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边草
当赵石用这一群人的水囊,将手上的鲜血洗净,又脱掉了身上那件斑斑驳驳都是红色印记的衣服,立即离开了这个漫布尸体的林子,当然了,临走他并没有忘记将这些人身上搜刮一空,都驼在马背上面,一串儿三十四匹马,组成一列长长的队伍,离开了林子。
口供是详细的,这些都是从岭南清风山来的贼人,就像是商延祖所说的那样,是绿林道上的家伙,也就是常说的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开始的时候,赵石还以为这些人有可能是李家派来的杀手,后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些人来这里确实是要找几个人出来,不过和他赵石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一个长相瘦肖的读书人,至于详细的情形,这三个活口也不太清楚,只是说有个大人物儿要那人的性命,开出了十万两的花红,至于那个大人物是谁,追的又是什么人,这其中关节却只有他们的寨主知道的,而他们的寨主,很不幸,脖子已经断了一半儿,说不得话的了。
这些其实赵石都不在意,最重要的消息是这些山贼草寇不是一伙儿人马,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寨子的人马,大概有那么三四百人,他们分散进入凤翔府已经快三个多月了。据说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追踪地人来到了巩仪县附近,所以他们才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寻找,至于县城以及人数要多上很多的镇子,他们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进去的。
清风山的这些人来的人少,负责的地方也就不多,很快就已经完成了的,这会儿就是要去牛头山下的赵家村汇合,那里也是他们的最后一站,找不找得到人都会拿到一万两白花花地银子。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却遇到了赵石这个杀神。
一听到这个消息。赵石毫不手软将三个家伙变成了尸体,然后迅速向赵家村赶了回去。
……
与此同时巩仪县县衙之内也迎来了几个陌生面孔。县太爷徐闻是正德十七年的进士,外放作了巩仪县令。
当时正值壮年地他是意气风发,卯着劲儿要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但如今嘛,任谁在县令地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也再提不起什么精神头儿来的。
不过这其中的关节徐闻也是心知肚明,当年初上任时虽然小心翼翼,但他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酒。当年初上任时,正得知府大人宴请同僚。
酒到酣时。知府大人诗兴大发,这位知府大人也确实才华难得,一首采桑子搏了个满堂彩。这也没什么,官场逢迎,以诗佐酒,在这样的场合再是正常不过。
但错就错在徐闻喝的多了,嘴里咋摸着知府大人最后一句,“醉脸春融,斜阳江天一色红。”这一句,这一句实是这一首词的点睛之笔,但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灵机一动之下,也没顾忌太多,大声将知府大人这一色红改成了一抹红,在座地都是文官,还有些府中知名地饱学之士,略一琢磨,便喝了个彩儿,虽只一字之差,但前后搭配上却是变得天衣无缝,江天斜阳,醉脸,可不应该是一抹红怎的,经此一改,才真正做到人景交融,境界上便也上了一层,徐闻到是搏了个彩头,却也当场落了知府大人地脸子,当时那位知府大人没说什么,还夸他果然不愧是进士出身,才学是尽有的,但过后却是徐闻在县令这个位子上好像是生了根,雷打不动的了,如是便造就了他这么个十年县令出来。
自那次事情过后,回过味儿来地徐闻再也没喝过酒的,但如今坐在县衙正堂之上的徐闻却是愁眉苦脸,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杯中的酒水灌进嘴里,却好像淡的没有一点滋味儿,苦笑着看着同样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主簿,县丞,县尉等几个人道:“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以前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的,这可不是愁上加愁吗?”
县尉王世泽最是年轻,这时见徐闻坐在那里只是饮酒,说出的话也和当前的事情半点儿不搭界儿,心里更是着急,他年初征兵时险些捅了个大漏子,不过幸好那个姓赵的少年郎还好应付,最终虚报了个年龄,将事情遮掩了下来,要不然那少年告到他姨兄张世文那里,张世文的官阶可并不比他低了,还不定能闹出怎样的麻烦来呢,这事过了之后,王世泽是闹出一脑门子的冷汗,也打定主意,今后要审慎行事,再不能出这样的疏漏,之后做起事来却是稳重了不少。
谁成想才三四个多月的光景,就又有这般倒霉的事情落在了头上,巩仪县好像一夜之间便是盗贼蜂起,各处都有贼报传来,这等抓贼捕盗之事正是在他县尉大人职权之内,若是小股的平常盗匪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说不准还会暗自高兴,又有功劳送上呢。
但现在嘛,已有四五十余村落受袭,死的人也超过了百余,他带着兵丁转悠了一个月,却愣是没看见盗匪的半个影子,同时却不时传来村落遭遇盗匪的消息,对于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盗匪,他是恨的牙根儿痒痒的,但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他再是发狠也是无用的。
想到自己的前程便要这样一朝断送,还算得上年轻的王世泽这心里能不着急吗?
“我的县令大人,您能不能拿出个章程来,我们这样干坐着。难道等那些天杀的匪人送上门儿来吗?”
听了他这话,徐闻唯有苦笑以对,“章程?我能有什么章程了?这些贼人是从哪里来?是些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一无所知之下,王大人,你让我拿出什么章程来?”wap圈@子@网
旁边坐着地新上任的县丞大人以及那一直以来,奉守的都是儒家的中庸之道的主簿大人此时也是满肚子的苦水,看现在的情形,这挂落是吃定了的,但盗匪横行,却还真不关他们两个什么事情的。所以此时是闭紧了嘴巴,阴沉着脸。就是一言不发。
王世泽还待说上些什么,但这时一个衙役急急走了进来。躬身道:“大人,县衙外有人自称刑部官员要求见诸位大人,您看…………”
徐闻噌的站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心里话儿,终于还是来了,看来自己这个县令也算是作到头儿了地。就是不知是直接锁拿进京。还是……
想到这里,身子是一阵发软。嗓子沙哑的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开府衙中门,诸位。跟我去迎候一下吧……
其他人地脸色也不比徐闻好上多少的,尤其是县尉王世泽,更是脸若死灰,手足发颤,勉强跟在徐闻地后面迎了出去。
站在府衙门外是三个人,都一手牵着马匹,没有穿官服,当先一个三十多岁年纪,身形消瘦,鹰钩鼻子,细长的一双眸子闪闪发光,身后的两人腰间都挎着横刀,身形魁梧壮硕,看样子是护卫来的。
三个人脸上都满是尘土和汗水,神色间也布满了疲惫,显是在路上赶的很急的,见徐闻带着众人出来,那消瘦汉子立即笑着迎了上去,报拳施礼道:“来的可是巩仪县令徐闻徐大人?下官刑部压官关橓在这里给徐大人见礼了,有劳大人远迎,还请恕罪。”
这人说话虽然彬彬有礼,徐闻听他说话心里却是一颤,暗道了声,果然,这压官虽然不过是个不入品级地小官儿,但职权却是不小,锁拿犯官上京地一般都是他们这些人,若是稍有得罪怠慢,那就有的苦头吃地,于是也不敢托大,行了一礼,强自笑着道:“不敢不敢,关大人是京官,闻一介七品县令,出门迎候还不是应该的?只是没有什么准备,有不周之处,还望几位大人不要见怪。”
关橓哈哈一笑,又和其他几人见礼,几人寒暄间束手让客,不多时便来到府衙正堂,分宾主坐定,又有杂役奉上香茶。
徐闻开口道:“关大人一路劳顿,必然是辛苦了,要不大人几个先梳洗一番,今晚我等再为几位大人接风?”
关橓摆了摆手,面上则带着苦笑道:“徐大人,下官有公务在身,哪里能得休息,大人的心意下官心领了。”
这句话一说,见几人脸上都是越来越难看,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却是淡淡一笑,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纸来,沉声道:“下官此来是为了一个朝廷钦犯,此人身负重罪,狡猾异常,在我刑部差官手中已经脱逃数次,。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此人来到了巩仪县境内便失了踪迹,所以想请诸位大人帮助捉拿此人归案,这是他地画影图形,应有八九分相似的……
将纸张递给明显一愣的徐闻,接着脸上的神色便肃穆了起来,“来时听闻巩仪县正闹匪患,下官也知道诸位大人的难处,所以只要在城镇之中暗中留意便可,若是发现其踪迹,立即捕拿,如若事成,下官回京必然备述几位大人之功的……
……
赵石回到赵家村的时候,赵家村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和祥和,村子里不时可以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出出入入,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身体强壮,膀大腰圆之辈,穿着也都简陋,只是一身浅红色的号褂子,在前心背后处印着两个大大的“丁”字。
“这位便是盐场的丁副管事……商延祖一边用眼睛瞟着不远处那三十多匹马,一边给赵石介绍道。
也是赵石的出场过于震撼了些,那位精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的丁副管事还是有些愣愣的,一个少年,赶着一队马群,马上零零碎碎一大堆,上面刀枪齐备,是个正常人都得被震撼一把不是?直到商延祖碰了这位丁副管事一下,他才回过神儿来。
瘦的和骷髅有一拼的脸上讪讪的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健壮的少年,却怎么也和张世文那白白胖胖的样子联想不到一处去的,赵家村的人到了盐场的时候,张世文并不在盐场,但盐场的正副管事都在那里的。
盐场的正管事也姓张,是县城张氏一族的旁支,岁数虽然已经不小了,但还得叫张世文一声堂叔的,此人上任也才不过半年,而且全都是托了他这位堂叔的福,才能得到这样的肥缺,对张世文自然是感恩戴德。
张世文家里的事情他更是一等一的熟悉,前些时在县城还见过赵石的母亲的,自然知道张世文对赵家村这门儿亲戚的看重,赵家村来人,他自然不敢怠慢,听了详细的情形,立即二话不说,不仅将副管事派了过来,还从八百盐丁中抽出了一百五十人带到赵家村,可以说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心意的。
这其中的关节丁副管事自然也是明白的很的,便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盐监大人的表弟了,哪里还敢怠慢,不说这一层,他已经打听的清楚,这个乍看起来除了高大之外,长相毫不起眼的少年禁军旅帅的身份便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张管事说了,来到这里,我等全听赵大人的吩咐行事,派来的这一百五十个盐丁都是健壮汉子,虽然都没经过什么大场面,但守住这个村子应该是足够的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去作,一定保大人满意。”
“走,把狗子叔,还有大牛他们都叫来,到安静地方再说话。”赵石向丁副管事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商延祖还想问他这些马是从哪里来的,听了这话也不好开口,转身叫人去了。
还是赵石家的小院,乡村人家生活简陋,也便没有什么以茶待客的条件和道理,更何况家里就只赵石一人,到是大牛几个将水烧开,人人面前一个大大的海碗,大家团团一坐,加上赵老三几个村里面的老人儿,将一间不大的屋子挤的满满当当,若不是海碗中冒着腾腾的热气儿,看上去颇有那么几分群英聚义的样子。
赵石简单的将事情一说,至于追踪近百里,然后大开杀戒的事情稍微一提便以略过,但也足以引得众人张大嘴巴,商延祖见赵石此时才回来,浑身上下还颇是狼狈,就已经大约知道赵石去干嘛了,但听他亲口说来,还是吃了一惊,张嘴有心想说上几句,但眼瞅着少年脸上渐渐越加刚硬的线条儿,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了,连他都是如此,旁边诸人就更别提了。
尤其是那丁副管事,脑袋一晕,张大人这个表弟是个什么怪物来的?天杀星下凡吗?这才多大的年纪,就敢顾身一人追上二十几个亡命之徒,还得了消息回来,乖乖。和他比起来,县里那么多的兵丁,岂不都是吃白食地?怨不得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添为禁军旅帅,当日就听闻这赵家村出了位猎熊的英雄,心里还不深信,今日一见,张大人这个表弟还真是了不得……wap圈@子@网
没有人怀疑赵石说的是假话,毕竟那三十多匹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待得说到那些贼人却是约定要在赵家村汇合的时候,众人才在震惊之中缓过神儿来。听了这话,脸色却都变得异常难看。这村子里加上那些盐丁,满打满算。能拿得起刀枪的人也不过二百人,要是来上个三五十的贼匪,到也真不放在眼里,但若是上了百人,真个打起来便有些玄乎,更何况在赵石嘴里说出来的人数是三四百人,若真的动起手来。保准是个有输无赢地局面。
村子里的大小事情想来都是那赵老三负责地。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地都看向了赵老三。但赵老三低眉垂眼,满脸都是茫然之色,心思显然根本没在这个上面。众人都知道他家小四儿死在了战场上,他心中难受,也是情有可原,但在此时,众人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还是不觉一沮。
“要不……我看村子里的人还是到山上躲一躲吧?”说话是瘦的和个骷髅相仿的丁副管事,那丁副管事眼睛看着赵石,满脸都是苦色,心中更是大叫晦气,他本来想着来赵家村呆上日子也便将这差事办下来了,还能拉近和盐监大人的关系,着实是个美差来的,可没成想,遇到这么个坏消息,竟然有可能丢了自己地性命,心里能想到地就是将这个少年劝上山去,哪怕跟着上去再苦再累,也总比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贼人碰面好地多了。
商延祖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石头这来来去去五六天,他们肯定已经离我们已经不远,人不可能光着身子上山吧?吃食,饮水,住的,盖的都得带全了,那得到什么时候?就算我们来得及准备齐全,要是在半路上碰上他们,队伍中有老有少,那不是情等着挨刀子吗…………
“那就跟他们拼了,我们这么多人,也不一定就能输给他们,反正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地,死了也便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畜生糟蹋乡亲们……”赵狗子满脸涨红,挥舞着双手,有些张牙舞爪的意思,一看便知他心里也没底的。
屋子里的人们议论纷纷,但谁也拿不出个准主意来,还是村子里的一个老人儿说了话,“你们都别吵吵,这里就石头是个官身,消息也是他带回来的,听他怎么说,咱们就怎么,石头,你拿个主意吧,不用顾忌我们,咱们虽然老了,但赵家村的人没有孬货,想走的人让他们走,但这里是我们的根儿,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关中从古到今便是个出豪杰的地方,wap圈@子@网所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里的人们向来性子刚强好斗,也是出天下精兵的地方,老人年纪虽老,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一番话说出来,配着他那肃穆的表情,就连赵石心里也是一阵佩服,众人此时一静,几个年纪轻立即喊了几声好儿出来。
一句话说的丁副管事满脸通红,有些想要发怒,但看见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还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的身上,赵石想了想说道:“没必要这样,什么死不死的,那些匪徒也不算厉害,你们看,我这不是没少一根汗毛的回来了吗?”
话一出口,便有人轻笑出声儿,气氛立时为之一松,这也正是赵石想要的效果,不论古代还是现在,上战场之前都是要作动员的,动员之后,士卒们的心态也便不一样了,这心态其实说的就是士气。
见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就连那个毫不掩饰的将害怕刻在脸上的丁副管事也嘿嘿笑了起来,赵石满意的扫了众人一眼,他在路上就已经将前前后后想了个清楚,若是没有办法,他回到村子的时候,立即就会让众人抛弃掉所有的家当,躲进牛头山里去。但如今他没这么说,也便是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那些盗匪说是在这里汇合,但一定有早有晚,这便是我们地机会了,但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先来的盗匪固然是没有防备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们,但如果我们放走了一个,让后面来的得了消息,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决定。不管是本村的还是外来的盐丁,若是杀得一人。便能得白银五两,受伤的加倍。若是不幸死在这里的,也能得白银一百两……
腾但我丑话说在头里,有走的现在就走,到了动真格的时候,谁若是敢后退半步,我饶不了他……
文刚想再说下去,一个村民已经神色古怪地推门进来。在赵老三的耳边说了几句。赵老三一愣神儿,插话道:“石头。村子外面有人找你……
学赵石有些疑惑地来到村子外面,隔着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堵在村子口处。为首的一条大汉,指手画脚地正在跟守在村口的盐丁理论,很是有些嘈杂。
赵石一愣,这人他当然认识,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不经意的回头张望了一眼,看见赵石走了出来,老远便是哈哈大笑,“赵队正……哥哥大老远的来投靠你,看门的这些王八蛋竟然还不让兄弟们进去…………
赵石有些纳闷儿,他这人性子冷,跟谁都不远不近的,眼前这个叫杜山虎的家伙在护粮军地时候也不过是说过几句话罢了,怎么听他话里地意思竟然是要赖上自己的?不过当他目光转到杜山虎身后那些身影地时候,眼睛却是不由一亮。
正应了那句话,想睡觉的时候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这些人看上去有二百人多人的样子,一个个都背着包裹,身形看上去有些臃肿,但人人都将身子挺地笔直,眼神儿凌厉,透着一股子凶狠劲儿,隐约还能看见他们的身后还有几辆大车跟着,车上还有些人……。
“杜校尉怎么来了?这些弟兄们……紧走了几步,赵石迎了上去说道。
杜山虎的面容变得有些黑瘦,赵石离开庆阳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在养伤,被李继祖暗劲儿所伤,很是不容易痊愈的。
但他的笑声依然是那般的爽朗,说起话来嗓门也大,不过笑容之中却带着苦涩的味道,“赵兄弟,哥哥确实是来投靠你的。”
走到近前,赵石脑袋也有些发晕,这个变化也太大了些,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是一走来了个痛快,你可不知道抢了你功劳的李武那个王八蛋干了些什么,本来赏银是一人十两,到了弟兄们的手里的时候就剩下了五两,他娘的,这还不算,弟兄们打生打死,哪个不是将性命豁出去都不皱眉头的汉子?
但刀枪无眼,这次咱们显锋军倒霉,那么多的弟兄战死了在庆阳城外,受伤的更不在少数,咱们这些活着的命大,银子可以不要,但这些受了伤的弟兄……哪怕只要是稍微有些良心的,都不会克扣他们的粮饷,嘿,就还出了个李武,鸡蛋里也能让他挑出油腥来,只给了这些就要回乡的弟兄们十两银子,他娘的那够个屁用,要不是兄弟们拉着,我他娘的就宰了那个王八蛋……
“那李校尉呢?”在赵石印象中,李金华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对待下属还是称职的,总不至于让李武这么胡来吧?
“别提了。”杜山虎摆了摆手道,“李将军人是不错,不过人家是一家人不是?我去找了几次,都没见着李将军的人影,后来把门的那些王八蛋也不知道收了李武那厮什么好处,竟然连门儿也不让咱进了,兄弟们心都冷了的,这不,哥哥一狠心,去他娘的吧,这窝囊官儿咱也不当了,功劳没咱的份儿,还要受小人的气……
你知道,哥哥是有家有口的人,家里还算过得去,但就是放心不下这些弟兄,后来哥哥一想,军中同袍这次死的死,活着的总不能阻了人家的前程,让人家跟着咱一块辞官不做吧?
嘿嘿,这不,兄弟就想到你了,虽然相处不多,但什么咱都看在眼里的,看得出来兄弟是条响铛铛的汉子,有担当,有气魄,最重要是重情义,于是哥哥就带着弟兄们来投奔你了……
说到这里,往后一指继续说道:“别看弟兄们都有伤在身,但有些人伤的都不重,养养也就好了,只是不愿意跟着李武那厮受气,这不,就都借伤回来了,有些人家里都有牵挂,就都回乡去了,只剩下这二百多人无依无靠的,他们除了跟人玩命之外,什么都不会,哥哥想着你不是个旅帅吗?这里有二百五十四人,七十二个身体上有残缺的,你只要将这七十二个弟兄安置好了,我们这些人就把命卖给你了,安排什么差事都行,只要能吃饱肚子……嘿嘿,兄弟,你不会不管弟兄们吧?”
说完一双瞪得老大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赵石,让赵石是哭笑不得,不过赵石还是很佩服这个杜山虎的,在他眼里,世上之人多是自私自利,能作到象杜山虎这般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就连他自己也算上,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毫不犹豫的一点头,说道:“行,只要兄弟们不嫌弃这里的简陋,以后赵家村就是他们的家了……
“你们都听到了?赵兄弟讲义气,收留了大家,咱也不能当那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从今往后,大家的命就都是赵旅帅的了,若是哪个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但若是留下来,日后作出背心的事情,其余兄弟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了他的首级献给赵旅帅,现在,同意留下的先给赵旅帅行个跪礼,要走的赶紧滚蛋。”
说完这些话,也没看旁人,当先跪倒在地,大声道:“谢旅帅收留之恩。”
他这一带头儿,剩下的二百余人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除了赵石和他身后几个不知所措的盐丁,村口处却再无一个站立之人,就连本来躺在驼车上的,也挣扎着下了车,齐声道:“谢赵旅帅收留之恩。”
赵石虽然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值此之时,心中也是一热,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是最能得他好感的一群人,赶紧上前一步,就想把杜山虎拉起来的,但杜山虎硬是带头磕了三个响头,才又站起身来。
多少年之后,赵石才从杜山虎酒醉之后吐露的言语中明白,这位看上去直爽豪侠的汉子在此时原来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一来他们离开显锋军,更不能抛下这些伤重的兄弟,确实有些走投无路,二来嘛。却是这个家伙觉得赵石小小年纪就智计无双,胆子又大的惊人,虽然根基差了些,但跟在这样的人身后,没准儿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儿,赵石缺地只不过是一飞冲天的机会罢了。
这三嘛,也是跟自己等人的前程有关的,西秦军制,只要官衔位列四品,就可组建自己的牙兵。这些牙兵与主将往往是荣辱与共,不离不弃的关系。放出去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此时赵石虽然只是个旅帅。但日后一旦成了将军,他们这些人就能称得上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是牙兵的不二人选,能不水涨船高?
