了老三出去。自个儿回转书房去了。
相比于胤祚府上的兴奋,惊郡王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愁眉苦脸的老八一伙子兄弟,从昨夜起就没睡。到如今已是个个熬得双眼通红。如同一窝兔子一般。好容易等到了王府校尉们打探回了些消息,这才有些气闷地议了起来。
“八哥。我等现如今是吃了个大亏,不过并不是没有机会,这当口最要紧地是得紧赶着将‘峻岭’再建起来。否则如何能跟老六斗下去。”老九胤搪一脸子沉痛地说道。
“建?拿什么来建?要我说。索性在东陵地案子上再加把劲,就在官面上压死老六好了。奶奶地。老三那个混球一点都靠不住。急吼吼地就去舔老六地屁股沟了。真是个没种的软蛋。”老十没好气地说道。
“建!砸锅卖铁也要建!老九,吩咐下去,将本王在江南那些地都变现了。整出些银两来。无论如何都要将网再建起来,至于东陵的案子也不能松了。老三不干。咱们自己干!”老八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不妥。”温瑞和摇了下头道:“王爷,重建‘峻岭’一事可行。但东陵一案我等不能再动了。现如今三爷已经服了软,若是我等还要硬动。只怕三爷、六爷一合手,王爷一准陷了进去,这案子只能到这里了。”
“奶奶地。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不将老六拿下怎成?东陵那儿我等还有那么多地暗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老十愤恨地叫道。
“唉,老三倒向了老六,那些手法都玩不下去了。现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老九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老八长出了口气道:“老六好狠的手段,好毒地心肠。本王,唉,本王……”老八有些子灰心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王爷,这么快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是王爷的风格,不错。我等此次是吃了大亏。可并没有到一败涂地的份儿。王爷别忘了还有一人,正坐在边上看着呢。六爷想称心如意。没那么容易。”温瑞和眼中精光一闪,冷笑着说道。
“嗯?温先生说的是老四?”老八愣了一下,突地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不错,不错。是本王疏忽了,嘿,一切走着瞧好了。”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康熙老爷子第六次南巡。九月底,东陵案发,十月初。奉旨办案的监国亲王胤祚上本行辕。称此案告破。地宫塌陷系白莲教余孽混进东陵,暗中串谋东陵守备营游击将军吴柳胜所为,该人已畏罪自杀,另有白莲教余孽多人潜入京师图谋不轨,现已被顺天府玫平。当场击毙四百余人。查获白莲教文书档案数十件为证。上大怒。传诏将吴柳胜满门抄斩以做效尤;免去东陵守将福灵福参将之职。发配鸟苏里台军前效力;毅亲王胤祚办事得力。赏皇庄一座,赏马齐黄马褂一件。
康熙四十四年十月中旬。八旗第二轮派驻东瀛之正白、正蓝两旗挑选开始。由于先前派驻东瀛之正黄、镶黄两旗富余兵丁在东瀛大发横财地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师八旗,所有未入伍之正白、正蓝两旗子弟风闻选拔开始,立刻上蹿下跳,四下活动,打破了头也要进入这五千人之中,就连胤祚那位不成器地大舅子也让兰月儿在胤祚地耳边很是吹了一阵地枕头风。至于冲到胤祚府上来毛遂自荐或是让八旗权贵来通关节地更是多如牛毛。搅得胤祚没一刻能得清静,末了只好下令公开比武,以秋猎会武之成绩定人选。忙活了近半个月总算是将这帮子八旗子弟们都打发出京。到山东青岛等候季风地到来,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初,满载着八旗兵丁及各种战略物质地山东水师舰队启航前往东瀛。一同启航的还有闻讯赶来借光的大小商船数百艘。浩浩荡荡地奔赴东瀛而去。
康熙四十四年十二月除夕。康熙老爷子在南京江宁织造府曹家过了年,这曹家就是后来一代文学大豪曹雪芹地家。不过这时候地曹雪芹尚未出生罢了。康熙四十五年三月中旬。出游半年有余地康熙老爷子大驾还京。百官到城外郊迎,监国半年余地毅亲王胤祚正式卸下了肩头地担子。从新操起了烦闷的上书房大臣之生涯。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平淡,只是康熙老爷子回京之后并未回宫,而是始终住在城外头的畅春园里,上朝的间隔也正式改为十日一朝。间或半个来月无早朝也是常事。老爷子倦政,只苦了以胤祚为首的上书房大臣们,每日里忙得晕头转向。
时光冉在,匆匆就是半年多过去,转眼间就是康熙四十五年七月。西疆传来警讯——策妄阿拉布坦派遣其弟第凌敦多布率军六千自和田出发,发动了西藏攻略。一举击败拉藏汗。康熙四十五年六月。远征军攻占拉萨,杀拉藏汗。在全藏建立了统治。囚禁了六世**。西藏已是糜烂一片。事情已到了非大清出兵不可地时候了,消息传到京中。康熙老爷子震怒。传令出兵。
由西安将军传尔丹率西安八旗驻军及西安绿营兵总计三万四号称六万自西安出征,入藏平叛,由狼璋率京师九门提督所属本部兵马移防西安。以守住中原门户。所遗下之九门提督由额鲁特接掌,所缺兵额由丰台大营及西山健锐营递补;令富宁安军两万二阿尔泰山西进。两路大军合攻西藏。
策妄阿拉布坦是哪尊神仙胤祚还是清楚地,这家伙是葛尔丹的侄儿。自打葛尔丹兵败之后,此人占据了整个葛尔丹盆地,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准格尔部再次有了底气,康熙四十三年策妄阿拉布坦派其弟第凌敦多布西征,征服了哈萨克汗国地头克汗。使哈萨克分裂为大玉兹、中玉兹和小玉兹三个汗国,并均臣服于准噶尔。至此,准格尔部再次崛起。雄心勃勃地策妄阿拉布坦数次挑起与大清地小规模纷争,不过均被击败,此次进军西藏之举胤祚也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隐约记得是康熙五十年以后的事情。可现如今才刚康熙四十五年,这场战事就爆发了。这令胤祚有些不寒而栗地感觉—历史全乱套了!
在胤祚的印象中。大清此次出兵是个惨败的结局。所派遣的两路大军共计六万人全军覆没,依稀记得是中了埋伏地结果,可具体是怎么回事胤祚也不是太清楚,自打康熙三十六年二次西征以来,除了水师之外。康熙老爷子从来不让胤祚插手军国大事,此次同样也没让胤祚过问此事。放不下心地胤祚接连数十日的闲暇时间都耗在自家的书房内看地图。研判葛尔丹军可能的埋伏地点,好在老十四管着兵部。前线的消息胤祚还是能及时得知,只是一时间也没看出什么太大地问题——大清两路大军行军算得上稳健。依次渡过了鸟鲁穆河,在格木耳合兵一处。并于康熙四十五年十月初与葛尔丹联军发生交战,击溃敌军之后,全军展开了追击,康熙四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前线传来战报,大清军队已经追上了败退中地葛尔丹联军,渡过了喀喇鸟苏河。正与敌军展开决战。
完了!胤祚一看地图就知道前线大军要完蛋了。清军渡河地地方是个河湾。就像一个口袋一般,只要葛尔丹军守住了口袋的外沿,再派兵摧毁了渡口。清军只能是瓮中之鳖。根本没有任何地生机可言。
六万生命啊,这六万大军就这么没了!胤祚心疼得厉害。虽然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可胤祚此时却也无计可施,这会儿别说康熙老爷子不让胤祚插手军事。就算放手让胤祚去操持也没用了。离战场最近地援军就算是不吃不睡地连夜赶路。要想赶到战场少说也得半个多月,这还得全是骑兵才行,败局已然无可避免了。
什么叫欲哭无泪?看看胤祚现在的表情就明白了,胤祚地大舅子王继业此次也参与了此战,尽管在出征前胤祚曾私下让人给他带了口信,让他称病不参与此次出征,怎奈王继业立功心切,到了末了还是随军出发了。
悲痛,极度的悲痛。虽然胤祚身为穿越者,早就知道这场战役大清是会惨败的。可他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万多将士血染疆场,这是胤祚的悲哀——他不能也无法阻止此次会战,一者是胤祚无法解说此战为何会败。二者。胤祚还得顾忌着康熙老爷子地疑心。不敢也无法将自己地手彻底地伸入军事领域中。这就是身为继位者地悲哀。
“前方要败了。能活着回来也只怕也不多了。”在书房中已经沉默了许久的胤祚。从地图中抬起头来。眼中泪花闪动地看着邬、林两大谋士道。
“什么?怎会这样?”饶是邬、林二人素来沉稳。听到胤祚下了如此地断语。不禁也觉得分外的惊心,耳晕目眩了良久。
邬、林二人虽都是当世的智者。不过对于军事却不甚了解。但却很清楚胤祚在军事上地造诣,既然胤祚敢说得如此肯定,那这事儿**不离十是真的了。林轩毅愣了好一会儿神才苦笑着摇摇头道:“六万条人命啊。唉。这消息若是真地传来。只怕朝堂又得有一番大震动了,依王爷看来。此消息大约何时能传到京师?”
“唔。本王手中这份军报是八百里加急。看日期是五天前地战报了。若是不出意料,此时战场地局势必然已经恶化了。最多再有个三、五天的时间,败兵就该能逃到后营,加上送军报地时间。嗯,应该是八天之后地事情了。本王此刻纵是有心救援也来不及了,唉。”胤祚一脸子沉痛地摇了下头道。
“嗯。是来不及了。不过二次出征地事只怕也会提到日程上来。”林轩毅皱着眉头道:“以圣上的个性而论。二次出征地动静只怕不小。这个挂帅的人选就相当重要了。绝不能让帅位落到他人之手。”
那是自然之事,唔,印象中康熙老爷子没等到二次出征的捷报就死了,不过历史早就大变样了。谁知道究竟会不会还是如此。入藏作战可不是儿戏,高原反应那是要人命的事儿,我大清军士即便再训练有素。到了西藏只怕最多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实力。再加上策凌敦多布狡猾如狐。战术灵活多变,要想一战见功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如此一来打成持久战的可能性就极高,若是如此。这个大帅就有足够地时间来收服军心,嘿。若是让兄弟们捞了去,那乐子可就大了,真要是老爷子挺不住去了,那帮子阿哥手中有军队。加上遍布各省地督抚大部分都是老八地人。真要玩起个兵变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是老十四挂帅。咱也未必就一准能放得下心来。可问题是咱自个儿不可能亲自去挂帅。手下那帮子奴才资历又不够,***。这还真是件头疼地事情,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这一点本王心中有数,只是……唉。”
“王爷何须多虑,若是王爷认定此战败局已定地话,再次出征地帅位一定就是十四爷。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罢了。王爷能提前算出此战的胜败,这是老天在帮着王爷啊。”邬思道冷着声道。
老天帮忙?呵呵,这话说的倒有些道理,老天不知道开了啥玩笑,咱好好的睡着,一觉醒来就成了阿哥。嘿,这个贼老天!胤祚心中明白邬思道地判断是正确的,康熙老爷子只会让老十四去挂帅。不过该如何防住老十四可能有地企图心却是个大问题。胤祚始终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邬思道瞥了胤祚一眼,接着道:“既然王爷已经提前知晓兵败地消息。有些事就得加紧了,趁着消息还没传回来,该做地事情就得马上去做。”
“嗯?”胤祚狐疑地看了看邬思道问道:“邬先生有何见教,不妨明说好了。”
“第一条。王爷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就算是对十四爷也不能提起此次战败的事儿;第二条,李柯也该挪一下位置了。四川提督就是个很好的地方。就让李柯去当罢了,嗯,加上山快总督博文。正好掐住所有入藏大军地咽喉;第三条却有些繁琐,这事儿只怕还得跟四爷打打交道才行。”邬思道冷静地分析道。
唔。这前两条倒也罢了,李柯的事让老十四做做手脚。出个调令倒也不难,可咱跟老四又有什么交道好打的。咱早跟那小子没来往了。一个无差使的闲散王爷有什么值得咱去跟他打交道地?胤祚皱着眉头道:“邬先生所说地第三条指地是……”
“粮道,只要粮道抓在王爷手中,无论是谁挂帅。想要动弹一下。没有粮草又能如何?”邬思道冷笑了一下道:“现如今川西粮道是老四的门人戴宁,四川、陕西大多数地粮道也是四爷的人。王爷要想抓住粮道。绕不过四爷那一关的。”
***。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事情棘手得很,户部大多数都是老四用惯了地人手,虽说咱在里头也有些人。可要想绕开老四插手户部,只怕没那么容易,这回可是麻烦大了,胤祚一想起老四那张臭脸。顿时也觉得有些子头大。在室内踱了好一阵子,突地笑了起来道:“也罢,本王就跟老四好好聊聊也成啊,本王要的不多,就川西、陕北两处粮道就成,条件嘛。本王倒是可以成全老四币制改革地事儿,只是这两处粮道的人选却不是那么好定的,没个胆略心计是不成的。该让谁去,却还是件挠头地事儿。”
“人选地事儿其实好办,现成地就有两个。”林轩毅抚掌笑道。
大体上来说,雍郡王胤稹是个很无趣地人,不好女色;不喜看戏;也不嗜酒;对钱财也不是太贪,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沉默寡言,也不怎么擅长交际。若说有爱好地话。除了权力之外就是下围棋了,就下棋这一点而言,颇有些康熙老爷子的遗传。一手棋臭得没边了。偏生还总喜欢下。屡战屡败,痴心不改。自打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丢了户部差使起,胤稹就闭门读书,不再上朝也不与朝臣交往,即便是跟兄弟们也不怎么往来了,自个儿躲在家中自得其乐起来。没事就看看书,下下棋。这小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心中的苦楚却也只能自个儿慢慢品尝就是了。
十月底地京师已经很有些凉意了。虽然还用不着皮裘这等重装备,可线衫之类的却是少不得的。一身月白绸缎外罩银狐皮背心地胤稹皱着眉头。手中捏着枚白子。双眼愣愣地在棋盘上来回巡视了好久。始终无法落子。多半会之后,不得不苦笑着将棋子收回棋盒,伸手推开棋盘,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本王又输了,唐先生这棋下得好生了得。本王愣是没曾赢过一回。呵呵,本王幼时也曾在这上头下过苦功。怎奈总是不得要领。倒让先生见笑了。唉,说起来,我等兄弟中也就是老六下得手好棋。说来也怪。从没见老六在这上头打熬,偏生就没人能下得过他。真真慕煞人也。”
胤稹口里头说的是棋,实际上说的是政局。这一点瞒得过在一旁观战地文觉和尚等人。却瞒不过心思灵巧地唐国鸣。只是值此政局将明未明之际,唐国鸣也没法生出太好地法子来安慰失意的胤稹,只能笑着说道:“王爷,棋者小道也。然人生如棋。变化莫测。先手固然重要,不过却也不是赢棋地绝对保证。但凡有个闪失之处,先手成了后手,这棋势就有急转直下的可能,不到终局子落。谁也不敢轻易言胜。”
“嗯,话是如此,只是……”胤稹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气闷地起了身。不再多话。默默地在后花园里散起步来,一众心腹都知道自家王爷心情又恶劣了起来。谁也不敢上前再多劝说,只能等胤稹自个儿平静下来,正当众人尴尬间,王府大管家高福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园子。偷眼看了看正默默地踱着步地胤稹。张口欲言。却又没胆子上前打扰,只好对着正微笑盘坐在石椅子上地唐国鸣道:“先生。六爷来了,就在外头。您看……”
唐国鸣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将手中地羽扇压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自个儿起了身。紧赶了几步。走到胤稹地面前,低声道:“王爷,六爷来了。正在外头呢。”
“嗯?”胤稹从沉思中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唐国鸣,虽没开口。可眼神里却全都是探询之意。唐国鸣也不答话,只是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胤祚地来意。
“唔。”胤稹想了一下道:“就说本王病了,等本王病好了,再回访便是。”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六爷来此必定是有事。王爷见倒是不妨见一下。不过承诺的话能不说就不说好了。”唐国鸣话里地意思是探探胤祚地口风再行定夺,胤稹略一沉吟,点了下头道:“本王晓得。嘿。本王这个六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大约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也罢,让高福儿大开中门。本王换身衣衫便即出迎。”
胤祚上身浅蓝绸衣外罩一件淡紫色貂皮褂子,下着淡青夹裤。足蹬黑色马靴子。手持一把合着地折扇,一派潇洒地站在雍郡王府的倒夏门前。面带微笑地听着高福儿等王府下人地奉承话儿,却始终不发一言,这些天来。胤祚心中其实苦得很。不为别地。光是考虑如何向王熙风交待他大哥可能遭了难就是件头疼地事儿。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地政务等着他去操心。好在手下得用的人才不少。不过短短的两、三天时间。李柯地调令就开了出来。今儿个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地将一堆子政务都搞定了,这才得了个空到老四府上走一遭。
说实话,胤祚不怎么喜欢老四,总觉得老四是个很无趣的人。没啥子共同地语言,若一定要说有啥共同点地话,除了同样渴望权力之外,也就只剩下一条了——都是一个额娘生地。除此之外,兄弟俩压根儿就是两条路上地人。胤祚不想来见老四,可却不得不来。要想绕过老四去插手粮道上地事儿。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时间上却要拖上很久。至少不可能在战败的消息传来前搞定。而一旦战败地消息传开了,胤祚再想整粮道的事。老四那一关首先就卡住了,因此。胤祚再不想来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只是对于能不能凭借手中的筹码摆平老四。胤祚自个儿也没有把握,毕竟老四可是被胤祚忽悠过多次了,早就学乖了,不见得一准会再次上当,只是不试试又怎知道成不成呢?
“六弟来了。”大步迎出了大门的胤稹一见到胤祚。那张冷峻的脸立刻挤出了一丝笑容,点了下头,笑着道:“六弟,你这个大忙人今儿个不当值了?怎有空跑哥哥这儿瞎混来了?”
靠,这死老四。一见面就夹枪带棒地没个完,嘿。咱不计较。您不过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胤祚嘿嘿一笑道:“没啥大事。今儿个政务少,小弟也得了回空闲。偷个懒儿,哈哈。说起来还是四哥轻松啊,这么些日子不见四哥,怪想念的,嘿。四哥白了。也胖了。小弟可是羡慕得紧啊。”胤祚毫不客气地反讽了回去。那意思就是老四你想忙也都没得忙,只能躲家里头养膘呢。
胤祚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话里地刺却狠狠地扎在了胤稹的死穴上,胤稹脸上那丝原本就是挤出来的笑顿时有些僵住了,声音略带嘶哑地打了个哈哈道:“六弟尽爱说笑话。嘿,四哥也就是混吃等死地料罢了,六弟既然来了。就屋里头坐去好了。”
“成啊。好久没来尝尝四哥地新茶了。今儿个小弟喝够了。还得装了些带走才是,哈哈……”胤祚话音一落,兄弟俩相视大笑起来,宛若听到了啥好笑的笑话一般,搞得站在一旁地那些子下人们不明所以,只能是傻哈哈地陪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倒也融洽了许多。
“六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儿个六弟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地罢。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哥哥能帮的。尽量就是了。”胤稹知道胤祚绕弯子地本领高明,也不想跟胤祚在这上头较量一下,等下人们沏好了茶,索性直统统地就说了个透亮。
嘿,成,直说就直说。咱也懒得跟你绕***,回头还一堆事儿等着处理呢。胤祚也没多客套。哈哈一笑道:“爽快。四哥向来就是爽快人,小弟可是佩服得很。唔,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哈,六哥。您也是知道地,小弟收了些不成器的奴才,肯干倒是肯干。也能下苦力,就是没什么大用。忙没帮上小弟,还得小弟这个做主子地帮着打点前程。嘿。瞧这事整的,哦,小弟门下有个奴才叫李卫的,嘿,这小子大字不识几个。不过办事还是不错的。可惜了些啊,小弟呢,也很看重此人,琢磨着该提拔、提拔,只是没个来由也不好提拔不是。若是被人参上一本任人唯亲地罪名,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呢,就想着跟四哥打个商量来了,哈哈。”
阿哥们门下都是一大把地奴才。要想搞清楚究竟有哪些人其实是件很挠头的事儿。不过李卫是谁胤稹倒是知道的。不为别的。只能李卫现如今可是四川官场上的名角了,整一个刺儿头,关于李卫地笑话儿连康熙老爷子都有所耳闻。不过康熙老爷子对这小子的评价倒也还不错。就四个字——实心肯干。这会儿冷不丁听胤祚提起了李卫,胤稹心中不免有些子迷糊,闹不明白李卫地前程跟自个儿有怎会有瓜葛,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明白,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道:“哦。是李狗儿。这人哥哥还是听说过的,怎么。他又整出什么妖蛾子了不成?”
听说过?哈,这李狗儿本该是你的人来着。不过被咱给打劫了,美很!爽很!胤祚心头只乐呵。不过脸上却是一脸子地苦恼样道:“四哥。唉,李狗儿那小子办起事来是没得说的,可问题是没个资历也不成事儿。赶巧现如今西藏战事起了。小弟呢,就琢磨着让这小子也混点功劳。将来也好提拔一下。不过呢。这小子处理政事能成。嘿。偌大地一个成都府让他治理得还有点模样儿,不过打仗他就不行了,小弟想啊,或是将他放粮道上或许能熬些资历出来。这不赶巧川北粮道正供应着前方大军。小弟想来想去。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四哥帮忙了。哈哈。”
粮道是油水很足地地儿。尤其是供应大军之时更是如此。随便过一过手。捞上个万儿八千的。也不显山露水,若是别人开这个口,胤稹一准怀疑那人是打算发战争财,大捞特捞了,可胤祚家里的钱财早就多得数不清了。别说一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一千万放胤祚面前也不见得能买得动胤祚。这里头一准有蹊跷!胤稹默默地沉思着。就是不开口说话。
胤祚是已经很久没有跟阿哥们玩交易地把戏了,可这门技能却并没有因此而生疏了。自然是清楚啥时该开口,啥时该闭嘴的。这会儿胤祚的出价已经报了出去。接下来就等着胤稹还价好了。用不着多说些什么,若是胤稹不想帮忙。早就一口回绝了。这想都想了,一定是有他自个儿的打算。等着就是了,左右这些日子累得发慌,趁机歇歇,喝喝茶也算是放松一回不是?
“六弟,这个忙四哥怕是不好帮啊。嘿。四哥现如今没个差使。说地话。只怕没啥管用地。”胤稹沉默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
哦?是不好帮。不是不能帮,嘿。这一字之差,那意思可就差得远了。得,咱就让你出出价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四哥说哪地话,嘿,现如今户部里头四哥还是很有威望地。哈哈,四哥过谦了。”
“威望?”胤稹苦笑着摇了下头道:“四哥哪还有什么威望哦。头前四哥门下一个奴才,哦,叫年萋尧地。托四哥帮着调动一下。结果呢,唉,不提也叨"。;
老年糕?嘿。这就是老四的出价。奶奶地。老四想着将老年糕调回京畿?呵。那小子可是个杀胚。虽说咱不怕他,可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个不自在不是?唔,回京畿附近是绝对不成地。调别处。给个高位还行。胤祚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说道:“四哥,您这就见外了不是。这事情都从没听您说起过。哈哈,不就是调个职吗?有什么难地。唔。广州将军出了缺,头前十四弟还问小弟要不要荐人地,正好让小年子补上好了。”
年萋尧如今是正四品地游击将军,若是补上广州将军的缺,立马就成了正二品的大员,这官可是升得够快的。胤祚地慷慨自然更是令胤稹心中疑云大起。双眼闪烁地看着胤祚就是不开口说话。
小样。就知道你会起疑心。咱早等着你了,胤祚肚子里暗笑。可脸上却露出一副难为情地样子道:“四哥,嘿。还有件事,小弟也得请四哥帮着伸伸手。”
“哦?”胤稹一听胤祚还有事要求自己心中地疑云反倒轻了许多。笑了一下道:“你这个老六啊,话也不一次说完,尽吞吞吐吐地没个干脆,说罢,还有甚子事儿?”
“呵呵,四哥教训得是,小弟门下还有个奴才叫周用诚,唔。跟李卫那小子是一拨的。不过这个周用诚可是个读书人,原本小弟打算让他去科举搏个功名地,可后来一想,得,何必呢,咱们当主子地又不是没路子。何必让自家奴才去占天下读书人地名额,这不。小弟盘算着给他捐了个道员的身份。就等着补缺了,反正都是缺。到哪都一般。不过呢。能让他跟着混混战功也不错,正巧陕北道台丁忧出缺。小弟就琢磨着让他补上,按说小弟兼着上书房大臣地职儿。只要批个条子也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说闲话的就海了去了。嘿,这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就让四哥出个条陈,小弟签了。这事情也就办妥了不是?”
胤祚叽叽地说了一大通,那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了,这两个道台胤祚是势在必得地,若是你老四不肯帮这个忙。大不了咱就强行下文好了。只是名声、面子上不太好看而已,胤祚这话说的倒也是实情。当然前提条件是胤稹不出面搞破坏,否则,这两个道台也不见得就一准能落到胤祚手中,这就好比当初年萋尧文职转武职。转是转了。可却被胤祚暗中出了一脚,给踹到云南去了一般。
胤祚地话真不真胤稹心中有数,可内里有没有玄虚胤稹就不太清楚了。按胤稹的了解。前方战事顺利。这仗打不了多久就能大胜还朝地。就算让胤祚门下的两个奴才去当那两个道台也捞不到太多的油水。当然混个军功还是能成地,加上老十四管着兵部。这战功是板上钉钉地事儿。至于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太大地好处。而广州将军可是个实惠至极地肥缺,让年萋尧上了位,将来要再向上升一级就是一省的提督。比之两个道台可是值钱多了,这个买卖可以做得!胤稹在心中暗自咬了咬牙。笑了一下道:“唔。六弟这话倒是有理,左右不过是个手续问题。四哥也就担一次骂名好了。”
哈哈,成了!胤祚心中得意得很,可脸上却很是平静。笑呵呵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条陈递给了胤稹。胤稹接过来,细细地看了一番,见无甚可疑处。让下人们送上笔墨。随手就签了,不过却没有马上递给胤祚。而是故作沉吟地样子。双眼死盯着胤祚不放。
得,小样。不就是等着咱出调函吗?胤祚哈哈一笑,再次从衣袖中取出份公文,那上头加盖着兵部地大印。赫然是广州将军的空白调令,只是尚缺了康熙老爷子的印玺而已。这表明兵部已然同意了广州将军的缺由胤稹去荐,不过最终地手续还得通过上书房报康熙老爷子批准。胤祚贼得很。现如今上书房、兵部都把控在他自个儿地手里头,若是想坏了胤稹的事儿。只需做做手脚便成。当然胤稹也不是傻子,接过调函只是瞄了一眼。笑了一下。填上年萋尧地名字就又塞还给了胤祚,甚至连同条陈一道都递了过去。个中缘由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粮道上地事儿是户部在做主。只要胤祚没兑现诺言。那两道台是能当上道台,不过是哪个地方地道台就难说了。
呵。老四这货有长进嘛。得,咱完了事,也甭跟他多废话了,开溜了事。胤祚哈哈一笑将两份公文一并收了起来。笑着道:“四哥。小弟今儿个茶也喝够了。这就告辞了。”
“哦,六弟,这天色都不早了。要不在四哥这用了午膳再走?”老四假意地挽留了一下。
得。老四你府上那些菜难以下咽不说。看着你那张臭脸。咱再好地胃口也得被败了。胤祚嘿嘿一笑道:“不了,小弟今儿个早吩咐府上备了膳,弟妹几个还在家里等着呢,小弟先走一步了,四哥留步。”话音一落,自顾自地就起了身,望门外而去,胤稹笑容满面地送胤祚到了府门口,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急冲冲地转回了后花园,将跟胤祚交谈的事儿详详细细地跟心腹们详细地述说了一番。一帮子人马瞎琢磨了许久。都过了午膳地时间了,兀自没个头绪。就连唐国鸣这么个智者都猜不透胤祚地用心何在。
“王爷。六爷一向不做无用之事。这里头有蹊跷是必然的,只是现如今我等实无从判断。就这场交易而论。虽说表面上看起来王爷其实并不吃亏,但某敢肯定六爷一准是占了大便宜才是。”唐国鸣很是肯定地说道
“唔。若是,唔。若是本王……”胤稹当着下属地面,没好意思说出若是自个儿反悔了又会如何,不过这等心思却瞒不过唐国鸣。
“王爷。迟了。自打王爷签了字,六爷就一准能将此事办成。六爷可不是个好商议的人物。”唐国鸣苦笑着说道,“唉。”胤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天上地云朵,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胤祚出了雍郡王府。并没有打道回府,他必须抢时间将所有地事儿在战败消息传开前办妥,一上了轿子,便传令直奔畅春园而去……
说起来一帮子兄弟里头,除了胤祚自个儿之外,就属胤精明,是个不好蒙骗的主儿,不过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攻破,老四太在乎权力了,尽管他嘴上说不揽权,可实际上他跟胤祚是一路货,都是好权的主儿,这一点大约是康熙老爷子的遗传罢了。胤现如今没了差使,不可能再抛头露面地指手画脚,只能通过他门下的奴才及依附于他的那些子官员行事,如此一来,门下奴才的地位和实力就很重要了,这也正是胤祚看准了胤的处境才得以将胤蒙了过去——原本胤祚打算用币制改革的方案来钓胤上钩的,不过被邬思道给否决了,无他,若是再次让老四有机会去管户部,不知道要多惹出多少的是非来,值此关键时刻,断不能放胤这么头老虎再次出笼子的。
胤祚原本并无十足的把握能蒙住胤,不过不管怎么说,蒙了也就蒙了,好歹是将条陈骗到了手,不过事儿却还不算完,要想将这两个道台握在手中,还有许多关节要过,首先得部议,也就是在户部、吏部这两关都得通过,接下来才是上书房大臣签署意见,接着是康熙老爷子用玉玺,最后是引见,也就是就任的人必须到康熙老爷子面前陛辞一番,如此周折下来,才能算是真儿个地成了事。
部议不难,有了胤的条陈,再加上胤祚自个儿地影响力。户部基本上算是没问题了,至于吏部,那是马齐再管着的。凭着胤祚的面子,吏部那儿也不会有太大地问题,至于上书房签署意见就更好办了,胤祚自个儿签了就成,康熙老爷子那儿用玉玺也不成问题,理由很简单:老爷子已经不怎么理事了,但凡上书房报上来的节略,老爷子基本上很少驳回。至于陛辞则有些子麻烦——周用诚在京师倒也还没什么,教一下进宫的礼仪就能了事,可李卫现如今人在四川成都,要进京陛辞就得赶早,否则事情一拖下去,那变化可就大了,不过这也难不倒胤祚。自打出了胤的王府,胤祚先回畅春园打了转,揪住忙得屁滚尿流的马齐,硬是让老马同志把吏部的意见先签了,回过头来又亲自到城里的户部衙门,凭着吏部的批件让户部尚书徐潮紧赶慢赶地召集相关人士部议,胤祚自个儿就坐户部衙门里等着。愣是半个时辰就完了事,最后签上自个儿地大名由内奏事处转康熙老爷子那儿用玉玺去了,好容易将这摊子事情搞定了,这才打道回府,顺便让“鸿鹄”用飞鸽通知李卫打点行装准备进京面圣。
预估的东西往往不会很准。原本按胤祚的估计,战败的消息最少得十一月二日才能传抵京师,可实际上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来得快,最早得知战败消息的并不是胤祚这个上书房首领大臣,而是管着兵部的老十四。
大清朝的兵部虽也称之为兵部,不过恐怕是历朝历代最为可怜地兵部了,别说啥子调兵权了。整一个就是后勤部的干活。大军出征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不是人马带着干粮上去就能打仗的,要调集的粮草、火炮、炮弹、弓、箭、刀枪、乃至布匹、军旗、帐篷、木炭等等的玩意儿海了去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得兵部去张罗,就连传递军报地驿站、驿马之类的屁事儿也是兵部的活计,让老十四这么个好战成狂的人干后勤的勾当,自然是憋了一肚子地邪火,这几个月来,兵部大小官员可都被老十四给折腾得够呛,但凡有错,等来的一准就是一通子臭骂,不时地还能吃上一顿“皮鞭”大餐的。
今儿个工部送来的炮子数目有些不对,老十四火气一上来也不管工部是胤祚的地盘儿,愣是自个儿跑去交涉了一番,愣是逼着于成龙这么位老同志认了错,将缺额补上这才罢休,折腾了大半天,天快黑时才回了衙,还来不及休息一下,兵部侍郎刘双城就紧赶着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公函,面色焦急地低声道:“十四爷,前方的急信这会儿刚到,前线败了,全军覆没!十四爷,此等大事得立刻面奏圣上。”“什么?”老十四一下子跳了起来,面色惨淡地呆立了一阵,好半会才醒过神来,一把抢过刘双城手中的公文,细细一看,却是西宁守备遏鞑送来地告急文书,上头加盖着山陕总督博文地关防。信不长,潦草得很,还有不少的错别字,足见此信是急就章,遏鞑也就是个粗通文墨地武夫而已,不过那上头却写明了前线战败的详情,言称败兵已逃回,六万大军只剩下几十人活着回来了,余者全部战死。
老十四脸色煞白地站立了良久,突地回过神来,左右看了一下,低声道:“双城,这事儿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没有,奴才一收到信就赶来了,连六爷处都还来不及通报。”刘双城很是恭敬地答道。
“好,此事重大,不可轻泄,走,一块儿到你家主子那儿去。”老十四说走就走,也不管刘双城是怎么想的,大步出了衙门,领上一帮子戈什哈向着毅亲王府急驰而去,刘双城今儿个没骑马来,望着老十四疾驰的背影,咬着牙跺了跺脚,高呼:“备轿。”也向着胤祚的王府赶去。
“六哥,不好了,前线溃败,全军覆没了!惨!六万人马全没了。”老十四到胤祚府上一向用不着胤祚出迎,他早就来惯了,刚一进入书房,还来不及歇一口气,立马开声叫道,不过声音里头却没什么悲痛之意,反倒是略带着一丝的兴奋。
奶奶地。这臭小子心里头一准盘算着要挂帅出征了,瞧他那个激动样。胤祚自个儿没法子过战争瘾,见老十四出征有望。不免心中有些子泛酸,吃起味来,不过胤祚城府深,倒也不会显露出来,反倒是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道:“什么?怎么可能?老十四你不是在说胡话吧?”
“六哥,军报都到了,您瞧。”老十四一脸子激动地拿出西宁守备送来的那封战报,递给了胤祚。
胤祚虽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地战果。可亲眼瞧到战报,还是忍不住悲从心起,深为自个儿无力阻止这等惨痛的悲剧而暗自伤神不已,眼中泪花闪动,好不容易强忍了下来,幽幽地长出了口气道:“十四弟,此事重大。拖延不得,得立刻进园子面圣去。走罢,哥哥同你一道去好了。唉,皇阿玛身子骨近来不太好,能不能受得住此等打击还难说的很。”
“六哥,这事儿若是就这么传了出去,那……”老十四一脸子犹豫的样子道。
唉。这个傻小子,到了底儿还是念着帅位,想抢先下手来了,你也不想想老八那伙子人官面上阔得很,这会儿只怕也得了消息了。还抢个屁先手,不过这帅位却一准是你的,老八不过是瞎忙乎罢了。在这个当口上,胤祚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苦笑着摇了下头道:“好了,六哥心中有数,一定上保本让你挂帅。走罢。边走咱们边合计一下该如何跟皇阿玛他老人家说这事儿,唉。”
老十四一听胤祚答应保他挂帅出征。顿时乐呵了起来,咧着嘴直笑,气得胤祚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笑个头啊,一会儿到了皇阿玛面前,你小子给我哭去!”
哭?老十四一想起要哭,立马有些子傻了眼,愣愣了好一阵子,也没开口说话,突地大步冲向了后花园,多半会溜达着回来了,笑呵呵地道:“六哥,没事,泪水管够。”
我靠!这臭小子一定是祸害了明兰种的那几颗红辣椒,得,这回咱该寻思咋跟那泼辣丫头解释去了。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在玩啥子把戏,手抚了下额头,苦笑连连,没好气地吼了声:“走!出城!”老十四耸了耸肩头,跟胤祚后头出了王府,哥俩个也不乘轿子,各自翻身上马,就打算往城外去,这时节,刘双城总算是赶到了,老远落了轿,急步冲到胤祚面前,一头跪下道:“主子,西边……”
胤祚摆了下手道:“双城,这事儿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府,过后,本王自会给你活计,去罢。”话音一落,手中的马鞭一击马臀,一马当先,向着城门冲去,老十四、清松等人慌忙跟上,一行人疾驰着,消失在即将落下来的暮色之中。
胤祚地王府离着城外头的畅春园虽不算远,可也不近,十里地是有的,紧赶慢赶,到了畅春园已是酉时一刻,园门已然落了锁,即便胤祚是领侍卫内大臣,可今儿个并不是胤祚当值的日子,没有圣谕,胤祚也进不了园子,没奈何,只能合着老十四在园门口下了马,让守卫园子的善扑营军事先去通报住园子里的方苞,再递了自个儿和老十四的牌子,请求面圣。
方苞来得倒是很快,一见到胤祚兄弟俩,忙上前请安:“草民见过二位王爷,不知二位王爷这是……”
“方先生,切莫如此,您是皇阿玛地师友,本王当不起您的礼。”胤祚忙侧开身子,不肯接受方苞的大礼,苦笑着说道:“方先生,这时分还打搅您休息,本王也是实在不得已,唉,西边惨败,全军覆没了。”
“什,什么?”方苞一双小眼睛猛第一个收缩,死盯着胤祚的双眼,好半会才叹息一声道:“王爷此时赶来,想必事情不假,军报一准是到了,唉,六万人命啊。”
“方先生,这事儿该如何跟皇阿玛说起,您可得拿出个主意来,皇阿玛若是……,这可怎生了得。”胤祚皱着眉头,紧赶着说道。
方苞的小眼睛一阵闪动,悠然地说道:“兹事重大,断隐瞒不得,必须立刻跟皇上说个明白,若是误了事,没人能承担得起。只是王爷得拿捏好说话地分寸才好。”
娘的,屁分寸,难不成叫老子谎报军情啊。这消息迟早得传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过该如何开口还真是难啊。胤祚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回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一时间众人都呆站着,各人想着各人地心思儿。好半会之后,李德全匆匆赶来。高声道:“圣上宣毅亲王胤祚,勇郡王胤觐见。”
胤祚随手塞给李德全一张百两地银票子,沉着声道:“有劳李公公了,皇阿玛用了膳没?”
李德全小心地看了眼方苞,很是恭敬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圣上用了一碗白粥,就停了。这会儿正教王爷世子看折子呢。”
一碗白粥?唉,老爷子的胃口着实是差了许多了,弘扬这小混球还真是会讨老爷子欢心,***,都一年多了,老爷子也没舍得让他离开。胤祚摇了下头,没有再多问这个问题。只是摆了下手,示意李德全头前带路。
夜幕早已落下,此时畅春园内到处点燃了宫灯,将整座园子照得透亮,天虽黑。可路面却亮堂得很,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领着胤祚兄弟俩及方苞向着烟波致爽阁而去,还没到阁外,就听见康熙老爷子那爽朗地大笑声,似乎被弘扬哄得极为开心似的,听着老爷子的笑声,胤祚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发酸。一时间有些子痴了。愣愣地站住了脚。
胤祚素性威严,他不动。别人也不敢催他,李德全着急地看着方苞,小心翼翼地拱着手,那意思就是让方苞劝劝胤祚,别让康熙老爷子等急了。方苞心中以为胤祚这是怕惊着了康熙老爷子,有些子不忍,是孝行的表现,暗自叹了口气,假咳了一声,将胤祚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哦,到地头了,唉,这时份该如何开口才好。胤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下手,示意自己没事,跟在李德全身后便走进了阁中,一眼就看见康熙老爷子一身明皇袍子,正笑呵呵地坐在龙桌背后,满脸子慈爱地看着站着批折子地弘扬,脸上满是高兴的笑意。
“这么晚了还要见朕,有何要事不能明天再说吗?”康熙老爷子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唉,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战败的消息是瞒不住地。胤祚一头跪下道:“皇阿玛,西边来了战报,儿臣不敢耽搁,一接到信就赶来了。”
“哦,信呢,战果如何啊?”康熙老爷子抬起了头,笑呵呵地看着跪倒在地地胤祚。
战果?唉,战果是很辉煌,不过却是敌人的辉煌罢了。胤祚咬着牙不开口,只是脸上地表情极度地悲痛。
康熙老爷子何等精明地一个人,眼瞅着胤祚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寒着声道:“是败了吧?嗯?传尔丹、富宁安这两个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六万人对两万多小杂鱼还吃了败仗,哼,朕要重重地处罚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唉,老爷子,那两饭桶已经用不着您去惩罚了,他俩一道玩完了。胤祚心中发苦,可却始终保沉默。
老爷子一瞧就知道事情估计比他原本料想的还要严重,脸顿时黑了下来,冷哼了一下道:“说罢,败得如何个惨法,该不会连底都被人抄了吧,嗯?”
“皇阿玛,您要保重啊,大军,大军没了。”胤祚磕着头,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康熙老爷子霍然起立,手指着胤祚骂道:“混帐,这如何可能,你,你,你竟敢欺朕。”
“皇阿玛,这是真的,大军在喀喇乌苏河中了埋伏,叫人包了饺子,全军覆没了,军报,军报已经到了京中。”老十四紧赶着解释道,边说还边抹着不知如何冒个不停地眼泪,一脸子的痛苦样——辣椒进了眼里头自然是不会太好受的。
“什么?”康熙老爷子脸色顿时由黑转白,又由白转绿,一阵摇晃之后,一口气喘不上来,脸瞬间又涨得通红,口一张,一道血箭喷了出来,整个身体摇晃着,倒了下去……求月票了,兄弟们帮忙顶一下成不?
康熙老爷子是马上皇帝,一生经历的大小战事无数,并不是没吃过败战,平三藩、攻台湾都曾败过,但从未经历过此等大败,别说康熙老爷子没经历过,实际上清立国以来也不曾有过六万大军被人全歼的惨败,饶是康熙老爷子素性坚强,初闻此等惨败,心神激荡之下,再也无力支撑,一口血喷将出来,人摇晃着便要倒了下去。
不好!胤祚眼见康熙老爷子要倒下,顾不得许多,在满屋子的尖叫声中一跃而起,身形闪动间已到了康熙老爷子的身边,伸手扶住康熙老爷子的背,焦急地呼唤道:“皇阿玛,皇阿玛,您要保重啊。”康熙老爷子面如淡金,已然是昏迷不醒,压根儿就听不到胤祚的话了,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小弘扬目瞪口呆地站着发傻;老十四跳了起来,顾不得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痛,冲到胤祚身边,急得直打转,口中瞎嚷嚷着;李德全浑身哆嗦着跪在一边,口中高叫着:“来人,来人啊。”;一起子小太监手足无措地呆看着;满屋子里也就方苞还算清醒,紧赶一步,冲到胤祚身边,高声道:“王爷,快传太医来!”
“啊。”胤祚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扶着康熙老爷子,高声下令道:“李德全,快去传太医,快!其余人等未得本王之令,不得出阁半步,违令者杀无赦!老十四,去,守在门口!快!”
胤祚是上书房大臣之首,同时也是领侍卫内大臣,有了他的命令,众人顿时就有了主心骨,李德全高声应了声“是。”,一溜烟冲出了烟波致爽阁,飞一般地跑去传太医;老十四愣了下神,转身冲出了阁,呼喝守在阁外的大内侍卫们紧急戒备。自个儿边流着泪,边在阁外的空地上焦躁地走来走去;一帮子慌了神的小太监忙跑到胤祚身边,帮着将康熙老爷子移到塌上,一通子忙乱之后,总算将局面稳了下来。多半会,李德全急冲冲地引了几名随驾的太医赶到了,胤祚看了眼方苞,也不开口。自顾自地转身出了阁,就在阁外的台阶上不言不动地站着。
唔,看样子老爷子的身体是完全垮了,唉。人一老什么毛病都来了,能不能撑过这一关还是两可之事,若是老爷子就这么去了,这该如何是好?胤祚心中乱得很,既为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担心,也为自个儿地前景担着心事,实际上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出了事好,还是继续活着好——与康熙老爷子二十多年的父子了,说没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的。没有人希望自个儿的父亲出问题吧?可关系到皇权政治的时候,这父子的情谊却又得放在后头,若是老爷子就此撑不下去了,这时节能得继位的也就只有胤祚了。
彷徨!迷惑!胤祚不言不动地站在台阶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儿,老十四实在是忍不住了,慢慢地踱到胤祚的身边。低声道:“六哥,现如今……”
“嗯?”胤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见老十四那被辣椒刺激得通红地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眼光,顿时醒悟过来老十四在打什么算盘,顿时心中怒气勃发,冷冷地哼了一下道:“皇阿玛吉人自有天相,我等今夜就守在此地好了。”老十四嘴角牵动了一下,到了末了还是没吭出声来。闷着头在阁外的空地间如同暴怒的狮子般走来走去,晃得胤祚心烦意乱:他妈地,老十四这个混球还真是沉不住气,娘的,这时节谁知道老爷子究竟能不能撑下去,瞎准备,没地让老爷子看穿了。手指头轻轻一伸就能将你小子摁成肉饼子。嘿,幸好老子没提前告诉老十四战败的事儿。否则这小子一准生出是非来。
“王爷,圣上醒了,让两位王爷进去。”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李德全畏畏缩缩地走到胤祚的身边,小声地传唤道。
“哦,有劳李公公了。”胤祚点了下头,转身走进了阁内,老十四忙紧跟了上去。
康熙老爷子双眼半睁半闭地斜靠在塌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几个棉枕,面色惨淡,在混黄的***的映射下,更是显得有些凄凉,小弘扬哭红了眼,抽泣地侍立在塌前,方苞面色如常地站在屋角,一帮子太医围成一圈,小声而又紧张地讨论着药方。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祚一见到康熙老爷子的面,立刻跪了下来,膝行了数步,语带哽咽地劝慰道:“皇阿玛,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皇阿玛请千万保重,不可动气伤身啊,皇阿玛但有吩咐,儿臣等自当效死力以报……”
“朕死不了。”康熙老爷子无力地挥了下手,止住了胤祚的劝慰,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朕戎马一生,也不是没吃过败仗,可如今,唉,如今此等奇耻大辱,叫朕如何跟天下人交代,朕心疼啊。”
“皇阿玛,儿臣愿提十万大军,横扫漠北,为皇阿玛解气。”胤祚还没说话,老十四立马高声叫了起来。康熙老爷子听了老十四地话,只是欣慰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口,而是看向了胤祚。
“皇阿玛,儿臣以为再次出兵是理所当然之事,准格尔部屡犯我大清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儿臣以为除恶务尽,此战不但要收复西藏,还得趁势追剿准格尔部,永除后患,若如是,则大军不可少于二十万,鉴于准格尔部战术灵活,我大军应以稳扎稳打为宜,以势压人,每过一地,则巩固一地,挤压准格尔部的行动空间,令其粮草无法筹措,最终逼其与我决战,一战而胜之。”胤祚跪直了身子,畅畅而谈道。
“唔。”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原本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厉芒,没再多说些什么,挥了下手道:“朕乏了,尔等跪安罢。”
“是,皇阿玛保重,儿臣等告退了。”胤祚磕了个头,起了身向后退去。出了阁门。老十四还想说些什么,可到了末了终究是没敢张嘴,跟在胤祚身后也跪安出了阁。
“六哥,您怎么……”出了畅春园,哥俩个刚翻身上马,老十四终于憋不住叫了起来。
怎么个屁,你小子还不是想问为何不提帅位的事儿,真***就是个战争狂人外加政治菜鸟的。也不想想老爷子为何要传你进阁,那是试探来着。胤祚没好气地一挥手打断了老十四的话,板着脸道:“废话少说,走。回哥哥家去,仗有你打地。”老十四一听有仗能打,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也不管胤祚的话是不是难听,笑呵呵地一扬马鞭,率先纵马向胤祚的王府赶去。
夜有些深了,胤祚在书房里跟老十四对着地图议了好久,将自个儿这些天来考虑地各种战略包括如何收买人心或是索性斩草除根的种种考虑都跟老十四交了底,哥俩个对着大幅地图又详细地探讨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之后。才将心满意得的老十四打发了出去,这才有时间跟早已等候了多时的邬、林两大谋士议议政事儿。
“二位先生,再次出兵基本已成定局,挂帅地人自然是老十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即便老四、老八那伙子人再怎么折腾都没用,皇阿玛的圣意该是定了。只是,嗯,只是皇阿玛地身子骨未必就能撑到战后,本王虽事先做了些安排,可也架不住人心变幻,这一点该如何解决,望二位先生教我。”胤祚面色平静地说道。
胤祚虽没详细说明会变幻的人心指的是谁,不过邬、林二人一听就明白这人指的就是老十四——大军在外。战事日久,难免威权过重,老十四原本就心野,若是再经有心人一挑动,生出什么事来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胤祚虽从粮道上着了些手,也从掐咽喉上作了些手脚。可未必就一定能制止住老十四可能膨胀起来地野心。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爷多虑了。圣上不是无能之辈,在此等时分既然敢让十四爷挂帅出征。必然会留有后手,唔,十四爷虽一向紧跟王爷,不过其心未必就稳若磐石,有个想头也是自然的事情,不过以玉露看来,十四爷即便是有想头,也不会真儿个地走上那条路,至于真到了皇上即将大行之机,王爷只须一道圣旨便可将十四爷调将回来,这原也无甚可担忧之处。”
邬思道话音刚落,林轩毅笑呵呵地接口道:“不错,玉露老弟此言甚善,厉河料定圣上必然会令王爷总理后勤,专一为出征大军打点一切,如此一来,十四爷即便有心,也无力了罢。”
“嗯?”胤祚心中一动,突地想起了前世那个时空中,负责调度大军后勤地人是老四,而老四最终也是靠着粮草掐死了老十四的野心,也就是说老爷子将后勤那摊子事交给了谁,谁就占据了有利的地位,同时也就证明了谁才是圣心默定的继位人选。
“唔,也罢,等着看好了,皇阿玛这几日必然会有旨意下来的。”事已至此,胤祚也只能等着康熙老爷子的诏书了,不过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心,若是老爷子将主理大军后勤地事儿交给别人,那胤祚也就只有玄武门这么一条路好走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军报的事儿还没传开,可廉郡王胤却凭借着官面上强大的势力得到了前线溃败的消息,较之胤祚得到确切消息的时间不过仅仅晚了一个时辰不到,这不,为了这事儿,也紧赶着议上了。
“八哥,这是个好机会,前线败成这个样子,就皇阿玛那个脾气一准是立刻会再次出动大军的,这一来,只怕不是几万人马,而是十几万、二十万地大军出战了,这个帅印断不能让老六抢了去。”老九胤阴阴地说道。
“是啊,八哥,我等现如今手中的暗底势力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元气,若是手中没个兵权,拿什么跟老六去斗,内廷传来消息,皇阿玛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嘿,我等官面上有人,若是再有个兵权,这大势可定了。八哥,别犹豫了,这就传令下去,让咱们门下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保举您出掌帅印好了。”老十两眼放光地说道。
“十弟,哥哥是个文人,向来不知兵,这折子就算是上了,皇阿玛那儿也通不过的,唔,十弟向来有知兵的名声,哥哥以为保举十弟倒是可行。”老八眼神一闪,慢条斯理地说道。
“成!既是哥哥愿保,小弟倒是不怕打仗的,哥哥是皮,小弟就是附在皮上的毛,只要是哥哥地话,小弟一准听着。”老十哈哈大笑着说道。
帅位都还没到手,这哥俩个倒相互猜疑上了,话虽说得亮堂,可如何能瞒得过温瑞和这等智者,不过以温瑞和的地位也不好说得过于直露,只好笑着说道:“八爷,十爷,这帅位是一定要争下来的,只要帅位能拿下,八爷在内把握百官,十爷或是九爷在外把握雄兵,无论是圣意属谁,都无甚关碍,将来能成事的只能是八爷。”
“不错,小弟愿为八哥在外掌着雄兵,一旦将来事有不谐,八哥一道书信,小弟立刻将兵勤王,大事定矣。”老十笑呵呵地附和道。
“好!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所有的人都动起来,一力保本十弟挂帅出征!”老八霍然起立,一脸子激动状地说道。
京师的初冬颇有些寒意了,雪虽然未下,可霜却已落了,倘若有风,刮在身上倒也凉飕飕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不过更冷的却是人心——朝堂虽没明示前线战败的事儿,可满京师的人都知道了结果,满大街上流言四起,一帮子八旗权贵高呼报仇之声甚嚣尘上,主战之风压倒了一切,不过围绕着再次出征的帅位的争夺却汹涌了起来,不但朝臣们即便是各地方面大员们推举帅位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拥向了签押房,忙坏了一干上书房大臣们。
一帮子有心大位的阿哥们中胤差不多算是最迟得到消息的一个了,无他,胤在官面上的奴才本就不算多,暗底势力经山西一役也折损了不少,他又没太多的经济来源,为了名声自个儿又不好出面捞钱,想要将班底再建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直到满大街都哄传开了,胤才得知前线战败的准信儿,震惊之余也看到了一线的希望,紧赶着跟一帮子心腹议上了。
文觉大师抚了一下胸前飘逸的雪白长须,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道:“王爷,再次出征是势在必行的事儿,不过这个帅位却是个关键,我大清以武立国,手中有兵,心中不慌,此等要害之位断不可叫六爷拿了去,王爷还得争上一争才是。”
“嗯,本王虽没带过兵,可坐镇还是能成的,断不能让宵小得意了去。本王这就上本自荐,要不,让年羹尧去也成。”胤铁青着脸道。
年羹尧是刚升了广州将军,从四川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地。这会儿才到雍王府没多久,此时听了胤的话,立刻大声道:“主子放心,奴才别的不敢说,领兵打仗还没怕过谁,只要主子挂了帅,前方战事就交给奴才来办好了。定叫主子大胜而还。”
“哈哈哈……”唐国鸣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年羹尧脸上有些子挂不住了,冷哼了一下道:“怎么,唐先生瞧不上年某的兵略不成?”
“非也,非也,亮工文武双全,某向来是佩服地。”唐国鸣摇着羽扇,一副诸葛亮再世的样子道:“圣意已定,帅位根本无从争起。除十四爷之外,根本无能能担此重任,王爷若是要争帅位,没地让圣上起了疑
“哦?先生何出此言?”胤愣了一下道。
“圣上身体欠安这已经算不得秘密了,唔,十四爷管着兵部,虽说我朝兵部无兵权,可武选的权力还是有的。如此一来,十四爷手中使唤过的人手在军中自是不少,再者十四爷出征东瀛凯旋而归,原本在军中就素有威望,此二者一相加,这帅位除了十四爷断无其他人能代替。”唐国鸣笑呵呵地说道。不见得吧。六爷好像也是打仗的好手,他能轻易让帅位旁落?年某就不信六爷真的能信得过十四爷。”年羹尧不服气地说道。
“亮工这话就问到点子上了。”唐国鸣冷笑了一下道:“六爷是不可能带兵地。圣上信他不过,无他,六爷手段高明自是无须多说,手中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若是让六爷领了兵,玄武门的事儿只怕在我朝就得再上演一回。至于六爷能不能信得过十四爷。嘿。自然是信不过的了,王爷。还记得十天前,六爷来府上的事吗?”
胤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胤祚当初来要那两个粮道的事儿,眼中寒芒一闪,瞳孔猛地一个收缩,突兀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当时这仗都还没打呢,这……”
唐国鸣很是沉痛地点了下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唉,六爷高明啊,什么事都能提前料到,某不及也,现如今西征粮道落在六爷的手中,十四爷,嘿,十四爷一个不好就得栽大跟头,不过,这事情对王爷来说也是个机会。”
“哦?”胤大为动容地追问道:“先生所说的机会是……”
唐国鸣一整面容,冷静地分析道:“十四爷一向紧跟着六爷,不过十四爷自小心就大,值此圣上身体欠安的时机,将十四爷放到外头为帅,一来是不让十四爷有机会跟六爷串通一气惹出是非,二来,未尝不是在保护十四爷,无论将来是谁继位,十四爷都不会陷得太深。圣上令王爷在家闭门读书其实也是同一个道理,不过王爷与十四爷不同,十四爷继位根本无望,王爷则还在未定之天,能承大位者,不外乎六爷与王爷而已,至于八爷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就没指望。现如今六爷是占据了上风,唔,该说是绝对地上风,可王爷也不是没有一线希望的,这个希望就落在此次出征上头。”
胤敛了一下衣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本王不明,还请先生不吝指点。”
唐国鸣慌忙起了身,恭敬地还了个礼道:“王爷切莫如此,某深受王爷厚爱,自当以死相报耳。此事说破了其实也很简单,王爷只需上表力挺十四爷出掌帅印,而后称熟捻粮道事宜,主动请求为大军作后勤保障,如此一来可以投十四爷之欢心,二来可以为圣上所称道,若能拿下此差使,王爷即可复出,然后在十四爷身上多做些工作,不愁无法将十四爷拢住,到那时,若是六爷得了遗诏,王爷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再来就是十三爷,嗯,王爷可以让十三爷到北古口练兵去,朝中诸位阿哥中,十三爷素来与十四爷齐名,让十三爷为十四爷训练新军倒也说得过去,即便是圣上那儿也不会有所关碍,两头一整合,王爷何愁大事不成?”
胤默默沉思了良久。在室内来回踱着步,良久之后,咬着牙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这就上本保奏老十四。”
忙!忙!忙!胤祚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自打老爷子倦政以来,上书房大臣们地工作量就大了许多,原本事情就杂,这回兵败的消息一传开,那些纷纷飞来的奏章更是令一干子上书房大臣头疼万分,在处理正常事务的同时还得整理那些请战书之类地折子。原本轮值的上书房大臣们到了这会儿也没了休息地福分,五、六个上书房大臣挤在畅春园的詹宁居里埋头苦干着。
累死了!妈的,这日子过得真***累人!胤祚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起了身,在室内走了走,活动了一下久坐而有些子僵硬的手脚,刚想伸个懒腰,分管那些保本奏章地李振裕站了起来,走到胤祚身边。手中拿着一份名录道:“王爷,三天来的保本都已清理完毕,一共是六百四十八份,除开路远地云贵等地的折子未到,其余的都统计出来了。”
“哦,辛苦李大人了。”胤祚点了下头,顺手接过了名录,扫了一眼。立刻发现其中的蹊跷——保奏老十胤锇挂帅出征的竟然有三百九十出头,保奏老十四的也有百余本,保奏胤祚的也差不多是百余本,大多都是武将,其他阿哥也都各有保本,只是不多而已,至于毛遂自荐请求挂帅地也颇有几个。
嘿。老八果然是动了起来,妈地,竟然能鼓动三百多有上本之权的大臣,这小子在官面上地手笔还真是阔得可以,不过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这会儿闹得越凶,老爷子一准更是忌恨。老八一准又得吃苦头了。胤祚心中鄙夷了一把老八。却为自个儿没发动保本就能有一大帮子武将保奏自己而暗自得意不已——得军心者得天下也,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不是吗?
胤祚看了眼李振裕。貌似随口地问了一句:“四爷可曾上本?”
“回王爷的话,四爷也上了本章,王爷请看。”李振裕转身翻了下桌子上那叠子厚厚的奏折,从最上头的几本里找出了胤的奏本,递给了胤祚。
奶奶地,老四这混球果然跟邬、林二人所猜的那般贼心不死,娘的,这混球好歹毒的诡计,嘿,一准是看出了咱在粮道上的安排了,不过任你奸似鬼,也得喝了咱的洗脚水。胤祚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多加理会,笑了一下道:“李大人,既然都整出来了,就转内奏事处去,进呈御览好了。”李振裕点头称是,挥手召过一名郎官,交待了几句,便让那名郎官捧着厚厚的奏章转内奏事处去了,胤祚也没怎么在意,坐下来继续埋头批改折子,按想这些奏章上去,老爷子就是要有圣旨下来,最快也得明天地事儿,可没想到胤祚一封奏章还没批完,一个小太监就紧赶着跑来宣康熙老爷子的口谕:“传毅亲王胤祚、上书房大臣马齐、张廷玉觐见。”
嗯?这么快就要议决了?胤祚愣了一下神,看了看已经起了身的马齐、张廷玉,自嘲地笑了一下,稳定了一下心神,也起了身,顺手从衣袖中掏出张银票子,也没看是多少两的,直接赏给了那名来传旨的小太监,笑着道:“有劳公公了,头前带路好了。”
小太监很是熟练地收下了银票子,偷眼一看,是张二百两的银票,顿时乐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屁颠屁颠地引着三位上书房大臣望烟波致爽阁而去,一路上奉承话说个没完,马屁拍得山响,听得马齐、张廷玉直皱眉头,胤祚心中有事,却也无所谓,一路急赶着到了烟波致爽阁,刚一进房中,就瞅见康熙老爷子面色苍白地斜靠在塌上,正拿着本折子在看呢。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祚没敢细看那份折子究竟是谁的手笔,一头跪倒在地,给老爷子请了安,马齐、张廷玉也各自上前跪安。
康熙老爷子头也没抬,只是说了声:“免了!”待得众人起了身,康熙老爷子抓起搁在塌上架着地几子上地一根朱笔,飞快地在那本折子上批了几个字,随手扔给了胤祚,冷笑着说道:“小六儿,好好看看这本折子,哼。”
啥事惹得老爷子如此震怒?胤祚慌忙将地上的折子拾了起来,一入眼就看见那上头批着几个大字——狼子野心。再一看,正是老十地自荐本,飞快地将折子过了一番,心中虽很是解气,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一头跪下道:“皇阿玛息怒,十弟为人虽莽撞了些,可有报国之心却也是好事,当不得如此重的评语,儿臣恳请皇阿玛收回此言。”站立一旁的马齐、张廷玉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压根儿就不用看评语就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发作老十了,慌忙接过胤祚手中的折子,凑一块儿看了看,也都跪了下来,各自磕着头劝谏不已。
“哼,报国之心,这混账何曾有过报国之心,来啊,传令将十阿哥革去贝子爵位,索拿宗人府问罪!”康熙老爷子愤怒地喊道。
“皇阿玛使不得啊,十弟就算有错,可也罪不至此,儿臣恳请皇阿玛息怒。”胤祚赶紧磕头如捣蒜一般地劝解道。
“皇上,万万不可啊,十阿哥请战心切是有的,不可因此而降罪,否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张廷玉也高声劝谏道可再挫了。”马齐也随声附和道。
康熙老爷子猛喘了几口气,叹息了一声,挥了下手道:“罢了,都起来罢,朕今儿个就传旨准备出征!”
康熙老爷子是个极为好强的人,也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甚至好胜到有些自大,断不会因为此次败得很惨而被吓倒,再次出兵原本就在所有大臣的意料之中,这一点不单胤祚心中有数,马齐、张廷玉也都是清楚的,所以当康熙老爷子说要下旨再次发兵进剿准格尔部的时候,众人都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也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张廷玉快步走到屋角的书桌旁,拿起笔来准备草诏,胤祚、马齐则垂手站在一旁听老爷子下诏,不过康熙老爷子并未立刻下诏,而是深深地看了胤祚一眼,略一沉吟道:“小六儿,照理说尔是统军的帅才,朕本该派你去征西,不过朕身边也不能缺了使唤的人,就让老十四去走一趟好了。”
嘿,明摆着的事儿还有啥可解释的,老爷子您不就是担心咱掌了兵就有了异心吗?得,都这会儿了还试探啊。胤祚未尝不想去过一把战争瘾,毕竟自打康熙三十六年二次西征以来,胤祚可是没捞到过一场仗打的,心中早就憋屈得很,不过却没敢带到脸上来,很是恭敬地答道:“皇阿玛过誉了,为皇阿玛分忧原本就是孩儿们所应为之事。”
“嗯,那就好,传旨:着勇郡王胤为西征大将军,节制各路兵马,朕决议发兵二十万,彻底剿灭准格尔。”康熙老爷子略一停顿,接着突地转了话题。瞄了胤祚一眼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诸事繁杂。小六儿以为何人能当此重任?”
来了!胤祚心中一凛,恭敬地答道:“皇阿玛,儿臣以为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我大清兵威赫赫。只要后勤保障能跟得上,断无不胜之力,四哥久掌户部,熟捻粮道,儿臣以为四哥当得起此项重任。”胤祚这话说得极为诚恳,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其实也是出于无奈——老十四是胤祚一方地人,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若是胤祚自请掌控后勤供应,康熙老爷子不起疑心才怪。推出老四,实际上等于将球踢回给康熙老爷子,让老爷子自个儿选择去。
“嗯。”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地说道:“后勤辎重是大军的根本所在,小六儿你就辛苦一些,掌个总。让老四帮着粮秣那一块好了。”
嘿。果然是这样,老邬猜得一点都没错。让老四帮着?得了吧,不过又是在玩平衡罢了,掌总?成,掌了老四就得肿,咱逗逗老四玩去。胤祚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一头跪下道:“谢皇阿玛恩典,儿臣定当尽忠职守,断不会让后勤拖累了前方战事。”“好。”康熙老爷子嘉许地点了下头,接过张廷玉草拟好地诏书,飞快地过了一遍,挥了下手,侍立在一旁的司礼太监李德全赶忙跑上前来,双手接过圣旨,到一边的龙桌上用了玉玺,再次让康熙老爷子过了目,这才急冲冲地传旨去了。
康熙老爷子疲倦地揉了下眼眶,挥了挥手道:“朕有些乏了,尔等跪安罢。”胤祚等人忙跪下磕了个头,退出了烟波致爽阁回詹宁局办理本章去了,这一忙就忙到了申时三刻,天都擦黑了才回了府。
胤祚在自家门前地倒夏门前落了轿,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活泛了一下筋骨,刚准备进府门,突地从门房里转出来两人,一头跪倒在胤祚面前,口中道:“奴才见过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了。”
厄,李卫?胤祚冷不丁还真吓了一跳,细细一看却是李卫跟翠儿,翠儿手中还抱着个小襁褓,小屁孩一双贼溜溜地大眼豪不认生地盯着胤祚看得欢呢。
“哈,狗儿来了,几时到的?起来罢。”胤祚笑呵呵地一摆手示意李卫免礼了。
李卫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个头,起了身,回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一接到信儿,便起了身,今儿晌午到的。”
“哦,怎不到府里去,跑门口蹲着做甚?嘿,该不是官儿当得大了,回家都认生了罢。”胤祚笑呵呵地打趣道。
“主子,奴才头前就拜见过福晋们还有两位先生了,是翠儿硬拽着奴才要到外头等主子的,嘿,奴才得了个小犬,翠儿想让主子给起个名字。”李卫做了个鬼脸道。
翠儿赶紧将怀中的小家伙抱起,让胤祚过目,那小家伙始终盯着胤祚在看,突地撇了下嘴,哇哇地叫了起来,若不是小手被襁褓裹着,估计一准是手舞足蹈地样子,颇有李卫之风范。
哟嗬,这小东西还真是挺逗的,有意思!胤祚笑呵呵地说道:“好,本王就赏他个响亮的名字,唔,就叫李响好了,字纯诚。”
“谢主子恩典,奴才给您磕头了。”李卫夫妇赶紧再次跪了下来,磕头不已。
“好啦,好啦,狗儿啥时成了磕头虫了,得,进府去,翠儿就先到福晋那儿去罢,狗儿跟本王到书房去,本王还有事要交待。”胤祚笑着挥了下手,径自进了府门,向内书房而去。书房内,邬、林两大谋士正下着棋,周用诚侍立在一旁斟茶倒水地侍候着,李卫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内书房,有些子好奇地四下张望着,却也没有半点的拘束感。
嘿,李卫这小子胆略还是不错地嘛,有点意思。胤祚见李卫放松的样子,心中倒也有些嘉许,笑呵呵地坐在上首,招手将周用诚、李卫唤到面前,笑了一下道:“你二人自打康熙三十六年起跟着本王,到如今算起来也快十年了,现在算是修成了正果了。都是正四品的官了,不错喽。”
“这都是主子的恩典。奴才等若不是主子,这会儿指不定早饿死了,哪还能有今天。”李卫大约是想起了当年流浪江湖地旧事。眼圈一红。顿时落下泪来,周用诚虽不言语,可眼中也是泪光闪闪的样子。
“嗯,知道就好,别地话本王不想多说,尔等都是苦出身。本王相信尔等不会去欺压百姓,做那些没屁眼地勾当地。本打算让尔等陛辞地,不过圣上这阵子身体违和,这陛辞就不用了。明儿个尔等就出发罢,征西粮道关系到朝堂大局,尔等给本王盯好了,别出了岔子,否则本王定是不饶地。”胤祚脸上虽还是笑,不过却笑得有些子寒了。
周用诚、李卫都是心思灵巧之人,自然是听得懂胤祚话里头的意思。不过两人的表现各不相同:周用诚那张憨厚的脸上突地诡异一笑。点着头不说话,李卫则嘻嘻哈哈地道:“主子请放心。该给百斤的奴才就给百斤,该给一两的奴才也绝不会多给。”
嘿,这两小鬼头还真他妈地机灵,呵呵,好样的。胤祚心里头可是满意极了,不过脸上却是淡淡的样子道:“那就好,唔,西北苦寒,尔等的孩子都还小,没必要跟着去吃那份苦,就都留王府好了,福晋们也多些说话地人,去罢,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李卫,周用诚各自跪下磕了个头,退出了书房,自去打点行装不提,胤祚转身看向正悠哉地下着棋的两大谋士,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猜得很准,皇阿玛果然是让老四来协助本王,如此一来,可就热闹了。”
邬思道随手拿起枚棋子点在了棋盘上,笑了一下道:“四爷虽有心却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倒是要防着他跟八爷串通一气,唔,若是连十四爷也搅合进去,王爷可就该去哭了。”
厄,老邬同志真是的,又取笑咱来了。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法子的事儿,嘿,老八这会又踢到了铁板上,本王估摸着这小子一准动了老十四的脑筋,即便老四怕也是这等想法,至于老十四嘛,说到底本王心中还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一切都走着瞧好了,终归最后还是皇阿玛他老人家说了算。”
“王爷能想得明白就好,现如今兵马调动,武职地缺可就出来了,是时候让王府地校尉们挪挪位置了,不用多高的位置,千总、游击总还是可以地,前头插一些,京师两大营也放一点,不用什么太大的响动,将来自然能用得上。”林轩毅接口说了一句。
“也好,左右此次点兵的事儿是本王掌总,动一动也成,千总、游击官不大却能掌兵,倒是可行之策。”胤祚想了想道:“明儿个就让清松将王府校尉选拔一下,调出百八十人补上武职,回头从暗箭里调些人手补足王府校尉的缺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本王这些天累得够呛,今儿个就议到这儿罢。”胤祚话音一落,起了身,跟邬、林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往后院而去,不过内心却有些沉重,倒不是为了政务上的事儿,而是为该如何去面对王熙凤而烦恼——西征军惨败的消息满京师都传遍了,胤祚府中上下也早就传开了,只是胤祚曾下了封口令,就瞒着王熙凤一人罢了,不过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胤祚躲了三天,也还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安慰话,没奈何只能做好老实交待的打算了。
王熙凤是胤祚来这个朝代之后唯一自由恋爱的福晋,尽管胤祚竭力对所有的福晋都一视同仁,不过内心里还是疼爱王熙凤会多一些,也正因为此,胤祚才更加觉得愧疚——王继业是胤祚派遣到太原的,他的死跟胤祚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虽谈不上是胤祚害死了他,可胤祚没能制止住王继业出征却是不争的事实。该如何开这个口,让胤祚很是犹豫,站在王熙凤的小院外默默了良久之后,胤祚还是抬脚走了进去,挥手示意跟在自个儿身后的那帮子丫头、老妈子之类的下人退下,也没理会那些跪迎的丫环们,低着头走进了王熙凤的屋子,刚一进门,胤祚就瞅见王熙凤一身素服,正坐在床沿默默地垂泪,三子弘琛也是双目通红地陪侍在一旁。
糟了,消息已走漏了。胤祚一脸子尴尬地站在屋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愣了好一阵子才挥了下手道:“琛儿,到外头玩耍去,阿玛跟你额娘有话要说。”弘琛素来怕自己这个威严的老爹,此时也没敢犟嘴,应了声诺,看了眼自己的额娘,乖乖地出了门。
“凤儿,本王,那个,那个……”胤祚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爷,不要说了,凤儿懂,大哥他是为国捐躯,既是打仗总不免要死人的,只是,只是凤儿心里头疼得厉害……”王熙凤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起来。
“凤儿。”胤祚心疼地叫了一声,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一把将王熙凤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凤儿不哭了,不哭了啊,本王定会为你大哥报仇的,不哭了啊,乖,不哭了,本王已经下令,让人潜入战区,无论如何都会将你大哥的尸骨带回来,本王要厚葬他。”
虽然在胤祚看来,人死都死了,葬哪儿还不都是一回事儿,不过这时节讲究的是入土为安,能将王继业的尸骨带回来厚葬也算是给了王熙凤一点安慰,王熙凤猫在胤祚怀里哭了好一阵子之后,沉沉地睡着了,胤祚轻手轻脚地将王熙凤抱上了床,默默地盯着王熙凤那张泪脸看了好一阵子,叹了口气,悄悄地退出了房……
中国历朝历代在开朝之初从来不缺敢战之兵,也不乏能征之将才,只是到了每个朝代的末年总是既无将才也无敢战之兵,这里头原因众多,和平年代消磨了民间好武精神固然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武将选拔体系的不合理也是其中的关键。按理来说八旗子弟算得上地球上最早的职业军人了,他们不事营生,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当兵打战,无论是清入关还是康熙朝代,八旗的勇武之风都是不争的事实,可到了清末却成了豆腐兵,这恐怕不是一句武器落后就可以解释得了的。
胤祚前世那会儿在网络上看过不少关于熙朝八旗军不堪一击的文章,也曾在网络上发表过此类看法,然而,胤祚来到这个朝代二十多年了,却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不提八旗,即便是这时节大多数的绿营也是闻战而喜,血勇之气盈然,军功依然是所有人最向往的功劳之一,从此次战败之后,八旗都统、各地督抚纷纷请战就可见一斑,那么,八旗的勇武又是如何消失殆尽的呢?胤祚有些子想不太明白,不过隐约觉得这应该是跟将官的选拔体系和训练机制有着莫大的关系。
姑且不谈累功升迁,按清制,阿哥、权贵们要往军队里塞自家的奴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若无过硬关系,一个士兵就算是屡立军功要想升到游击将军都是件很难的事情,没有个十几年基本不太可能,可阿哥们的奴才呢?一仗未打,寸功未立,随便一张委任状到手。捞个游击跟玩儿似的,即便是胤祚自个儿也没少干此等事儿,长此以往,军心能盛才是怪事了?
无论哪个时代,军队永远是政权的绝对保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胤祚早就有心对军制做出一番改革,只不过还没到时候,也只能暂时将此等烦人地事儿搁置在脑后,今儿个王熙凤的眼泪却又勾起了胤祚心里头关于军制改革的想头,突然意识到军队的腐朽跟军制有关之外。恐怕跟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心中暗自盘算着将来该如何着手进行军制改革的事儿。这想着、想着,人便有些恍惚了,随意地在后院子里走着,后头一大群丫环、老妈子素来害怕胤祚地威严,也没人敢上前打搅,天都黑透了,胤祚还在那儿茫无目的地瞎逛着。直到一个前来通禀的小丫头将胤祚从沉思中唤醒,这才惊觉天色早就晚了。
“主子,十三爷来了。人在府门外候着呢。”小丫环畏畏缩缩地说道。
嗯?老十三来了?哦,该是为北古口练兵的事来的,嘿,瞧瞧去。胤祚点了下头道:“知道了,本王这就去,嗯,让膳房将晚膳备了,本王一会儿要用。”胤祚随**待了一句,自个儿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外而去。
“六哥。”一身月白布衫外罩虎皮袄子地老十三一见到胤祚出迎立刻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十三弟来啦,走,屋里头坐去。”胤祚一见老十三是孤身一人前来的,便知道这小子估摸着是要来献诚了,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伸手揽着老十三的肩头,并着肩笑谈着一道进了厅堂。
“老十三。哥哥还没用晚膳。就陪哥哥喝几杯好了。”胤祚一进入厅堂便笑呵呵地说道。
“成,六哥府上都是名厨。小弟可是仰慕已久了的。”老十三也没多客套,随意地落了座,笑了一下道:“小弟此次能重新出山,多亏了六哥的提点,小弟多谢了。”
“老十三这话就见外了,哥哥其实没做什么事,这都是你四哥举荐的功劳,呵呵,六哥可当不得你的谢意。”胤祚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十三很有些子不屑地耸了下肩头,也不接这个话题,只是端起酒杯道:“六哥,小弟敬您一杯。”话音一落,自个儿先干了。
嘿,很有点意思。胤祚笑呵呵地也端起了酒杯一气喝干,也不开口,只是笑着,等着老十三自个儿转入下文。
“六哥,您是知道的,小弟空负知兵之名,其实还没真儿个地带过兵,说起来真是让人惭愧的,唉。”老十三苦笑着摇了下头,话里满是辛酸。
唔,这小子一准是想起了老十四地赫赫战功,心里头不平衡了,嘿,你小子若不是当初硬要出手整老二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唔,跟着老四那个刻薄寡义的人,受苦是自然地事情。胤祚想起了前世那个时空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十三贤王就是活活累死的,心里头倒也有些子可怜老十三的下场,不过胤祚却不会露在脸上,一味笑着,却没有开口接话。
老十三见胤祚不搭腔,也没多说些什么,默默地喝着酒,沉默了半晌之后,突地说道:“六哥,小弟明日就要起行了,您是知道的,小弟手中没什么使唤人,这兵也不好练,六哥您府里都是打老了战的好手,能不能拨些人手给小弟,不用多,十来人就行,好歹能将参佐都补上,小弟也就是个想头,还望六哥能成全一、二。”
要人?唔,老十三这要人是虚的,摆明了架势要投奔咱来了。胤祚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老十三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一支军队的倾向除了跟军队地主帅意志相关外,很大程度上要受那些统兵官的影响,若是主帅的意志跟绝大多数统兵官的意愿相违背的话,主帅未必就能指挥得动这支军队。胤祚手下那帮子王府校尉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跟随胤祚日久,其忠心都是经过了各种的考验地,让他们出任老十三新练之军地统兵官,这就等于明摆着将这支队伍交到了胤祚的手中,换句话说就是老十三打算彻底向胤祚效忠了。
诱惑!天大地诱惑!胤祚心中怦然而动,不过却没有立刻开口应承下来。且不提老十三这话是不是真心地,就算老十三是真心的,胤祚也得防着康熙老爷子的疑心,若是为着此事被人参上一本,那就有些子不值得了,还别说。此等牵涉到军务的事儿压根儿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胤祚这头一调人手,那一头老八乃至老四一准就准备好弹章了,应景儿抛将出来就是一条大罪;再者,虽说老十三是曾表态过要投奔胤祚。不过老十三跟从老四日久,这里头有没有蹊跷还在两可之间,一帮子阿哥可都不是吃素的,老十三若是跟老四设个套子让胤祚去钻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胤祚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头飞快地将各种可能性过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眼睛一眯,笑着道:“老十三,不是哥哥驳你地面子。人哥哥是可以给,现如今哥哥刚打算换一拨校尉,正好有些多余的人手。不过不算多,也就是三、五个,十三弟先将就用着,日后哥哥再设法补齐好了,这样可成?”
“成,就依哥哥,小弟这里先谢过了。”老十三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也不多留,将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笑呵呵地一拱手道:“六哥,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小弟明日一早就得起行,就不多留了,哥哥的人明日一早到小弟府上便成,告辞了。”
老十三来得快,去得也快。胤祚送走了老十三。满腹疑问地转回了书房,刚一进门就见老十四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房内跟邬、林二人闲聊着。众人一见胤祚进来,立刻停了下来,各自起身见礼。
嗯?老十四这臭小子怎地突然跑来了,那帮子狗才竟然没通报一声。胤祚一想到门房竟然没向自个儿通报老十四的到来,心中顿时有气,不过胤祚城府深,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笑了一下道:“老十四,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难不成又打算到哥哥府上打秋风?”
胤祚虽没有任何不满地表示,不过心中所想却瞒不过邬、林二人,老十四还没开口说话,邬思道抢先道:“十三爷还没走,十四爷就到了,是玉露让下人们不要去打搅王爷的。”
嗯?老邬做事向来稳妥,嘿,不让下人通报,这里头一准有蹊跷。胤祚笑了一下,没有接口,只是探询地看着老十四。
老十四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六哥,今儿个旨意一下,小弟挂帅出征的事儿就传开了,得,这回好了,嘿,老四、老八前后脚都跑小弟那儿粘乎去了,满口子屁话,愣是要往小弟那儿塞人,不过都被小弟给糊弄过去了。”
嘿,这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罢了,军功谁不想捞呢?唔,老四那货一准荐的是年羹尧,就不知老八荐的是谁?不过这些鸟事跟咱也没啥子关系,老十四这也是表忠心来了罢。胤祚心眼一转也明白了老十四的来意,也不点破,笑呵呵地道:“老十四这么做可就有些不好了,不管怎么说兄弟情面还是要讲的,个把人的话,老十四自己瞧着办也就是了,只要能打胜仗,倒也无所谓。”
“嘿嘿,小弟心中有数,老四、老八往小弟这儿塞人原本就不是为着点军功而来的,左右不过是添几个联络人,哈,估摸着是打小弟地主意来了。嘿,小弟又不傻,没地往自个儿身上揽事做甚子?”老十四嘻嘻哈哈地说道。
唔,老十四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些,光明正大是好事,可过犹不及不是吗?胤祚心里头暗自一动,却也没带到脸上,只是笑着道:“老四、老八有什么想头那是他们的事儿,不过都是自家兄弟,倒也没必要闹得太生分,唔,他们若是要荐人,老十四挑几个还算顺眼的收下也就是了,该给地体面还是要的,没地让人说闲话也不好。”
“成,有六哥这句话,小弟就好回他们了,左右让他们都到后营呆着去,倒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哦,六哥,小弟今儿个可是听说老十三那货一接了旨就往老四府上窜,貌似也到老八府上打了个转悠,有趣得紧。”老十四笑嘻嘻地应道。
***,一帮子阿哥都不是什么好鸟,就你老十四也不见得就是个纯臣,五十步笑百步地,没啥大意思。胤祚心中很清楚此次出兵说穿了是阿哥们之间势力的又一次大洗牌,这一点早就跟邬、林两大谋士私下计议过多次了,倒也不怎么在意,此时听了老十四的挑拨之言,也一样没放在心上,只是笑了一下道:“老十四,明儿个就要点兵了,事情多得很,早些去歇息罢,哥哥今儿个累得慌,就不留你了。”
“成啊。”老十四笑呵呵地起了身,做了个躬道:“六哥,这回让老四出了头,***,粮秣这一块小弟心中还真是打着鼓,嘿,还得烦劳六哥盯着点,别让小弟遭了传尔丹的命运才好。”
***,这臭小子话里头还有着话呢,得,走着瞧罢,咱就不信老四能跳出咱的手掌心,你小子也一样。胤祚笑着摆了下手道:“你四哥是个精细人,断不会出岔子地,六哥也会帮着看看,断亏不了你的,去罢,早生歇了,回头再说好了。”
康熙四十五年十一月初,征兵令一下,勇郡王胤接连十数日吃住在兵部衙门,开始调集各路兵马,一道道加盖了康熙老爷子玉玺的兵部调兵堪合雪片般从兵部飞出,北古口、喜峰口、热河、四川绿营、山西驻防军总计十二万精锐开始长途急行军,冒着严寒,从井陉、函谷关、娘子关、归德等地浩浩荡荡地向西安云集,集结待命。
康熙四十六年三月初十,奉命出征的勇郡王胤自将从丰台大营抽调的三万中军从京师出发赶往西安,准备出征,毅亲王胤祚代天子率百官郊送。
康熙四十六年五月,十五万大军开拔至前藏,汇集了前来回合的蒙、藏诸军,总兵力已达二十二万余人,康熙四十六年六月,在前藏举行盛大阅兵式,并调遣诸军进入后藏,对入侵之准格尔部展开攻击。康熙四十六年八月,初战不利的策妄阿拉布坦见势不妙,疯狂逃窜,以小股兵力佯动掩护主力从拉萨撤退,一夜狂奔上百里,撤出了西藏向准格尔盆地一路溃逃而去,清军收复西藏之后并未就此收兵回营,而是衔尾追击,全军除部分留驻西藏之外,大部分成三路向准格尔部老巢准格尔盆地进发,大有不彻底拿下准格尔盆地不收兵的架势。
军队一动就是金山银山,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每一天的军费就得几十万两银子之多,若不是前些年开了海禁,朝廷有了钱,军粮的调集成本也因此而降低了许多的话,这仗还真有些子打不下去了,即便如此。负责掌总后勤供应的胤祚和胤这哥俩个也着实为着军费的事儿多增添了不少的皱纹——康熙老爷子不同意加税,这仗又显然是个持久战,一打就不知得打到何时,国库里虽是有钱可也架不住这般流水样地消耗。没奈何,胤祚自个儿捐了不少,又号召天下的盐商、海商捐资,这才算是能在不影响朝堂正常运转的情况下,保住前线的供应不断。
这两年来,康熙老爷子地身体是垮了下去,别说是十天上一回朝了,接连两三个月不上朝都是常事儿。儿子们都盼着老爷子早点归西,可老爷子偏生就是病而不死。前线胜仗不断,康熙老爷子的病不但没有恶化,反倒像是好了不少,精神也健旺了些,自打康熙四十七年春节以来。上朝的时间反倒是多了些,十天半个月的也能在朝会上露个面儿,只是依旧不大理事,大小政务基本上都是上书房大臣们在料理。
时间过得很快,犹如白驹过隙般流逝着,转眼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二月了,看看就是康熙老爷子五十五大寿的日子,这逢五算是大寿了,虽比不得逢整寿那么隆重。可对于老人来说,这也算是个好日子了,加之老爷子近来精神见好,朝堂上下都提议要大庆一番,别说文武百官、各地督抚,就算是阿哥们也都忙着准备给康熙老爷子上寿了,各种稀罕物纷纷出笼。就等着三月十八那天献寿礼表忠心了。即便是前线的老十四这个大将军王也不甘人后,也备齐了礼物准备给老爷子一个惊喜了。
仗打了两年余。大仗没打过多少次,可小仗却打了不计其数,老十四严格按照跟胤祚事先商定的战略计划,不急不躁地四面紧逼,蚕食准格尔部的活动空间,每占据一地就巩固一地,将所有擒获地牧民或是屠尽或是转送后方,不留给策妄阿拉布坦一丝一毫的反攻机会,稳扎稳打地压缩着准格尔部地活动空间,这仗打得虽缓,却胜得实在,眼瞅着只需再过数月就能将准格尔部困死,这令老十四得意之余也不禁有些子心焦,无他,他在前方打仗,心思却大半都放在了后头,康熙老爷子的病情可是老十四最为关心的事儿,别看老爷子近来精神转旺,可大家伙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
老十四自小就心野,此刻重兵在握,说没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每日里出入他大帐地各位阿哥门下可是多如牛毛,不管是老三、老四还是胤祚、胤的门下,他都来着不拒,可也没见他表过任何的态,总是笑脸迎人的样子,谁也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数日前胤亲率主力中军跟猖狂逃窜的策妄阿拉布坦打过一仗,趁胜占据了乌鲁木齐,原本按预定作战计划,该是留下后卫清剿队,主力继续衔尾追击的,不过胤眼瞅着康熙老爷子的大寿将至,生恐稍有不甚,小败一场反倒不美,因此并未传令进剿而是就此停了下来,在乌鲁木齐安营扎寨下来。
李贺,山东蓬莱人氏,原本是山东提督李柯手下一名把总,作战英勇,屡建功勋,征东瀛一战后累功升迁为千总,后调入胤祚府中为校尉,抬入汉军旗,康熙四十五年由胤祚引荐入胤中军为游击将军,攻伐西藏时再次建功,升参将,一直跟随在胤左右,素受重用。今儿个刚占据了乌鲁木齐,李贺正忙着安排手下安营扎寨,突地听到中军传令兵来唤,忙飞马赶到了胤的大帐中,刚要上前打千见礼,胤哈哈大笑着挥手道:“免了,免了,甭跟爷来这一套虚地,今儿个爷让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办的。”
李贺在胤祚手下多年,自然清楚老十四跟自家主子的关系,也没敢多问,只是躬身道:“大将军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照办。”
“唔,也无甚大事,圣上大寿将至,本王总不能没个表示不是吗?嗯,幸好今儿个打下了乌鲁木齐,也算是个大胜罢了,军中也无甚好准备的,你就跟鄂伦泰一道押解些战俘回去献俘好了。”老十四笑呵呵地说道。
献俘可不是小事,那得是大军凯旋才有的荣耀,眼下这仗虽说胜利在望,可毕竟还没真儿个地胜了,紧巴巴地就要赶着献俘。虽说是为康熙老爷子的大寿锦上添花,可也未免太早了一些。李贺虽是个军人,可也明白献俘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心中颇有些疑虑。不过既然是主帅地军令,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躬身应诺。
且不提李贺、鄂伦泰等人一路跋山涉水押解着战俘向京师急赶,此时地京师已然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康熙老爷子八岁登基,到如今已是四十七个年头,虽没有胤祚所来自地那个时空中在位六十一年的恐怖,可也是历朝历代地皇帝中在位最长久的了,这五十五岁的寿辰还不得好生庆贺一番?身为首席上书房大臣的胤祚自然只能兼任庆典的总指挥。靠着马齐、张廷玉等人的帮衬,外加主管礼部的老三全力支撑。忙乎了好几天总算是将庆典所需的事宜都定了下来。
离着老爷子地寿辰只有一天了,累死累活地忙个不停的胤祚熬到了酉时三刻才拖着疲惫地身躯回到了家中,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活泛一下身子,管书房的书童墨香就来报:“主子。李贺回来了,正陪着两位先生叙话呢,主子可要见上一见?”
李贺是胤祚派到老十四处十几名校尉中的佼佼者,原本也挺受胤祚重视的,早就知道他奉老十四的命要回京送贺礼,据说是打算要献俘,胤祚原本也没怎么在意,此时听说李贺到了,想了想。还是打算见上一见,挥了下手,没理会墨香,自个儿大步走向了书房。
“主子。”李贺原本陪坐在下手,正跟邬、林两位谋士叙着话,讲述前线地战事,一见到胤祚赶忙起了身。大礼参拜。
“免了。”胤祚笑呵呵地摆了下手。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李贺一番,笑着道:“不错嘛。才两年不见,嘿,都已经是参将了,好,见到尔等有出息了,本王心中欣慰得很。”
李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才起身回道:“奴才能有今天全仗主子大力栽培,奴才定效死力以报主子宏恩。”
“好啦,那些套话就不用说了,嘿,你小子在军中日久,官当得越大,怎么拍马屁的功夫也越来越精了。”胤祚笑呵呵地取笑了一下李贺,顿时将李贺激成了红脸关公,嘴巴蠕蠕地说不出话来。
嘿,还害羞呢,有点意思。胤祚嘴角一挑,笑了一下道:“你家大将军派你来献俘,都有哪些显赫的战俘,说来听听,本王倒也好奇的很。”
“回主子的话,十四爷派下官和鄂伦泰大人一道押解战俘进京,这里头有策妄阿拉布坦的女儿和妻妾,还有些被擒的准格尔大将,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人……”李贺的话还没说完,胤祚突地挥了下手道:“鄂伦泰也回来了?”
“是,主子,鄂大人跟下官一道回来的,奴才等将战俘押解到驿站交给丰台大营地人看管之后,就各自进城,准备献俘事宜,奴才刚到兵部、礼部办了手续,这才回了府。”李贺有些子不解地说道。
鄂伦泰?唔,这小子也回来了,娘的,记得前世那部电视剧里头带老十四礼物回来的人就是鄂伦泰,妈的,这回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唔,记得电视剧里演的可不是献战俘啊?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心中颇有些子不安,可又没法将自个儿的不安说个明白,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李贺,你紧赶着回驿站去,将那些战俘都过一遍,仔细看好了,别出了乱子,否则本王饶你不得。”李贺有些子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发问,起了身,恭敬地磕了个头,大步退出了书房,紧赶着奔城外的驿站而去。
“王爷,可有何不妥之处?”待得李贺出了书房,林轩毅突地问了一句。不妥?嘿,也许有些子不妥,奶奶地,这献俘若是当庭发难来个刺王杀驾,也不一定要成功,搞出一场闹剧来都是件不得了地大事,若是献俘时,战俘来个集体死亡也是件闹心的事儿,没地触了霉头,妈地,老十四这个混球搞什么名堂,好端端地要玩什么献俘,娘的,这不是故意添乱吗?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将心中的疑虑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胤祚是不会提起前世那会儿千叟宴上的闹剧的。
邬、林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各自埋头沉思了一阵子之后,林轩毅苦笑了一下道:“十四爷看样子心动了,这两个押运官一个是王爷的人,一个是八爷的人,若真儿个出了乱子,两位王爷只怕脱不得关系,若是京中乱将起来,十四爷领兵在外反倒成了得益之人,这里头说没有蹊跷只怕说不通。”
邬思道点了下头道:“现如今局势稳对王爷有利,局势乱对八爷、十四爷都有利,一个是打着将兵在外的主意,另一个则是打着官威赫赫的念头,即便十四爷不想乱,八爷只怕也憋不住要惹乱子了,十四爷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来献俘这一手的。现如今虽只是猜测,不过王爷也得做好相应准备才是。”
嗯,准备是要做的,不过倒也不必害怕,真要是出了点事儿,以老爷子的精明未必就看不穿这里头的蹊跷,嘿,想着法子添乱子的人只会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罢了。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的夜空,默默地沉思着……
京师三月的天渐渐有些暖了起来,随着康熙老爷子的精神转旺,前线又接连传来捷报,朝臣们的心也渐渐安了下来,康熙老爷子五十五大寿的喜庆更是令满京师里都热腾了起来,朝中显贵、各地督抚各显奇能,满世界地收罗珍宝,源源不绝地往皇宫里送,在讨好康熙老爷子这一点上人人尽力,个个不甘落后。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十八日,众人期盼已久的圣诞时辰终于是到了,内廷数日前就传出了旨意——康熙老爷子要大宴群臣,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能有个赐宴的荣耀。一大早地,能有资格参与万寿宴的群臣们穿着整齐的朝服,三五成群地便进了宫,由礼部郎官们唱名按品阶一一入座——皇室宗亲在体仁殿,一、二品的大臣及侯爵以上的功臣之后在保和殿,三品以下的官员则在殿外临时起的芦棚入席。
巳时二刻,吉时已到,数声静鞭响起,但见龙旗宝幡随风飞舞,畅音阁内鼓乐齐鸣,大吕金钟叮当作响,李德全等一干子太监簇拥着一台明黄软轿缓缓而来,数十名宫装美女载歌载舞,齐声唱作,清脆的歌声中,康熙老爷子面色红润地下了轿子,神采飞扬地立在那里,大小官员立刻跪倒在地,齐声三呼万岁。
康熙老爷子笑容满面地虚抬了一下手,笑呵呵地道:“免了,都起来罢,众爱卿为国操劳,朕心甚慰。这就开宴罢!”康熙老爷子话音一落,顿时又是一阵鼓乐大作,身为大宴主理官的胤祚、胤祉哥俩个立刻忙活开了,一边要引领着康熙老爷子入座,一边还有指挥数百名太监、礼部郎官们安排开宴,还得催促御膳房上菜、上酒,忙得个晕头转向,好容易等到宴席开始了,胤祚还得持壶为康熙老爷子所在的那一桌子老亲王们斟酒。愣是没个消停地时候。
可可里酒过了三巡,兴致极高的康熙老爷子起了身,打算到其他桌去敬敬酒,胤祚慌忙手持着酒壶准备跟上,老爷子摆了下手,回过头来,笑着道:“小六儿,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就先下去歇歇好了。朕让李德全跟着就行。”
得,老爷子发话了,咱也得空用点膳,天晓得一会还有多少事等着呢。胤祚也没坚持,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李德全,跪下来磕了个头,退了下去,本打算到兄弟们那几桌去凑个份子,可眼瞅着老八兄弟几个正高谈阔论地嘻哈个没完。顿时失了兴致,沉吟了一下,对跟在身后的那帮子小太监交待了几句,出了体仁殿,径自往存放各地来贺之寿礼的中和殿而去。
宽敞的中和殿内摆满了一排排的长案,上头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各色贺礼。啥子端砚、宣德炉、玉制围棋、古筝、古琴之类的应有尽有,更有各种名家字画、古书、珠玉等物,将整个中和殿渲染成珠光宝气地一片璀璨。一起子小太监见胤祚款款而来,各自上前请安,胤祚笑呵呵地一一打了赏,吩咐了几句,便向站角落里等候着午门献俘的李贺、鄂伦泰二人行去。
李、鄂二人虽为着准备献俘没参与寿筵,可也得了份酒食,正喝着呢。一见到胤祚来了,各自起了身,紧赶着迎上前来,打千见礼:“参见王爷。”
“免了。”胤祚笑着摆了下手道:“好嘛,都喝上了,本王也有些饿了,就一块儿用了。不会不欢迎吧?”
李贺与鄂伦泰都是参将地身份。不过李贺是胤祚的奴才,自家主子发了话。他那敢多说些什么,只是躬着身子应了声诺,鄂伦泰是八爷的心腹,原本是大内一等侍卫出身,胆子向来肥得很,见了胤祚也不怎么害怕,嘿嘿一笑道:“成啊,今儿个是圣上的好日子,赐下的御膳都是好东西,就是御酒少了些,嘿,就这一小坛子,喝得不够爽利,若是王爷不嫌弃,就一道用用,也好让下官可着劲巴结一回。”
呵,这小子话还真多,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咱是来占他便宜似的。胤祚心中虽有所不喜,可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笑了一下道:“一会儿尔等还有事待办,这酒嘛少喝几口也无甚大不了的,回头待尔等离京之日,本王送尔等二、三十坛陈年女儿红好了。”
“哈,谢王爷恩赏了,还是王爷知道下官的心,嘿,下官没啥子爱好的,就好喝上几口,哈哈哈,王爷,您请了。”鄂伦泰笑呵呵地躬身谦让胤祚入座。
胤祚才刚落了座,连筷子都还没来得及动一下,殿外来了群小太监,手端着几个托盘,匆匆地走到了胤祚地身边,躬身行礼道:“王爷,这些是圣上赏的,请王爷慢用。”
哟,菜不错嘛,一条鱼,一只鸭子,还有个雕花冷盘,外带一坛子竹叶青。胤祚瞄了一眼那些托盘里的菜,笑呵呵地道:“圣上厚爱,儿臣领了,回去代本王向圣上谢恩,本王也有个口福喽。”
御膳这玩意儿胤祚打小了起就尝腻了的,也就是样子好看,其实不咸不淡地没个吃头,比之胤祚府中大厨们的手艺可是差得多了,不过这会儿胤祚早就饿得慌了,将就也用得挺香的,酒倒是好酒,那么一小坛子三十年陈的竹叶青少说也得百把两的银子,就是少了点,三个人一分,每人也没能喝上几杯的,不过这时节原本就不是能敞开了喝地场合,胤祚倒是不介意少喝一些的。
“李贺,尔等准备的献俘仪式安排得如何了?”胤祚浅浅地小酌了一口酒,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王爷,没事,早就安排好了。都演练过几次了,断不会出岔子的。”李贺还没回话,鄂伦泰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道。
“哦,那就好,本王也就是随便问问罢了,今儿个圣上兴致高,指不定喝得多了,这献不献俘也是说不准的事儿,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地。”胤祚轻笑了一声道。
“哈哈哈……。王爷说地是,下官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这都是十四爷的心意,小的们也就是趁个便,捞回爽快罢了,王爷可能不知道罢,军中禁了酒,十四爷自个儿不喝,咱们也没得喝。这肚子里的酒虫早就发作得紧了……”鄂伦泰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廷玉紧赶着走进了中和殿,胤祚忙起身迎了上去道:“张大人可是有事寻本
张廷玉面色有些子慌乱地道:“王爷,圣上的面色有些子不对,酒也喝多了些,几个随侍的太医都说圣上的身子怕是要出麻烦了,下官跟马中堂劝了好一阵子,圣上都没理会,这才不得已让人在报时辰上做了些手脚。让圣上下来歇一会儿……”张廷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康熙老爷子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边上陪伴着地是马齐、贺铁、陈天远等一干人,康熙老爷子此时面色早已是红得像充血一般,嘴角也有些耷拉了,精神却旺得紧。也不用人扶,轻微摇着就这么进了中和殿。
“儿臣见过皇阿玛。”胤祚忙扔下手中地酒杯,大步迎上前去,跪下请了安,李贺、鄂伦泰也慌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康熙老爷子有些醉眼惺忪地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胤祚等人,好一阵子才挥了下手道:“免了,免了,嘿。朕今儿个心里头高兴就多用了几杯,甚事也没有。”接着又转向李贺、鄂伦泰二人,想了想才道:“哦,你二人是为你家大将军送贺礼来的罢,唔,献俘?不错,老十四还真是懂得朕的心。这个礼物朕可是喜欢得紧。嘿,朕这回是老了。上不得马、开不得弓喽,这厮杀疆场的活计朕是不再指望了,这沙场的事儿还得尔等多帮衬着些。”
李贺、鄂伦泰忙磕着头道:“臣等愿为皇上效命疆场,断不叫圣上失望。”
“好啊,好啊,这话朕爱听得紧,走,看献俘去!”康熙老爷子兴致一上来,也不管脚底下有些子虚浮,转了身便要向殿外而去。
“皇阿玛。”胤祚早就猜到献俘上定会起风波,也早就跟邬、林二人商议过种种的变化,得出了无论出何等变故,对胤祚来说都是个有利地结果,原本也不想多话,可眼见着康熙老爷子那微微晃动地身形,胤祚心中一阵酸楚滚过,终究忍不住要劝阻一番:“皇阿玛,您是有春秋的人了,这献俘之事虽好,可外头风大,就让儿臣等代劳好了,皇阿玛在殿中歇歇就好,时辰也不早了,皇阿玛您也该早些歇息才是。”
“没事,朕没事,哈,朕好着呢。”康熙老爷子放声大笑起来道:“朕当初打仗那会儿,你小六儿还在宫里头玩泥巴呢,哈哈哈,这是前线将士们地心意,这个献俘仪式朕是一定要看的。”
玩泥巴?晕,貌似咱从没玩过泥巴的,唉,老爷子哟,好汉不提当年勇,您这是何必呢。胤祚心中微微有些发苦,还待要劝,康熙老爷子已然下了旨,传令百官齐聚午门,等着看献俘仪式了,胤祚瞧了眼兴致高昂的老爷子一眼,没奈何地摇摇头,不再多话,马齐、张廷玉到了此时也没了奈何,只能是暗中吩咐随侍的太医准备好一切急救的手段,随时准备救驾。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位于紫禁城南北轴线。此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故名午门。戏剧里头常有地推出午门斩首的午门就指的是这个午门,当然戏剧总是戏剧,真儿个被推出午门斩首的其实很少,但被脱出午门打板子的朝臣却很多,其中受刑不过而死的却是不少。
今儿个康熙老爷子圣诞,在京地五品以上官员都进了宫,待得老爷子下诏午门观看献俘的诏书一发,大小官员们便由着太监们的指引,迤逦着集聚到了午门外,除了那些老辈子亲王、一帮子阿哥能上城楼外,其余大小官吏全都集聚在城门外,人人踮着脚等着献俘仪式的开始了。
未时正牌,鼓乐声中,康熙老爷子在胤祚、马齐、张廷玉等人的陪同下缓步走上了城门楼,下头一干子官员立马跪倒了一地,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康熙老爷子很是兴奋地打量着下头跪着的那起子官员,挥着手道:“众卿平身,献俘开始!”话音一落,数声号炮响了起来,一阵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从远处的街角转出一支马队,押解着百余名战俘向午门缓步行来。
胤祚站在阿哥们中间,偷眼看了一下康熙老爷子,却见老爷子原本因兴奋而红润的脸色此时已经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嘴角上已然流出了口水而不自知,心中不安已极,再瞅见老八兄弟几个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心中更是沉得厉害,有心想要阻止献俘仪式地进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恍然间,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来了,来了。”参加献俘仪式的马队已然到了午门外的小广场,正列队向午门的城楼处进发。
马队押解着战俘穿过了百官的列阵,到达了城门楼下,但听一声号令,数百骑兵齐齐举枪向城门楼上的康熙老爷子致意,战俘的看管便松了下来,正当其时,异变发生了……
“举枪!”纵马行进在队列最前头的李贺一声断喝,行进中的数百骑兵同时勒住了胯下的战马,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入林般的长枪笔直地指向天空,数百骑兵同时高呼万岁,声震云霄。能被挑选回来参加献俘的士兵绝对是军中的精锐,个个骑术高明之至,再加上已然操练了多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但见数百骑兵动作整齐划一,个个端坐马上,气宇轩昂,人数虽不多,可那股子杀伐之气震撼全场,瞬间将原本威风八面地站在广场四周担当警戒的善扑营士兵比了下去。
“好!”康熙老爷子眼瞅着这支小队伍凶悍的精气神儿,忍不住高声叫起好了,可还没等康熙老爷子下诏嘉奖,马队中突然一阵大乱起来,先是一匹战马突地口吐白沫软倒在地,将马背上猝不及防的骑兵甩下马来,紧接着所有的战马几乎同时发病,整个骑兵大队人仰马翻,摔成了一片。
混乱,极度的混乱!骑兵队两侧的朝臣们立时惊慌失措地高叫起来,马队中原本被看押着的那帮战俘乱成一团,有的吃惊地呆站在原地,有的趁乱向四周逃窜,有的则试图上前抢夺摔倒在地的那些骑兵手中的武器,尖叫声、奔跑声,呵斥声,人马倒地的撞击声,兵器的交击声响成了一片。
康熙老爷子原本红得滴血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煞白一片,眼中怒芒闪动,愤怒地握着拳头,断喝道:“拿下,都给朕拿下!”
守卫在城门楼下的贺铁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高声道:“圣上有令,全部拿下!”话音一落,率领着善扑营的军士直奔混乱的核心而去。
守卫在广场上的善扑营士兵足有三千多人,人数众多。况且能入选善扑营的士兵个个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拿下那帮子乱兵和战俘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朝臣们一见善扑营士兵出动了,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可就在这个当口上,乱军丛中突地响起了一声尖啸,刺耳异常。紧接着数支长枪激射而出,带着强烈地呼啸声向不算太高的城门楼上射去,目标对准地正是站在正中央的康熙老爷子。
骑枪虽是木质的柄。可加上铁制的枪头,那份量算不得轻了,加之枪身虽直却比不得标枪来得匀称,能将如此重的长枪如同标枪般笔直地掷出已不是件易事,可现如今冲天飞起地长枪却能发出强烈的呼啸声,显然掷枪的人绝对是顶尖高手无疑。是时,贺铁率人刚向场中扑去。城门楼下地侍卫虽已提高了警戒,可以他们的身手根本无法拦下呼啸的长枪,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着目视长枪从头顶上划过,文武百官自是不消说了,别说他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算是也不可能来得及阻止长枪的飞行,一干子大内侍卫中虽也有些好手,不过他们都站在城门楼的外围边角,就算是发现了不对也来不及反应了。
危险!原本站在康熙老爷子身后的胤祚一听到长枪的呼啸声就立刻明白了一个事实——掷枪地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胤祚虽一向自负。可也明白此人的武功只怕还在自个儿之上,此时形势紧迫,胤祚也顾不得许多了,身形一闪,人已飞了出去,一把抱住康熙老爷子便往地上滚去。胤祚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只是枪来得更快。胤祚刚抱住康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趴下,呈品字形激射而来的长枪便已经飞到了面前。
来不及了!胤祚眼光的余角瞅见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枪头便明白自个儿抱着康熙老爷子根本来不及躲过长枪的追袭。
***。拼了!胤祚左手一转,将康熙老爷子地身子拉到了自个儿身后,右手一挥,划出个圆圈,径直迎上了激射而来的长枪,面对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胤祚已然无处可退,眼瞅着不是死就是重伤的结局,胤祚心中一阵发苦。正当其时,一声清啸之后,一道身影从后头飞了出来,身形闪动间竟然比激射而来的长枪更快了三分,满头的白发在烈日下反射出别样的神采,赫然正是宫中第一高手陈天远。
好个陈天远,但见其脚底在最上方地长枪上一点,人借势再度窜起,而脚下地长枪却猛然一个下坠,重重地砸在了下面两把枪上,三把长枪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数声轰然巨响,三把长枪立时断成数截,翻滚着落下了城头,而陈天远身形在空中一闪,人已向乱成了一团的城门楼下飞去。
好险!胤祚暗自捏了把冷汗,将身后地康熙老爷子交给了赶上前来的众多大内侍卫,自个儿却凝神向下头看去,但见陈天远身虽还在空中,腰间甚少动用的软剑却已然握在了手中,如此的举动,顿时勾起了胤祚的好奇心——能让陈天远老爷子如此重视的人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但听一阵哈哈大笑声响起,一道人影从乱军之中飞了起来,赤手空拳地便迎上了下落中的陈天远,也没见那人如何作势,只是出掌如刀,缓缓地划向陈天远的胸腹之间,掌势算不得快,却诡异得很,一双手突地变成了蒲扇大小,在阳光下隐隐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是他!竟然是他!那人虽留着长发,一身破衣烂衫,可胤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年曾跟他交过手的那个怪喇嘛丹增活佛。
但见陈天远人在空中,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抖,化出道道剑圈,大大小小的剑圈环环相套,扣向了丹增活佛攻击而来的手掌,也没见丹增活佛躲避,双掌猛地切入了剑圈,一阵叮当声响起,双方以硬碰硬,愣是没分出个胜负,各自被震落下地来,可都没等站稳身子便即又都飞纵起来,在空中杀成了一团,只见剑气纵横。掌风呼啸,旁人竟是无法插手其中。两人越打越快,根本就不顾及旁人的死活,转瞬之间,场心已被清出了一大块,没死的人早就逃了出去。没逃出去的到此时早就横尸当场了。
贺铁领着一帮善扑营军士已然控制住了场面,将那些还活着的骑兵连同战俘们一道都拿下了,掩护着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向远处退去。千余名善扑营的士兵排开阵势围住四角,看着场中激战的两人竟然无从插手。贺铁黑着脸站在圈外,大声呼喝着,一双眼绿得如同受了伤的老狼般,手握着大刀几次试图上前夹击却又追不上那两人地速度,没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城门楼上的混乱倒是结束得很快,自打陈天远跟丹增活佛交上了手之后。一帮子大内侍卫早已将康熙老爷子紧密地保护了起来,将那些亲王、阿哥们分隔开来,马齐、张廷玉两位领侍卫内大臣指挥着一帮子大内侍卫、太监试图将康熙老爷子扶入皇宫,却不曾想受了惊吓地康熙老爷子反倒冷静了下来,嘴角虽耷拉着,脸色也阴沉得如同结了冰似的,可兀自不肯下城门楼,高声下令道:“活捉此僚,朕倒要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康熙老爷子话音未落。身形突地一个摇晃,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圣上!”
“皇阿玛!”
“快!传御医!”
一干子大内侍卫、亲王、阿哥们顿时又是一阵惊叫。胤祚见势不对,立刻端出首席上书房大臣的身份高声道:“快!送圣上到养心殿,马齐、张廷玉你俩率随侍太医立刻陪同前往,其余诸人不可妄动,但有违令者杀无赦!”
有了胤祚的话,众人便有了主心骨。马齐、张廷玉立刻领着一干子大内侍卫抬着早已陷入了昏迷的康熙老爷子下了城门楼。往养心殿而去。胤祚目送康熙老爷子地大驾下了城门楼,偷眼看见老八一伙子人脸上虽有些喜色。可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心中也不禁迷惑了起来——这个杀局到底是谁布下的,难道不是老八他们?若不是老八,难不成是老十四?这倒奇了怪了,嘿,看样子破案地关键就要落在丹增头上了,唔,这喇嘛还真是厉害,竟然跟陈老爷子战了如此久还没分出个胜负来。***,这个案子搞不好又得落在老子的头上,不把丹增秃头拿下了,还真没法子交待,可惜清松此刻不在身边,要是有他出手,跟陈老爷子一联手,拿下那秃头跟玩儿似的,娘的,拼他一把了,否则破不了案子,老子还不得吃挂落!
此刻在场的大内侍卫、善扑营军士人数是不少,其中也不乏高手,可毕竟没达到陈天远那等级数,压根儿就插不上手,要杀死丹增倒也不难,只要陈老爷子一退下,万箭齐发,或是排开阵形搞个人海战术啥的,杀死丹增也费不了多少地功夫,可若要想活捉那就几乎不可能了。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吩咐城门楼上的大内侍卫们保持戒备,保护好城门楼上的显贵们,自个儿随手从身边一名大内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飞纵而起,落下了城门楼,身形闪动间已来到了贺铁身边。
“贺铁听令!”胤祚板起脸来,摆出领侍卫内大臣的架子喝道。
“下官在!”贺铁跟从胤祚日久,早就习惯了胤祚的命令,毫不迟疑地躬身应道。
“派人将文武百官护送出广场,你率队列阵保持戒备,不得让刺客趁乱逃了,本王亲自下场捉拿要犯!”胤祚话音一落,身形一闪,手中的长剑斜举,人已向场心扑去。
“王爷,别……”贺铁试图阻止胤祚去冒险,只可惜胤祚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些,贺铁伸手捞了个空,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吩咐手下那帮子参佐将广场四周的文武百官护送出午门前地小广场,自个儿提着把大刀在包围圈外焦躁地来回走动着。
胤祚的武功已经算是罕见的高手之一了,可比之场中的二人却还是差了不少,不过却有一条绝不在这两人之下,那就是轻功。武当的轻功本就是天下最强的轻身功夫之一,胤祚在这上头着实下过不少的苦功,一身轻功高明得连陈天远老爷子都很是欣赏,说穿了其实很搞笑:当初胤祚练功那会儿很是怕死,按他地逻辑来说,练好了轻功,就是打不过也能逃得过不是吗?于是乎,在轻功一道上可是下了死力去练地。
丹增活佛的武功跟陈天远老爷子原本就在伯仲之间,或许还稍弱一些,原本应付陈老爷子那手凌厉地剑法就已经很是吃力了,此时再加上一个武功高强的胤祚,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一双蒲扇大手虽还飞舞得极快,但身法已然无法像刚开始那般利落了,被一老一少两大武当高手压迫得不住后退,身上的小伤口也渐渐多了起来。眼瞅着即将落败之时,突听丹增活佛高声宣了声佛号,整个人突地膨胀了起来,原本不算高大的身躯,恍然间已成了个巨汉,但听一阵衣衫破裂声响起,片片破布四下飞射,一个**的大汉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见其身上肌肉坟起,青筋绞结,整个人爆发出一声长啸,如同怒目金刚转世般立在场心,嘴中佛号大作,眼中竟然已是血红一片,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兄弟们帮忙顶一下,给几张月票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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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是个大问题,在这一点上任何人都一样,没有人是不死的,即便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们也逃不过死亡的下场,从这一点上来说,上帝是公平的,假如真有那么位上帝的话,只不过牵涉到帝王的生死之时,那意义就格外地重大。胤祚活了两世人,也曾经历过战争,对死亡也算见得多了,对于生和死也能看得开些,可牵涉到自个儿父亲的生死之际,胤祚不禁也有些迷茫,他也说不清楚老爷子死了好,还是不死为好,心里头百味杂陈,默默地跪在养心殿外阿哥们中间,心烦意乱得直想放声狂吼。
时间过得很快,日头早已西斜,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戒备森严的养心殿里依旧是静悄悄地没有声响,也没有人能够进出,谁也不知道躺在里头的康熙老爷子究竟如何了,一帮子阿哥们早跪得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面对着善扑营军士手中亮晃晃的刀枪和满脸子的杀气,却也不敢随意乱动,在这等时分也没人敢违抗头前张廷玉代传了的圣谕——都在外头给朕跪好了!
“六哥。”老八一脸子堆笑地碰了碰胤祚,笑眯眯地说道:“小弟觉得有些不太对啊,那个张廷玉可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嘿嘿,那货会不会是假传圣旨倒也不可不防啊,再说我等总不能就这么跪着吧,好歹也得到皇阿玛他老人家身前跪个安,要不这心里头总是不太踏实的。”
扯淡!老八你个混球,明知道这话骗不了老子。还非说不可,嘿,是想让老十这个傻冒起头闹将起来吧?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小伎俩,别说答话,连头都没动一下,只管自个儿老实地跪着。
“是啊,八哥说得有理,该传圣旨也得是马齐来传,怎会轮到张廷玉那个老东西,这里头一准有蹊跷。走,咱们大家伙一块瞅瞅去。”果不出胤祚所料,老八话音刚落,老十胤锇便跪直了身子,高声嚷了起来。
“没错。六弟,你可是上书房大臣之首,没理由让个张廷玉来传旨,老十人虽浑,理却是不浑地,六弟该领个头。大家伙一起去给皇阿玛请个安。”胤铁青着脸也附和道。
***,老四这个混球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娘的,这话一出,老十一准闹将起来,嘿,老爷子不见也得见了,都***不是好东西。胤祚心中怒气勃发。可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强自忍了下来,充耳不闻,就当胤在放屁一般。
胤祚能忍,老十可没那么好的涵养,立马跳将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胤便骂开了:“老四,你给老子说清楚了。谁是浑人,今儿个你要是不给个交代,老子跟你没完!”
“对,说清楚了,没事辱骂自家兄弟算什么东西。”老九立马跟着跳了起来。
“就是,老四自己才是个浑人。”
“没错!”和,此时大家伙眼瞅着老十跳了起来。立刻附和着七嘴八舌地指责胤口不择言。恶语伤人,一时间吵嚷声大作起来。原本安静的养心殿外顿时噪杂成一片,负责看管阿哥们的贺铁高声喝止了数次,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又不能真儿个地对阿哥们出手,顿时急得满头是汗。
养心殿内,一柱清香缭绕着在房中弥散,淡淡的香气弥散在整个室内,一位琴侍诏正轻拨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在指尖流淌,康熙老爷子双目半睁半闭地躺在榻上,似睡非睡间,听着张廷玉曼声地咏诵着唐诗,好一派宁馨的气氛,只可惜这种宁馨却被外头传来地越来越响的吵闹声所粉碎。
康熙老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气,冷冷地哼了一下。张廷玉忙跪倒在地,低声道:“圣上,待微臣去看个究竟。”
“不必了,除了朕的那帮不肖子之外,又有谁敢在此地如此放肆,哼,朕还没死了,一个个就急不可待地跳出来了,一群畜牲!”康熙老爷子的话很重,重得张廷玉都吃不住劲了,慌忙擦去额头上地冷汗,低声劝慰道:“圣上息怒,圣上要善保龙体,外头的事就让微臣去瞧瞧好了。”
“传旨,让他们都滚出宫去,朕不想看见他们!”康熙老爷子恨恨地说了一句。
“这……”张廷玉迟疑了一下,末了还是没敢多嘴,磕了个头,起了身便向殿外而去。
“圣上有旨。”张廷玉眼瞅着阿哥们越闹越不像话,不得不提高声调高声宣旨,待得一帮子阿哥们都跪好了之后,扫了一眼阿哥们,缓缓地说道:“圣上口谕,阿哥们就在此地跪安,暂且回府,有事日后再议。”
“不对啊。”老十摇晃了一下大脑袋道:“这怎么可能,我等都是皇阿玛的儿子,没瞅见皇阿玛的面,怎能放心得下,嘿,张廷玉,你胆子不小啊,该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就是,皇阿玛受了惊,我等若是不见皇阿玛一面,怎能放心,这旨意一准有问题,走,进宫瞧瞧去!”老十的话刚说完,老九立马接口跟上。
“张大人,这旨意绝不会是皇阿玛下的,皇阿玛没理由不见我等,反倒见你这么个汉人,这说不通吧?”老八满脸是玩味地笑容道。
“是啊,张大人,本王也不信皇阿玛会如此作为,张大人不妨再通禀一下好了。”老三笑呵呵地加了一句,不过眼睛却瞄着一直不动声色地跪在身边的胤祚。
扯个屁,圣旨还能有假?一帮子混球不过是想看看老爷子还能撑得住不,哪是啥子关心老爷子的身体。纯粹就是想算一下老爷子地死期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也想搞清楚老爷子的状况,可没必要咱闹去,你们闹着好了,咱看戏。胤祚懒得理会兄弟们的胡言乱语,老实地跪着不动,可就算胤祚不想说话,别人却没打算放过他——胤在一片噪杂声中突地开口道:“张大人,您是上书房大臣,可以见皇阿玛。六弟是上书房大臣之首,总不能也跟着我等一道跪着吧?要不就是这其中有蹊跷,您说呢?”
我靠死你个老四,***,这话不就是说那场刺杀的阴谋跟咱脱不了关系吗?你个混球。陷害人也不是这么个陷害法地!妈的,走着瞧!胤祚愤怒地瞪了胤一眼,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辩解——此等事情是无法用语言解释清楚的,越解释只能是越浑。
“是喽,这年头演戏都是演全套的,好啊。妙啊,啧啧,真是精彩得很。”老九笑哈哈地鼓掌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荡漾得着实可爱。
“着啊,唉,人心叵测哦,唉,怎么能这样呢。啊,对了,张大人也是上书房大臣罢,该不会……”老八嘿嘿一笑道,那话外之音就是这场戏搞不好就是胤祚串通张廷玉演出来地。
老三心虚地瞄了胤祚一眼,点了下头,小声地道:“可能,嗯,很可能!”
老五、老七、老十一、老十二等人一见老三表了态。也乱哄哄地跟着闹将起来,搅得张廷玉也吃不住劲了,头上大汗淋漓,有心端出太子少保的身份对阿哥们训斥一番,可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场面顿时有些子失控了起来。
一帮子阿哥们指桑骂槐地胡搅蛮缠起来,除了胤祚之外。浑然没人注意到康熙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侍卫群中黑着脸听着呢。一起子阿哥越说越是来劲,个个口沫横飞地瞎说八道着。听得康熙老爷子头上直冒青烟。
“放屁!”康熙老爷子忍无可忍地断喝起来,一帮子阿哥这才发现圣驾到了,慌忙各自跪好,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命架地磕着头,老八腆着脸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儿臣等不过是关心皇阿玛的龙体,虽是失了态,可心是好地。”
老八这话听起来是劝康熙老爷子息怒,其实不过是打着火上浇油地主意,巴不得康熙老爷子就此发作起来,一头气死才好,这点儿小心肠如何能瞒得过胤祚,眼瞅着康熙老爷子黑着的脸已然转成了青白,显见已是气得不轻,心中一阵发酸,忙膝行上前一步道:“皇阿玛息怒,儿臣有事禀报。”
康熙老爷子咬紧了牙关,冷冷地看了胤祚好一阵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讲!”
“是,皇阿玛。”胤祚本意就是想打断一下,缓和一下康熙老爷子心中的怒气,可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忙平静了一下心态,沉着声道:“启禀皇阿玛,刺客是准格尔国师,出身白塔寺之僧人丹增,原本是葛尔丹的贴身侍卫,葛尔丹死后消失了多年,儿臣在西征之战时曾与其交过手,现如今此人已被陈天远、陈师傅当场击毙。另,此次参与献俘的所有官兵已经全部被拿下,连同幸存地战俘八十九人一道被善扑营士兵看押在午门外,该如何处置,还请皇阿玛明示。”
康熙老爷子脸上地怒气渐渐淡了下去,抬眼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默默地不发一言,好一阵子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战俘官卖为奴,其他人都放了罢,朕乏了,尔等都跪安吧。”
胤扬起头来,劝谏道:“皇阿玛,此等大案怎能就此算了,这……”
“罢了,罢了,谁作地孽,自有老天看着,朕累了,尔等就去罢。”康熙老爷子很是无力地摇了下头,打断了胤的话,也不理会那帮子阿哥们是如何想的,脚步蹒跚地走回了养心殿中,就连头也没回一下。
一帮子阿哥到了此时都有些傻了眼,不明白康熙老爷子这道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场惊天巨案就这么算完了,也不清楚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满怀心机地在养心殿外磕了个头,便散了去,也没什么交谈,急冲冲地便往各自地目的地赶去,大体上都是要召集手下的心腹们议事了罢。
胤祚虽猜到了一些康熙老爷子的心思,只是心中并不敢确定,也想着尽快赶回府中跟自个儿的两大谋士商议一下,只不过他一时还走不得,这起刺杀案的手尾还得他这个上书房大臣来料理,没奈何,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疑虑,紧赶着到午门外传了旨,让那些受了惊吓的押解官兵先回驿站去,又让人将幸存的战俘押解到刑部,择日拍卖。诸事缠杂,一直到天都黑透了,胤祚才赶回了自家地王府,连歇都没歇一下,就奔内书房而去,一口气将今儿个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也没透露出心中的猜测,只是问了一句:“皇阿玛此举究竟是何意?”
“王爷,天要黑了,是该到了点灯的时候了。”邬思道听完了胤祚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个老邬还真是的,咱怎会不知道天要黑了,可关键是这个灯该怎个点法,没地让咱家老爷子起了疑心,一切都得玩完。胤祚默默不语地看着邬、林二人,等着他俩将话说个明白……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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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要掌灯,下雨了要打伞,这都是人之常情,可若是大白天点亮满府的灯,又或是大晴天里打着伞在街上走,没地让人笑话外,也没地叫人起了疑心。不错,胤祚是隐约猜到了康熙老爷子的用心,可他内心里却并不敢确定其事,毕竟自打来到这个朝代,他就始终生活在各种的阴谋诡计之中,养成了对任何事都会起疑心的习惯。疑心多了虽是不太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疑心正是应付各种阴谋所必备的一种本能,至少能保证自个儿不会因麻木而掉入陷阱之中,这或许是胤祚乃至所有天家子弟的一种悲哀。
“圣上不查此案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如刺案发生之际,圣上想查此案事一个道理。”邬思道冷笑了一声道。
“哦?”胤祚点了下头,却没有继续追问,这里头的道理他自个儿也差不多猜到了,只是不太确定罢了。
邬思道看了胤祚一眼,接着道:“此案涉及诸位阿哥,不单王爷、八爷、十四爷,即便是四爷都脱不了关系。”
“嗯?老四,他怎么会……”胤祚一听老四也牵涉其中,不禁有些子迷糊了。
“怎么不会!献俘的人是十四爷,押送的两位押运官一个是王爷的奴才,另一个是八爷的心腹,至于四爷嘛,呵呵,四爷一向信佛,不单跟中原佛门关系深厚,即便是西藏的喇嘛也不是没有联系。丹增既是喇嘛,四爷就脱不开关系。”林轩毅呵呵一笑,接口道。
葛尔丹跟策妄阿拉布坦是死敌。身为葛尔丹贴身护卫又是国师地丹增贼秃投靠策妄阿拉布坦的可能性不高,唔,丹增贼秃曾潜入过京师,还到咱府上逛荡过一回,显然他不是专程来找咱的,一准是进京跟啥人联络地,嘿,这个人十有八九可能就是老四那货,只是不清楚他们俩究竟在私底下整出了啥子协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随着丹增贼秃的死,这一切都过去了,谜底揭不揭开都无甚要紧之处。胤祚摇了下头,将那些杂念都甩到了脑后,看着邬思道问道:“此案查与不查又有何说法?”