这些私心这时赵石自然是不知道的,等他知道了的时候,两人皆已位列公侯,多年征战之下。已是生死之交。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心里到还有佩服对方思虑长远地念头。
这些都是后话。在这里暂且不提,如赵石所说,赵家村依山而建。户不过百,天然纯朴,但也确实非常的简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地人,却哪里住得下?
幸好,这些人里没有哪个是没吃过苦的,只要有一块地方,有吃地有喝的,这些人就能挨上些日子。
其实也不用赵石赵石张罗,这些朴实的村民对于外来的客人向来热情有加的,这些人进村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人人手里都端着一只海碗,海碗里都是热水,再过一会,热腾腾的吃食便送了过去…………
“看这里刀枪出鞘地,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杜山虎跟在赵石身边,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里正闹山贼,我捉住了几个问了问,他们原来准备在我们村子汇合地,我们这儿正商量怎么办呢……
杜山虎闻听不惊反喜,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满脸兴奋地嘿嘿笑道:“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山贼是吧?不是我杜山虎吹牛,我这般兄弟一个能打他们十个,旅帅,这一仗可不能落下我们。”
看见杜山虎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总是差了自己半步落在后面,赵石这心里还真有些不习惯,本来杜山虎的品级告了他不是一点半点,如今这模样也难怪赵石感到不自在。
“以后叫我的名字吧,叫石头也行,这事少不得你们帮忙的…………
杜山虎却是把脑袋一晃,说道:“没规矩哪行?我们既然跟了你,就是你的属下,哪里有属下叫上官的名字的道理?”说到这里,向周围看了看,笑道:“嗯,这村子不错,有山有水的,就是周围平坦了些,不适合和他们交手,不然伤亡太大……
嘿嘿,这可不是说兄弟们怕了他们,我看干脆,把他们放进村子来,两头儿一堵,这叫……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瓮中捉万八……不过他们人不能太多,太多的话一冲人就散了,仗不好打……
赵石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粗豪的家伙只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正和他心里想的一样,看来这人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主儿。
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指着村子周围道:“他们人到是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百人左右,就是怕把他们放进来之后,他们伤了村民。”
杜山虎听了满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把村子里的人集中起来,派人守着,山贼,山贼,总归也脱不了一个贼字,你一跟他们玩命,他们就熊了的,只要兄弟们手中有刀子,见了血就能看出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我就不信这些鸟山贼还能挡得住咱们这些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杀神……wap圈@子@网
赵石看了他一眼,有心考较,又问了一句:“那我要是想把他们全歼在这里呢?”
杜山虎又把脑袋一晃,一副没有跟错人的表情,“咱就知道旅帅是这个心思,这些贼厮鸟既然敢来惹咱爷们儿,不把他们的脑袋留下那叫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转身就喊了一声,“狐狸,赤魔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不远处那些吃的正欢的军兵里面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噌的站起两个人来,大声回道:“属下在。”
旁边地人静了静,接着传出几声低笑。有人更是笑着叫道:“你们两个傻子有毛病啊?一惊一乍的吓唬老子,这里已经不是庆阳了,他娘的,没听说当兵也能当傻了的……
这两人脸色一红,狠狠瞪了人群几眼,但还是快速跑了过来。
杜山虎也是哈哈大笑,指着其中那个身材矮小,满脸精悍之色的汉子给赵石介绍道:“这个就是狐狸,以前是军中斥候队的旅帅,大名胡离。这小子机灵着呢,各种机关陷阱样样精通。最是阴险不过的,追踪之术庆阳军中他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见过旅帅大人。”那胡离马上单腿跪地要给赵石行礼。却被赵石一把拉住,赵石心中此时却有些兴奋,眼前这人便是这个时代的侦察兵了,也不知和自己比起来,是高是低?
“有空闲的时候咱们比试一下?”按耐不住心中的蠢动,赵石说了一句。
胡离嘻嘻一笑,也没把赵石地话当真。他们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虽然和护粮军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在心眼儿里还是瞧不上那些禁军的。就更加不会注意到赵石这么个小小地队正了,路上虽然也听杜山虎提了些这个少年旅帅的事迹,却也没往心里去地。所以现在虽然屈居人下,不得不恭恭敬敬的,但离衷心敬服还差的远呢。
赵石对于旁的事情可能不太精通,但对于军人的想法和作派却再是熟悉不过,也知道能得到这些人的敬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只是说了一句便也揭过去了。
这时杜山虎指着另一个皮肤黝黑粗糙,身子却强壮异常地汉子给赵石介绍,“这个是赤魔,吐蕃人,杀了吐蕃贵戚跑出来地,马上功夫是拔尖的,就是人有些直,又是胡人,一直得不到应得地职位,在骑兵队里作个队正,他本名叫摩赤,起了个汉家的姓儿,姓李,这小子一上战场就人来疯,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赤魔的名字出来。”
这人汉话说地还是有些僵硬,右膝微弯,一犹豫的功夫,还是行了个赵石熟悉的藏人常见礼节,“见过旅帅大人。”
杜山虎接着说道:“全歼这些贼厮鸟还不容易?让狐狸带人在村中设下陷阱机关,等他们一乱,咱们就冲上去打散他们,剩下的兄弟堵住村口,就算是有那么几个漏网的,就都交给赤魔,我刚才可是看到了的,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马匹,正好够用,这些弟兄里面怎也能选出二十个骑兵出来,打硬仗自然差了点,但追些侥幸逃得性命的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了和杜山虎的一番谈话,赵石的心里更加有底了,也立即吩咐了下去,开始布置,武器有些少,只凑齐了一百二十余把短刀,六十余把长刀,剩下的就全是菜刀了,还有强弓八张,能凑齐这么多,一来是因为村子里有二十余人都参加过护粮军,。将横刀都带了回来,盐丁们大多使的都是短刀,至于其他的,都是赵石杀的那伙贼人的,当然了,这些武器必定都是优先供给显锋军的兵士的,保证他们人人手中一把武器,剩下的才是其他人分分了事。
其他人到也没什么怨言,眼前这些显锋军的兵士一看便知道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在气势上就和常人截然不同的,办起事来有条不紊,时不时还插科打诨一番,迅速的便是有些惊慌的人心稳定了下来。
诸事妥当,将显眼的人也都撤了回来,唯独派出狐狸等人在外哨戒,村子也终于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些只是表象罢了,村子中心如今简直是处处陷阱,步步都是坑了,你没进村子,根本看不出村子之中的变化来的。
显锋军的士卒分成两部,一部由杜山虎带领,都集中在了村头,另一部分则由赵石亲自率领,集中在村尾,剩下的盐丁则一部分负责保护村民,一部分埋伏在了房屋之中,到了此时,整个赵家村到好像是成了一个缩微版的十面埋伏。
这期间赵石还是和商延祖,杜山虎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派人去通知县城,让他们派兵过来,本来杜山虎不怎么同意,他辞官不作是真,但并不表示他不想重回军中,出人头地,既然有能力独自全歼了这些山贼,干嘛还让出功劳给别人?怎么说赵石现在也是禁军旅帅,这些人头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来的不是?
但这次却是赵石想的周全,在庆阳吃了一次亏,他可不想吃第二次,不报告县城也不是不行,但这剿匪肯定不是他们的职责之内的事情,若是再站出一个象李武那样的人来,这功劳大家谁也别想得到半分的,还不如大大方方通知县城官吏,送他们一份儿人情,虽然结果还是难料,但总归最后还是要留些情面的。
这么一说,杜山虎也就不吱声了的,心中却是差异,这个少年在庆阳时便将诺大的功劳让了出去,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庆阳,开始时还为他不值,觉得恁窝囊了些,但过后仔细想来,却还真是明智之举,便是闹上一番,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的,没准儿还得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但话说回来,面对这样天大的功劳,杜山虎自认是做不到赵石这般洒脱的,心下不禁对赵石的果决暗自佩服,他一不说话,商延祖更是举双手赞同,事情也便这样定了下来,赵石立即派人去县城禀报。
不过这里虽然离县城来回不过四五天的路程,但想来等县城的兵马到了的时候,战斗也已经结束了的……
“那里就是赵家村了。”楚舒焕看着远处的村庄暗自想道,扫了一眼周围骑在马上,一个个都没精打采模样的弟兄们,心里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娘。
也不知曲老大发的哪门子疯,把兄弟们派出来干这么一桩买卖,从临洮到巩仪县的路到是不远,只是这趟买卖却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找人?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靠他们六十几个人怎么找?还得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梳理下去,费时费力不说,正主儿人影都没见着的,尤其是这么作风险太大了些,虽然兄弟们都有马,但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得让官军堵了窝子,听说找到人有十万两银子可拿的,但现在看来,他们这一队七巧山的人马拔得头筹的机会和上天摘月亮下来也没什么分别。
想起在山上看到的那个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家伙,以楚舒焕的眼光,一看便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来路,他们混绿林的好汉最忌讳的便是与官府勾勾搭搭,若是让人知道他们七巧山的英雄作了官府的爪牙,大家的名声就不用要了,为了十万两银子值得吗?
想到这里,楚舒焕有些烦躁的晃了晃脑袋,旁边的一个瘦小的汉子看他脸色阴沉如水,凑了过来。嘻笑着道:“二寨主,这里可是咱们来地最后一处了,是不是让弟兄们开开荤?这些日子可把弟兄们折腾的够呛,又不能喝酒,咱们混绿林道的爷们儿,为的不就是个活得痛快,酒女人银子一样也缺不得的,弟兄们可都等你老发话呢,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汉子们听了他这话,有些萎靡的精气神儿好像立时回到了身上。都是两眼放光儿,像极了一群饿极了的狼一般。
楚舒焕被那瘦小的汉子一撩拨。心里也是一热,方才的心事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舔了舔干燥地嘴唇,大笑道:“行,咱们干的就是掉脑袋地活计,前些日子对众弟兄约束的紧了些,毕竟这里不是咱们七巧山地底盘,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是?不过今天是最后一票,干完了咱们就回山逍遥。兄弟们放开胆子洗了这村子……
不过咱丑话说在头里。谁找到的女人归谁,旁人不能抢了去。若是哪个坏了规矩,跟自家兄弟起了生份,咱就按照山规处置办了他…………
他这话一出口。立即引起一片响应声,这些亡命之徒的脸上都泛起了几许红光,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兽性。
“二寨主放心,兄弟们都懂规矩,为了个娘们儿不值当的…………
“就是,不过你作初一,不能不让我作十五吧?兄弟就好这一口,到时可别说咱坏了规矩……
粗俗的胡言乱语立时响成了一片,楚舒焕把大手一挥,大叫道:“那兄弟们还等什么?前面有女人在等着咱爷们去安慰呢,先到先得,落在后面的可就没了……
说完一催马,率先向村子方向加速驰了过去,身后的山贼也嗷嗷怪叫着猛催跨下地战马,一溜数十骑,卷着漫天地烟尘,快速的朝着村子而来。
杜山虎地眼睛眯了起来,嘟囓了一句,早死早托生,这群王八蛋还真是等不及要见阎王了,回过头来吩咐了一声,“都给我藏好了,一会等他们过去,咱们就堵住他们的退路,让这些王八蛋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咱们现在新找了东家,谁要是在这当口上给咱丢了脸儿,也不用咱发话,趁早滚蛋,听清楚了吗?不能放跑了一个。”
这群山贼自从进了凤翔府之后,一路上并没怎遇到抵抗,也失去了起码地警惕,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快速冲进了村子,本来为了迷惑他们,赵石还特意安排了些腿脚利落的在村子中走来走去,如今看来却是高估了这些山贼的智商,全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这些村民早就已经被告知到时该怎么做,山贼还离着老远,这些人便是一阵喊叫,散入了村中的房屋之中,迅即没了踪迹。
有的山贼冲进村子就团身下马,闯入村中的房子当中,村子之中立即响起了翻箱倒柜和胡乱咒骂的声音,还……还夹杂着一些惨叫……
混在队伍当中,楚舒焕马上发觉了异常,村子中过于安静了些,好像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这里除了方才逃散了几个村民,就好像…………就好像什么人都没有……没有往常熟悉的哭喊声,没见哪个弟兄把人拖出屋外,一切都和他以前经历的不一样……
但这个时候,他周围的人可没心思管这些,他们的脑海里面已经装不下什么别的东西,都是女人那娇嫩的肌肤,还有那婉转的呻吟,甚至是哭叫……
楚舒焕想要喊叫,让弟兄们都停下来,但一支伴随着锐响的箭矢从角落里飞出,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瞬即洞穿了他的咽喉,一股热血马上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随着喷溅而出的鲜血,楚舒焕的身子一歪,顺着马背栽了下去……
楚舒焕最后的余光扫过,前面的一个家伙连人带马栽进了一个诺大的坑洞之中,凄惨的嚎叫声在那人口中传出,但立即消失无踪,只这一瞬间,惨叫声仿佛便响成了一片,楚舒焕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埋伏。……接着胸口一阵剧痛,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只马蹄踩穿了他的胸口,之后尸体和玩具般与那匹被绊倒的战马纠缠在了一起,当战马哀鸣着挣扎而起地时候,楚舒焕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型了。
此时杜山虎已经带人杀出,堵住了山贼们的退路,这些人一看便知列的是军阵,只一出现,便即迅速排成了三排。组成队伍虽然迅速,但前进时却并不算快。只是缓步向前,前面的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横刀。后面的人手里则是短刀,前进的速度虽慢,但一步步向前推进,那架式却给人一种绝对的压力,只要哪个山贼冲上来,便是几把横刀招呼在那人身上,而且刀刀见血。瞬间将人砍成血人。便是有的山贼骑着战马冲上去,失去了速度地战马在这些人眼里也和待宰的牛羊差不多。周围地人上去一刀先将马上之人砍下来,之后乱刀下去,再放翻战马。纯熟的好像在表演杀戮地艺术一般,后面的人则麻利的割下来人的首级,挎在腰间,鲜血淋漓之间,看上去比前面的人来的还要凶悍许多。
再是亡命的山贼也是山贼罢了,和这些漠视生死地军人比起来,被称作亡命之徒不过是相对于那些普通人罢了,但明知上去就是死地情况之下,没有哪个山贼再敢和这些人交手。
情知中了埋伏的山贼们立即象没头苍蝇一样乱了起来,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盐丁们把握地时机不是很好,直到这些山贼抢进周围的屋子的时候,他们才陆续出现,将一些山贼压在中间。
待得赵石率人从村子后面缓缓围上,看着慢慢合围地包围圈,有的山贼眼里已经泛起了绝望之色,有的拼死反抗,想要杀出一个活路儿出来,有的则干脆跪倒在原地,大声喊叫,“不要杀我,我投降了,不要杀我……101du**net
战斗结束的很快,六十多个山贼,被四五百人合围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顽抗的余地,只有零星两三个人从盐丁把守的两面逸出,却被游弋在村子外面的赤魔带人追上砍死,毫无悬念可言。
迅速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尸体割下首级之后直接推入村子中那个挖出来的大坑中掩埋,赵石的要求是不留半点这里曾经有过战斗的痕迹,然后接着守株待兔。
……
之后的三天里,这些在巩仪县闹腾了一个多月的山贼们就好像被蜜糖吸引而来的蜜蜂一般陆续而至。
不管是八卦岭来的英雄,还是苍莽山来的豪杰,除了为这个村子增添了许多冤魂之外,再没闹起半点儿的波澜,让杜山虎这几天一直唠叨着什么不过瘾之类的话,直到最后一股只有十几个人的贼伙儿一头撞进罗网之后,再等了四五天,也没见什么山贼的影子,战斗才算是正式的结束了。
此战杀死山贼三百六十四个,俘虏四十五个,自身伤亡不过十数,其中只有三个是被情急拼命的山贼当场杀死,剩下的或轻或重的都能保住性命的。
这些山贼到也颇为富有,检点缴获的物什,其中竟有五千两白银,二十两黄金,战马除去死伤的,完好无损能够马上骑乘的有六百八十多匹,其他还有诸如刀枪兵器,粮食等等。
众人都是欢喜异常,用杜山虎的一句话说,“他***,这些贼厮鸟打仗不行,日子过的到真不错,以后若是没了活路儿,老子就去当山贼……
当然了,有了这些东西,赵石手中的银钱便也凑手了许多,三个战死的盐丁每人给了二百两白银,这在平常人家,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省着些花用,也足够一家人十年之用的了,至于受伤的,则每人二十两,其余各人都是五两,看得杜山虎等人都是嘬舌不已,便是在镇军当中,也没见过哪个主将这般大方的,到是来的不费力气,去的分外容易。
赵家村保住了,大家不论是村民,还是来帮忙的都得了实惠,一圈儿下来,五千两白银去了一半儿,大家却是皆大欢喜,那位得了五十两银子谢礼的丁副管事脸上更笑的和开了花儿一样,连连说下次有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找他,来个四五百人绝不是问题,让杜山虎很是嘲笑了一番。
他们这里收获甚丰。皆大欢喜,可是在巩仪府衙之内,气氛却已是到了剑拔弩张地地步。
“本官受朝廷之恩,守护一方,为的便是保境安民,不是为了这顶官帽,今匪患猖獗,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却不能为乡里造福,愧对辖下百姓多矣。如今得了那些贼人消息,你却让我等不顾百姓死活。去给你捉拿什么朝廷钦犯,本官决不答应。”
徐闻这些话说的是疾言厉色。看向对面之人的目光更好像要喷出火来,“你可知你这一耽搁,又有多少百姓被贼人荼毒?”
对面那人眯缝着眼睛,对于徐闻的质问好像未有听到一般,口气淡漠非常,但其中的意思却强硬的让人吃惊,“本官来这里是捉拿钦犯的。至于匪患嘛。那不关本官的事儿,本官这里有刑部批文。让你配合行事,甚至在非常时候,本官还可立即夺了你的乌纱……徐大人。官命难违,还望大人见谅……
这话一说,把个徐闻气地是手足直颤,一把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来狠狠摔在对方脚下,厉声道:“本官做了十年地县令,这官儿早就不想当了,嘿嘿,而且你不过刑部一个小小的压官,就算你手上有刑部批文,还真能代本县行事了?朝廷虽有你这样不顾百姓死活地蠹官儿,却没有这样的律法……
王世泽,本官命你带领手下所有禁军士卒速到赵家村剿灭乱匪,不得有半点拖延……
县尉王世泽却有些左右不定,暗自叫苦,按照他的心思,捉拿钦犯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就是个人嘛,还是剿匪事宜不容轻忽的,可这个刑部小官儿愣是和县令大人顶上牛了,真是猜不透这个刑部压官到底心里想的什么,两人撕破了脸皮,夹在中间受苦的却是他王世泽,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那关橓没有想到这巩仪县令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也有些急了,一双狭长地眸子中寒光闪烁,咬着牙笑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这个县令确实是当到头儿了。”
说完向身后两人使了个脸色,这两人心里会意,齐齐抽出身畔地横刀,迈步便逼了上去。
徐闻脸色一白,他是个文官,见这两人满脸凶狠之色向自己走了过来,难免有些害怕,心念电闪之间,却是把脖子一梗,气急反笑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看你们敢动本官一根寒毛?