邬思道拈了一下胡须。轻笑一声道:“王爷其实心里头早猜到了一些。此案若是跟王爷无涉,圣上自然是不会去查的,理由很简单:献俘是十四爷的主意,若是要查处十四爷,嘿,这一头风声刚起,将兵在外的十四爷不就有了一个清君侧的口实,他一起兵,八爷立刻就能动手逼宫,携百官之威势。诏命天下勤王,天下不乱也得乱了。若不查十四爷,转而去查八爷,嘿,八爷立马就可叫起撞天屈,九爷、十爷一发动,百官轰然而起。圣上立马又是左右为难。朝局一乱,十四爷也一样会起兵。真到那时,圣上就是想善终都难了。至于前头圣上下令活捉丹增,想彻查此案,其实都是因着王爷,圣上担心王爷在其中也做了手脚,不过,一者王爷救驾有功,二者,丹增已死,圣上就算想查,也无从着手,再者,圣上想必已经清楚此事其实跟王爷无关,既然跟王爷无关,圣上自然就不会去查了。这道理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但有一条已经是肯定的了,那就是圣上时日无多了,经不起大乱的折腾,现如今圣上想的是终天命,至于将来地事情,圣上已经全部交给王爷去处理了。”
处理?嘿,那帮子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老爷子自个儿都玩不转,倒将这么个难题踢给咱了,唉,老爷子自己好名声,想当个慈父,咱只好当暴君了,***,晦气!胤祚心里头没来由地一阵烦恼,倒不是为邬思道的那番话,实际上邬思道所说的东西,胤祚也想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不如邬思道看得那么透彻罢了,只是想起自个儿来自的那个时空老四上位后苦干得要死不活,最后落得个暴君地名声,一想到暴君这顶大帽子可能,而且是极其可能将要扣到自己地头上,胤祚哪还有啥好心情,皱着眉头不吭气儿。
尽管胤祚不开口,可邬、林二人都是顶儿尖儿的智者,胤祚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二人的,说实话,若是胤祚上了位,那帮子阿哥不处理是肯定不行的,可真到了要处理的时候,烦难是一回事,承担骂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便胤祚上了位,阿哥们肯定不会就此作罢,每个阿哥手中都有着不小的势力,门下的奴才一大把,要想快刀斩乱麻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个时代皇上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此一来,胤祚悬着的那顶暴君地大帽子可就当真要扣下来了,若是徐徐图之,一来胤祚有没有那个耐性是一回事,二来就算徐徐图之,终究不免要沾上兄弟们的血,这骂名还是不见得能逃得过去的。
邬、林二人虽都清楚胤祚在想些什么,可他二人都不想在这上头多说些什么,一者是他二人都打着功成身退的主意,并不想入朝为官;二者,毕竟胤祚现如今还没真儿个上位,还不到考虑那些后续事情的时候,眼下最要紧地是调动王府的所有力量准备继位,而不是想着上了位该如何的事儿。林轩毅瞥了眼沉默不语地胤祚,笑了一下道:“王爷,厉河以为玉露老弟所言极是,若是某料得不差,圣上不久之后定会下诏免去所有阿哥地差使,嗯,只怕一干朝中重臣也在劫难逃,此举说穿了是在为王爷上位作准备,以免朝中重臣站错了队,将来没个下场。圣上此举虽是善行,可王爷若是不能抢先利用现如今手中的权柄做些安排,真到了圣上大行地时候。不免会有手忙脚乱之嫌。玉露老弟说得很对,是该点灯了,免得天黑路滑。有个闪失却是不好。”
林轩毅说得虽隐晦,胤祚却是听得明白地,那话里头可有着两重的意思——若是康熙老爷子钦定了胤祚为继位人,自然会做出一系列的安排,保证胤祚能顺利上位,但是阿哥们都不是吃素地,一旦狗急跳墙也不见得不可能,若是胤祚光靠着老爷子的安排,不见得就能平稳上台。一旦乱起,再要收拾那可就难了,再者,就算康熙老爷子钦定了胤祚,也不可能不防着胤祚,自古以来拭父上台的可是不少。老爷子现如今想要善终。别说其他阿哥,就连胤祚也必须防着。至于第二层意思那就是说,假若康熙老爷子钦定的人选不是胤祚,而是别的阿哥的话,那么该玄武门之变也是没辙的事情,尽管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防。
“嗯。”胤祚点了下头道:“不错,是该点灯了,本王打算再换一拨王府校尉。通知李柯将王牌调回来,是该用到他们的时候了,传令下去,让鸿鹄、暗箭进入戒备状态,密切监视阿哥们地一举一动,给箭头传信,监视老十四的举动。如有不轨。当场击毙!让鸿鹄加紧对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九门提督衙门进行渗透,随时待命。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到吏部走一趟,调何麟、卓凡、林赫,阿木达进京任职,通知刘双城调乔叶、尧宁进丰台大营……”胤祚一口气连下了一串的命令,书房内负责记录的墨香手忙脚乱地赶紧都记了下来,末了又给胤祚过了目,签了字,这才让人传达下去。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传达,毅亲王府所属的暗势力全都动了起来,一派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地紧张气氛。
天黑了要点灯,这原本就是常识,不但胤祚清楚,阿哥们心里头也都是有数地,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今儿个发生了如此的巨案却最终不了了之,这里头说没有蹊跷,谁又能信?老八一伙子兄弟出了宫也没多在外头逗留,紧赶着也回廉郡王府里头商议开了。
“八哥,今儿个的事情有些怪,那马是老十让人下的药,可那个刺客是如何冒出来的,呵,好厉害的身手,可惜了,要不是陈天远那个老东西出手,老六一准跟着皇阿玛一道玩蛋,说来也怪,皇阿玛竟然不打算查此等大案,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老九胤抽了下脸,抖动了一下肥胖的脸颊,疑惑地说道。
“是啊,八哥,还真***怪了,嘿,咱原本打算让老十四出回丑的,谁知道哪冒出了个贼秃,***,扔个长枪都没劲,嘿,白便宜了老六那个狗东西。”老十咧着大嘴嘻嘻哈哈地笑道。
“嗯,是有点怪,按说这等大案一发,别说那帮子押运官兵地,就是在午门外值守的善扑营都脱不得关系,没掉上千脑袋这事儿都不能算玩,再者,那个刺客极有可能不是老十四就是老六派的,嘿,老四恐怕也脱不开嫌疑的,可皇阿玛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过去了,还真是有些蹊跷。”老八皱着眉头,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有些子不确定地道。
“这没什么。”温瑞和轻轻地摇了下头道:“圣上不查并不是不能查,而是不敢查,这一查下去,圣上想要善终都不可得了,嗯,圣上要不行了,王爷该做好动手的准备了,丰台大营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九门提督衙门也不能放过,至于十四爷那头还得多下些功夫才是,总得让十四爷师出有名,又不能让十四爷动得太舒坦了,至少不能让十四爷回京参上一腿。”
“嗯,本王心中有数,老十四那头地工作可以缓一些,丰台大营是我等事成与否地关键,断不能掉以轻心,至于九门提督额鲁特,唔,老九,那老小子似乎跟你有些瓜葛,要不就九弟出马走一趟?”康熙老爷子快不行了,这一点大家伙心中早都有数了,老八听了温瑞和的话,也没多少意外,只是笑了一下,摇了摇手中地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额鲁特,九门提督,正白旗人,原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一等侍卫,大将图海的侄儿,也属功勋之后,其妹嫁给了九阿哥胤为侧福晋,只不过其人甚少参与到阿哥们的游戏中去,平日里与胤也没什么来往,更谈不上有什么太好的交情,不过亲戚的名分还是在的,胤跟额鲁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此时听老八下了令,也没多客气,哈哈一笑道:“成,这事儿就包小弟身上好了,保管不叫八哥失望的。”
“那就好,该使多少钱都别舍不得,总得将猎犬喂饱了,他才能听话不是?要钱尽管从哥哥府上支出,能办成此事,九弟就算是立下奇功了。”老八笑咪咪地说道。
一场午门刺杀案引出了一堆的阴谋,有志于大位的阿哥们全都忙活开了,满京师里上蹿下跳地穷折腾,京师里的气氛陡然有些子诡异起来。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帝于午门遇刺,接连六天,内廷无一消息而出,始终保持着缄默,只是康熙老爷子始终没再群臣面前露过面,更是引发了朝臣们一番番的猜测,人人惶恐不安,大街小巷谣言四起。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内廷正式发布公告,称“圣躬违和”,于是乎,朝廷百官、各地督抚藩臬纷纷上请安折子,用尽了好话为康熙老爷子祈福,不过大家伙心里头都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站队问题,原本就已经纷乱的朝局到了此时更是乱成了一团……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阵营,有了阵营这等玩意儿,那就有个站队的大问题,从古到今概莫能外,即便是号称最民主的现代西方也是如此,更何况是皇权政治下的站队问题——站对了队列,那是从龙,是拥立之功,站错了,那就是谋逆,丢官还是小事,掉脑袋、抄灭九族也算不得稀罕事儿。
自打内廷传出“圣躬违和”的公告之后,整个朝局乱成了一锅粥,上至王公权贵,下至九品末入流的人物都为了站队的事儿奔忙着,可问题是这个队还真不好站,这都得怨康熙老爷子了——自个儿皇帝当得爽,快死了也不指明个继承人,搞啥子遗诏,死后才发布,这不是折腾人吗?到了这个当口,平日里康熙老爷子对诸位阿哥的只言片语的评价就成了秘闻,满大街传来传去的都是这等事儿,怎个热闹了得。
正当人们忙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日,内廷再次发布公告——“龙体稍和”,接着便是一道严旨下来,严令朝中诸官不得擅议圣体,传令各地督抚分批进京面圣请安,可各地的督抚们来了之后,却既不叫见也没让走,让人十二分地摸不着头脑。事情就这么拖着,拖过了七月。来得早地督抚们在京师都足足呆了有两个半月了,正当人们瞎猜疑之际,康熙老爷子忽然露面了,精神虽不算大佳,可还能走得动路,竟然上早朝了。
早朝就早朝,虽说这半年多来都没早朝过了,可大家伙这么多年来上早朝都上惯了。不就是个早朝吗?也没啥稀奇的,问题是这个早朝着实诡异了些,康熙老爷子压根儿就没让朝臣们上本章议事,早朝刚开始。众人三呼万岁已毕,却始终没听到康熙老爷子叫起,反倒是听到司礼太监李德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抛出了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炸得跪倒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晕头转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书房大臣毅亲王胤作节略马虎,字迹潦草,深失朕望,着免去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念其有大功于国,不加处罚。令闭门读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诚亲王胤祉每安排典礼总有遗失,不能尽善尽美,着免去礼部差使,罚俸半年,着在家思过……”
“……雍郡王胤缜主掌户部,每多失误,竟将霉变之粮草调拨前敌,实失朕望,着免去户部差使……”
“……上书房大臣马齐,行为不轨。处置泉州德化府放炮竖旗一案,不依朕言,擅自批文进剿,着革去上书房大臣、太子太保、领侍卫内大臣、文渊阁大学士等本兼诸职位,交大理寺查办……”
“……上书房大臣李光地党附胤,谋复废太子之位,罪无可恕。着发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念其年老多病,准其归老。着泉州府有司严加看管,未奉旨不得离家……”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随侍多年,毫无建树,事主不诚,本该严议,念其无大错,着降两级,以正二品行走上书房以观后效……”
“……方苞系一儒生,朕简拔于朕侧,施恩不可谓不重,然其希求恩荣,不安于位,着遣送返乡,交地方官严加看管……”
“……上书房大臣李振裕主理礼部不求有过,但求无过,然每多贻误,深失朕望,着免去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礼部尚书等本兼之职,交大理寺严查……”
……施世论、于成龙、范时捷、徐潮一干子能吏干员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被锁拿下狱。
一道道旨意炸哑了群臣,大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乾清宫值守的大内侍卫蜂拥而入,将马齐、李振裕等人拖倒在地,不管不顾地拉将出去,愣是没一个朝臣敢站出来为他们喊冤,所有人都糊涂了,搞不明白今儿个康熙老爷子是不是脑袋了进了水,所有的重臣没一个幸免的,全都受了处分,这会儿朝臣们人人自危,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康熙老爷子地脸。
一连串的圣旨宣完了,没受处分的朝臣们刚喘了口气,暗自庆幸自个儿没遭殃之余,正盘算着是不是要投圣上所好,来个落井下石之际,就听司礼太监李德全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退朝!”
啥?这就退朝了?大家伙再抬头看时,龙椅上早没了康熙老爷子的身影,这才乱哄哄地起了身,各自议论纷纷地往宫外而去,不过却都很小心,再也没人敢谈论所谓地站队问题,深怕叫人参了上去,一准是个挨板子的下场。
跟胤祚亲近的大臣们倒下了一大片,可胤祚却一点都不在乎,老爷子将这些人下了狱,其用意不过是不让他们参与站队罢了——站错了队,他们要倒霉,即便是站对了队,又难免会有居功自傲的可能,这么一关,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一旦新君继位,一道诏书将这些人放了出来,这恩情可就大了,在这等皇恩浩荡之下,这群干才还不得死心塌地地为新君卖命?这些旨意从一个侧面证实了康熙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份上了,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这一点,胤祚早就跟邬、林两大谋士议过了,心中有数得很,自然是满不在乎,现如今胤祚所虑的是老爷子究竟还能撑多久。
康熙老爷子还能撑多久,这个问题只怕没人答得上来。一干子太医都说圣上时日无多了,可老爷子偏偏就是还挺着,倒把一帮子阿哥们给急得像热锅上地蚂蚁一般,不但京师里的阿哥们急,就连在外头领着兵地老十三、老十四也急,这哥俩个可是一日三报马地来往于军中与朝堂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军务要报告,只是探问一下康熙老爷子地病情如何而已。大家伙都等着康熙老爷子去了的那一天好动手了,问题是老爷子偏生就是不肯死,你说这不是让人闹心吗?
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初三,老爷子最后一次上早朝后。整个朝局倒是稳了下来,可政事却积压了一大堆,无他,老爷子自个儿早就不理事了,也不回皇宫,径自住进了畅春园,别说批折子,接见朝臣了,就连阿哥们进园子请安都见不到老爷子的面,一帮子上书房大臣如今也只剩下张廷玉一人。各部尚书中礼部、户部、工部、海关全没了头儿。朝局基本上是一坛子死水了,大小官吏也都懒散了下来,反正干不干活儿也就那样,压根儿就没人管着。
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胤祚踏上朝堂以来最悠闲的时光了,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即用不着上朝,也用不着理政,更不用跟阿哥们唇枪舌剑地互相挤兑,既然是奉旨闭门读书。胤祚索性连上门拜访地大臣们都不见,每日里不是跟妻妾们厮混就是考核儿子们的功课,要不就是跟逸雪郡主瞎胡闹,万事不理的样子,倒也逍遥得很,反正该做的准备早就做了,该安排地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再说了,万事还有一帮子智囊、奴才们去忙碌着。能及时行个乐又有何不可呢?
时光匆匆,转眼就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底,雪早就下过几场了,天冷得很,这一日胤祚懒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一刻才起了身,在丫鬟们地服侍下更衣梳洗了一番,又由春兰陪着用了早膳,刚想着今儿个是不是该陪逸雪郡主到后花园去堆雪人、打个雪战啥的,突地跑来一个小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主子,圣旨到了。”
圣旨?胤祚愣了一下,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银筷子,忽地站了起来,对小丫环交待道:“去,通知邬、林两位谋士到内书房准备仪式,本王这就去接旨。”话音一落,随手将手中的筷子往地上一扔,顾不得小逸雪的撒娇,急冲冲地便往大门口走去。
来传旨的是老熟人李德全,胤祚深吸了口气,跪倒在早已布设好的香案前,心中颇有些揣揣不安,不知道老爷子这道旨意所为何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毅亲王胤祚即刻进畅春园面圣。钦此!”李德全面无表情地宣读完诏书,双眼低垂,也不接胤祚递过来地银票子,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请吧,圣上正等着您呢。”
我靠!老爷子这么急着找老子有啥事儿?娘地,李德全居然不要钱了,这狗都改了吃屎地习惯了,妈地,老爷子该不会是设下一个鸿门宴等着老子吧?胤祚虽是一身武功罕逢敌手,可要他在一帮子大内侍卫的围攻中逃出来,他还没自负到那等地步,别人不说,光是陈天远老爷子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冷天的,胤祚一着急,满头的汗都冒出来了,看了眼李德全身后的那帮子大内侍卫,却发现陌生得很,一个个面白无须,显然都是太监假扮的,可偏生个个眼中都是精光闪闪,显然都有一身的好内力,如此大的动静更是让胤祚心中疑云大起,略一沉吟道:“本王今儿个起得晚,还没用早膳,肚子着实有些饿得慌,李公公稍候片刻,本王让下人传个话,带些早点路上用可成?”
“王爷,园子里有御膳房,王爷就到园子里用好了。”李德全毫不通融地说道。
***,这他妈地是搞啥名堂?押解犯人也不是这么个押法。胤祚心中有火,可也不好当场发作,想了一下,回过头来对跟着自己的清松交待一句道:“清松,你就不必跟着去了,回府里头交待一声,说本王不一定回来用午膳,不必备本王的份了。”清松是胤祚手下第一高手,他若是跟着陷在园子里,胤祚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倒不如让他留下来,由邬、林二人去安排着用,反倒能起大作用。
清松一身的武功不在陈天远之下,比胤祚还要强上不少,他自然也发现那帮子所谓的大内侍卫个个都是太监,还是武功高强的太监,一听胤祚的话,便明白了其中地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躬身应诺了一声,转过身便回了王府。
待得清松去后,胤祚长出了口气,对李德全点了下头,喝了一声:“起桥!”一躬身进了大轿子,由一帮子王府校尉、长随之类地陪着便往城外的畅春园而去。
园子还是那个园子,守卫地依旧是那些善扑营的军士,也没见怎么个戒严法,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由于落了雪的缘故,畅春园里白茫茫地一大片,半点都瞧不出往日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样子,于肃穆中却透出一股萧瑟之意。胤祚在园子门口落了轿,在轿子旁的雪地里跺了几下脚,笑呵呵地跟迎上前来搜身的善扑营军士们笑谈了几句,便跟着李德全往园子深处而去,不过让胤祚奇怪的是,看行走的方向却不是老爷子的居所——烟波致爽阁的方位,而是往园子的正中央而去。胤祚身为上书房大臣,又是亲王,进这个畅春园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园子倒是熟得很,可他也从来没到过园子的正中央,只是知道那儿有个小湖,湖上有个小岛,至于岛上有些什么却不太清楚了——那地儿一向守卫森严,即便是胤祚这等身份也无法靠近一步,现如今李德全竟然带着他往小湖走去,这不由得胤祚不心生疑虑,手心里顿时汗湿了一大片……
毅亲王府内书房中,邬、林两大谋士正各自端坐在椅子上,等着胤祚接完旨回来议事,可等了好一阵子,没等到胤祚,却等来了匆匆赶来的清松。一听完清松的描述,邬、林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沉重了起来。
“厉河兄,应该是要开始了罢。”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邬思道率先开了口。
林轩毅轻轻地点了下头道:“嗯,看样子是这样的,王爷话里的意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若是他午时还没回来,一切就按原定计划行事了。”
“若是午时才发动时间上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城里头可以等,外头只怕还得先动起来为好。”邬思道叹了口气道。
林轩毅显然不怎么同意邬思道的话,摇了下头道:“玉露老弟,此事重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不但有天下大乱的可能,就是王爷只怕也要担上风险,还是再等等好了。”
“唔。”邬思道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厉河兄所言虽是有理,不过我等预先作些准备也无甚坏处,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那儿暂时可以不动,不过十三爷那儿的兵马若是不先通知,怕是不见得赶得上,就先飞鸽传信,让他们全速赶来好了。左右到了京师最快也是明日一早地事情,实在不行就强行发动了。”
“嗯,看样子也只能是这样了,就让鸿鹄发出消息,通知十三爷全速回京,务必于明日一早赶到京师,让十一、十二号密切注视十三爷的举动,实在没把握的话,就只能夺帅了。”林轩毅牙关一咬。沉着声道:“清松,你立刻率王府校尉掩护福晋们和所有世子撤出王府,全部安排到狮子口胡同去,动作要快,不要惊动府中的下人们,就以走亲戚的名义分批离开好了,玉露老弟,你先到鸿鹄主持大局。为兄在这儿等王爷回来,若是午时已过,王爷还没回来,就请玉露兄全力发动罢了。”
“好,就这么办了。”乌思道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清松立刻按计划行事,待得清松退了出去之后,邬思道深深地看了林轩毅一眼。长出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摆了一下手,示意墨香推着他身下的轮椅出了书房。径自往狮子口胡同而去。
邬思道虽没说话,可临去前那深深的一眼却已将所要说的都说完了——且不论士大夫追求的是功成身退,即便是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地名言也足以让人深省,自古帝王最无情,虽然胤祚看起来不像是那等人,可真儿个登上了那个位置,只怕有些事也由不得胤祚了。身为心腹谋士。自是熟知夺嫡的所有肮脏之事,若不为自个儿找寻个退路。将来的下场未必美妙。这一点林轩毅心中早就清楚了,也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不过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揣揣,只是值此关键时刻,也不敢分心去多想,自个儿愣愣地发了一阵子呆,幽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将这事儿先搁置到脑后,走到摊开在桌面上的大幅京师地图,细细地盘算起来。
巳时二刻,毅亲王府内动了起来,虽忙而不乱,福晋们要去走亲戚自然是该忙的,不过走亲戚也属常事,倒也没什么好让人生疑的,一通子忙乱之后,十数辆马车驶出了王府,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而去。原本紧盯着毅亲王府动静地各家阿哥之密探慌忙紧赶着要将此消息传回自家主子,只不过他们人生的路也就走到今天了,还没等他们有所举动,就被早就紧盯着他们的“鸿鹄”子弟送到地狱去了。
且不提邬、林二人的紧张备战,走在畅春园小径上的胤祚此时心中也正自揣揣不安,无他,前世那会儿胤祚看电视剧里就有康熙老爷子临终召见胤缜那一幕,不过却没有眼前这般肃杀,也没有如此的兴师动众——眼前这七、八个太监的武功之高只怕都不在清虚之下,单打独斗的话,胤祚几招内就能轻松收拾掉他们,就算是两、三个一起上,胤祚也丝毫不惧,可要是一拥而上的话,胤祚自忖连逃走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此刻畅春园内还有着众多地大内侍卫在,又如何不令胤祚有些胆战心惊。
老爷子究竟想干吗?***,不会将咱骗进园子里宰了吧?娘地,如果不是传位给咱的话,要想保住皇权地交接,也只有除掉咱才有可能,妈的,问题是除了咱之外,谁还有能力撑起大清的脊梁,老四?那小子啥政绩都没有,理应不是他。老八?压根儿就没那个可能,老爷子若是想让老八上台,早在当初废太子的时候就能拱老八上手了。老十四?也没那个可能,这小子人还在外头,老爷子若是要传位给他,断无让他到外头领兵的理儿。老十三?嗯,跟老十四是一个道理,他也一样没份儿,老大、老二俩早就废了,这会儿听说都发疯了,大位自然也没他们的份。老三?难道会是老三?没理由啊,那货除了能写些狗屁文章、吟些打油诗之外,也不是个治世的上好材料,顶多是个守成地主儿。要不就是老爷子始终在装病,好让大家伙都跳将出来,一个个地收拾了?奶奶地,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胤祚漫步地走着,可心思却动得飞快,大冷的天竟然出了一身地臭汗,一想到康熙老爷子的手段,胤祚的心里头就不免有些子发虚,可人都已经来了,这会儿再想要走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湖不大。也就是百亩见方,湖上有道长廊直通湖心地小岛,岛上只有几间低矮的草房,简陋得很,转过了长廊,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匾额,上书:“草堂”两个大字,看笔迹竟是康熙老爷子的手笔,写得龙飞凤舞、苍遒有力。每一个字都像要破匾而出、化龙而去的样子。
厄,是“草堂”,竟然不是“穷庐”?电视剧终归是电视剧,着实当不得真!胤祚看了眼牌匾,暗自苦笑了一下,也没吭气,硬着头皮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进了正中那间最大的草屋,那帮子武功高强的太监并没有跟着上岛。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长廊的入口处,如同木雕般立在那儿。
草屋内陈设简单得很,除了几张几子,数个蒲团之外,就只有屋角正燃得旺盛地四个大炭盆子,墙上空荡荡地,连幅字画都没有,屋中很静,除了木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之外。只有毛笔写在绢帛上发出的兹溜声,康熙老爷子面色红润地正盘坐在屋子正中的蒲团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双眼里闪动着玩味的神色。本该被押解返乡的方苞正埋头写着什么。
“儿臣见过皇阿玛,恭喜皇阿玛龙体痊愈。”胤祚进了草屋,也没敢细看,忙抢上前一步,一头跪倒在地,给康熙老爷子请安。
“痊愈?哈哈哈……”康熙老爷子爆发出一阵大笑,摆了下手。示意李德全与方苞都退了出去。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胤祚好一阵子,幽幽地说道:“小六儿。你这话该不是真心的吧?嘿,痊愈?朕是痊愈不了的喽。”
康熙老爷子这话虽是笑着说地,可却重得很,胤祚如何能吃得住劲,额头上的汗唰地就涌了出来,忙磕着头道:“皇阿玛言重了,儿臣……”
康熙老爷子挥了下手,打断了胤祚的话,自嘲地笑了一下道:“自古帝王最寂寞,这原本是就身为帝者所应得之报应,称孤道寡的结果就是孤家寡人,这原也无甚说头,嘿,朕在位久了,儿子也多了,没地生出一堆的烦恼,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是真心盼着朕痊愈也好,假意也罢,那都不重要了,朕今儿个来也不是要跟你谈这个的,这些事情等日后,你自己就能感受得到。”
厄,老爷子这话的意思就是打算传位给咱喽,不错啊,总算是熬出头了。可,唉,可老爷子只怕是真的要去了,久病不愈突地精神焕发,这一准就是回光返照,今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老爷子的面了。胤祚想起这二十多年来地父子之情,不禁悲从心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皇阿玛,您吉人自有天相,您要善保龙体啊,您若是去了,叫儿臣等如何是好?皇阿玛,儿臣……”
“痴儿,哭个甚子,人总有一死的,朕一生操劳,算得上略有功勋,即便到了地下,见了列祖列宗也能有个交代了。起来罢,就坐朕这儿,让朕跟你好好叙叙。”康熙老爷子笑着虚虚一抬手,示意胤祚坐在自个儿地对面。
“谢皇阿玛。”胤祚哽咽地应了一声,磕了个头,起了身,老老实实地坐在老爷子对面的蒲团上,躬着身子道:“请皇阿玛训示。”
康熙老爷子并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笑着看了胤祚好一阵子,突地说道:“朕一生儿子众多,出色地也有不少,唔,胤祉的文采不在朕之下;胤的武略也可跟朕相提并论;胤祥也不错;胤得了朕的皮毛,派头倒是学了个十足,可内里却没学会;便观诸子中,跟朕最像的倒是胤缜;唔,最让朕看不透,最让朕不放心的就是你小六儿了。”
听着康熙老爷子点评诸位阿哥,胤祚心中一阵大乱,慌忙准备起身告罪:“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自幼顽劣,叫皇阿玛操心了,儿臣罪该万死。”
康熙老爷子摆了一下手,笑着道:“来,坐好了,听朕慢慢跟你说。”待得胤祚入了座,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道:“小六儿,打小了起,你就聪慧过人,又肯下苦,文武全才,比朕还胜过三分,朕很取你这一点,可正因为你太聪慧了。朕也很是放心不下。你六岁就整出了个福源记,根本不在乎物议,以堂堂阿哥地身份行起了商,朕虽不喜,可也由着你去闹;十六岁你随朕出征,献计献策,又阵斩准格尔第一猛将,朕便知你不是池中之物,但得**便化龙。从那时起,朕不得不防着你,这也是为帝者题中应有之义罢了,朕知道你能明白朕地苦心,将来或许有一天你也会遇到此等事儿。”
胤祚张了张嘴,试图表白一下,康熙老爷子没给他这个机会,摆了一下手。接着说道:“从火耗归公、海事折子到东征东瀛,朕能从中看出你的治国之道,你很有进取心,这一点很好,朕也很是欣赏,但朕能看得出你地治国之道并不合圣人之道,朕也很是担心,怕你穷兵黩武,拖垮了大清的江山。所以朕一直压着你,给其他诸子不少机会。看有没有能胜得过你的,你莫要怨朕。朕始终对你还是放心不下。”
唉,老爷子的眼光实在是太可怕了,仅凭着一些表象就能推断出咱的治国理念,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若是不求变,大清必亡不说,将来中华地命运又怎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若是不变。满族最多是多滋润了二百年,到了末了被人推翻了不说。下场也凄惨得很,我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啊。胤祚心中疼得厉害,可又没法说出将来中华大地上那些惨剧,只是躬身答道:“皇阿玛,儿臣不肖,让皇阿玛操心了,儿臣……”
“不必说甚子罪该万死的话了,你的心意朕能明白了,且听朕接着说下去。”康熙老爷子笑了一下道:“朕身为帝者,自是知道为帝的不易,说什么金口玉言,那不过都是笑话罢了,很多事朕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嗯,日后你会明白的。朕原本很看好胤缜,他虽没你那么聪慧,也没有你那身本领,可他能下苦,勇于任事,不怕挫折,朕很是欣赏他这一点倔强劲儿,可惜,唉,可惜他是斗不过你的,朕若是将江山托付给他,你必不甘心,你若是要争,老四必败无疑,如此一来,我大清江山非乱不可,朕左思右想,始终不敢下决心,朕不是个好父亲,可朕毕竟是你们地阿玛,朕如何舍得下手去害自己的孩子啊,朕很是为难啊……”康熙老爷子说到这儿,眼中的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开始苍白了起来,气也喘得急了些。
胤祚原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听到此处,也是凄然泪下,慌忙跪下道:“皇阿玛请放心,儿臣断不会让兄弟们没个下场的,儿臣……”
康熙老爷子伸手抹去脸上的泪,苦笑了一下道:“朕是要走了,朕自个儿为帝多年,如何不知为帝的难处,朕也不奢望你能保住阿哥们的权位,朕只希望你能给他们一条活路,朕不是以皇帝地身份命令你,朕只是以一个快死的父亲请求你。”
望着康熙老爷子眼中那期颐地泪光,胤祚心中沉痛已极,尽管知道这一答应,将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可胤祚还是不忍心拒绝康熙老爷子临终地请求,稳定了一下心神,一头跪倒在地,面色沉稳地道:“皇阿玛在上,儿臣胤祚发誓今生今世手中一定不沾兄弟们的血,定不会妄自残害自家兄弟,但凡能保全的,儿臣一定保全。”
“好,朕也知道,朕这是难为你了……”康熙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突地猛咳了起来,面上滚过一阵潮红,嘴一张,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慌得胤祚赶忙冲上前去,扶住康熙老爷子那摇摇欲倒的身子,高声呼喝道:“来人,快传太医。”等候在门口的太监们一阵慌乱,簇拥着几名太医冲了进来。
康熙老爷子吃力地摆了下手,示意那帮子太医、太监之类的先退出去,伸手从身边的几子上拿起了几个轴卷和一根金制地令牌,递给了胤祚,大喘了几口粗气道:“朕,朕给,给你旨意和,和令牌,你,你要好自为之,去,去罢,朕乏了,要歇息了。”
胤祚捧着怀中地物事,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起了身,再次看了看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地康熙老爷子,咬了咬牙,一躬身出了草屋,也没理会外头那帮子太监、太医的请安,向方苞点了下头,大步走上了长廊,向外去了……爬書網wwwРаSнU⒏com首发,请手动输入网址阅读
难忘,愁肠断。胤祚心中并没有多少即将得到大位的喜悦,反倒是一股子惆怅涌上心头,儿时的往事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既有康熙老爷子握着自个儿的手教着写字的乐事,也有因犯了错被罚的苦,既有受赏识时的快乐,也有因被压制而感到的郁闷,所有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汇集在了一起,在胤祚的胸中缠杂环绕成两个大字——“父爱”。
胤祚默默地走过了长廊,脚步沉重得很,只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直到走出了长廊,胤祚终于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迷雾中的小岛,注视了好一阵子之后,仰起了头,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他不得不走,时已近午,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去处理,还有一大堆的决定要下,这等时分并不是高兴的时候,也不是悲伤的时刻,现在是战斗的时间。胤祚飞快地将老爷子赏得那些事物收入怀中,也不理会自个儿成了个大肚孕妇的形象,急步出了园子,也不乘大轿子,随手从王府校尉们手中牵过一匹马,默不作声地上了马,一甩马鞭,纵马向城内的王府赶去……
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编制得再密的网也有网孔的存在,只要有网孔,那就会有漏洞的出现,尽管“鸿鹄”已经很强大了,对阿哥们的手下那帮子小杂鱼的监控也算是很严了,能处理掉的钉子也都处理掉了,可依旧还是有些漏网之鱼,胤祚被康熙老爷子召唤,乃至毅亲王府的异动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阿哥们的耳中,所有有志于大位的阿哥们立时都动了起来,京师里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可在暗处各种暗流却开始活泛了起来。
得到了消息的老八一伙子人没有丝毫地耽搁立刻开始了紧张的部署,廉君王府外车水马龙,往来的心腹多如牛毛,光是停在门口的轿子就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大街上。所有八爷一系在京地人马基本上都聚集在了廉郡王府内,就等着胤下定最后的决心了,只不过这个决心并不好下,大家伙从巳时三刻一直等到午时都过了,也没等到胤的露面。
“八哥,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老六就该调动兵马来捉我等了,***。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下,好歹也是个机会!”议来议去,始终没个结果,老十胤锇实在是憋不住了。粗着脖子高声嚷了起来。
“是啊。十弟说得对,都这会儿了还等什么?皇阿玛一准是已经不行了,否则叫老六进去做甚?”老九胤也开口附和道。
“唉,本王心中不踏实啊。这会儿还没个准信儿,万一是皇阿玛定的策,我等一动,正好落了个口实,一道圣旨下来,万事俱休矣。”胤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句道。
“八哥!我等不动。老六上了位。他能饶得过我等?那还不是个死字,若如此。还不如早点动,要是担心皇阿玛的话,何不索性……”老十虽住了口不说,可话里的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既然要动就不必要担心康熙老爷子的反应,索性连老爷子一道处理掉好了。
“放肆!”胤被老十那句话吓得一个哆嗦,慌忙跳了起来,断喝了一声,末了却又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苦着脸默默不语。
“八哥,十弟说得虽是直白了些,可形势比人强,我等不动只能是等死之局,现在不动,将来只怕连动的机会都没有了,八哥,算做兄弟地求您了,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您下决心了。”老九一头跪倒在地上,语带哽咽地说道。
“九弟,你这是做甚子,快起来。”胤慌忙起了身,一把将胤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且容哥哥再想想成不?这一步一旦走出去,再想回头就没有路了啊。”
“八哥,不走这一步的话,等老六动了手,我等又何尝有路可走?温先生您倒是开口说说啊。”老十急得跳了起来,看着闭目不语的温瑞和高声嚷道。
“路?嘿,八爷面前何尝有过路。”温瑞和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地说道:“事已至此,八爷只能用手中的剑斩开一条路,否则一切皆休,不管前面挡着地是谁,只能斩了再说!”
“这……”胤很是苦恼地摸了摸额头,出神地想了好一阵子之后,幽然地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传令下去,动手!”
“好嘞!”老十、老九同时一跃而起,欢呼一声准备冲出门去,胤慌忙叫了一声:“慢着!本王想看看再说,若是皇阿玛没事,妄自动手,只怕……唉,只怕皇阿玛一露脸,那些丘八大爷不反水才是怪事了,此时还动不得,明日一早我等先进园子请安,看情况再定好了。”
一听胤这话,老九、老十各自长叹一声,丧气地坐了下来,抱着头不再吭气了。温瑞和眼中闪过一丝沮丧,可也没再多劝,温言道:“王爷既然要明日看情况而定,可该做地准备工作却还是得做在前头,以免到时措手不及,不如这样罢,就先通知下去,明日一早王爷进园子探个究竟,外头时刻做好准备,以王爷的命令为准,随时准备发动好了,这样可成?”
“也罢,就这么定了,十弟负责去通知老成,让他明日一早将丰台大营都动起来,准备包围畅春园,老九,额特鲁那头就交给你了,务必要让老额将城门看好了,若是丰台大营一动,立刻紧闭京师九门,任何人也不能放出来。至于其他人,先让他们回去罢,明日一早看情况再定好了,嗯,若是皇阿玛召见群臣。宣读遗诏,咱们就来个逼宫,以百官之势加上丰台大营的配合,断无不成之理!”胤越说越是激动。脸色涨得通红,双眼都放出光来,可老九、老十却是无精打采的样子,随意地应了一声,各自忙碌去了……
老八一伙子忙着定策,胤缜那头也没闲着,得知胤祚进了园子而毅亲王府地家眷们都离了府,胤缜本能地预感到要出大事了,慌忙将几个心腹都叫了来。紧赶着也议了起来。
“王爷,不用多想了,圣上一准是要去了,叫六爷进园子不过是交代后事罢了,我等也该动起来了。”被叫进京述职却无法离开的年羹尧咬着牙道:“王爷。现如今六爷手中必然有了遗诏。占了大义的名分,八爷势大,成文运那个小子一准已经在丰台大营准备动手了,不管六爷、八爷谁胜了。王爷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奴才料定他们必然有一场好斗,这正是我等的好机会。”
“是啊,王爷,现如今形势虽对我等不利,可也不是没机会的。十三爷手中的一万五千兵马足以改变局势。等六爷、八爷斗将起来,王爷只需悄然离京。汇合十三爷地兵马,等他们打个不可开交之际,奇兵杀出,定可得卞庄刺虎之奇效。”文觉大师手抚着胸前地白须,笑呵呵地附和道。
“嗯。”胤缜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却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大冷天还摇着羽扇的唐国鸣,眼中满是探询之意。
“亮工,文觉大师说地都有理,可有一条:圣上若是要宣遗诏,不只所有在京地阿哥都要到场,即便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只怕也不例外,断没有简简单单就将遗诏给了六爷的理,这一点原也无须某多说些什么。”唐国鸣顿了一下,摇了摇羽扇,接着说道:“圣上召六爷进园子安排后事那是一定的了,不过真儿个宣遗诏只怕还得明日,六爷、八爷都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一准有场龙虎斗,不过王爷想要从中脱身却也非易事。十三爷的兵马可以用,但却不能由十三爷把控着,亮工不是一向自诩再世诸葛吗?这兵就由亮工来带好了。”
年羹尧被唐国鸣调侃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可在自家主子面前又不敢发作,恨恨地盯了唐国鸣一眼,颇有些子怒气地道:“王爷,若是十三爷肯将兵权给奴才,奴才并没将丰台大营那起子老爷兵放在眼里,奴才敢下军令状,一战可以胜之。只是,只是没凭没据地,十三爷如何肯信得过奴才。”
“哈哈哈……”唐国鸣放声大笑起来道:“这有何难,左右不过是道圣旨罢了,真的假的又有何关系,只要四爷能上了位,假地也就成真的了。王爷不妨飞鸽传信与十三爷,令其连夜回师,明日一早,亮工领上王府校尉、太监们到半路上等候十三爷的大军,顺便宣道旨意不就成了?”
“这……”胤缜愣住了,假传圣旨的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若是传了出去,别说什么帝位,连阖家老小地命都保不住,此中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胤缜压根儿就不敢相信唐国鸣竟然会出此等馊主意。
“王爷。”唐国鸣瞥了一眼胤缜,面色沉稳地道:“现如今局势已明,六爷有大义名分,暗底势力强得惊人,八爷有百官支持,王爷您有什么?某料定八爷虽是势大,却绝不会是六爷地对手,若是不行险,王爷只能坐等着六爷收拾完八爷,回过头来收拾您了,该怎么办,王爷自己拿主意好了。”
一边是大位的诱惑,一边是掉脑袋的风险,由不得胤缜不犯愁,愣愣了许久,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老半晌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左右都是死,就拼上一回好了,先让人飞鸽传信给老十三,让他回军,其他事等本王想清楚了再定好了。”
胤祚从畅春园急冲冲地策马赶回了王府,也没多理会一路上下人们的请安,一头冲进了内书房,气喘得有些急,一见到正自平稳地坐在椅子上地林轩毅,急喘了几口气道:“皇阿玛快不行了,有遗诏,传位于本王,调兵圣旨和令牌都颁给本王了。”
“太好了!”林轩毅也坐不住了,豁然起立,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对着畅春园的方向拱着手称颂道:“皇上圣明,皇上英明!王爷大喜了!恭喜王爷了!”
胤祚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焦急地道:“现如今还不是道喜的时候,邬先生何在?”
“王爷,玉露老弟跟王爷的家眷一道都到鸿鹄去了,厉河在此等候王爷多时了,啊,飞鸽已经放了出去,再过几个时辰,十三爷就该得到消息了,其他方面暂时还没动,若是王爷再不回来就要动起来了。”林轩毅赶紧汇报道。
“计划有变,暂时动不得,走,到鸿鹄去。”胤祚急了,边往外走边喝道,也不管林轩毅有没有跟上来,自个儿冲出了府门,跳上马往狮子口胡同赶去,有些子莫名其妙的林轩毅在书房里发了一阵呆,见胤祚早走得没影了,这才紧赶着将书房内一些要紧地文件、地图之类地整理好,自个儿小心地捧着,唤过几个王府校尉,赶了辆马车也急忙向狮子口胡同赶去……
午后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一场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鹅毛般地大雪将整个京师染成了一片的纯白,晶莹透亮,宛若一座水晶宫似的,只是在这片纯洁的白色下却满是肮脏的勾当,夺位之战的大幕已经拉开,只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扫视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两张纸条,胤祥紧锁着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团,心里头仿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身为阿哥,尽管是没有爵位的阿哥,可毕竟还是阿哥,只要是阿哥,谁又能不惦记着大位呢?胤祥心里头不是没有自立的想头,可他也清楚那不过是妄想罢了,就凭他手中这一万五千不怎么可靠的军队想要夺位根本就没有可能——军队倒是强军,训练了一年多的军队虽还没见过血,可战斗力还是不错的,问题是胤祥并没有指挥全军起兵造反的把握,不说别的,手下那帮子参佐大半是各位阿哥的心腹门人,胤祥能完全掌控的不过就是几营的兵力罢了,军心不齐又如何能决胜沙场?
自打未时一刻前后脚收到胤祚、胤缜兄弟俩分别发来的飞鸽传书起,胤祥在大帐内已经埋头苦思了一个多时辰,能想到的胤祥都已经想了,该考虑地也早就考虑清楚了。再拖下去必然无法及时赶到京师,现如今已是到了该下决定的时候了,胤祥咬了咬牙,霍然起立,高声对侍立在门口的戈什哈下令道:“来人,擂鼓聚将!”随着军令一下,大营正中的巨鼓陡然间响了起来,军营中顿时沸腾了起来。各营统领披挂整齐,冲出了自个儿所在的帐篷。蜂拥着向主帐奔去,各营士兵在官佐们的号令声中,不顾漫天的大雪在营中的空地上列开了阵型,一股子肃杀之气在军营中弥漫开来……
冬天地夜来得早,不过才是酉时正牌而已。天都完全黑了,大雪纷飞的街头上绝少行人,即便是有也是匆匆地往家赶,这等寒夜也只有在家中地热炕头上才能得到一丝的温暖不是吗?可就在这等天寒地冻的时分,数十骑人马急冲冲地从畅春园里冲了出来,分成数路,到各王公大臣家宣旨去了——康熙老爷子龙体初愈。明日将祭天谢恩,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务必于卯时正牌到畅春园点卯,为圣上祈福。消息一出,百官轰动,皆以为圣上已经渡过了难关,痊愈有望,京师上下喜气一片,然而这等喜庆不过是不了解内情之人的喜庆罢了,所有消息灵通的人们都知道圣上已经不行了。明日大约就是宣遗诏地日子了,该做准备的全都在暗中悄悄地进行着。酉时一刻,一辆遮蔽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悄然驶入了戒备森严的狮子口胡同里的“鸿鹄”总部,除了一名无精打采的马车夫之外,整辆马车没有丝毫的标志,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地稽查。守卫在胡同口的巡哨们宛若没看见一般。任由马车慢慢地从身边驶过,直抵大院的门口。
“到了!”马车夫轻轻地说了一句。身形一闪,人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地上,伸手掀开马车上的门帘,恭敬地侍候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就是这里吗?”随着一声清脆的话音响起,一对青年男女相携着走下了马车,男的一身绸缎棉袄,外罩一件白狐皮背心,头顶虎皮瓜帽,一股子书卷气;女子一身宫装旗袍,脖子上一条火狐围脖,配上圆润的脸颊,显得富贵逼人。
“是,九格格里面请,王爷在里头候着呢。”马车夫恭敬地弯了下腰,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了。”温宪格格点了下头,拉了下身边地额附鄂尔成,跟着迎出门外的下人们径自向大院深处走去。
“六哥,皇阿玛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说啊。”温宪格格一见到正站立在厅堂门口的胤祚,顾不得寒暄,张口就问了起来。
“九妹,额附,屋里坐,慢慢说不迟。”胤祚温和地笑了一下,将九格格夫妇让进了房中,分宾主坐好,自有下人们紧赶着将新沏好的茶送了上来。
“六哥,头前宫里来传话,说是要大家伙明日一早入园子为皇阿玛祈福,还说皇阿玛龙体初愈了,可小妹心里头怎么也不踏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六哥请小妹到此又是为了何事?”九格格茶也没喝,一坐下就是一串连珠炮轰将出来。
“九妹莫急。”胤祚眼圈一红,略带一丝悲呛地道:“皇阿玛要大行了,明日将是皇阿玛宣遗诏的日子,有旨意,传位于哥哥。”
“啊。皇阿玛他……”九格格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端坐一旁的鄂尔成虽也是一脸地戚容,可还稳得住神,默默地拉住温宪格格地手,低声安慰道:“格格,圣上他老人家要走了,是该悲伤,可王爷这会儿正需要你的帮助,别哭了。”
唔,这个九妹夫还行,心思敏捷得很,不错,是个可以栽培地对象。胤祚暗自点了点头,却没有吭气。
“六哥,小妹失态了,皇阿玛要走了,小妹心里难过,可哥哥终于要上位了,小妹又有些为六哥高兴,恭喜六哥了,但凡需要小妹做的事,六哥尽管吩咐下来,小妹就是拼死也要达成!”温宪格格的性格本就坚强,此时虽还是泪流不止,可神情却刚毅了起来。这就好。”胤祚点了下头道:“哥哥这里有份皇阿玛给的调兵函。不过六哥并不打算动用,请九妹来,就是想让你们拿上调兵堪合阻止西山健锐营地可能行动,只要鄂尔明明日能按兵不动,就算他立下了大功,六哥向来不吝赏赐,这一点九妹该是清楚的。”胤祚话音一落,将身边桌子上的一份圣旨递了过去。
温宪格格还没动。鄂尔成便起了身,一头跪倒在地上。双手接过了胤祚手中的圣旨,恭恭敬敬地回道:“王爷,鄂尔明是下官的三哥,素来与下官交好,下官愿意出城一行。定不叫王爷失望!”
“好!”胤祚伸手扶起鄂尔成,笑了一下道:“额附愿去最好,本王让人护送你出城,从东直门走。”
“六哥,小妹也要去!”温宪格格霍然起立道:“六哥,小妹自幼也上得马开得弓,这等大事怎能缺了小妹的份?”
“这……”虽说鄂尔成是鄂尔明的弟弟。可在这等时分当说客还是有很大风险的,胤祚有些不忍心让温宪格格冒着大雪去冒险。
“六哥,别犹豫了,时间不多了,小妹这便出发,皇阿玛那儿就请哥哥帮小妹尽尽心意了。”温宪格格毫不犹疑地便打算往外跑,看得胤祚直摇头,苦笑了一下道:“九妹,你就穿着这身旗袍如何上得马。既是要去总得先换身衣服才是。”温宪格格看了看自己一身地宫装,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脸都羞红了。
戌时二刻,夜算不上深,但京师里却早就静悄悄地没了往日的热闹,大多数地百姓早就进入了梦乡。大冷的天。又下着雪,谁也不愿在这等时分出门。往日里人来人往的酒楼妓寨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别人或许有睡懒觉的福分,可额鲁特却不行,不只是他自个儿不行,整个九门提督衙门所属地官兵大多都没这个福气——从前日起,京师九门提督就奉旨进入了战备状态,原因虽不详,可大家伙心里头都有数:圣上要膑天了。
额鲁特心情极为烦躁,尽管***通明的九门提督衙门算得上宽敞,可额鲁特依旧觉得压抑已极,瞧什么都不顺眼,焦躁地在大堂内来回地踱着步,心中沉闷至极——身为康熙老爷子的亲兵出身的他向来不参与到阿哥们的游戏中去,也不怎么跟阿哥们来往,即便是他的小妹嫁给了九贝勒胤为侧福晋,他也没怎么搭理胤,他心里头很清楚康熙老爷子让他就任九门提督之职正是看中了他不与阿哥们来往的立场,这数年来,为了严防阿哥们往九门提督衙门里塞人,他可是费尽了脑筋,也得罪了不少地阿哥,若是往日,此等立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现如今康熙老爷子要走了,该站到哪位阿哥一边就成了个大问题,始终萦绕在鄂鲁特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前些日子,九贝勒不停地找上门来,语多暗示,可都被额鲁特瞒混了过去,始终也没有明确地表过态。额鲁特一直在等,等着康熙老爷子的诏令,但遗憾的是:一直到此时为止,他都没等到诏书,额鲁特的耐心已经快要被磨没了,再想起今儿个傍晚九贝勒胤的来访,心里头更是有些子焦躁不安——事成之后,兵部尚书、两江总督二者择一,八爷一方的条件也不难,只是要求明日巳时起,紧闭九门,不放任何一人出京。要做到这一点虽有些难度,可并不算是太难,额鲁特字忖有九成的把握能办得到此事——九门提督衙门内阿哥们的门下并不算多,额鲁特只需聚将之时将不可靠地将领拿下,这事儿也就算能成了,可问题是八爷能得手吗?额鲁特颇有些不确定,毕竟毅亲王的手段额鲁特可是见识过不少回了。
“什么人?站住!”正当额鲁特胡思乱想的时候,衙门外传来巡哨的哟嗬之声,额鲁特毫不犹疑地一挥手,领着手下的一群戈什哈便迎了出去。
“额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哈哈,本王可是受不起地哦。”一个头戴大帽子身后跟着两、三名便衣侍卫地人低着头笑呵呵地说道。
本王?额鲁特愣了一下,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一看,竟然是毅亲王胤祚亲自到了,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一步,拱了下手道:“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职责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海涵。”
“很好。”胤祚一瞅见额鲁特不亢不卑地样子,很是欣赏地点了下头,笑着道:“本王来此也是公务在身。”胤祚说是公务,却没有出示任何的信物,也不说明是何公务,这由不得额鲁特心里头犯疑,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道:“王爷既是有公务,就请出示公函或是圣旨,否则请恕下官无礼,就不请王爷入衙详谈了。”
呵呵,这小子还挺有原则的嘛,有点意思!胤祚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话,从衣袖中取出一支金令,随手扔给了额鲁特。
这支金令不算太大,也就是一尺来长,两寸来宽,上粗下细,正面刻着一个“令”字,背后刻着“御赐”两大字,还有一行小字——“如朕亲临”。别人或许会不认得这支金制令箭,可额鲁特却是识货之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支金令箭的来历,慌忙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令箭高举过头顶,颤着声道:“下官恭请王爷示下。”
胤祚点了下头,伸手取回了金令却没有开口说话,径自从额特鲁的身边走过,进了九门提督衙门的大堂,额特鲁起了身,低声对自个儿的戈什哈交待了几句,孤身一人也紧跟着进了衙门的大堂,垂着手,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胤祚下令……爬書網wwwРаSнU⒏com首发,请手动输入网址阅读
们手中实力的较量,也是一场人格魅力与决心的较量,谁都输不起,谁也不想输,可问题是胜利者只能有一个,胤祚希望自个儿就是那个胜利者。胤祚想要的胜利不是血流成河之后的胜利,那不符合他的目标,否则他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手了,但想要不流血的胜利,胤祚就必须冒点风险,深夜来找额鲁特就是一种冒险,尽管胤祚很清楚额鲁特是九贝勒胤的大舅子,也清楚老八给额鲁特许下了何等的诺言,只是胤祚还是不得不来——要想不流血的全胜,额鲁特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胤祚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大堂正中的大位上,面色沉稳地看着站在下首的额鲁特,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眼神极为的锐利。只是不管胤祚怎么盯着额鲁特在看,额鲁特都面不改色,面上的神色虽是恭谦,可眼神始终不乱,也没有再次开口询问胤祚的来意,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大魁梧的身材宛若一颗大树般挺拔。
好样的,唔,这家伙看起来比隆科多那小子成器多了,不过奇怪的是前世那个时空老爷子怎会没选择此人出任九门提督,反倒是让隆科多那个混帐行子爬上了高位,嘿,或许那个时空里,老爷子早就想好了让老四上位,这才有隆科多临危受命登上九门提督宝座的事儿罢了。一想起这回自个儿也是险胜了老四,胤祚便有些走了神,默默地坐了好一阵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而额鲁特也不催促,大堂里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唔,这时节还不是想这些玩意儿的时候。胤祚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将思绪收了回来。看了额鲁特一眼道:“额大人,本王该称呼你为兵部额尚书好呢,还是称呼你为两江总督额制军大人好?”
额鲁特一听胤祚的话便知道自个儿与九贝勒的交谈已经泄露了出去,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大冷地天,额头上都见汗了,好在他领兵多年,胆气是不差的。这会儿还能稳得住神,一躬身子道:“回王爷的话,下官只是九门提督,至于王爷所说的不过是某些人希图收买下官所许地诺言罢了,下官并没有应承下来。”
“哦?”胤祚轻笑了一声道:“应承下来又有何妨,本王可拿不出如此重的许诺。”
“王爷,下官虽职位卑微,却不敢有负圣上的洪恩,无圣旨,任何人都不得调动下官手中的一兵一卒。王爷既又金令在手,下官就只听王爷的命令。”额鲁特毫不犹疑地答道。
“好,本王不是可苛刻的人,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你的,本王不会让你当兵部尚书。不过战却有得你打,西边正用兵,本王定让你有沙场建功地良机,封侯荫子也算不得难事。”胤祚笑了一下道。
额鲁特仗是打过不少了,可因是康熙老爷子中军护卫的缘故,始终没能立下太多的战功,官是当得不小了,可爵位却没捞到过,荫子的厚恩就更别提了,颇有些李广难封的苦恼。自个儿也引为平生之憾事,尤其是跟自家叔叔——大将军图海比起来,更觉得此生虚度,每每酒后发些牢骚,原本以为此生无望再次参战了,此时听胤祚的话意,象是许他领军出征。这等对于旁人是苦差使的事儿。却是额鲁特求之不得的,心情激荡之下。险些落下泪来,可他毕竟不是政坛菜鸟,并不会因胤祚的许诺而忘了自家的职责,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地心态,缓缓地跪倒在地道:“王爷明鉴,下官身为九门提督,是圣上特简之官,王爷可凭金令调动下官手中的兵,却不能免去下官的职,若是王爷打算亲自掌兵,请恕下官不敢从命。”
“免职?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道:“额大人怕是误会了,本王并无越鲍代厨之意,至于圣旨嘛,本王手中倒是有一道,额大人不妨看看好了。”胤祚笑呵呵地走下堂来,慢慢地踱到了额鲁特的身边,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份轴卷,递给了额鲁特。
额鲁特恭敬地用双手接了过来,小心地展了开来,细细地看了一遍,猛地一合手中地圣旨,起了身,将圣旨放在了大堂的桌上,就地对着圣旨磕了几个头之后,大步走到胤祚身边,一头跪下道:“下官额鲁特接受王爷节制,请王爷下令。”
“好,老九要求你的事,你不妨给他个准信,就说你一定会按令行事,至于其它的嘛,你且附耳过来,本王说与你知……”胤祚满脸是笑地附在额鲁特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听得额鲁特不停地点着头,末了磕了个头道:“下官谨遵王爷之令行事。”
“嗯,如此最好,唔,这是本王的贴身侍卫清虚,他会负责保证你的安全。时候不早了,额大人也该给老九一个准信了,别让本王的九弟连觉都睡不踏实。好了,本王就先告辞了,额大人只管忙自己的事好了。”胤祚话音一落,身形闪动间人已出了九门提督衙门,几个起落间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额鲁特愣愣地看着胤祚消失的方向,发了好一阵子地呆,突地高声道:“来人。”守在衙门口的戈什哈们立刻一拥而入。额鲁特板着脸道:“传令下去,各门参将以上明日一早到衙门点卯不得有误,毅亲王来此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违令者杀无赦!”
“喳!”一群戈什哈各自打了个千,分头忙碌去了,额鲁特又叫过一位心腹让他去廉郡王府传口信,忙完了这一切,这才回头招呼胤祚留下来的那三名侍卫道:“各位,本官今夜值守。三位要不要先下去歇息片刻?”
“不必了。”清虚很是客气地行了个礼道:“我等奉王爷之命保护大人,大人到哪,我等就到哪,大人请自便。就当我等不在好了。”
这等保护跟监视也没啥子区别,可额鲁特却丝毫也不在意,还了个礼,自顾自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闭目养起神来,谁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的东西来……
戌时一刻,夜很深了,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鹅毛般地大雪被北风一刮。打在脸上令人格外地疼痛,在这样漆黑地夜晚里,就算是走路绝对是件难事,若是骑马的话倒还好过一些,可问题是大雪天里视线受阻,就算手中地火把亮堂得很,也只能看得见身前一丈左右的距离,要在这样的夜晚里赶路,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温宪格格平日里虽也算是能骑马射箭,可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一路走来着实吃了大苦头,原本一个时辰能到的,愣是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赶到了西山脚下,可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营房内响声不断,似乎军队正在调动之中。温宪格格心中大急,不管不顾地催促着鄂尔成等人加快马速,没命架地往军营的方向冲去。
“站住!口令!再不停下要放箭了!”数十名暗哨从黑呼呼的道旁林子里冲了出来,高声喝令道。
温宪格格一勒马缰,高声道:“和硕格格温宪及翰林院侍讲鄂尔成求见你家大帅,我等有公务在身,还请尽速通禀。”
有清一代地格格大多没什么权力,也不怎么受重视,但毕竟都是公主,地位还是有的。但九格格温宪恐怕是所有格格里头的异数,无他,这丫头自幼就深得康熙老爷子的宠爱,为人又豪爽,是京师八旗女子的领袖人物,满京师都知道温宪的大名,再者。温宪还有三个极为出色的王爷亲兄弟罩着。在京师里是个没人敢惹的人物。那群哨兵都是八旗子弟,自然知道温宪格格是哪尊菩萨。可这会儿天黑,谁也不清楚面前这位是不是温宪格格,自然不敢随意放温宪格格等人进军营,不过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一帮子暗哨商议了一阵之后,一名哨长模样的士兵高声道:“请诸位出示信物,小的也好进营通禀。”
温宪格格等人是身怀圣旨,可现如今形势未明,这道圣旨非同小可,自然是不能随意出示地,可他们走得急了些,身上倒是没带印签之类的东西,一时间也难以证明自个儿究竟是谁,不禁有些傻了眼,正自发懵间,那名哨长断喝一声:“假冒宗室是死罪一条,将他们拿下!”数十名暗哨抽刀出鞘便要攻上前来,陪同温宪格格前来的“暗箭”三号、四号、五号眼瞅着形势不妙,各自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出手硬闯大营。
“住手!”温宪格格慌忙高叫一声道:“尔等可以将此物交于你家大帅过目,他自然会知道我等的身份。”温宪格格边说边从自个儿地手腕上褪下一个温玉镯子,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镯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那名哨长。这只镯子可不是寻常饰物,那是御赐的玩意儿,上头还有着宫中的印信,是康熙老爷子赏给皇贵妃乌雅氏的东西,温宪出嫁的时候,乌雅氏又送给温宪作为压箱底的嫁妆的。
那名哨长不过是普通旗人,如何识得什么御赐之物,不过就着手中的火把光亮倒也看出了此物的不凡,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耽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尔等且在此等候,待某去通报大帅,至于大帅见还是不见,就不是小地能做主的人,还请见谅。”话音一落,回过头来招呼手下看住来者,自个儿飞快地向军营方向冲去。
鄂尔成虽是武将,但其出生于书香门第,只因自幼好武才当上了武职,可肚子里还是有些才学的,平日里也喜欢舞文弄墨,向来以儒将自居,与号称才学满京师的三阿哥胤祉素来投缘,走得很近,政见也相差无几,在朝中时常相互呼应,算是诚亲王的嫡系之一。今日傍晚时分鄂尔成得到诚亲王的传信,言及圣上将大行,朝中可能起乱子,要求鄂尔成做好行动准备,若是京师大乱,西山健锐营应开拔到京师维持治安。
圣上龙体欠安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阿哥们间地争斗鄂尔成心里头也跟明镜似地,他虽说跟诚亲王投缘,其实并不看好胤祉能笑到最后,但是接到诚亲王的命令之后,他还是将整支军队都调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开拔,理由也很简单——待价而沽,只要京师一乱,他就出兵,谁占了上风,他就帮谁,凭着手中这三万人马,一个拥立之功就能轻松到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是哪位阿哥能笑到最后,鄂尔成其实并不关心。
一想到即将到手地大功,鄂尔成心中痒痒地,忍不住诗兴大发,慢慢地踱出了中军大帐,刚想来首即兴之作,突地见一名小哨冲了过来,满嘴喷着白气,瞬间将鄂尔成的诗兴都打没了。鄂尔成板起脸来,冷哼了一下道:“混帐!赶死啊,说,什么事?”
“禀,禀报大、大帅,外头来了些人说是温宪格格到了,还有这个为凭证。”小哨气喘得很急,紧赶着汇报了一下,又将手中的那只玉镯子递了上去。
“嗯?”鄂尔成拿起镯子,走到插在帐外的火把下细细地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两只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既不说传见,也不说不见,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在火把的映射之下煞是精彩……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俗了点,可却极为正确,鄂尔明算不上一个很贪的人,只是偶尔喝喝兵血,吃点儿空饷,不过那都是领军之人的通病,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有一点鄂尔明跟诚亲王胤祉是一个德性——投机心理,打起闷棍来不比胤祉差多少,在朝堂百官中名声算不得太好。此次新皇继位正是个投机的好机会,鄂尔明自然是不想放过的,原本就盘算着要趁此机会狠捞上一把,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九格格温宪竟然会在大雪夜里杀上门来了,这令鄂尔明不能不多想一些——温宪格格跟胤祚、胤都来往密切,跟胤缜也关系不错,加之又是康熙老爷子最宠爱的女儿,这时节跑军营里究竟代表的是哪方势力?
鄂尔明在大帐门口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好半会才回过神来道:“传他们进来,啊,不,本督亲自去迎接,中军护卫营集合,跟本督一道出迎。”随着鄂尔明的命令,千余名西山健锐营的士兵手举着火把跑到了营房门口,排开了阵势。
“参见九格格,下官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格格见谅,不知格格大驾深夜来此,有何公干?”一见到被巡哨们引到营门口的温宪格格一行人,鄂尔明立刻躬身问道,持礼虽恭,可并没有要请温宪格格等人入营的意思。
温宪格格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地一声不吭,鄂尔成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对自家三哥拱了下手道:“三哥,小弟与格格是奉皇命而来,进营详谈可成?”
鄂尔明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道:“也好,也好,格格。里面请!”温宪格格冷哼了一下,也不下马,昂着首便径直进了军营,负责保护温宪格格的“暗箭”高手立刻紧随其后也纵马进了营房,鄂尔明拦住了准备跟进的鄂尔成,小声地嘀咕道:“五弟,你们这是……”
“三哥,格格是传圣上的密旨来了,小弟也不是太清楚,不过该是好事。三哥无需多虑。”鄂尔成附在鄂尔明的耳朵边低声地说道。
“哦。”鄂尔明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手一摆示意鄂尔成先行一步,自个儿背着身,悄悄地对心腹手下打了个暗号,急步跟上鄂尔成,兄弟俩快步向中军大帐走去。
中军帐内,温宪格格毫不客气地高坐在帅位上,冷着脸看着站在下头的鄂尔明,从鼻孔里冷哼了一下道:“鄂大人很忙啊?这么晚了还操练军士?”
“啊,格格误会了。”鄂尔明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军正在演习。呵,演练夜战,所以……”
“哦?”温宪格格突地换上了张笑脸,笑着说道:“鄂大人勤于练兵,这很好。怪不得皇阿玛常夸你带兵有方,本宫见鄂大人如此勤于皇事,心中甚慰,本宫刚从皇阿玛那儿来,有旨意给你。”温宪格格扫了眼站在帐内的那帮卫兵,冷冷地接着道:“除鄂大人外,其余人等全部退下!”那帮子卫兵都是鄂尔明的贴身心腹。听了温宪格格的话,却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看着一军主帅鄂尔明。
鄂尔明呆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两只眼闪烁了好一阵子之后,笑着说道:“格格,既是有旨意,就让他们先准备好香案如何?”
“不必了,此是密旨,闲杂人等不得参预。尔等还不退下,想谋逆吗?”温宪格格娇叱一声道。
“这……”鄂尔明犹豫了好一阵子,偷眼看了看自家兄弟,又看了看侍立在温宪格格身后地那三名“暗箭”,咬了咬牙,挥手示意那帮亲卫退了出去,恭敬地对温宪格格道:“请格格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山健锐营拱卫京畿。实为社稷之屏障。营都统制鄂尔明克尽职守,忠孝双全。朕深许之,着晋一等子爵,荫二子;望尔能善始善终,勿失朕望……持此诏者有权节制西山健锐营。钦此。”温宪格格清脆的声音在大帐里回响着,声音虽不算太大,可却令鄂尔明如雷击顶,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心思恍惚起来——听持诏者调度就能有子爵的赏赐,还能荫二子,算得上重赏了,不过此等赏赐比起拥立之功来说却又差了不少,该如何处置着实令鄂尔明犹豫不决,呆呆地跪倒在地上,却忘了磕头谢恩。
“鄂大人,你还不谢恩更待何时?”温宪格格冷哼了一下道。
“下官,下官……”鄂尔明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咬着牙道:“臣领旨谢恩。”鄂尔明磕了个头起了身,媚笑着道:“格格既是奉旨节制本军,且让下官去安排一下,顺便通知各营统领前来听命,如此可好?”话虽是如此说,可鄂尔明眼中的狡诘之色却瞒不过温宪格格的双眼,眼瞅着鄂尔明打算抗旨不遵了,温宪格格心中一阵发沉,断喝了一声道:“不必了,鄂大人尽管留在此地好了,本宫自会让人去通知各营统制。”
“呵呵,那是,那是。”鄂尔明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问道:“格格来此是从畅春园直接来的,还是……”
“有区别吗?圣旨总不会是假的罢?本宫令你不得擅自调兵出营,你有何看法?”温宪格格冷着声问道。
“没有,没有。既是格格之命,下官一体遵从便是。”鄂尔明一听不是要调他去打仗的,心里头先暗自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啥事都不用做就能捞个子爵也算是不错的结果,可一想到若是领军拥立或许能捞到更多的好处,心里头又不免有些发痒,颇有些踌躇起来。正在此时,大帐外突地传来一阵噪杂地喧哗声,还没等鄂尔明明白是怎么回事,十数名将领便闯了进来,各自跪倒在地,高声道:“下官等参见格格。”
“你们,你们……”鄂尔明眼瞅着这帮子手下没理会自己这个主官,反倒是先向温宪格格敬礼。顿时有些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温宪格格回头看见“暗箭”三号点了下头,这才放下了心来,客气地一抬手道:“诸位将军请起,本宫奉命节制西山健锐营,圣上有令,西山健锐营保持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违令者斩!”
“臣等领旨谢恩!”一帮子将领各自磕头谢恩,起了身。分立左右,等候温宪格格的调遣。
“鄂大人,你还有何疑问?”温宪格格好整以暇地调侃了鄂尔明一句。
“他们,他们……”鄂尔明愤怒地指了一下那帮子统领,怒气冲冲地道:“本官是圣上特简的都统,没有圣命,谁也不能夺了本官之权!”
“鄂大人累了,请他下去休息好了!”温宪格格冷冷地说了一声,侍立在她身后的“暗箭”五号胖大的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鄂尔明的身前。蒲扇大的巴掌一立,一个刀掌刊在鄂尔明的后脑勺上,顿时将兀自喋喋不休地鄂尔明击晕过去,随手从怀中取出条绳子,将鄂尔明捆成了个粽子。往帐篷的角落里一扔,对着温宪格格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走回了原地。
“暗箭”三号从温宪格格地身后走了出来,扫视了一下那帮子将领,追问了一句:“各营都处理干净了吗?”
一帮子统领中走出一条大汉,上前打了一个千道:“回大人的话,营中都已清除。全军已被我等控制在手。”
“好,尔等辛苦了,某会向王爷为尔等请功的。”三号点了下头,回身看着有些疑惑的温宪格格道:“格格,这些都是王爷的人,事情都已办妥,可以给王爷发信号了,请格格示下。”
温宪格格这才明白胤祚早就预先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出面不过是个幌子,或者说是个信号。心中虽有些不快,可也明白胤祚地苦心,那就是给她一个立大功的机会,温宪格格的心中不禁又有些感动,点了点头道:“好,发信号!”三号点了下头,拿起案桌上地纸笔。飞快地书写了一番。大步出了门,接过一名士兵手中的笼子。将信装入一个小布囔,系在笼子里那只鸽子的腿上,打开笼子,让信鸽飞了起来。
“太好了。温宪小丫头已经得了手,嘿,不错,这丫头算是立了个大功了。”狮子口胡同大院的密室中,胤祚看着刚接到地飞鸽传书,心情愉悦地说了一句。
胤祚想让温宪格格立功的意思如何能瞒得过邬、林两大谋士,只是他俩都不想点破此事,也不想就此事发表些看法,只是相视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口。
“王爷,九门提督衙门、西山健锐营的事情理应不会再出什么大的意外,十三爷那头也来了消息,说是已经起了兵,明日一早理应能够赶到,不过四爷既然也跟十三爷有联系,这里头只怕还有文章,王爷不得不防。”林轩毅笑着说道。
胤祚耸了下肩头,笑了一下道:“老四能有什么好诏,左右不过是假传圣旨那一套把戏罢了,这一点早就议过了,却也不怕老四能唱出什么大戏来,嘿,倒是老十三的心思还不确定,不过却也不怕,紫荆关那路人马也该动一下了。只希望老十三别让本王失望,否则,本王即便是答应了皇阿玛,只怕也保不得他的小命。罢了,不谈这个了,承福,丰台大营那头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今日午时三刻,十爷亲自去了丰台大营,还带去了百多名亲随,另有一辆满载地马车,虽不能确定是何东西,但据车轮碾压的雪痕可以断定,车上的东西很重,怀疑马车里装载的是金银;十爷进营之后,与成文运密谈了许久,申时正牌才匆匆离开丰台大营,随身地亲卫只剩下十人,那些留在营中地都是八爷收罗来的高手,钉子也在其中,另,据营中内线传来消息,十爷走后,成文运就召集心腹秘密议事,酉时传下军令,说是明日将操演,严令各军整装,等候命令。”孙承福从屋角闪了出来,躬着身子答道。
嘿,老八那小子可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押上去了罢,一车金银?太少了些吧,不过那小子这些年也没搞到多少钱,能拿出这车金银估计也是下了狠心的喽,也罢,咱就笑纳了,替他花花好了。胤祚冷笑了一声道:“丰台大营都安排好了吗?”
一号忙站了出来道:“回王爷的话,都安排好了,卓凡、卓统领已经发回了消息,王牌已经进了营,随时可以动手。”
“那就好。”胤祚看了眼始终低头站在屋角的刘双成,顿了一下道:“双成,你跟了本王多年了,别地话本王就不多说了,明日一早丰台大营不容有失,若是打了起来,嗯,你且多加小心。”
刘双成上前一步,一头跪下道:“王爷请放心,奴才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报主子大恩,定不会叫贼子得了意去。“嗯,你地忠心本王是信得过的,天色不早了,都下去歇息罢了。”胤祚挥了下手示意孙承福、一号等人各自去安歇,自个儿却有些心神不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夜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唐代诗人这首《塞下曲》听起来很美,很有种豪迈的气势,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调,不过你若是真儿个在大雪天里身着一身盔甲行军一夜的话,一准不会有啥浪漫的心思儿,最多只会骂一句:“该死的老天。”唔,假如你还有力气骂人的话。别人还有没有力气骂人,胤祥不清楚,他只清楚自个儿别说骂人了,就连喘气都有些快喘不动了。雪好歹是停了,可出发时的一万五千精锐骑兵,一夜急赶之后,黎明时分能赶到京师地界的只剩下八千出头,这会儿胤祥早就不想骂人了,他已经着急得想砍人了。
“报!”一名前锋骑兵手举着火把从队伍的前头纵马冲了过来,在胤祥所站立的小坡前勒住了马缰,气喘吁吁地道:“禀,禀大帅,前面,前面有钦差来迎,要大帅前去接旨。”
“钦差?”胤祥一听游骑得话,顿时愣住了——此次他回军京师并不是奉旨回京,虽说也有旨意,不过那道旨意现如今应该在胤祚手中,而此时胤祥还没来得及派人跟胤祚取得联络,就算是联系上了来的人也不可能是钦差,只能是胤祚的王府校尉。胤祥一脸子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一位戈什哈,眼中露出了探询的色彩。
“大帅莫慌,我家王爷有过交待,到京之时会有人接应,不过来的人绝对不会是钦差,这不过是四爷的手段罢了。”那位面色沉稳,气息平缓的戈什哈平静地说道。
“哦。”胤祥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一拉马缰高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止步,本帅看看去。”话音一落,纵马冲下了小土坡。向队伍的前方赶去。
大军前方十数仗外,立着一群骑士,人数算不得多,也就是三十余骑,除了为首的是几名太监装束的人物外。其余的皆着善扑营地服饰,数支火把在人丛中闪烁着,就着微明的天色。一眼看上去倒也跟寻常传旨的架势没什么太多的不同。胤祥在队伍前看了一下。领着戈什哈们纵马慢慢地走上前去,很是客气地询问了一声道:“本帅在此,敢问是哪位公公前来传旨?”
那群骑士中一位中年太监模样的人没理会胤祥地问话。反倒是用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十三阿哥胤祥接旨。”
胤祥略一迟疑,还是翻身下了马,静静地跪在路中的雪地上。那名太监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展开手中地那份圣旨,拿腔拿调地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三阿哥胤祥躬谦纯孝,朕深许之,着晋封怡郡王,即刻前往畅春园觐见。所率之军交由广州将军年羹尧统领,钦此。”
“臣领旨谢恩。”胤祥一丝不苟地磕了几个头,起了身,等着那名太监将圣旨交给自己,一脸子地恭敬,目不斜视的样子倒也煞有其事。不过也正是因为胤祥装得实在太像那么回事了,反倒显得诡异了些——若是常人遇到此等事情。要嘛是心存疑虑地问个不停。要嘛是因凭空掉下个王位而欣喜若狂,至少也应当是表示一下谢意。绝无如此平静的道理。若是别人或许看不穿胤祥地伪装,可年羹尧却不是寻常人可比,那可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瞅着形势不对,“唰”地抽出了腰间的大刀,纵马上前,试图拿下胤祥作为人质。
年羹尧虽是进士出身,可手底下却很有两手,一身武艺也算得上了得,这一纵马而出,来势极快,从抽刀到纵马而出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此时,胤祥刚起了身,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而手下那帮子戈什哈离着胤祥还有数丈的距离,事起突然,就算要救援也有些来不及了,眼瞅着胤祥即将落入年羹尧的手心之际,突地“乓”地一声巨响,胤祥的戈什哈群中火光一闪,年羹尧的马头上顿时炸开了一团血花,原本奔驰的战马突地一声哀鸣跌跌撞撞地歪倒在地,措不及防地年羹尧也被甩下了马背,一头栽倒在雪地上,一时半会也动弹不得了。
“上,拿下这伙假冒钦差的贼子!”一个生冷的声音从戈什哈群中响了起来,原本正有些莫明奇妙的大军顿时放开缰绳,冲上前去,将那伙子所谓的钦差大臣团团围住,试图将这群人生擒了下来,只不过这伙子人马人数虽少,却个个勇悍,一见被围,也不试图抵抗,人人抽刀在手,先是将那几个太监砍死而后人人挥刀自刎,尸体跌了一地,却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些死士倒是死得壮烈,可惜还是漏算了一个人——年羹尧一头栽下了战马之后,才刚挣扎着站了起来,就被几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成了唯一一个俘虏。
胤祥往日时常在雍郡王府里出入,跟年羹尧也算是老熟人了,但此刻却懒得跟年羹尧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老年糕,轻蔑地笑了一下,喝道:“捆起来,押下去看好了,若是他要逃,就斩了!”待得年羹尧被押解下去之后,胤祥打量了一下身边那位气度不凡的戈什哈,有些诧异地问道:“刚才那把火铳是何东西?”
“禀大帅,那是我家王爷所赐地神兵,叫左轮手枪。”那名戈什哈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哦?好厉害地家伙,能借本帅看看吗?”胤祥很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还请大帅见谅,此物是我家王爷所赐,小人不敢做主,若是大帅喜欢,尽可向我家王爷索要。”那名戈什哈顿了一下又道:“大帅,前面就是京师地界了,再过一会儿会有人前来接应的,大帅请动身好了。”话音一落,从怀中掏出一支烟花,一拉火绳,用力往天上掷出,瞬间在灰蒙蒙地天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火花。
胤祥虽是眼馋那把神奇的左轮手枪,可也知道这会儿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手一挥,高声下令道:“出发!”自个儿一马当先地沿着堆满了积雪的大道向前冲去,马蹄过处,雪花飞溅,八千多骑兵同时冲起来的声势着实惊人地很。这一路速驰。刚转过一个山弯,借着渐亮的天色已经能瞅见远处雄伟的北京城头了,胤祥刚想松一口气。突地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就是大队骑兵正全速向此地赶来。胤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高声下令道:“备战!备战!敌袭!”
“王爷不必担心,那是接应地援军到了。”那名怪异的戈什哈冷静地说道。片刻之后。三千多骑兵冲到了近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突地一挥手,三千余骑几乎同时勒住了马缰,稳稳地停了下来,那名巨汉纵马来到胤祥地军前,翻身下马,打了个千道:“下官紫荆关总兵萧望洪参见大帅!下官奉毅亲王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请大帅示下!”
胤祥也是个知兵之人,自是看得出这路兵马是早就养精蓄锐了很久了,其用心不外乎二者——若是自个儿没有异心,这支队伍就是来接应地援军,可若是自个儿有了异心,这路兵马一出,千里狂奔而来的疲惫之军根本就挡不住此军的攻击。尽管胤祥早就知道自己那个六哥是个兵法战略地高手。可依旧还是被胤祚的算计所震惊。心中暗叫侥幸不已,一时间想得有些入了神。竟然忘记了发布命令,直到那名戈什哈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将他从恍然间唤醒过来,手一抬,示意萧望洪起了身,很是客气地道:“萧大人辛苦了,出发,向畅春园进军!”
冬天的夜总是特别的长,都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天还是没大亮,一帮子王公权贵、朝廷百官为了给康熙老爷子祈福可是寅时就起了身的,紧赶着出了城,在卯时便到了畅春园,在园子门口的雪地里都等了好一阵子了,也没等到园子里传来的消息,尽管冷得很,可也没人敢抱怨,只能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叙着闲话,直至辰时将至,李德全领着一帮子小太监匆匆赶出了园子,宣大家伙进园给康熙老爷子祈福,群臣们这才松了口气,按照爵位的高低排成队依次走进了园子中。
往日里阿哥们见了面总要相互调侃一番,絮叨一下,不过今儿个大家伙好像都失去了热情,一帮子阿哥都沉默不语,个个脸上虽还算得上镇定,可走起路来都有些精神恍惚,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胤祚自也不例外,人虽走在畅春园的小路上,可心却早已跑到了园子外,一肚子的担忧。
畅春园的空地上白雪早已清扫干净,一个法堂模样的小台子正搭在场地的中央,一干子小太监引领着群臣们走到了空地上,摆出一副要祭天的样子,可始终却没见到“龙体初愈”地康熙老爷子露面。正当众臣疑惑之际,熙朝目前唯一地上书房大臣张廷玉手捧着圣旨匆匆地赶来了,也没跟群臣们打招呼,径自走上了法堂,扫视了一下群臣,摊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诚亲王胤祉、毅亲王胤祚,雍郡王胤缜、廉郡王胤、五贝勒胤祺……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到清溪书屋觐见,钦此!”
到了这会儿不明内情地大小官员们这才明白事情看起来并不那么简单,霎时间群臣们乱哄哄地议了起来,原本仅存的肃穆气氛瞬间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一帮子阿哥倒是心中有数,不过还是不免有些慌乱。老八原本盘算着进园子打个唿哨就开溜到丰台大营去主持大局的,可眼下进园容易出园难,偷眼瞧见场地四周不知何时悄然围上来的善扑营军士个个刀枪出鞘、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更是一沉,慌忙跟身边的老九、老十低声交谈了一下。
正走在去清溪书屋的路上,老十胤锇在人群中突地哎哟一声道:“糟了,昨天吃坏了肚子,张大人,等本贝子去解个手一会儿再去面见皇阿玛好了。”眼瞅着老十那副装神弄鬼的怪样子,一帮子阿哥顿时起了哄,说啥的都有。
嘿,老十这小子玩起了尿遁,有意思,哈哈,看老张同志如何解决。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的用心,也不说破,就看张廷玉会如何处理了——胤祚若是上了台,这位张大人可是要重用的人之一,虽说往日里共事过不少日子,可还真没怎么交往过,说真的,胤祚也真没从张廷玉身上看出除了谨慎之外的优点来,这回看看张廷玉如何处理此事,也算是给张廷玉一个考验罢了。
“十爷,若是坏了肚子也不好,不过却也无妨,走几步,到了清溪书屋自有太医们侍候着,就是便盆也不缺,十爷若是急了,就请走前头好了。”张廷玉轻轻的一句话就将老十的尿遁之计给破了,听得胤祚心里头笑得直打跌。老十无奈之下,横了张廷玉一眼,也只好加快脚步走前头去了。
一帮子权贵们沉默地走了一段,便来到了清溪书屋,胤祚临进门前,回头望了望京师的方向,自嘲地笑了一下——多年的苦熬就是为了今天,可能不能遂了自己的意却还不好说,说不紧张自是骗人的话,只是紧张又能如何呢?胤祚颇有些心事重重地走了进去……
倒不如说是间规模略小些的大殿,只不过大殿的正中所设的不是龙椅而是一张烧着炕的榻,叱嚓风云近半个世纪的康熙老爷子此刻正躺在榻上,身下是厚厚的被褥,头下垫着高高的棉枕,身上盖着两层轻柔的锦毯,一双老眼半睁半闭地斜躺着,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早已显得有些浑浊了,原本丰润的脸颊此刻已是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高了许多,一部白须倒是梳理得整整齐齐。见着诸阿哥、老辈子亲王及朝臣们走进了大殿,康熙老爷子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喉头抖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显然这会儿康熙老爷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儿臣(臣)等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帮子阿哥、朝臣走进了大殿,慌忙各自跪倒在地,给康熙老爷子请安,老爷子只是静静地躺着,什么话都没有说,若不是锦被因呼吸而轻微地抖动着,真让人怀疑康熙老爷子是不是已经龙行大海了。\
张廷玉身为目前唯一的上书房大臣兼领侍卫内大臣,并未随群臣们一道跪下请安,也没有越鲍代厨地让大家伙平身,待得群臣们三呼万岁已毕,张廷玉缓缓地从屋角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每个太监手中都捧着数个轴卷,看样子这些轴卷都是圣旨的规格。正当大家伙疑惑之际,张廷玉扫视了一下跪倒在群臣最前头的那帮子阿哥们,不徐不速地开口道:“圣上有旨,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宣读遗诏。”
遗诏?张廷玉的话音虽轻,可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潭中一般,瞬间激起了满屋子的骚动,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顿时噪杂成了一片。****胤祚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安排。心中倒也没什么慌乱,只是一想到康熙老爷子即将大行,心中颇有些难受,再加上牵挂着外头的战事,脸上虽尚平静,可心里却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头也不抬地默默地跪着;老三眼圈红红地。像是要哭地样子,嘴中喃喃地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胤缜铁青着脸,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或许是牙关咬得太紧的缘故。嘴角都淌下了一丝鲜血;老八则是一脸的惊慌,一双眼飞快地瞄了一下躺在榻上的康熙老爷子,接着眼珠子转了几圈,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张大人,既是要宣遗诏,总得将所有的阿哥都请来罢,十三弟、十四弟都领军在外也就罢了。不过宫里的小阿哥们总得去请来才是,本王去走一趟好了。”
“不必了。^^^^”张廷玉毫不客气地说道:“贺铁、贺大人已经奉旨前去乾清宫取遗诏,自会将其他阿哥请来的。廉郡王不必担心。”
“取遗诏?那张大人手中地是……”老九胤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了一句,一帮子阿哥顿时跟着起了哄,满大殿里立时又是噪杂一片。
张廷玉不再理会那帮子,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取过一个轴卷,摊将开来,冷冷地看了那帮子起哄的阿哥们一眼,缓缓地开口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清肇极北方,托赖列祖列宗之勤勉而有天下……”随着张廷玉的声音响起。一帮子阿哥顿时噤了口,谁也没有胆子在圣旨宣读之际放肆,毕竟藐视圣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罪名,一时间大殿里除了张廷玉朗朗地宣诏声之外,再也无其他噪杂……
辰时三刻,天色早就大亮了,一轮红日高高地斜挂在天际。^^^^将光和热洒向大地。给雪后的人们带去了一丝的温暖,只是雪水的溶化反倒使气温显得更低了些。寒冷自然是这时节的主题,即便是身着重袄也不见得能挡住寒冷的侵袭,若是身着甲衣在这等天气里巡哨那简直就是受罪。寻常百姓或许能在家中偷个懒,老婆孩子热坑头地暖和一冬的,可当兵地人是不会有这等福气的,丰台大营今儿个说是要会操,全营的官兵从卯时起就穿着整齐,等着点卯,却始终没等来集合地号角,只能是在各自的营房里集结待命,寻常军士倒也罢了,虽穿着甲衣,可好歹还能在燃着炭盆子的帐篷内躲着,可巡哨的兵丁却是苦不堪言,个个强打着精神在营房外来回巡视,心里头早把那帮子没事找事的官儿们骂得个狗血淋头了,正当一起子哨兵无精打采地巡逻之际,一队三十余人的骑兵从远处飞奔而来,一干子巡哨顿时打起了精神,隔着老远便放声大吼道:“站住!军营重地不得纵马飞驰!”
来骑中一位花白胡子,身着从一品武职官服的老者挥手止住了手下,自个儿翻身下马,走到严阵以待的巡哨们面前,很是客气地说道:“本官兵部侍郎刘双成,奉旨前来抚慰丰台大营,有圣旨在此,请立刻通禀成大帅出营想见。\\”
兵部侍郎地品阶与丰台大营提督一般都是从一品,不过职位却要高得多,虽说彼此间没有统属关系,不过刘双成是奉旨而来,那就是钦差了,自是怠慢不得的,巡哨中一位把总模样的小官儿看了看刘双成手中的圣旨,没敢多耽搁,慌忙打了个千道:“喳!下官这就去通禀,请大人稍后。^^^^”话音一落,急冲冲地向中军所在的营房跑去。刘双成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颇有些长者气度地跟那帮子巡哨聊了起来。片刻之后,一位参将模样的将领骑着马领着数百巡哨从大营的另一头转了出来,抬眼看见了刘双成,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却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原本按在腰间刀把上地手突地松了开来,悄悄地比划了几个手势之后,若无其事地领着人从营房门口走了过去……
辰时四刻,九门提督衙门内,早已装束整齐地九门提督额鲁特静静地坐在帅位上,身后站着的是清虚等三位毅亲王府(尉,一干子参佐目不斜视地分成两列站在下首,整个衙门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地声响。只有一股子肃杀之气在大堂中盘旋着。一帮子参佐卯时正牌就已经来点卯了,可始终没听到自家大帅下令,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大家伙也都站得有些累了,只因额鲁特向来治军极严,稍有违抗便是军法侍候,大家伙虽都疑惑却也没人敢开口询问,只能是静静地站着。***
正当大家伙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数骑飞骑沿着大街向衙门口直冲了过来,原本闭着眼端坐在帅位上的额鲁特突地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一挥。原本是侍立在他身后的清虚一闪身出了大堂,径自往大门口而去,片刻之后又走了回来,对着额鲁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诸位。”额鲁特扫视了一眼堂下地各位参佐,冷着声道:“本官接到圣旨,城中将有小人作乱,本官奉旨协助毅亲王殿下平乱。即刻起九门齐闭,没有毅亲王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京师^^刘全、王道胜听令。”
“下官在!”两员参将从官佐中闪了出来,躬身站在堂下。
“本官令你二人各率东直门、德胜门三千守军即可出城。到畅春园护驾,一切听从善扑营贺铁、贺大人调度。”额鲁特沉着声下令道。
“喳!”刘、王二人各自打了个千,领了印签下堂而去。
“穆隆,廖泉鸣听令!”额鲁特高声喝道。
“下官在!”又是两位参将服饰的大汉从官佐里闪了出来。
额鲁特点了下头道:“本官令尔等各率西直门、朝阳门三千守军出城,往丰台大营进发,一切听从十三阿哥胤祥的指挥。”
穆、廖两员参将一听十三阿哥胤祥顿时有些傻了眼,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迟疑着没有上前接令。****额鲁特轻笑了一声道:“不必迟疑,十三阿哥已经奉旨回京,尔等只管去,堂外会有人为尔等带路的。”
“喳!”穆、廖两人不再迟疑,打了个千,上前接过令签,匆匆向堂外急步而去。
额鲁特扫视了一下剩下的官佐。突地断喝了一声:“来人。将奎灵、萧万闻拿下!”官佐丛中正自有些惶恐不安的两位参佐突地听到要拿自个儿的命令,顿时不管不顾地从腰间抽出佩刀试图抵抗——这两人都是八爷的人。早就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原本盘算着等回了自个儿地驻地再去通知八爷,可没想到他俩的底细早就被“鸿鹄”识破了。
奎、萧二人都是老行伍,动作不可谓不快,只可惜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清虚,只听清虚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奎、萧二人面前,原本斜插在身后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抄在了手中,但见清虚手腕一抖,点点剑光飞洒而出,瞬间刺中了奎、萧二人的手腕、手臂、肩头等几处关节,奎、萧二人吃疼之下,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腰刀,但听叮当两声脆响,腰刀已然落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地其他参佐一拥而上,将奎、萧二人摁倒在地上,趁机就是一顿胖揍,门口站立着的戈什哈们一拥而入,将奎、萧二人捆成了个粽子,押了出去。==
一阵慌乱之后,额鲁特笑盈盈地看着剩下的诸位将领道:“诸位且各自回营,紧闭九门便算是立下大功了,圣上必然有重赏,都去罢!”
一帮子官佐各自轰然应诺,忙乎去了,额鲁特笑呵呵地看了清虚一眼道:“本官的差使算是做完了,三位可还满意?”
清虚一躬身道:“某等代王爷谢额大人鼎力相助,事成之后,王爷并不会忘了大人的功劳的。”
“功劳?”额鲁特耸了下肩头,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忧郁的光,皱着眉头望着城外畅春园地方向,默默地沉思着……
丰台大营的中军营房内,成文运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身青色棉袄的温瑞和苦着脸幽幽地劝说道:“成大人,某已经说过多次了,此时再不动手就晚了,若是王爷失了势,成大人又岂能独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不需温某再多说了罢,时候不早了,还请大人看在王爷对大人地苦心栽培下,传令聚将发兵吧,温某求大人了。”
“这个……”成文运踱了几步,猛地立住了脚,摇了摇头道:“八爷未至,本督实不敢轻动啊,唉,若是……,不妥,再等等吧。”
温瑞和气苦,却又无可奈何,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蠢货,可问题是杀成文运容易,要掌握兵权却难,无奈之下,只能试图再次说服成文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走进一名戈什哈,一头跪倒在地道:“禀大帅,兵部侍郎刘大人前来宣旨,已到了营门口,请大帅示下。”
“什么?”成文运愣住了——自家主子没来,倒是来了个刘双成,对于刘双成的底细,成文运可是清楚得很,那可是毅亲王的心腹手下。
“大帅,不能再等了,刘某人一定是乔诏而来的,就是要拿下大人的,快下令起兵吧。”温瑞和急得大叫起来。
“这……”成文运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转来转去,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之后,高声下令道:“擂鼓聚将!本督去见见刘双成。”
“别去,大帅不可轻动!”温瑞和慌忙想要阻止成文运的举动,只是此时成文运已经冲出了营房,温瑞和跺了下脚,慌忙也紧跟着追了出去……十龙夺嫡第三部角力第三百六十一章较量(五)、非法、抄袭">
这世上有没有啥都能算计得到的神仙胤祚并不清楚,但胤祚很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算无遗策的人物存在,即便他自个儿也不是,尽管胤祚已经尽可能地将各种意外都算计了进去,但胤祚却没有把握事情一定会按自个儿设想的一般去进行。耳听着张廷玉唠叨地宣着圣旨,胤祚的心却乱成了一团,急是免不了的,只是急却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身在园中的胤祚也只能祈祷外头的行动能顺利了,除了祈祷之外,胤祚也真没有其它的办法好想了。
遗诏很长,从辰时正牌起,到如今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张廷玉宣读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那份遗诏还没宣完,别说跪在下头的阿哥、朝臣们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就连张廷玉自个儿也都有些子撑不住了,不过遗诏就是遗诏,大家伙再不耐烦也得熬着。^^wap圈#子@网首发^^诚亲王胤祚脚都跪麻了,心里头却惦记着西山健锐营那头的情况,心里头有些子发虚,轻轻地碰了一下跪在自个儿身边的胤祚,低声道:“老六,这哪是啥遗诏啊,简直就是部《春秋》、《史记》,唉,哪个家伙代的笔,这不是折腾人吗?”
嘿,老三也跪不住了,***,这遗诏还真***跟懒婆娘的裹脚布有得一比,方灵皋那个小老头还真是能写,将老爷子一生的事迹都吹捧了个遍,***,等老子上了位定要让他也跪上几个时辰的。唉,不知道丰台那头的事情如何了?唔,老十三若是没死,这会儿该到丰台大营了,能不能拿下成文运还真不好说啊。胤祚满肚子的心事儿。虽也很烦那份狗屁遗诏的冗长劲儿,可胤祚的城府深,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假装没听见老三地牢骚,只管自顾自地跪在那儿。=wap圈#子@网首发=宛若认真听遗诏的样子,只是心神却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丰台大营门口,去通禀的把总已经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却始终没见成文运出来迎接。刘双成脸上虽还是和蔼的笑容,强撑着对那起子巡哨嘘寒问暖,可眼睛里头却已经闪动着焦虑地光芒。只是刘双成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物,还能撑得住罢了。正笑谈间,突地听到军营正中传来一阵密集的鼓声,刘双成地脸色顿时变了,在军中多年地他自然听得出这是聚将点兵的鼓点,心中暗叫不妙,顾不得跟那帮子兵丁瞎扯,回过头来看向了自个儿的戈什哈们。眼中露出了探询地意味。
一位骑在马上、始终低着头戈什哈装扮的汉子抬起了头来,伸手推了一下大帽子的下沿,露出了真容,此人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wap圈#子@网首发^^胤祥望了望军营里纷乱拥挤着正列队的人群,想了想,对着刘双成压了压手掌,示意不必惊慌。一切按原计划行动。刘双成会意地点了下头。也没开口,回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大营内的纷乱,脸色沉稳地立在那儿。
丰台大营是京畿一带兵力最雄厚的一支军队,按编制共有十万大军,还附有一支内河水师,不过因管辖的地方大,驻扎在大营中的军队原本只有六万出头,可因着西征战事地缘故,此刻丰台大营的总兵力其实只剩下三万余众,不过在兵力上还是京畿诸军之首,加之丰台大营的兵都是长年训练出来的强兵,比起九门提督衙门那些懒散惯了的老爷子来,在战斗力上要远远高出不止一筹,光是一个集合令就能看出端倪来——从鼓点响起,到整支队伍集合完毕,其间不过是一柱香不到的时间,满大操场上的士兵军容鼎盛,威武不凡。\wapQZ。com\
号炮一响,数十名参佐簇拥着面色肃穆地成文运大步向营房门口走来,见着早已等候在营房门口地刘双成,成文运呵呵一笑道:“刘大人请了,本督有公务在身,不敢私自出营,还请刘大人见谅,不知刘大人所谓的传旨是传地甚旨意?”成文运的话虽是笑着说,可却是无礼之至,身为朝廷命官,绝无人敢如此放肆地询问圣旨是何圣旨的,反意已然暴露无遗。
“放肆!”刘双成断喝一声道:“本官奉旨巡视丰台,圣上有密旨于尔,还不大开营门接旨,莫非尔想谋逆不成!”刘双成话音一落,从怀中取出一份圣旨高高地举在手中,怒目盯着成文运。^^wap圈#子@网首发^^
“啊,这个……”成文运眼珠子一转,突地笑了起来道:“刘大人误会了,误会了,既然是密旨,本督就洗耳恭听好了,刘大人请!”成文运挥了下手,示意巡哨打开了营门,笑呵呵地迎上前去,很是客气地退后一步,手一摆,示意刘双成进营。
“哼!”刘双成冷哼了一下,手捧着圣旨大步向营房内而去,一干子戈什哈各自下了马,牵着马匹便要随之进营,一名游击将军领着百余名士兵挡住了刘双成的戈什哈,不让他们进营门。刘双成站住了脚,双眼死盯着成文运道:“成大人,此是何意?”
“啊,没什么,没什么。”成文运嘻嘻哈哈地说道:“本督今日要大操兵马,这个嘛,嘿嘿,这是军事机密,自然不能让人随便闯入军营,若是起了冲突,本督怕是担待不起喽。^^首发wap圈#子@网^^”
“哦?是吗?”刘双成冷笑了一声道:“本官是奉旨巡视,本官的戈什哈难道会误了成大人的事不成?若是成大人怕起了冲突的话,就让他们徒手进营总成了吧?”
“成,成,哪有不成的理,哈哈,好,就这么办了。”成文运嘻嘻哈哈地挥了一下手,那名游击将军毫不客气地指挥手下,将刘双成的戈什哈们一一缴了械又将他们的战马收走,这才放人进营。
“刘大人里面请。”成文运笑容满面地将(手机随时看小说,移动wap***网
http://wapQZcom)刘双成迎入了中军营房,自个儿毫不客气地大步走向正中的帅位便打算入座。
“成大人,这是密旨,此处人多,本官无法宣旨,请成大人到后帐接旨好了。”刘双成瞄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成文运说道。^^首发wap圈#子@网^^
“啊。也对,好,后帐就后帐,刘大人请了。”成文运笑眯眯地转身对刘双成拱了拱手,将刘双成引入了后帐之中。
刘双成的武功虽不算高。可毕竟是大内侍卫出身,人虽已经老了,身手还是可以的。心又细。一走进后帐就发现有些不对——后帐倒是空得很,除了早已入了座的成文运却也无旁人在,不过一些轻微地衣甲摩擦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这后帐里还有后帐,那里头一准埋伏了人手。好个刘双成,一点都不胆怯,笑呵呵地走到客座上坐好,也不提手中捧着的圣旨,笑着道:“老成啊,你这个提督当得可是很自在啊,想当初本官在福建当水师提督那会儿。天天风吹日晒地,***,连皮都晒脱了好几层,呵呵,征东瀛那阵子……”刘双成信口胡扯了起来,一会儿是啥子征东瀛的战事,一会儿又是东瀛的女子如何妩媚。^^首发wap圈#子@网^^要不就是东瀛人如何矮小之类地扯得没了边了。
成文运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还跟着笑上几声,渐渐地就觉得不对劲了。皱着眉头有些子不耐地试图打断刘双成的废话:“刘大人,圣旨……”
“哦,成大人,你可不清楚了吧,嘿,东瀛的女子那个水嫩啊,想起来就让人回味无穷,嘿,叫起床来比啥都动听,兄弟在东瀛那会儿,一夜要三个,轮着上,那个爽劲就别提了……”刘双成压根儿就不管成文运地话,自顾自地扯个没完。
“刘大人,下官军务繁忙,有空再听您讲故事好了,这圣旨该可以宣了吧?”成文运实在是受不了了,霍然站了起来,毫无风度地断喝道。\wapQZ。com\
“哦?圣旨?”刘双成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站了起来,一拍自个儿地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啊,本官光顾着聊天,嘿,都忘了公事,抱歉,抱歉!这就宣旨罢。”刘双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面色一肃,缓缓地摊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丰台大营提督成文运忠肝义胆,勤勉有加,朕深许之……着晋忠勇伯,调两广总督,见诏即刻起行,勿失朕望,钦此!”升官发财谁人不想,若是平时来上这么道圣旨,成文运只怕早就笑歪了嘴,可问题是值此关键时刻,天上突然掉下个大馅饼来,如何不令成文运起疑心,再者,这个即刻起行地意思就是让他立刻交出兵权,没了兵权的话,成文运就狗屁都不是了,别说啥两广总督,就算是让他当一等公,成文运也不会乖乖地交出兵权。^^wap圈#子@网首发^^正当成文运犹豫着要不要接旨的时候,外头突地响起了一阵噪杂的起哄声,还有阵阵如同过年时放鞭炮一般的“乒乓”声,成文运顿时明白自个儿中计了,也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的了,一骨碌爬起身来,大声吼道:“来人,拿下这个假冒钦差的老东西。”自个儿慌忙奔前帐而去。
一群黑衣人从密室中冲了出来,手持着明晃晃的刀剑,向着刘双成狂扑过去,眼瞅着刘双成即将遭遇不幸地当口,那群黑衣人中一个蒙着面的消瘦汉子突然一顿身子,手中一把长剑连挥,杀招频出,剑法诡异迅猛已极,转瞬间将十几个措不及防的同伴都刺杀于剑下,接着收回长剑,慢慢地走到刘双成的面前,抹下脸上的黑沙,轻声道:“刘大人,老身答应你家王爷的事情都办妥了,望刘大人向王爷致意一下,可以放了我家闺女了吧?”
“隋夫人立下了大功,我家王爷定会有重赏的,这一点本王可以向王爷代为陈请,对了,那个温瑞和地人到哪去了?”刘双成面色沉稳地追问到。
“走了,刘大人来传旨地时候,他就走了。”隋刘氏愣了一下道:“老身并未接到劫杀此人的命令,这……”
“罢了,这不关你地事,你下去休息罢了。”刘双成跺了下脚,赶往前帐而去
且不提刘双成的遭遇,就说成文运刚冲入前帐,就发现自个儿的帅位上正坐着个人,一身戈什哈的服饰,脸上挂着邪邪的微笑,一双臭脚正翘在案桌上。成文运定睛一看,立刻认出了此人的来历——十三阿哥胤祥,心中顿时慌乱不已,手指着胤祥道:“你……”
“老成啊,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让老子等得好辛苦啊,嘿,得,你来了正好,也省得老子派人去拿你。”
“本督是圣上特简的提督,十三爷你不能……”成文运强撑着说道,不过胤祥却没让他把话说完,手一挥道:“屁的特简,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桌上这枚金令,嘿,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令,卓凡,将这只苍蝇给老子剁了,省得老子耳边总是嗡嗡作响。”
卓凡是胤祚的秘密心腹,是一早就埋伏在丰台大营里的钉子,也正是卓凡领着胤祚交与他的“王牌”——曾随李柯出征东瀛的那一小支火器营将大营里老八的人全都消灭了,成文运听到的鞭炮声其实是枪声。此时听到胤祥下令,卓凡哈哈一笑,提着把刀跳到成文运身前,毫不客气地挥刀砍下了成文运的脑袋,但见成文运无头的身子猛地喷出了一道血泉,摇晃了数下,才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胤祥也不想多留,看了眼匆匆从后帐而出的刘双成道:“老刘头,这里就交给你了,咱还得赶畅春园去。”话音一落,大摇大摆地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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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真的很长,不过再长的遗诏也总有宣完的时候,当张廷玉读到“钦此”二字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就连张廷玉自个儿也不例外,只不过作为遗诏宣读者,张廷玉的事儿还不算完,这不,张廷玉合起了最后一卷遗诏,扫视了一下下头那些突然精神振奋起来的阿哥们,缓缓地问了一句:“尔等都听明白了吗?”这句话原本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宣完遗诏必须问的例行公事罢了,只是此话一出,风波立时就起了。
“不明白,这么长的遗诏到了底儿也没指明该谁继位,这事儿总该说个清楚吧?”跪在阿哥丛中的老十胤锇直着脖子摇晃着大脑袋,第一个跳了出来道。
“是哦,总不能叫我等猜谜吧?嘿,要不我等干脆公推好了,倒也省事一些。”老九胤阴阴地附和了一句。
“对,公推,我大清素有八王议政之举措,就公推得了,嘿,廉郡王贤明有德,该承大位,大家附议的就站出来罢。”老十嘻嘻哈哈地说道。
“是哦,这主意好!公推!”老三自忖大位无望,索性也跟着瞎起哄,他这一开口不打紧,后头那些阿哥们立马哟嗬了起来,一帮子阿哥中除了胤祚、胤缜兄弟俩保持沉默之外,全都叫嚷了起来,康熙老爷子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涨得潮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愤怒地盯着带头闹事的老十,嘴唇颤抖着,却始终无力开口。
下头跪着的三品以上大员中约摸一半是八爷党,此时一听老十此言,立刻嗡嗡之声大作。眼瞅着就将乱哄哄地起来附议,急得遗诏执行者张廷玉满头是汗,赶紧大声断喝道:“肃静!肃静!”可怜张廷玉宣读了半天的遗诏,嗓子早就哑了,尽管喊得声嘶力竭,也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压根儿就压制不住场面,值此危难时刻。一身铁甲的贺铁领着一帮子全副武装的善扑营军士大步行了进来,高声道:“遗诏到!”纷乱地群臣眼见善扑营来得不善,立时全都静了下来,原本闹腾着的阿哥们也都识趣地噤了声,大家伙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贺铁手中的那份遗诏上。
贺铁没理会那帮子阿哥们热切期盼的目光。手捧着遗诏,指挥着一帮子善扑营军士安排那些跟随而来的未成年阿哥们在前头跪好,从十五阿哥胤偶到还在嬷嬷怀抱了的二十阿哥胤各按年序跪在了成年阿哥们的身后,忙完这一切,贺铁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地遗诏双手递交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并没有马上宣读遗诏,而是走到了康熙老爷子的榻前,躬身道:“圣上。臣……”康熙老爷子此时已经蓄了很久的力,总算是能动弹一下了,勉强抬了一下手。打断了张廷玉的请示,嘴唇哆嗦地吐出了一个字:“宣。”话音一落,手无力地落了下来,脸上一阵抽搐,立时没了气息。
“圣上。”
“皇阿玛。”
“快传太医。”
大殿内立刻乱成了一锅粥,阿哥们全都跳了起来,哭的,叫地闹成了一团。一帮子跪倒在后头的朝臣也是慌了神,哭喊声、咽泣声,狂喊声交杂成一片,一起子太医从大殿外奔了进来,捏人中的捏人中,金针刺穴的忙活着往老爷子身上狂扎针,吸痰的也忙乎个不停。老爷子身上爬满了太医。只可惜无论太医们的医术有多高明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半晌之后。太医院医正王尧江颓然地站直了身,悲呛地嚎道:“万岁爷……万岁爷薨了。”霎那间大殿中悲声四起,所有的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哭成了泪人儿。
皇阿玛去了,真地去了,唉,再也见不到皇阿玛了!胤祚心中一酸,愣愣地看着躺在榻上再也没有了动静的康熙老爷子,这二十多年来跟康熙老爷子相处的一点一滴都从心底浮现出来,那一幕幕如同过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不言不动地跪着,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张廷玉跟着大家伙哭了一阵之后率先稳住了心神,缓缓地站到了大殿地中央,扫视了一下那帮子虽哭得起劲可却神情诡异的阿哥们,沉着声道:“止哀,各位阿哥请跪回原位,下官奉大行皇帝遗命善后,此刻先得将大事定了。”此话一出,阿哥们都不哭了,慌忙跪回了原位,个个眼中露出绿光,如同恶狼般死盯着张廷玉手中的那份遗诏,大殿中立时静了下来。
张廷玉看了眼那帮子“爷”们,心中暗自叹息了一下人情冷暖,不动声色地展开了手中的遗诏,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胤祚人品贵重,躬孝仁爱,必能克承大统,着传位于皇六子胤祚,钦此!”
死寂,大殿中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许久没人发出一丝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盯着张廷玉,各人都转着各人的小心思儿。正当此寂静时刻,一身戎装的胤祥大步冲了进来,一抬眼看见躺在榻上地康熙老爷子,正准备上前请安,张廷玉忙上前道:“十三爷,万岁驾崩了,请十三爷摘下红缨。”
“啊?”胤祥顿时傻了眼,呆立了一阵子,突地取下帽子,一头跪倒在地,放声大嚎起来:“皇阿玛啊,皇阿玛,儿臣来晚了啊,儿臣总惹您生气,心里头早就后悔了,您睁开眼看看儿臣吧,儿臣已经改了啊……”胤祥这一哭,满大殿的人们都跟着再次嘶嚎了起来,老八一伙子人边假模假样地哭着,边小声交谈着什么,这些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张廷玉的眼,眼瞅着大家伙哭个没完,张廷玉顿时有些急了,高声道:“止哀,请圣上出来受群臣参拜!”
胤祚一见到胤祥进来就知道大事底定了,外头的战事必然已经是结束了。心中已然大定,此时听到张廷玉的话,也没多犹豫,款款地起了身,慢慢地走到张廷玉的身前,双手接过张廷玉手中的那份遗诏,转过身来,面对着群臣们。也不开口说话,面色沉稳已极。
“臣弟参见皇上。”十三阿哥第一个上前跪下请安。
老三偷眼看了看老八,又望了望刀枪出鞘地贺铁等一干子善扑营军士,琢磨了一下,也紧接着出了列。跪倒在胤祚面前,高声道:“臣胤祉谨遵遗诏,见过圣上。”老三一动,一帮子小阿哥们也都跟着出了列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胤祚,就连最小地阿哥胤也由嬷嬷抱着上前见了礼,只有老八一伙子人连同胤缜犹豫不决地跪在原地没有动弹。
娘的。到了这会儿还不服输,有种!胤祚面色虽平稳,可心中却颇有些恨意。想起自个儿这些年来跟老四、老八纠缠了如此多回,其间受了多少地苦难,眼瞅着大事已定,这几个家伙还不死心,心里头简直歪腻透了。若不是因着此地是康熙老爷子的大行之地,胤祚或许就当场发作这群失败者了,不过胤祚也只能是在心里头想想罢了,倒不是为了他自个儿曾答应过康熙老爷子要保全兄弟们。而是因为这帮子阿哥们手中还有着不小的实力,这会儿发作得痛快了,回头一顶暴君的帽子落下来不说,天下也有大乱的可能性,这二者都不是胤祚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胤祚尽管心里头不痛快,可面上还是稳得住。不动生色地站在那儿。一双眼凝视着殿外,却压根儿就不看老四等人。
张廷玉死盯着老四等人。冷冷地说道:“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尔等不奉诏吗?”
还没等这帮子阿哥回过神来,老十三刷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那帮子阿哥断喝道:“不奉诏即是谋逆!”
胤缜下死命地咬着嘴唇,眼中喷火地盯着老十三,恨不得一把将老十三掐死,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强自起了身,慢慢走到胤祚身前,跪了下去,颤着声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嘿,老四这货还真是能忍得住,有意思。胤祚眼见胤缜低了头,心中不免涌起一丝得意,不过脸上却很是平静,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叫起,任由老四跪在那儿。
老八面色早已铁青,却又吃不准丰台大营动起来了没有,心神不定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起了身,行到胤祚面前跪了下去,低声道:“臣弟见过圣上。”老八一动,老九、老十不得不跟着上前大礼参拜胤祚,阿哥们都见了礼,下头那帮子朝臣立刻跟上,三呼万岁之声在大殿中回响了起来。
“众卿平身。”胤祚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皇将这万里江山托付给本……朕,朕虽不才,也只好勉力为之了,盼诸位兄弟,各位朝廷重臣能扶持朕,治理好这锦绣江山。”胤祚一时间还不怎么习惯自称为朕,险险儿说成了本王,差点儿就闹了笑话,此时平稳了一下心态,缓缓地接着说道:“眼下先皇刚去,万事待理,上书房人手奇缺,光廷玉一人是忙不过来的,这样好了,三哥、四哥、八弟、十三弟都先进上书房帮办着。十三弟,你统领京畿防卫,先去外头维护一下秩序。贺铁,尔去传旨,将马齐、李光地、李振裕、施世伦等诸位大臣都先赦了,让他们歇息几日,各复原职,朕几日后会给他们旨意的。”
胤祥、贺铁二人各自上前打了个千,道了声“喳”,分头行事去了。胤祚扫视了一下群臣,接着说道:“先皇操劳一生,大行了,眼下该先将庙号定下来,至于朕地年号就随意就成,朕叫胤祚,年号就叫远祚好了,至于兄弟们要避讳,胤字都改成允字便可。”
张廷玉第一出列道:“圣上所言极是,臣以为先帝一生文韬武略,底定乾坤,仁爱天下,名为守成,实为开创,应定为仁祖皇帝。”
“不妥。”老三摇了下头道:“我朝已有太祖、世祖两位祖皇帝,先皇一生仁慈,定为仁宗可也。”
胤祚还没来得及表态,老九就冒了出来道:“不妥,先皇一生武功彪炳,这个仁字不能概括先皇的一生,定为仁武皇帝才好。”
“是极,是极,九哥说得有理。臣弟也深以为然。”老十不失时机地也附和道。
“不错,仁武,既仁且武,臣弟也以为可行。”老八立刻出言附和。
“臣也以为可行!”胤缜沉着脸也开声道。
“是啊,臣等也以为可以。”
“不错。”
“好!”就连下头的群臣中也冒出了附和之声,大殿中顿时又乱了起来,场面顿时又有些子失控的迹象。
他妈的,好个屁,这帮子混球还真他妈地不识抬举!胤祚一眼就看出这帮子阿哥没安啥好心,一准是打算给自己这个新皇帝一个下马威来着,眼瞅着一帮子原本斗得死去活来的阿哥们有了联合起来的趋势,胤祚的心中顿时一沉,预感到自个儿将来的路并不好走,也不作声,走到书屋一角的桌上,提起笔来,写下了几个大字,将那张纸交给了跟在身边的张廷玉,沉着声道:“宣!”
第三百六十四章朕(下)
张廷玉看了看手中那张纸,高声宣道:“仁爱天下谓之圣,开创新天地谓之祖,定庙号为圣祖。”
什么叫金口玉言?胤祚这会儿的话就叫金口玉言,一帮子阿哥、朝臣们就算再有什么不满,面对着胤祚的强势和善扑营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也不敢有二话,只能各自磕头三呼万岁道:“皇上圣明,臣等谨遵圣意。”
允缜、允等一帮子阿哥眼瞅着胤祚根本就没有征求兄弟们的意思,自个儿就下圣旨,心中都是怒火熊熊,可形势比人强,到了这等地步也只能先低头了,各自都跪在地上,嘴巴虽也嚅动着,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光是口型就对不上,这一点胤祚早就瞧在眼中,却也懒得点破,心中暗自冷笑了一下,扫视了一下群臣,转过身去,一撩衣服的下摆,对着榻上的康熙老爷子便拜了下去。
望着静静躺在榻上的康熙老爷子,胤祚心中再次涌出了一阵的辛酸,前世所看的那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悄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看铁骑征尘,踏遍万里河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心中回想起康熙老爷子一生的业绩,胤祚暗自神伤不已,本已止住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再次落了下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泪水洒了一地。
“圣上节哀。先皇已去,您要善保龙体啊。”张廷玉见胤祚伤心恸哭,忙低声劝慰道。
是啊,老爷子这一走,啥事都搁下了,半年多地政务姑且不论,那帮子兄弟还都有着异心,这会儿还不是伤心地时候。胤祚抬起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也不起身,就直直地跪在老爷子的榻前下令道:“传旨:送先皇回乾清宫奉安,十五岁以下阿哥可以不用守灵,其余兄弟随朕一道参赞朝务好了。”
张廷玉低声应了声是,退到了一旁,司礼太监李德全小意地走上前来道:“圣上请示下今夜欲宿何宫,奴才也好安排人清理。”
“唔,就养心殿好了,传旨:调善扑营会同九门提督衙门清检宫廷。另调紫荆关总兵萧望洪率三千骑兵为朕亲卫,所有人马都编入善扑营编制。传旨兵部,移文十四阿哥允回京奔丧。准其带二十名戈什哈,着兵部下牒,由四川提督李柯接掌前线帅印,所部兵马不得稍退,朕不想大军出征半途而废,定要拿策妄阿拉布坦的狗头祭奠皇阿玛的在天之灵。先皇大行,国家大变,为防小人作祟。通令九门提督宵禁十日,传旨各地,弹压地方,不得有误,天下兵马未奉诏不得擅自调动!”胤祚冷静地下达了一连串的旨意,听得那帮子阿哥心头大震,眼瞅着胤祚如此专断。个个都不怎么服气。只是面对着善扑营的刀剑,却也不敢开口言事。张廷玉在一旁的书桌上飞快地写着,胤祚刚一说完,张廷玉也草拟好了圣旨,递交给胤祚过目。
“好!就这么办吧。”胤祚略略一看,没发现什么差错,挥了下手,示意李德全用了玉玺,又加盖上自个儿地私签,着一起子小太监赶往兵部用八百里加急将这数道诏书明发天下,这才起了身,高声道:“回宫!”
司礼太监李德全忙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远卓万岁爷发驾喽!”殿外的小太监们一声声地将这道旨意高声重复着传达了下去,一浪浪的声音在畅春园的上空回响个不停……
先皇大行,新皇登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也不是先皇一驾崩,新皇就能举行登基大典的,得等到为先皇发丧之后,新皇才能接着举行登基大典,不过新皇倒是可以先入主皇宫的,如此一来,清检宫廷就势在必行了。清检宫廷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感觉上去就像是大扫除一般,其实不然,所谓的清检宫廷就是将先皇地那些妃子们全都安置到一边去,除了太后要入住慈宁宫之外,其他皇贵妃都得搬出原有的宫殿,安排到皇宫里其他偏僻的宫殿去,而位份低微地诸如贵人、应答之类的妃子,则全部都集中安排到一个偏殿去居住,不得再影响到新君的正常起居。
安排康熙老爷子的灵堂需要时间,清检宫廷需要时间,安排胤祚的家小入住皇宫也需要时间,举行胤祚登基的第一次朝会还是需要时间,这一忙就从清早忙活到了傍晚时分,才算是将诸事都整理清楚了,总算是能松一口气,胤祚到康熙老爷子的灵位前磕了几个头之后,让贺铁负责宫中警戒,严防那起子兄弟私下串通朝臣,也没惊动太多的人,让陈天远、清松带领一帮子大内侍卫陪着,领上一起子小太监便匆匆出了皇宫,往狮子口胡同地大院赶去,那里还有一摊的事儿在等着他去处理呢。
“草民叩见皇上。”早已等候在狮子口胡同大院书房内的林轩毅一见到一身明皇服饰的胤祚走了进来,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着大礼,原本盘坐在轮椅上的邬思道也挣扎着要起来大礼参拜。
胤祚忙抢上前一步,按住了邬思道,有些子不悦地道:“二位先生这是何意,朕还是朕,并不会因为当了皇上就成了神,二位先生这是要扇朕的耳光不成?”
胤祚的话着实重了些,不过话里头对邬、林二人地尊敬之意却是很清楚地,林轩毅跪伏在地上,虽默不作声,可眼中却留下了泪水,邬思道挣不开胤祚的手,只好正容道:“圣上就是圣上,天子之威不容藐视。草民理应大礼参拜。此为人伦,不可偏废。”
“好了,就当朕已经受过礼了如何?林先生也起来罢,没地成了磕头虫却也不好,朕能登上大宝,全赖二位先生谋划之功,朕该当重谢二位先生才是,本该朕给两位先生行礼地。又怕二位先生见怪,这就都两免了罢,大家坐下来慢慢叙叙可成?”胤祚哈哈一笑道。
“圣上英明果决,本就是万民之主,我等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实不敢居功,再者,草民等这些年早已熬干了脑子,实已不堪大用。恳请圣上恩准草民等退隐林下颐养天年,草民等必将感佩在心,望圣上成全草民等一片忠心。”林轩毅磕着头道。
“圣上。草民得圣上不弃,简拔于淤泥之间,得以近天颜,草民自当鞠躬尽瘁以报主隆恩,怎奈草民已是残疾之身,不堪驱策,请圣上成全草民,草民自此不言政事。隐居林下。”邬思道老泪纵横地说道。
唉,就知道这两位先生担心咱鸟尽弓藏,若不是怕他们俩不告而别,咱也不用这么急赶着来了。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二位先生,朕并不是狠毒地主儿,也不会去做那些兔死狗烹的事儿,二位先生误会朕了。朕是真心实意希望二位先生能留下来帮朕的。嗯。眼下朕虽登上了大位,可一帮子兄弟个个虎视眈眈。外头爪牙横行不法,国事艰难,西边战事未止,二位先生忍心看着朕一人独扛吗?”
“圣上言重了,圣上如今权柄在握,一干跳梁小丑如何能翻出圣上的手掌心,无论张廷玉还是马齐都是堂堂正正之人,圣上如今要做的就是以正破邪,天大的阴谋都强不过圣上的强权,至于西边的战事,草民等其实并不懂军事,只会些阴暗勾当罢了,实上不得台面,草民这些年来殚精竭力早已耗干了身子,留下来也帮不上大忙了,望圣上成全草民。再者,圣上虽是仁慈之主,不愿枉杀一人,不过有一人必须先除去。”邬思道冷静地说道。
以正破邪?嘿,说得倒也不错,只是皇权之下地阴谋哪能如此轻易地就消失了,唉,老邬看起来是留不住了,也罢,就让他去好了,倒也不必什么中隐、小隐的,就让他在京中养老好了。胤祚沉吟了一下道:“哦?是何人?”
“二号!”邬思道冷冷地说道:“前明之所以会亡就亡在吏治不清上,宦官把持朝堂如何能清吏治,二号虽忠心,然身为宦官,总是会惹人非议,若是落人口实则势必掀起大浪。”
二号实名李达,原本是胤祚的贴身小太监,一身武功大多是胤祚所授,当初胤祚大婚离开皇宫之后,特意为此人在宫中谋了个执事的职位,算是内务府里负责采买食物的主事太监,李达一向对胤祚忠心耿耿,也为胤祚的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会儿要杀此人,胤祚心中倒是有些不舍,不过也知道邬思道所言是实——李达宦官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一旦身份暴露,胤祚就有可能被扣上一顶篡位的大帽子,那日后的事儿可就棘手了。
“也罢,就依邬先生地意思办好了,朕会给二号一个大葬,嗯,邬先生既然不愿入朝为官,朕也不好勉强,这样好了,朕在小串子胡同有个不错的宅子,就送与先生度晚年了罢,先生要住京也成,要回乡也罢,朕不强求,但有一条,朕若是需要先生帮忙的时候,还请先生鼎力相助。”胤祚想了想道。
胤祚地话虽说得磊落,可还是没有完全放手的意思,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罢了,邬思道心中自然有数,却也不说破,拱着手道:“草民多谢圣上美意,草民这就搬到宅子里去好了。”
“先生不急。哦,林先生,朕当初是答应过你,等朕登上大宝之后,让爱卿退隐林下,朕不会忘了此点,不过朕心里舍不得林先生,再者以林先生之才若是埋没于淤泥之中,岂不是让人指责朕失德了,朕也只好厚着脸皮食一回言了。嗯,朕已经传了旨意,开恩科,林先生就直接参加殿试好了,朕上书房着实缺人手,就请林先生进上书房帮着朕再多操劳一阵子如何?”胤祚满脸子诚意地说道。
宣麻拜相是这个时代所有读书人的梦想,林轩毅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并没有因胤祚此言而激动异常,很是冷静地说道:“启禀圣上,康熙二十九年十月于望月楼一案中,先皇曾有批语,责草民永不叙用之旨意尚在,草民不敢有忘,还请圣上明鉴。”
厄,咱还真忘了这码事了。胤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无妨,朕登基大典在即,大赦天下就是了,此事无须再议,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林先生就能者多劳吧。好了,不谈这个了,朕今儿个出宫并不止是为了两位先生的前程而来,也是为了朕自个儿的前程而来的,唔,朕已经传旨让老十四回来奔丧,谅他也不敢不从。只是一帮子阿哥都聚在京中也不妥,难免会生事端,朕没那么多功夫陪他们瞎胡闹,该如何着手,还请两位先生不吝赐教。”
林轩毅眼见自个儿是铁定无法脱身了,心中既高兴能拜相,又为自个儿恐难善终而担忧,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先磕头谢了恩,起了身,也不敢就座,立在一旁不吭气儿。邬思道去意已决,虽说目下暂时还无法完全脱身,不过他倒也不在意,笑了一下道:“圣上何须多虑,一句话,分而化之,各个击破就成。”
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胤祚皱着眉头想了想,心中若有所悟,看了邬思道一眼,突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从书房内直传到了窗外的夜空中……
长章求更新票!的人来说,皇帝这个职业从来都不是份令人惬意的活计,劳心劳力,繁琐得很,这一点胤祚早在当监国亲王的时候就深有体会了,可当他真儿个登上了大宝才发现皇帝的累远比他所预计的还要多得多。先不谈康熙老爷子去世前留下的那一大堆的政务,也不谈胤祚白天要处理政务,晚上还得给老爷子守灵,忙得团团转,就说大清的路将走向何方就令胤祚烦恼得够呛。
大清的体制不变革是不行的,可该变成什么样,如何变却是个烦难的系统工程,但有一点胤祚是清楚的,那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先进的未必就是合适的,领先时代的东西未必就是适合****现如今的国情的。就拿西方的资产阶级民主而言,民主、民权、民生叫起来很是响亮,也很动听,胤祚也很是欣赏,不过却不适用,道理很简单:并不是说****的经济实力不足以实施此等资产阶级革命,实际上现如今大清的经济实力在当今世界上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可问题是一者****是典型的小农经济,要想向资本主义转化并不是短时间里能实现的;二者,****数千年的儒家教育导致了忠君思想无处不在,民众始终需要一个皇帝,越强势的皇帝反倒越能巩固江山,这一点即便是到了后世也还是如此;第三,要改革就要有强权,即便胤祚身为帝王也不例外,因此胤祚也不可能在他这一生中搞出什么民主来,至少在他执政的中前期更是不可能。
民主的道路是行不通的,至少在胤祚这代人是行不通的,甚至还得压制“民主”,但埋下民主的种子却又是必须的,这就形成了一个勃论。该如何做胤祚心中现如今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政体要变但又不能变得过猛,也不能变得太过份,否则别说什么保证中华地繁荣昌盛,胤祚自个儿的皇位都不见得保得住。这其中的碍难之处多如牛毛。
政体的改革牵涉面极广,先不说现有的官制体系地强力反弹,就说教育制度要如何改就是个大问题——科举弊端众多,选拔出来的“人才”大多都是些只知读“圣贤书”的贪官污吏之外。^^^^真儿个能派上大用场的少之又少,可问题是你不举行科举,别说天下读书人会起来造反,就说治理国家地人才又该从何而来,难不成全靠举荐或是自个儿去挖掘?那明显不可能!普及教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先不提国家将为此投入的巨量资金,就算真儿个普及了教育,该教什么?还是《四书五经》,那这等的普及教育又有何益处可言?