朝廷律法,在这县衙大堂之上,便是以我为主,未得本官允许,不得有任何人在这大堂之上善动刀兵,你们两个已经犯了朝廷死罪,来呀,把这两个意欲伤害本官的狂徒拿下了。“
这里是县衙所在,又在大堂之上,两人之间地争吵之声早已传了出去,那些县衙的差役们一个个都挤在堂外不远处听着的,徐闻在巩仪县已经当了十年地县令,官声也算不错,这次又是为了全县百姓而起的争执,这些差役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老成持重的些的差役还要琢磨一下是否要趟这趟浑水,但有些年纪轻的,性子本就冲动,这时早已经怒火中烧,恨不能冲上堂去将两个刑部来的兔崽子爆打一顿的。
待得听见徐闻传唤,立时有十几个人握紧抄起手里的水火棍就冲了进去,将那两个手持钢刀的家伙围了起来。
“兔崽子赶紧把刀放下,要不然别怪老子们不客气。”
“敢在我们巩仪县撒野,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
“敢要挟我们大人,先问问爷爷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
这些差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推搡那两个持刀的汉子,其中有个鲁莽的,上去便是一棍子敲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上,这是差役的绝活儿,专门敲打那些桀骜不驯之徒的膝盖,若是不留手儿的情况下,一下下去,就能把人的膝盖整个敲折了。
这一下蓄势而发,自然是毫不留情,一声脆响之下,那被敲中的汉子立即惨叫了一声,手里的横刀马上脱手而出,人滚在地上哀号不止。
本来多数人都没想着真要把这两人怎样的,只要他们放下横刀便可,但一人受伤倒地,这些人一愣神之后,有人发了一声喊,“打”,立即便是棍棒齐下,将另一个家伙打的是头破血流,情况比那个被敲折了膝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这两个人也不会如此不济事的,只是他们手下也是顾忌良多的,此次他们来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是不能够太过张扬的,抽出刀子来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人罢了,根本没打算给对方彻底翻脸的,但那些差役可不管这些,。其实越是小人物,有时才越是无所顾忌,所谓无知者无惧嘛,不过他们一般也干不出什么大的事情来,但对付起两个本来没想着动手的人来却也绰绰有余的。
大堂之上棍起棍落,污言秽语翻飞,不但是把那两个一直在旁边不发一言,打算沉默到底的主簿和县丞看得目瞪口呆,就是连刚才叫人进来的徐闻徐大人也是目眩神摇,心惊胆颤。
等徐闻回过神儿来大叫了一声,“赶紧给我住手。”地上的两个人连人模样也看不出来的了,血流批面,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黑一块儿紫一块,身子不停的抽搐,命已经只剩下了半条了。
那关橓更是气的是满脸铁青,浑身哆嗦,先前镇定自若的形象早已被他抛到不知哪里去了,说出话来也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好,好,好……一个徐大人,殴辱上差,真……真……是蛮横到了极处,你……你等着听参吧……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连两个从人也不管了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闻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他自觉理全在自己这一边,把心一横,照着关橓的背影吐了口唾沫,恨恨道:“本官等着你,这官司本官陪你打,就怕你没这个胆子……”
说完回头厉声道:“王世泽,赶紧带人去赵家村,耽搁了这么多天,恐怕那些贼人又已经跑了,哼,若是再增几条人命,不用他参我,我豁上官职不要,也要上京去告他刑部衙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人好生疗治一番,给我看管起来,不能有任何闪失,有了这两个人证,我们还怕什么刑部不成?“
这徐闻也不愧是积年老吏了,只略一琢磨,心里便已有了定计,此次巩仪县匪患着实把他闹的焦头烂额,又出了这么个事情,心里说不出的烦闷焦躁,但仔细一想,这却也未必一定是什么坏事,刑部官员阻挠剿匪之事是有目共睹,这匪患的事情就完全可推到那个刑部压官身上,如此一来,说不准自己还能落个强项县令之名……唯一可虑的却是就怕刑部把这事情压下去,私下里却来对付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徐闻嘿嘿一笑,刑部能怎的,别看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却也未必不能通天,到时这御前官司一打,自己的名声便可能直达天听,输了固然是个没下场的了,但若是万一赢了,那可就是个海阔天空的局面了……
他却不曾想,只因为他这一番为了自保的破釜沉舟一搏,引起了正德一朝一场滔天大的官司,几乎将一半儿朝廷官员牵涉于内,多少人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这天晚上,那关橓便匆匆忙忙,略显狼狈的孤身一人回了京,县尉大人在徐闻严令之下,连夜带着兵卒差役几乎近千人往赵家村方向赶了过来。
不过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便碰见了一群人赶着马队浩浩荡荡而来,离的远了看得不怎清楚,只见漫天烟尘卷起,其中人影绰绰,马蹄阵阵,声势委实有些骇人罢了,唬的王世泽赶等人还以为是遇见了大队的贼伙,也不顾正是饭点,立即将兵卒聚集在了一起,排开阵势,等待接战。
待得来到近前,却是一伙人赶着怕不有二三百匹战马,浩浩荡荡而来,见到前面的军阵,这才停了下来,立即有人上来请见。
王世泽心中疑惑,还以为这是一群马贩子,在西秦到也不算罕见,不过这般的规模,只这些膘肥体壮的战马怕不就得值上万两的银子,这些人到是好大的气魄。
不过之后一问,却原来是赵家村的村民汇合盐丁剿灭了来犯的贼人,这些全是战利品来的,心中又是惊异,又是欢喜,还有那么几分酸溜溜的,待得再是听说领头儿的便是那个被自己送入军中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成了旅帅大人,虽说还只是个不入品阶的小官儿罢了,但也算得上升迁迅速的了。心中不由暗想,这赵家村到也真地算得上人杰地灵,竟然出了这么个人物儿。
和村民详细询问了其中细节,也是暗自佩服那少年的布置和胆子,接下来让官军护着这些村民回县城,自己则带着几个差役直奔赵家村而来。
此时的赵家村却已经雀跃到了极处,感到劫后余生的村民就不用提了,那些显锋军伤退的兵士也很是高兴,经了一场对他们来说算不上激烈的厮杀,多日来积存的怨气也消散一空了。再加上还找到了安顿的地方,而且看上去还不错。这位少年旅帅年纪虽小,但不论是胆识还是心计都让他们很有好感。尤其是对手下不吝赐予,着实是个好东家,一个个便也是笑逐颜开,兴高采烈了起来。
盐丁已经随丁副管事离去,此次的功劳总也少不了他们的一份,但要是离开盐场地时间过于长了,也会为人所垢病。于是一待赵家村安全之后。便即回转了去。
之后赵石把村子里现在能说上话的人召集到一起合计了一下,扣下来地一百匹战马。一家一匹足足有余,这些马匹喂养起来虽然有些费事,但耕田种地却是个好帮手的。
接着便是村子里新来了这多地人手。一家塞上两个到也暂时能住得下,但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首要的便是盖些新的房子,将这些人真正安顿下来,赵老三已经慢慢从丧子的悲痛之中缓了过来,这时大手一挥,这些人都是咱赵家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亏待了,这事包在他的身上,赵石索性拨下了银钱,便将此事真个交在了他的手里。
这时赵石实际上已经在赵家村说一不二地了,有了在庆阳处理繁杂事务地经历,到也总结了些经验,事事躬亲不如找个专责之人,只要时常督促,便也出不了什么太大的麻烦,一圈事情处理下来,还真个就没什么大地疏漏,游刃有余之余,赵石的心里未尝没有一丝的成就感。
诸事处理妥当,赵石又拿出一百两银子,让人到镇子上采买了些酒食,在村子中摆开宴席,酒菜流水价地送上来,赵家村的气氛才真个来到了顶点,起先村民还对那些显锋军的兵士怀着敬畏的心思,不怎亲近,但以酒壮胆之后,便放了开来,轮番上前敬酒,这些军人中大多也是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的粗鲁汉子,性情豪爽,酒到杯干,几圈下来,村民也觉这些人其实都也不错,畏惧之心一去,喝的面红耳赤之余,称兄道弟的有之,呼朋唤友的也不在少数,此时再看上去,俨然便是一家无疑。
在傍晚之时,县尉大人终于来到了赵家村,正赶上这样的场面,赵石带着喝的红光满面的杜山虎以及商延祖等人将其迎进了村子,赵石和他也算得上见过面的,赵石性子冷淡,只是简略的将情形经过一说,也没避讳什么,直接将分功的事儿摆了出来,弄得县尉大人很是尴尬,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说的开了,也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不管是他王世泽,还是县里,都太需要这份儿功劳了,面子上虽然还有几分抹不开,但心里早已经欣喜异常,对于这小小的尴尬自也不放在心上。
嘴上连连谦逊,更是保证只要以后赵家村有事,到县城只管找他王世泽,没有个不帮忙的,事情说妥,接下来自然便是宾主尽欢,这里是巩仪县辖下,自是以王世泽为主,众人轮番敬酒之下,喝的王世泽是晕头涨脑,最后直接醉倒在了桌子上,自古文武之间便多有隔阂,杜山虎便怎么看这县尉大人也看不顺眼,灌王世泽酒的便也数他最是积极,直到把王世泽喝的趴下了,他才斜着个醉眼,咂了咂嘴道了一声,酒量不行,不过看起来到还算是个爽利人……
待得第二天将仍然头脑发晕的王世泽以及众差役送走,赵石回转村庄开始专心的搞起了基础建设,他却不知道,那些山贼在巩仪县闹的反盈天,名字已经和阎王爷挂起了勾儿,经此一战,他赵石的名声随着那些盐丁以及巩仪县团练还有这些差役等的嘴巴,迅速向外传播了出去,wap.wapQ。com也不是哪个好事之徒还为他起了个绰号,巩仪猛虎。这个名字一听上去就分外的响亮,自然名气也越来越大,到得后来,以讹传讹之下,竟是已经到了到了巩仪县,你可以不知道县令是谁,但你却不可以不知道巩仪县有一头剿灭了上万山贼的猛虎地地步。
这样一来,直接的后果便是附近各个村子的村民渐渐聚拢在赵家村的周围,挨着一头有猛虎坐镇的村子,总要让这些受过贼匪之害的庄稼人感到心安的不是?
陆续建立的村子让赵家村扩大了十倍有余。俨然已经比一个镇子还要来的大上许多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待得诸事妥当,赵石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李老三和商延祖等人。自己则带着杜山虎以及几个机灵地显锋军兵士外加土根大牛几个去了县城,想的是将自己地母亲以及姐姐妹妹接回来,之后再到团练使衙门将这个旅帅的身份作实了……
他们这一行十八人来到县城却也不单单是来接赵石地家人的,村子里人手不缺,银钱也还凑手,但盖房子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得工匠来盖的,虽说乡下人的房子没那么多的讲究。但也不是人人盖得了的。如果不想住个一年半载便得担心房子塌下来把自己埋掉地话,还是得到县城来请些工匠回去地。
来到城里。一队人便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还算老成的赵老三地小五带着去找相熟的人帮忙雇请工匠,采买木料等物。剩下的人则跟在赵石身后,缓缓向张家大宅而去。
转过街角,前面便是张家地宅院了,张家在巩仪县也称得上是望族了,这宅子自然是小不了的,大门处显得尤为宽阔气派,有两三人高的漆黑大门显得很是肃穆,几个家丁模样的闲闲站在门口,一边谈笑什么,一边朝门侧的一群孩童指指点点。
“小翠花儿,小翠花儿,乡下来,入贵家……有娘生,没爹养……这群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看穿戴都是富人家的孩子,围着中间的一个小女孩儿,拍手蹦跳,天真烂漫,但嘴里不伦不类的歌谣却甚是恶毒,中间一个小女孩儿,穿着一件素色的单杉,头上梳着冲天髻,略显些黝黑的小脸涨的通红,眼泪和连串珠子一样往下掉,咬着嘴唇只是忍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赵石见了这个场景,脸色顿时一黑,他小的时候便是如此被人欺负,虽然事情发生的有些遥远,但记忆却深刻之极,更是知道,一群明白,一群定点儿大的孩子能懂些什么?不过是受了家里的大人影响罢了……
紧走了几步,一把拉开叫的最欢的几个孩子,来到了女孩儿的面前,女孩儿先是愣愣的看着他,接着便哇的一声苦了出来,随即扑进了赵石的怀里,“大哥……呜呜……他们欺负我……翠花儿好想你……
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赵石的妹妹赵翠花儿,乍一见已经好久未见的大哥出现在自己面前,小女孩儿立即哭了个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恶狠狠的指着欺负自己的孩子们向哥哥告状。
赵石这一上前,身后的十几个人立时围了过来,个个身高膀大,满脸的恶行恶状,吓得这些孩子惊叫了一声,立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便是埋头痛哭的赵翠花儿也是满脸的惊惧,不时怯怯的瞟上他们几眼。
“这……这是旅帅的妹子?”杜山虎眼睛在赵翠花和赵石脸上转了几圈,摇了摇大大的脑袋,“看起来不象啊,嗯,小…………小姐别怕,以后再有人敢欺负就找我杜山虎,立即就打的他连爹娘也认不出来他。”
赵石的脸上黑黑的,抱着妹妹来到张家的门前,他可看见了的,几个孩子顺着这道门径直进了张家,看起来是张家的人无疑,看来自己的家人在张家好像过的并不好,这事儿可是犯了他的忌讳,触动了他心中的痛处,心里的火头儿立时便是一蹿一蹿的。
那几个家丁一见这群人惊吓了家里的小少爷们,有心想上前教训,但看这群人个个腰间挎着横刀,满脸蛮横的样子,有那个心,也是没那个胆子上去找这群人麻烦的。
但随即见这些人径直来到门前,很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心中都是颤颤的,一个机灵些的掉头已经进了大门,显是去找主事儿之人去了,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则迎上前来,颤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我找张世文。”赵石压住了心里的火气,冷冷道。
“三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敢到这里寻事,胆子到是不小啊。……随着话音儿,一个团团胖胖的家伙已经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那几个家丁见了这个胖子,胆子立时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聚在他的身边,一个更是指着赵石等人道:“张管事,就是他们吓着了几个小少爷,还要在门前寻事。”
那胖子这时才在众人身上仔细扫了一圈,看见众人腰间的横刀,心里也很是吃了一惊,再看到赵石抱在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赵翠花儿,心里也便明白了几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人到是有那么几分眼色,横刀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在身上的,那是军中的制式刀具,看这些人的模样,心中便也有几分不托底,架子也放了下来,躬身一礼道:“不知诸位有何事要找我家三少爷,我家三少爷公务繁忙,这个时候正在县衙,若是有什么事情,不若去县衙直接寻他。”
此时赵石也懒的跟个下人废话,直接说道:“张世文是我表哥,这个就是我的妹妹,我母亲是不是在张府?我要接她回去。”
那胖子听了之后,愣了愣神儿,上下又从新打量了赵石一番,身子立即挺直了几分,张家的亲戚多了去了,每日都不得有几门亲戚找上门来的,不过这赵家的人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一下就都找上来了?但笑容不变,道:“哦,原来是表少爷回来了,快快,里面请,不过……”说到这里,眼睛瞅着赵石身后的一群人,面露难色道:“不过人表少爷,这些都您的……也知道,诸位老爷少爷都喜欢清静,这么多人进来,恐怕……”
赵石也不待他说完,回头对着众人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独自进去就行了。”
杜山虎眼珠儿转了转,兴许是看出了赵石神色有些不对,立即好像满不在乎的道:“那哪行,嘿嘿,旅帅您这表哥家真是好大的规矩,以前咱进出将军府的时候也没这多的麻烦,这样吧,我带两个人跟您进去,四个人总不多吧……别给旅帅惹麻烦。”
那胖子听了他这话,脸色变了变,腰子不由自主的又弯了些个,心里一阵翻腾,天,不是说这个表少爷只是个乡下小子吗?什么时候成旅帅了?难道是三少爷给弄的官儿?
不过只要是个官儿就不是他能得罪得了的,想着想着。脸上地肥肉一阵颤动,立即好像绽开了一朵花儿出来,恭恭敬敬的将赵石让了进去,带着赵石直奔侧院而去。
赵石跟在后面,眼光瞟过这里的院子以及建筑,心里面却有些古怪,现代的东西和这个地方比起来自然是先进的很的,但大多都从西方传过来的,已经渐渐失去了中国的特色,星星点点留下来地古迹根本衬托不起整个民族的特色文化来。到了这个时代,虽然高楼大厦不见踪影,但包含着浓郁的中国古典气息的景物尤能打动人心的,青砖绿瓦,杨柳依依,朴实厚重中又不乏张扬。在赵石眼里。好像处处都流露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穿门过户,已经是到了张府的内院儿,内院一般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胖子管事跟守门儿的说了一声,才又带着赵石等人继续往前走,内院也是张家亲族内眷呆着的地方,路上不时能见到女子三三两两而过,看见这一行人。也很是差异。但都矜持地远远避开……
杜山虎东瞅西瞅的。尽是往女人身上瞄,心里更是碎碎的念叨着。过些日子得去把小子他娘两儿接过来了,在军中有规矩管着,如今官儿也没了,自己独自一人还真受不了啊。
不提他这小小的心思,胖子管事一边和赵石说着话儿,不一时便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小院的大门开着,里面也不算很大,几个人径直走了进去……
按说这里是侧院,应该很是幽静的一个地方,但院里却站了五六个家丁模样地人在,地上还摆了些箱子和一些零零碎碎地物什,都用红绸包着,显得很是喜庆,几个家丁聚在一起正窃窃私语,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不时能发出几许笑声,这时见前院管事带着四个人径直闯了进来,脸上布满了诧异。
胖子管事一见这些人,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立即暗叫了一声糟糕,更是暗怨自己鲁莽,还不如先叫个人通知一声儿,那刘副管事也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上门儿来了,悄悄瞟了一眼身旁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的脸色,心里一盘算,得,这事是个屎盆子,可不能扣在自己脑袋上,再说那刘副管事仗着老爷不在,自己有是三房出来的,很是给自己找了些不自在,这下人家儿子当官儿回来了,看你怎么收场,于是低眉顺眼,只是领着人向屋门处挪了过去。
小院不大,屋子自然也小上许多,只是在站在院里,屋子里的人的说话之声便传了过来,却是个男人在说话,声音有些尖利,“赵家婶子,我家二少爷瞅上了你家的闺女,是你家多少世才能修来地福气,只要进了张家地大门儿,吃穿不愁不说,还有月例银子发下来,足够你一家今后活地好好儿的,总强过在你们那个破村子过活吧?
虽然只是作小,但小也有小地好处不是……日子您把媒婆赶出了院子,我家少爷已经十分的恼火儿,这次我可是将彩礼都带来了的,我家少爷说了,他是铁了心要娶你家起过门的,您可看清了形势,别再不识好歹,你们家在张家住着,吃的是张家给的,穿的也是张家给的……
赵石听了这些话,眉毛已经立了起来,放下怀里的妹妹,一把便将慢悠悠走在前面的胖子管事拽了开来,一步来到门前,上去就是一脚。
那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咣的一声就被赵石踹了开来,赵石迈步就进了门儿,扫眼间看到一个自己的母亲作在一张桌子旁边,沉着脸听旁边的一个三四十岁,身材中等,满脸倨傲神色的家伙在那里摆摆花花。
两人听见房门巨响,都是一
石的母亲立即站起身来向房门处看去,一个她再是熟影站在那里,几疑自己是梦中,只是唤了一声:“石头……”就哽在喉咙里。圈儿一红,眼泪立即模糊了她的双眼。
但赵石哪里顾得上这些,心里在门前憋着的一肚子气好像火山爆发一般不可遏制,眼睛里都泛起了血丝,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他很少有这般失常的时候,只是因为前世童年的记忆太过深刻了些,这个虽然不再是自己亲生地母亲。但他在骨子里认为,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面前欺凌自己的家人,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几步便绕过了桌子,那个家伙还没明白现在的状况,站起来刚要说话,一只拳头已经带着风声在他眼睛里从小到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如同潮水般的疼痛让他立时嚎叫了起来。
看着倒在地上不停翻滚的家伙,赵石死死握住腰间的刀柄。横刀已经抽出了一半儿,然后才蓦的又按了回去,上去一把揪住对方地领子,正正反反抽了十七八下,停手的时候,他身下的家伙脸上胖了足有三圈还多。脸颊更是粉中透红。红中带紫,紫中泛黑,当真是五颜六色,精彩之极。
这时石头娘才缓过神来,惊叫了一声,一把拉住了还要动手的赵石,“石头你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住手……
经她这一拉,赵石也没再动手。站起身来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解恨。照着已经神智昏晕的那个家伙的面门就是一脚,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对方又踹回了地上。
咯的一声脆响。这人惨叫了一声,声音凄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耳朵,再看这人脸上,已经变得一马平川,原来高耸地鼻子歪在了一边儿,估计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就算是好了,今生也不用在用鼻子出气了的。
这人受此重创,眼睛一翻,立时晕了过去。
里屋的帘子一挑,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双眼通红,满脸惊慌的走了出来,正是赵石地姐姐赵起,看见一个人满脸鲜血地躺在地上,立时便是一声尖叫……
此时院子里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不对,那些家丁立即就要抢进屋子救人出来,杜山虎也被这情形弄得有些失神,这他遇到这个少年以来,还真没见过这个少年有什么情绪失控的时候,赵石给他的印象便是满脸的漠然,沉静的有些可怕,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和眼前这个好像疯了一样的少年真是没法联想在一块地。
不过随后,杜山虎就是心中大乐,当兵吃粮地人,不但杀起人来不能手软,这脾气也得火爆,要不然别人就看不起你,情等着吃亏吧就,看来自己这来赵家村地一步真是没走错。
回身随意一把将赵翠花拎到了自己身后,回手将一个冲上来的家伙推了出去,抽出腰间地横刀指着几个人笑呵呵的道:“干什么?都给老子呆在那里别动,小心老子一不留神失了手,要了你们的狗命”
他旁边的两个人也把横刀抽了出来,在身前不停的晃悠,眼睛却是笑眯眯的不时瞅向屋里,显见也是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这些家丁哪里见过这等的场面,只见眼前刀光闪烁,身子顿时一僵,其中一个发了一声喊,到是冷不丁吓了杜山虎一跳,心想这个地方的人还真是彪悍,这样的情形他也敢冲上来?