数理化?这套教材胤祚早就默写了出来。也尝试着办了几所技校,培养了一大批的技术骨干,可问题是这东西能普及吗?胤祚很是怀疑,无他,这时代的读书人大多是为了当官而读书,就算胤祚强制科举要考数理化又能如何?真的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明显不可能。学习好并不代表能当一个合格的官员,可该如何重新设计一套官员选拔体系也不是凭空就能诞生的,因此胤祚在政体的改革上只能是一步步地微调,利用手中的强权和舆论工具慢慢来,急也急不得。\\\\\\
政体地改革急不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可军事体制的改革却已经刻不容缓,先不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等大道理。就说对外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鸿鹄”海外情报系统已经发回了告急信号,英、荷两国的东印度公司对大清独占了日本市场已经极端不满,再加上每年高达八千余万两白银的贸易逆差已经使得英、荷两国乃至整个西方的国民经济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场大海战已经近在咫尺。
亚洲是亚洲人地亚洲,换句话说亚洲是****人的亚洲,这一念头早就埋在了胤祚的心中,为此。胤祚也作了诸多的部署和努力。从海事折子起就开始为这一目标在奋斗,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现如今大清几支舰队在武器装备上是地超出了英、荷两国一些,可从战斗力上来说,大清海军与传统海上强国相比,那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能不能战而胜之还真是不好说,就算是能胜,只怕也不是一两场战斗就能分出胜负的,这场大海战还有得打的。
海军是按照胤祚地建军思想在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尽管目前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凭借着大清强大的经济基础,迎头赶上也算不得太难的事情,所需的只是时间罢了,但问题是即便海战胜了又能如何呢?总得依靠陆军去实现占领吧?就八旗军队那些大刀长矛和一些土枪鸟铳如何能去跟西方列强相抗衡?不错,胤祚是凭着前世的记忆设计出了先进的武器,但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生产力水平跟不上武器的先进性,每一支枪地造价高得惊人,要想组成一支小分队容易,要想组建一支军队地话,按现在的生产成本,就算将国库掏空了也就最多只能装备一个师地兵力,这一点兵力能起什么作用?拉出去能打一场、两场仗,可能占领广大的亚洲地盘吗?显然不可能!车床、冲床?有了,虽然还原始一些,可车床的雏形却是出来了,钢铁产量也不是大问题,就连动力也不缺——蒸汽机已经投入实用了,可问题是越先进的武器越需要精密,现有的机械根本无法大规模、低成本地生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面对着先进的武器却无法大规模列装,这无疑是件令人懊丧的事儿,可也没辙,胤祚除了在研发上加大投入的力度之外还真是没太多的法子好想,问题是战争不等人,不可能等到先进武器面世之后才打仗吧?胤祚等得起,别的国家可不会去等你,无奈之下,胤祚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凭着印象将撞针式的后装枪的图纸搞出个大概,让手下那帮子研发人员加以改进,好歹是设计并检验了样枪,也小规模生产了一些。
枪有了,炮也有了。可使用的人呢?先不说训练军队,重新编制军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财力,就目前西线战事正紧地时候,根本无法就地换装。就算能马上装备部队,也能马上形成战斗力好了,又能如何呢?眼下大清的军事机构明显落后于时代,不光是人员素质的问题、武将选拔的问题,就是指挥机制也存在着众多的问题,这所有地问题都必须胤祚自个儿去解决。要想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胤祚就必须迈过无数道的坎坷,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阿哥们地压力,如何解决好阿哥们就成了胤祚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
现如今胤祚所掌控的大清比起另一个时空雍正所面对的大清来说要强上不少,别的不说。光是国库里五千多万两的存银就比雍正初年那仅有八百多万两强上许多倍,吏治上由于火耗归公的实施也略好于雍正初年,开展海外贸易所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国库收入也不是雍正初年所能比的,八旗商号地设立也为八旗改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然有着如此多的优势,可有一条却是一样的——阿哥们手中的强大势力。
阿哥们开府建牙这是大清的祖制。轻易变动不得,好坏却得两说:阿哥们开府建牙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有利于接班人地培养,阿哥们从小就能熟悉政务,又能经历政治斗争,窝里斗虽是内耗,可淘汰的都是些不合格的人选,最终能登上帝位的往往就是阿哥们中最强的那一个,从这一点上来说。==对于维持帝位的延续是有好处的,即便是有内耗也算是一种代价罢了,比起前明那种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都当成猪狗来养要好得多。至于坏处嘛,可也不少,一者是阿哥们斗来斗去,心思大多用在互相争斗上了。政务必然会大受影响。再者新君上位之后,兄弟们又如何肯善罢甘休。如此一来,清洗乃至残杀有时就不可避免,新君一不小心就得背上暴君的黑锅。
若是老皇帝在位久了,阿哥们羽翼丰满地话,即便是老皇帝想要处置都难,更何况是新君。康熙老爷子在位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虽不像原本时空那般在位六十一年,可四十七年的时间已经接近半个世纪了,不单胤祚自个儿,其他阿哥的势力都已经庞大得惊人了,整个朝堂盘根错节,朝野间遍布阿哥们的爪牙,胤祚想要处理这帮子阿哥们着实是件棘手的事情,急还急不得,这让胤祚心里头憋得难受得很。^^^^
***,烦死了!胤祚气恼地将手中的朱笔重重地搁在了龙桌上,一脸子厌倦地起了身,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试图平静一下内心地焦躁。十天了,康熙老爷子去世了十天,胤祚也忙乎了十天,这些天来,白天拼着命地清理折子,晚上还得守灵,除了午间能正儿八经地小睡一会儿之外,胤祚就没个消停地时候,如此连轴转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撑不住了,可问题是撑不住也得撑,谁让他是皇帝来着?
“去,给朕沏杯参茶来!”胤祚疲惫地揉了揉脸颊,对侍立在身边地李德全发了句话。
“是。”李德全躬身应了一下,倒退着便要出房门,冷不丁跟门外正要进门禀事的张廷玉撞了个满怀,可怜老张同志正捧着高高的一叠周折,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李德全,这一撞顿时摔了个屁股墩儿,手中的奏折也洒了一地。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张廷玉没顾得上收拾地上的奏折,忙跪下磕头请罪。^^
“罢了,衡臣,在朕面前用不着如此小心,起来罢。”胤祚被张廷玉的狼狈样逗得莞尔地说道。
“臣君前失礼了。”张廷玉磕了个头,才起了身,忙着要去收拾那叠子奏章,胤祚挥手示意房中的小太监们上去收拾满地的奏章,笑了一下道:“衡臣,别忙乎了,让他们收拾去。”
“是,圣上。”张廷玉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旁,等着胤祚训话。
唉。这个张廷玉有话总藏心里,真是麻烦。胤祚扫了一眼张廷玉,苦笑地摇了下头道:“衡臣,朕龙潜的时候就与你共事过,朕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朕不喜欢总将事情藏在心里的人,朕知道你向来不喜多言,不过你既然在朕面前办事,朕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朕也不是个刻薄的主儿,用不着如此小
“皇上圣明。”张廷玉的头更低了些,恭恭敬敬地答道。
“衡臣,在朕面前无须说那些套话,圣明不圣明那是由后人评说地,朕只想有番作为就是了,你要帮着朕多想想,多看看。”胤祚见张廷玉还是那副样子,不禁有些生了气,语气稍重地说道。
“是。皇上。”张廷玉抬起了头,嘴唇嚅动了一阵,鼓足了勇气道:“圣上,臣有三件事要奏禀圣上。”
“哦?好,说罢,无论对错。朕都绝不怪罪于你。”胤祚笑了一下,走回自个儿的龙椅上坐好,满脸是鼓励的微笑。
“圣上,臣要说的第一件事是圣上如今已是万民之主,那就不当与民争利,福源记的事还请圣上妥善解决,以免落人口实。”张廷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拿眼看着胤祚。
唔,娘地,这事儿还真是麻烦!该死,忙晕了头,这事情险些都忘记了,唉,当皇帝啥乐趣啊。连搞个商号都成了与民争利。嘿,这个老张还真是细心。真要是让老八一伙子人拿这事儿来做文章,那可就被动了。胤祚心里头清楚张廷玉的话没有错,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当皇帝的确实不好自个儿来搞商号,不过现如今“福源记”不光是胤祚手中地赚钱机器,还是“鸿鹄”、“暗箭”以及胤祚各种秘密实验室乃至各种技校的资金来源,要胤祚将“福源记”交出来,那是万万不能的,可问题总得解决不是?胤祚想了想,笑着道:“衡臣说得对,这是朕的疏忽,嗯,该如何解决,衡臣尽管直言好了。”
“圣上,既然已有八旗商号,圣上何不将福源记并了进去,另外列出细则便成。”张廷玉虽不喜多事,可为相多年,还是听到一些风言知道一些“福源记”的隐情,此刻字斟句酌地劝谏道。
唔,这个倒是可行,只要在商号章程里详加规定,也算不得大碍,至于刘明川父子手中的股份也按着照给就是了。胤祚考虑了一阵之后,笑了一下道:“准了,回头朕就让刘明川去办这件事,衡臣接着往下说。”
张廷玉见胤祚很是通情达理,心中一松,接着开口道:“圣上,臣听说外头已经有了流言,说圣上效仿前明搞锦衣卫、东厂,此事还请圣上拿个主意。”
***,这些屁话一准就是老四、老八的门下整出来的,娘的,啥子东西厂、锦衣卫地,老子要是没有“鸿鹄”、“暗箭”早***完蛋了,这群混帐东西!胤祚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住了,不过却没有当场发作,毕竟这不是张廷玉的错,胤祚没理由将怒火发泄到张廷玉的头上,可该如何安置“鸿鹄”和“暗箭”胤祚也真是很有些头疼——这两支力量不光是对内还牵涉到对外战争,胤祚根本就不可能将他们解散了,甚至不可能将他们交给其他人,可问题是特务政治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要怪只能怪朱元璋搞地锦衣卫甚是不得民心,前明之所以朝局混乱跟特务政治是脱不开关系的。
“嗯,这事儿朕知道了,回头朕想想再定,衡臣也帮着想想,回头给朕上个条陈好了。”胤祚不愿意就此事再多谈,打算去跟邬、林二人好生私下商议一、二。
“是。”张廷玉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刚准备开口谈第三件事儿,李德全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圣上,十四阿哥已到了京师城门外,请圣上示下。”
“哦?”胤祚眉头一皱,看了看张廷玉道:“衡臣,有事回头再说,朕先见见老十四。”
兄弟们,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小六求大家更新票支持了!阳依旧没有露脸儿,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京师的十二月是一年里头最寒的一个月,说是呵气成冰一点都不过分。冷是冷了些,不过雪后的精致倒是不错,不单是墙角那株腊梅开得旺盛,阵阵幽香飘满了驿站的大院,就算是树枝上挂着的冰晶也亮晃晃地煞是可爱,只可惜允如今却没有心思仔细欣赏这份美景,惶恐不安正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远卓帝、他的六哥有些什么本事允心中清楚得很,也知道自己那个六哥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物,对自个儿也一向是维护有加,打小了起就很是宠自己,若是有个小错或是出个岔子啥的,远卓帝也总是帮着自己掩饰,可这一回呢?允祥心中着实没有把握,无他,这次的错犯得太大了些,已经超出了底限。
后悔?不!允并不后悔,也无须后悔,再说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后悔又能有用吗?大位就那么一张,只要是阿哥,谁不想坐上去尝尝个中滋味,一步之差就是君臣分际,能有实力一争又怎能不去试试看?允自忖就算是自家六哥处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同样会去尝试一下的,只可惜他终究还不是当今的对手,到了底儿还是败了,败得无比彻底。坐拥二十万大军却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没有粮草地大军狗屁都不是!
一想起粮草地事儿。允的心中的火就憋不住地要往外冒,眼前便会出现了李卫那张贼兮兮的笑脸和周用诚那张永远睡不醒的憨脸,二十万大军啊,竟然被两个小乞丐硬是拖在了军营里头动弹不得——自打十一月以来,这两个小乞丐玩起了流水送军粮的花招,每天都往前线大营发粮草,可军中的存粮却从来没超过十天的量,更可恨地是这两混球还从不出差错。愣是让允找不到弹劾他们俩的借口。
明白了,是的,一切都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当今在背后搞得鬼,可明白了又能如何?允已经不再去想自个儿为何会失败了,或许他早就知道自个儿斗不过当今。不甘心?那时自然的事情,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对当今的厉害之处允早就领教过了,现如今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当今会如何处置自个儿的问题。即将面对的是何种下场?是削爵圈养还是处死?允祥自个儿也不清楚,但有一条他是清楚地,那就是当今绝对不会原谅背叛的存在。
风越来越大了。夹杂着从树梢上刮下来的冰晶儿,打在脸上寒得紧,允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将身上那件虎皮袄子紧了紧,看了看驿站地大门,苦笑地摇了下头。^^到家了,可却不能回,他只能等。等着当今的召唤,这就是君与臣的差别。
“爷,外头冷,到屋里暖和一下吧?”始终默默地站在允身后的亲卫队长杨万里见到允打哆嗦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允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摇了一下头。
“爷,别担心了。圣上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哥哥。一向都是帮着您的,再说您又没真的闹出什么乱子。圣上不会怎样爷地,十三爷跟圣上不和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要封王了。”杨万里见允难受的样子,接着劝解道。
老十三?是啊,老十三这次是赌对了,要翻身了,可自己呢?允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万里,有些事你不懂,罢了,不说这个了,本王要是进宫之后出不来了,你就投军去罢,本王别的没有,空白的委状还有几张,好歹也算是你跟了本王一场,嗯,当今不是个计较的人,他不会拿你们这些侍卫如何的。”
“爷,奴才既是主子的奴才,就永远是主子地奴才,爷若是不在了,奴才就追随主子,到地下去服侍您。”杨万里也不管地上雪多,一头就跪倒在地上。
“起来!别说这等浑话!”允心中苦涩已极,满心眼里都是英雄末路地感觉,断喝的声音大了些,立时将驿站地人都惊动了,不单是他自个儿的亲卫们冲了出来,即便是驿站的官兵也在院子外探头探脑地看个究竟,这一场混乱瞧得允更是心头火起,张口骂道:“看什么看,都给本王滚!”
“圣旨到!勇郡王允接旨!”在一片混乱中,李德全领着一帮子小太监匆匆走进了院子。^^
“臣允接旨。”允瞄了一眼李德全的死人脸,有些子无可奈何地跪在雪地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勇郡王千里奔丧虽是辛苦,然孝道不可废,着即刻入宫为大行皇帝守灵,钦此!”李德全不紧不慢地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宣读道。
“臣领旨谢恩。”允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起身接过圣旨,顺便给李德全塞了张银票子,低声问道:“圣上,嗯,圣上还有何交待?”
李德全飞快地将银票子收好,面皮抽动了一下道:“圣上一切都好,等王爷到大行皇帝灵前上了香,自会召见王爷,王爷这就请吧。”
“嗯。^^允点了下头,将圣旨交给身边的杨万里收好,挥了下手道:“走罢,本王这就进宫去。”
“慢着。”李德全板着脸叫了一声道:“圣上有口谕,除王爷外,其余人等不得进城。”
此言一出,允的头顿时嗡地一下,整个人猛地抖了一阵,脸色登时就白了,使劲地咬着嘴唇。默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也罢,万里,尔等就在此地等本王好了。李公公,这就去罢。”允话音一落,昂起头便冲出了驿站,翻身上马,也不管李德全在背后追喊着,拼着命地打马往京师地城门冲去。马过去,溅起一阵阵地雪浪……
乾清宫依旧是那座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大殿也依旧是宽敞无比,只是此时的乾清宫白纱飘飘,黑布渺渺,大殿的正中停放着康熙老爷子的黑色棺椁,只不过因老爷子的头七已过,棺盖早已经钉上,在一片白色中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满大殿里跪着不少的朝臣,一派地凄凉景象,唯一跟此庄严有些冲突的便是跪在最前头的那帮子懵头丐脸的阿哥们——这起子阿哥自打被胤祚请进宫为康熙老爷子守灵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宫,十来天里日夜守灵,也没个换洗的时间,不邋遢就是怪事了。
允铁青着脸进了宫,便一头冲进了乾清宫里,也没理会那些子朝臣和其他阿哥们,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康熙老爷子的棺椁,眼中的热泪如同涌泉一般往外冒。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儿。
“哟,大将军凯旋归来啦,来、来、来,十哥这儿还有个位置,就跪哥哥这好了。”老十摇晃着大脑袋。刺了允一句。
“哪能呢?十弟说哪的话。十四弟可是大将军王,怎能跟我等跪一起。得跪前头去。”老九胤阴阴地附和道。
“混帐!”允缜黑着脸训斥了一句,起了身走到允的身边,很是和蔼地说了一句:“十四弟,皇阿玛已经走了,你要节哀啊,来,跪下,给皇阿玛烧一柱香吧,让皇阿玛他老人家走好。”
“是啊。”廉郡王允也起了身,走到允地身边,温和地说道:“十四弟,皇阿玛他老人家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呢,来,给皇阿玛上柱香去。”
老三看了看老四、老八,又看了看允,嘴张了张,可到了底儿还是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叹了口气。^^
允如同傻子一般站着,就像没听到允缜、允的话一般,良久之后,突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一般地惨嚎,一头跪倒在地上,捶着地哭道:“皇阿玛啊,皇阿玛,您怎么不等儿臣回来啊,儿臣想念您啊,儿臣再也听不到您的声音了啊,皇阿玛啊,儿臣来迟了啊……”
一旁主持守灵的张廷玉眼瞅着一帮子阿哥们都没怀啥好心眼,忙让侍立在一边的小太监去通知胤祚,又见允哭得实在是太大声了,生恐允冒出啥不敬的话来,立刻高声道:“举哀!”这一声令下,满殿皆哭,一时间哭声震天响起,将老十四可能的疯话都压了下去。
“启禀圣上,十四爷已到了灵堂,正哭着,张大人让奴才前来通禀圣上,请圣上示下。”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走进了上书房,对正跟马齐商议着朝务的胤祚汇报道。\\\\\\
“知道了,下去罢。”胤祚沉着脸,挥了下手让那名小太监先退下。
“圣上,若是……若是闹得太过了只怕不好,圣上……”马齐有些结巴地劝解道,话虽没说得很完整,可意思却是表达出来了,意思是让胤祚去压着场面,以防失控。
嘿,让他闹,咱倒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若是敢闹,就别怪咱手狠!胤祚心中暗自冷笑,头前让老十四在驿站等着,后头让老十四孤身入城这一系列的事儿都是胤祚地主张,就是想看看老十四敢不敢闹,有没有将自己这个新皇帝放在心上,若是老十四不闹还好,若是敢闹,胤祚就打算先拿老十四开刀了。胤祚瞄了马齐一眼,沉着声道:“不碍事,他要闹就由他闹去好了,朕心里头有数,好了,不谈这个了。嗯,广东七尸八命案竟然三年没结案,嘿,这里头没猫腻才是怪事了,朕倒不相信凶手如此明显的灭门凶杀案一起子官员都不明白?广东巡抚、臬台都不必再干了,马爱卿拿个主意吧?”
马齐是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几天,这场牢狱之灾可是让他学乖了不少,虽然明知道广东那件案子是官场上下勾结、受贿所致,可更明白的是广东巡抚、臬台都是老八门下,胤祚这是要借着这个案子拔除老八的门人了,默默地想了一下道:“启禀圣上,广东巡抚富成阿是刚调任,这案子虽说他是脱不开关系,不过……”马齐偷眼看了一下胤祚的脸色,见胤祚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赶紧接着道:“责成其尽快办案也就是了,若是就此拿掉,容易……”
“嘿,容易什么,不就是容易落人口实吗?有什么不敢说的,刚调任?若是一两个月还可以说是刚调任,这都大半年了,有何刚调任可言,朕不在乎让人说叨,传旨:将广东巡抚富成阿革职,交大理寺严掬,广东臬台杨福秀草菅人命,免职,发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就这么定了。”胤祚冷着声道:“朕算是个宽容地人,也明白清水池塘不养鱼,官们贪点也就罢了,可朕却见不得草菅人命地官儿存在,这一条你要牢记在心,你管着吏部,任用官员时断不可掉以轻心,好了,今儿个就议到这儿罢了,广东的缺该由谁填补,吏部拿出个章程来好了,马爱卿先忙去吧。”
“是,微臣告退。”马齐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躬着身子退出了上书房。胤祚看了眼站在一旁地李德全道:“去,将十四爷请来,朕要见见他。”
“是。”李德全低垂着头,应答了一声,退着出了上书房。胤祚起了身,活动了一下久坐而有些麻木的腿脚,心里头却盘算着该如何处置老十四这个大将军王,一时间想得有些入了神,冷不丁却被一声话语打断了沉思——“启禀圣上,太后请您到长春宫一行。”家投投更新票鼓励一下如何?
“嗯?长春宫?”胤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来者却是太后乌雅氏的贴身宫女明秀,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个儿曾下了道旨意,言及后宫先皇诸妃午间可以轮流回自个儿住处休息片刻,这会儿时刚过午,乌雅氏一准是在长春宫里歇息着,倒也无甚稀奇之处。胤祚点了下头道:“朕知道了,去,回太后的话,就说朕即刻就去。”明秀福了一下,应了声是,紧赶着退了出去,径自回太后的话去了。
唔,额娘找咱一准是为了老十四的事儿,担心着咱处理老十四,打算为老十四关说来了,嘿,额娘心疼幼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祖宗家法摆在那儿——后宫不得干政,就不知额娘会是怎个说头了,有意思!胤祚虽猜出了乌雅氏的心思,不过心中倒是很好奇自个儿这个聪慧的额娘会如何开这个口,自嘲地笑了一下,径自往长春宫而去,上书房里的一帮子小太监慌忙紧紧跟上。^^首发^^
乌雅氏原本是康熙老爷子的皇贵妃,素性淡薄,平日里着装就偏淡雅,此时恰逢康熙老爷子过世,也没化妆,只着一身白布棉袄,外罩一件麻衣,加上一双哭红的眼,更是显得整个人憔悴得厉害。乌雅氏年纪虽不算大,可身子骨却不太好,哮喘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还好,这天一冷,更是时常喘不上气来。此刻乌雅氏端坐在长春宫的榻上,胸口起伏不定,令胤祚一见之下,心疼得厉害,赶紧抢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口中道:“太后吉祥,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皇帝起来吧。”乌雅氏淡淡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喘了起来,惊得胤祚忙上前去轻轻地为乌雅氏捶着背。口中说道:“母后,儿子已经下了诏,让福建、广东明年准备好枇杷,儿子为您制上一种好药,定可解太后的病。****”
“哦,皇帝有心了,我这病啊,都快二十年了。唉,都是生老十四那会儿落下的根子,到了冷天总是犯,也算是习惯了罢。”乌雅氏颇有些感触地说道,那话里头老十四的音可是读得重了些。
唉,老娘到底还是担心咱处理老十四,又不好明说。还真为难她想出这么个说头了。胤祚心中很是怜惜乌雅氏的用心。不过在该如何处理允的事上,胤祚是决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当然,实际上直到目前为止胤祚自个儿也还没定下策来,一切都要等跟老十四谈过之后才能作数。此时的胤祚着实没办法给乌雅氏一个承诺。只好话题转了开去,陪着小心道:“母后,儿子知道母后向来礼佛,儿子已经下了诏,让洛阳白马寺的**大师主持法事,为母后祈福,加之儿子为您特制的药丸子,这病根一准能断。=首发=母后尽管放宽心便是了。”
乌雅氏见胤祚始终不提老十四。知道胤祚不想谈此事,有心开口再劝说几句。可一抬眼瞅见宫门方向地玉屏风,突地想起了宫门口立着的那块大铁牌——后宫不得干政,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低着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额娘也不敢多留你,皇帝这就道乏罢,额娘还得去乾清宫为先皇守灵,就不耽搁皇帝办事了。”
看着乌雅氏神伤的样子,胤祚心中一阵疼痛,可现如今要胤祚给出个承诺却又不可能,只能狠下心来,跪下磕了个头道:“太后保重,儿子告退了。”话音一落,也不敢看乌雅氏的面容,低着头便退出了长春宫,边想着心事儿,边向上书房而去。****
“圣上,十四爷来了,正在上书房里候着。”李德全的话打断了胤祚的思索。
胤祚顿住了脚,冷笑了一声道:“知道了,乾清宫里是怎么回事?”胤祚问地虽模糊,实际上指的就是老十四有没有借机闹事,李德全侍候康熙老爷子久了,对揣摩圣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听胤祚这话就明白胤祚问的是什么,赶紧躬身道:“回圣上的话,十四爷只是大哭了一场,倒也没有出格之处,还有就是四爷、八爷跟十四爷谈了几句。”李德全赶紧将从小太监那儿听来的乾清宫里的那些事儿详细地说了一番。
嘿,老四、老八果然还是不死心,好啊,咱就再陪你们玩玩好了,不过规则可得咱说了算了,唔,老十四这回倒是蛮乖巧地嘛,懂得不跟那起子兄弟们瞎参合了,有点意思!胤祚心思动得飞快,不过脸上却淡淡地,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再理会李德全,自顾自地走进了上书房。^^首发^^
“臣弟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十四倒也知趣得很,一见到胤祚进了上书房,紧赶着抢上前去,一头跪倒在地上,大礼参见胤祚。
胤祚没理会跪倒在地的老十四,自顾自地走到上位坐下,冷冷地盯着允就是不开口说话,可眼神却寒得能结出冰来。
允低着头跪了好一阵子,没听见胤祚开口,偷偷地歪了下头,一眼就瞧见胤祚那双锐利的眼,整个身子猛地一个哆嗦,将心一横,索性也放开了,自个儿跪直了身子,梗着脖子道:“臣弟是错了,错了就错了,臣弟也不想辩解,皇上想如何处置,臣弟都受了便是。^^首发^^”
***混账,有这么认错的吗?胤祚登时就被气笑了,冷笑了一下道:“嘿,你错了?朕怎么不知道?呵呵,朕倒是好奇地很,说说看,你错在哪?”老十四涨红了脸,粗着脖子叫了起来:“臣弟也是皇阿玛地儿子,凭什么不能有那份心,臣弟错也错了,左右都是败了,没什么大不了了,要不六哥砍了臣弟好了。”
“混帐!”胤祚愤怒地猛拍了一下桌子,霍然站了起来,手指着老十四的鼻子吼道:“你还知道朕是你的六哥,从小到大,你干了多少没屁眼的事儿,有事就叫六哥帮你顶着。没事自个儿躲一旁瞎算计。你很能啊,叫你去打准格尔,你倒好,仗不打,惦记着京师里也就算了,朕也懒得跟你计较,你呢,偷偷撤了兵。^^首发^^好大的狗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撤,开春又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将战线再次前移,你也是号称知兵的王爷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士兵们是为谁在作战,不是为了你。也不全是为了朕。他们是为了国家在作战,他们的命不是不值钱的稻草!”
允当初其实已经占领了乌鲁木齐,只要再往前逼上一逼,就能迫使策妄阿拉布坦不得不跟清军主力来场大会战,以清军当时地实力。彻底击败策妄阿拉布坦基本上不成问题。可允一来是担心有个闪失,被人替换掉而丢了兵权,二来也是打着拥兵自重地主意,不想如此快地结束战争,也没请旨就往回撤了一大步,紧接着冬天来了,战也就打不下去了,给了策妄阿拉布坦以喘息之机。^^首发^^这仗拖下去。不光是士兵要多死地事儿。就是国库地存银也得多耗个几千万两银子的,这一条胤祚即便不说。允自个儿心中也有数。此时听胤祚骂得虽凶,允反倒暗自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道:“圣上息怒,臣弟知错了。”
“知错!好个知错,若是大家伙犯了错,都说自个儿知错了,那倒也省事得很,光一个知错就能搪塞过去吗?嗯,你自个儿说好了,朕该如何处置你?”胤祚余怒未息地痛骂道。
允打小了起就跟胤祚走得近,平日里若是捅了漏子,总是先认错,然后插科打诨,嘻皮笑脸地糊弄过去,也从来没见胤祚生如此大的气过,此时眼瞅着胤祚脸上满是乌云,知道这回是糊弄不过去了,垂着头道:“请皇上处罚,臣弟都没意见。\\\\\\”
嗯,这么乖?胤祚愣了一下,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老十四,幽幽地说道:“没意见就好,朕看你这个大将军王也算不得称职,王就先不用当了,回头朕会给你旨意,去罢,到皇阿玛面前守灵,自个儿好好反省一下。”
“是,臣弟告退。”老十四很是光棍地磕了个头,自顾自地退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大步向乾清宫而去,只留下胤祚自个儿在上书房内沉思着。
这个臭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他能有那么老实?以胤祚对老十四的了解而论,压根儿就不相信老十四会乖巧到如此地步,若是老十四吵闹一通,或是嘻皮笑脸地耍耍赖胤祚都能看得透老十四的用心,可现在老十四竟然完全低头认输,倒叫胤祚有些子犯难了,默默想了一阵也不得要领,抬眼看了看站身边的李德全道:“去,将张廷玉叫来,朕有事寻他。****”
张廷玉来得很快,李德全刚去不久,张廷玉就匆匆赶来了,一见到胤祚就要上前行大礼,胤祚摆了一下手道:“免了,朕找你来,是有两件事儿,一者是老十四地处置问题要你帮朕拿个准主意,二者,嗯,午前你说的三件事,只讲了两件,还有一件没说,索性就一块儿都说出来好了。”
“是,皇上。”张廷玉垂手站在书房内,想了想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十四爷?”
“老十四擅自退兵,贻误军机,朕虽向来宽容,却也无法容忍此事,朕打算削去他的王爵,让他先在家反省一段时间,以观后效好了,衡臣以为如何?”胤祚淡淡地说道。
“臣无异议,就依圣上的意思办好了。”张廷玉反复盘算了一阵之后,点着头道。
“嗯,那就好,衡臣就拟个诏罢,先不急着发,等朕登基大典之后再办此事不迟,朕只想看看他的心究竟如何。”胤祚沉着声道。
“皇上圣明。”张廷玉迟疑了一下,心思一转依然明白了胤祚的用心,说穿了也很简单——若是老十四心怀不轨,跟其他阿哥拉拉扯扯的话,只怕这闭门思过就可能转成圈养了,若是老十四老老实实,那胤祚有可能会用他来对付其他阿哥,这原本就是为君者应有之手段,张廷玉虽心里头明白,却也不敢点破,只能是称颂不已。
“好了,不谈这个了,衡臣所言地第三件事究竟是何事?”胤祚摆了下手道。
“圣上,上书房大臣是帮皇上办理本章地要职,可又没有常设之机构,也没有定员,万一若是有些差池就不好了,臣以为该另设一机构,就叫军机处,定员定岗,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察。”
军机处?胤祚险些笑出声来,另一个时空里,就是这位张中堂搞出了个军机处,愣是帮着老四将老三、老八等人凭空排挤出了权力中心,没想到历史竟然又重演了,不过这回将要受排挤的却是老四自个儿了。关于军机处的事儿其实胤祚早就想到了,也跟邬、林二人议论过此事,胤祚之所以将老三、老四、老八、老十三全都拉进上书房,原本就打算搞这么一手,将他们明升暗降的,可没想到到了底儿,还是张廷玉这个原主儿率先提了出来,真令胤祚心中感慨万千的。
“也好,衡臣就辛苦一下,将此事理出个章程来,过几日朕就下诏照准,此事就这么定了也成,唔,朕也该到大行皇帝灵前守灵了,衡臣今日就不必陪了,回去理折子好了,跪安罢。”胤祚很是辛苦地忍住了笑,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时间的流逝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悲哀而又让人不安的二十七天国葬就这么悄然结束了,见天就要元旦了,皇室宗亲在胤祚的带领下,在康熙老爷子的棺椁前行了扣灵礼,由胤祚亲自扶棺牵灵,将康熙老爷子的棺椁由乾清宫移到了寿皇殿奉安,挂满了白纱、黑布之类的乾清宫也在一起子内务府礼丧司的官员们忙碌中被收拾了起来,整个乾清宫重新整理了一番,一扫原本肃杀的气氛,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肃穆景象,这一切的一切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嗯?外头是怎么回事?”胤祚正跟一帮子上书房大臣议论着登基大典的事儿,突地听到上书房外传来一阵阵跺脚的声音,脸顿时拉了下来,沉着声喝道。
司礼太监李德全见胤祚动了怒,赶紧跑到外头瞄了一眼,转了回来,低声道:“启禀圣上,是爷们在跺脚取暖。=君子堂首发=”
爷们?哦,娘的,忘了那帮子混球还在外头候着呢,嘿,熬了他们近一个月了,还不安生。胤祚皱了下眉头,扫视了一下站在下面的那帮子上书房大臣们,想了想道:“也罢,朕就先见见那帮爷们好了,尔等先议着,回头朕要看章程。”话音一落,起了身便往外行去,一帮子上书房大臣躬身相送,待胤祚走后,又凑一块小声地计议起来。
一起子爷们可是近一个月没梳洗了。虽说衣服换得还算勤。可身上地味儿早就重得能熏倒苍蝇了,个个蓬头丐脸,邋遢得够呛,原本以为大丧既过,满心眼里指望着胤祚会发下恩旨,准许他们回府淋浴更衣地,可眼瞅着胤祚进了上书房,老半晌没个动静。一帮子爷们可就有些子耐不住了,先前还是小声地交谈几句,到了后来可就有些子肆无忌惮地瞎侃了起来,边聊还边跺着脚取暖,压根儿就没管胤祚是不是正在上书房里议着事。\\\Jzicom\\\
老十允锇本就是个大嗓门,尽自压低了声音,也还是响得很,嘻嘻哈哈地道:“快了,快了。嘿,一会儿就能回府了,爷可得好生搓洗一番。搂上几个美娇娘,那才叫爽利,头前八哥送的那个江南戏班子里几个娘们水灵着呢,嘿,还都是原封的,爷就一直没舍得用,今儿个就为她们开苞去,嘿嘿。爽利!老十四,要不哥也送你几个,保准是原壁的。”
老十四没好气地斜了老十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不过他不说老十却没打算放过他,笑嘻嘻地接着道:“老十四,你躲军营里头带兵。两年多没见肉了罢。^^首发君子堂^^嘿,天可怜见的。该不会连肉的滋味都忘了罢?”
“哪能啊,十四弟一准是逮了不少准格尔的美妞,自个儿爽去了,老十四,哥哥可是听说西边那头美妞都是金发碧眼,水灵得很,嘿,送哥哥几个成不?”老九允也凑着热闹儿。
“扯!那疙瘩天寒地冻的,洒泡尿就能成冰柱,百里都不见一丝人烟,狗屁地美娇娘。”老十四白了老九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啧啧,天可怜见的,十四弟在外头领军着实是吃了大苦。”允微微一笑,很是可亲地说道:“既然回来了,乐呵一下也是该当的,哥哥月前收了几个徽班子,几个花旦唱作俱佳,人也聪慧,十四弟若是不嫌弃,回头哥哥让人给你送去好了。”
“嘿,八弟倒是慷慨,哥哥那儿也琢磨着整个戏班子,要不也送几个过来?”允祉眼珠子一转,嘻嘻哈哈地也凑着趣儿。\\\Jzicom\\\
“成,没问题。”允大包大揽地应承了下来道:“兄弟们都有,嘿,本王也没啥别的爱好,也就是在江南那块整了些地儿,养着一群戏班子,每年都要往京里送上一些,大家伙若是瞧得中意,随意好了。”允瞄了一眼沉着脸不说话的允缜,笑了一下,接着道:“啊,忘了四哥素来不喜欢这个调调儿,嘿,抱歉,抱歉!”允嘴上说着抱歉,可眼珠子里却迸发出一丝的异彩。
允缜那张冷峻的脸上突地挤出了一丝的微笑,乐呵着道:“成啊,若是八弟有多余的,哥哥那儿多几个使唤人也不错,这天寒地冻地,暖暖床也成。”
“是极。\\\Jzicom\\\”
“说得好。”
“不错,是这个理儿。”
一帮子爷们也不管此地是何地,哄笑地闹了起来,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浑然没发现胤祚早站月华门外听了好久了。
奶奶的,这帮子混球果然打算联手了,嘿,跟咱斗,尔等还差得远呢,这会儿咱是天,尔等就是地,咱要摆布尔等还不是小菜一碟。一帮子兄弟话虽说得隐晦,却又如何能瞒得过胤祚地耳朵,不过此刻胤祚并没有打算当场发作,颇为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也不作声,大步走出了月华门。
允原本就没心思跟兄弟们瞎起哄,眼又尖,第一个瞅见了胤祚的到来,忙率先跪下道:“臣弟给圣上请安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笑闹间的爷们这才发现胤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子中了,立马都翻身跪倒在地,参差不齐地喊了起来:“臣等叩见皇上。^^君子堂首发^^”
“都起来罢。”胤祚面色平稳地虚抬了一下手,扫视了一下那帮子邋遢的兄弟们,口气很是和蔼地说道:“这些日子里兄弟们都辛苦了,朕事儿忙,都忘了传旨,让兄弟们回去安歇几日,是朕的不是,不过嘛,朕当皇帝还没满月,事儿繁琐得很。还得各位兄弟们多辛苦一些。今日天色不早了,都先回了吧,明儿个还都进宫里来,朕还有事要兄弟们帮着拿主意,都跪安罢。”
胤祚地语气虽是和蔼,却充满了不可抗拒地威严,那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第一条是告诉这帮子爷们,朕已经是皇帝了。\\\Jzicom\\\尔等不必再起什么歪心眼儿;第二层意思是朕就是主子,你们是臣子,朕要你们干嘛,你们就得干嘛,不听话?成,板子侍候!第三层意思就是:朕虽是皇帝,可还有用得着尔等地时候,都乖乖地给朕干活去,干好了有赏。干砸了,你自个儿瞧着办好了。
一帮子爷们都是七窍玲珑心之人,如何会听不出胤祚话里的意思。心里头虽是歪腻,可此时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个个面色难看地再次跪倒在地,磕头谢恩,有些子无趣地退了出去,各自回府不提。
他妈的,一帮子混球!胤祚看着兄弟们退出去的身影。在自个儿心里头暗骂了一句,摔了摔大袖,自顾自地转身穿过月华门,顺着长廊向上书房而去。
“圣上,臣等已将章程拟好,请圣上过目。=君子堂首发=”马齐身为上书房之首,一见到胤祚进了上书房。忙恭敬地将手中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了上去。
“唔。好,朕先看着。”胤祚走到上首做好。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看了起来,突地脸色一沉道:“说,这是怎么回事?朕的话作不得数吗?嗯?为何给春兰、秋菊地位份只是贵人,朕不是说过一个为兰妃,一个为菊妃地吗?还有王熙凤,朕是拟为皇贵妃地,尔等竟敢擅自改为凤嫔,好大的胆子,眼里头还有没有朕。”
胤祚很少发火,这帮子上书房大臣都跟胤祚共事过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胤祚发怒,各自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胤祚地妻妾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才五位,在所有的兄弟们中算是少的了,不是他不想多,而是这些年忙碌得很,根本没时间去沾花惹草,可胤祚向来疼爱这五位夫人,甚少跟她们发脾气,算得上恩爱。\\\Jzicom\\\原本按胤祚的意思,立兰月儿为皇后,王熙凤、明兰为皇贵妃,春兰、秋菊为嫔,但也称为妃,可没想到让这帮子上书房大臣们一计议,全给改了,心中的火气自然就冒了出来。
“圣上息怒。”张廷玉膝行上前一步,很是恭敬地道:“圣上,天子无私事,圣上虽是疼惜几位娘娘,但朝廷有定制,臣等不敢违背。”
定制!妈地,又是定制,这些该死的祖宗家法真他妈的讨厌!胤祚气急,可也明白张廷玉说地是实话,众大臣也是一片苦心,唯恐有心人拿后宫的事儿来做文章,这倒也算是好意,只是好意归好意,胤祚却难以咽下这个气,可祖宗规矩摆在那儿——王熙凤等人虽抬了旗,可出生卑微,按祖制是不能为皇贵妃的,胤祚也无可奈何,这才想起康熙老爷子所说的话——朕虽是帝王,可有些事朕其实也做不了主。^^首发君子堂^^
祖宗规矩是很令人生恶,可要想破除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立马就能办得到的,胤祚自个儿也明白生气也无济于事,可还是郁闷得够呛,黑着脸坐了好一阵子不开口,可那帮子上书房大臣尽管都跪着,却也没人肯松那个口,就这么僵持着了。
“罢了。”胤祚见一起子上书房大臣没有丝毫让步的样子,自个儿沮丧之余,也只好挥了下手道:“就依众卿的意思办好了。朕乏了,尔等跪安罢。”一干子上书房大臣见胤祚让了步,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各自磕头告退而去。
奶奶地,屁豆点大的事儿都牵扯到祖宗规矩,唉,将来的路怕是没那么好走了。胤祚愣愣地坐在那儿发了一阵子呆,苦笑着摇了下头,叹了口气道:“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何处求索?”
“圣上。”司礼太监见胤祚已经回过了神,赶紧见缝插针地轻声道:“圣上,您该用晚膳了,还有,圣上晚上欲宿何宫,请圣上翻牌子。”李德全手一挥,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盘子上是十几排竹制的牌子,上头用笔写着些名字。
翻牌子?哦,是这事儿。胤祚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大丧已经结束了,新皇可以开始正常的后宫生活了。胤祚知道有翻牌子的事儿,可自个儿翻牌子却还是第一次,再者今儿个在立妃地事儿上受了挫,也不想去五个夫人那里打浑,想了想,将盘子中地牌子看了一番,发现除了兰月儿等人的牌子之外,其余六、七个都是没听说过地人名,不由地问道:“朕还没下诏选秀女,这些个是从何而来的?”
“启禀圣上,按祖制,新皇继位得一年之后才能正式选秀女,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内务府会预先备下秀女,以应不时之需。”李德全很是恭敬地答道。
“哦。”胤祚不以为意地点了下头,在托盘中随意翻了一下,突地看见一个人名,很是好奇地拿了起来道:“曹燕春?嗯,这人可是江宁织造曹家的人?”
“回皇上的话,正是曹寅的长孙女,头前先皇过世的时候,曹大人来奔丧的时候,荐进来的,内务府已经验过了。”李德全低眉顺眼地回道。
哦?有意思,这曹家还真是能拍马屁,嘿,送个女儿来讨好咱,不过看看也罢,瞧瞧红楼梦里的贵妃娘娘长得怎样也行。胤祚突地有些心血来潮,将手中的那面牌子一翻道:“今夜朕就歇养心殿好了,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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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有清一代的皇帝宠幸妃子有着严格的规定,皇帝用晚膳时翻牌子,那叫晚牌,又叫膳牌,等皇帝用完晚膳之后,敬事房太监将盛在银盘子里的牌子奉上,皇帝若是没性欲,就叫一声:“去!”,若是皇帝打算宠幸哪位妃子,就将盘子里的那位妃子的牌子翻一下,就表示皇帝今晚要此妃子陪宿,单是这个翻牌子的事儿里头就有着不少的奥妙——妃子们能不能被宠幸,可是妃子们跟她们在宫中的地位有着很大的关系的,若是坏了孕,一旦母凭子贵,那可就有了盼头了,问题是一个银盘子只能装得下十二支木牌,皇后、皇贵妃等有名号的后妃们只要不是见了红,那牌子就一定会在盘子中,如此一来,能留给其他人的机会就有限得很,不掏大把的银子去收买那起子太监,你就只能当个深宫怨妇了,甚或连深宫怨妇都当不上,只能是个白发宫女。^^首发君子堂^^
翻牌子只是第一道手续。接下来等皇帝打算休息了。敬事房地小太监就会将被选中地后妃驼到皇帝的寝宫,届时皇帝先已躺在御榻上,被子下端散开。驮妃的太监,待其把上下衣全部脱光,用大氅裹好她的胴体,背到御榻前,去掉大氅,妃子赤身裸体由被子下端逆爬而上。与皇帝交合;完事之后她必须从被子的下端逆爬而上,皇帝尽兴之后,她又必须像是某种工具一样,让太监从皇帝脚下拖出,她绝对不能从被子的上端进出,以免玷污龙颜。^^首发君子堂^^完了事的妃子仍用大氅裹好,驮之而去。妃子去后,总管太监跪而请命日:“留不留?”皇帝如说“不留”,总管即至妃子处轻按其后股穴道。精液随之尽皆流出。皇帝如说留”,总管太监则执笔记之于册: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幸某妃。以此作为受孕之证明,以备查考。这就是清代宫禁中祖宗的定制。
胤祚打小了起就生活在皇宫中,虽说没亲身经历过,不过这些规矩还是知道,也没怎么在意,加之这些天来忙得团团转,早就累得有些慌了,随意地用了用晚膳。到太后那儿问了声安便自行回养心殿歇息了,心中还是颇有些子期待自个儿第一次宫中体验地,对那位曹燕春也颇有些好奇之心,一回到养心殿,胤祚由着那起子宫女、太监们帮着梳洗了一番,批了件单衣便上了床,好在室内燃着几个大炭盆子。^^首发君子堂^^也不觉得冷。正瞎想间,就见两名小太监低首垂眉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张鼓囊囊的大氅,心中一动,便知道是曹燕春被送到了,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微笑。
嗯哼,脚下有动静了,唔,肉乎乎地,很有弹性,不错,估计有D罩杯,哈,这身材一准不错,矣,腰很细哦。胤祚趁着曹燕春向上爬的功夫,手上努力地探索着,趁机爽了个够,心里头还不忘品点一番,待得曹燕春爬到了位置,俯倒在胤祚那结实的胸口上时,气息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胤祚是好色,可不急色,按他的话来说,没个交流、前戏之类的调调就急吼吼地上,那是畜牲的活计。**JZicoM**此刻,寝宫的顶上挂着两盏大宫灯,壁上还点着两只大蜡烛,亮度是足够地,那些灯火得等到妃子走了之后才能熄灭,这也是组宗规矩之一,不过对于胤祚来说倒也亮得正好——灯下看美人,尤其是没穿衣的女人,才有种别样的滋味不是吗?
胤祚嘿嘿一声坏笑,一手轻轻地在曹燕春身上四处游走,爬高山过草地,涉峡谷飞渡沼泽地,另一手将被子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羞红得如同熟透了地苹果般的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
弯弯的眉毛休整得恰到好处,如同两条细柳枝儿,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透满了红晕,两只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带动了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高挺的鼻梁上沁出几点汗珠子,一张樱桃小嘴儿闭得紧紧的,圆润地脸颊上愣是牵出了几小道浅沟儿,大体上是被胤祚那只不老实的手挑动得有些心慌,气息儿喘得急了些,一阵阵如兰似麝的气息轻轻地打在胤祚的胸口上。^^君子堂首发^^
哈哈,秀色可餐啊,古人曾不我欺也。老曹紧巴巴地送孙女来巴结咱,还真是有心了。胤祚邪邪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顿时惹得曹燕春整个身子一阵打颤,腿脚用力,一下子夹紧了胤祚那只正爬着草地的手,愣是让胤祚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曹燕春将自个儿的头低得更深了,紧紧地贴在胤祚的胸膛上,压根儿就不敢看胤祚地脸。
“别怕,朕又不吃人,来,抬起头来,跟朕好好聊聊。”胤祚尽自说得平和,不过那话怎么听怎么像大尾巴狼给小白兔讲故事。^^君子堂首发^^
皇上地话就是命令,尽管曹燕春早就羞不可耐,可也只能抬起了头,红着脸,呐呐地叫了声:“贱妾见过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了。”那话越说越弱,到了末了简直跟蚊子在叫一般,要怪只能怪胤祚那双不老实的手动个不停,可怜曹燕春一个大家闺秀,哪经得起如此地阵仗,早就全身酥软得不成样子了,可胤祚却没打算这么快就挥枪上马。一边继续挑逗着曹燕春地身体。一边邪笑着道:“曹家也算是大族了,人口不少了罢,哦,对了,你可有个弟弟叫曹雪芹地?”
曹燕春早就春意盎然了,此时不但是脸颊红透了,从耳根到脖子再到小腹一路地红了下去,在胤祚的怀里扭来扭去。口中呢喃地道:“没,没有啊,啊,啊,啊。”
“没有?啊,看样子是朕搞混了。**JZicoM**”胤祚突地醒悟过来,此时的曹雪芹还没出生呢,问这个问题显然是白痴的行为,自嘲地笑了一下。轻轻地在曹燕春的耳尖上咬了一下,又往曹燕春的耳朵里送了一口气,顿时将曹燕春最后的神智都摧毁了。但见曹燕春猛地一个颤抖,樱桃小嘴一张,发出一声轻呼,整个人如同蛇一般扭了起来,小嘴儿一张,气喘得紧,露出了上下两排编贝,小舌尖露了出来。尖尖的,红得煞是动人。
胤祚本就是不是啥正人君子,更不是柳下惠之类地人物,此时见怀中美人春情已动,潮水早已泛滥成灾,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地将脸凑了上去。一口叼住两片樱唇。轻轻一吸,将曹燕春的小香舌吸住。舌尖轻轻一顶,慢慢地吮吸了起来,只激得曹燕春身子抖个不停,一双酥乳不住地撞击着胤祚的胸膛。=君子堂首发=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胤祚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将曹燕春放倒,横枪立马便驰骋了起来。胤祚早已是个中老手,啥子一捻二挑三轻柔,四吸五吮总相宜,愣是将曹燕春折腾得气喘如牛,娇呼连连,可怜曹燕春不过是初经人事,哪经得起胤祚的征伐,到了底儿已是求饶不已。
自打康熙老爷子病危以来,胤祚已经是憋了近一个月了,精力无处发泄,值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好生尽兴一番,一场大战正酣之际,突地外头响起了一声大煞风景的尖叫声:“时辰到了。”
话音一落,两敬事房的小太监走了进来,低着头侍立在一边,恭敬地道:“圣上,三呼已毕,时辰已到。^^君子堂首发^^”
我操!胤祚正冲刺间,猛然被搅了好事,心头顿时火起,再加一把力,猛地一抖,勉强完了事,也不穿衣服,光着身子便跳下床来,手臂一抡,左右开弓,顿时将那两个小太监扇成了两个猪头。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奴才等是按祖宗规矩办事的啊,圣上饶命啊。”那两敬事房的小太监眼见胤祚暴怒,吓得直叫饶命。
这两小太监说得没错,这等规矩确实是祖宗家法,按清制,皇帝宠幸妃子,有时间地限制,大体上是为了防止皇帝沉迷女色而制定的,具体时间是一柱长香的时辰,到了时辰,由敬事房太监在门口提醒一次,然后每隔一刻钟再提醒一次,三次之后,敬事房太监可以强行进入皇帝地寝宫,将妃子送走。^^首发君子堂^^这是规矩没有错,但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如此规矩的,敬事房就从来不敢在康熙老爷子办好事的时候出来打搅,就连问一声:“留还是不留?”都不敢,这也是康熙老爷子子息众多的原因之一。这条规矩胤祚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也知道康熙老爷子从来就没遵守过此等规矩,原本以为此等规矩早就废除了,也没去交待一声,可没想到轮到自个儿时,这起子小太监竟敢不把自个儿当回事儿,竟然拿出此等陋规来用了,也怪胤祚自个儿非要调调情,废了不少的时间,而狂乱之中又没心去听外头的动静,这才出现此等狼狈的局面。
胤祚自认不是君子,可威严还是要地,哪能容忍有人敢冒犯他的尊严,说实话,在心狠手辣上,胤祚比之康熙老爷子更胜了一筹,也没康熙老爷子那么好面子讲规矩,原本就对那些祖宗规矩不感冒的胤祚,一听这两个狗才竟敢搬出祖宗规矩来威胁自个儿,顿时火气就上来,断喝一声道:“来人!”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李德全和敬事房总管邢年慌忙领着一拨小太监赶了进来,一见到胤祚慌忙跪下磕头不已,口中叫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放肆!”胤祚手指着邢年骂道:“混帐东西,尔等竟敢如此放肆,嘿,看起来是朕平日太少管教尔等了,嘿,一个个都登鼻子上脸了。李德全,传朕旨意,这两个狗才拖出去重打五十板子,邢年免去敬事房执事太监之职,重打三十板子,发到辛者库去。滚!”
一干子太监眼见胤祚发怒,哪敢辩解,各自跪倒在地磕头不已,李德全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瞅见胤祚那张黑脸,吓得一哆嗦,慌忙应了声是,挥手让一干子小太监将邢年等人拖将出去,自个儿躬身而退。
奶奶的,一群混帐,在老爷子面前都是虫,轮到老子头上就敢放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反了!胤祚余怒未息地上了床,一低头,突见曹燕春正自发着抖,愣了一下,便明白自个儿吓着了美人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躺将下来,抚摸着曹燕春光滑的背脊,笑着道:“小春儿不怕,是朕不好,吓着你了罢?”
“圣上,臣妾不敢,臣妾不该诱惑圣上,臣妾……”曹燕春进宫时就背过宫规,对那条三呼即出的规矩是知道地。
“不关卿事,那起子狗才是要给朕个下马威、立规矩了,哼,朕是万民之主,容不得小人在朕面前作祟。”胤祚挥了下手道:“不谈那个了,嘿,爱妃刚才说什么,诱惑朕,呵呵,那就再诱惑一次又何妨?”边说边贼笑兮兮地上下其手,可怜曹燕春刚尝过销魂地滋味,如何能经得起这般挑逗,顿时经不住再次呢喃了起来,一时间室内再次春光无限,好事再谐……月票,可咱还是四更了,求兄弟们帮忙顶一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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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是个讲究孝道的民族,应该说这是个很好的传统,自打汉武帝遵儒以来,朝廷选拔官吏就有了举孝廉之说。所谓的举孝廉,指的是由各地官员推荐孝顺而又廉洁的生员到中央参加官员的选拔,这一传统从汉时起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把孝道挂在嘴边,到了清立国之后,孝道更是被拔高到一个可怕的地步,有清一代就是标榜以孝治天下,凡事都得遵循祖宗家法行事,即便皇帝想要有所改变也得变着法子往祖制上靠,而且还不能差得太远,即便是对上一任皇帝的明显错误进行纠正也不能立刻进行,得三年以后再说,这叫啥来着?哦,三年不改父道谓之孝。
孝顺?这很好,胤祚也很是赞同,即便是禽兽也懂得孝顺自己的父母,更何况是万灵之长的人呢?不孝顺自己的父母的人压根儿就谈不上是个人,连猪狗都不如,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自个儿的子女能孝顺呢?可要是把孝道拿来当成治国之道,那就有些胡扯淡的,在胤祚看来治国跟孝顺完全是两码事儿,压根儿就是不搭边的两件事儿,孝顺是要的,可真要是孝到了那些子所谓的卧冰求鱼之类的二十四孝之地步,这孝子基本上也就跟傻子没啥区别,又如何能指望一个傻子能当个好官。=君子堂首发=
说实话,胤祚如今听到孝道,尤其是啥子祖宗定制之类的玩意儿立马就头疼三分,可偏生有清一代的祖宗定制还多得很,也琐碎得够呛,不说立个妃子。就连上个床、造个爱之类的都有祖宗家法在管着,就更别提朝廷的治理了,那里头的祖宗家法若是登记成册。足足可以装上一大车地了。规矩是要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一点胤祚自然也是明白的,可要是规矩太多了,而且还都是些明显有问题地规矩,那可就要不得了。
三年不改父道?扯!别说三年了。胤祚连三个月都不想等。就算胤祚想等,英、荷两国可不会去等,能预计到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一场恶战的胤祚实在是耗不起那个时间,可问题是胤祚想变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不说朝臣们的反对,就说那帮子贼心不死的兄弟们又如何会放过胤祚。^^首发君子堂^^变是一定要变地。可必须是隐蔽地变。按节奏地变,对此胤祚倒是有了清醒地认识,张廷玉提出的军机处对于胤祚来说就是个很好的开端,所有的事儿都可以通过军机处来绕过那些烦人的祖宗定制,不过要想设立军机处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此事实际上也是变法,要想通过此议,着实还得费上一番脑筋地。
康熙四十七年过去了。大年初一地日子里。胤祚的登基大典在一派喜庆的气氛里拉开了序幕,祭祀列祖列宗、昭告天地。接受群臣朝拜等等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倒也无甚说头,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是将这等事儿忙乎了过去,至此,大清正式改元为远卓,是日即为远卓元年正月初一。
远卓元年正月初六,胤祚登基之后第一次早朝的时间到,辰时正牌,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紫禁城之巅,太监们那尖细的嗓音伴随着静鞭击打地面的噼叭声在宫中一声声响了起来:“上朝!”,群臣们各自按品级列着队,一路小碎步地走上了大殿。**JZicoM**卯时便起的胤祚自信地笑了一下,从后殿转了出来,司礼太监李德全高呼一声:“皇上驾到!”,霎那间百官跪地,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胤祚也没理会下头跪着地那帮子朝臣,径直大步走到龙椅上坐好,也不说平身,只是笑着道:“诸位爱卿,朕自登大宝以来,诸事忙碌,全仗众爱卿鼎力扶持,到今日也算有了些新气象,老话说得好,赏罚分明才能三军用命,朕今儿个也没打算议事,该赏该罚地今日就一并办理了罢。宣!”胤祚这声宣字一出,不单是朝臣们,就连那些爷们心里头都咯噔了一下,大家伙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个个虽跪伏在地,可彼此间却不断地在交换着眼神儿。
司礼太监对胤祚躬了下身子,从身边地一个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一卷圣旨,展了开来,扯着嗓子宣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诚亲王允祉恭谨贤良,赏皇庄一个,进上书房办差,着总领《康熙辞典》之总编;雍郡王允缜果敢勇毅,晋雍亲王,着上书房办差;廉郡王允善体朕意,素有贤明,晋廉亲王,着上书房办差;十三阿哥允祥忠勇双全,晋怡亲王,进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勇郡王允擅自退兵,深失朕望,着革除王爵,念其曾有功于国,朕不忍深罚,赏固山贝子爵,五贝勒允祺纯孝有加,晋恒郡王……上书房大臣马齐劳苦功高,晋二等伯;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勤于王事,任劳任怨,封二等伯……钦此!”
一帮子爷们大多都升了爵位或是得了赏赐,允祉、允缜、允、允祥四亲王都成了上书房大臣,可不同的是允祥有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实名,而其他三人则无,如此一来除了允祥之外,其他三人不过是空壳上书房大臣罢了,只是名声好听,屁用都没有,至于一帮子爷们里就只有老十四一人不但没捞到好处,反倒被连降两爵,算是最倒霉的一个了,朝中重臣们则算是各有所得,一般的官员虽没捞到升官晋爵的赏赐,可也得了赏银,皇恩也算得上浩荡了,李德全刚宣完诏,一帮子朝臣们立时再次三呼万岁,各自磕头谢恩,一帮子爷们虽明白自个儿被明升暗降了,可也没辙,只能跟着朝臣们一道谢恩不提。^^首发君子堂^^^^首发君子堂^^
赏也赏了,罚也罚了,按理说事情该了了罢。可胤祚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依旧没有让朝臣们平身,待得众人谢恩一毕。胤祚扫了眼跪在下头的朝臣们,沉吟了一下道:“朕自登位以来,始终战战兢兢,深恐有失,不敢违了祖宗规矩。唔,诸位爱卿可能不知。先皇素有日记之习惯。朕这几日拜读了一番,深为先皇之深谋远虑而钦佩不已,朕实不如先皇多矣。先皇曾言及西北用兵日久,往返军报频繁,现有之内阁与内廷在管理上甚多不便,理应设一机构专事管理军务。朕也深以为然。此先皇之遗命,朕不敢不从,故此,朕决议提设军机处,专事管理军机要务。宣!”
胤祚话音一落,早已准备就绪的李德全赶紧躬了下身子,展开早就拿在手中的圣旨,大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大行皇帝之遗命。\\\Jzicom\\\特设军机处以断军机之要务。承庙谟商戎略……着马齐、张廷玉、李光地、李振裕、施世伦进军机处轮值,钦此!”
一通子文绉绉的诏书绕来绕去。其实就一句话——此军机处取代了原本地上书房大臣及内阁的大部分权力,皇帝只需把控了军机处就相当于将整个朝廷的大权都控制在自个儿地手心里了,更让一帮子爷们抓狂的是,这军机处规定里的第一条就是王爷、阿哥不得进入军机处任职。
军机处的职责如下:
一、负责皇帝下达谕旨的撰拟和参与官员上报之奏折文书的处理。官员上报地文书,凡折奏“请旨”者归军机处,照例地题本归内阁。
二、办理皇帝交议的大政,凡遇重要政事,皇帝不能裁决的,或交军机处议奏,或密议,或交军机处会同关系衙门议奏。^^君子堂首发^^特交的,由军机处查议其可否,密拟办法上奏;会同议奏的,或由军机处主稿,或由所会衙门主稿,临时酌定。
三、某些重大案件,皇帝特交军机大臣审理拟定,或由军机大臣会同三法司审拟。军机大臣可在军机处提讯,也可使用刑讯。应刑讯时,选用内务府公所或于步军统领衙门进行。凡秋审案件,军机大臣也参与。
四、重要文武官员之任免及各部尚书、侍郎、各省总督、巡抚、以至道、府、学政、关差、盐政以及驻防将军、都统、驻各边疆地区之领队大臣、办事大臣等官员的补放,均由军机大臣负责开列应补人员名单,交皇帝选择任用。遇科考,也由军机大臣开列主考、总裁名单,奏请皇帝选用。复试或殿试,军机大臣负责核对试卷、检查笔迹或任命阅卷官。
五、考查行军之山川、道里与兵马钱粮:凡有行军,军机处根据有关图书,考查山川险要,道里远近,如系边远地区,图书中没有记载地,要考查新旧档案并加谘访。^^首发君子堂^^应用地兵马、钱粮,则由户部、兵部、理藩院等衙门取简明确数备查。遇有皇帝查讯的问题,即时呈递。
六、军机大臣可奉皇帝旨意,以“钦差”身分,往各地检查或处理一些政事。
这哪是啥只负责军机,完全就是将内阁全部架空,顺带将朝堂各部都降了个档次,完全成了办事机构而不是决策机构,如此一来,那帮子爷们在各部的实力虽然明面上还在,其实压根儿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这道诏书一出,一帮子爷们脸色顿时就白了,那帮子各部朝臣也傻了眼,一时间鸦雀无声,也没人出头来反对。
哈哈,都傻眼了吧,叫尔等再动不动就拿祖宗规矩来压老子,嘿,这一手咱也会,不就是假造一本老爷子的日记吗?咱随便玩玩就出来了,哈哈,爽很!美很!胤祚瞅见那帮子呆若木鸡的兄弟们,心中乐得直打跌,可脸上却是淡淡的,啥表情都没有,沉吟了一下道:“朕自承不及先皇,素来不敢独断专行,此事既是先皇遗策,朕便照着办就是了,诸位爱卿可有何见解?”