但随后让他苦笑不得的是那发喊之人掉头便冲出了这个院子,在院门口还狠狠拌了一交,也不知道摔掉了几颗牙齿,站起身来连头也不敢回,径自跑的远了。
其他几个人反应慢些,但逃跑的速度也不差那人分毫,乱纷纷的冲出院子,生怕自己比旁人若是慢上那么一分几分,身后的刀子就招呼到自己身上。
杜山虎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欺负这等样人不怎么露脸,但心里却感到快意非常,看着院子里只剩下一个木呆呆的胖子,身子抖的和筛糠相仿,都不由哈哈大笑。
但这时从屋子里传出赵石的声音,显然赵石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为痛殴了一个倒霉的家伙而减弱半分,到是还有增强的趋势,声音中透着暴怒,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在咆哮,“笑个屁,杜山虎你进来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扔出去,哪个王八蛋敢在笑半声儿让我听见,我就扒了他的皮。”
杜山虎心中一凛,赵石对他从来没有象手下那般肆意指使,就算是对那些从显锋军出来的军士也都是照抚有加,从不疾言厉色,他还担心少年不习惯自己的身份,那要是以后上了战场,没有那等颐指气使的气度,手下之人如何会心服口服?如此成就终究也是有限的。
如今赵石真的把他当作手下来使唤,他这心里除了几分别扭,更多的却还是欣慰,不过现在却不是露出笑脸的时候,看起来这位少年队帅可真是怒了,别在这个几骨眼儿上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立时将脸板了起来,也不理两个有些愕然的手下,径直进屋儿扛起地上那个倒霉的家伙,谁也不看,出了屋子,来到院门处,一甩手就将对方扔了出去,然后回身将两个手下也叫出来,象三座门神一般守在了门口。
“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石头,要不……要不你赶紧走吧,那张家二房的二少爷据说是县衙里的牢头儿,人也很是凶恶的,这下打了他们的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赵石的母亲轻轻拍着赵石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不舍和关切。
赵石哼了一声,手掌攥了又伸开,伸开又攥上,显示他的心里也并不平静,象他这样的人,一旦情绪失控,便很难掌握自己到底能干出些什么来。
狂暴的神色渐渐消去,眼睛还有些泛红,但却已经冷静的多了,最终赵石摇了摇头,“娘,你们去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会村子。”
石头娘瞅了一眼在外面站着的几个人,满脸都是疑虑,“那三个汉子是谁?跟你一块儿来的吗?嗯,石头,你还是快点走吧,一会儿他们来了人就走不掉的了……
赵石反手握着那双满是茧子,硬的有些硌手却透着温暖的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前世的母亲也有这么一双手的,她们的性情也是相仿,都朴朴实实,但性情却比男人还要刚强的,想到这些,和眼前这个不算是自己母亲的母亲油然多了几分亲近,神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没什么。别怕他们,看见那几个人没有?他们都是我军中的朋友,刚才进来的那个以前还是个将军,官儿可比什么牢头大地多了,不用担心的,不过咱们也不能平白让那个什么二少爷欺负了去,我到要看看那个什么二少爷到底恶在哪里。”
听儿子这样安慰,石头娘确实少了几分担忧。仔细向儿子的脸上看去,却觉几个月不见,儿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脸上刚硬的线条已经和他父亲有了几分想象,只是身子好像瘦了些,看来没少在吃苦的,心里一阵心疼,反而是赵石在军中的经历如何,怎么带回来了这么几个朋友,为什么一个当将军的却要听自己儿子的。她都没有去想……
赵石看见姐姐从屋里出来,给自己倒上水,眼里还有几分惊慌,肯定是被刚才地场面吓的不轻,眼圈还有些肿胀,显是没少哭了的。心中又是一阵恼火儿。转头向自己母亲问道:“那个什么二少爷要娶我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个,还没等石头娘说话,赵起的眼睛又红了,一扭头就进了屋儿,不一时便传来呜呜的哭声。
石头娘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你爹死的早,你又去当了兵。家里没有男人还不得让人欺负。你姨父和姨母又出了远门儿。这家里就剩下你二哥和三哥看着,你三哥对咱们虽然不错。但这里可不是咱们村子,早知道这样,咱娘三儿才不来这县城呢。
前些日子,张家二房的那个二少爷从咱们院子门儿这儿经过,看见了你姐姐,之后就派人过来提亲,咱家里虽然穷,娘也没什么见识,但就认准儿了一条,哪怕嫁个同村儿的穷小子,也不去大户人家作妾,你姨母比娘还小的多,还是正室夫人,但这次见了,娘可是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快活的,娘也不图你们个个大富大贵,只求你们都平平安安地,娘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心事的。
那媒婆来了咱这儿三四次,娘自然是不同意,这不,那个刘副管事就来了,娘受些委屈没什么,但就怕起吃亏,那二少爷名声很不好,也不知你三哥那么好的人,怎么有这么个堂兄……
赵石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听她这么一说还是一阵气恼,心里的火头儿又是一蹿一蹿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圈儿,才问道:“我三哥呢?他也不管管?”
“你三哥最近这些日子都没着家的,我一个女人谁也不认识,也找不到他,只好想着等他回来再说地,没想到那边逼地这么紧。”
正说话间,门口探头探脑进来了个人,赵石一看正是那个张大管事,这个胖子神色间有些讪讪的,还有些畏惧,但这心里未尝没有几分高兴。
张家的几房已经分了家的,但大家都在老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前没分家的时候还有些顾忌,如今家产也分了,还在住在一起,各房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为了定点大的小事便能吵个天翻地覆的。
如今二房地人受了教训,虽然看得
心惊胆战地,但看见老对手倒霉,总是件比较愉快地
赵石也没跟他废话,“你去县衙把我三哥叫回来,就说若是他回来的晚了,我们就回赵家村去了,以后也便没他这个亲戚……”
待胖子走后,赵石帮着母亲和姐姐将东西归整在一起,正忙着,外面一阵嘈杂地脚步声响起,其中还掺杂着不少人的呼喝怒骂的声音,赵石止住了满脸惊慌,立即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的母亲,沉声道:“娘,你们在屋里别出去了,在屋里把东西收拾好了,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赵石走出屋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严,嘴角泯了泯,眼睛里的寒光一闪而逝,转身走到院门之外,两边观瞧。
杜山虎等三个陪着他漫不经意的望着这群从远到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的家伙们,有了刚才赵石的话,杜山虎却是笑也没笑,板着脸说了句:“旅帅,看起来场面不小啊,这张家真是您亲戚?”
赵石看也没看他一眼,嘴里却答道:“是亲戚,所以更要狠狠的教训。一会儿别下死手,胳膊腿断了算他们倒霉,但出了人命就是我们倒霉了。”
杜山虎嘴角一翘,接着强自忍住,其他两个人却已经兴奋的满脸通红,将腰间的横刀解下来,连鞘握在手中,跃跃欲试了。
领头的是个粗壮汉子。身形高大,腰间挎着一把朴刀,满脸透着一股凶狠地味道,到了近前,一挥手将二十多人的队伍止住,看了一眼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刘副管事,眉毛一拧,不过开口却是有些油滑,“我道什么人来我们张家闹事儿呢,原来是赵家的小兔崽子。怎么?见了我这个便宜姐夫还不上来见个礼?非要我……
还没等他说完,赵石身形暴起,一脚便蹬在他小腹上,声音嘎然而止,一条诺大的汉子脸色涨红,眼睛鼻子立即凑到了一起。双手捂住档部。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赵石的右脚刚一沾地,左脚便已一个鞭腿横扫而出,正正踢在对方的脑袋上,这一下若是搁在赵石前世,立即便能取了对方的性命,但如今他年纪还小,又控制了些力道儿。尽管如此。那汉子还是脖子咯吱一声呻吟。人吭都没吭一声儿,立马儿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还没等别人回过神儿来就已经结束了地,杜山虎在后面看得眼睛发直,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下去,他们是军人不假,打起架来也不在少数,无非是你一拳我一脚,要说有什么技巧,便是大家都练过些粗浅功夫,谁身高力大,谁就便宜占尽,至于那些战阵上杀人夺命的玩艺,在打架时是谁也不敢使出来的,何曾见到过这般华丽的现代搏击技巧,眼前立时浮现出当日围歼李继祖时的情景,那李继祖当日在万军之中,身形如鬼似魅,力气也大的异乎寻常,他一招便伤在李继祖的手下,伤势更是将养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好,难道眼前这个少年旅帅也是身怀绝技之人?不过下起手来可真够毒的,看着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的家伙,自己的下身也没来由地一阵发凉,心里更是不觉一寒。
那汉子身后的人等立即便变得鸦雀无声,有的人更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谁也没成想气势汹汹来寻仇的瞬间变成了来挨打的
随后在人群中出来了两个脸青唇白,蹲在那汉子旁边查看了一下,大致算是放下了心,回头恶毒地盯了赵石一眼,一左一右地将自己主子架了起来拖到了人群当中。
自己主子被人打了,这些人以往跟在主子身后,也没少为非作歹,现在更是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了,回过神儿的家伙们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弄死这些胆上生毛的王八蛋,给二少爷报仇……拥了上来。
这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对方虽然人多一些,但还真不放在赵石几个人的眼里,在这张家的西跨院的小院儿门前,一番全武行便即开始上演。
这些人一般手中都拿着木棍或是从哪里捡来地大块儿石头作为武器,还有几个自恃凶悍地拿着菜刀,不过这都是吓唬人地,他们只是比普通人略微蛮横一些,跟亡命之徒差的远了地,拿着菜刀也是不敢真个往人身上招呼的。
赵石就不用说了,现在他力气还小,不可能硬打硬接,不过这下手也便阴毒了许多,他对人身体各个部位的熟悉在众人之中无人能及,下手更是专业,专门往人身上的脆弱部位招呼,只要挨上的,不是立即倒地昏迷,便是被卸下了胳膊大腿,倒在地上捻转哀号。
至于杜山虎等三个,那打架的经验更是无比丰富的,拿着连鞘的横刀,没头没脸往别人身上挥去,看上去十分疯狂,那架式比赵石还要凶狠许多,被这几个人挥上一下,不是血流批脸,便是骨断筋折,分寸上虽然不如赵石拿捏的那般恰到好处,但效果嘛,却要骇人的多了。
小院门前这时虽然算不得刀光剑影,但棍棒横飞,人影纷乱,惨叫迭起,却也能把普通人吓的一愣一愣的了。
不一时,门前不大的空地上便躺满了伤员。这个时候来寻仇的家伙们才知道,这几个状若疯狂的家伙实在不是自己等人对付得了的,下手又黑又毒,简直好像是拼命一般,俗话说地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们对付一下普通人自然无往而不利。但面对这几个凶神,心里却都有了怯意,也不知谁一声尖叫,扔下手里的木棒转身便即逃了,既然有一个带头儿的,剩下的人好像连锁反应般,便陆续地开始转身而逃,等杜山虎把最后一个人一刀鞘劈刀在地,一脚踩住对方后背,再向周围寻找对手的时候。却发现身旁除了倒地受伤的家伙们,只剩下了自己一方的三个人。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受伤处流下来的鲜血,咂了咂嘴,嘟囓了一句,“娘的,一群没胆匪类。爷爷刚活动开筋骨就都逃了。没卵子的……+时候,嘴里又嘟囓了一句,“他***,为什么受伤的只有老子?”
赵石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怒火虽然已经随着这番在他看来怎么也算不得激烈地打斗而平息了不少,但总觉得心头憋闷,四外寻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什么二少爷。上去一把推开杜山虎。踢了那个在杜山虎脚下不住挣扎的家伙一脚。
“给我站起来……
杜山虎三个听了这话。神色之间不免有些古怪,心中想的都是。乖乖,这位主儿还要去上门儿欺负人家,得罪了他还真是不妙的紧了。
他们哪里知道赵石的心思,一看这些人那股子劲头儿,赵石就已经给对方下了地痞流氓的判断,他生平最是痛恨地便是这般人,而这些人通常用地便是上门纠缠,威胁家人等等下作手段,若不是赵石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些牵挂,他都起心上门儿去赶尽杀绝,血洗了张家二房,绝了后患。
但话又说回来,不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深刻印象,他怎么也是不甘心的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以后他入了禁军,不定在哪里任职,家里的事情总要处理妥当才是。
转身对杜山虎道:“去把咱门外面的人都叫来,不过一个小小地牢头儿,今天就是要灭掉他地威风,让他以后走路都得顺着墙边儿走……
杜山虎嘿嘿一笑,心里不免觉得赵石过于小题大做了些,和这些人较真儿没地失了自己的身份,但随即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当日庆阳变乱,便是张将军忍气吞声,闹地显锋军损失惨重,看少年对家人这个维护的劲头儿,以后对手下人也是错不了的,想到这里,立即答应了一声,从地上提起一个受伤比较轻的,逼着对方让他带路出府……
赵石这时也没闲着,“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这个家伙被杜山虎一刀鞘敲在了肩膀上面,一条胳膊耷拉着,显是受伤不轻,但对着赵石却不敢乱动,额头上的汗珠啪哒啪哒往下淌,“小人叫李柱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叫李柱儿的就已经把张家二少爷的生平事迹抖搂了个干净,这位二少爷仗着张家在县城的势力,到也没少干那些挖绝户坟,踢寡妇门的龌龊事儿,但也算不得穷凶极恶就是了,只是个仗势欺人的纨袴子弟罢了,不过却也是个人见人厌的恶棍,听起来还在县城有些名声的……
赵石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整治他,便也不再多问什么,不一会儿功夫,杜山虎已经将人全都带了过来,不过在队伍后面,却还气喘吁吁跟着个胖大的身影。
隔着老远便喊上了,“石头,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人?”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赵石的表哥,现在的盐监大人张世文,县里闹匪患,所有的县里官吏都被闹腾的是焦头烂额,张世文也不例外,他管着盐场,手下盐丁也多,本没什么事情的,但谁知道那些贼子会不会一心血来潮,去盐场转上一圈?往轻了说,盐丁死伤了要抚衅,要是往重了说,盐场被贼人攻破了,不用说,他这盐监也就不用作了的,若是损失太大,掉脑袋的可能性在百分之百,他哪里敢轻忽大意了?
前些日子,县令大人和那个刑部来的狗官很是争执了些日子,下面的官儿们也很是惶惶,他这个盐监刚上任不久,又不在正常官员之列,朝廷至今也没拿出什么法子来解决盐场的事情,就更不用说给他品级了,所以县里议事的时候,他便终日在县衙等候,或是赶回自己的盐场坐镇,真是辛苦到了极点。
不过两天之前,好消息终于落在了他的头上,盐丁竟然汇合赵家村的村民将贼人给全歼了,他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县尉王世泽更是拉着他的手盛赞他有个好表弟,知情识趣不说,手下那群子从军中带出来的兵更是不得了的很,这些他已经从快马感到县城里来的表侄那里得了消息的,到也没有再怎么惊讶,当日为了这位县尉大人将表弟送入军中的事情,两个人之间还闹腾了一阵儿的,但如今却是觉得这个县尉大人颇能慧眼识人,还真是靠了他,才送了表弟一场富贵。
既然贼人已经肃清,县里的官吏们总算是松了一口长气出来。一松泛下来,这些官儿们便是开始呼朋唤友,尤其是县尉王世泽和他张世文两个在其中落了好处的,几乎是连轴转的应酬了两天,这两天来张世文真个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在同僚面前说话都感觉大气了三分,本待今晚先看望一下在家里住着,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地姨母和表妹。然后再过上两天到赵家村劝自己那个已经成了禁军旅帅的表弟把家搬到县城来,也好有个照应的。
但他现在看见院门口横七竖八躺满了张家的家丁,悔的连肠子都快青了的,只怪自己贪图享乐,竟是让家里那些不成器的把表弟得罪的苦了,现在巩仪猛虎地绰号在县城里渐传渐广,说的便是他这位表弟了,再看看周围这些据说是表弟从军中带回来的这些如狼似虎的属下,到是越发觉得自己还真没看错,这个表弟将来必定非是池中之物。在军中只不过数月时间,便顶得旁人数年之功,看来这个表弟当真还就是个当将军的料子。
看着气喘吁吁,形容颇有些狼狈的三哥,赵石却是把脸一拉,也没搭理他。只是抓起眼前这个还能走路的倒霉蛋。冷冷道:“你家主子的院子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想再用腿自己走路了。”
见赵石根本没理他这个茬,还要上二表哥那里继续寻事,张世里这个急啊,虽然现在张家几房的人都不怎来往了,但毕竟还是一家人,尤其是这里还是张家老宅,若是事情闹的太大。总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一把抓住赵石地胳膊。急急道:“我的好表弟哦,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非要动手?来,给三哥个脸子,让他们都散了,表弟还没吃饭呢吧?咱们要不边吃边聊?”
赵石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感情这个三哥还在跟自己装糊涂,他就不信张世文不知其中原尾,不过是想着维护自家兄弟罢了。
冷冷扫了张世文一眼,开口便道:“三哥,我将家人交给你来照看,你就是这般给我照看法儿?自家人?什么自家人?自家人就能随意欺负三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自家人还到自家人家里来逼婚?我告诉你,现在我就去让这些狗东西认识认识什么才叫自家人……
张世文被说的是面红耳赤,但又有些没头没脑的感觉,赵石还真是错怪了他这些时日来,张世文忙于公事应酬,还真不知道自家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世文扫眼间看到前院地管事张胖子和内院管事张秃子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老远的便躲在了人群的后面,这心里恨不得上去把这两个家伙一个窝心脚踢死在面前,自己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他们,事到临头才来跟自己禀报,还语焉不详的,让年岁小上自己一半的表弟劈头盖脸一阵数落,还不能回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让这个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好招惹的表弟愤怒至此。
赵石可不管这些,招齐了人手,立即将那个倒霉的家伙夹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向张家中院儿转了过去,沿途自然碰上不少得到消息来看热闹地闲人,这种人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地头上,自然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跑的。
待得大家听说这些人是去找张家出名讨人厌地二房老二的麻烦的时候,一个个立即两眼放光儿,显然那位二少爷在张家的人缘儿已经差到了极点。
不过也有些不以为然的,张家长房的娘家人来张家闹事,无人可管,还推波助澜,惟恐天下不乱,说出去可不怎么好听,顾忌不管谁听了都得说上一句,张家的男人都是娘儿养的,就算站着撒尿也成不了男人,那就不怎么美妙了不是?但毕竟这样有些理智和远见的是少数,便是他们,本来有些想要将这些人赶出去,不过在看见对方人人带刀,个个气势非凡的时候,
间便已化为流水,不知冲到哪里去了的。
张世文脚跟脚的追在赵石身后,不住嘴儿的劝说,但他哪里知道。赵石是铁了心要给那个二少爷点颜色瞧瞧的,哪里会听他的劝。
“就是……的家伙指着一处紧闭地院门,已经疼的到了说话都要喘三喘的地步。
赵石打量了一下,院子很大,足有五六间房子,到了此时,对于这些大户人家赵石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房屋连绵成片。没来过的人很容易迷路在里面的,就像是聚族而居的村庄相仿。
朝着杜山虎一努嘴,杜山虎自然会意,上去就是一脚,将院门踹了开来,院子里已经剑拔弩张,这么大的声势,早就有人来通知过了的,但二房四个兄弟都不怎和睦,只有二房地老大勉强来到这里。打的主意便是给在中间说和上几句,当当和事佬,要不然让一个外人把亲兄弟欺负了去,二房的人以后在张家也不用抬头做人的了。
但是当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打头儿的少年冷着一张脸,随即派了三个人把住了院门口。就连长房的老三都给堵在了外面。立即知道今天怕是讨不了好儿去。
赵石在院当中一站,“把那个王八蛋给我交出来,我也不为难他,跪下给认个错儿,我只要他一只手便行了,不认错也可以,把他那两只贼眼给我带回去,还有。这人满嘴喷粪。那一口牙齿我看也别要了。舌头嘛算是附加的,我以后再来取。”
不管是说话的内容。还是现在赵石做出来的姿态都是他刻意如此的,他本不是个张扬之人,但俗话说地好,恶人还得恶人磨,他既然不想伤人性命,那么怎也要给对方一下狠的,让其牢记终生最好。
二房的老大缩在后面,明白今天老二算是踢到铁板上了,再听了那少年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语,这还算不为难?那为难起来该是个什么样子?心里冰凉一片,回头小声对一个家丁道:“快去,把老二扶出来,这祸是他自个儿闯出来,不露面总也不是个事儿,是当场认错,还是到官府打官司都得他自己决定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家丁已经扶着那个看上去有些凄惨地二少爷走了出来,这个家伙脸色苍白,眼睛迷离,显是还没从赵石那一下中缓过劲儿来,顾忌是有些脑震荡,两条腿夹地紧紧的,走起路来扭扭捏捏,象极了一只鸭子,要不是两边儿有人架着,照他这走法儿,一步迈出去,顾忌是脑袋先着地的可能性要大的多,看他这副模样,人群中立即便有人笑出声儿来,随即便是笑声一片,让这位二少爷脸上红的跟猪肝有一拼。
来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女人,脸上都是泪痕隐隐,显是没少哭了。
来到近前,这位二少爷已经没了半点方才的威风,这人也是光棍儿,扫了一眼周围的赵石带来地人等,眼中立时地畏惧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再瞧了一眼躲在人群中,好像生怕别人找到他一样的大哥,脸上更是一片灰白,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到是弄得赵石一愣神儿,以他想来,这个家伙在县城横行了这么久,总归要顾忌一下面子,硬气上几句地,那么正好,他便可以随意下手,却没成想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欺负老实人有些能耐,但事情一到自己身上,便软了的。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还有些不确定,赵石不由问了一句。
这位二少爷立即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将一只左手伸了出来,放在地上,额头冒汗,脸色更显苍白。
赵石上前了一步,这位二少爷身后的几个女人却尖叫了一声,几个一起将他围在了中间,前面的一个更是喊叫道:“求求你们,就饶了我们当家的吧,就当是做做好事,我们肯定给各位烧香请福,绝对忘不了各位的大恩大德……
旁边围观的众人到了这个时候都是面露不忍之色,就是赵石带来的这些人中间,也有几个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了,杜山虎更是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住赵石,但脚步挪了挪下,就停了下来,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眼前的场景虽然让他心存不忍,但几个女人求饶上几声,便把事情揭过,这世间的事情未免太过儿戏了些,于是便将头一转,打算眼不见为静。
赵石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虽然来到这里后已经尽量收敛自己的性子,但心肠之刚硬根本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到的,这个二少爷又犯了他的忌讳,哪里会为几个女人的说词而心动半分。
上前一拨拉就已经将这位二少爷身前的女人推开,上去就是一脚,正踩在对方的关节上,一声脆响过后,那位二少爷只是惨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了告诉他,我叫赵石,住在赵家村,若是我再听说什么关于他的不好的事情,我还会来找他的。”
一句话说完,转身便朝院外走了出去,杜山虎看着少年的背影暗叹了一声,这真的是个从小在农家长大的少年吗?这点岁数行事便如此狠辣,丝毫不给对方留上半点的余地和退路,长大了那还得了?不过却也真是个当兵的好料子,今后跟在他的身后虽然有些危险,但总归是不吃亏就是了。
想到这里,脚步随后跟上,其他带来的人也是脸色古怪,不过看向那少年背影的目光之中,却也多了几分以前所没有的复杂情绪。
来到院外,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路出来,赵石也不在意,作恶人的滋味儿在他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让自己心里翻腾的怒火平息下来罢了,没有欺负人的快感,也没有耀武扬威的得意,更没有后悔之类的情绪,旁人如何看待就更不关他的事情了。
他现在已经厌烦了张家这个地方,虽然这里房屋景致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颇有些吸引力的,但里面的人嘛,和他前世小时候的那些亲戚好像并无二致的。
顺着人群赵石带人径直走了出去,此时张世文已经从那两个管事那里问出了事情的经过,咬牙切齿的挥手给了两个管事一人一个耳光,自己将姨母和表妹请回家来时,叮嘱了再叮嘱,要仔细照顾好了的,娘三儿要有什么需要尽管支应,这回可好,自己只不过在县衙耽搁了些日子,他们两个竟然就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看来这府里的事情过后是得整治一下了,最可恨的就是这些亲族,勾心斗角,欺负人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呢吗?这要是真个出了点什么事情,母亲回来了,自己怎么跟她交待?怎么对得起刚去世不久的姨父?
想到这里恨恨朝着院子里吐了口唾沫,虽然表弟干的事情有些出格儿,但也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只是连累了自己,看来表弟对自己已经十分之不满。得想法儿好好补救一下的。
“你们两个,今天就收拾东西,卷铺盖给我滚出张府……句话,掉头急急的追着赵石去了,只留下两个倒霉的管事在那里呆若木鸡。
回到小院地一路上,任张世文说破了嘴皮子,赵石也没理他,不过见到了石头娘,这些好话儿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对着这个一直对自己一家不错的外甥,平日里点点滴滴的情分石头娘都记着呢。
不用张世文自己怎么着。石头娘就已经一迭声儿的开始为外甥开脱,张世文看见姨母已经都把东西收拾好了,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那怎么行。自是极力挽留,石头娘却不下情面,在张世文的劝说之下,决定再留上一天两天的,反正儿子已经回来了,好像在外面还混出了人模样儿的。这心里一安。更是好说话儿的紧了。赵石无奈,也便答应了下来。
但到了晚上时候。赵石这心里就后悔了,张世文命人在张府主宅摆了两大桌地酒席,说是要给赵石接风,除了赵石手下的那些人之外,到也没有什么外人,只是张世文将自己地二哥也请了过来,这位二哥赵石自然是第一次见,和张世文长的有那么几分相像,但在体格上可就差张世文的远了,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个人,话也不多,很是随和地样子,就算是对着那些吆五喝六的粗蛮军兵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到是让人感到很是舒服。
让赵石后悔的自然不是见了这位二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世文旧事重提,将赵石的亲事给摆了出来,看着张世文红光满面的向自己母亲提出过上两天就带他上门去看看,赵石恨不得一脚把这个三哥踹出屋去,但石头娘可不管自己地儿子想地是什么,这是赵石父亲赵万山在地时候就定下来的,自然不能违背,难得地是外甥还记得这事儿,而且还是已经说好了的,自然是心中大喜过望,一迭声的催促赵石给自己的三哥敬酒。
待得张世文得意洋洋的说到那女孩儿才刚满九岁,赵石更是恨不得用脑袋撞墙,以他的心性也是心里一阵恶寒,开始觉察到了这个时代的恐怖之处,幼女,调教,罗莉控等一连串现代流行的词语从他脑海中闪过,站起来便是一巴掌扇在笑得前仰后合的杜山虎的脑袋上,不过杜山虎是个没心没肺的,笑的依然欢畅无比,到了现在,杜山虎才知道这个据说是十六岁的少年旅帅才刚刚十二岁,看看赵石象
岁少年一样的身板儿,不难想象,待少年真个长大成阵,应该是怎样一副威风场面。
赵石心中不愿,但这事确实由不得他做主,石头娘的态度十分的坚定,赵石咬牙切齿间,拿过来旁边的酒坛,一口气儿倒了三碗酒水,到了这里之后,他还没尝过这里的酒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非要将这个没事找事的三哥灌趴下为止。
三碗过后,赵石又倒上三碗,扬脖儿就干了下去,这喝酒上面,古时候和现在也没什么分别,是个男人在酒桌上都不愿认输儿的,何况跟小了自己很多的人喝酒,张世里虽然已经开始有些发虚,但还是干脆的将一碗碗酒倒进了自己的喉咙。
赵石咂了咂嘴,这是米酒,度数很低,但喝多了一样醉人,而且米酒的后劲儿绵长的很,心里也有了底,毫不犹豫的又把碗倒满,咕嘟咕嘟便喝了下去,旁边的人都轰然叫好儿,赵石斜着眼睛看向张世文,哪里容他拒绝,一咬牙,又是三大碗下肚儿。
一连跟张世文干了九碗,赵石这才施施然的坐下,一会儿趁别人不注意出去到了院子里,抠着嗓眼儿把酒都吐了出去,他是军人,不喜欢那种晕乎乎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趁着酒劲没有发作就吐了个干净。
回到席间,立马又是生龙活虎跟张世文干了六碗,等他再出去回来的时候,张世文的舌头已经不怎听他自己的话了,又是六碗下去,酒劲已经上头的张世文终于让小了自己十几岁的表弟灌的不支倒地,当赵石将眼睛扫向杜山虎的时候,这个一向以自己的酒量自豪的家伙只是埋头吃菜,生怕对方再把自己灌倒的样子,让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这一晚,到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不过赵石虽然暂时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但显然,张世文是铁了心要撮合自己表弟的婚事,起了个大早,先让自己的妻子到老岳丈那里打声招呼,然后便寻到了赵石这里,拉着满心不愿的赵石在石头娘殷勤的叮嘱之下出了门儿。
不过出门之后,却是皱着眉头打量了赵石一番,开口来了句,“石头,要是你穿上你那身旅帅的军服就好了。”
赵石一瞪眼,攥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想起赵石昨天对付二堂兄的手段,这个家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立即改口道:“不过三哥知道表弟不是个张扬性子,只要表弟人往那里一站,穿什么还不都是一样?嘿嘿……神色,讪讪一笑,也便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赶紧指挥几个家丁将礼物装在车上,领着赵石向范府而去。
范府离的并不算远,当他们到了范府门前的时候,范天养的两个儿子已经迎候在了那里,两人和张世文亲热的寒暄了一阵,但他们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不住眼的向赵石上下打量,他们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估计就是上门儿来提亲的人了,从妹妹那里知道了些这个少年的来历,出身贫寒人家,家事就不用说了,按正常道理来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但这个少年也不简单的,小小年纪就已经从禁军中弄了个旅帅来当,这样一来,对于象他们这样几辈子也没出过个人物儿的人家来说,有这样一个女婿到也是巴不得的事情,据说这个少年还有个绰号,叫什么巩仪猛虎,前些日子闹的挺欢的贼匪就是被他给剿灭了的,朝廷的封赏还没下来,但可以想见的,少年的官儿还是要升一升的,在军中的前程可谓是光明的紧了,少年虽然没有穿官服,但往那里一站,可不是有股不同于常人的威风劲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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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把人往里让的同时,跟赵石说起话来也便有股热切劲儿,谁让范家的男人都是守着祖产过活儿的命呢?到是两个妹妹,一个许给了眼前的盐监大人,一个嘛,看样子以后就是这个少年旅帅的人了,这要说出去,巩仪县哪家能有这般的光彩?
将人让进院子,范家的院子自然没法儿跟张家的比,只是十几间院落罢了,家里人丁也不兴旺,不象张家那般光亲族就数十号人。
此时范天养已经迎出了正堂花厅,他本想着也矜持一下,来的都是后辈儿,给他来见礼问安那是应当的,但在花厅之中只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在范氏夫人的笑声中还是走到花厅门前,走来走去之余,不时向门口方向张望,家里的下人见老爷子这副抓耳挠腮的样子,也都憋着笑,只听说过未来女婿见岳丈怕的不行,但从没听说岳丈这么着急见未来女婿的。
等他的两个儿子引着赵石和张世文来到花厅前面的时候,却是范天养听了下人的禀报,回转花厅坐好,直到他们来到正堂前面,老爷子才假模假样的踱着步子走了出来,眼神却是略过张世文,先是把赵石打量了个够。
张世文哪里不知道这位岳父大人的性子,心中好笑之余,赶紧带着赵石上前见礼,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即到花厅入座。
范氏夫人是小户人家出身,没什么架子,范家虽然在巩仪县的家业也不算小,但出身也不高。规矩便也不多,回身坐在主位,张世文则和赵石坐在左首,右面则是范天养的两个儿子相陪。
等到香茶奉上,点心果子摆好,除了两个侍奉老夫人的丫头不时的给众人添茶倒水伺候着之外,厅中便也没有什么外人在了。
厅中一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便全都集中在了赵石的身上。这样地场合绕是赵石神经坚韧,也有些受不了,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分外的不自在了起来。
首先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张世文,只见他笑着道:“岳父最近身体可好,小婿前一阵子忙于公务,没有来看望您二老,您可别见怪。”
范天养哈哈一笑,声音洪亮,“没什么。我们老两口的身子骨儿棒着呢,不用你记挂,到是前些日子县里匪患闹的厉害,最后情形怎样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那些贼匪都被剿灭了的,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说完这些话。范天养地眼神才看向赵石。显是为了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来的,张世文自然会意,笑了一声道:“还没给岳丈介绍,这位便是我那不成器的表弟,年前跟岳丈说起的时候他还在赵家村无忧无虑的玩耍,不过前些时我那姨父不幸亡故,只留下他们一家四口孤儿寡母的过活儿,于是他便去投了军。如今侥幸作了禁军的旅帅。也算是稍有了些成就的。
说到县里的匪患。正是表弟率人剿灭地,还赚了个巩仪猛虎的名头儿。表弟,还不见过范家伯父?”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赵石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了,站起身来,微微给范天养施了一礼,也不知这个场合该说什么好,随即便坐回了椅子上,看得范氏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开始时便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到也不是说看不起对方的家事,她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性情温婉,没有大户人家那种非得门当户对地想法儿,不过自己地女儿才八岁,他姐姐还没谈婚论嫁,就把小女儿急急忙忙的许出去,总归心里不踏实,见了这个少年之后,不论身板模样都还都算周正,就是总冷着一张脸,看那样子很是不好相处的,不由为女儿又多担了几分心事。
但范天养却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嫁女儿和娶媳妇可不一样,娶媳妇自然是要娶那种性情温顺,能持家过日子的,但嫁女儿嘛,自是得要找个有本事的才能嫁出去,男人就算性情再好,若是身无所长,任人欺负,怎能放心将女儿交给对方不是?这个少年虽然稍有些失礼举动,看样子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但男人嘛,嘴上利落没半点屁用,要是这个少年上来便是油腔滑调,嘴上的好话滚滚而来,范天养还真得迟疑上一番,但现在嘛,嘴上虽然只是打了个哈哈,但这心里却已经同意了一半儿。
午间地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说地,准备酒菜,几个男人凑成一桌儿边吃边聊,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张世文在范天养这里没少给赵石说好话,但范天养并不怎么深信,他这人也没别地本事,既不懂观人之术,又不能在细枝末节处看出别人的品性,但他生平只认准一条,便是男人在酒后地行止如何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正性情来,席间不免频频劝酒,自己没喝多少,却要逼着别人把酒全干了,这种耍赖的举动在同辈儿之间自然是吃不开的,但席上除了他的夫人,还有哪个不是他小辈来的,自然是把众人吃的死死的。
他的两个儿子也是频频举杯,几圈下来,昨晚经了一场宿醉的张世文就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便是人事不知,经这一喝酒,老爷子对这个少年是彻底的满意了,桌上也不多说话,酒到杯干,气魄非凡,虽然出去的次数多了,但有酒量的都是好汉子,难得是在酒桌上也不怎言语,看样子性情也是稳重,至于性子确实是冷了些,脸上根本没个笑模样,不过这个
在已经是个有功名的人了,将来不定还是个将军,这才叫有官家的威严不是?
在酒桌上他还发现,张世文这小子对这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表弟还有那么几分惧怕,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觉出来的,但范天养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不是白活的,张世文和他两个儿子嬉笑惯了的,没道理到了自己表弟这里反而就变得规矩了。说起话来十分地有分寸,好像生怕在表弟面前说错了话一般,这里面有些古怪,他自然不知道昨天发生在张家家里的事情,张世文看在眼里,这心里能没有些心理阴影留下来?
但是看在范天养的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什么人能得人敬重?看自然是有大本事的人,现在大女婿已经是县里的盐监大人。还对他这个表弟恭恭敬敬的,虽然看起来有些生份,但由此看来,年前大女婿来自己家里说的那些话多半是真的了,心里不由越发地满意了起来。
这一顿饭直吃到夕阳西下,他两个儿子也陆续被人扶了出去才算结束,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赵石两个,连他的夫人也早已到后面休息去了。
范天养这才挥手叫过丫环,醉醺醺的道:“去,把小小姐请出来给我们斟上几杯茶。”
赵石喝的实在不少。出去了有五六次之多,吐得嗓眼都觉得火辣辣的疼,但也觉得现在这副身体的妙处,虽说大部分的酒都吐了出去,但估计至少有一小半儿留在了胃肠里面,但到了现在。依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头脑也很是清醒,酒量实在不错。
不过在听了范天养的话之后,背后却开始冒冷汗了,眼睛转了一下,觉得现在撒腿就跑有些晚了,不是说提亲的时候见不着那孩子地吗?到了这里怎么规矩就变了呢?昨天晚上问的好好,提亲的时候只是见个面,礼物对方只要收下了。就说明对方同意了。若是拒绝了礼物。便是没戏,其实把人叫过去只不过是看看模样是否周正。再大略看下言谈举止,事情也便完了的,比之前世时听过的相亲场面也繁琐不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对方收了礼物,答应了亲事,也得等对方地女儿成年之后才能嫁过来地,这才是赵石能同意走这一遭的原因了,就算是对方当即同意了亲事,对方的女儿不过才九岁,成年?至少得等几年吧?这中间没准儿出什么事情呢不是?
不过如今吃了一顿饭不说,还额外加了个节目,要叫那个小丫头儿来给斟茶倒水,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这提亲是圆满成功,对方对自己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赵石满嘴发苦,也不知眼前这位老爷子是个什么眼神儿,自进府到现在,他可是没说几句话来着,还故意灌了老爷子很多的酒水,更是先把张世文喝倒,少了个帮凶,这老爷子莫非是喝的多了?这样也行?在前世的时候只有听人说自己性子孤僻乖厉的,可没人说自己几句好话来着,难道古今思想观念地差距就这么个大法?连看人都是背道而驰了?
想到这里是浑身地不自在,于是说道:“伯父您喝地多了,我看您还是休息了吧?天色已经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范天养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呵呵笑了起来,看样子确实是喝地多了,“小子是不是看不上我们范家?我范天养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是被张世文那小子强拉来的?心里很是不情愿?别以为咱老糊涂,有些事情心里可是清楚的很的,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跟你说些交心的话儿,反正这里也就咱们两个,不怕丢人现眼。
男人这一世活过来,最多不过数十年罢了,自然都想着能干出一番大事儿出来的,往大了说,功名利禄,为国为民,那不是咱这平民百姓能够指望的,往小了说,孩子婆娘热炕头儿,能一家和和美美就好。
不怕你笑话,你伯父我当年就认准了你婶子,谁说什么也不带听的,就是看准你婶子这人能……|夫教子,你再看看现在,你伯父这里上上下下,虽然比不得别的人家家资丰厚,但就胜在一个舒坦上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吗?家和万事兴。
不是你伯父我自夸,我这三个女儿也许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来有些小家子气,但在性情上都和她娘一样,是过日子的人……
也不怕你说伯父厚脸皮,我就是瞅你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稳重劲儿,比我那两个儿子都强,只这一点,我就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可以这么跟你保证,不管你以后在外面干出多大的事情来,都不用再担心家里的琐事,怎么样,这回该把心放到肚子里面了吧?”
赵石可着实没有想到,这位老爷子还有这般的玲珑心思,范天养唠唠叨叨的还待再说,屏风后面,悄无声息的转出一个小小的人儿来,赵石甚是警觉,顿时一转身,立即觉得头大如斗
小人儿穿一身黄绿相间的窄领长裙,身上别无饰物,一张鹅蛋脸儿,脸上还有一个酒窝,生的十分的讨喜,一双大大的眼睛转动间带着几分灵气儿,和赵石的目光一对,小脸儿上立即布满红晕,不过随即小巧的鼻子一皱,给了赵石一个大大的白眼儿,显是心里也有那么几分恼火的。
赵石头皮一乍,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脑门直通到下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孩子到是蛮可爱的,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没有鼻涕流在外面,但任是哪个成年人知道眼前的小人儿就是自己要娶的老婆,估计反应都得和赵石差不多,除了那些怪叔叔以外。
赵石嗖的便把脑袋转了过来,力气用的有些大,只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剧痛,生平第一次觉得心里失了分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小儿却是咯咯轻笑了一声儿,又在赵石背后作了个鬼脸儿,直到她的父亲瞪了她一眼这才老实了下来,轻轻走上前来,叫了声爹爹,低眉顺眼的,刚才的俏皮劲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范天养醉醺醺的挥了挥手,大着舌头道:“柔儿,来,见过你赵家哥哥。”
“赵家哥哥好。”
“来,给我们倒杯茶来……
赵石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身后是几个家丁,张世文由于实在喝的太多,今晚就在他岳父家住下了,他这个准姑爷若是头一次上门儿,就在人家里住了下来,可就闹了大笑话儿了。不过他也是巴不得的赶紧离开那里,所以在范天养的殷勤相送之下,便回转了来。
夜晚的凉风一吹,赵石有些发木的脑袋才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方才郁闷加尴尬的会面,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句,“小丫头片子……”这一晚对他来说,着实不怎么美妙地。
脑中正纷乱间。心头却是警兆突起,根本未作它想,身体便已经作出了反应,左脚狠命一蹬,身子便已经侧着滚倒在地,一屡劲风擦着他的肩头射在了街道的石板上,擦出一溜的火花儿。
赵石身子一蜷,顺势隐进了街道旁边的房屋阴影之中,接二连三的弩箭追在他的身后,却只是差着毫厘总也伤不到他的。
此时地赵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脸上迅即恢复了漠然和冰冷,眼睛亮的吓人,根本不用细想,便已经作出了应该作的动作,到了墙根儿处,身子立即侧着翻出。胳膊上却是一痛。还是被追过来的劲矢擦了一下。
屏住呼吸,并未查看自己的伤口,而是迅速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几个家丁此时才惊叫出声儿,立即作鸟兽散,也打破了这黑夜的平静。
“双虎岭的朋友代我们大当家问候赵狗官,早晚拿你的狗头来祭奠死去地弟兄……起。
赵石神情微动,根本不去听他说的这些废话。只是迅即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移动了过去。
两个人。听到脚步声响。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埋伏在旁边,默默估算了一下形势。他手中连把刀也没有,对付两个壮年男子恐怕有些困难,但在这样的黑夜正是战斗地最佳环境。
毫不迟疑,赵石便小心地跟了上去,脚步声在前面不即不离,显得有些杂乱,显然这两个人说话虽然豪气,但两个壮年汉子,只敢在暗中放冷箭,却连照个面的胆子也没有,心里估计也是害怕的厉害吧?赵石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县城的城墙并不高大,只有三个人高矮,两条人影迅速来到城墙下面,这里有他们预留下来的绳子,一个人抓住绳子立即开始向上攀爬,几下便来到了城上,涌身便跳了出去。
听见外面扑通一声响,另一个家伙立即也抓住绳子刚想向上爬的功夫,一双冰冷的手掌已经一上一下掰住了他地脑袋,还没等他回过神儿来,赵石双手一用力,咯吱一声脆响,那人地脑袋几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脆弱地颈骨已经被扭断了开来,尸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见鬼,李颀你这个婊子养地动作快点。”城墙外面传来他的同伴儿焦急的声音。
赵石顺势抓住绳子,身子好像猿猴一般攀上,到了城墙上面,说是城墙,其实不过是一圈砖土围子罢了,高度更是不高,这样的城墙的防御力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只是个摆设,但现在这些都不是他要考虑的。
眼睛往下面一扫,一人站在墙根下面,正焦急的往上瞧着,赵石再不迟疑,双腿用力,立即跳了下去,还在空中,右腿便朝着那人的脑袋抽了过去,黑乎乎的夜里,那人哪里瞧的清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一脚借着下落的劲道便狠狠抽在了他的脑袋上,这和赵石白天时踢那位二少爷的一脚可没法儿相提并论,这次他可是用尽了全力的,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不管这些人是什么人派来的,都已经没有必要问了,以后看样子得小心再小心的过活了,双虎岭?笑话儿,他们又不是恐怖份子,杀人的时候还要大叫大喊着自己的名号,这样作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的好处,只能用欲盖弥彰来形容了。
毫无防备之下,那人被这一脚踢的身子腾空而起,打横摔倒在地,身子滚动了几下,躺在那里便一动也不动了。
顺势翻滚了几圈儿,卸了下坠带来的力道儿,赵石站稳了身子,过去便是一脚踩在那人的脖子上,骨头折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很是有那么几分渗人的感觉,赵石却不管这些,蹲
在那人身上掏摸了一阵,除了一些散碎银子以及小物就是一把短刀了,其他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这也早在意料之中的,心里也没什么失望的感觉,只是留意到他身上背着地两张弩弓的时候赵石才眼睛缩了缩,随即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式样到是和军中的弩弓没什么两样,但上面没有军队的印记。也没有工匠的名字。
站起身来四外扫了一下,迈步向不远处的一处树林中小心走了过去,不一时,便在树林中找到两匹马出来,上下搜了一番,除了一些吃食饮水外,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到是在一个兜囊之中找到了两人的路引,看也不看便揣入了怀里。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赵石见再没什么别地发现。这才回到城下,把着城墙的缝隙几下便上了城墙,下来时又在另外一人身上搜了一番,这个家伙明显比城外的那个富有很多,在他身上足足搜出十多两银子来,还有一小块儿金子。但也没有什么发现。
随手将银子揣入怀里。赵石迅速离开了这里,在路上赵石仔细想了想,两个人很可能应该是在他们入城时跟上的,要不然就是在赵家村的外面,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自己的警觉性比之以前确实差了许多,这是身体和身份上的双重变化带来的后果,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索性不去多想。
自己结的仇怨不多。一个便是现在地庆阳将军李武。这人抢了自己的功劳,没准儿要杀人灭口。又不能作的太过明显,这个时机到是不错的,可惜来的两个人差了些,嗯,这个可能性很大。
还有就是那个二少爷,不过一个小小的牢头儿,能找到两个京兆府地人来杀自己也太过神通广大了些,可以排除在外。
再一个就是那些贼人了,他们来巩仪县是为了找人来地,没准儿还有什么同党在县城和镇子中寻找,这两个人便是了,这个可能性到也不小,但这些贼人应该弄不到京兆府的路引,还人手两张弩弓,怎没见那些山贼自己用呢?