胤祚这话说得可是很有技巧,话里死活扣住康熙老爷子的遗命不放,压根儿就没给大家伙反对的借口——一帮子爷们都不是傻瓜,怎会不知道这所谓地遗命本就是胤祚自个儿编排出来地,可问题是胤祚是皇帝,他说是康熙老爷子的遗命,谁又敢说不是。^^首发君子堂^^那不是指着胤祚地鼻子骂胤祚说谎吗?这可是欺君,是要灭九族的,任是谁也没那个胆子干这事儿;可要说这军机处设得不好。那就是说康熙老爷子不好,这一样是欺君,照样是抄灭九族的大罪,如此一来说又说不得,不说地话,手中仅有的权柄几乎就被胤祚一股脑地全收走了。明知道胤祚这是仗势欺人。可大家伙除了憋得直喘粗气之外。还真是拿胤祚没办法。
诚亲王允祉一者是早就被胤祚的杀伐之凶悍吓破了胆,二者他手中原本就没多大的实权,礼部那玩意儿除了名声好听,实际上在朝局中跟空架子兵部是一个档次,他反正是无所谓,跪在地上。^^君子堂首发^^啥话都不说。就仿佛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一般,他这一边的阿哥大多原本就没实权,加之刚都升了爵,得了胤祚的好处,见头儿不吭气,他们也都老实地跪着。
军机处一出,受打击最大地是允,再来就是允缜。这哥俩个脸色早已白得跟纸一般。人虽并肩跪着,可相互间眼神却递来递去。交换着意思儿,都指望对方跳出来跟胤祚去唱对台戏,那小模样儿简直就像在演戏一般,瞧得胤祚心里头一阵子解气地痛快。
允缜素性阴忍,此刻还是能忍得住,尽管牙关紧咬,却始终不发一声;允却无无法再忍了,他跟允缜不同,他的实力主要是来自朝臣们的支持和门下奴才的帮衬,若是此时他不出头,那些依附他的朝臣只怕就真的要倒戈大半了,没了朝臣们地支持,允还有啥搞头可言?
“臣弟启奏圣上,臣弟以为军机处着实是奇思妙想,皇上圣明,臣弟佩服,然臣弟以为军机处顾名思义当以军机为主,若是职责过广,恐有疏漏,反倒不美,再者朝堂各部素有定制,若是加上军机处,未免有重叠之嫌,宋时官制重床叠架导致文恬武嬉,人浮于事,此为前车之鉴,圣上不可不察,此臣弟之愚见耳,望圣上明断。”允畅畅而谈,一副关心国政而忧心忡忡地样子。
“是啊,八哥说得没错,若是出了疏漏反倒误了军机,圣上不可不慎啊。”九贝勒允赶紧附和道。
“就是,臣弟也以为此事须得多加考虑,若是有个闪失,难免会伤及我大清社稷之根基。”老十允锇咧着嘴,高声叫道。
这哥三个话音刚落,满朝文武附和之声顿时大作起来,都是请求胤祚慎重行事之类的屁话。
允缜偷眼看了一下胤祚的脸色,也开口道:“圣上,臣以为诸位大臣说的都有道理,臣以为军机处若是管得太多也不好,不如就只管西北战事这一块好了。”
好个屁,他娘的,一帮子混球果然跳出来了,嘿,老子早就在等着你们来闹了,今儿个不彻底将你们压服了,老子就不退朝了。胤祚冷笑了一声道:“军机处只设官不设吏,只是帮着朕打理军国大事罢了,何来的重床叠架之虞,再者此为大行皇帝之遗命,朕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难不成朕敢跟先皇相提并论不成?”
胤祚一口一个先皇,把所有的事儿全往康熙老爷子头上栽,愣是挤兑得一起子爷们一点脾气都没有,眼瞅着胤祚的脸越来越黑,大家伙都不敢再吭气了,即便是允、允缜这哥俩个一时间也找不出反对地理由,没奈何也只能以沉默表示抗议。
不说话,成,玩沉默抗议?没问题,咱就当尔等都默认了。胤祚冷冷一笑道:“诸位爱卿若是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李德全,回头在隆宗门内找一处宽敞一些地屋子,让人打扫一下,军机处就安在那儿好了。”胤祚话音一落,也没给那帮子爷们再次开口的机会,起了身便向后殿而去。李德全见状忙高声道:“散朝!”
朝是散了,可一帮子爷们地心也凉透了,各自脸色都难看得很,相互间瞅了瞅都没开口说话,不过眼神里倒是内容丰富得很,至于是啥内容,或许只有他们自个儿心中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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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扛着康熙老爷子这面大旗将兄弟们戏耍了一番,胤祚今儿个心里头着实痛快得很,不过却没有得意忘形,此无他,别说军机处还没成立,就算是成立并开始运转起来了也不意味着胤祚就能将兄弟们手中的权柄削得一干二净——大权归大权,可以发号施令是没错,可问题是你发下去的命令总得有人去执行不是吗?否则还不是空话一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好的经文经过下头那些歪嘴和尚一念还不是成了渣,很显然要想不让兄弟们插手政务,光靠一个军机处是不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这只能算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儿还多着呢。
“老十三,你对军机处有何看法,不妨说来给朕听听?”胤祚散了朝并没有径自回转后宫,而是将允祥请来单独奏对,其用心不过是想安抚一下老十三罢了,毕竟老十三在胤祚夺位的时候可是立下了大功的,此次军机处的设置同样将老十三排挤在外,有此一问也是题中应有之义。\\\Jzicom\\\
“皇上圣明,臣弟并无异议。”允祥躬着身子,恭敬地答道。
“哦?”胤祚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允祥道:“老十三,朕的个性你是清楚的,朕不喜欢虚言,也从不以言罪人,朕今儿个叫你来,也不是来听你说奉承话的。嗯。这样好了,你说说看,朕为何要设这么个军机处?”
允祥早年跟胤祚关系不错,到后来因着老十四的原因疏远了,不过并不曾与胤祚正面冲突过,彼此间还是有一定地来往的,也清楚胤祚是个怎样的人,知道胤祚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既然问得如此明白。\\\Jzicom\\\不答是不行的,可瞎扯一通来糊弄同样是行不通的,因此允祥并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开口道:“回圣上的话,臣弟以为该是有两层意思,一者是事权统一,有利于稳定朝局,二者……”允祥顿了一下,瞄了眼胤祚,见胤祚脸上满是鼓励的笑。立时将心一横道:“兄弟们门下太多,盘根错节,若是不加整顿,久后必乱。”
“不错,说得好,朕不是个矫情的人,朕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能明白就好,朕知道此次是委屈你了。”胤祚轻轻地鼓了一下掌道:“朕答应过先皇要保全兄弟们,朕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去做。但有一条,朕就是朕,坏了朕地事,朕也绝不会手软。”胤祚的话说得重了些,允祥有些吃不住劲了,一头跪倒在地。\\\Jzicom\\\嘴唇嚅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胤祚笑着抬了下手道:“起来罢,朕这话并不是对你的,你之心朕是信得过的,朕能身登大宝,你居功至伟。”
“圣上英明,庙算无往不利,臣弟不敢居功。”允祥一想起当初紫荆关总兵萧望洪那路伏兵,心里头就发寒。人一急。额头上都见汗了,磕着头不敢起身。
不错。老十三很识抬举嘛,怪不得那个时空里被称为十三贤王,唔,这小子的忠心还是有的。胤祚见老十三被自个儿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心里头也很是自得了一番,笑着道:“十三弟,你如今也是亲王了,又是上书房大臣,朕打算给你压压担子,你可有胆量接着?”
胤祚这话问得可就有些子怪了,究竟是啥担子也没个说明,就直愣愣地要人接,这也就是允祥,换了个人早就满口子答应下来了,然后呢?然后就被胤祚一脚踹到一边去了——连啥担子都不知道就敢接,不是自大狂就是蓄意讨好。=君子堂首发=
允祥愣了一下,苦笑着道:“圣上,臣弟有多少能耐圣上心中是有数的,若是担子太重了,臣弟只怕未必能抗得住,臣弟倒下倒也无妨,就怕误了圣上的事,若是如此,臣弟可就百死莫辞其咎了。”
嗯哼,不错,这小子机灵得很嘛。胤祚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朕有言在先,你尽管放开胆子去做,即便搞砸了,朕也不怪罪于你。嗯,这样罢,朕派范时捷去帮你,你去主管刑部,将刑部给朕翻他个底朝天,无论出了何事,都有朕帮你扛着,如何?”
胤祚这是要撬允的根基来了,说实话,允手中地刑部已经被老二洗刷过一次了,实力早就不如当初了,但毕竟允在刑部扎根多年,根深树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将允的力量全部排挤出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初康熙老爷子借助老二的手就干过一次了,可惜到了底儿还是被允给逃了过去。^^首发君子堂^^允祥是个明白人,自然明白此事难度极大,心里头直打鼓,可面对着胤祚鼓励的目光又不敢说不去,想了想道:“圣上,臣弟去倒是可以去,却不敢保证一定成功,若是……”允祥顿了一下道:“若是鸿鹄可以帮着臣弟一把,臣弟倒不怕跟八哥较量一番。”
胤祚默默地看了老十三一阵子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神却是锐利得很,不过老十三却没有躲避的意思,直挺挺地跪着,坦然地面对胤祚的注视。**JZicoM**
“好,朕允了。”胤祚突地笑了起来道:“朕给你这把利器,你尽管去做,无论成败,朕都不怪罪于你,朕送你句话:戒急用忍,缓缓行去便是。好了,你跪安罢,回头朕给你旨意。”
“是,臣弟告退。”允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退出了上书房,径自出宫去了。
嘿嘿,很是期待啊,真想看看老八发现自个儿老巢被搅时的表情,呵呵,成不成都没关系,等老十三闹得差不多了,咱再来收收尾好了。嘿,老八若是没了刑部的勾当,咱看你拿什么来跟老子斗。胤祚心情不错地起了身,扭了扭腰身,放松了一下筋骨,刚打算去后宫打个转悠,李德全便走了进来道:“圣上,十四爷、张中堂、马中堂都来了,圣上要不要见?”
“哦?”胤祚听到老十四求见。^^首发君子堂^^愣了一下,多半会才道:“嗯,让张廷玉、马齐先进来,朕一会儿再见老十四。”
“是,圣上。”李德全躬身退出了房门,自去通知各人不提。
“臣等叩见圣上。”马齐、张廷玉并着肩走进了上书房,一见到胤祚立刻跪下磕头请安。
“免了,都起来罢,这么急着找朕可有何要事?”胤祚微笑着虚虚一抬手道。
马齐、张廷玉相互看了一眼之后,由马齐开口道:“圣上。钦天监算了个黄道吉日,该是给大行皇帝下葬的时候了,臣等特来请圣上明察。”
“哦?是何时?”胤祚虽对所谓地黄道吉日、风水之类的东西压根儿就不相信,不过这时代就信这玩意儿,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了。^^首发君子堂^^
“回皇上的话,正月十八宜起行、殡葬,臣请皇上示下。”马齐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这么快?胤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突地想到一个问题——当初那个时空里老四上了位之后,可是打发老十四去东陵守灵的,若是能有样学样将老四打发去守灵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心中计较一定,点了下头道:“嗯,朕知道了,既然是黄道吉日,那就请大行皇帝发驾好了。嗯,皇阿玛一向对朕疼爱有加。朕恨不得能到陵前陪陪他老人家。为他老人家守守灵,尽个孝道,只是朕又脱不开身,着实为难得很,朕打算派一位兄弟替朕去尽尽孝心,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圣上至纯至孝,微臣等不胜感佩,臣以为可行。^^君子堂首发^^不知圣上欲派那位阿哥前去?”马齐奉承地说道。
“唉。朕真心打算自个儿前去的,只是……”胤祚一副不胜伤感地样子道:“就让雍亲王帮朕尽尽孝心好了。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哪是啥守灵啊,胤祚尽自讲得好听,实际上这纯粹就是打算将允缜打入冷宫,将他给废了。马齐、张廷玉都是为相多年地老江湖了,如何会听不出胤祚的用心何在,各自皱起了眉头,苦苦地算计起来。
“圣上地孝心能感天动地,大行皇帝在天之灵定会体谅圣上的苦心的。”张廷玉字斟句酌地说道:“只是……,嗯,只是西北战事正紧,户部事务繁杂,还需有人坐镇,臣以为九爷去倒是会好些。”张廷玉虽没将话说得很直白,却点出了户部一向是允缜的地盘,若是现在就将允缜踢将出去,一旦户部出了乱子,那就不好收拾了。**JZicoM**
嗯哼,老张这话有点道理嘛,嘿,看来咱还是急了些,也罢,暂时放过老四好了,左右原本就打算动刑部的,先寻个借口将老九、老十都踢出京去也成,省得这三个混球总凑一块儿瞎胡闹。胤祚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笑了下道:“也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衡臣拟个草诏,朕这就用了玺。”张廷玉应了声诺,急步走到书桌前,匆匆地草了诏之后,,将诏书给胤祚过了目,又让李德全加盖了玉玺,胤祚这才让李德全到老九府上传旨去。
“二位爱卿可还有别地事?”待得李德全去传旨之后,胤祚看着垂首而立地马、张二人道。
“圣上,臣等刚才到军机处的所在去了一趟,大体上都齐备了,就差一块牌匾,臣等想请圣上给提个字,臣等若是办事累了,瞧见圣上地墨宝一准又是精力十足。”马齐笑呵呵地说道。
扯,老马同志也学会拍马屁了,嘿,看样子被关了一场,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胤祚莞尔地笑了一下,也没多话,直接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支大号地狼毫笔来,沾了浓墨,笔走龙蛇地一挥而就,“军机处”三个大字跃然纸上,个个苍劲有力,直欲破纸而出。
“好,好字!”马、张二人各自叫好不迭,胤祚自个儿也很满意,当初为了练出一手好字,胤祚可是没少下功夫,毅亲王府里的牌匾大多出自胤祚自个儿的手笔。
“好了,着人将字裱起来,明日就挂上去好了,二位爱卿跪安罢,朕还得跟老十四好生聊聊。”胤祚笑了一下,挥手示意张廷玉去拿那张字儿。
“臣等告退。”张廷玉很小心地将纸张卷了起来,双手捧着,磕了个头,与马齐一道退了出去。
“臣弟叩见圣上。”老十四一见到胤祚立刻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嗯,老十四来啦,起来罢,说吧,这么急着找朕有什么事?”胤祚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十四,口中淡淡地说道。
“回圣上的话,臣弟自知有罪,本就该当受罚,臣弟辜负了圣上的期盼,也辜负了皇阿玛的栽培,臣弟实无颜在京师呆着,臣弟愿往东陵为皇阿玛守灵三年,请圣上恩准。”允并没有起身,反倒是磕头如捣蒜般地说道。
嗯?这个混帐小子又再打什么歪主意?娘的,难不成是打算跟老子来个以退为进?嘿,臭小子,考验起咱来了。胤祚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允却没有开口说话。胤祚心里头其实还是希望能用得上允的长处的,至少在海战上还用得着老十四,当然,在没确定老十四地心之前,胤祚并不会将这等心思暴露出来,此刻老十四给了胤祚一个难题,反倒令胤祚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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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反常即为妖!胤祚常年生活在权利斗争的风暴中,不得不说疑心是很重的,当然,疑心在权力斗争中必不可少的,那几乎就是一种本能,不对任何事物都保持一定的戒心的人是压根儿玩不起政治游戏的。登基了,这很好,手中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力,尽管还得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可总归是有了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胤祚更清楚的一点是:一帮子兄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整出一堆的妖蛾子出来,这一点在另一个时空里可是没少发生,因此胤祚并没有因登上大位而松了心头的铉,依旧是保持着充分的戒备。
帝王之术说穿了其实就是平衡之道,不会玩平衡的君主只能是个平庸无能的郡主,那些所谓的万众一心团结在某某人的领导下完全都是屁话,压根儿是小说家言,偏死人不赔命的把戏——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是人的劣根性,是进化的结果,是天性!允祥立下了大功,又有一定的忠心,胤祚不可能不重用他,不过,无论再怎么重用,该防的还是得防,可胤祚总不能自个儿每时每刻地去防吧?如此一来,同为知兵阿哥的老十四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前提条件是老十四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头。**JZicoM**
老十四是胤祚看着长大的,彼此间也算走得近,胤祚对老十四的品性还是颇有些了解的,也知道这小子地心向来很野。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政治上却嫩得有些可怜,跟老十三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老十三,毕竟老十三惨败过几次了,早学乖了许多,已然成熟起来了,而老十四其实还真没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这阵子忽然紧巴巴地几次三番来认错。胤祚要是不起疑心,那才有鬼了。
“起来罢,陪朕去走走。”胤祚沉吟了一阵子,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老十四,很是平静地说道。
“是,皇上。”允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个头,老老实实地起了身,低头站在一旁。胤祚也没再多话,率先走出了上书房,挥手示意跟上来的那帮子太监退后。^^君子堂首发^^自个儿漫步沿着宫中的道路向前行去,老十四默不作声地紧跟在后头,这哥俩个就这么有些子怪异地走着,啥交谈都没有,这一走就走到了上驷院的附近。
上驷院。很好听的名字,其实就是一个大马厩,是养御马的地方,那气味自然不是太好闻,尽管是冬天,可那马尿的臊气还是直往人地鼻孔里冲。更让人恶心的是:这会儿上驷院里两疯子正闹腾得起劲呢。
“我是皇帝,你是奴才,见了朕还不下跪更待何时,再不跪,我砍了你……”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嘶吼着叫道,那声音一听就是大阿哥允。
“胡扯。我才是皇上。你敢对朕无礼,来啊,将这货拉下去砍了……”一个略显尖细的嗓音不甘示弱地叫了起来,这人分明就是二阿哥允。
“放屁,朕才是皇帝,你是疯子。”
“你才是疯子,哈哈,你是疯子。朕是皇帝。”
两个声音时大时小吵成了一团。^^首发君子堂^^乱哄哄地没个体统。胤祚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地道:“老十四。知道朕为何带你到这儿来吗?”
“回皇上的话,臣弟知道一点。”允躬身答道。
“哦?”胤祚笑了起来,回过身来,盯着老十四道:“说罢,朕听着呢。”
允沉吟了一下,恭敬地答道:“圣上是想告诉臣弟,心有不轨之人定无好下场,臣弟犯过错,不敢奢求圣上赦免,臣弟惶恐。”
“知道就好。”胤祚狞笑了一下道:“朕不是个无情的人,也不想拿自己的兄弟来作法,不过朕也不是个心慈如面的人,这一点你老十四是明白的,朕今儿个带你来这儿,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路是自己选的,该怎么走都是自个儿定地,不过走之前最好想想后果能不能承得起。朕也无须瞒你,朕要派老九去守灵,不是三年,而是一辈子。至于你嘛,嘿,朕还真没想好。”
“臣弟罪该万死。^^君子堂首发^^”老十四也不管地上泥泞,一头跪倒在地。
胤祚也没叫起,只是冷冷地看着老十四道:“朕给你道旨意,你且回去闭门读书,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去吧,朕乏了。”
“是,臣弟告退。”老十四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起了身便要往外去,胤祚突地叫道:“去,先跟太后请了安再走。”老十四躬身应诺,倒退着走出了好远,这才一转身往慈宁宫而去。
奶奶的,这小子转变得太快了,有名堂!胤祚望着老十四的背影想了许久,还是不得要领,苦笑着摇了下头,心里格外想念自个儿的两大谋士,突然间没了邬、林二人的帮衬,胤祚一时间还真有些子不适应,可也没辙——老邬是个残疾,注定不能为官,而林轩毅目下还是白身,也进不得宫,胤祚自个儿也无法时常出宫去,到了这会儿,胤祚也只能盼着大比之期早点到来,也好借机将林轩毅提拔到身边来了。
胤祚边想着,边在宫中随意地走着,也没理会自个儿身后跟着的那一大帮子太监们,这一走便走到了隆宗门内的军机处,直到一大帮子朝臣们跪地请安呼万岁的声音响起,胤祚才回过了神来,扫了眼那起子官吏,胤祚淡淡地说道:“众卿平身,各自去忙碌罢。^^首发君子堂^^”自个儿则走入了还没正式开始运行的军机处内。
桌椅、橱柜、笔墨之类的早已置办整齐,只是尚零乱不堪,地也脏得很。马齐、张廷玉二人原本正指挥着一群小太监、善扑营军士打扫卫生,此时见胤祚来了,这两位军机大臣也顾不得地上脏,早跪倒在地上了。
“都起来罢,朕只是随意来转转,尔等不必拘礼了。”胤祚笑了一下,示意马、张二人平身,想了想又道:“嗯,衡臣、马爱卿。随朕到上书房议事,李德全,去传朕地旨意,让九门提督额鲁特觐见。”
“二位爱卿,前线艰苦,嗯,开春之后大战就要起了,虽说我军兵锋锐利,此战必胜,然前线将官统兵在外已经日久。=君子堂首发=想必是累了,朕很是体恤他们,也该让他们回来休息了,加之李柯虽是善战,然年纪轻了一些,朕担心他压不住那帮子骄兵傲将,若是作战时有个闪失却也不好,朕打算让额鲁特为副帅去协助李柯,顺便再派些人手去加强一下,二位爱卿以为如何?”一进了上书房。胤祚便笑着说道。
马、张二人都是明白人,一听胤祚这话地意思就知道胤祚对老十四不放心了,不想让前线那二十万大军里还有老十四的影响在,只是这阵前换将未必会是好事,二人都不敢答话,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马齐还是憋不住了。磕了个头道:“启禀圣上,这阵前换将之举,恐伤军心,若是……”
“不妨事。”胤祚笑了一下道:“朕打算将再次开战的时间往后挪一下,唔,就四月好了,再者,朕打算在天安门外立一块碑。唔。名字就叫英雄碑好了,但凡我朝历次作战所牺牲的将士都留名碑上。每年清明,朕将亲率文武百官为其祭奠。”
“这个……”马齐、张廷玉全傻了眼,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别说大清建立以来没有,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此等事儿。=君子堂首发=马、张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丝惊慌,张廷玉强自按住内心地恐惧,劝谏道:“圣上,此举虽是好事,只是一者阵亡有战胜、战败之分,若是都并列其上,恐遭物议,二者,兵主大凶,若是刀兵过胜,恐有穷兵黩武之嫌,圣上不可不慎啊。”
扯,不过就是重文重武之别吗?儒家子弟就喜欢搞啥子文治地勾当,愣是将整个华夏民族的血气和霸气都给阉割了。胤祚笑了一下道:“衡臣不必惊慌,朕以为无论胜仗、败仗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士兵们拼死厮杀,献出的是自己地生命,朕既为万民之主,理应为他们做一点事,至于穷兵黩武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朕立此碑,是为了要告诉天下臣民,为国奋战是件无尚光荣的事情,朕意已决,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嗯,此时就已军机处出面来办好了,至于所需银两从朕的内库拨给,不花国库的钱,算是朕为先烈们送上的一份敬意。\\\Jzicom\\\”
胤祚是皇帝,说出来地话就是金口玉言,况且立碑之事又不是啥有违祖制地大事儿,马、张二人也不敢再坚持劝谏,只能各自叩头称颂道:“圣上英明,臣等无异议。”
“那就好。此二事加紧办好了,唔,朕自会拟个名单出来,由军机处下调函。朕还要见见额鲁特,尔等跪安罢。”胤祚见目的达到了,也没再多言,让马、张二位自行去忙碌,自个儿则坐在大位上默默地沉思起来……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甘心失败,越是有能力地人或是越是自以为有能力的人越无法接受失败地命运,想着法子对抗命运就成了这种人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面对着惨败的结局,面对着胤祚越来越强大的压力,允并不打算就此低头,他不甘心,也绝不想就此放弃,只是该如何反抗乃至把握主动权却始终没有个主张,心烦意乱的允一散了朝便躲进了自家的王府,也不接受群臣们对他升了亲王的道贺,跟一起子兄弟紧赶着议了起来,只是刚议了个开头,圣旨便追到了他的门上,不过旨意却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老九允地,正当大家伙暗自猜疑间,老九允脸色灰败地走回了密室。**JZicoM**
“怎样了?老六又搞出什么妖蛾子了?”老十允锇一瞅见老九脸上的神色顿时憋不住高叫了起来。
“怎么样?唉!”老九苦笑了一下道:“我被打发去东陵守灵了,还没个时限,老六是打算下死手了。”
“什么?”老十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跳了起来。大嚷大叫道:“他妈的老六,好狠地心,皇阿玛尸骨未寒,这混帐就对自家兄弟下起手来了,奶奶的,当初不听老子的话,若是早动手,我等又怎会落到如今地下场。现在好了,老六想干啥就干啥。大家伙等死好了。”
老九连话都懒得说,黑着脸一屁股坐了下去,自顾自地生着闷气,肥胖地脸颊抖个不停。允气得脸都白了,一把将手中的折扇揉成了团,愤恨地往墙上砸去,口中嘶哑地说道:“本王定不与老六干休,哼,假冒皇阿玛的遗命,本王要发动群臣上书。^^首发君子堂^^绝不能让老六得了逞。”
“对,就这么干,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能让他好受。”老十立马大声附和道:“嘿,大家伙一起到皇阿玛灵前闹去,看老六怎个收场法。”
始终默默无语的温瑞和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王爷,十爷,现如今不是康熙年间了,六爷不是个体恤兄弟的人。闹事固然是痛快,可闹了之后呢?”
“管他地,闹了再说,难不成他还敢把兄弟们都给杀了?”老十吼了起来,很是没礼貌地打断了温瑞和的话。
“够了!”允吼了一声,制止了老十的废话。对着温瑞和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温先生。本王后悔没早听您地话,现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全是本王地错,还请先生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为本王指点一下迷津。”
“王爷言重了。”温瑞和赶忙起了身,还了个礼道:“普横跟从王爷多年,深受王爷大恩,为王爷出谋划策是普横应为之事。现如今王爷已经处在绝对地下风,形势不容乐观,不过也不是没有回天之力。”
“温先生请坐。本王洗耳恭听。但又有所议,本王一定听从。”允恭敬地扶着温瑞和坐了下来。垂手站在一侧,脸上满是期颐的神色。
温瑞和点了下头道:“王爷,六爷打算先出手对付王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说穿了也很简单:王爷得官心得民望,六爷不将王爷打将下去,根本无法掌控朝局,这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吧了,先是让九爷去守灵,接下来就是十爷了,然后才是轮到刑部,六爷算路向来高明,行起事来丝丝入扣,令人挡无可挡,这一点原也无须普横多说了罢。九爷、十爷在京师是必然呆不下去了,这一点普横也无能为力。普横有三策可解王爷之危。”
“哦?先生请讲。”允恭敬地说道。
“嗯,上策为潜,王爷目前的实力不足以跟六爷硬拼,否则便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已,上兵伐谋,王爷可以斗智不斗力,将祸水东引,不让六爷能集中精力去整顿刑部,户部正是其中地关键,钱法一事上可以作点文章出来,拉四爷下水,将朝局搅乱,加之前线大战将起,六爷就是想整顿刑部也没那么便当,待得过了这一关,王爷大体的实力未损,自然可以慢慢地等待机会,嗯,六爷的几个儿子里可以动动手脚,挑拨一下,让六爷后院起火,王爷也好浑水摸鱼,等时机一成熟,王爷趁势而上,大事可成矣。中策为横,也就是纵横,六爷上了位,各位爷心中未必都服气,王爷从中纵横一番,当可有所得,至少不能让六爷能随心所欲,祖制在上头看着呢,这其中四爷、十四爷又是关键所在。下策,唉,下策不太可取,那就是动十三爷的算盘,以十三爷目前的地位而言不太可能跟着各位爷一道起事,除非能让十三爷看到他自个儿上位的可能性,否则此路不通,而且风险极大,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普横不赞同此举。”温瑞和畅畅而谈,将所设三策娓娓道来。
温瑞和此言一出,满室寂静,一帮子爷们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呼吸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只是大家伙的气却越喘越急了起来,但谁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一派诡异的气氛油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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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卓元年正月十八日,帝扶灵,亲率文武百官恭送康熙老爷子之灵柩出京师,并诏令九贝勒允代帝在大行皇帝陵前结庐尽孝,京师数十万民众夹道恭送大行皇帝。
远卓元年正月二十日,帝诏书频发:令怡亲王允祥主管刑部,并调海关总署署长范时捷为刑部尚书,工部侍郎何麟接任海关总署署长之职位;两广总督丁忧,户部尚书徐潮调任两广总督,施世伦出掌户部尚书一职;兵部尚书屠粹忠以年老免,着兵部侍郎刘双成接任;九门提督额额鲁特调西征军副帅,明兰之长兄良城接任九门提督一职;原西山健锐营提督鄂尔明行为不轨,赐死,副将索隆阿接掌西山健锐营;丰台大营原提督成文运参与谋逆,人虽死,其罪尤不足赎,处抄灭九族,所遗职位由参将卓凡接掌。**JZicoM**
远卓元年二月十八日,帝再发诏命,言及先皇遗命——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居心叵测,窥视中原,务必加以剿除,特昭告天下,准备再次西征,并通令各省督抚备齐粮草以资军用,由户部统一调度,各省粮道协助,不得有误。为表示对西征之重视,特令十贝勒允锇到西安坐镇,协助川陕总督博文调度粮草以资军需。
远卓元年三月十八日,远卓年间第一次大比在京师进行。帝令马齐为主考。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鄂尔成为副主考,各地赶来参考地举子多达八千余人,为近十年来之最。
顺利,一切都太顺利了,诏书一下,老九、老十立马乖乖地滚出了京师,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十三在刑部也折腾得风声水起,忙乎得很。^^首发君子堂^^积年地冤案找出了不少,一大帮子贪官污吏被揪了出来,重处之下,刑部面貌为之一新;军机处运转顺利,朝堂也平稳得很,政务顺畅,没啥子能让胤祚过多操心的事情,允缜、允这哥俩个都称病告假在家,少了这两个碍手碍脚的祸害。也中了胤祚的心意,当然,为了表示兄弟情深。胤祚还是派了御医上门去看望了几次。
累?唔,好像是累了点,六更起,三更睡的,哪能不累,不过嘛,要想当个称职的皇帝不累点能成不?万事开头难不是吗?现如今政务已然走上了正轨,京师四周的兵权也都牢牢地把控在手心。胤祚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不过心里头的铉却没有松,无他,就因为事情太顺利了些,整了老八如此惨,竟然没见到他还手,这也太不符合老八地个性了。=君子堂首发=允是啥德性胤祚心中还是清楚的。不过若是老八跳出来闹事的话,胤祚反倒是欢迎得很。正好借此机会彻底将老八整倒整臭,可现如今老八来个乌龟不出头,却令胤祚也有些子无可奈何,索性也不去理会那么多了,只需将刑部整好了,老八也就没多大的戏好唱了不是吗?
今儿个不是早朝的日子,胤祚也没到上书房,就在养心殿里批折子,偏生今日的折子也少,还没到午时,胤祚就批完了,估摸着自家那些个阿哥们还没散学,饶有兴致地打算到上书房走走,顺便考核一下这帮小子的功课,也算是散散心罢了,可没想到刚出了养心殿就见张廷玉急急忙忙地赶了来,满头是汗,看脸色就有些不对劲,胤祚忙立住了脚,手一抬示意张廷玉无须多礼,淡淡地问了一句:“衡臣,怎么这般模样,出什么事了?”
“启奏圣上,两江总督刘思远发来告急文书,两江大旱,歉收已成定局;两湖总督泰宁阿发来告急文书,两湖蝗灾,共有七府六十三县受灾,河南也传来蝗灾的告急文书,另,数处原本供军需之粮食被哄抢,灾民已有哗变之可能,臣不敢怠慢,请圣上明察。**JZicoM**”张廷玉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紧赶着说道。
两江、两湖都是产粮地重地,总产量占了全国总产量的百分之三十还多,现如今同时遭了灾,今年歉收已成了定局,若不解决好,一旦流民哗变起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这倒也罢了,开仓放粮倒也不难解决,可问题是开仓放粮之后,前线地军供就成个大麻烦了,根本无法在救济灾民的同时确保大军的粮食供应,若是勉强发动攻击,一旦粮草供应不上,前线是要出大乱子的,如此一来,大军撤回就势不可免。^^君子堂首发^^胤祚一听到此消息,头脑一声“嗡”地险些晕了过去,咬着牙关,半晌没吭气,心中火噌噌直往上冒,可这是天灾,胤祚也无能为力,想了想道:“传朕旨意:开仓放粮!让诚亲王去出这趟差使好了;传旨西征大将军李柯率部撤回西宁,所部兵马各回原驻防地,留五万大军在西宁以防备策妄阿拉布坦流窜中原。”
“是,臣尊旨。”张廷玉瞅了一眼胤祚,忙躬身领了命,自去草诏不提。
他妈的,怎会有这等恶心事!唉,老天真他妈的会开玩笑!胤祚心中怒火熊熊,可还没个发泄的地方,愣愣地就站在养心殿的大门口发着呆,满心眼里都是失望——胤祚原本想在与英、荷地海战之前解决了准格尔部这个后患,可老天不作美,愣是让胤祚徒呼奈何。**JZicoM**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没有粮草的大军不过是垃圾而已,这一点胤祚自然是清楚得很,他自个儿用粮草掐死了老十四的不轨企图,可偏生老天又用粮草掐死了胤祚西征的希望,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令胤祚哭笑不得。
粮食!粮食!无论到了何时都是朝廷稳定的基础,一旦缺了粮食,暴动就势不可免。几乎每一个皇朝地最后都是因为饥荒所引起地暴动而被最后摧毁地。历史的教训就是如此,也由不得胤祚不加以重视,可问题是要想解决好此事不是喊几句口号或是下几道圣旨就能办得到地,该怎么办,胤祚一时间还真没想到个准主意来。
现如今的大清,按户部统计出来的人丁数越有八千余万人,实际上可能还不止,如此多的人口都要吃饭。^^首发君子堂^^这始终是个难题。不错,大清的国土面积是很巨大,可耕种地土地也不少,问题是一者现如今的亩产量压根儿就低得可怜,远远不及后世的水平,除了耕种的技术之外,更主要的是粮食的品种问题,而这是遗传工程方面的东西,胤祚压根儿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又如何能搞得出杂交水稻之类的东西来,若是有可能地话,胤祚恨不得跳回后世找袁隆平讨个招。要上一把种子的,当然,这只能是梦想而已。
按下葫芦起了瓢,这才刚上位呢,就遇到此等事儿,还真令胤祚烦心透了,也无心去考核阿哥们的功课,自个儿在养心殿门口踱来踱去。想着心事儿,隐约间觉得自个儿好像漏掉了啥重要地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无奈之下,索性会回养心殿里头,躺在榻上生着闷气奶奶的,记得以前好像看过一本书。**JZicoM**那里头貌似提过粮食的解决之道。可咋就没了印象呢?怪了,咱的记忆力可是过目不忘的啊。香蕉你个萝卜,到了要用的时候竟然会忘记了,真他妈的浑,啊,对了,妈的,想起来了,就是地瓜!胤祚从床上一越而起,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李德全,去,传旨:朕要出宫,啊,不必了,就叫清松陪朕微服出去就成。”
狮子口胡同大院地书房内,林轩毅正与孙承福下着围棋,突然听到门口一阵骚动,刚抬起头来就见胤祚一身青衣走了进来,慌忙推枰而起,一头跪倒在地道:“草民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子堂首发^^”
“好啦,好啦,都说过多少次,朕不喜欢那么多虚礼,这又不是正式场合,林先生就不必如此了,起来罢。”胤祚笑了一下道。
“草民谢皇上洪恩。”林轩毅规规矩矩地再次磕了个头才起了身,兀自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站在一旁。
唉,他妈的,当了皇帝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胤祚见林轩毅如此恭敬,心中反倒有些不舒服起来,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朕还是朕,林先生不必拘礼,朕今儿个来,是要让鸿鹄帮着办一件事,嗯,此事重大,朕不放心让别人代传,当然,也因是朕在宫中憋得慌,趁机出来走走罢了。”
“请皇上训示。”孙承福赶紧躬身道。
“是这样的,朕要找一种食物,哦,长在地里的,叫地瓜或是番薯,藤生,根部长有块根,一个大约斤把重,大的有三、四斤,唔,这东西原产于南洋,让鸿鹄去查一下,看有没有人带回了国内,若是没有的话,就让八旗商号带些藤回来,朕有大用。\\\Jzicom\\\”胤祚连比带划地将地瓜地特征描述了一番。
“圣上,可是哪闹了饥荒?”林轩毅眉头一皱,立刻反应了过来。
“嗯,两江大旱,两湖、河南都闹了虫灾,朕已经传令开仓放粮,西征大军也撤回来了。”在场地都是胤祚的心腹,胤祚倒也没有隐瞒,面色阴沉地说道。
孙承福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地,林轩毅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道:“大灾之年得提防小人作祟,此事重大,万万泄露不得,不过,地瓜真能解决饥荒不成?”
“朕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过,唔,这东西产量大,对地也不甚挑,应该是能成吧。”胤祚没法解释自个儿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下。
胤祚经常有些奇思妙想,从火药到枪炮之类的东西林轩毅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多问,只是点了下头道:“草民清楚了,这就去办。”
胤祚摇了下头道:“这事儿让承福去办就成,大比已经结束,再过几日就要殿试了,林先生还是多在文章上下下功夫,朕即便是要用你,可也得有个由头,望林先生莫要失了朕望。”胤祚对林轩毅的文笔向来是有信心的,不过却担心林轩毅故意不写好,来个临阵脱逃,这才紧赶着叮嘱了一番。
“是,草民知道了。”林轩毅如何听不出胤祚话里的话,恭敬地应了一声,也不再开口。
唉,再也找不回当初谈笑自若的感觉了,瞧这皇帝当的,唉,老爷子还真说对了,称孤道寡的结果就是自个儿成了孤家寡人。胤祚心里头颇有些失望,可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点了下头道:“那就好,朕今儿个出来原本打算去见见邬先生的,不过天色不早了,也就算了罢,林先生见到邬先生就替朕致个意好了。承福,这事儿要紧,不可耽搁了,有了消息立刻找清松,朕急着要。”胤祚话音一落,自顾自地出了书房,也没理会身后传来的恭送声,心里头却有种酸溜溜的味道涌了起来。
既然出了宫,胤祚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索性混在人群里溜达着,东走走、西看看,权当是散散心,缓解一下心头的郁闷,正走着间,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胤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双眼如同利刃一般盯着前头的一家酒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妈的,这小子怎会跑这里来了。”胤祚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愣愣地想了想,却并没有跟着走进酒楼,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京师四月的天算不得大热,可清明的雨过后,这天就一日热乎一日,袄子早就穿不住了,可着一件单衣却有有些凉,白日里热得够呛,到了夜里却冷得紧,这等天气里穿衣着实是件伤脑筋的事情,于是乎,满大街的人们往往是在单衣外头罩上件背心夹子,热了解下,冷了加上,烦是烦了点,可总比生病来得强不是吗?在大街往来的人群中,一个身着水色单衣外罩一件猞猁皮夹子的少年,领着个仆人急冲冲地赶着路,脸色虽平静,可脚步却是急了一些,待得匆匆赶到了抿元酒楼才像是大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折扇“唰”地展了开来,轻摇着步入了酒楼。
抿元酒楼在京师里数以千计的酒楼里算不得太有名气,最多算是中档而已,别说比不上望月楼的豪华奢侈,就算与狮子楼这等大型酒楼相比也逊色了不少,可有一样是其他酒楼所不能比的,那就是人文气息。酒楼的老板或许是为了招揽生意,又或许只是纯粹的尊敬读书人,酒楼设立伊始就明文规定:但凡能当场赋好诗一首者,酒菜半价,光是此点就吸引了大多数文人骚客的眼球,据闻先皇康熙也曾便装前来,还曾以诗换酒,留下了段佳话,每逢大比之年,抿元酒楼就日日客满,往来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或是纵酒高歌,或是以文会友,或是来一场辩论,热闹非凡,成为京师里的一道亮丽风景。==
今儿个抿元酒楼照例又是喧闹得很,不过客人却少了很多,这也不奇怪,大比已经近了尾声,只剩下殿试这么一关了。没有高中的举子都已陆续返乡而去,剩下的都是即将参加殿试的精英,而这些人拢共也就三百多号人而已。各有各的去处,能来抿元酒楼放松一下地自然就不会太多了。客人是少了些,可质量却很高,大多数都是即将参加殿试的士子,风流倜傥、谈笑间典故乱飞,倒也算是热闹得很。
匆匆走入酒楼的少年并没有在一楼多停留。只是扫了一眼便登梯而上。径直到了二层地雅间,随手取出块碎银子扔给了满脸堆笑迎上前来的店小二,微笑着道:“爷找人,不必侍候了。”言毕也不理会店小二的奉承话,径自行入了丙二号包厢。\
“哈,小洪来了。你可是来迟了。得罚酒三杯。”一个国子脸的青年书生一见到少年走进了包厢,立刻哈哈大笑地叫了起来。
小洪?当然不是真的小洪,此人正是当今大阿哥弘历。年仅十二的弘历遗传了胤祚身材高大地基因,又遗传了秋菊那姣好地容颜,自幼文武双修,骑马射箭打熬出一副好身板,虽才十二岁,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加之一脸文质彬彬的笑意和一身的书卷气令人忍不住有种亲近感。
“翟兄。小弟来晚了,还请见谅。哦,这几位大哥是……”弘历微笑着对那位开口打招呼的青年拱了拱手,很是客气地问道。
翟兄,实名翟佳,字寮右,年方二十,江西九江人氏,素有文名,五岁习文,十二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第一次进京赶考就得以中选,正值春风得意时,今儿个特意约请了几位同年一道饮酒庆祝一番。
“小洪,来,给你介绍几位当代俊秀人物。^^^^”翟佳很是高兴地一招手,示意弘历坐在自个儿身边的空位上,手指着右手边地一位三十出头地长须书生道:“这位是赵兄,赵熊诏,武进人,一手诗词当今无两。”
“小弟洪明甫见过赵兄。”弘历很是客气地行了个礼。
“不敢,在下赵熊诏,字侯赤。”赵熊诏见弘历气宇不凡,不敢怠慢,客气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翟佳又指向左手边的一位状实的白衣书生,做了个鬼脸道:“这位是王兄,王世琛,长州人,文章笔墨流行天下,深孚士林之众望,今科前三是板上钉钉,就是折桂也不是不可能,生生叫某嫉妒死也。”
“兄台别听翟老弟胡扯,王某只求能进二甲即足以,倒是你翟老弟抡元在即,倒拿某来取笑,该当罚酒三杯。”王世琛轻拈了一下胡须,微微一笑道。
“就是,翟老弟自个儿想抡元,却拿艮甫兄作法,该罚,该罚!”一个坐在翟佳对面的青衣书生哈哈大笑地起了身,不管不顾地拿起酒壶就要往翟佳的杯子里满上。\
“别慌,别慌,酒一会儿喝,还得介绍一下这位秋风钝书生,哈哈,若是光论文,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偏生这家伙事多,每到大比总出事儿,不是腹泻就是头疼,要不就是丁忧,这回可是第三次大比了,我等都以为这货也该转运了,不成想这货考场里又犯了浑,忘了避讳,一篇大好文章全给毁了,还真是令人扼腕。哦,这家伙叫曹限东,字子明,山东淄博人,最是风流之人。”翟佳用手将自个儿的酒杯口挡住,口里头嘻嘻哈哈地将曹限东的来历述说了一番。
“哈哈,那是,那是,某也就是个不中地命,左右不过如此而已,倒是尔等龙门已跃,化龙可期,到时某也多了几个打秋风地去处,来,喝酒,哦,这位小哥是……”曹限东根本不在意自个儿的厄运,很是潇洒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嘻嘻地看着弘历,试探地问道。
“哦,这位洪小弟可是了不得,别看年纪小,一笔文章只怕不在诸位之下,将来必定也是我辈中人,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翟佳并未详细介绍弘历地来历出身,嘻嘻哈哈地打诨了过去。
“哦,那倒好了,可别像曹某如此的乖命就成。来,曹某敬你一杯”曹限东眼中突地闪过一道异彩,也没再多追问,笑呵呵地举起了酒杯。将刚满上的酒再次一口闷了,拿着酒杯,现了下杯底。
“好。小弟今儿个就陪大家喝个痛快,不过有酒无令却也不成,要不,大家就来联诗好了,联不上的就饮上一杯如何?”弘历很是痛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脸是笑地提议道。
在座的都是文人中的一时之选。诗词之类地玩意儿自然是个中行家。倒也没人肯示弱,翟佳笑呵呵地起了个头道:“好,小弟就先来上一句:窗外皎月明。”
弘历飞快地接了口道:“房中颜如玉。”
曹限东嘻嘻哈哈地道:“小哥儿这会儿就想着红袖添香了,哈哈,醉卧美人怀。^^
赵熊诏随口道:“长歌当笑矣。”
王世琛摇头一笑道:“尔等尽想着好事了,嘿。当孚一大白。
“不通。不通。”曹限东摇头晃脑地道:“早已醉卧,如何再饮,艮甫兄此句大谬矣,依某看来该是当孚两大白才是,哈哈哈……”两大白?众人一愣,突地醒悟了过来,顿时各自笑得直打跌,王世琛拿起酒壶不管不顾地就要往曹限东的嘴里灌。笑骂道:“扯。这里只有一大白,没啥两大白的。喝酒,喝酒。”
一场酒喝得尽兴不已,从午时喝到了申时,一帮子文人都不怎么耐得住酒力,酒一上头,话便多了起来,天文地理,嬉笑怒骂,各自直抒胸襟,大有指点江山之感慨,到了末了,在座地也只有弘历和曹限东还能保持住一定的神智,其余诸人早就有些子胡言乱语了起来。酒饱饭足,也到了该是分手的时候了,一干子人摇晃着出了酒楼,约了个再聚的时间,各自散了去。弘历眼见天色已晚,也不敢再多逗留,私下问明了曹限东的住处,这才急急忙忙地往皇宫里赶去,不曾想刚回到阿哥所,一干子小太监早等在那儿了——圣上口谕:传弘历觐见。**弘历顾不得许多,慌忙用茶水漱了口,将就着擦了把脸,便跟着小太监们赶往胤祚所在的养心殿而去。
“儿臣叩见皇阿玛。”弘历一见到胤祚赶忙跪下磕头请安。
“怎么,喝够了?”胤祚坐在书桌前批着折子,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也没叫起,任由弘历跪在地上。
弘历一听这话就明白自个儿私下出宫喝酒地事儿败了,头上地冷汗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也没敢多狡辩,只是低着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今日未请旨出宫,有违祖制,儿臣不敢狡辩,请皇阿玛责罚。”
“哦?你倒是很坦白嘛,说罢,朕该如何罚你?”胤祚手中的笔始终没停,脸色淡淡地说道。
“儿臣请皇阿玛恕罪,儿臣下次不敢了弘历磕着头道。
“嗯,去罢,今日你喝够了酒,饭想必也用足了,精神头不错,就回房去将《论语》抄上十遍好了。”胤祚平静地说道。
弘历没想到处罚如此之轻,心中一松,赶紧磕头谢恩,低着头便打算退出房去,胤祚突地抬起了头来,脸上闪过一丝狞笑道:“朕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绝没有下次,你要好自为之,莫要走了歪路,否则朕定不会饶你,去罢。”
弘历的脸顿时白了一下,也不敢去擦头上的汗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谢皇阿玛洪恩,儿臣告退。”话音一落,略有些慌乱地退了出去。
唉,这孩子!胤祚愣愣地看着房门口,心中乱成了一团麻,脑海中夺嫡地那一幕幕场景如同电影般闪烁个不停,明知道弘历已经开始在暗中培养心腹了,可胤祚却狠不起心来加以处置,该怎么办?胤祚心中真地有些子彷徨不安了起来……远卓元年四月二十八日,远卓年间第一次殿试在乾清宫举行,胤祚亲自主持了殿试,题目是策论——朋党论,三百零三名贡生在大殿内挥笔速书。==两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士子全部完成试卷,各自交卷而退,所有试卷一体由军机大臣统一阅卷,拟定名次,报御前审核,拟三日后放榜。
按旧例。所有试卷评判完之后,前二十名才交由胤祚复核,以定最后的名次。不过此次胤祚却规定了前一百名的试卷都必须由胤祚过目方可,此举除了是胤祚想了解一下当今学子的文章水平,从中挖掘些人才之外,更主要的是想从这些试卷中选取一些出色的文章刊行天下,打算以《朋党论》来造势,为攻击老八那些众多地门下做好舆论上地准备。这原本就是胤祚出此题地用意所在。倒也无甚可说地。当然,胤祚不会亲自去评判所有地试卷,那等工作量未免太大了些,有一干子军机大臣帮着,胤祚也能放心得下,胤祚也无必要将所有的事儿都揽到自个儿怀中。再说胤祚现如今还有个事儿待办——见方苞。因此殿试一毕,胤祚匆匆地交待了几句便自顾自地回了上书房。
“草民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苞一见胤祚行进了上书房,立刻跪伏在地,高声道。“嗯。”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也没叫起。走到龙椅上坐好。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着方苞道:“方先生可是真难请啊。朕若不是让人去催请,只怕先生还是不肯来罢。”
方苞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地道:“草民不敢。”
“不敢?嘿,方先生有何不敢的,朕上了位,你便回了乡,有问过朕吗?”胤祚嘿嘿一笑道。
“回圣上的话,草民一介书生耳,老朽不堪,不敢有劳圣听,草民是奉先皇诏书,自禁家乡,不敢有违。”方苞冷静地答道。
“哦,是吗?”胤祚邪笑了一下道:“朕如果没记错地话,先皇地诏书是康熙四十七年七月发的,可朕在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还见你在畅春园里,这又该如何解释啊?”
“这个……”方苞顿了一下道:“那是先皇令草民帮着整理一些文档罢了,草民只是尊旨办事。”
哈哈,老方啊老方,当初你搞的那个遗诏让老子跪得腿酸,今儿个咱就让你也尝尝滋味好了。胤祚瞧着跪倒在自个儿面前的方苞,心中颇有中捞回了一把的痛快,故意不说话,拿起桌子上的折子批了起来,就让方苞跪在那儿。良久之后,胤祚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似地,一拍额头道:“啊,方先生请起,唉,朕都忘了方先生还跪着呢,呵呵,是朕地错,起来罢。”
忘了?这事儿也能忘了?方苞哪会不知道胤祚压根儿就是存心的,可哪敢点破,再说他心中有鬼,也只能磕了个头道:“草民谢主隆恩。”不料久跪之后,腿脚发麻,刚起了身,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摔倒在地,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也不敢多话,垂手站在一旁。
得,扯平了,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胤祚面色一肃,挥了下手道:“赐坐。”书房里的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搬了张小几子放在了方苞的面前。方苞赶紧一躬身道:“草民不敢。”
“朕让你坐,你便坐好了,朕还有事要问你。”胤祚压了下手,示意方苞就座,方苞无奈之下,也只好坐了下来,不过只敢坐个半边屁股。
“方先生好大的胆子嘛,嘿,以一介布衣参与帝位之承继,了不得啊。”胤祚嘴角一咧,似笑非笑地说道。
胤祚这话可是重了些,方苞吃不住劲了,连半边屁股都不敢坐了,一头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圣上言重了,草民一介布衣而已,如何敢行此事。”
“敢,你怎么不敢呢?”胤祚嘿嘿一笑道:“康熙四十五年十月初二,你跟圣上都说了些什么?”
胤祚的话击中了方苞心中的隐秘,方苞地脸“唰”地就白了起来,强撑着道:“没,没什么啊。”
“嘿,真地吗?观圣孙这话又是何人所说的呢?”胤祚哈哈大笑地拿出一本黄绢蒙面地本子,慢慢地踱到方苞面前,递了过去道:“先皇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汝之所言都在上头呢。”
方苞头上的汗水顿时涌了出来,也不敢去接那本日记,苦笑着道:“臣妄言,臣有罪。”
胤祚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之时,门口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启禀圣上,户部杨名时与阿灵阿两位侍郎扭打着在外头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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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来了?嘿,他妈的,老八终于还是坐不住要闹事了!胤祚一听到杨名时与阿灵阿干上了,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一准是老八在背后搞的鬼,不过胤祚却也不在意,他早就在等着老八还手了,正好找个机会再次痛打一下老八,顺便给自己即将开始的改革创造一个合适的契机。胤祚冷冷地看了那名有些子慌乱的小太监一眼,沉着声道:“传朕的口谕,让他俩都跪墙根去。”
“是,皇上。”那名小太监眼见胤祚脸色不对,慌忙躬身应诺,退出房去,径自去传旨不提。
“几只狂犬乱吠倒叫先生见笑了。”胤祚扭过脸来,笑呵呵地看着方苞道:“朕能登上大宝说起来也有灵皋先生的一份功劳,先生何罪之有?”
“草民不敢。^^君子堂首发^^”方苞头上的汗水已经如同泉涌,嘴唇哆嗦得厉害。
得,吓唬一下就成,真要是把老方的胆子给吓破了,那就没劲了,咱又不缺奴才,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啥大用场。胤祚眼瞅着时机成熟,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道:“灵皋先生不必如此,朕今儿个请你来,不是要赏你的功,也不是要来责你的罪,嘿,你是有功不假,不过朕曾经救过你的命,这也就两清了不是?至于你参与帝位承继的事儿,原本就是先皇之命,朕也不可能去怪你。”
“草民谢主隆恩。”方苞一听胤祚这话,顿时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中,在看了一眼胤祚的脸色,心中已然有所悟,知道胤祚要他来是为了什么。尽管他满心不愿再次卷入帝王家事,可面对着胤祚的强势,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苦笑了一下沉默不语。^^首发君子堂^^
得,老方还真是个老狐狸,想必已经看出了咱的用心。唉,这些人精还真是不好骗,这个方灵皋跟邬思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两个人,可惜老邬身有残疾,否则咱死活也不会放他走。胤祚想得有些走了神,好一阵才醒了过来,面色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苞道:“朕知道你方灵皋是个明白人。也知道你已然猜出了朕地用心,不错,朕不瞒你,朕不缺奴才,有能力的人大把都是,不过奴才有奴才的用法。朕不想再多上一个奴才的,朕要你来,就是要你像对待先皇一般对待朕,好了,起来罢。”
“是,草民遵命。”方灵皋有些无可奈何地起了身,恭敬地站在一旁,对于胤祚这位手段狠辣的主子,方灵皋可是了解得不少。压根儿就不敢放开。^^君子堂首发^^
胤祚瞄了方灵皋一眼道:“朕说过。朕以你为师友,你莫要如此拘束,朕向来不以言罪人,灵皋先生不必拘于常理。”顿了一下接着道:“朕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指教。”
“请圣上名示,草民听着便是。”方灵皋躬身答道。
“嗯,来坐下说。”胤祚招手示意方灵皋跟着自个儿到龙桌前坐好,苦笑了一下道:“朕上了位。可事情却不算完。兄弟们不死心这也是常理,不过朕并不在意。一帮跳梁小丑罢了,朕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只是……嗯,只是灵皋先生该是明白先皇在世时的苦衷,朕不瞒你,朕现如今有了几个儿子,将来还有更多地儿子,朕实不想那一幕重新在朕身上上演一番,灵皋先生以为此局该如何破?”
方灵皋没想到胤祚竟然说得如此的直白,一时间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惊慌,夹杂着知遇之情,心里头五味杂陈,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一阵子才稳定住了心神,苦笑了一下道:“圣上,这个题目太大了,草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JZicoM**”
“嗯,灵皋先生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好了,朕不怪你,再有,灵皋先生不必在朕面前称草民,就自称方某或是灵皋都成。”胤祚笑着鼓励道。
“是,皇上。”方灵皋低着头想了一阵子,抬起了头来,两只小眼睛一闪一闪地冒着精光,缓缓地说道:“圣上可曾听说过狼群的事儿?在每群狼里总有只头狼,这只头狼主宰着狼群的生死,但是头狼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头狼的,实际上每只公狼都有机会成为头狼,至于谁能成,那就要靠爪牙和头脑了。=君子堂首发=”
“这……”胤祚一听此言,心猛地就揪了起来,这道理胤祚自然是明白的,物竞天择,向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可明白归明白,轮到自个儿身上时,却令胤祚心疼不已——都是自己地骨肉,到时候一场血拼下来,又能有几个真的能活得好的,别的不说,胤祚自个儿就是从狼群里杀出来的头狼。方灵皋看了一眼胤祚那苍白的脸,闭紧了嘴,不再开口,书房内只剩下胤祚愈来愈重地喘气声。
妈的,这也就是方灵皋,别人绝没有这种胆略说出如此的话来,就算是老邬只怕也没这个胆子。嘿,换个人当皇帝的话,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将下去,就足够抄家灭族的了,老方还真是够胆子,怪不得老爷子如此赏识此人。唉,若是孩子们真斗了起来,咱该拿他们怎么办呢?胤祚一想到夺嫡的苦楚,手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可问题是不让他们斗只怕已经不可能了,弘历、弘扬两个都已经开始建班底了,强行压下去未必就一定能奏效,可不压下去将来又如何收场?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朕也无能为力。^^首发君子堂^^”胤祚很是懊丧地说了一句,脸上全是哀伤的神色。
“不然。”方灵皋双目炯炯地道:“争可以,斗不行,圣上须得善加引导才是。纵观历朝历代都有此等争端,此是天性,无可避免,只是个度的问题。我朝不同历朝历代,阿哥开府建牙是祖制。究其根本就是狼地习性,鼓励地就是争斗,这也是我大清朝廷得以延续的根本所在,圣上只要加强引导,防患于未然,未尝不可控制其中的烈度。^^君子堂首发^^”
唔。老方这话说得有理,有限度的争总好过一坛子死水,罢了,这些事儿还早呢,过几年再说罢,唉,孩子们大了。也由不得咱做主了,该怎样都是各人地命了。胤祚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之后,起了身,对着方苞便是一鞠躬,很是客气地道:“多谢先生指教,朕请先生助朕一臂之力。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整个华夏,朕不敢稍有懈怠,若是有不到之处,请先生直言便是。”
方灵皋如何敢受胤祚的大礼,慌忙起了身,闪到一边跪了下来道:“方某不敢当圣上的厚意,方某深受两代国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着话。方苞眼中地热泪滚滚而下。
“先生快快请起,朕以师友待先生,请先生入军机处,专管帮着朕理折子,但凡有事不必递牌子,可直接来见朕,如何?嗯,天渐热了。=君子堂首发=朕打算到畅春园去避避暑。方先生也住进去好了,朕让人将流芳阁打扫一下。就当先生地住处可成?”胤祚伸手扶起了方苞,娓娓说道。
“臣谢主隆恩。”方苞再次磕了个头,起了身,挺直了腰,一扫先前地奴态,眼中恍若有光滚过。
好样地,这才是方灵皋的本来面目,不错,有风骨!胤祚眼中闪过一丝钦佩的敬意,微笑着道:“方先生,就陪朕见见那两只打闹的狂犬好了,朕倒很是好奇,这两混球到底还是不是朝廷大员?”方灵皋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退到了一旁,默默地站在了墙边。
胤祚赞许地点了下头,看着垂手站在身边的李德全道:“去,把那两只疯狗给朕带进来。”
“是,皇上。^^首发君子堂^^”李德全恭敬地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不过片刻,领着那两名户部侍郎走了进来。这两户部侍郎都是一副的狼狈样子——杨名时是文人,虽然长得高大,可毕竟是个文弱书生,看样子是吃了大亏,官服被扯破了几处不说,右眼地眼圈也黑了,显然是吃了阿灵阿一记老拳,下嘴唇也肿了起来,估计是在那儿挨了一记下钩拳,整一个倒霉样子,瞧得胤祚又好气又好笑,至于阿灵阿虽说矮了些,到底是武将出身,倒也没吃啥大亏,官服倒算的上整齐,只是帽子上的红缨没了,脸上还带着几道爪子印。
这两位侍郎一见到胤祚立刻各自跪倒在地高声道:“臣等见过圣上,臣要弹劾阿大人(杨大人)……”这哥俩自说自话,声音噪杂成一片,听得胤祚心头火起,铁青着脸断喝了一声道:“放肆!”吓得两位侍郎赶紧闭了嘴,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JZicoM**
“哼,好大的狗胆!先是大闹内阁还嫌不够丢脸,到了朕面前还君前失礼,尔等还真是好样的,打啊,怎么不继续打了,如此能打,看样子朕该派你俩到西宁好好地打上一场,嘿,指不定一打就能打败策妄阿拉布坦了,呵呵,那可是大功一件,朕倒也省了不少的心。”胤祚黑着脸将二人狠狠地挖苦了一番,语气重得很,这两位都吃不住劲了,磕头如捣蒜般地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够了!”胤祚断喝一声道:“尔等有罪没罪朕自会判断,说罢,尔等闹地什么妖蛾子。”
胤祚的话音刚落,这两侍郎同时嚷了起来,指手画脚地相互指责,又是一片噪杂,胤祚压根儿就没听明白,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道:“混帐,杨名时,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灵阿张嘴想开口,可一瞅见胤祚的黑脸,顿时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不敢吭气儿。扬名时整了一下破烂的官服,将头上的乌纱帽放置在身前,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开口道:“臣启禀圣上,臣自康熙四十三年受先皇诏令进户部主理币制以来,到如今已是五年,先帝重托,臣一日不敢或忘,侥天之幸,有赖圣上洪福,到前些日子总算是理出了一个章程,原本打算上本圣上,以备咨询,不料今日部议之时,阿大人横加指责,称臣是邀功请赏,拿不成熟之章程哄骗圣上,臣不服,与其辩论,阿大人辩不过,便殴打微臣,臣气不过便与之相争起来,臣有罪,请圣上处罚。”
“嘿,你还知道有罪?朕问你,户部尚书施世论到哪去了,为何尔等部议不通过施世伦,嗯?”胤祚咬着牙问道。
“回圣上的话,施大人今日一早便到诚亲王府去了,说是商议开仓放粮及调粮的事,行前有交待,说是让下官主持部议。”杨名时恭敬地回答道。
“嗯。”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也没问阿灵阿的话,盯着杨名时道:“章程在哪?”
杨名时从大袖中取出一叠子文稿来,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胤祚挥了下手,李德全赶紧上前去,接过那叠子文稿,恭敬地递给了胤祚。胤祚也没看,随手交给了方灵皋,皱着眉头看着杨名时道:“宾实,你认得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的性子你该是知道地,无论如何争执,在内阁上动手都是不对地,朕知道你性子直,也很是怜你,不过你既是错了,朕也不得不罚你。你且先回去,回头朕会给你旨意。”杨名时恭敬地磕了个头,也不多话,径自退了出去。
胤祚一脸子狞笑地看着阿灵阿,却没有开口说话,吓得阿灵阿磕头如捣蒜般地叫了起来:“圣上饶命,圣上饶命,臣罪该万死……”杀猪般的叫声在上书房内响了起来……
当官的人中或许有很多的傻子,但是能当上高官还能长时间站住脚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别看阿灵阿是武将出身,长得五大三粗地,一脸的粗鲁样子,其实并不傻,这会儿眼瞅着胤祚并没有让他与杨名时对质就让杨名时先走了,心里头自然明白胤祚这是要拿自己开刀了,此时再不喊冤,只怕以后也不用喊了,那还不可着劲地喊更待何时。///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够了。”胤祚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了阿灵阿的鬼叫,一双眼紧盯着阿灵阿道:“阿大人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害怕了?”
“臣,臣启、启奏圣上,臣虽有失礼之处,但全是出自公心的啊,臣只是一时激愤,臣有罪……”阿灵阿磕着头,声音颤抖地说道。
胤祚淡淡地说道:“公心?哦?朕怎么看不出来尔之公心何在?说罢,朕很想知道一下你的公心。”
“是,是,是。”阿灵阿慌忙擦去头上的汗水,一迭声地应是,偷眼瞅了一下胤祚的脸色,略有些结巴地说道:“皇上明鉴,臣曾在地方任职,自是明白地方官的一些勾当,钱法币值弊端百出,不变革是不行的,这一点臣并无异议,然杨大人所提议之法子并不完备,臣不敢苟同,其一,以官营钱庄是与民争利,若是实行,则民间钱庄破产者必众,如此一来朝野动荡殊为不妥。=君子堂首发=其二,纸质钱钞易于假冒。一旦流通,仿冒者必众,伤及朝廷颜面事小,一旦损及国库根本则事大。其三。朝廷以库银为质押发行纸币,一旦失控则易导致钱钞贬值,物价飞涨。有此三者在,故臣不敢苟同杨大人的章程,臣一时气愤。与杨大人互殴,失了朝廷体面,臣罪该万死。”
嗯哼,谁说奸臣一定就是笨蛋地。嘿,阿灵阿这小子还是有点水平的嘛,能说出这些东西也算是不错了,虽说有狡辩的成分在,可大体上还是说出了发行纸币的风险所在,可惜了,这小子是老八地人,咱不可能用他。胤祚心思动得飞快,虽有些怜惜阿灵阿的才干。不过还是冷着脸道:“章程行不行得通是一回事。=君子堂首发=尔在内阁引起斗殴却是另一回事,你既然喜欢打,朕也不拦着你,乌苏里台正缺人手,尔就准备准备,后日一早自己去报到好了。”
胤祚轻轻一句话就将阿灵阿发配到边疆跟隆科多作伴去了,阿灵阿尽自心中发苦,可也没辙。苍白着脸。磕了个头道:“臣谢主隆恩,臣告退。”踉跄着退出了上书房。
胤祚瞄了一眼正埋着头看章程的方灵皋。没有说什么,起了身在书房内踱着步,待方灵皋放下了那叠子文稿,胤祚笑着问道:“如何?”