讯息还是太少,这两个人的来历有些古怪,如果真是李家派来的人,这事还不算完,看来以后得小心一些了。
边想边走,经这一闹,却是将在范家的郁闷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前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儿,一支高举着火把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还有人在叫喊着自己的名字,赵石才停住了脚步。
来地人是范家地大管家范富,身后带着二十几个人,人人手中都擎着火把,将大街上照地通亮,隔着老远看见赵石站在街心,立即便有人大喊,“姑爷在这里呢,找到姑爷了……
赵石心里一阵苦笑,姑爷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从范府出来,又得范天养亲自相送之后,这些下人们到也机灵,称呼立即变成了这个样子,先是有人试探着叫了一声儿,见范天养不以为许的样子,立即便成了大家地统一称呼了。
那老管家范富立即带人跑了过来,老家伙也四五十岁年纪了,满脸都是惶急之色,来到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姑爷……姑爷……”那气喘的,就好像随时都要断了似的。
站起身来在赵石身上一阵打量,在看到赵石胳膊上的血迹的时候,更是一声惊呼,“姑爷受伤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着,扶姑爷回府,一群小兔崽子,要是姑爷有个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们……
赵石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惟有被一群人簇拥着向前走去,还走多大一块儿,迎面又来了一群人,这次来的人更多,看那火把,足有七八十人的样子,打头儿的正是杜山虎和张世文的二哥张世歉,张世歉被杜山虎架着,踉踉跄跄来到近前,那模样比刚才范富还要狼狈三分的,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之极,两人乍一看见这么多人,杜山虎把眼睛一瞪刚要说话,张世歉却朝着队伍喊道:“我表弟人呢?找到没有?”
范富立即跑了过去,“找到了,找到姑爷了,二少爷您别着急,姑爷只是受了些伤,没什么事儿的……
杜山虎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把眼睛一瞪道:“是什么人伤了我们旅帅,人呢?”
范富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就……爷一个人在……
纷乱间,街心处被火光照的一片通明,人群混杂,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得了,也不怪他们来的这么快,那几个家丁两家的都有,惊慌之下,自然是分头而去,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逃了的,范府这个时候刚把赵石送走,人们还都没歇下,一听这个消息,立即组织人手前来寻找,所以要快上一些,受袭的地方离张府却近,但人们没有什么准备,赵石这位二哥还是被人从被窝里面给叫出来的,等他再叫上杜山虎这些人,来的也就晚了一些。
待得见赵石确实没什么事情,只是胳膊上擦伤了点皮肉,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最终还是范富扭不过张世歉,簇拥着赵石回了张家。
赵石回到张家也没惊动自己的母亲,不过却被杜山虎几个围住问东问西,赵石大略把事情一说便应付了过去,也没告知他们自己追了上去,还杀了两个人的,众人激愤之间都是破口大骂,不过贼人已经逃了,现在还是深夜,都没办法的,最终还是被赵石打发散去。
等到赵石挨着枕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经这一天一夜的折腾,门外又有人专门守着,赵石安心之下,不久便即安然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便有行人在城墙处发现了尸体,县衙的差役也早已接了张家和范家的报案,当街袭击禁军旅帅,剿灭匪患的功臣,这怎么听也不是件小案子,又听说在城墙处发现了两具尸体,县衙里的人们刚从匪患的麻烦事儿里解脱出来,立即又是被弄的焦头烂额,不过还好,这两件案子根本就是一件事儿来的,城墙处的两具尸体根据他们带着的弓弩判断,这两个人便是当晚在街上刺杀的凶手了,至于为什么死在这里,有很大的可能是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个杀人灭口……
徐闻这两天跟本没在县衙露面儿,在家里琢磨了几天的功夫才将信写出来让人送走,刚想缓缓,没成想又闹出这么件事情来,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立即派遣差役满城的搜索,最后还扩大到了县里,虽最终也没有什么发现,但县里的一些青皮却从此销声匿迹,巩仪县的治安到是为之一净。
这样的事情查是无从查起了,只是在当晚有人听了两个家伙的喊话,说是什么双虎岭来的贼匪,到也让这些跑的腿都快断了差役松了一口气,不管那双虎岭在哪里,总算是可以向上面交差了,就像是后世双子大楼被炸,管它到底是谁炸的,只要给个目标就好,反正剿匪的事情也不关他们这些衙役的事情了不是?
差役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为整件事情地主角的赵石也长长出了口气的。一连三天,张家大院算是热闹了,人来了一波接着一波。先是范府地两个公子过来探问,老爷子算是对赵石上了心,不光回礼很是丰厚,还拿来二百两纹银,就连定亲需要互换的信物也拿来了的,一个竹的乱七八糟的荷包,不用问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石头娘却是掏出了早就准备好了一个钗子给了兄弟两个,待得送走了又喝得醉醺醺的两兄弟,县衙的差役找上了门儿来。他们自然是不敢将赵石带回县衙问询的,两个差役到赵石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闲话说了一堆,案情也没问几句地,到是将当晚几个跟着赵石的几个家丁详详细细地盘问了几遍,最后还是不得要领。只好怏怏的回去了。
接脚而来的却是县尉王世泽,此人春风得意了没几天,又蹦出来一个双虎岭,心里不免有那么几分世事无常的感觉,尤其双虎岭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心情更是郁郁。
来到赵石这里却只为看望一下赵石来地。怎么说赵石也是他亲手送入军中。当时看来此事是坏的不能再坏。为此还和张世文闹了生份,如今看来。却是他王世泽慧眼识珠,眼光不凡了。
既然赵石和他有这么一层关系,再加上前些日子还送了他一份功劳,这情分也就不同寻常了,知道赵石来了县城,立时赶了过来,表现出来的都是热络……
送走了不能久留的县尉大人,接下来却是张家的一众亲族围了上来,张家身为巩仪大族,其中自然不乏有眼力架儿,赵石在张家已经是凶名在外,但得罪赵家少年郎不过是二房的老二罢了,和旁地人却没有一点关系地,就连县尉大人都亲自登门看望,还和闪电般地和范府结成了亲家,以后这前程还会错的了?张家几房虽说已经分开来过了,但大房地亲戚不也就是张家的亲戚吗?上前问候一下还不是应该的?到了这个时候,却已经没人想起在赵石没回来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了。
如此想法的自是不只一个,这样一来,原来还算僻静的小院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人影,热闹的好像过年一样。
直到县令,主簿,县丞,县尉几个的到来,张家的热闹程度算是达到了顶峰,县令徐闻将案情的进展说了一下,意思无外乎就是一个,贼人是双虎岭来的强人,但双虎岭在哪里大家都不知道,实在没有办法给赵石一个交待,求的便是赵石不要死死抓住这件事情不放,要不然闹到大家上峰那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石本也没指望这些差役能从中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自然是不为己甚的了,结果到是县令大人颇是不好意思……
这还不算,自从知道了那两个贼人死在了城墙之处,杜山虎看过了尸体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贼人绝对不象那些差役说的那般,是自己的同伙儿杀死的,不然也不会一个在城墙之内,一个则在城墙之外,自然是要寻一处僻静之地,来个毁尸灭迹的,绝不会将尸体这样仓促的扔在这里。
他这么一想,赵石便倒了霉,整日价追在赵石身后唠唠叨叨,就差直接问出来你是怎么杀死那两个贼人的了。
最后赵石是不胜其烦,不顾张世文兄弟的热情挽留,执意要回赵家村去,当天中午便即成行,临走之前,张世文还给他拿了二百两银子,其他杂物足足弄了有两辆驼车。
回到赵家村的时候,赵家村的建设却已经开始了,紧挨着原来的村落弄出一块大大的空地,已经有村民在那里挥汗如雨的开始砸下木桩,还有不少生面孔在空地上比划着什么,这些自然是县里请来的工匠了。
回到村子,赵石除了到凤翔西路团练使衙门报备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但这事却也不急,也没有规定什么期限,赵石现在担心的却是那些不知来历的贼人找到村子,赶紧将这些显锋军的老兵安排妥当了,有
人在,任谁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儿来的。
这期间,赵石却是注意起新来的那户人家了,这家人没事儿也不出门。屋子里时不时地还能听见读书的声音,村子里的先生是个半吊子地读书人,连童生都没中过的。这时已经年纪老迈,调教起村子里那些精力旺盛的娃子们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赵老三亲自登门,将那位那位外乡人请了出来,担任村子里的先生,本来象他们这样的村子,根本没那个必要请先生的,谁家的娃子也没想着要从这一面上来出人头地的,只要有地种,天公作美。那么一年下来,这些村人却也能过一年的好日子地。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去读书本子,就像赵老先生一样,读了一辈子书,还不是一事无成?
但赵老三不这么想。村子里有位先生那是有面子的事情,教出来地娃就算没有大本事也能断个字儿什么的,可比邻村那些任嘛不懂的愣娃子们强的多了。
那个姓郑地中年人到也没怎么推辞,于是在村头儿里的那间大屋里,以前那个垂垂老矣的老家伙不见了,换成了这位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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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赵石注意一次路过这家的门前。却是见那个胖乎乎的叫郑崔林的孩子正在自个儿下棋。孩子下棋也没什么。但那棋盘也不知是什么质地,隐隐透着一股圆润地光华。那黑白棋子也有些异处地,赵石虽然认不出这些东西地质地,但也知这些东西不是能出现在平常人家里的,回头再想这个孩子地言谈举止,心里便已认定这家人的来历很是不凡。
猛然间又想起那些贼匪来巩仪县的目的,他们找的莫不就是这家人?但他也不能肯定,他还记得前世听到过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话,诸葛亮不是在南阳那个地方种地来着吗?也许这些古代人便是有这么个嗜好,喜欢故作高深也说不准,只要以后多多留意便是了……
一晃半月过去,凤翔西路团练使衙门却发来了一封有些莫名其妙的公文,大体的意思便是让赵石不必去团练使衙门报备了,让其留在巩仪县统领巩仪县三百禁军以及五百团练丁卒,挂了个巩仪县团练的名头。
赵石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关节,直到杜山虎看了这公文才笑着道:“恭喜大人高升。”
之后详细向他解释了一番,这已经相当于县尉的职权,但县尉属于文官,不在军中编制,赵石不同,还挂着个禁军旅帅的名头,拿的自然也是双饷,手下还多出这多的人马来,不是高升是什么。
但杜山虎也是纳闷儿,从没有听到过这种事情啊,一个禁军旅帅,领的却是县尉的差事,但名头上却挂了团练,团练使衙门这是搞的什么名堂,这些兵都让赵石领了,那县尉干嘛去?
这个让杜山虎有些挠头的事情在三天之后就明白了,县里来人,来的还是那位县尉大人王世泽,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县尉大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来王世泽被调到京兆府去当县尉了,虽然表面上看职位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京兆府地近长安,西秦最是繁华的一个地方,机会也比小小的巩仪县多的多,从一个偏远小县,骤然要调去京兆,王世泽自然是睡觉都能乐醒了的。
到赵家村却是来找赵石交接公务的,本来应该是赵石去找他的,但王世泽已经等不得了,在接到调令之后,他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于是便急匆匆的来了赵家村。
同赵石交接了公务,又为赵石引见手下的那些人手儿,走之前对赵石是谢语不断,事实也是如此,若然不是赵石剿灭了匪患,他别说是去京兆,估计进牢房的几率却要大些的……
又多了这许多的人手,赵石却是渐渐忙了起来,村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了赵老三和商延祖两个人,首先做的便是将手下这些人整理好了,赵石对别的不熟悉,但对于军队,那就和回家一样,他对这些手下还不熟悉,便即将显锋军旧部陆续插入这些人当中,凭这些镇军精锐,想要控制这八百人队伍简直是轻而易举,之后再将两个闹事的家伙一顿军棍下去,然后赶了出去,这些人便也服服帖帖了。
随即团练使衙门又送来了两千多套崭新的秦军军服,三石强弓一百张,五石强弓十张,明光铠甲一具,皮甲六十四具,横刀两千把,长枪一百把,战马四十匹,粮食军资无数,还来了四个铁匠,就连今年的饷银也随队带了过来。
这让几个管理军资的军曹都是惊的目瞪口呆,就连杜山虎也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哪位大将军的私生子了,看向赵石的眼光着实怪异了几天。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押运这些军资的是个校尉,在赵石面前却是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这些东西的清单。
笑里更是带着三分的谄媚,七分的羡慕,“大人果然姿容不凡,末将在团练使衙门那里就已经听到了大人巩仪猛虎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团练使大人更当着所有同僚的面盛赞大人乃栋梁之才,末将胡全孝给大人见礼了,别将末将当外人,以后的军资都会由末将押运,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咱们可得多多亲近才是。
哦,对了,来时团练使大人说了的,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派人去找他,缺少什么军资也尽管开口,要什么有什么的……”
送走了这个表现的好像他才是下官的校尉,赵石心里也有些奇怪,要仔细解释起来,只有是李金华的那个大伯帮的忙了,也许是一种补偿的心思在里面,其实已经没有必要计较,当时临走的时候跟李树说的那些话说的自然都是实话,信任这个东西一旦失去,象他这样的人就永远不会给予别人第二次背叛的机会,这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现在已经无法更改。
将这些念头抛去,有了足够的粮饷,赵石手下的军兵已经有一千之数,但那五百团练丁卒其实还不如说是壮丁,这和唐时的府兵差不太多,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人手,农忙的时候还是要各忙各家的,在赵石眼里是可有可无,对于兵贵精不贵多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的赵石来说,他要的是职业化的军人,而不是握锄头比握刀枪时间还长的农民,那么剩下的三百禁军以及加入的一百八十余人的显锋军旧部便成了他这支团练部队的所有实力了。
在胡全孝走后,赵石第一时间将衣物和军械发到了这些人的手上,并将驻地就选在了赵家村,由此赵家村开始大兴土木,不但要建出一个村落来,还要建立一个军营的。
于是银子不断花出去,从县城那边不断的请来工匠,风水先生以及陶工,关内的红土正是烧制砖瓦陶器的上佳原料,至于建房子所需的木料也大多都是就地取材,赵石将手下所有人手都投入了进去,再加上赵家村的村民,进度不可谓不快。
两个月很快过去,由于材料便给,银钱凑手。人手又多,营地和村落已经渐渐开始成型,相对于原来的赵家村房子的参差不齐,这个新的村落却是修地整整齐齐,中间留出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则挖出阴沟,用青石堆砌,房屋多为木制。用青砖做出围墙,一栋栋一间间,透着清新的木头香味,村民又从山上挖出一些小树陆续移入村落之中,这个时候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简陋,不如赵石想象的规整,但已经比镇上还要气派了。
这段时间,赵石也是身心俱疲,但精神头儿却是渐长,慢慢的体会着这种权力和责任交杂的感觉。权力所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估计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但伴随着权力而生的便是责任,当你把握住权力,却没有一点地责任感的时候,那么权力很快就会离你而去。
随着一天天过去,赵石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权力所带来甘美滋味。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他说出的每一句话相对于别人来说便是命令,周围始终环绕着羡慕以及敬畏的目光,这些虽然看上去只是小事,但对于前世从来未曾真正掌握住自己过的赵石来说,这个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对赵石造成的冲击自然不小,但伴随而来的琐碎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让赵石明白了一些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相对于现代权力分散到很多人地手里。相互制约来说。这个时代的上位者的权力明显要大的多,就比方说对于赵石手下的人等。赵石便有生杀予夺之权,随时能以军法处置,少有其他的制约存在,权力之大甚至让赵石感到了几分惊异……
相对于赵石这里地景象,长安城中此时已是繁花似锦,人潮如流了。
相府后园,杨感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地棋盘,他刚下早朝,本想着到后园中清静一下的,没成想却比人拉来下棋,他的棋力本来不弱,但他的心思如今都在朝局变换当中,根本不在这黑白之道上面,一盘棋下来却是被对方杀的七零八落,眼瞅着到了收官之际,却是把心思都拉了回来,想的却是别输的太过难看便是。
旁边站立观瞧的南十八却是面露笑容从棋盘上移开了自己地目光,看向和杨感下棋之人,杨感对面一个十六七岁地少女矜持地坐在那里,少女身形修长,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流苏长裙,上身坐地笔直,让整个身段显得越加的凹凸有致了起来,露在外面的肌肤红润亮泽,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好像拢上了一层烟雾,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少女这时小巧的嘴巴微微翘起,显示出几分自矜和得意,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紧紧看着棋盘,灵动的眼珠儿却骨碌碌乱转,显示出几许狡黠,显然心思也已经不在这方寸之间了的。
由是南十八已过不惑之年,目光在少女的脸上转了一圈,心中也不禁暗赞了一声,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这位大秦枢相的孙女杨倩儿,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杨感回府之后便将他招来说事儿,看样子是朝中又起
变化的,但这个丫头却连撒娇带耍赖将历来宠着他的这里,想起最近京师声名鹊起的那位人物儿,南十八却已经猜到了这个丫头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了,见这爷俩个都是神思不属,却还在这里装个样子,南十八心里不由一笑。
果然,杨感思索半天,信手一挥,便抹乱了棋盘,在杨倩儿不依声中笑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儿来找爷爷?可别跟我说你们那个什么小梨园会又出什么天大的人物儿,上次那个你爷爷可是见识了的,会作上几首诗只能讨你们几个小丫头的欢喜,在我面前连站也站不稳,还掉到了池子里,要我真是荐他个官职,还不定给我丢脸丢到哪里去呢。”
杨倩儿听爷爷说起这事儿,脸上也是一阵懊恼,不过接着便是狡辩道“还不是爷爷威严太胜,吓得别人连话儿都不敢说的,但大秦能比得上爷爷的能有几个?能在您面前从容不迫的又能有多少?若是您这样说,我大秦的官儿算起来也没有几个人入您法眼的了。”
杨感摇头笑道:“丫头不用灌爷爷的迷汤,你知道爷爷说的不是这个,满天下地读书人多了。但要说到治国平天下,可不是作上几首好诗便能胜任的,读书人不但要书读得好,还要修身,修心,审时度势,那人心性太过浅薄,就算是才学再好。成就也是有限,当真是荐了他,丢脸到在其次,说不准反而害了他。
你以后做事可要多多思量,再说你们几个丫头整日价和那些大男人混在一块儿,怎么说也有些不妥……
见爷爷又要教训于她,杨倩儿小嘴微微一翘,显然很有那么几分不服气,但随即便是笑颜如花,撒娇道:“爷爷又要教训人。爷爷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我们可没那个好眼力,不过爷爷可别小看我们女孩儿家,那个解了庆阳之围的不就是个女子?听说她最近要回京?爷爷可要指派个人给我们引见一下,让孙女儿看看那位李家姐姐是怎样一个巾帼人物。”
杨感眼光一闪,却是指着自己的孙女儿笑着对南十八道:“南先生。你看看。我就知道她在这里等着呢。”
南十八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他如今已经是杨感的心腹幕僚,便也收起了当初的那等娟狂,这样地场合不适于他来插话儿说些什么,他便也一语不发。
杨感毫不在意,回过脸来对着自己的孙女却是收起了笑容,接着说道:“李家的丫头这几日便能到京。不过你们几个丫头不能去见他。尤其是你。这几天给我呆在府里,知道了吗?”
杨倩儿没想到说的好好的。爷爷却转瞬间就变了脸,不由愣了愣神儿,但她心思灵动,虽然嘴上不说,心底里其实最是佩服自己爷爷的眼光和见识的,只是低头略一思索,便即给了爷爷一个灿烂的笑脸儿说道:“云儿她们还要在梨园请那位李武李大人来复会,把心思全用在了孙女儿的身上,看来这下却要失望了,孙女儿尊枢相大人之命,这就回房呆着,哪儿也不去,这下爷爷放心了吧?”
说完也不待杨感说话儿,在银铃般的笑声中,人却已经去地远了,惟留下杨感在那里摇头苦笑,但眼神中却都是满意的神色。
杨感这时转头扫了南十八一眼,道:“南先生,咱们坐下来聊吧。”
南十八欠身坐下,杨感一只手敲击着桌面,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太子回京已经四个月了,朝中也一直平静如常,先生怎么看?”
南十八笑了笑,他对这事已经想了很久,立即回道:“东翁,这就得从头来看了,太子出京是为了什么?”
杨感眼光一闪道:“太子监军军前,虽然有些挫折,但收获却也不少,首先平了庆阳之乱,再则李家跟太子如今交往甚密,看样子李家已经靠向了太子一边……
南十八摇头笑道:“十八却与东翁想的不同。”
“哦,怎么说?”
“太子此次出京简直是一事无成,您看,太子力荐折木河领军复援,可援军在平凉蹉跎了数月,图耗粮草,一事无成,还险些闹出兵乱来,表面上看是折木河无能所致,但细究起来,又何尝不是因为太子在军中的威望太低甚至约束不住手下的兵将所致呢?
至于解庆阳之围,就更是笑话了,太子身在平凉,如何去解庆阳之围?若不是李家的那个女子奇兵突出,说不准就让夏人占了庆阳去,这些事情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太子运气,要不然这次他就没法儿收场地,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皇上能没看出来?”
杨感笑着摇头道:“事情不能这样想,朝局繁复,有些事情就算大家心里明白,也是不能说出来地,李金华怎也是
下,这首功虽然是李家丫头的,但名声却归于太子,有话说的,就算是皇上,要想在这件事上发作出来,也不怎可能……
南十八微微一笑,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东翁您可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太子去位是多大的事情?怎能一挥而就?再说太子在位那么多年,这一动得牵连多少人?
以枢相的位置,您能没想到这些事情?只是不愿朝局动荡罢了……
杨感苦笑。这位南先生言辞向来犀利,有些时候确实让人吃不消,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先生知我,有些事情确实不能想当然尔,朝局此时确实不宜动荡的,不然外敌趁隙来攻,大秦内外交困之下……
不待他说完,南十八已经插话儿道:“东翁见识长远。非十八能及,既然东翁这样想法,那皇上是不是也是这等的心思呢?
若是太子能安于其位……太子,但现在看来……了。”
杨感心中一振,本来温和淡定地一双眸子立即变得犀利地好像一支利剑,定定地罩在南十八的脸上。
南十八却好像毫无所觉,接着说道:“这其实已经不但是太子地事情了,虽然折木河无能是大家都认定的事情,但平凉援军的表现会让皇上怎么想?
禁军尚且如此,那些边兵常年在外。边将大权独揽,是不是骄气比禁军还胜三分?太子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在军中拉拢人脉,是不是愚蠢之极?
李家那个老三我也是见过的,才干到也有些,但最是势力又目光短浅的一个人,他靠向解了庆阳之围。在朝中势力大增的太子是意料中事。他这一动便是代表了李家,皇上会怎么想?
这几乎已经触动了皇上地底线的,如今没有什么动静,一旦有变,就是大变,皇上只要把当年的手段拿出三分来,太子一党估计连个反抗之力都没有的……万钧之势。闪电般稳住朝局。
所以。东翁啊。这个时候您千万要把握住自己,皇上是英明之主。所以绝对不会将一个烂摊子交到自己中意之人的手里,只要皇上下定了决心,这手段之酷烈估计将让人难以想象……”
杨感此时脸色变化,眼光注视着远方陷入了沉思当中……
此时的正德皇帝心思之复杂也不下于杨感多少,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李信,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很是复杂,过了半晌才道:“这么说来,那人在巩仪县了?”
李信跪在地上点头道:“没错,那人是在巩仪,老奴已经命人经兵部任命了那个小旅帅为巩仪团练,有他在,估计那里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是说那个叫巩仪猛虎的旅帅吗?”
李信身子一颤,他到不是害怕什么,只是皇上地消息得到的如此之快,看来他们内衙之外应该还有……不敢再想下去了,直接低头道:“是。”
“不过一个小小的旅帅,看来你到是很看好他的样子?”
“老奴听到一个传闻,只是不知该不该跟皇上说。”
正德皇帝笑了笑,随意道:“既然是传闻,那就是当不得真的,不过说说也是无妨,朕不罪你就是。”
“老奴听说……石,只不过……把功劳夺了去,后来……认定庆阳平定之时,那李武尚押送粮草在庆阳二百里之外……
最可称奇地便是有人说李金花能得了这件天大的功劳却全是得那赵石相助……
正德皇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间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说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朕想安静一下,记住,这些传闻不许向任何人说起。”
等李信走出去半晌,正德皇帝回到书桌旁边,拿起上面的一张折子,只是略微扫了扫,叭的一声又摔在了桌子上,殿外的小太监探头看了看,却没敢进来。
正德皇帝抓起案子上的一块儿镇纸作势就要甩出去,但这块碧玉镇纸从手掌处传来的一股温润地感觉让他愣了愣,接着收回手臂,盯着那镇纸瞧了半晌,最后才喃喃道:“晴儿,好,朕就看在你地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时间进入九月,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个时候的天气相对于一千年后热的人要死要活,灾难频仍来说,只能用适合来形容了,尤其是进入九月份,天气就已经开始渐渐转凉,人们开始穿上一些厚重一些的衣服,以免自己着凉。
对于巩仪县的农人来说,去岁虽然经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但并不影响今年的收成,而且年景还要好于往年甚多的,自然是人人心里都踏实的很,摩拳擦掌的等着收获的日子的到来。
九九重阳,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九月九日正是阴月阳日,故名“重阳”。相传东汉时汝南人桓影,听到费长房对他说,九月九日汝南将有大灾难,赶快叫家里人缝制小代,内装茱,缚在臂上,登上高山,饮菊花酒,借以避难。桓景这一天全家登山,晚上回家,果然家里的鸡、狗、羊全部死掉。从此,民间就有在重阳节做茱代、饮菊花酒、举行庙会、登高等风俗。因“高”与“糕”音同,所以重阳节又有吃“重阳糕”的习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少一人。
相对于那些赵家村的村民,禁军的士卒大多都是外乡人,看着那些欢欢喜喜准备瓜果吃食的村民,赵石手下这些禁军士卒心里的滋味自然以黯然居多的。
这个时候的赵家村地扩建已经接近了尾声,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住了进去,两个村落如今已经连绵成片。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六七倍有余,房屋层层而立,其间绿树葱葱。街道宽敞有致人,虽然比起县城来还要小上许多地,但看上去却要比县城整洁的多了,再加上后面就是牛头山,前面又有清溪环绕,在景致上却又胜了县城一筹。
村民们看见已经渐成规模的村子,这心里面的自豪和欣喜自然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这样的建设速度在一个偏远的山村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再加上这样的村子还能叫村子吗?叫镇子还差不太多。对于这些将房子还有土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地村民来说,这无疑是赵家村家业兴旺的征兆了。
有这样地速度。一来是材料人手都很充足,二来嘛却要得力于赵石发明的一样东西了,这样东西在后世七十年代或是更早出生的人来说再是平常不过,但在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城里人却就很少能见到了。“洋井”这个东西在看到过实物地人眼里自然是不算什么的,无论是结构,还是原理都是普通之极的,但在这个普遍的应用辘辘来作为取水的主要手段的时代,却只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了。
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将一根铁管插入地下。再在上面安上一个象是马匹一样地古怪东西。就能将水从地下抽出。方便而又快捷,真真是神仙手段才能形容地了。
这是赵石来到这里之后地第一个发明。当初他看见母亲用木桶在地井中艰难的取水,一桶水在用绳子拉上来地时候只能剩下半桶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时代的关中并不缺水,其实直到明朝中期,由于天气的原因,以及黄河的泥沙不住的郁积在一处,才造就了关中缺水的局面的。
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东西来的,如今随军而来的四个铁匠却是帮他解决了问题,他只是在旁边略加指点,以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来说,制作这样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虽然比赵石的要求要粗糙上很多,但也已经足够应用了,只是井中的活塞费了些功夫,这活塞应该是由胶皮制成,可以想见的,这里哪里会有什么胶皮,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后却是用厚麻布代替了胶皮,效果上略差了些,而且长时间泡在水里,麻布会发霉腐烂,隔上一段时间便得更换一次,但总的来说也够用的了。
接下来挖下坑去,一直见到地下泉水的涌现,接着把管子埋入,当第一偻清泉随着后面的把手的上下摇动顺着出口处泊泊留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在此之后,那些匠人们对赵石自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便是村民和那些禁军士卒们看向他的眼神儿也充满了崇拜。
取水方便,建造的速度立马儿快了起来,到了重阳之时,基本上已经可以收工了事了的。
每逢重阳,不单家家都要洒扫庭院,每门每户的门梁之上都会插上自家人登高采回来的茱,以示清除邪樂。
回到家里,村民们却也不顾疲惫,开始准备些过过节所需各样物品,重阳糕就不必说了,还有瓜果,生熟食之类的吃食,然后便是兴高采烈的等待庙会的开始了。
本来往年庙会皆在镇子上举行的,但今年赵家村出了个大有名头儿的人物儿,又是团练所在,还听说赵家村如今建的是有模有样,是人都想来看看的,所以庙会便选在这里进行。
大清早的便已经开始有临近村落的人们拿着各样东西陆续来到赵家村,这些人都是久不出门的乡下人,虽然离赵家村并不算远,但一年也不会到这里来上一次的,当看见新建的村落之时,自然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再见到能吐水的“喷井”后,除了震惊之外,便只剩下了羡慕,看着那些得意洋洋的赵家村村民,都是心里话儿,自己的村子什么时候也能出上一个象巩仪猛虎这样的人物儿,自家的村子没准儿会变得比这里还要气派。
太阳高高升起,人流渐多,到了正午的时候,赵家村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人流滚滚而来,不单是镇子上地人,就是再远一些村子也有人慕名而来的。许多人摆开自家的特产,招呼叫卖,剩余地人们携儿带女,往来观瞧,嘈嘈杂杂之间,却是比过年还要热闹上几分的。
这样的庙会可不怎多见,新建的村子的街道之上竟是显得有些拥挤,后赶来的只好在村落外面摆开铺盖,这些人神情不免有些沮丧。更是打定了主意,下次庙会的时候一定要早些赶来的。
这次赵家村的庙会无疑使人们很是尽兴。唯一有些遗憾地就是从头到尾那位传说的神乎其神地巩仪猛虎都没有露面儿,没有见识到身高丈二,三头六臂的人物儿让人颇有些遗憾的感觉,有些富裕的人家却是看中了这里地景致以及新建的村落的气派。心里想着是不是要举家搬到这里来居住……
庙会之上还两处亮点,在新建的村落之中,一南一被坐落着两处建筑,赫然是一处庙宇,一处道观,这却是村子刚动工之时。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一个游方和尚和一个流浪道士便找了来。说要在这里传佛布道。
和尚是个圆脸和尚。一身褪了色的袈裟批在身上,左手托着钵盂。右手拿着禅杖,很有些宝象庄严地味道,道士是个清瘦地道士,麻衣步履,三屡长髯飘洒胸前,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也很有些清逸出尘地气度,来到这里便直接找到赵石,声言愿意自己出资建立寺庙道观,而且文齐备,找不到一点的毛病。
赵石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地了,他不信鬼神,却对这些道士和尚也无任何恶感,便也随意答应了下来,不成想,两个人没有几天,便即招来了两个头陀,三个小僧,几个道童,风风火火的将寺庙道观建了起来,比他们修建村落还要上心的多。
自打这寺庙道观建起来之后,这香火居然日日看涨,村子里的人们本来崇佛敬道的便不少,还有的家里既供着菩萨佛像,也供着三清道统,可谓是大大体现了一族的信仰风格,只要有个念想,供的是哪家的神仙都无所谓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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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处寺院道观名声渐涨,就连镇子上的人也来参拜,更不知两人施了哪路的法术,后来连县城一些官吏富户也来这里烧香,还说那两位大师和道长都是神仙中人,灵验的紧,再到得后来,这里反而成了巩仪县香火极盛之地,这便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庙会之上,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两处地方的,烧上一柱香来保佑自己一家之后的半年平平安安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两个神仙中人也颇会做买卖,早已弄了香烛摆在寺庙道观前面,再加上很多虔诚的信众的奉献,赚的是盘满钵满,很是让人眼红。
赵石此时的心思早已经不在什么庙会和村落上面了,却是在和杜山虎等人研究着手下的这五百士卒的训练章程。
赵石住的地方很是特别,到不是有什么稀奇的装饰之类,而是位置,在连接就有村落和新建的村落之间有一块儿山丘,说是山丘有些夸张,也便是平地鼓起的一块儿土包差不多,赵石喜欢在清静的地方居住,又不能离开军营太远,便在这里给自己建了一处房子。
这房子也很是稀奇,是赵石根据西方的木屋所建,在前世象他们这样的战士,在经过残酷的战火之后,都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的,象那些雇佣军们,便在一些森林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度假木屋儿,不过中国的国情也决定了中国的军人不可能象他们一样奢侈,更何况是赵石他们这样的编外人员了,
赵石很有些木屋情节的。
如今大权在握,不利用一下他也不甘心,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座算得上古怪的木屋出现在了这里,墙壁都是用粗木捆绑粘合而成,而房顶由于少了一些防雨的材料,却在木板之上铺上了一层砖瓦,乍一看上去确实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屋子之中宽敞之极,赵石还让人给他建了壁炉,是用青砖搭砌而成,以作冬天取暖之用。座椅之类全部用木头制成,飘散着阵阵的清香,让赵石有些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玻璃。就算有估计也不会用在作窗户这样的小事上面,只好用传统地硬纸来代替了,采光效果不是很好,让屋子里面有些昏暗的感觉。
屋子里还泛着潮气,不适合住人,石头娘带着两个女儿还照样住在原来的院子中地,这个时候人们则在赵石建的这个古怪的屋子中间的长条形桌子旁边围成了一圈儿。
相对于外面的喧嚣,屋子里的气氛却要沉重许多,先开口说话的还是杜山虎。“旅帅,禁军操典和镇军也差不多。每日照练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商量?”
其他人听了也都微微点头,若不是赵石带着他们建造房屋,在这期间。威信早已深入人心的话,早已经把不以为然表达在脸上了的,但如今嘛,几个人看着赵石却没有露出任何其他地表情来的。
赵石微微摇头,“我要地不是这样的兵士,今天把你们都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的。”
杜山虎摸了摸脑袋。前些日子在禁军操练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位少年旅帅很有些不满意地样子。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练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难道这位还真是神仙下凡来的?要按照天兵天将来操练大家?其他人差不多也和他是一样的疑惑,自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插话儿进来的。
赵石接着说道:“首先便是体力,若是我让你们一天之内赶到百里之外,你们中有谁能够做到地?”
赤魔是骑军出身,这个时候略一思索,便道:“快马加上中途休息,一天也不过能跑四五百里地样子,还得是军中地健马才行,不过跑到了地方,这马也就废了,我一天估计能行八十里……”
众人一听都是默然,这些人都是军中老兵,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八十里看上去和百里相差不大,但人真要走下来,最后地二十里耗费的时间和体力绝对和走八十里差不多少……
赤魔旁边的狐狸接道:“旅帅,您这不是说笑吧?大家都知道的,除非军情紧急,不然一天行军不得超过六十里,不然大家连刀都拿不起来,那不是等着挨宰吗?您这不是难为我呢吗?”
赵石笑了笑,众人心里都是打了一个寒颤,赵石很少露出笑容,不过他一旦笑起来,脸上的肌肉便不免有些僵硬,看上去略微有些狰狞。
“我要的便是大家走完一百里之后,还能拿起刀来跟人拼命,其实这不算什么,我曾见过有人一天翻山越岭走了一百里,独自搏杀了四十五人,既然别人能做到,那我们就没有理由做不到……”
几个人听了他这话,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即便有些不以为然,都以为他是情急之下,编造出来的假话,好让众人信了他的。
赵石一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心中不信,也不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领军日在越久,他越是感到自己的年龄已经成了致命伤,他年纪太小,若不是种种机缘凑巧之下,这些人哪里会把他当回事儿。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才能让人真正信服的,于是接着说道:“我要的兵士便是一个人,也能让几千的敌军不得安宁,若是成队五十人,便能歼灭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不用说,你们还是做不到的。
还有,我要手下的兵士都会骑马,上马便能当骑兵来用,下马则就是步军,我还要他们能……
杜山虎听了这种种匪夷所思的提议,歪头注视着说话的赵石,看赵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按照这些时日的观察,也知赵石这人很少有信口开河的时候,心中思索,若是赵石说的都能成为真的话,乖乖,试想一下,一群一天能强袭百里之外的敌人的军卒,各个还都精通机关陷阱,又都是能一个打十个甚至还精通配合,这样的将士,还有什么仗是打不赢的?天下精锐之说也不为过了吧?
这还训练是禁军,若是大秦的镇军那还得了?希望这位少年旅帅真的能做到吧,他可是拭目以待了的
兄弟们,古代的里和现代的不一样啊,古代以三百步概是现代公制里的百分之八十左右吧,好了,不解释了,找这些资料很头疼的,古代的计量单位很混乱,几乎每朝每代都有些变化,在这上面纠缠没有什么意义的。
还有,训练特种士兵并不是现代的首创,在三国时便有陷阵营,隋朝时的将领杨素每逢战阵便派小队人马冲阵……和现代的特种观念还有很多不同,但在军事上的应用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阿草这里也并没有想将特种军队运用到古代正面战场的意思,能干的有许多嘛,比如袭营,侦查,碟探等等,好了,不解释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家所提的意见……
快马一天跑七八百里确实有些夸张了,阿草在这里改过……
重阳过后,赵石便开始操练起了手下的这些兵士,在他看来,这些兵士的身体素质都好的没话说,和现代人羸弱的身体,跑个一千米大多数人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比起来,这里不光是战士,便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在身体素质上也要比现代人强的多了,更加难得的是他们艰苦耐劳,只要命令下去,他们便会认真去作,少有偷奸耍滑之人的存在。
而赵石觉得现代特种战士和这些古代战士相比,优越性在于他们的武器装备以及所受到的系统化军事训练上面,赵石敢保证,将他现在手下的任何一个人拿出来,受到相同的军事训练。一定不会比那些普通地特种战士差了,甚至会犹有过之,其中少数人甚至能成为其中精英中的精英。
但按照赵石对现代特种军队的理解方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训练出一支独特地部队来,很多现代的军事手段在这个时代是应用不上的,全信息化的特种部队所要求的精确打击和行动作风无论如何也是和这个冷兵器时代一点边儿也不沾的。
赵石能作的便是尽力将他们的每一分精力都压榨出来,先让他们优越的体质尽量地能表现在战斗当中,别的赵石还没有想好,至于现代军队开始时要进行地军队阵型演练,正步走什么的,赵石压根儿就没往这上面想,这些人都是成熟的士兵。阵型演练几乎天天都在作,而且稍一琢磨。凝聚力便是极强的,根本没有必要从头做起。
“快,再来十圈,最后地五十人今晚没有加菜……”赵石站在新建军营的校军场边上。盯着场中拼命奔跑的五百名士卒,杜山虎等军官则在队伍中前前后后的吆喝着,一个个精壮的汉子赤裸着上身,满头满脸的汗珠子不住地往下淌,拼了命似地挪动自己已经僵直了地腿脚,估计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掉队。不能被别人落下。昨天那飘散着诱人香味地大块肉食馋的所有人流口水。但若是弄到最后的五十名,则只有馒头可以享用了。
这已经是重阳之后一个月的时候了。迅速增长的训练量,让象杜山虎这样的强壮的过了头儿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就别说这些兵士了。
但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怨言,训练之后丰盛的伙食,再不拖欠的饷银的保证,以及各队之间的暗中较劲儿,让所有人的精神头儿都很是充足。
每天前一百名还可以得到在第二天上山去狩猎的小小奖励,虽然也很是辛苦,穿山越岭,设置陷阱,藏形隐迹,甚至是各队相互追逐,但总要比这样傻乎乎在校军场中来回奔跑强的多了不是?