方灵皋同样笑着回了一句:“圣上以为如何?”
嘿,考起咱来了。胤祚乐了一下道:“朕对钱法研究不多,然亦知道个大概,钱法币制之弊端由来已久,非是我朝所独有,变法不易,朕心里头有数,不过不变是不成的,杨名时之章程朕虽没看,但主体思想却是朕的意思,朕是决意要变,嗯,先皇在世之时也曾下过诏命,朕不过是具体实施罢了,只是这个时机只怕还未成熟。**JZicoM**”胤祚所说地倒也是实情,他并不精通钱法币制,前世那会儿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可毕竟知道纸币才是货币发展的主流,也明白纸币发行所带来的益处和可能地风险,早在数年前胤祚就将自个儿所知道的那些前世的货币政策告诉了杨名时。
“善哉斯言。”方灵皋抚掌大笑起来道:“圣上所言极是,钱法币制需变革不假,然时机却是关键,现如今朝局刚稳,可潜流暗动,地方官吏污溃不堪,无吏治之清明何来诏令之畅通。阿灵阿不过是个弃子罢了,圣上若是将此折公之朝议,该浮出水面的也就都会浮出来了。”
嘿,这话不假,老四、老八现如今都做了缩头乌龟,躲在洞里不出头,咱就是想整治一下他们都不好下手。唔,拿钱法折子将他们都钓出来倒是可行,不过该如何应对却是有些子为难。胤祚想了一下道:“方先生,那些个浮出水面的可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该如何妥善解决才好?”
方灵皋不答反问道:“圣上欲清吏治,何人是大碍?”
何人?这有何可说的,自然是老八那货了,唔,老方这个意思莫非是打算拿老四来对付老八,可问题是老四原本就是一只老虎,放了出来可是要伤人的,一个不小心伤着自己那可就有些不妙了,这主意可不太好!胤祚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吏治问题本王倒也有所考虑,头前的火耗归公,到现如今地钱法变革都是为了此点,唔,摊丁入亩也算得上可行之策,陕西、山西两省地执行情况也不错,年岁入比未实行前增加了近一倍,官吏们也少了贪污的空子,嗯,清欠也差不多该提上日程了,还不上亏空的官们该抄家的朕也不会手软,不过现如今人手却是个大问题。**JZicoM**”
胤祚一通子话绕来绕去就是不提让老四出来的话儿,此等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方灵皋的,方灵皋笑了一下道:“圣上要做的事倒也不少,还没提西边的战事呢,如此多地事儿人手不足就是自然地事情,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倒也不必一股脑地全上了,圣上以为如何?”
嗯,那是自然的事儿,现如今西边地战事停了也正好将军制改革提上日程来,不过要让老四、老八不插手搅事,还得想个由头出来,让他们去忙乎一下才是。^^首发君子堂^^胤祚一想起军制改革便有些子烦心——光是新军的组建就是件头大地事儿,涉及面巨大。枪械弹药倒还好办,天津钢铁厂内设的枪炮局已经开始秘密生产了,这一点倒也无甚可担忧的,但问题是军队的组成、架构一旦变动。八旗权贵乃至那帮子守旧地朝臣们跳出来反对是当然的事儿,若是老四、老八再参上一腿,这事儿就更是复杂得让人咂舌。一意孤行不是不行,可问题是咱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那帮子官吏若是来个上下勾连。拖上一拖,黄花菜都凉了。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道:“不错,朕也明白这个道理,嗯。朕打算先从军制改革做起……”胤祚将自个儿对军制改革的想法和构思详细地述说了一番,也点出了改革的难度和可能带来的益处,当然也没忘将海上可能发生地战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君子堂首发^^
方灵皋并不通晓军事,但也能从胤祚的话中听出胤祚的忧虑何在,至于胤祚开疆辟土的决心方灵皋还在康熙老爷子身边地时候就清楚了,倒也没什么说头,方灵皋虽是不怎么赞成胤祚开疆辟土的雄心,可也明白胤祚的决心已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也不想在这上头多说些什么。笑了一下道:“圣上英明,此事其实并不难,圣上大可将钱法为诱饵,让四爷、八爷争去,须知钱法一变,贪官污吏们来钱的路子就更少了,谁会受到打击呢?”
唔,看样子将老四摁下去的想头不见得行得通。若是他跟老八完全勾搭到一块儿倒也是件麻烦事儿。不过要让老四跟老八去斗却也有些难度。胤祚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头看向李德全道:“去。宣马齐、张廷玉觐见。”
李德全不敢怠慢,躬了一下身子应了声“是”,急步退出了上书房,自行去军机处宣旨不提。\\\Jzicom\\\胤祚没再开口说话,皱着眉头在上书房里踱着步,心里头思绪繁杂不已……
远卓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户部侍郎杨名时上钱法折子,帝令奏章明发,诏百官上本议事,并传诏朝议以定其事,此折一处,满朝哗然,众朝臣纷纷上表言事,各省督抚也纷纷进言,一时间朝堂上下热闹非凡,大家伙都憋足了劲准备在朝议时大显一下身手。
远卓元年四月三十日,殿试试卷军机众臣阅卷已毕,报御前审核,公推林轩毅为壮元,王世琛、赵熊诏分列榜眼、探花,各军机大臣齐聚上书房聆听胤祚之圣裁。
嘿,这帮子军机大臣也真能拍马屁,知道咱要用林轩毅了,把状元当人情送了。唉,老林跟了咱十几年了,每日里劳神费思就是忙着算计,功课倒是捺下了不少,这篇文章倒是过得去,观点鲜明,所提的解决办法也算得上行之有效,不过就文笔来说却显得有些子生疏了,虽也是上上之选,可真要抡元却还差了些火候,唔,倒是王世琛的文章写得不错,无论是用典还是对仗都是一流。\\\Jzicom\\\胤祚没理会那帮子军机大臣,飞快地将呈报上来的百份试卷都过了一番,抬起头来看着张廷玉等人,笑了一下道:“科举是国家选拔人才的要隘,断不能有丝毫地徇私之所,这一条众卿该牢记在心才是,嗯,今科状元就定王世琛好了,赵熊诏为榜眼,林轩毅为探花,让礼部去负责张榜等事宜,并将这百份试卷刊行天下,诸位爱卿还是将心思放在政务上地好,明日一早便要朝议,都跪安罢。”
胤祚虽是没有明着批评大家伙拍马屁,可话里却是那个意思,一干子军机大臣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可也不敢违了圣命,各自跪地请安,颇有些子无趣地散了去。胤祚望了望那帮子退出去的军机大臣们,心中烦闷不已,也不想再继续批改折子,起了身便往慈宁宫而去,打算去太后处请个安,陪太后叙会话,顺便散散心,可没曾想刚到了慈宁宫就听到宫门外的小太监汇报——四爷来了,正陪太后叙着话。^^君子堂首发^^
嗯?老四来了,这小子不生病了?呵呵,这“病”刚好就进宫给太后请安来了,还真是孝顺!胤祚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也没理会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们,大步走入了慈宁宫,正好瞅见允缜正躬身侍立在一旁。陪着乌雅氏说着笑话儿,胤祚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大步走上前去。跪了下来道:“太后吉祥,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皇帝来啦,快起来罢。”乌雅氏一见到胤祚,原本就是笑容满面地脸更是笑得无比地舒畅,乐呵呵地说道:“皇帝让人送来的药额娘用了。不错,这气也不怎么喘了,倒是合用得很,皇帝有心了。”
“这药能合用就好。只要太后好,儿子做什么都是该当的。”胤祚起了身,对早已跪下地允缜点了下头道:“四哥请起来罢,这是在太后地宫里,用不着行此等大礼,你我都是太后的儿子嘛。”
“臣谢主隆恩!”允缜一丝不苟地磕了个头起了身道:“君臣之礼不可废,臣不敢有失。^^君子堂首发^^”
“罢了,罢了。”胤祚随意地摇了下手,很是关切地问道:“四哥地病好了罢。头前王尧江还被朕训斥了一番。朕怪他不尽心,看样子是朕错怪了他,这人啊,有个三病六灾的也是难免之事,只要擅自保重,慢慢调理,病才能好个彻底。”
胤祚的话里有话,愣是将允缜刺了一番。只不过一来胤祚是君。允缜是臣,就算听出胤祚地话里带刺。允缜也不敢当面顶撞,二者,允缜的城府原本就深,也不会因一、两句带刺的话就暴跳如雷,此时更是笑容满面地道:“多谢圣上关爱,臣的病好了,想起数月未给太后请安,心里头有些急了,这才紧赶着到了宫中,本打算给太后请了安再递牌子求见圣上地,不曾想圣上恰好也来了。”
乌雅氏虽在深宫,也向来不过问政事,可胤祚、允缜兄弟俩不对劲儿的事她还是很清楚的,也知道这哥俩个始终在斗来斗去。凭心而论,乌雅氏素来疼爱胤祚,对允缜则是不冷不热,但毕竟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疼爱是不可能的事儿,此时见这哥俩个话里都藏着话,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有心劝说一番,却又觉得不好开口,气不由地又喘得有些急了起来,忙得胤祚、允缜兄弟俩各自上前去,一个捶背,一个端水,好一阵侍候才算将乌雅氏的气又抚顺了下来。
“太后,您可好些了,要不儿子给您传太医去?”胤祚一边为乌雅氏捶着背,一边柔声地问道。
“不碍事,额娘这个病啊虽是好些了,可也总犯,唉,额娘想先帝爷了,额娘老了,能看着你们兄弟几个携手共事,额娘心中可就舒心了,到了地下额娘也不怕先帝爷见怪了。”乌雅氏略有些神伤地说道。
“太后,瞧您这话说的,太后您寿数还长着呢,儿子让人给你算过寿,您啊,最少能过九十九的。”胤祚慌忙陪着笑脸道。
“呵呵,皇帝还是没变,打小了起你就专会哄着额娘开心,这会儿又是拿话来哄了罢,额娘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能看着你们这几个孩子都在一起,额娘就心满意足了。”乌雅氏笑着拍了一下胤祚的手道。
“嘿嘿,太后说哪地话,儿子可是说真地,要不您问四哥,额娘的气色多好啊,就该是个长寿的相。”胤祚如何听不出乌雅氏话里劝谏的意思,只是他压根儿就无法应承下来,只好满嘴跑火车地瞎扯一气。
“是啊,太后的相就是长寿的相,儿子也是这么看的。”允缜陪着笑脸说道。
乌雅氏如何听不出这哥俩嘴不对心的话儿,可大清祖制摆在那儿,太明显地劝谏之语乌雅氏也说不出口,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地心意额娘都知道了,老四不是要觐见吗,你们都有公务在身,额娘就不多留你们了,都去忙吧。”
“是,太后,儿子们告退。”胤祚、允缜哥俩个各自跪下磕了个头,退出了慈宁宫。
“四哥,走走罢。”胤祚瞄了一眼允缜,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圣上。”允缜同样面色沉稳地躬身应了一下,落后半步,跟在胤祚身后,兄弟俩一言不发地在宫中散起步来,一大帮子太监、宫女远远地缀在后面,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搅这对兄弟的谈话……一趟,更新晚了,抱歉!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就算再伟大的帝王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若是光一味强硬地压下不同的声音,这个帝王最多是个暴君而已,下场未必会太好,不是被人推翻了就是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后代,真正高明的帝王则像是玩木偶剧的高手,手中的线轻轻一牵引,木偶们就得乖乖地动了起来。///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胤祚不想当一个昏君,也不想当一个平庸的君主,他想的是成为一个改变中华历史的人物,如此一来,胤祚要做的事情就很多,要想实现这一目标,他就必须善于协调各方面的势力,努力做一个木偶剧的高手。现如今胤祚虽是上了位,可老四、老八的势力依旧庞大得很,要想将他们的势力清除干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胤祚凭着帝位强行将老四、老八的人全换掉也得花上很长的时间,这还得是他们不还手的情况下才能办得到,理由很简单——撤职容易,一道诏书下去就可以将老八、老四的门下给撤了,问题是替补的人选呢?别的不说,光老八的门下及依附他的官员从朝廷到地方比比皆是,七品以上的少说也有千余人,这还没算那些七品以下及不入流的小吏们,一股脑全撤了容易,可去哪里找如此多熟悉政务的人来替换,靠科举?门都没有!
打蛇打七寸,将老四、老八砍了?嘿,那更是瞎扯蛋,就算胤祚不在乎被人说成暴君好了,砍了老四、老八就真能解决问题?得了吧,这一边砍了老四、老八的头,那一头天下就得大乱起来了,他们的门下借此机会搞个清君侧之类的东东出来也属正常之事。\\\Jzicom\\\始终压着老四、老八不让他们出头总成了吧?照样不成,须知压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大,真到了胤祚展开对外作战的时候。\\\Jzicom\\\那两小子不趁机造乱才有鬼了,倒不如都让他们浮起来,将绳子拽在自个儿的手上,由着他们去蹦,时不时地牵一下绳子,让他们斗上一斗。用政务去缠住他们的脚倒还好控制一些。不过要让老四、老八动起来,胤祚还需要一个契机,现如今钱法一事就是胤祚所要地契机所在。
胤祚要拽绳头,允缜要想有权力,大家伙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性——允缜今儿个进宫来自然不会是仅仅来给太后请安那么简单,要权力才是真的。至于该如何保证允缜这头老虎不会乱伤人,那就得看胤祚的政治手腕了。
“四哥。日子过得真快啊,朕还记得当初朕刚进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嘿,四哥还为朕出头来着,这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首发君子堂^^”兄弟俩默默地走了一段,胤祚突地回过头来笑着开口道。
胤祚这话虽是说着往事。其实就是在提醒允缜:现如今朕是皇帝,你是臣子,臣子就要有臣子的自觉。允缜本就是个明白人,如何会听不出此话地含义,原本冷峻的脸抽动了一下,陪了下笑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臣也老了。”
老了?嘿,你是想告诉咱:你已经死了争帝位的心了罢。咱信不过!胤祚自然也听出了允缜话里头的意思。不过胤祚却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的习惯,只是胤祚却也不在乎,笑了一下道:“四哥就比朕大两岁,唔,今年正好三十,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哥正值当年,朕还有很多要倚重四哥之处呢。”
始终低着头的允缜飞快地瞥了一眼胤祚。**JZicoM**笑了一下道:“圣上过誉了。臣本就是懒散人,不堪驱策。”
懒散人?嘿。瞧这话说的,你要是懒散人,咱岂不是尸位素餐之人了?胤祚笑了笑,没有接口,转了话题道:“四哥,你管着户部多年了罢,对杨名时地钱法折子有何看法?说说罢,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胤祚的话虽客气,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也由不得允缜不答,不过这原本就是允缜入宫见胤祚的目的所在——允缜也是个要权地主儿,在这一点上跟胤祚一样都是康熙老爷子一脉相承下来的血,要他不干事在家挺尸比杀了他还难受,尽管心中对胤祚上了位兀自不服气,可不找点事来做,他还不得发疯了,再说想要翻盘也得手中有权不是?
“臣以为此法甚善,然行之不易,望圣上明察。**JZicoM**”允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行之不易?嘿,那是自然的事儿,咱原本也没指望一天就能建成罗马,咱就指望着你跟老八打擂台去。胤祚深有意味地笑了一下道:“是啊,四哥说得对,此事是先皇遗命,就算是再难朕也决心要办,唔,四哥原本就管着钱法,对钱法的事儿也熟悉,朕打算让四哥接下这个差使,不知四哥意下如何?”
“这个……”允缜没想到胤祚会如此的直截了当,一时间反倒愣住了,他原本进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过原本想的是拿回户部的差使,现如今胤祚只是将钱法案子给了他,却没有将户部差使交给他,手中无权万事难办,允缜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迟疑着不敢答应下来。**JZicoM**
“朕知道此事难办,不过朕更相信四哥的能力,四哥尽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朕在呢,明日朝议之后,朕会给你道旨意,但凡有敢阻拦此案地,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拿下问罪,如此可成?”胤祚步步紧逼地道。
事已至此,允缜也没了奈何,只能咬着牙道:“臣领旨谢恩,臣定不会辜负圣上期望地。”
“那就好,先皇生前总挂念着此事,若是四哥能办得下此事,先皇在天之灵定会欣慰不已的,好了,朕乏了,你跪安罢。”胤祚轻轻地挥了下手下了逐客令,允缜也只好跪下磕了个头,退出宫去,自去寻心腹紧赶着计议此事。
“这没什么,左右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罢了,六爷根本不在乎此法能不能彻底实施,要得就是王爷跟八爷斗去。**JZicoM**”雍亲王府的后花园里。一身白衣的唐国鸣笑呵呵地摇了下扇子道。
“这……”允缜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本王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唉,现如今形势比人强,本王也无可奈何。”
“王爷谬矣,此事对王爷来说倒是个好机会。”唐国鸣哈哈大笑着说道。允缜半信半疑地看着唐国鸣却没有开口询问。
“王爷,现如今六爷已经坐在了大位上。拥有了名份大义,若是没有变故的话,无论是您还是八爷想要将六爷推下来都没有可能。”唐国鸣笑了一下,也没理会允缜越来越黑的脸色,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变故上,现如今西边的战事是停了,不过并不是六爷不想继续。^^君子堂首发^^而是粮草的供应出了大问题,不得不半途而废,某料定六爷还会再次发兵攻打准格尔,时间或许就在这两、三年内,以六爷地个性,不将准格尔部全部剿灭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地。只是准格尔部又岂是如此容易灭的,传尔丹大败地前车之鉴可是摆在那儿的,这战事一起,迁延时日不说,胜败还在未定之天,一旦有个闪失,王爷的机会就来了。故此王爷不但要接下此差使,还得办出实效来,将折子里所提地官办钱庄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一者是借此树立威信。二来也是坐等机会,某料定一旦出现了机会,八爷一准会动了来,王爷大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罢,本王就拼上一回,即便不成也能落下个清名。”允缜咬了咬牙,幽幽地说道。唐国鸣摇着羽扇,放声大笑起来。\\\Jzicom\\\爽朗的笑声在后花园里响得欢快……
见天就要五月了。天热得够呛,即便是屋子里放置了个冰盆子。兀自热得令人难受,邬思道一身单衣早已湿透了,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只能拿搁置在冰盆子里的白娟子不停地擦着,可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手中的那份奏章,看得甚是仔细,脸上全是凝重的神情,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来,刚想唤书童倒杯凉茶来,突地愣住了。
“圣上,草民不知圣上驾到,让圣上久候了,草民罪该万死。”邬思道突地瞅见胤祚一身青衣正含笑站在自个儿身前,忙挣扎着要起身给胤祚见礼。
“邬先生,朕说过,你见朕不必多礼的。”胤祚上前一步扶住邬思道的身子,笑着道:“邬先生可是在看钱法地折子?朕虽已决议让老四去整,可心里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不,明日就要朝议了,朕紧巴巴地赶来向邬先生讨教了。**JZicoM**”
“圣上欲建非常之功须行非常之事,玉露以为此事并不是不可行,嗯,让四爷去整,也就是驱虎吞狼之意,这该是灵皋先生的主意罢了,此事不是不行,只是有些行险了,不过玉露以为圣上必然会有防范的准备,倒也无碍,圣上来此当不是为了钱法的事来的罢。”邬思道笑了一下道。
嘿,老邬真是厉害,咱啥都没说呢,他就全都猜个七七八八了,这份心机还真是惊人得很。胤祚笑了一下道:“什么事都瞒不过邬先生,不错,朕不单是为了钱法的事儿来地,老四就算再能蹦达也蹦不出朕的手掌心,朕也不怕他能翻了天去,可朕心里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儿。唔,邬先生该是已经知道了,两江、两湖、河南都闹了灾,朕无法再西征了,朕已经传诏李柯,大军已经撤了回来,朕拿钱法的事儿做幌子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将军制改革的事儿拿上台面的,只是此事牵扯巨大,朕心中颇有些不安。”
胤祚想要改革军制的事儿早就跟邬思道交换过意见,尽管邬思道并不精通军事,可也明白此事的意义所在,军制改革应该说是雷霆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也是胤祚将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地关键,此时听胤祚将此事提了出来,邬思道地脸色立时严肃了起来,默默地沉思了良久道:“圣上此举虽是为将来打基础,不过似乎太快了些,时机有些不太成熟,若要勉强行之实有些碍难。”
“嗯,这道理朕也知道,原本打算击败策妄阿拉布坦之后,借着大胜的机会一举革新的,唉,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出了天灾,打乱了朕的全盘计划,现如今没了借力之处,朕也只好拿钱法为幌子来行军制变革之事了。”胤祚很是痛惜地摇了下头道。
“哦,对了,昨日一早鸿鹄已然传来消息——圣上要找的地瓜在广东已经找到,曾有人从南洋带了回来,在潮州有少量种植,据说味道不错,产量也高,能加以推广倒是好事。”邬思道一时间也没想清楚该如何着手军制改革的事情,便转移了一下话题道。
“嗯,朕已经知道了,已经传令下去,着人八百里加急送些样品进京,过些天,朕自会下诏推广的。”胤祚点了下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哦,那就好,民以食为天,此利民之事大善矣。”邬思道点了下头,暗自盘算了好一阵子,突地扬了下眉毛道:“圣上若是一定要动倒也不是不行,八旗商号可以利用一下,不若如此……可成?”
嗯哼,老邬还真是神了,嘿,这等绝户计都能想得出来,好样的!胤祚心中一喜,接着又是一黯:要是老邬身体健全就好了!可兄弟尽力了,今日九千字已更,再次求月票支持了!
经济实力是一个国家强大与否的根基,但是无论在任何时候,经济实力的强大都不会是国家强大的可靠保证,只有军事实力的强大才是国家强盛的唯一可靠依据,这一点是早已被中外的历史所证明了的,别的不说,就拿宋朝来举例子好了,当时的宋,无论北宋还是南宋的经济实力都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的,可下场又如何呢?还不是被金、蒙元打得落花流水。///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现如今的大清就综合经济实力来说依旧是世界上最强的,可军事力量却已经落后于时代了,不单是武器装备上,战术思想及指挥架构也远远地落后于时代——海军还算好些,毕竟胤祚投入了巨量的资金搞出了几支武备上还算先进的舰队,也搞了个航海学校,舰队的管理机构也趋近于当今海军的主流,可陆军呢?完全还是支以大刀长矛为主的“土著”军队,其指挥架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求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以大清目前的国防力量要想御敌于国门之外勉强可以做到,毕竟跟大清接壤的强国仅有俄罗斯这只还不算太强大的北极熊罢了,可要想争雄于世界强国之林则远远不足,再者,若是保持现状不变的话,不久的将来,随着世界火器革新的日新月异,大清就算想御敌于国门之外都不可得了。与其坐等到被人打疼了才求变化,倒不如自己先变革,这一点胤祚是有着清楚的认识的,可问题是他清楚,朝臣们并不清楚,那帮子守旧的八旗权贵也不见得会赞同胤祚求变的愿望,要想强行变革是行不通的,就算胤祚是个强势皇帝也一样——祖制摆在那儿呢,胤祚若是不顾朝臣们的反对一意孤行,一个不小心。其结果很可能连自个儿的皇位都保不住。
八旗在大清一直是国家武力的最可靠保证,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八旗子弟活着只有一个目地,那就是当兵,打小了起他们就得练习骑马射箭,每年还得参加两次考核,成绩不合格者的处罚是很重的。只有考核成绩优良的才能从军,才能领到更多的粮饷,否则只能拿基本的旗人补贴。无法进入军队的旗人生活是很贫困地,即便是胤祚搞出了个八旗商号,算是解决了八旗富余旗人的生活问题,但是从军与否的待遇还是差距巨大的。也正是因为此,派驻东瀛的差使才会如此的抢手。
骑马射箭说起来都是技术活儿,没有长时间地训练根本无法娴熟。而八旗子弟的优势就在这里,反观火器时代的军队又是如何呢?一个啥都不懂地农家子弟只要经过三、四个月的强化训练,他就可以算是一个勉强合格的军人了,如此一来。八旗子弟弓马娴熟的优势就没了,那帮子八旗权贵又不是傻子。如何会赞同胤祚地革新举措?要想说服那帮子八旗权贵无疑是件很难的事情,可再难胤祚也得去做——没了八旗地支持,一帮子兄弟们能让胤祚安稳地坐在皇位上?因此胤祚不得不小心再小
胤祚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军制改革是胤祚政体改革的第一步,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该预先做的准备还得私下加紧去做,远卓元年四月二十九日酉时,内廷发出旨意。召上三旗正副都统养心殿议事。
按清制。上三旗是皇帝的亲兵,所有上三旗的旗人都是皇帝的奴才。不过要想得到这帮子奴才地认可却不是件简单地事情,胤祚搞出的八旗商号算是给了满汉八旗一个天大地甜头,在八旗中的威信自然是很高的,可光靠这一点就想改变八旗的固有地位,那也同样是不可能的事儿,要想让八旗乖乖听话,首先要降服的就是这上三旗的奴才们。
“奴才等参见主子,给主子请安了。”一帮子上三旗都统们一走进养心殿,立马各自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胤祚。
“都起来罢,朕继位至今,始终忙于政务,一直没个空闲跟尔等好生聚聚,怎么说尔等都是朕的奴才,朕龙潜之时就跟尔等熟了,倒也不差些时日,今儿个朕恰好有闲,就顺便叫尔等来聚聚,朕也好尔等叙叙话,谈谈心。”高坐在上首的胤祚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奴才等谢主隆恩。”一帮子都统很是恭敬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各自站好。
“鄂山,朕听说你的四子从东瀛带回了不少钱财,还拐带了几个东瀛美女,那浑小子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怎么没孝敬你这个做老子的几个?”胤祚笑呵呵地打趣道。
鄂山身为正黄旗都统,向来是八旗都统们的主心骨,早前就被胤祚收拾过,知道胤祚的厉害,心里头虽然知道胤祚叫他们来绝对不是来聊聊那么简单,可也不敢多问,此时见胤祚打趣自个儿,老脸难得地一红,嘿嘿地笑道:“主子明鉴,奴才年纪一大把了,早玩不动那些勾当了,嘿嘿,想是想,可没劲折腾了。”
鄂山的话逗得满屋子的都统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胤祚哈哈大笑地指着鄂山道:“你这老东西,人老心不老嘛,朕就不信你能那么老实。罢了,罢了,不说这等浑事,唔,鄂山啊,朕帮你算了个帐,自打八旗商号成立至今,你一家一共进帐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对吧?”
鄂山不知道胤祚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儿,心头不免一紧,紧赶着回答道:“回主子的话,若是不算小犬从东瀛带回来的,倒真是这个数,不知主子……”“唔,那就好。”胤祚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地转向了正百旗都统赫塔,面色略带一丝悲痛地道:“赫塔,朕知道你长子、次子都没于喀喇乌苏河之役,朕很是痛心,嗯,朕已经让人在**外立了碑,但凡我朝战死之将士均列名其上,每年清明朕都要亲自祭奠。”
赫塔家有四子,除长子、次子战死之外。三子、幼子目下正在西宁军中,赫塔素性刚强,在一帮子满、汉八旗中最是好战之人,此时听到胤祚说起自家两个儿子的不幸,心中一酸,眼圈红了一下,躬着身子道:“奴才谢主子宏恩。犬子们身为主子的奴才,原本就该沙场效命,就算战死也是鬼雄。”
“好!这话朕爱听,尔之忠心朕不会忘记的,朕一定会再次发兵征剿准格尔部,为我大清战死之先烈讨回个公道。朕对尔等可是寄予厚望的。”胤祚面色激动地说道。
“奴才等愿效犬马之劳,为主子血战沙场,虽死不辞!”一干子都统们立刻跪倒在地。大声宣誓起来。
“好,这才是朕的贴心奴才,朕心甚慰。”胤祚霍然起立,很是激动状地走下了前墀。踱到了一帮子都统的身前,手虚虚一扶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朕能有尔等这般忠心的奴才,是朕的福气“奴才等谢主子隆恩。”一帮子都统们个个作热泪盈眶装,哪怕没泪,到了这份上拼着命也得挤出几滴来,要不咋显出自个儿地忠心?
得,气氛调得差不多了,该办正事了。胤祚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朕富有四海。但凡朕能给尔等的,朕绝不会含糊。唔,八旗商号现如今日益壮大,尔等能有银子拿,朕看着也很是开心,可朕心中却还有隐忧啊,唉。”
鄂山是只老狐狸,一听胤祚这话就知道要进入正题了,两只老眼一转,却不开口接话,赫塔性子急,第一个开口道:“主子放心,谁敢跟主子过不去,奴才们定砍了他的狗头!”
“嗯,尔等的忠心朕信得过,朕在想一件事儿,唔,尔等也都知道我大清前后多少次西征了,可总是未能尽全功,是我大清将士不努力,还是我大清将士不英勇?朕想这些都不是理由罢,喀喇乌苏河之役我大清六万将士血染沙场,无一贪生怕死之徒,可到了底儿还是……唉,每念及此,朕的心里就不好受啊,朕原本打算今年继续征剿准格尔的,可又遇上了天灾,朕也无能为力。唉,朕不能看着前线将士的血白流,朕决心将最好地武器装备我大清的将士,为战死之先烈讨回公道!”胤祚一脸子坚毅地说道。帮子都统都高声叫起好了,唯有鄂山脸色变幻得飞快,低着头想了想,小声地问道:“主子说的可是火器?”
“不错,正是火器,朕已经让工部生产了新型的枪炮,准备近日就要选一营兵马进行换装,以检验其战斗力。”胤祚斜了鄂山一眼道:“朕打算重新编组军队,所有入选将士一律加以考核,唔,暂定一千人好了,上三旗每旗二百人,其余满、汉八旗择优入选。”
“主子,奴才……”鄂山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道:“主子,先皇有过遗命,火器之术有饽弓马传家之道,这个……”
一帮子原本激动万分的八旗都统到了此时才明白过来胤祚叫他们来是何用意,个个面面相觑地相互看着,心中都不免有些慌乱,倒不是为了啥子康熙老爷子的遗命,而是关心自个儿能不能保住手中地权势问题——一者,按清制,军队的组成都是八旗编制,谁能参军,八旗都统的话语权可是很大地,二来,八旗的优势就是弓马,火器一上,八旗的优势就少了泰半,如何再能压住绿营一头?军队里讲求的就是谁拳头大,谁说话响。
奶奶地,就知道鄂山会跳出来,嘿,老子早等着你了。胤祚笑了一下道:“先皇造冲天炮、子母弹可都是创新之举,当时怎么没见鄂大人跳出来反对?嗯?再说了,朕打算从八旗商号里拿出些股份来,凡是进入新军的八旗子弟都能得到双倍地股份,唔,既是要换装,自然是先从八旗做起,尔等须帮着朕把好关,朕还指望着八旗能再创新功呢。”
“主子,这个双倍股份是……”鄂山眼珠子一转,小声地问道。
“朕是八旗商号的大股东嘛,这些股份自然是从朕的份额里支出,朕打算若是火器营能成事儿,以后凡是换装的八旗旗营都拿双倍股份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
一帮子都统都不是傻子,人人都会算账,这双倍的股份可是一大笔的收入啊,有推荐权在手,光是荐人参军就能从中捞出一大笔的银子来,再者八旗先换装,先试验,怎么着也比绿营上手得早,虽说将来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换不换装可是差了一倍地股份,真要是诏令一下,各旗营还不抢着换装才是怪事了。
“奴才等自当遵从主子之命!为主子效力万死不辞!”看在钱地份上,一帮子都统个个口号喊得山响。
“嗯,那就好,看到尔等的忠心所在,朕心甚慰啊,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日早朝时,朕还指望着尔等为朕摇旗呢,都跪安罢。”胤祚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众都统各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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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卓元年四月的最后一天,众臣们等了许久的早朝时间总算是到了,一帮子朝臣们一大早就赶到了宫中,就连“病”了的廉亲王允也“强撑着病体”赶了来,大家伙分成十数个小圈子凑一块议着钱法折子的事儿,不少意见相左的朝臣们还为此争得个面红耳赤,也算是朝议前的热身罢了。///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辰时整,早朝准时开始了,在太监们一迭声的上朝呼声中,朝臣们按着品级分成数列急步走进了乾清宫的大殿,只是过了好一阵子也没见着胤祚这个皇帝露面儿,正当大家伙猜疑之际,突地闻到一股子食物的香气,还没等众臣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突地听到李德全那熟悉的太监声响了起来:“皇上驾到!”一帮子朝臣也没敢细查究竟是何物如此之香甜,慌忙各自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君子堂首发=
“众卿平身。”早已端坐在龙椅上的胤祚很是平和地说道。大家伙起了身这才发现前墀上数名小太监各自托着个银盘子,盘子上盛着些黑不溜秋的怪东西,还冒着热气儿,阵阵的香气从那些东西上飘了出来,充斥得满大殿都是,大家伙都没见识过此等事物,各自疑惑在心,可也没有人敢发问,只好装作不知。
“各位爱卿,古人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可朕现在却慌得很,两江大旱、两湖、河南虫灾,朕心中甚是不安,朕已经下诏羹灾,只是光羹灾却不够,朕知道现如今我大清的良田一年最多是熟两季。亩产不过四百余斤,这还算是好的了,若是差一些的地,能有个三百近就了不得了,如此的亩产量令朕很是忧心,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堂首发^^给朕送来了一份厚礼。”胤祚说到这儿,招了下手,一名小太监忙将银盘子托到胤祚的面前,胤祚满脸是笑地拿起了一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举在手上,笑着道:“这东西叫番薯,哦。叫地瓜也成,原本产于南洋,现如今广东已然有种植,这事物不挑土地,长得也快,换季间就能种植;叶子能喂猪。块根生、熟皆能食用,味道又好,朕打算推而广之,今日就请各位爱卿也尝尝鲜,算是为推广作个准则。”胤祚挥了下手,那起子小太监立刻排着队走下了前墀,用银刀子切地瓜,分给众臣们品尝,从亲王开始直到三品以上地高官。人手一小块。
这玩意儿大家伙都没见过。闻起来是挺香的,但能不能吃大家伙心里头都没有数,可问题是现如今是胤祚下令尝鲜,就算是毒药也得往下咽不是吗?没辙了,一帮子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将那一小块地瓜往自个儿嘴里头塞。=君子堂首发=嘿,还别说。那味道真是棒极了。不少大臣吃完了还砸着嘴回味个不停,一时间满大殿叫好声频起。
好吃?嘿。那是当然的了,咱也就是拿尔等来当广告模特用罢了,有了咱的示范和你们的赞扬,这地瓜推广起来就能事半功倍了不是吗?胤祚笑着一压手,示意众朝臣安静,环视了一下众臣道:“朕意已决,此物必须尽快推广下去,尤其是两江、两湖等产粮重地优先推广,嗯,每年从两江选取最上等的地瓜为贡品好了,朕可是很喜欢此物地味道。传旨:此事就由户部牵头,各省督抚协办,务必年内推广到位。”
户部尚书施世伦慌忙出列,跪倒在殿前,高声道:“臣尊旨。=君子堂首发=”胤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名三品服饰的官员便站了出来,高声道:“圣上,此物既然是圣上所钦定,自当该有个好名字,若是地瓜、地瓜地叫,未免显得土气了些,臣以为不若叫龙果好了。”此言一出,满殿叫好声顿时涌了起来。
嗯?这也太能扯了吧?地瓜叫龙果,那咱发明的枪该叫啥?龙枪?奶奶的,还真是个马屁精!胤祚一看那官儿却是翰林院学士张启隆,老三的门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恶心,强忍着道:“不必了,朕不敢贪天功为己功,此议作罢,还是叫地瓜好了,施爱卿须将此事放头等要事来办,莫失了朕望,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罢了。”
胤祚金口一开,此事就算是定局了,大家伙也都静了下来,正当场面有些冷的时候,户部侍郎杨名时出了列,高声道:“臣有本启奏陛下,臣自康熙四十三年受诏主持钱法案子,现如今已有成案,臣恭请圣上准予实施。^^首发君子堂^^”
杨名时此言一出,大家伙都以为今儿个早朝的正戏要上演了,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还没等胤祚开口呢,河南道御史林双和就跳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有本启奏陛下,臣要弹劾户部侍郎杨名时:斗殴内阁,有失朝廷大员之体面,此其罪一也;邀功请赏,以不成熟之章程惑众,其罪二也;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朝廷,反倒欺上瞒下,私下勾结钱庄以谋私利,此其罪三也,此等恶贼公然窃居朝堂要职,臣不敢不参,望圣上明鉴!”林双和话音一落,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朝臣,各自口口声声地请求胤祚处置杨名时,一时间喊打喊杀声四起。**JZicoM**
靠,老八还真是准备充分嘛,奶奶地,来势汹汹的,有点水平!胤祚瞄了一眼淡定地站在王公队列之首的廉亲王允,默不作声地坐着不动,脸上啥表情也没有。杨名时没想到会有如此多人同时站出来弹劾自个儿,脸都白了,略有些慌乱地道:“圣上,臣兢兢业业,生恐有失,实不知林大人所言之罪状从何而来?”
“臣启奏陛下,杨大人家中就开有钱庄,其父是江南最大之钱庄杨记钱庄老板,经查明,杨大人多次私下与其父相互勾结,每定条例必与其父协商,再者。言及官办民营之招标体系也疑似为其父谋夺国家命脉作准备,此心当诛!”林双和一脸子愤概状地说道。
“圣上,臣……”扬名时此刻脸色早已白转青,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让人看起来倒象是做贼心虚的样子。=君子堂首发=
“好了。”胤祚笑了一下道:“杨爱卿一片公心朕是知道的,至于与其父相商之事本就出于朕意。此事无甚说头,众卿不必再言。若说此折不完备,众卿尽管直言好了,一切不明之处,就由杨爱卿解答便是,朕听着呢。”
胤祚这话明摆着就是支持杨名时,一干子弹劾杨名时的朝臣也无可奈何。只能围绕着钱法改革地可能漏洞加以攻击,一时间倒也指出了不少的“问题”,好个杨名时,一谈起钱法之事,顿时像换了个人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从变革钱法的必要性,到钱法变革地可能性;从金、银双本位如何过渡到金本位,从朝廷的宏观控制到钱庄的具体运行,又从造纸币的防伪能力到如何打击伪币,针对着各位朝臣的指控加以驳斥,倒也说得精彩绝伦,究其体系大致可以分为:
一,朝廷以金、银库存为质押,发行纸币、硬币。**JZicoM**工部以特色材质的纸张加以印刷。采用冲压模印为防伪标记,由户部设立官办钱庄(中央银行)进行币制改革及相应地日常管理,但并不直接介入民间地资本运营。
二、纸币为主,硬币为辅,便于流通,现有市面上的白银、黄金以官价加以收购,限定时间内停止流通,现有的铜板也加以回收。不再流通。
三、整顿民间钱庄。采取官办民营的管理办法对现有的钱庄进行招标,中选者以保证金的方式换取经营牌照。每三年由官办钱庄进行资格审核,对没有牌照地钱庄鼓励其并入有牌照之钱庄,或是三年后再行申请牌照,所有钱庄一律不得自行发行货币。=君子堂首发=
四、朝廷立法限制发行货币之权限,以当年国家库存之金银为基准按比例发行新的货币,从而限制通货膨胀地可能性。
五、从事海外贸易者可以根据报关之申请程序换取一定地白银,海外贸易所得之金、银入关之后必须按官价换成纸币。
六、官办之钱庄具体监控和审核由监察院、大理寺、户部共同进行,以防止贪污腐化之可能。
在胤祚看来,这套体系说不上很完备,甚至可以说还略显得粗糙了些,不过事情总是要一个开端,断无可能一步登天的,问题只能是在具体施行过程中才会真儿个地暴露出来,也只有到那时才能着手去解决,即便会出现这样、那样地事故,甚至带来一定地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胤祚同样很清楚,要想实施钱法变革是件很艰难的事情,甚或得做好失败的准备,只是胤祚决心已定,无论如何都要变,哪怕阵痛得厉害也在所不惜,更何况还有老四去帮着背一部分黑锅。^^首发君子堂^^
一帮子反对钱法变革的朝臣们说起来都是儒家子弟,个个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谈起大道理人人口若悬河,可一旦遇到了经济问题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是抓瞎,剩下的那一个是在胡扯,尽管攻击的火力凶悍,其实都没说到点子上,被杨名时一个人就给驳得体无完肤。眼瞅着门下那帮子奴才要顶不住了,廉亲王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皱了下眉头,装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无力装,也出了列,跪倒在殿前道:“臣弟启奏陛下,臣弟以为杨大人虽是勤勉,只是此折并不成熟,众臣疑虑甚多,还是暂缓执行为佳,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鉴。”
嘿,老八顶不住了,好啊,咱就给你找个对手好了。胤祚微微一笑道:“八弟地身体可是好些了,朕一直想亲自去看望一下八弟,只是事忙时间紧,未尝得空,难得八弟忠心朝廷,竟然抱病前来早朝,朕心里头很是感动,唔,八弟所言也算有理,朕会祥加考虑地。”胤祚刺了老八一通,只说了句会考虑的便不再理会跪着的老八,饶有兴致地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允缜一眼,笑着道:“四哥一向管着户部,对钱法自是不陌生,朕很想听听四哥的见解。”
允缜本就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知胤祚决心已下,钱法变革是势在必行的,也知道胤祚是要拿他去斗老八,不过现如今的允缜要的是权柄,没有权柄他啥事都别想去做,因此,明知道前面可能是个坑,他也只能往下跳,大步出列,跪倒在老八地身边,高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折可行而且必行,即便有所缺失,在实施中改之即可,臣愿领命实行此折,请圣上恩准。”允缜地话一出,老八的身子顿时猛地一个摇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又气又急,恨不得一把掐死允缜。
“好,四哥此言才是谋国之道,朕很是感佩,准了,此钱法便由雍亲王允缜为主、户部侍郎杨名时为副,共同实施,望诸爱卿莫失了朕望。”胤祚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道。
“臣领旨谢恩!”允缜、杨名时各自磕头领命,一帮子朝臣眼瞅着大局已定,也都无话可说,只能按耐下来,各自盘算着如何从中捞些好处或是如何加以阻捞,就在人人都以为此次早朝该是到了结束地时候之时,胤祚突地面色一肃道:“朕今日还有一事要诸位爱卿议一下,宣!”这个宣字一出,所有的朝臣心里都是猛地一跳,不知道胤祚究竟又要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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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午的早朝,先是地瓜,后是钱法折子,一场大辩论下来,时间都已近午时了,大家伙都等着胤祚起身退朝了,可没想到到了这会儿了,胤祚还有事儿要议,顿时令朝臣们有些心慌,即便是那几个军机大臣也没搞明白胤祚要议的是啥事儿。///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正当大家伙疑惑之际,司礼太监李德全展开了手中的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文治武功冠绝古今,造冲天炮、子母弹以革新火器,实乃莫大之功绩,朕每思及此,倾慕不已。侥天之幸,全仗先皇之遗泽,有赖群臣之策力,工部劳心劳力而为之,现有新型火枪之进献,朕欣喜之余,思及先帝之创举,决议编练火器营,以千人为限,试其效应,以备战时之需……钦此!”
诏书不长,文绉绉的几十句而已,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朕要用火器取代大刀长矛了,这是向康熙老爷子学的,大家伙别没事就翻祖制,真要说理也成,找康熙老爷子说去好了,朕不想听。一帮子朝臣这几日的心思全都放在钱法折子上,虽也隐约听到一些有关火器的事儿,可大家伙都没放在心上,此时冷不丁地听到这道圣旨,顿时都傻了眼,个个呆呆地站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该站出来大声附和以讨圣上欢心的好,还是出列反对以表示对祖制的尊崇地好。\\\Jzicom\\\
“臣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当行,有此利器在手,定能剿灭准格尔部,振我大清之国威。”兵部尚书刘双成第一个出列。一头跪倒在地,大声附和起来。
“启禀圣上,臣也以为可行。”工部侍郎程天鸣也出列附和道,紧接着海关总署署长何麟、户部尚书施世伦等诸多胤祚一系的人马都站了出来表示赞同。
怡亲王允祥可是见识过左轮手枪的威力的,眼馋得紧。前些日子死磨硬泡,愣是从胤祚手里讨了两把,没事就在自个儿家里头打酒坛子过瘾,此时一听要上火器营。立马就来劲了,众亲王里他第一个蹦了出来,高声道:“启禀圣上,臣弟以为此举大善,臣弟附议。^^君子堂首发^^”
雍亲王允缜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穿了胤祚此举背后地动机,那所谓的一营兵并没有那么简单,后续可能接踵而来的就是军制的大变革,有心出来反对。可一想到刚得了钱法的差使。若是就此跟胤祚唱反调,那差使估计就得泡汤,再者,他还有自己地小算盘儿,心下算计了好一阵之后,索性装成啥都没听到的样子,如同木头人一般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廉亲王允昨儿个也曾收到消息,知道胤祚可能会上马火器。可一来为着钱法折子的事儿操透了心。二来,也没想到胤祚会如此快地提出火器之事。并没有将火器的事儿放在心上,头前刚被老四给黑了一把,心中正恼火呢,一听到胤祚宣布要上火器,顿时怒从心起,再一看那些站出来支持地都是胤祚的嫡系,而那帮子军机大臣全都是惊疑不定的样子,显然都不知情,眉头一皱,站了出来道:“启禀圣上,臣弟以为此事当慎重,我大清素以弓马传家,此为祖制,其次,火器之道并不足依,前明火器盛行,然兀自不是我八旗雄兵之对手,足见战力在人不在器,若是弃弓马而习火器,恐伤我大清之根本,望圣上明鉴。^^君子堂首发^^”允这话说得貌似公允,话音才落,大殿上顿时嗡声阵阵,不断有朝臣站出来附和,除了老八自个儿的门下之外,还有不少“老诚持重”的朝臣们也都出列支持允的进言,一时间大殿内噪音四起。
嘿,老八啊老八,还真是难为你了,如此短的时间里能想出这么个理由来,也算你有本事了。胤祚今儿个在朝议的最后提出火器之事原本就是要打群臣一个措手不及的,对于可能地反对意见早就做好了相关地准备,此时见老八率先跳了出来,却也不着急,笑了一下道:“八弟拳拳爱国之心朕深嘉许之,不过朕却不敢苟同八弟之见解。先皇所造之冲天炮、子母弹可是厉害之极,每于战阵必立奇功,朕当初在昭莫多之役指挥的就是火炮营,若是无此利器,朕不以为能大胜葛尔丹。\\\Jzicom\\\至于战力在人不在器倒也不假,不过若是利器在手而又训练有素,岂不更好?”
“这个……”允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想短时间里再找出个反对的理由哪有那么便当的事儿,只能直直地跪在那儿,脑筋是转得飞快,可啥理由也没想出来。
嘿嘿,啥叫打闷棍?这便是了。胤祚眼见老八吭不出声来,心中暗自得意了一番,也不再理会老八,侧了下脸,双眼如刀一般地盯着鄂山等人,那意思就是:该轮到尔等上台了,别不知趣,干得好给尔等糖吃,干不好板子侍候!
鄂山原就是头老狐狸,其实心里头并不想上火器的,可也明白胤祚的手段毒辣,若是此时不站出来附和,回过头来绝对没他的好果子吃,此时面对着胤祚那简直可以杀人的眼神,暗自吞了口唾沫,有些子无可奈何地出了列,高声道:“启禀主子,奴才以为此事可行,就先练一营兵以观后效,却也未尝不可,断不会就此伤了我大清地根基,奴才自当遵从圣命。=君子堂首发=”鄂山是满、汉八旗之首,他一出列,一帮子八旗权贵也都跟着出列表示支持,不过话里头全都留了后路——先练一营兵以观后效。
靠,这群老狐狸,嘿,都他妈地留着后手呢,不过咱早就知道尔等地小算盘了。一营就一营,咱就先将这一营兵练出来,权当是种子好了。胤祚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可脸上却是笑得很和蔼地道:“好。诸位谋国之言,报效朝廷之心,朕都看在眼里了,很好!朕心甚慰。马大人以为如何啊?”
以为如何?你这当皇帝地都大声叫好了,还让别人说啥呢?马齐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心里头虽也不赞成胤祚变革军器的举措,可一者没那个胆子跟胤祚当庭唱对台戏,二来,被胤祚这招突然袭击搞昏了头。就算想反对一时间也找不出理由来,此时见胤祚发问,也只好出了列闷声闷气道:“臣无异议。”
“嗯,那就好。=君子堂首发=”胤祚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斜了一眼张廷玉,笑着道:“衡臣,尔素来行事公允,朕想听听你地见解。”
张廷玉行事素来谨慎小心,可却是个七巧玲珑之人。到了这会儿怎会看不出胤祚的决心已下。至于前头所论的钱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纯粹是要转移朝臣们的注意力,好为火器折子的突然出击打个伏笔而已,此时火器折子通过朝议基本已成定局,再要出言反对,只怕要自讨没趣了,以张廷玉地谨慎自然不会做这等傻事,不过他也真心不想让火器上马的——张廷玉始终还是个儒家子弟。对“奇巧淫技”实在是不感冒的。因此想了想道:“臣启奏圣上,臣也以为可行。只是火器营战力如何还得经检验才知,臣以为明年春猎之际,让火器营与善扑营相较量一番以检验其战力如何,再定相关事宜为妥。此臣之愚见耳,望圣上明鉴。”
嘿,明年春猎?这个老张啊,不敢明着反对却提出了这么个条件来难为咱了,殊不知火器营训练成型远比弓马来得快,这一年的时间绰绰有余了。**JZicoM**胤祚心思动得飞快,可面上却是淡淡地样子道:“准了。”接着环视了一下群臣,默不作声地起了身,向后殿转去,司礼太监见状,忙高声道:“退朝!”
朝是退了,可事儿却不算完,胤祚虽欣喜火器折子能闯过朝议,可也明白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首先就是如何练兵的问题——兵员不成问题,但凡能通过考核的八旗子弟身体条件绝对是不错的;枪炮弹药也不难,天津枪炮局里早就造出了一大批的枪械,如何练兵,该练成何等模样的兵也算不得难事,可由谁来掌控这支军队就有些烦人了:
现时代世界上最先进的枪械是前装燧发枪,而大多数国家还使用火绳枪,装弹繁琐,射速奇慢,一般都是采取三段击的列队方式,以保持火力地连续性。后装针发枪虽也是单发装填射击,不过由于是采取铜制弹壳地缘故,无需装填火药即可击发,在射速上远远超过了前装枪,只是在精确射击上却没有太大的进步,当然,跟胤祚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是没法比的,因此在射击的时候还是得采取三段击的阵列。\\\Jzicom\\\要训练出一支火器部队其关键就是队列训练,至于单兵射击能力尤在其次,这一点倒也难不住胤祚,他脑海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可是海了去了,早就整理出了一套相关教材,也曾让“暗箭”去演练过了,证明有效。
练兵不难,可要把握军心却是件难事,不过这也难不倒胤祚——洗脑!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将传销的那套手法拿来用,对参训地士兵进行洗脑,不断地灌输胤祚要他们学会地理念,那就是忠君,《四书五经》里这样的语录可是多了去了,再加上一些胤祚自个儿地语录,搞些个早请示晚汇报之类的东东简单得很。当然这些还不够,要彻底把握军心还得“将支部建在连上”,说明白一点就是让“暗箭”完全把控这支军队,胤祚可不想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军队成了反对自个儿的急先锋。^^首发君子堂^^
“暗箭”与“鸿鹄”一直是胤祚手中的两大利器,当然,两者的侧重点不同,“暗箭”偏于行动,“鸿鹄”主要负责情报,这两件利器虽是好,可也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就会伤着自身,别的不说,就算那顶“特务政治”的帽子就有些臭不可闻,胤祚就算再不在乎名声。也不想让老八一伙有借题发挥的机会。因此,胤祚始终在思考如何安置这两大组织,将二者并入国家机制地问题,只是一来时机尚不成熟。二来一帮子兄弟也都没死心,胤祚也不敢放松警惕。但不同的是:胤祚现如今把握了朝廷这么个暴力机构之后,“鸿鹄”还有大用,而“暗箭”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借着训练新军的机会将“暗箭”并入军队系统倒也算得上个好去处。
今儿个早朝散得晚。早已过了午时,胤祚在养心殿随意地用了些午膳,在大殿上思索了许久之后,总算是将整件事儿都考虑了清楚。派了人将“暗箭”一号、三号、四号、五号这几个“暗箭”的负责人都宣进了宫来。\\\Jzicom\\\
“臣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号等人虽都有大内侍卫地头衔在,可进宫面圣还是头一回,对宫中的一切都好奇得很,不过这些人都是沉稳之辈,即便是再激动也不会有失态的举止,一见到高坐在龙椅上的胤祚。立刻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起来。
“免了,都起来罢,朕也好久没见着尔等了,怪想念的,都还好罢。”胤祚笑呵呵地一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臣等多谢圣上挂念,臣等一切都好。”一号恭敬地回答道。
胤祚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笑了一下道:“那就好,朕今儿个召尔等来。是打算给尔等一个差使。朕若是没记错得话,一号你该是叫王长泰地。对吧?嗯,尔等从今日起就恢复本名好了,朕要大用尔等。”
一号,原名王长泰,本是佃农之子,自幼就进了“鸿鹄”,后又进了“暗箭”,二十余年来早已有些忘记自个儿的本名了,此时听胤祚叫了出来,不禁愣了一下才躬身道:“回圣上话,此正是臣之原名,不知圣上要臣等所为何事?”
“朕要编练火器营,打算让暗箭全部编进去,朕对尔等寄望甚高,朕指望着尔等能为朕练出一支强兵出来,将来朕还打算让尔等到战场上去见见真章,顺便捞上个封妻荫子的功勋,尔等切莫失了朕望。”胤祚很是平静地说道。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王长泰等人一时间有些晕了,多半会都没回过神来,良久之后,一帮子“暗箭”高手全都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道:“臣等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胤祚点了下头道:“嗯,朕知道尔等地忠心,朕这支新军并不要求像训练暗箭那般苛刻,但也不能失了威,就按朕先前给出的火器训练大纲来练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递牌子进来,切莫不懂装懂瞎练一气,朕自个儿也会常去军营的。好了,尔等先退下罢,朕过几日会给尔等旨意的。”
“圣上,臣还有一事想请圣上示下。”王长泰磕了个头道:“圣上,暗箭如今并入新军,臣等不胜欢喜,只是“鸿鹄”内的兄弟还有其他各地的人员如何安排?”
厄,奶奶的,光顾着考虑“暗箭”总部了,外头还一大帮人马呢。胤祚想了一下道:“除了总部之外,其它外围人员都先并入鸿鹄好了,尔等回去就着手此事,这事儿就跟邬、林两位先生商量着办便是,去罢。”
“是,臣等告退。”一帮子“暗箭”高手激动地磕了个头,退了出去,只留下胤祚一人在暗自盘算着“鸿鹄”该如何改革的问题,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准主意来,索性懒得多想,起了身,便往后宫行去,打算到逸雪郡主那儿转转,陪陪自己地宝贝女儿,可不曾想刚走到殿外,李德全就匆匆地迎了上来道:“圣上,十四爷递了牌子请求觐见。”
嗯?老十四来了。唔,这小子一准是听到火器营地事儿想来讨差使了,也罢,晾了这小子半年多了,也该给他一点事做了。胤祚始终没放松对老十四的监视,知道这家伙整日在府里不出门,也没跟其他阿哥们拉拉扯扯,还算得上老实,也有心给他个差使去忙一下,顺便再考验一下他的心,此时听到老十四自个儿跑来了,胤祚并没有太多的犹豫,点了下头道:“叫他进来罢。”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转眼就是远卓二年三月了,这段时日以来,忙是忙了些,可胤祚的心情却是很好——钱法折子的事儿到目前为止办得还算顺利,纸币、硬币的样品都出来,规模生产的设备也调试到位,尽管产量一时跟不上需要,不过胤祚原本就没打算立刻发行纸币,只是传旨工部加紧备货;对各地私营钱庄的摸底排查也算顺利,虽然此项工作还没全部完成,但距离收尾也不会太久了;火器营的训练已经完成,虽不能跟胤祚所见识过的现代化军队相提并论,可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威力巨大的一支军队了,洗脑的效果也很好,至少胤祚自个儿是很满意的。///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
一帮子兄弟的表现也令胤祚很是满意:老十四被胤祚打发到天津设立新的航海学校,当上了校长,表现也算得上中规中矩,没啥子出格的言论和举止;老四忙着钱法的折子,“任劳任怨”地干得欢快;老八被老十三、老四两头夹击,还时不时被胤祚敲上一记,灰头土脸地难堪得很;至于老三则是早就被吓破了胆的,除了上朝之外,其他时间都泡在翰林院里忙着撰编《康熙辞典》。
朝廷大事小事都有军机处在料理着,胤祚偶尔也能偷回闲,睡个懒觉或是微服出去瞎逛一下的,这等日子过得还真是爽气,不过正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正当胤祚过得舒心的时候,西北再次传来的警讯。这一回不是准格尔部又来闹事了,而是准格尔部被人给痛打了,跑大清求援来了——北极熊地爪子伸过来了!说到俄罗斯这只北极熊就不得不说一个人和一份条约:
彼得大帝,这个跟康熙老爷子同时代的伟大帝王,若是论功绩而言,应该要比康熙老爷子强上不少。正是因为有彼得大帝的存在才有了强大的俄罗斯的出现,是彼得大帝领着俄罗斯走上了西方化的道路,也正是彼得大帝的出现俄罗斯才走上了扩张的道路。1707年(康熙四十六年)俄罗斯在波尔塔瓦彻底击败了当时的军事强国瑞典,吞并包括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芬兰附近地一片重要领土。并开始在涅瓦河两岸兴建后来成为沙皇俄国首都的圣彼得堡,至此,俄罗斯开始转型,走上了西方化的道路。=君子堂首发=
《中俄尼布楚条约》,这个当初由索额图代表康熙老爷子与俄罗斯签订的条约是大清首次与外国签订的一份和约,合约中首次划明了双方之间的国界,按后世的眼光而论,此条约是在平等条件下签署的不平等条约,为此,中国失去了额尔古纳河到贝加尔湖的领土。但是却明确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都是中国地领土,它遏止了俄国向东方的侵略扩张。就当时大清的形势而言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三藩之乱”刚定,葛尔丹蠢蠢欲动,大清既要防备葛尔丹,又要平定国内的反抗势力,顾此必然失彼,因此大清在那会儿也只能如此。但是在条约中还有一条密约,那就是双方共同遏制葛尔丹的扩张野心。
《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之时,彼得大帝尚在幼年,其姐索菲亚当权。内部不稳,因此无力大规模地东侵,只好接受清政府的建议,而后,彼得大帝又一直忙于跟土耳其、瑞典作战,始终未再将眼光放在东方。两国间也算是和平共处了二十多年。直到彼得大帝击败了瑞典之后,突地对东方再次产生了兴趣,此时,葛尔丹早已身亡,策妄阿拉布坦在继承了葛尔丹的地盘的基础上歼灭了哈萨克国,将势力范围扩张到了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在原时空的康熙五十四年、五十七年,彼得大帝曾两次派遣小规模地军队对准格儿部作战,不过都失败了。然而或许是胤祚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的原本走向。这一回,彼得大帝派遣的不是几百人的小队伍。而是一支三千步兵,两千哥萨克骑兵的庞大队伍,在布伦托海一战击溃了策妄阿拉布坦地主力,大军一举向东挺进,策妄阿拉布坦无力抵抗,遂派遣使臣向大清纳贡称臣,并请求大清发兵相救。
准格儿部战败地消息传来,满京师里都是一片欢声,叫好声四起,宛若老毛子打准格儿部是帮了大清的忙一般,也就只有很少的几个清醒者才明白俄罗斯这头北极熊是比准格儿部更凶狠的禽兽,不过这等清醒人呼唤出兵帮助准格儿部的声音压根儿就弱得可怜,彻底淹没在一片为俄罗斯叫好的声音中了。=君子堂首发=
他妈的,这都啥事儿啊,老毛子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咱正开心的时候来掺把沙子,真他妈地晦气!胤祚有种吃了苍蝇般地恶心,无他,现如今胤祚的屁股刚坐稳了皇位,眼瞅着各项事务即将展开之际,突地闹出个彼得大帝来,还真是让胤祚恨得牙痒痒地,若是再过些时日,等八旗各营都换上了后装枪,胤祚还打算出击准格儿部的,可现如今倒好,原本的敌人自个儿跑来求援了,而胤祚的火器营还没来得及上场表演呢,换装更是没影的事儿,要胤祚拿那些扛着大刀长矛的“土著”军队去跟火器部队作战,胤祚才没那么傻呢,可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不打能成吗?
胤祚是想打,可问题是该如何打,由谁去打,如何说服朝臣们,总得出师有名吧?这一系列的问题不解决好,这战就难打得很。接连数日,胤祚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此将《中俄尼布楚条约》可是翻了个透,总算让胤祚想到了一个很“土”的法子——外交照会。
俄馆,顾名思义就是俄罗斯大使馆,在大清的京师里也只有俄罗斯才有使馆的存在。这玩意儿地诞生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康熙三十二年,俄国派使节赴北京觐见要求通商,由于其使节行三拜九叩礼,康熙皇帝非常高兴,特准俄国在北京建“俄馆”,每三年可以派200人商队入京逗留80天,其他国家不得享受此待遇。现任俄罗斯使节是个高大壮实的金发中年,有个很响亮的中文名字叫金喜欢。
金喜欢说起来也真的很讨人喜欢,一张胖圆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长年驻扎京师的金喜欢满口的京片子又脆又响,笑起来那音量简直跟头大熊在唱歌一般,行起跪拜礼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说是三拜九磕头,那就绝对不会打了折扣,这不,刚见到胤祚的面呢,立马就趴到了地上,恭敬得如同哈巴狗一般,口中还没忘了请安词儿:“外臣金喜欢见过伟大的清朝皇帝陛下。小的给您请安了。”
“嗯,起来罢,金喜欢,朕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唔,胖得不少了嘛,再胖下去,你可就成球了。”当初胤祚搞“福源记”地时候就曾跟这个金喜欢打过交待,不过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金喜欢还只是个青年人。消瘦得很,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金喜欢早就发福了。
“皇帝陛下还记得外臣,这可是外臣的福气,呵呵,外臣这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嘿。京师里水好,吃得好,外臣就是想不胖都难啊。”金喜欢嘻嘻哈哈地奉承着胤祚,态度好得很。
“那就好,唔,金喜欢你几年没回国了?”胤祚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金喜欢愣了一下道:“外臣去年才刚回去过,还带来了我国皇帝给陛下的问候信,外臣可是交给了礼部了的。难道……”
“哦。是这样啊。”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道:“金喜欢,尔身为俄国使臣。应该是懂规矩的,先皇曾派人跟贵国签订过《中俄尼布楚条约》,明确规定了贵我两国睦邻友好,双方不得再战,可有这事?”
“有啊,我大俄罗斯一向跟贵国友好相处,互通有无,皇帝陛下的意思是……”金喜欢不太明白胤祚突然问起这话的意思,一张胖圆脸上全是疑问。
咱的意思?嘿,咱地意思就是蒙你喽,还能有啥的?胤祚心中暗笑,可脸上却是严肃得很,沉着声道:“金喜欢,朕问你,你国彼得皇帝突然排出大军侵犯我大清的属国,究竟是何道理,莫非打算跟我大清开战?嗯?”“这个……”金喜欢傻了眼,愣愣地道:“皇帝陛下恕罪,外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所说的究竟是何事?”
“哦,你不知道?看来是朕错怪了你,唔,你国皇帝已经出兵五千攻打了我大清的属国准格尔,朕很是生气,今日叫你来,就是要你给朕一个说法,若不然……哼!”胤祚脸上的威胁之意渐渐浓厚起来。
布伦托海的战事金喜欢确实不知情,但大清皇帝杀人不需要理由他却是清楚的,此时见胤祚脸色越来越黑,心不免有些虚了,站都站不住了,哆嗦着跪倒在地,高叫了起来道:“外臣确实不知道啊,皇帝陛下恕罪啊……”
“够了。”胤祚冷冷地打断了金喜欢的哀求,黑着脸道:“朕叫你来不是要听你喊冤的,朕只想让你回国一躺,将朕地意思转告给你家皇帝,说朕很生气,让他即刻退军,否则朕便发大军征剿了。”
“皇帝陛下,外臣,外臣有一疑问……”金喜欢哭丧着脸,偷看了一下胤祚的脸色道:“皇帝陛下,准格尔部是贵我两国的共同敌人,即便是我国皇帝发兵进剿,也算不得侵犯贵国吧?”
“嘿嘿,你说的是老皇历了,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归顺了我大清,算是我大清的一个属国,贵国的所为已经侵犯了我国地利益,朕身为大清地皇帝不能坐视不理,这样罢,念在贵我两国的传统友谊上,朕给你一个机会,朕派人送你即刻前往布伦托海,让贵国大军先停下来,等你回禀你家皇帝后,贵我两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对吧?”胤祚突地笑了起来道,那笑容简直就像大灰狼哄骗小白兔一般可爱。
金喜欢虽说是大使的身份,实际上是一个商人,对国策向来不算精通,在京师里其实也就是个商业代办的角色罢了,打仗对他来说可就是金钱上的巨大损失,再者,此时面对着的是大清的皇帝,也轮不到他说个不字,自然是头点得飞快,一迭声地说是。
“朕这里给你准备好了国书,你就即刻上路好了,朕派人护送你去。朕乏了,你跪安罢。”胤祚很是平静地吩咐了一句,让金喜欢退了出去,自个儿却默默地坐在摇椅上沉思着。
外交照会这玩艺儿其实并不怎么管用,国家间没有啥友谊之类地东西,只有拳头大地说话才响亮,金喜欢这一去估计能拖延上一段时间的,至于能拖延多长时间只怕还不好说,该打地仗照样还是的打,不过胤祚却不是很在意打仗,他要的是出兵的借口和宝贵的整编军队的时间——出兵的借口很简单,只要俄罗斯不停止进攻,就可以给它扣上一顶藐视大清的帽子,有了礼部搞出来的这一份大清历史上第一份外交照会,胤祚就能师出有名,也不怕说服不了那些朝臣们,至于该如何整编军队,那就看胤祚的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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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卓二年三月十八日,辰时正牌,东西鼓楼钟鼓齐鸣,天安门上号炮连响,早两日便已得到顺天府宪谕的京师百姓们早已挤满了从崇文门到永定门的街道两侧,号炮一响,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满大街看热闹的百姓踮着脚、张大了眼,就等着天子的车架露面了——今儿个是远卓帝上位以来的第一次春猎,满京师的百姓都想看看天子的威风,闲谈时也能多个话题不是?
号炮声中,五十四顶明黄华盖打头,接着是四顶曲柄明盖,而后又是两顶翠华紫芝盖,再来是二十四顶直柄九龙盖,随即是五色大髦在风中猎猎飘荡,啥子寿字扇、双黄龙扇、赤龙扇一溜烟地滚滚而出,一面面招展的龙旗中皇帝的金辇招摇而出,一干子衣着鲜明、盔甲鲜亮的大内带刀侍卫紧随左右,远卓帝长子弘历、次子弘扬皆骑高头大马跟在其后,再后面是随侍的文武百官,皇帝车驾过后紧接着的是一长溜望不到头的善扑营军士,手持各色武器,啥子卧瓜、立瓜、大刀、豹尾枪、弓矢之类的不一而足。///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皇帝车驾过处,围观百姓齐跪俯伏,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大队人马迤逦而行,直往南苑猎场而去。
南苑,元、明、清三代皇家苑囿,。位于北京市永定门外永定河冲积扇中部,是河湖广布、草木葱郁之地。元始建时称“下马飞放泊”,明永乐年间扩大。修以围垣,周长60公里。谓之“南海子”。周壁四门,内建衙署,设以海户,养育禽兽,种植果蔬。供皇帝和官僚贵族打猎享乐。清代继续经营,修建行宫庙宇,作为操兵练武之所,严禁平民进入。
巳时三刻。浩浩荡荡的帝驾抵达南苑。并未留驻行宫,直奔猎场而去,早已等候了多时地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之精选旗营及火器营将士分成三大块。列队恭候圣驾的到来,帝辇一到,众军皆跪,三呼万岁之声轰然而起,惊得猎场内野兽狂奔,飞禽乱鸣。
“落轿,起帘。”随着司礼太监李德全一声呼喝,一起子小太监停下了帝辇。掀起了明黄色地轿帘。胤祚一哈腰走下了帝辇,面带微笑地虚抬了一下手道:“众卿平身!”一起子跪倒在地的大臣们连同三军将士同声谢恩而起。=君子堂首发=各安其位。胤祚接过身边一侍卫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笑呵呵地纵马直上猎场外围的一个小山坡,一干子文武百官立刻蜂拥着跟了上去。须臾,各支部队的主官从各自阵列中纵马而出,飞骑直上山坡,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大声请示。
“臣,丰台大营提督卓凡见过圣上,臣部已准备就绪,请皇上明示!”“臣,西山健锐营提督索隆阿参见圣上,臣部已准备妥当,请圣上示下!”
“臣,火器营统领王长泰见过圣上,臣部已整装待发,请皇上指示!”
“臣,善扑营统领贺铁见过圣上,臣部已到位,随时可以进击,请皇上训示!”
“好!”胤祚很是满意地看着这几位心腹武将,笑了一下道:“今儿个是朕首次行猎,朕倒要看看诸军地真本事,唔,猎物多少倒还在其次,朕要看的是诸军的阵容,尔等且各回本部,为朕演练上一场好了。”
“臣等尊旨。”四位主将大声应诺,各自磕了个头,翻身上马,向本部人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最先出场地是丰台大营地部队,此次卓凡挑选的是骑营,但听一声号炮响起,数千骑兵摆开阵型冲了出去,先是缓缓而动,而后是快速奔袭,数千匹战马卷起漫天的尘埃,马蹄阵阵,大地都随之振颤不已,杀声中,马如龙,人如虎,号令一下,乱箭齐发,刀光闪烁,长枪如林,顷刻间在猎场上掀起一阵阵血雨,避之不及地走兽们纷纷毙命,刚飞起的飞禽也大多箭下无生。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丰台大营的骑营在猎场上打了一个来回,收拾好猎物,盘旋而归,紧接着出场的是西山健锐营的骑、步混合编队,但见旌旗挥动,先是一阵大炮轰鸣,炸得丛林里狼烟四起,接着千余骑兵缓缓前行,步兵踊跃跟进,待得行到半程,骑兵同时发一声喊,千骑齐发,快速地形成一个锋矢阵,如同箭头般的三角骑兵阵速度奇快,眨眼间冲过了一个不大的小山包,紧随其后地步兵呐喊着手持大刀长矛踊上前去,号令声中,大刀狂劈,长枪攒刺,行动统一,滚滚烟尘间冲过了小山包。\\\Jzicom\\\
“好!”熟知兵法地胤祚一眼就看出西山健锐营演练的是攻坚战,先是骑兵以锋矢阵突破敌军地阵列,而后是步兵紧随着骑兵打开的突破口蜂拥上前,穿透敌营,其中骑、步配合极为到位——骑兵发起冲击的地方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一点,此时马速正好调整到位,随着骑兵的冲击,敌人最多只能来得及发射一次弓箭而已。
索隆阿是胤祚的心腹之一,当初能控制住西山健锐营,索隆阿居功甚伟,此人是正白旗人,正儿八经的上三旗子弟,他的表现得到了胤祚的称赞,那帮子八旗权贵们自然觉得脸上有光,顿时附和着也大声叫起好来,鄂山纵马到胤祚的身边,一躬身道:“圣上英明,我大清有如此雄兵何愁天下不平,奴才不敢不向皇上道贺。”
嘿,这老儿道贺是假,提醒咱别忘了弓马传家之道是真,还真他妈的是个老顽固!胤祚本就是个聪明人,哪会听不出鄂山话中未尽之意,不过却也懒得点破,呵呵一笑道:“嗯,这话不假。八旗训练有素皆是尔等之功,朕甚嘉许之。该是到善扑营出场了罢。众爱卿且随朕为善扑营将士鼓鼓劲。”
善扑营素来就是皇帝的亲卫营,一向是跟随在皇帝身边,论个人战斗力那绝对是诸军之首,可真要是打起野战来却是不行地,一个善扑营的士兵对付三、五个普通士兵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是各军百余人之间地战斗,善扑营绝对能笑到最后,可一旦到了营与营的交手之时,善扑营绝对是败多胜少。真要跟其他营比起战阵之功的话。善扑营也只有出乖露丑的份儿。
贺铁身为善扑营统领自然是深知自己那些手下的能力地,当然不会去玩冲锋陷阵之类的把戏,但见贺铁一声令下。两千余善扑营军士分成数列而出,每二百人为一队,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大军行动间倒也井然有序,一声号角响起,十余队善扑营军士如同穿花蝴蝶般游走了起来,不过片刻便组成了一个“万”字,号角一变再变。队列转换间又接连组成了“寿”。“无”、“疆”等字儿,连在一起就是“万寿无疆”。
嘿。贺铁这小子精啊,明知道善扑营比不得野战部队,玩起了此等把戏,虽说有些子取巧,可也算是扬长避短了罢,着实难为这小子了。胤祚哈哈一笑,率先鼓起掌来,以示鼓励,那帮子朝臣们眼见圣上开心,自然也都可着劲地鼓掌叫好,一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善扑营得到的叫好声反倒比前两支表现出色的军队还多,乐得贺铁那张刀疤脸都笑得有些子歪了。
善扑营军士退场之后,该是轮到火器营亮相了。大清军队系列中火炮营不少见,鸟铳也有,可整营士兵全部由火枪兵组成地却是不多,大家伙心里头都有些子期盼地,不过有些人是期盼火器营能笑傲诸军,可不少人却是希望火器营出乖露丑,最好是乱成一团麻,给胤祚这个新君脸上抹点黑。
王长泰能成为暗箭的第一箭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光是一身地好武艺,头脑也好用得很,对于胤祚交于他的《火器训练大纲》可是背得滚瓜烂熟,但凡有不懂之处便进宫问个明白,他自个儿也整理出了一套的带兵法子和武器使用要领,在练兵之余也没忘了胤祚交待的洗脑任务,所有基层军官全部都由暗箭人员担任,愣是将这支千余人的小部队带成了一支胤祚最嫡系的军队。此时眼见胤祚所在的山坡上令旗挥动,便知自个儿表现的时机来了,王长泰深吸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道:“立靶!”数百名士兵放下手中地枪械,拾起地上早已准备好地厚木板冲了出去,在二百丈之外的一个小山包上忙碌了起来,须臾,一个厚木板组成地一丈多高,两百余丈长的木制城墙便搭了起来。
正当朝臣们都大惑不解,搞不明白火器营在搞什么妖蛾子的时候,但听一声鼓响,排列在火器营前方的二十余门大炮轰鸣了起来,在山包上炸成一片,将木制城墙轰得七零八落,随即,一阵鼓点响起,千余名火器营士兵排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三排,每排40人,各方阵间只有丈余的间隔,每个方阵的左右两头各有一个鼓手,击打着挂在胸前的小鼓,随着激烈的鼓声响起,所有的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
到了离木制城墙约五、六十丈处,走在方阵最右边的王长泰一挥手中的军刀,鼓点再变,各方阵的第一排士兵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射击,随后退到最后一排进行弹药装填,第二排的士兵上前射击,接着一样是退到最后,由第三排上前,如此转换个不停,只听枪声阵阵如炒豆般响个不停,硝烟缭绕中弹幕如雨,木制的城墙转瞬间被射成了筛子,随着步兵射击的同时,后面的炮兵也不停地开着火,整个猎场内枪炮声大作,直震云霄,那帮子从没见识过火器营威力的朝臣们脸都吓得有些变色了。
陆军!这才是咱想要的陆军,有此等陆军在手,天下虽大,随处可去!胤祚对火器营的表演甚为满意,双目炯炯地看着兀自还在不停地射击的火器营,心中不免有些子自得起来,回过身来,看着那帮子早就看傻了的八旗权贵们,笑呵呵地说道:“鄂山,尔等以为此火器营如何?”
鄂山人虽老,可眼睛却没花,早就将那山包上木墙的破损情况都收在眼底了,此时见胤祚发问,心中不免有些子发虚,陪着笑道:“圣上,奴才见着枪炮打得猛,心里头高兴啊,能有如此神兵相助,我大清天下必然安之若泰,奴才向皇上道贺了。”
“哈哈哈……”胤祚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待得火器营停止了射击,回归原位之后,胤祚一摆手道:“诸位爱卿都跟朕来罢,去山包上检验一下战果。”话音一落,胤祚一马当先地冲下了山包,向远处奔去,一帮子大内侍卫蜂拥着跟了上去,朝臣们这才回过神来,也急忙纵马而下,跟在大内侍卫们的后面。
“诸位爱卿好好看看,什么叫军队,这才叫军队,朕所要的军队就是此等强军。”胤祚扫视了一下朝臣们,手指着那面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的木墙上那累累的弹孔,满脸兴奋地说道。
震撼,绝对的震撼!一帮子朝臣们望着那面木墙的残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帮子守旧的朝臣们虽听着胤祚的话儿觉得不舒服,可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都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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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是很美的,尤其是春夏之交时更是如此,绿油油的草缀上各色的鲜花将整个大草原变成了一块绚丽的大地毯,毯子上还错落着大大小小的海子,若是能在暖暖的阳光下流淌在海子边,听听牧羊姑娘的高歌是件令人惬意的事儿,倘若再能来上一壶葡萄酒就着手抓羊肉的美味,那更是要让人陶醉在天地间的美景之中。///电脑访问wwwcom///手机访问wapcom///是的,这一切都很美,假若不是海子边那一砣砣的狗屎包的话,草原原本就是美得令人心醉,至少在阿达看来就是如此。
阿达是个牧民,当然他也是个战士,是个无畏的战士,身为狼神的后代,他不怕死,他的兄弟们也不怕死,只要是打战,他们就不会想到后退,除非是长老们吹响了撤退的号角。但是,尽管他们人数众多,尽管他们不怕流血牺牲,可他们还是败了,败得无比的彻底,败得极其的难看,就败在海子边那堆狗屎包里的老毛子们手上。
望着天边的朝霞,阿达又想起了那一日的战斗,阿达的眼不由地又闭了起来,那万马冲刺的场景是多么的壮观,可结果呢,没等冲到敌人面前,突如其来的“炒豆声”中,勇士们倒下了,永远地倒下了,血在横流,马在嘶鸣,垂死的嚎叫充斥在天地间。败了,就这么败了,万余骑兵不过一次冲锋就溃散了。阿达想起了那些倒下的兄弟们,心里头满是悲伤,恨不得仰天大吼一声,好消去心头的郁闷。
“阿达兄弟,离布伦托海还有多远?今日能到吗?”正当阿达沉浸在回忆中时,一个温和地声音响了起来,一口流利的蒙语,令人听着就觉得舒服。
“柳岩大人,快到了。太阳走到正中时就能到。”阿达很是客气又略带一丝敬畏地答道。
柳岩是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面色黝黑,一看就是个饱经风霜的人物,像是大草原上的彪悍战士,但他却是大清皇帝派来的使节,专门护送俄国使节跟那群凶恶老毛子交涉的大官儿,阿达部落里的长老见了柳岩都得下跪,阿达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向导,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位柳岩大人地。
“哦,那就好。有劳阿达兄弟了,到了地儿,本官会给你足够娶媳妇的报酬的。”柳岩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也不再理会阿达,径自纵马回到队列中,对一个身穿皮袄子的老毛子道:“金使节,今日就要到贵军营地了,我等还是走快一些罢,若是误会再加深,对贵、我两国都不好。”
“那是。那是。”金喜欢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可怜的金喜欢自打被胤祚赶着送出了京,一路换马而行,接连十几天的长途跋涉早将他原本就不再耐劳的身体给拖垮了,原本圆润的脸此刻早已消了下去,露出了两块高高地颧骨。**JZicoM**这一路上若不是柳岩逼迫得紧。金喜欢早就想干脆躺倒不干了,可惜他不敢,面对着柳岩那张黑脸,金喜欢怎么也不敢说出个“不”字来。
“布伦托”,突厥语意为“灌木丛生”,维语称噶勒扎尔巴什湖,又称布伦托海、大海子,是乌伦古河的归宿地。是准格尔盆地里第二大地湖泊。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福海”,是准格尔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美丽是当然的事儿,一大片蔚蓝的水泊点缀在草原上,天上的白云倒影在其中,真能令人无法分辨哪是天,哪是海子的。
阿达身为牧民,来过布伦托海子多次了,对这一带熟悉得很,尽管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他也不会迷路,这也是长老们派他来当向导的原因之一。远远地望见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阿达座下地战马突地很是响亮地打了个响鼻,四蹄刨着地,一副激动的样子。阿达叹了口气,勒住了马缰,回头看着柳岩道:“柳岩大人,前面不远就是布伦托海了,那座石头山脚下就是。”
“哦?”柳岩将手举到额前,遮挡了下阳光,往那座小山上看了看,接着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袋,叮当作响地扔到了阿达的怀中,笑了一下道:“辛苦阿达兄弟了,这里头有些银子,你收好了,回去娶门婆娘去。”话音一落,也不再理会阿达,面向众人道:“前面就是布伦托海了,都给本官拿出点精神来,别丢了我大清的脸面。走!”
阿达手捏着那只钱袋,也没去数,愣愣地看着大清众人即将扬鞭加速,突地问了一句:“柳岩大人,我们还能见面吗?”
“也许吧。”柳岩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地道:“小伙子快回去吧,若是本官不死的话,我们还会见面地。”话音一落,大清众人挟裹着金喜欢扬鞭纵马,绝尘而去。
大清众人刚到了那座小石山下,“乒”地一声枪响了起来,子弹打在马队地前方,掀起了一大团的泥土。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驻大清使节阿列达赫廖夫斯基,,快去通报。这些人是大清使节,我们要见你们的将军。”金喜欢一听抢响顿时吓得扯着嗓子用俄语大叫了起来。
四、五个头戴高帽的俄国士兵从石头山上冒了出来,端着枪看了好一阵子,又低声商量了一番,有个小头目模样的俄兵高声道:“你们等着,我们会去通报谢廖夫将军的,将军见不见你们,我可管不着。”
“好吧,好吧,就请你们快一点,耽误了皇帝陛下的大事,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金喜欢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道。
尼古拉斯谢廖夫,俄国远东地区指挥官。^^首发君子堂^^中将军衔,参加过对土耳其及对瑞典之战,算是个好战分子,身材高大魁梧,接近两米地身高加上壮实的身材,简直就像一只大笨熊一般。此时谢廖夫俯瞰着面对着站在自个儿面前地金喜欢,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简单地问候了一句:“向皇帝陛下的使节执意,赫廖夫斯基阁下。你来我军营可有何要事,有何需要本人效劳的?”
金喜欢被谢廖夫脸上的神色激怒了,一挺胸膛道:“本人是皇帝陛下的特使,理应受到尊重,本人带领大清使节将前往莫斯科递交国书,在皇帝陛下裁决之前,将军不得再向前挺进,否则一切后果由将军自负。”
“嗯哼。”谢廖夫不屑地哼了一下,耸了耸肩膀,压根儿就没理会金喜欢的威胁。
“谢廖夫将军。在下是大清皇帝陛下地特使,我奉大清陛下之命,特来与贵军交涉,并将陪同赫廖夫斯基阁下前往莫斯科递交国书。”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岩突地开口道,那一口流利的俄语顿时听得谢廖夫直犯晕,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到帐篷里谈谈好了。”
“哦,不,不,不。我的军队绝对不会停止前进,除非是接到我国皇帝本人的亲笔命令。”一听完柳岩转达的大清皇帝的建议,谢廖夫的大脑袋立刻摇了起来,满口的拒绝。
“谢廖夫将军,你这么做就是对我大清宣战,只怕贵国皇帝不会同意将军的举动吧?”柳岩黑着脸道。
“这个……”谢廖夫有些犹豫地眯了下眼。不作声地盯着柳岩看。两只眼中地凶光一闪一闪地直往外冒。
“谢廖夫将军,本人要你尽快派兵护送本人回国觐见皇帝陛下,该怎么办就由皇帝陛下决定好了。”金喜欢很是不喜欢谢廖夫傲慢的态度,高声地叫嚷了起来。
“嗯哼,这个没问题,赫廖夫斯基阁下可以现在就动身,本将军会派人护送你回国的。至于大清使节嘛,本将军没有接到相关的命令。只要离开本将军的军营。本将军无法保证您的安全,就请你们在本将军的营地里好好先呆着好了。等我国皇帝下了令,该如何再说了。”谢廖夫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也不理会柳岩与金喜欢的抗议,叫了卫兵进来,派人将金喜欢强行送出了军营,却扣留了柳岩一行。
草原上的汉子生活都很简单,只要有了钱,娶媳妇自然就该尽快地摆上日程来,阿达送了回大清使节,便发了财,消息很快就在部落里传开了,没几天的工夫,上门来提亲地人将他帐篷外的草都给踏平了,阿达的父母可是高兴坏了,忙着挑媳妇呢,阿达自个儿自然也是很高兴,不过心里头却总觉得有些失落,总想起柳岩那张黝黑的脸和温和的笑语,似乎有种预感,自己还会跟对方有所联系的,至于为什么,阿达自个儿也说不清楚。
事情总是那么邪乎地,一闪已是大半个月了,再过几天阿达就要跟林塔部落地女子成亲了,得赶着给对方送彩礼去,正当阿达领着一群部落里的小兄弟赶着羊群到林塔部落去的路上,突然瞅见远处一骑快马冲了过来,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工夫便来到了近前,马背上的骑士身子伏得很低,也没见他减速,直直地往羊群里冲,惊吓得羊群四下乱跑。
“这混蛋是喝多了吧?”阿达气怒之下,纵马冲了过去,一伸手拉住了奔马的笼头,刚想开口训斥一番,突见马背上的骑士松开了手,滚落了马下,胸口上是一大片的血迹。
“是你?”阿达认出了骑士,此人正是大清使节柳岩的一名手下,当初阿达当向导地时候还跟此人聊过几次天地。
“王顺兄弟,你怎么啦?柳岩大人呢?”阿达翻身下马,将马鞍上的水袋子解了下来,拧开绳结,将水袋子凑到了王顺地嘴边,喂了几口水,见王顺睁开了眼,立刻有些焦急地问道。
“是,是阿达兄弟啊,柳、柳大人被、被扣、扣押起来了。我、我是送、送情报出来的,阿达兄弟,帮我,帮我交给圣上,立刻,立刻。”王顺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吃力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沾满了血的白娟子,放到了阿达地手中。
“王顺兄弟。我,我没见过皇帝啊。”阿达握着那张染血的白娟,心慌意乱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京、京城,狮子口胡、胡同,找,找孙、孙大人,给,给你腰牌。”王顺摸索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铁牌,交到了阿达的手中,身体一阵猛颤。双眼圆瞪,人已然没了气息。
“王顺兄弟,王顺兄弟,我没去过京师啊,唉!”阿达叹了口气,伸手一抹王顺的眼皮,起了身,看着围在周围的那帮子小兄弟,咬了咬牙道:“我们草原汉子重承诺,我阿达既然接受了委托。就得去办,请兄弟们帮着把王顺兄弟的尸骨收拾好,再帮我去跟林塔部落的人说个明白,我先走了。”
“阿达哥,你又不知道京师在哪,怎么去啊。还是回去先问过长老好了。”一个小后生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不怕。路在嘴上,我走了。”阿达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向远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群傻了眼的草原小家伙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远卓二年四月初二,畅春园,烟波致爽阁内,胤祚双手略有些颤抖地拿着那张沾满了乌黑的血迹地白娟,细细地看着。脸色虽沉稳。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尽管胤祚见惯了杀戮。也经历过无数的大风浪,可面对着“鸿鹄”子弟拼死送出来的情报,胤祚还是忍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良久之后,才平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跪倒在自个儿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阿达,用蒙语说道:“阿达,朕要谢谢你,你送来的情报帮了朕一个大忙啊,朕要好好赏你,说罢,你要什么?”
阿达伏在地上,兀自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声道:“我,我只想娶个媳妇。”
娶媳妇?胤祚顿时被逗得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一阵子才回过气来,笑着道:“这个愿望好办,回头朕一准帮你说门好亲事,嗯,朕听说你送这份情报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就只要一门媳妇?”
“皇上,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拿着腰牌到西宁问个路,然后就被人带到了军营,还见到了个大官,他送了我一把刀,还派人赴送我进京师,就这么简单,我又没出多少的力气。”阿达抬起了头,很是憨厚地说道。
“哦?朕可是听说,你一路上跟人比试骑术,把一帮子军官给折腾得够呛,可有这事?”胤祚很是欣赏地看着阿达问道。
“皇上,那是他们不行,有那么好的马还不会骑,傻气。”阿达很有些子不屑地说道。
“哈哈哈……”胤祚被阿达的耿直逗得直笑,险些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侍立在一帮地大、小太监们也憋不住都笑了起来,笑得阿达脸都红了,低着声道:“本来就是嘛,那么好的马,都叫他们给糟蹋了,怪可惜的。”
“罢了,罢了,朕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嗯,这样好了,朕的军队里需要一个马术教官,你就给朕当官去好了。”胤祚笑着说道。
“皇上,我不会当官啊,还有我当了官,我家里人怎么办?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娶媳妇呢。”阿达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碍事,朕让人将你的家人都接来就是了。李德全,传朕旨意,让军机大臣都到这儿来,朕有事要议,嗯,顺便将这个小家伙送到王长泰那儿,就说朕吩咐的,让他补上个骑术教官,就先挂个千总的衔儿好了。”胤祚笑着下了旨。
“是,皇上。”李德全应了一声诺,看着阿达道:“还不谢恩?”
“谢皇上大恩,谢谢,多谢。”阿达胡乱地磕着头,嘴中乱谢一气,一点规矩都没有,顿时再次逗得胤祚笑弯了腰,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挥了下手道:“去罢,去罢,朕今儿个可是笑够了,再笑下去就有些受不了了。”
“是,那我走了啊。”退到了门口的阿达,突地又冒出了句傻话,这一回胤祚可是真的受不了了,抚着额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战争有关,但凡最先进的科技往往最先被运用到军事领域中,可以很客观地说:战争是科技进步的推动力,很难想象一个关起门来当皇帝的国家能在科技上有长足的进步,这一点已经为历史所证明了的,原本也无甚说头。敌人或者说假想的敌人往往能刺激一个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击败敌人是刺激整个民族向前迈进的原动力,也是科技发展的原动力,就这一点来说,胤祚需要一个外部的敌人——俄国,这只还算不得太强大的北极熊就是个很好的目标。
彼得大帝是个怎样的人物胤祚其实并不算太了解,也只是前世那会儿从网络上看过一些资料,知道此人向来脾气暴躁,行事百无禁忌,甚至有些刚愎自用,但个性极为坚强,从不服输,这一点从彼得大帝与瑞典、土耳其之间长达十余年的战争就能看得出来。胤祚并不指望自己送出的那份外交照会能令彼得大帝停下东征的脚步,实际上,这份照会的发出反倒会进一步刺激彼得大帝东征的决心。
俗话说得好:观其仆知其主,从俄军前线总指挥谢廖夫的身上就能看得出一丝彼得大帝的影子来——谢廖夫之所以扣押了大清使节而让金喜欢回国递交国书,其实并不是一种蛮横无礼的骄横,这样做的目的是要防止大清使节将俄军的实际情况送回去的同时,让金喜欢回国去向彼得大帝讲清楚大清的真正实力,毕竟金喜欢在大清呆了十余年,最了解大清地现实状况不是吗?在谢廖夫的眼中看来大清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空有众多的军队。其实就是些扛着大刀长矛的土著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若是彼得大帝了解到大清的“真实情况”,他又会作出何种决定呢?很显然,增兵进击,索性将大清一道击败。从大清身上剜下一大块肉甚或将大清变成俄罗斯地盘中餐就是彼得大帝的最可能决定。
这场战争显然是已经不可避免的了,可该怎么打,打到何种程度却很有讲究。现如今俄罗斯军队的战斗力胤祚只能从“鸿鹄”拼死送出来的情报里了解个大概,离知彼还远着呢,可准格尔部骑兵的实力胤祚却是心中有数的,凭心而论,准格尔部的骑兵战力并不在八旗骑营之下,甚至可能还略胜上一筹。在冷兵器时代里绝对算得上强军。可就是这么支强军以一万五千余骑兵攻击五千俄罗斯兵却只发起了一次冲锋就彻底崩溃了,以死伤五千余众地代价仅仅击杀了百多名俄罗斯兵,此等败战不可谓不惨烈。
准格尔骑兵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惨,除了俄军火器犀利之外,更主要地是准格尔骑兵的战略战术不对头——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骑兵的机动优势,以常规会战的方式去冲击俄军强大的火力封锁线,不败才怪。胤祚自忖若是由他来指挥准格尔骑兵作战的话,全歼俄军或许办不到。但要击退俄军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只需小心设伏。充分发挥骑兵的冲击力来攻击行进中的俄罗斯军队,令其无法形成火力封锁线,如此一来,扬长避短,大胜可期。当然,胤祚现如今也只能是想象一下罢了——根据“鸿鹄”送回来地消息,俄军已经开始在布伦托海构筑城堡了,以大刀长矛为主的骑兵要攻击火力强大地固设堡垒。除了碰个头破血流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斩获,这一点从康熙二十五年的雅克萨一战就能看出端倪来:清军五千人马围攻仅有六、七百俄军驻守的雅克萨城堡。竟然久攻不下反倒自身伤亡惨重。
火器时代已经取代了冷兵器时代,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能对付火器部队的也只有火器部队,尽管大清目前号称有百万军队,实际上能拿得出手的除了些骑兵外,只有胤祚手中那支人数少得可怜的火器营,如此一来火器营地扩编就迫在眉睫了。人,有地是,先不提大清在册的八千万人口里适和当兵地人口少说也有上千万,就算光是闲散的八旗子弟要组建十来万的军队也只是小菜一碟,还不算各地现有的军人;枪、弹的生产也问题不大,自打胤祚上台伊始,天津枪炮局就已经开足了马力在生产,前后还扩建了几次,现有的库存枪、弹组建一支万把人的军队轻而易举;军队的改编则有些头痛,不过也算不得太难,只要摆平了一干子朝臣,在火器营的基础上进行扩编,搞出支万余人的火器部队来也容易的很,当然前提条件是时间充裕。
时间,是的,时间是关键之所在,老毛子能会不会给胤祚留出足够的时间谁也说不准。照“鸿鹄”送回来的情况看,俄军已经驻扎了下来,照理来说没等到彼得大帝的命令之前,应该不会再次前进,当然这只是胤祚的猜测而已,若真是如此,从布伦托海到莫斯科就算是彻夜赶路的话,金喜欢也得花上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回到莫斯科,加上汇报的时间和彼得大帝下决心的时间,算起来少说也得两个半月,若是彼得大帝不打算增兵的话,前线俄军最快也得到九月初才能得到彼得大帝的命令,若是增兵的话,加上行军所需要的时间,冬天就到了,俄军未必会冒着酷寒展开攻击,如此一来,这场战或许能拖到明年开春也说不定。但是不管俄罗斯增不增兵,留给胤祚的时间都不多了——大军出征又不是儿戏,即便是明年春天开战,大军也得赶在年内调动到位,如此一来,留给胤祚训练新军的时间就少得可怜了,如何尽可能地扩大火器部队的数量,在保证战斗力的同时还得保证军队的忠心就是个大问题。
仗是一定要打的,还必须打胜,谁来领军就成了关键,说实话。胤祚根本不放心别人领军出征——这是一场事关国运的战争,胤祚输不起,输了得话,不但是输掉了一大片国土地问题,更可能的是一帮子兄弟乘势而起。将胤祚推下皇帝的宝座。王长泰等人虽已经训练了一年多,可毕竟都是些没经历过近代战争洗礼的菜鸟军人,虽说胤祚自个儿也只是理论上的专家,但毕竟懂得多些,看得远一些,由胤祚自个儿亲征倒也算是最合适地人选,可问题是胤祚如今刚登上帝位,屁股虽是坐稳了些。但一帮子兄弟并未服气。天晓得胤祚出征之后,京里头会闹出啥妖蛾子来。
亲征难,不亲征也难。棘手,事情棘手得很!趁着一干子军机大臣还没到来之前,胤祚自个儿将整件事情想了个透彻,心中颇有些忐忑,可不管怎么难都得往前走不是吗?该做的准备自然是少不得要先着手的。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马齐、张廷玉等一干子军机大臣的到来将胤祚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免了。诸位爱卿都起来罢,朕今儿个叫尔等来,是有件事要通告诸位臣工。”胤祚摆了下手,示意众大臣不必多礼,顿了一下道:“朕派去跟俄罗斯国交涉的使节被扣押了,朕这里有份使臣们拼死送回来的情报,朕想听听诸位臣工的意见。”
一干子军机大臣一听使节被扣,登时就傻了眼——这起子军机大臣向来就以为大清是天朝上国。派使节出使是给其他蛮夷之国面子。这使节被扣的事儿还真令众军机大臣有些惊疑不定地。
“圣上,这会不会是误会?”施世伦是新进地上书房大臣。性子并不如其他大臣般沉稳,见大家伙都不作声,他先开口问了起来。
“误会?哼,朕倒希望是误会。”胤祚冷哼了一下,从龙桌上拿起那张沾满了乌黑血迹的白绢道:“厉河,你跟了朕多年了,这绢子上的暗语你都懂,就由你来念给大家伙听听好了。”
林轩毅自打中了探花,旋即就被胤祚召入了军机处,只是原本谈笑自若的性子却不见了,反倒是极为的小心谨慎,比起慎言慎行的张廷玉还要沉默寡言,这一点令胤祚很是失望,不过却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林轩毅这是怕出了差错,让人揪了小辫子,成了别人攻击胤祚的靶子。此时听到胤祚发话,林轩毅赶忙疾走几步,躬着身子双手接过了胤祚手中地白娟,扫了一眼,开口读道:“臣,大清使节柳岩遥叩圣上,臣自领圣命出使,不敢懈怠,已于远卓二年三月十三日抵达布伦托海,面谕俄罗斯军指挥官谢廖夫将军,责令其退兵休战,然该国无礼扣押我大清使节团……现已查明该部有火炮四十门,十寸口径,射程大体为两百三十丈,步兵三千,手持火绳枪,弹药充足,骑兵三千,除配有马刀一把之外,尚有手铳一把……”随着林轩毅滔滔不绝地读着白绢上的内容,一干子军机大臣脸上地乌云渐渐地浓了起来,只是都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马齐,朕没记错的话,当年雅克萨之战时,你就已经入朝为官了罢,对老毛子犯我边疆的事儿该是不陌生的吧?”大家伙都不说话,胤祚就开始点名了。
“回皇上的话,臣是康熙二十四年当的顺天府尹,臣还记得当初先皇发大军五千进剿雅克萨,久战不能全功。”马齐是老资格的大臣了,在场的军机大臣中只有李光地比他地资格老,记忆力也好,一口气将当年地事儿都说了出来。
“嗯,不错,朕还知道当初雅克萨城堡内只有六百余老毛子,嘿嘿,伍千大军围攻了四个多月也没拿下,朕没说错吧?”胤祚冷笑了一下道。
马齐瞅了眼胤祚的脸色,顿了一下道:“皇上圣明,此皆实情也。”
“没错就好。”胤祚点了点头道:“现如今老毛子又来了,伍千人马在布伦托海击败了准格尔一万五地骑军,杀伤伍千余众,自身仅仅伤亡百余人,这回还在布伦托海造了座城堡,嘿,朕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声如雷。诸臣工以为如何啊?”
如何?胤祚自个儿的意思说得如此明显了,大家伙还能如何?不就是一个战字吗?一干子大臣就算是不想战也没胆子直接说个不字。张廷玉沉吟了一下道:“启禀圣上,臣以为战虽不可免,可该如何战却得预先策划好才是,去年我大清歉收。虽开仓放粮稳住了民心,可如今方是青黄不接之际,即便要战也不可得,不如徐徐图之为好。”
徐徐图之?嘿,咱倒是想啊,就怕彼得那小子不同意来着。胤祚点了下头道:“衡臣之言是谋国之语,朕不会即刻发兵的,朕还没自大到要拿大刀长矛跟俄军硬拼的地步。唔。诸位爱卿都跟朕一道去春猎过,该知道火器营的威力了罢,朕也不想多说这些,朕打算将火器营扩编成万人大军,以备战时之需,诸臣工以为如何?”
“臣以为可行。”马齐早就知道胤祚主意已定,叫大家伙来不过是走个形式,顺便让大家伙去说服那帮子朝臣罢了。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跟胤祚发生冲突,眼珠子一转。率先答道。
“臣等附议。”一干子军机大臣算起来都是胤祚地心腹,见首席军机大臣马齐都没反对,他们也只能随声附和了。
“嗯,那就好,施爱卿管着户部,粮草调拨的事就由你管着好了;衡臣,朕给你道旨意,你督促工部加紧火器制造。嗯。钱法的事暂时先停了罢,等这一仗过后再说罢了;维饶(李振裕的字)。传朕旨意,礼部即刻安排英雄碑的落成典礼,清明时朕要亲自祭奠阵亡将士;马齐,兵部、吏部地事儿你多操些心,但凡火器营上报之调函即刻批复,不得拖延。厉河、方先生留下,诸臣工都先各自忙去罢。”胤祚飞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旨意,诸臣工各自领命退了出去。
“厉河,朕说过多次了,在朕面前用不着如此小心,朕要用你就不怕别人说叨。”胤祚看了眼躬身站在一旁的林轩毅,皱了下眉头道。
“是,皇上。”林轩毅恭敬地回答了一句。
唉,没劲!老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胤祚心中颇有些子不满,可也不好多责怪林轩毅,只好转了话题道:“方先生,厉河,朕留你们下来是要告诉尔等一件事——朕此次打算亲征,嗯,预计明年开春便会起兵,这一仗不好打倒是其次,朕有战而胜之的信心,只是,朕对京里头有些不放心,该如何处置,请二位明言好了,朕听着呢。”
林轩毅跟从胤祚多年,早知道胤祚的个性,他既然决定亲征,那就已成了定局,林轩毅倒也不会在这上头多说些什么,而方灵皋则不同,他跟从胤祚时间并不长,但对朝局的把握却极强,一听胤祚这话,立时劝谏道:“圣上,刀兵凶险,某不敢赞成圣上亲征之举,再者,京师里也离不开圣上坐镇。”
“朕知道,不过此仗关系重大,朕不容有失,京中?嘿,朕一出征,朕的那帮好兄弟就该活起来了罢,朕倒想趁此机会将他们都拿下了,也省得日后多事,该怎么做,尔等拿出个准主意来好了,朕可不想当初索额图那一幕再次上演。”胤祚咬着牙说道。
当初索额图在京中起兵谋逆,导致康熙老爷子第三次亲征葛尔丹半途而废,虽说逼得葛尔丹自尽了,可到了底儿却没能将准格尔部扫平,以致留下策妄阿拉布坦这么个大患,终究算不得全功。这一点方、林二人心中都是有数的,此时听胤祚将此事提了出来,那话里地意思是打算故意露出个空子给那帮爷们钻,乘机来个一网打尽,心中都不免有些揣揣。兹体事大,方、林二人都不敢随便进言,各自埋头苦思着,一时间烟波致爽阁内气氛陡然间有些子压抑起来。
“罢了,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尔等先将此事埋在心中,若有所得,过后再议好了,朕有些子乏了,尔等先都下去罢。”眼瞅着两位谋士久久不发一言,胤祚也知道此事着实不易,也不再多为难二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心里头盘算着找个时间让邬思道也参进来,再好生议一回。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民族,这是任何一个精明的统治者都明白的道理,尽管清朝是以少数民族来统治占绝大多数的汉族,但它依旧需要竖立起一个英雄来,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关羽,这个号称忠义双全的人物就这么地被抬了出来,成了“武圣”。康熙老爷子在执政的初年,不但下令在北京修建了关帝庙,还通令全国,普建关庙,按时奉祀香火。武圣关公庙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文圣孔庙。清代一朝,仅北京一地,关庙就有116座,而且,有些关庙的建筑规模也远远超过了孔子的文庙。
“武圣”关羽,“文圣”孔子,这很好,至少在胤祚看来不错,确实能起到巩固皇权政治的目的,但这并不够,是的,远远不够!一个民族的魂并不是靠一两个英雄似的人物就可以成功地塑造起来的。数千年来独尊儒家的结果就是百家齐黯,儒家独尊,而儒家却又忘了本,所谓君子六艺到了如今只剩下礼、乐、书了,至于射、御、数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其结果就是整个民族的血性丧失殆尽,国家全都由一帮子只懂“圣贤书”的废物在管理,如此的民族之魂自然是怯弱得可怜。
既然知道后世会是铁与火的时代,会是个动荡的时代,胤祚自然无法容忍整个民族之魂是个怯弱的小儿,胤祚要的民族之魂是无畏敢战,敢于冒险的强大战魄,为此,胤祚所要做的工作就有许多,光靠竖立那两个可怜巴巴的“文武二圣”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英雄碑的建立就是胤祚改造民族之魄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不但是重塑民族之魄的开始,也是民族融合地开始,胤祚的理想是将所有的民族都团结到华夏民族这面大旗下来。失败?也许可能,但不去努力的话。就连一丝胜利的曙光都看不到,而这正是胤祚所无法容忍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唐代诗人杜牧这句诗道尽了清明时节那种哀思遍野的情形。中国人素来讲究孝道,有清一代标榜以孝治国,更是将孝道抬高到了一个令人咂舌不已地高度,而清明祭祖就成了件天大的事儿。礼节繁琐不说,事儿也多得很,只要是可能,无论离家多远的游子在这一日都会想着法子回家祭扫祖先的坟墓,即便不能回去,在祖先的灵位前烧些纸钱、燃些香,磕几个头也是少不了的。
平常人家的清明节倒也罢了,最多不过是到祖先的坟上除除草、哭上几声。再烧烧纸钱也就了事了,但轮到皇家头上,那可就不得了了,那等礼仪之隆重,磕头次数之多,令胤祚一想到那等事儿就头皮发麻,可也没辙。他是皇帝,得起表率作用,这个懒他是偷不得地。这不,一大早就起了,练了躺拳脚。随意地擦洗了一番,用了些白粥便得到保和殿主持祭祖大典。
既是皇家的祭祖典礼,那来的可就不只胤祚的儿子们和兄弟们,凡是在京的皇室宗亲全都来了,就连被派到外头公干的老十四、老十、老九几个爷们也都请了旨回到了京师。当胤祚的帝辇到了保和殿外时,黑鸦鸦地五、六百人早就冒雨等在殿外了,一见到胤祚下了帝辇,呼啦啦全都跪下了。打头的正是弘历、弘扬两兄弟。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子皇亲宗室喊起万岁来倒也整齐得很。
嗯哼,老九那货倒是瘦了不少了嘛,嘿,看样子心思太重也能减减肥的,老十还是那副鸟德性,妈地,连演戏都不会,呼个万岁不出声也就是了,连口型都对不上,奶奶的,没准是趁乱在骂老子呢。胤祚一眼便瞅见八、九、十三兄弟又凑到一块儿,顿时被恶心了一下,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却啥话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道:“都起来罢,地上湿漉漉地,跪久了不好。”
“谢皇上洪恩。”一帮子宗亲早就被淋成落汤鸡了,倒也不差地上那点儿湿气,各自又磕了个头这才起了身。
“李德全。”胤祚淡淡地叫了一声。
原本跟在胤祚身后的李德全忙走了出来,躬身道:“奴才在。”
“去,吩咐御膳房多熬些姜汤,一会儿送来,这天气淋了雨是要得病地。”胤祚扫了一眼宗亲们,淡淡地下了道旨意,一干子宗亲的脸上都露出了感恩的神色,唯独老十梗着脖子,小声地嘀咕着啥子,胤祚虽没听见,可也能猜到不会是啥好话,心中的不快更是多了几分,只是这等场合下也不好发作,只能装成没瞅见。
“是,奴才尊旨。”李德全忙跑到后头,将一起子小太监唤了过来,吩咐了几句,让小太监们紧赶着去办理,这才跑到胤祚身边道:“启禀圣上,典礼都准备好了,请皇上训示。”
“嗯,那就开始罢。”胤祚点了下头道。
“开殿门!”李德全扯着尖细的嗓子叫了起来,一群善扑营军士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缓缓地推开了太和殿的大门,胤祚缓步走了进去,后头紧跟着的是胤祚地几个儿子,再下来才是那些王公宗亲们。
当了皇帝就不用磕头?错了,照样得磕头,面对着列祖列宗,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得三叩九拜地,好在大清的列祖列宗算不得多,拢共算起来也就是那么十来个,就算如此,每个祖先面前磕几个头,那一路磕下来,也不算少了,可怜胤祚许久没磕头了,这一磕还真磕得有些晕呼呼地。忙乎了一个半时辰,总算是将列祖列宗们都侍候好了,这天也到近了午时,大家伙都被折腾得够呛,眼瞅着就要完事了,不单胤祚,一帮子宗亲也都暗自松了口气,不少人都开始盘算着回自家地窝里好生去快活上一把了,可胤祚却没打算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令小太监们送上了姜汤。待众人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胤祚突地一压手,笑着道:“诸位宗亲可能都知道了罢,朕令人在天安门外建了块碑,其用意是祭奠我大清建立以来的所牺牲的将士们,今儿个是此英雄碑揭幕的时刻,朕已经传旨下去。朕要亲自祭奠我大清先烈,诸位宗亲都随朕一道去好了。”
英雄碑的事儿大家伙早就知道了,也知道胤祚打算亲自祭奠,只是大家伙都没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那些战死的都是奴才罢了,死了也就死了,给些银两当抚恤也就是了,最多给个封号啥的也就差不多了,对于胤祚要亲自祭奠那些奴才。一帮子爷们自然是很不屑的,私底下也没少数落胤祚地不是,可没想到胤祚不单要自个儿亲自去祭奠,也没打算放过大家伙,如此一来,一帮子宗亲立时傻了眼,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突地嗡嗡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他妈的,一群寄生虫,也不想想尔等能享受荣华富贵是谁在为尔等卖命。奶奶的,连点表面工作都不作,真他妈的混帐!胤祚眼瞅着一帮子宗亲那副鸟样子。心头顿时火起,冷着脸哼了一下,面色寒得简直要结冰,也不多话,自顾自地转身出了大殿,也不管天下还飘着雨丝,冒着雨便往宫门外行去,一帮子小太监见状。慌忙跟了上去。拿明皇曲柄盖为胤祚遮雨。弘历、弘扬兄弟俩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吭气。各自向外而去,胤祚的另外几个儿子见状也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紧紧地跟在了胤祚的身后。
胤祚走了,那帮子爷们都有些傻了眼,老十三率先回过神来,大步便冲了出去;老十四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同样默不作声地出了殿,追上了胤祚一行人;老四黑着脸,不吭气,老三叹了口气道:“走吧,都去好了。”他那一系地爷们自然也都跟着走出了大殿。
老十嘟嘟喃喃地骂道:“哪有主子祭奠奴才的理儿,这不是天翻作地吗?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的。”
“就是,这风头也不是这么出的,没地拿爷们开心,真不地道。”老九也低声叨咕了一句。
“四哥,您看这事儿闹得?唉,现如今该如何收场哦。”老八一脸子痛心状地说道。
允缜近来心里头正不痛快呢——原本正干得欢快的钱法折子突地被叫了停,还连个解释都没有,今儿个雨也淋了,头也磕过了,临到结束还被胤祚来上这么一手,正火冒三丈着呢,本就快发作了,可被老八这么一说,反倒清醒了过来,知道老八这是打算拿自个儿当枪使呢,也不理会老八,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无语的宗人府宗令简老亲王,很是客气地问道:“叔公,您瞧这事……”
简老亲王已是经历了三代皇帝的人了,知道胤祚的性子,那可是个手黑地主儿,心中虽也不满胤祚要他们去拜祭死去的奴才们,可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自个儿的不满,原本正打算来个默不作声地从众呢,可没想到被允缜这么一逼,不得不站了出来,心里头可把允缜给恨透了,双眼一瞪,没好气地道:“别人去不去,本王管不着,反正本王是要去的。”脚一踱,大袖子一摆,也不理会其他人怎么想,快步冲出了保和殿,也难为他老胳膊老腿了,走得倒是挺快的,多半会便追上了胤祚一行人。
简老亲王是宗人府宗令,他一走,那帮子宗亲们自然不敢落后,迟疑了一下也都飞快地跑出了保和殿,空旷的大殿内顿时就剩下老四、八、九、十及他们的儿子们在。允缜愤怒地跺了一下脚,哼了一声,也不管老八一伙子,领着长子弘昼便向外而去,心中虽不甘,可也只能追上那帮子宗亲,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地混在人堆中。
“怎么办?”老十眼瞅着大殿中人都空了,心中不免有些子慌乱,紧赶着问道。
“去罢,左右不过是做个样子,看看再说了。”老八一脸子落寞地说道,摇头苦笑着也出了殿,九、十哥俩个相互看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领着自家地孩子跟在了老八的后面,远远地缀在大部队的后头。
天安门之外是有个广场,当然没有后世那么宽阔,可也不算小,站个万把人还是绰绰有余地,此事天已近午,可雨始终下个不停,但对于早已等候在广场上的万余将士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影响,此刻他们地心中所有的只是自豪,是的,极其的自豪,他们是大清唯一一支全火器部队,尽管大多数人还刚刚调入这支部队,连火枪都还没摸够,更别说瞄准射击这类的技术活了,但他们是大清百多万军人中唯一能参加英雄碑揭幕仪式的队伍,还能接受皇帝的亲自检阅,这就足够他们自豪的了。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们一迭声地呼喝声响了起来,身材高大地胤祚一身明皇朝服徒步走出了天安门,双目如电般扫视着全场的将士们。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余将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好!这才是老子想要地军队,有点样子了!胤祚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也没理会那群迎上前来的礼部官员,回过身来,进了城门,顺着楼梯大步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运足中气,高声道:“众将士平身,朕今儿个要为英雄碑揭幕,以此来祭奠我大清的先烈们,望诸位以先烈们死战不屈的精神为鉴,报效国家,报效民族,报效朝廷,朕寄厚望于诸位了。”
“死战不屈!死战不屈!”三军将士同声高呼了起来,滚滚声浪直冲云霄……问道:“月票有不?朕等着给孩子们买奶粉呢,大爷们赏点成不?”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世界上的事儿总是如此的,一场隆重的英雄碑揭幕典礼整了下来,胤祚是开心了,他有足够的开心理由,毕竟军心、士气这玩意儿真要想得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一帮子爷们可就有些子不乐意了,这也正常得很,一帮子大老爷们冒着雨去拜祭奴才又没个好处,能乐意才有鬼了,可问题是不去还不行,谁也那个胆子不给皇帝面子吧?心里头的歪腻就可想而知了,这不,老八一伙子兄弟刚回到自个儿的窝里,屁股都还没落座呢,老十允锇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奶奶的,老六那个贼厮鸟,整的啥妖蛾子,他妈的,爷们是满人,不是啥狗屁华夏民族,叫我等做主子的去跪拜死去的狗奴才,真他妈的晦气!反了天了!我大清江山早晚被老六给折腾没了,他妈的,气死老子了!”老十一边愤怒地骂着一边狠狠地将自个儿庞大的身躯砸进了铺着厚绒毛垫子的长椅子中,气喘得格外地急。
“是哦,好端端地整出个啥子华夏民族出来,愣是将我们满人跟汉人并在一起,这都他妈的啥事啊,嘿,那个狗屁倒灶的英雄碑竟然将我满族阵亡的好汉子跟绿营那些杂碎并成一块儿,名字都没分个先后主次的,这不是瞎整吗?先皇若是还活着的话,哪会让老六这么瞎折腾!真他妈的丧气!”老九允同样没好气地骂道。
廉亲王允的脸色也不好看,本想附和着也骂上几句,可一抬眼瞅见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着神的温瑞和,突地省得温瑞和也是汉人,立时收回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恶毒话语,苦笑了一下道:“二位贤弟这些话儿在哥哥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外头可是说不得的。若是一个不好。传了出去,呵,老六手黑着呢,一准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唉,老六精着呢,句句都扣着先皇的原话,我等即便是想寻个不是都难啊。”
“屁!皇阿玛是没少说过满、汉一体,可也没让咱们做主子地去给汉狗上祭地理儿。老子就是不服!他老六还真能砍了老子的鸟去不成?”老十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就是,汉狗就是汉狗,怎能跟我等满人好汉相提并论,这是丢我们满人的脸!没瞅见简老亲王也是黑着脸吗?”老九气忿忿地也接口道。
“够了!看样子你们俩这一年的苦头还没吃够不成,这些瞎话传到老六耳朵里,能有你们的好?说得痛快有个屁用!”老八脸色铁青地断喝了一声,打断了两位弟弟的屁话,接着略略一转头。看着兀自闭着眼的温瑞和柔声道:“温先生莫怪,这两混球全是瞎扯淡,唉,都是被老六给逼得有些子急了。在本王心里头绝无所谓的满、汉分际。”允、允锇这哥俩个这才醒悟过来,身边还坐着位汉人军师呢,头前那些话里头可是连军师大人一块儿扫进去了。各自地脸上不禁都有些子悻悻然,可一时间也不好改口,只好板着脸不再开口骂娘了。
温瑞和本就是世间难得的智者之一,如何会不明白这哥三个其实都是一个德性,心里头压根儿就没将汉人当人看,即便是允嘴上讲得好听,其实就内里而论与老九、老十没啥子区别,不过是碍着自己这个汉人军师的存在罢了。说实话。温瑞和很是佩服胤祚的勇气,身为智者。他一眼就看出了胤祚的用心所在,也明白此事行之不易,即便胤祚是皇帝,敢行此事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若是一切可以重来的话,温瑞和会毫不犹豫地投身胤祚麾下,哪怕只是个普通谋士他也心甘情愿,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流逝的时间也不可能从头再来,既然已经错过,那就只能是永远错开。身为谋士,自当尽心为自己地主子出谋划策,这便是士大夫的行为准则和存在价值。温瑞和尽管心中有些不快,可还是很快将那些杂念都抛到了一边,睁开了双眼,温和地笑了一下道:“王爷不必如此,普横心中有数,嗯,看样子六爷是打算跟老毛子开战了,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六爷定会亲自挂帅出征的,如此一来就是王爷地机会到了,唔,或许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什么?”饶是允再镇定,听到此等震撼的消息,脸色也变了,白着脸,狠喘着粗气,一时间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老九、老十这哥俩个早被惊得跳了起来,面面相觑地对视着,室内一片诡异地安静。
“这没什么。”温瑞和很是平静地说道:“事情要从头说起,嗯,当初先皇过世之时,六爷之所以不退兵,其实不过是想通过一场浩大的战功还压制住可能的反对声,以便着手排挤各位阿哥们手中的势力,只是上天降下了灾难,六爷也无法用强,不得不收军罢了。此次老毛子来者不善,尽管打的是准格尔部,可其用心未必就仅止于准格尔部,王爷别忘了当年两次雅克萨之战,因此六爷出兵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倒也无甚说头,只是以老毛子的火器威力,我大清能与之相较的也就只有刚成立不久地火器营了,六爷不可能放心让别人去掌握如此强大地军队,这么一来,能挂帅出征的也就只有六爷自己……”
“不错,可这跟我等又有何关系?”性急地老十忍不住出言打断了温瑞和的长篇大论。
“十爷莫急,且听普横慢慢道来。”温瑞和笑了一下道:“六爷登了位,兄弟们心中都有不服,可面对这着六爷的强势,大家伙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是吗?六爷心中早就想着排挤各位兄弟,也没少在这上头动脑筋,先是赶走九爷、十爷,又将十四爷踢出京师,后是整顿刑部,拉出四爷、十三爷整王爷,这一系列的手腕玩得虽是漂亮。不过始终未能伤及各位阿哥的根本。这又是为何呢?其实说起来简单。六爷并没有绝对的威望在手,非不想实不能耳。此次战端若起,六爷败不得,若是胜了得话,携大胜之余威,万事辟易,诸位阿哥离覆灭只怕也不远了,可六爷要是败了的话。嘿,那六爷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嘶”一帮子爷们一听此言,顿时各自倒吸了口凉气,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本王虽弱,却也不能任人宰割,该怎么办就请先生明言好了。本王,唉,本王……”
“怕个鸟,咱们想着法子让他打不赢就是了。嘿,老六不在京中,咱们若是闹将起来。就凭老十三一个人又能如何?咱这一年在西北吃沙子也不是白吃的,好好瞧瞧罢,这玩意儿真要是用上了,嘿,那乐子可就大了!”老十满不在乎地摇着大脑袋,边说边从贴身地小衣里头掏出个油布包着地小包裹来,笑呵呵地递给了允。这个是……”允接过了包裹,用手一捏。发现内里不过是个小本子。也不打开,沉吟地问道。
“八哥。您尽管打开看看便知端倪,嘿,老六那混账让老子到西北吃砂子,咱是那么好欺负的啊,嘿嘿……”老十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笑得允险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了下眉头,将那个小包裹展了开来,发现里头是本账册,细细一看,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激动之余,拿着本子的手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好半会才稳住了神,将本子转交给了温瑞和。
温瑞和面色沉稳地将本子浏览了一番,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语速略快地说道:“十爷这回是立大功了,原本依普横的算计,我等只有三成的胜算,现如今可以加到五成还多了,好!”
允一听到“五成的胜算”,脸上顿时透出了一层宛若喝醉了酒般的红晕,双目中露出了饥渴地眼神,霍然起身,恭敬地对温瑞和一鞠躬道:“愿先生教我!本王一体听从先生的吩咐好了。”
温瑞和赶忙站了起来,躬身还礼道:“王爷言重了,此事虽凶险,却也不是不可成,只是时机未到,轻泄不得,再者,六爷的举动尚未全明,请恕普横暂时不能将全盘计划托出,不过也快了,就这几日的时间,六爷一定会有动作的,到时普横自会言明一切。”
“好,如此多年本王都等过来了,倒也不差这么几天,本王等着便是了。哈哈哈……”允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老九、老十也跟着笑了起来,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宛若胜利已然到手了一般……
佛教讲究的是大自在观,无我无他,无喜无怒,普渡众生。这道理说起来倒是浅显易懂,可实际上又有几人能做得到,至少自称佛门子弟地允缜就做不到,今儿个被胤祚硬逼着在那块所谓的英雄碑前磕了几个头,心中不爽得很,回到位于城外的自家王府,也顾不得去换身干衣服,借着个由头将几个倒霉犯了事的奴仆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自个儿操鞭在手,痛快地发泄了一场,这才余怒未消地转回了房,换了身衣服,脸色沉郁地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正自抚琴地唐国鸣听见了允缜进来的脚步声却始终没有停下那曲《清平调》,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闭着眼自陶自娱着,一派悠闲的气度。允缜也没开口,只是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曲儿,面上地沉郁之色稍稍淡了一些,一曲终了,允缜轻轻地鼓了下掌,挤出一丝笑容道:“好琴,好曲,先生好生高雅的琴声,听罢此曲,本王的心气倒也稍平了一些。”
“哦?”唐国鸣抬起了头,淡淡地笑了一下道:“王爷可有何不开心的事不妨说来听听,某虽不才,或许能帮王爷解解惑。”
“嗯。”允缜点了一下头,将今儿个所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叹了口气道:“钱法折子都已进行到半途,却突然叫了停,这倒也罢了,左右他这会儿是皇帝,爱折腾朝政别人也无甚可说的,可这回硬是逼着一帮宗亲给奴才们上祭。这玩笑未免太大了些。真是气煞本王了。”
“就为这事?哈哈哈……”唐国鸣突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允缜颇有些子不自在了,可又不好发作,只好阴着脸不说话。
“王爷,此无他,不过是一石三鸟之策罢了。”唐国鸣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瞥了一眼脸已经黑得像张飞一般的允缜,幽幽地说道。
“哦?请先生直言。以解本王心中之惑。”允缜轻皱了下眉头道。
唐国鸣拿起身侧椅子上的羽扇,摇了摇道:“六爷停了钱法折子并非是此折不可行,也不是全冲着王爷去地,嘿,六爷这是要准备打仗了,生恐此折地实施搅乱了国内地平稳,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英雄碑不过是收买军心罢了。无甚可说地。嗯,老毛子就是第一只鸟,六爷首先要打的就是老毛子,此是六爷上台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败了的话,六爷的乐子就来了;至于第二只鸟嘛。就是准格尔部的策妄阿拉布坦,嘿,请神容易送神难,六爷不比先皇,没那么多的仁慈心,无论此战结果如何策妄阿拉布坦都必死无疑;至于第三只鸟,嘿,这第三只鸟就是八爷。甚或加上王爷您了。”
“我。本王怎会……”允缜愣了一下道。
唐国鸣打断了允缜的低语,笑了一下道:“怎么不会。六爷上位王爷可曾心服?只怕不能罢,不但王爷不能,八爷、十四爷也同样不能,所不同的是八爷势大,六爷打算先拿八爷开刀而已,并不是不想拿下王爷您。”
“这个……”允缜一时间语塞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再开口。
“六爷要亲征,这已经是公开地秘密罢了,若不是他要亲征也不会叫停钱法折子的,这也无甚可说之处,嘿,六爷上位不过一年,皇位都没捂热呢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要亲征,固然是因老毛子来得凶悍之故,更是因为六爷起了心,打算借这个机会将各位心怀不满的兄弟们一股脑地全套住了。呵呵,好毒辣的手段,厉害啊,厉害。”唐国鸣摇了摇头,不胜感慨地接着说道:“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各位阿哥只怕还是会忍不住往里跳,嘿,不跳还不成,若是等到六爷大胜而归,携大胜之余威强令排斥兄弟们的话,大家伙又能有何反抗的余地?故此,某料定八爷那一头一定会动,而且会大动,至于十四爷会不会动却还不好说。”
“嗯,是这个理儿,小六从小就阴毒,没他不敢干的事儿,现如今这个局该如何破?”允缜认真地想了好一阵子,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唐国鸣的分析。
“唉,现如今不比当初了,六爷大权在握,八爷未必真能撼得动六爷,除非八旗能跟着他走,不过这显然不太现实,某估计八爷地胜算不过超过三成,就算加上王爷、十四爷一道,胜算也不超过四成,当然若是能说动十三爷的话,这胜算或许能达到六成也说不定,只不过十三爷并不傻,想说服十三爷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某以为八爷必败,王爷若是跟着陪葬那就不上算了,当然王爷也不可不做好准备,若是八爷侥幸得了手,王爷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八爷败了,王爷须得一忍再忍,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只怕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唐国鸣脸色阴郁了下来,缓缓地说道。
“忍?”允缜苦笑着道:“本王已经忍了多年了,就不知道还要忍到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忍到何时?这个问题唐国鸣也答不上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如今也只能先稳住,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动,一切到时候看情况再定夺了罢。”
事已至此,允缜也无可奈何,默默地点了下头,不再开口,主仆二人静静地相对坐着,一股子惆怅地情绪在室内四处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