虽然这些天来这些在山上狩猎的队伍收获颇丰,但也满足不了一天下来累的和狗一样,胃口却大的惊人的大肚汉们。
所幸是和其他肉类相比,这里的猪肉简直便宜的惊人,原因也是简单,猪豕属于杂粮动物,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看来,什么都吃,而且生活在猪圈中的肥猪是很难入口的,只要富裕些的人家,猪肉是上不得席的。
赵石在知道了这个之后,派人向周围村县收购生猪,几乎将周围数十里内的生猪都收购了过来,到了后来,有些人听说赵家村收购生猪,价钱虽然比牛羊肉要低的多,但总的来说比镇子上的价钱还要高上一些的,于是便有人陆续的赶着自家的肥猪来到这里售卖,到也省了赵石很多的麻烦。
到得生猪越买越多,怎么安放这些活蹦乱跳的家伙到是成了个大问题,赵石将手一挥,立即组织起人来围起了猪栏,一部分作种,一部分吃肉,看着在军营旁边多出来的小型养猪场,赵石也有些哭笑不得,不干不知道,这事情一干起来便是一件连着一件,前世时只是训练,执行任务,再训练,再执行任务,哪里有这
琐碎事情,如今才体会到了领军的辛苦,什么事情都了,什么事情都得想的周全,这才是五百人,若是五千人,五万人呢,赵石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开始的时候这些当兵的还不愿意让猪肉入口,就连杜山虎也对此颇有微辞的,当兵在大秦来说是个不错的差事,若是在军中弄个一官半职的,却要比那些同级的文官还要受人尊敬的多,可以这么说,在这个时代,西秦的军队是所有汉人军队中战力最强,也最是骄横的,让他们来吃连寒家也不屑一顾的豕肉,却是有些困难的。
但不用说了,猪肉的味道大家都知道,不管是蒸煮炒即没有羊肉的腥气,也没有牛肉那么难嚼,味道上却是还要比牛羊肉要香上三分的,这些汉子训练了一天,早就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再闻到这样的香气,那口水流的就别提了。有第一个吃的,便有第二个,几天下来。这些人就离不开地了,都觉得平生美味唯有猪肉而已了。
一个月之后,这些军卒基本上开始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的三十圈长跑之外,开始外加了多样化地其他训练,障碍跑,负重越野,攀登。格斗……现得特别突出的人提拔为伙长,队正。甚至是旅帅,这也极大的激发了这群士兵的竞争热情,虽然赵石本身不过是禁军旅帅,并没有资格自己任命旅帅的职位。但他手下的人手却已经大大超过了一个旅帅应该统领的人数,任命出五个暂时有实无名的旅帅来到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伙长和队正却是实职地,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表现优异,那么就可能在下一轮中被选出。担任下级官佐。这样公正地做法就算是秦军中也是不多见的。普遍得到了这些士卒由衷的拥护和承认。
赵石并没有对现有的军制进行修改,一来是因为他确实还对冷兵器作战还有些生疏。经历过地唯一一次战斗便是在庆阳百里处的山丘上的那次了,那次的战斗让他看到了许多的东西,但一次两次的战斗并不代表什么,战争经验是从无数次战斗中来获得地,越是理解这些战争真谛地人对于军制地改革越是慎重,赵石相信,西秦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战争,这样地军制自然有他的道理所在,将现代的一些东西生搬硬套在这里有时会弄巧反拙。
而且赵石还发现,在这些相对淳朴的士卒来说,升官儿发财才是他们需要的东西,是的,也许在现代人眼里升官发财是个贬义词来的,但在这里,一句封侯但在马上取便概括了这些士卒所有的心思念头。
这些士卒们就是这样想的,你若是想用什么军功章之类的没有半点实惠的东西来激发他们的荣誉感,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不用跟他们说什么国家民族,春秋大义,他们不懂,甚至还会问你一句,西夏和大金里面大部分都是汉人,胡人确实该死,但那些胡人土地上的汉人呢?还有南方诸国和西秦的关系也不太和睦,他们都是汉人,他们之间在边界处和胡人一样冲突不断,甚至有时比和胡人积累的仇恨还多,这又怎么个说法来着?这个问题在现代也许很好回答,但在这里,对于这些每天拼命锻炼体魄,只为了晚上能吃上一顿肥美的肉食的士兵来说,他们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要有丰厚的饷银,还能在战阵上割下几个敌人的脑袋以充军功,简单直接,其他的你便是说上一万次也没用……也许,只有在战阵上同袍们的鲜血,才能唤起他们对某一特定敌人的仇恨吧?
至于荣誉感,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裂土封侯,起居八座,前呼后拥,吃好的,穿好的,让别人羡慕的眼睛发红,荣归故里,这些才是他们心目中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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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这些,赵石心里唯有苦笑,现代人用保家卫国来激发士兵的使命感,来增强其凝聚力和战斗力,又是新闻,又是电影的,反而是人心越来越散,而这些古代人只用一句封侯但在马上取便将这些士卒的心抓的死死的,真真是不知是落后呢,还是时代所需。
于是思想政治工作也就没必要作了,只要将饷银按时发到他们的手里,每天吃好吃饱,便是再苦再累的操练他们也能坚持下来,一个月过去,这些汉子们的精气神儿完全的被激发了出来,一个个体力充沛,红光满面,整个都好像换了一茬人一般,就是那些显锋军旧部也都是眉开眼笑,一扫以前的颓丧之气。
又是一月过去,花样翻新的训练很得这些士卒的欢迎,尤其是赵石在详细的跟他们讲解并示范了现代格斗模式和人体上各个脆弱部位之后,徒手
即成了军营中这些精力旺盛,性子暴躁的家伙的最爱月时间下来,便有人已经基本掌握了其中要领,现代格斗说起来也很简单,在掌握人体生理结构的基础上,对诸如心脏,后脑,咽喉,关节等等脆弱器官进行打击。来达到杀死对手或是瞬间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的一种方法,许多电影上花哨百出的格斗场面只不过是一些哗众取宠的表演格斗罢了,真正运用起来。往往两个格斗高手会瞬间分出胜负,这是一种真正将进攻致于防御之上地杀人技巧。
传授这些人这种危险的东西的时候,赵石也是小心翼翼,他可不想因为传授了他们一门儿杀人技巧,便让自己营地内地士兵减少一半儿或更多,这些家伙们出手往往不知轻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致人于死命的,所以不能操切……
先是将杜山虎几个身体异常强壮的家伙拉出来,向所有人演示了击打身体上各个脆弱部位所能起到的效果之后。再告诉他们使力的轻重,哪里就算是力道稍微过重就能致人于死地。哪里轻微击打便会让人昏迷等等,并严重警告他们,除非遇到敌人,同袍之间的切磋一定要带好护具……
杜山虎几个在给赵石当完了靶子。就算是以杜山虎那强壮的不象人类的体格在之后的十多天里浑身上下就好像没有地方不疼地,这几个人再看向赵石的时候,目光都是饱含怨望,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地畏惧。
尤其是杜山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进入军旅不过半年多时间的山野少年。怎么会这样在他看起来阴毒到了极点的东西。但这个时候不是他想这些有用没有的东西地时候。他对于这个叫做格斗的东西的热情劲儿可不比军营中那些呆着没事就要对上几招以打倒别人为乐事的家伙们来的少了半分,不过他有些还是会心里奇怪。赵石到底想将这些手下的军卒训练成个什么样子?这个格斗虽然厉害,但在与敌作战时可不管什么用地,还有,前些天练地那些东西,怕只能让大家在逃跑地时候跑的快些吧?花样儿再多,在真正与敌接战时,看地还是谁的阵型更加齐整,谁的士卒更加的精锐,拼起来的时候就要看谁的刀子狠,谁更加的不要命了。
而从赵石安排的训练中却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少年旅帅打的主意却是想方设法在给敌人以杀伤的时候,怎么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样的打算到也不算不对,但他在军中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听说有哪个将军告诉自己的部下打不过就跑的,哦,不对,原话儿是在运动中层层设防,消灭追击之敌,不过他是怎么听怎么别扭的。
两个月转瞬即过,这些士兵也起码有了些赵石印象中那些军人们的影子,也到了检验一下的时候了,此时秋天已过,已经进入了冬季,天气冷的很快,几乎是秋收刚过的功夫,整个北国大地上就已经草木凋零,晚间的时候已经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之上就开始挂霜了的。
赵石站在离军营不远处的一块高大的青石上面,嘴里哈了一口白气儿,往远方出神了望了一会儿,这才跳下了石头。
此时他身边只有五个人,虽是天气寒冷,但一个个儿都站的笔直,赵石旁边的自然是杜山虎了,其他四个就是土根儿他们几个,现在算是赵石的亲兵吧。
看赵石下来,杜山虎将自己沮丧的目光收了回来,不过还是嘟囓了一句,“看也看不见了,估计那些家伙现在正跑的欢呢,我说旅帅,您就不能让我也领一队去玩玩儿?哪怕把他们四个交给咱也成,我一定把大旗给您扛回来……
赵石根本没搭理他,径自向军营走了回去,心里却在琢磨着应该请些专业些的大夫过来了,教完格斗之后,他虽然小心谨慎,但还是不出他所料的减员了六个,四个轻伤,恢复了半个多月,有两个没三个月是恢复不了的了,如今到了冬天,这胳膊腿上的骨头都脆的很,再靠这些人自己治伤,恐怕就该有残废的了。
“哎,我说旅帅,您别走啊,凭什么他们都能去,就将咱留在这里……
土根几个相视一笑,这位杜山虎杜将军他们算是见识了的,一天围在旅帅的身边,唠叨的象个娘们儿,但除了赵石对他代答不理的,其他人若是敢在他面前说上一句不中听的,那绝对是跟自己找不自在,看两人快步离开,四个人赶紧跟上,,身影渐行渐远,最后隐入了营地之中。
“和尚,你看这人如何?”说话的是个清瘦道士,他身边是个微胖的和尚,这里离军营不远,远远看着几个人回了军营,道士开口说道,语声清越,吐字清晰,和他仙风道骨的外貌到是相配的紧。
那和尚微微一笑,此时两个人站在寒风当中,身上只穿单衣,却不见两人有一丝的冷态,和尚面貌红润,怡然自得,道士脸色却是越来越白,但和苍白却又不同,好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光晕。
这时和尚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此子与我佛有缘。”
那道士撇了撇嘴,心中觉得和尚恁的无耻,便转头不去看他,嘴里却揶揄道:“怕是和你这杀人和尚有缘才对吧?”
和尚见他揭自己的短儿,也不着恼,笑道:“杀一人若能救十人百人,和尚杀人便又何妨?臭道士,你不懂的,哈哈。”
道士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的有些气闷,只觉得平生所见之人以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最是讨人厌恶,由是嘿嘿冷笑道:“你难道就没发现,这小子训练出来的人手好像是专门为了和我们这样的人过不去地吗?”
和尚还是不紧不慢。缓缓道:“这位小施主确是很有意思的,当年咱家……
“行了,我还以为你这秃驴没了脑袋上的三千烦恼丝。就真个把以前地事情忘了个干净呢,原来还是惦记着以前那点子威风……好了,跟你这贼秃费什么话,昨儿个咱又了结了两个,不过这两个人却与以前的有些不同……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但那和尚依然是笑眯眯的,就是不开口接他这个话头儿,让他一阵气闷,随手掏出一件物什扔在了地上。
和尚这时才神情微动。地上的东西是块木牌,以红绸作穗。一团红艳艳的火焰标志刺的他瞳孔一缩,“拜火魔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上前一步,一脚便将那木牌踏了个粉碎。神情中再无方才的淡定从容,一张圆圆的胖脸上也泛起了几丝狰狞之色。
那道士这时立即退后了几步,全神戒备之余,心里也是暗自后悔,他和这个和尚虽然很是不对付,但却深知对方的秉性地。这人一旦发起疯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治他不住的。原本没想着拿这东西出来,一准儿知道对方就是这个反应。但火气一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虽不怕这个和尚,大家相处多年,知根知底,在功夫上面也都半斤八两,交上了手,谁也压不到谁地,但这和尚一旦发起疯来,凭他那身登峰造极的硬功和那不要命的架式,任谁都得退避三舍……
和尚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盯着道士,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风范,到象是一头盯着猎物地恶狼,半晌过后,和尚才恶狠狠道:“既然知道他们是魔教的,怎的不让咱家来动手?莫非是怕咱家抢了你的功劳?”
道士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却昂起脑袋道:“两个小喽罗罢了,谁杀不是杀?怎么?还想跟咱动手?贫道这些日子也正手痒痒的很呢,来,让咱看看这么多年贼秃你地功夫有没有长进来地。”
这时和尚却是一笑,脸上凶狠地神色立即消失了个干净,又恢复了方才和和善善的样子,好像换了个人儿一般,但言语间还是多了几分地肆无忌惮,“你个杂毛的身手咱家又不是没见过,看你那脾气就知道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的……这里是想干什么?难道也是来杀人的?”
“才一团火,问能问出什么来?不过八成儿是为了那人来的,看来我们得小心些了。”
“咱还怕他们不来呢,牛鼻子当年的胆气哪里去了?两个小喽罗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姓方的亲自来了,还不得尿了裤子?”
道士这回却是没有发火儿,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儿,反唇相讥道:“十年前你在人家手里走不过十招,若是姓方的来了,你到是不会尿裤子,但恐怕得让人拍出屎来……
不待和尚说话,自顾自又接着说道:“和尚,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咱们来这里是干嘛的,你我都清楚的很,现在
的身份,以前的事情记的那么清楚有什么用?这么多本来以为你已经看开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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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一说出来,两人瞅着远方都是一阵默然,之后还是和尚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如今咱们都是提线木偶,别人的手指头动一动,咱们就得跟着转悠,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到是这个小旅帅很不错的样子……
说到这里顿了顿,瞅着道士,眼睛中露出了笑意,直到道士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你杀人的时候没注意旁边有别的人吗?”
道士愣了一下,接着没好气的道:“除了你这个秃驴没事儿乱跑之外,还能有什么人?”
和尚笑着摇头道:“你的功夫可是退步了,连身边有人窥探都觉察不出,若是那小旅帅的手中拿着一把弩弓,你还有没有命在真是难说的很啊……
道士心中一凛,脸上有些变色道:“你是说……”
和尚看他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点头道:“没错,就在离你百步不到地地方趴着。要不是咱家的江湖经验多些,还真发现不了那小子,嘿嘿,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个牛鼻子,没准儿什么时候这小子带兵围了你的道观,牛鼻子你是跑都没处跑地。”
道士愣了半晌,脸色有些古怪,却并未生气,“秃驴。咱们来的时候他们不是说这个小旅帅的来历清白简单的很吗?这才多大的年纪,就能瞒得过咱家的耳目。这还叫简单?咱们是不是和送信儿的人说一下,让他们好好查上一查?”
“怎么?牛鼻子你又害怕了?不用怕,咱仔细的观瞧了一下,这小子确实有些功夫底子。但走的不是江湖路数,好像是从军中学出来地,毒辣的很,不是说这个小子去过庆阳一趟吗?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得了军中高人地传授也说不定,你我以前是什么出身?都应该明白,军中最是藏龙卧虎。机缘巧合。有人教了他几招也是有的。没那个大惊小怪的必要。”
道士哼了一声,“传授了几招?我看是倾囊而授还差不多。你看看这小子手下那群人,这几个月来的变化你我都看在眼里地,若真个交上了手,十个八个自然不放在咱们的眼里,但那里有五百人,秃驴,你真个自信能从这群天天要跑上百八十里的家伙们手里安然脱身?到时候恐怕就你这身肥肉,打不死也得累死你。”
和尚听他这么一说,咂了咂嘴巴,没有接话儿,不过随即便笑了出来,“咱家这身功夫这么多年也没人能学了去,这个小家伙难得合咱家的眼缘儿,便收个入室弟子又能怎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徒弟的以后还能跟师傅为难?嘿嘿,要不要咱家帮你这个牛鼻子在徒弟面前说个好话儿什么地?让他留你一条老命?”
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气地那个道士掉头就走,但嘴里也不饶人,“秃驴地无耻,不过就你那身苯功夫,人家也未必能真个看在眼里的,摇尾乞怜地事情我李天涯做不出来,你李洪武连这么没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真真是丢了大家祖上的脸面。”
那和尚听道士竟然叫出了两人的真名儿,脸上出现了几丝羞恼之色,嘴里喃喃道:“李天涯?李洪武?臭道士,还说咱放不下,原来你也记得这般清楚,嘿,当年咱抛弃妻子,出家当了和尚,还谈什么对不对得起祖宗……方向一会儿,转身也朝着自己的寺庙方向走了……
“旅帅,要不要跟咱打个赌,看看这群小子谁先回来,又是谁能夺旗?”杜山虎笑着对赵石说道。
赵石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这次也算得上一次拉练了,五百人分成五队,在百里之外的一个山丘上插了一面旗,两队主守,三队主攻,主攻的以四日为限,若是四天之后,没有回转营房,就算是最后旗在他们手里,也算作是输。
至于主守的一方,三日之后,就可以将旗拔下送回,时间不限,但旗若是被人夺走了,不用说,他们也就是输了的。
最考验这群人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五队人马,不管是主攻的,还是主守的,最终都只有一个胜利者,也就是说,这最终将是一场混战。
赵石给他们发下了木刀,上面裹以厚布,厚布之上图以面粉,一队出五个作为监察,身上被对手用木刀击中要害者立即退出,这当然和真刀真枪还有许多的差别,但也算得上是实战演练了的。
最终的胜利者赵石还许下了这个月饷银双倍发放的承诺,回来之后,酒肉管饱,
赏便是有罚的了,胜利者出现之后,最后到达营地,员退出者,不单饷银减半,之后训练的时间还要比别的小队多出一个时辰出来,这样一来,这些兵卒还有哪个不拼命出力的?
杜山虎早已经习惯了赵石的冷漠性子,他是个呆不住的主儿,让他在这里情等着别人回来,他是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总要找出点事儿来干干的,见赵石搭了话儿,这兴致立马又高了三分。“旅帅,你怎么会不知道?赤魔那队人体力最好,也最能打,希望也最大,不过狐狸那队人最是狡猾地,稍一不留神,就得被他们算计了去,估计最后将旗扛回来的就在他们中间了,你说是不是?选一队吧。不过选之前得有点彩头才有意思,这样吧。若是我赢了,旅帅你下次就得让咱带上一队人耍耍,要是咱输了,嗯……
说到这里。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输给赵石点什么,此时才猛然惊醒,这个少年竟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跟了他差不多半年,竟然好像还真不知道这少年旅帅想要些什么。看着赵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最终憋出了一句。“最多,咱今天晚上不吃肉就是了。”
这一句说出口。不光赵石身后的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赵石也笑出了声儿来。
杜山虎脸色涨紫,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赵石如今在这些人眼里威严渐盛,他自然不敢得罪,但赵石身后的土根儿几个他却是呼来喝去的惯了的,立即把眼珠子一瞪道:“笑话我是不是?那老子就和你们赌一赌,我出二两银子,谁赢了谁就拿走,咱选……)他们一队了,老子可跟你们几个兔崽子说好了,赤魔这队不能选,其他的任你们挑,赶紧自己选一个,敢笑话老子,老子见过的死人都比你们见过的活人都多……
土根儿几个立马脸上地笑容没了,换上了苦色,二两银子?当一年的兵也不过就赚这些罢了,走了一趟庆阳,人人都是死里逃生,才弄了不过五两银子回来,这赌头儿他们可不敢接,不过面对着杜山虎连威胁带催促地,几个人却又不敢不答应,土根儿脑袋还算机灵,立即赔笑道:“杜老哥,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二两银子那在您是小事儿一桩,我们不行啊,这不,前些日子小子才想说上一门亲,正想法儿攒银子呢,这要是输了,这婆娘是娶不成了,咱知道老哥心好着呢,总不成看着小子打光棍儿一辈子吧?”
一番话说的杜山虎是哈哈大笑,但随即就又恶狠狠的道:“老子管你那么多,又不是老子娶婆娘,不过你也别担心,当不住你小子运气好赢了呢……||选就给我选……
几个人愁眉苦脸地人人选了一队,这时赵石开了口,“我选赤魔头一个儿回来,怎么样?不过不是今晚,若是你输了,就一个月之内不准儿吃肉,行的话,我就跟你赌了。”
杜山虎喉头蠕动了一下,想起那香喷喷的猪肉排骨和肘子,有些犹豫不决,但随即想到赤魔和他手下那些身体壮的象牛犊一样的家伙们,再加上只要不是赤魔他们头一个回来,自己也就算赢了的,心里一定,“行,旅帅,就听您地。”
有了这个赌注,杜山虎作为庄家,想到这要是自己输了,往后地一个月那可真就叫个难熬了,也不顾天气分外地寒冷,自告奋勇等在营房门口,那样子让土根儿几个看了也是心中暗笑。
第一天天刚擦黑,一群人影儿便已经乱糟糟的出现在了杜山虎地视线里面,待得看清了领头儿的那个狼狈的黑大个儿,杜山虎嘴里怪叫了一声,“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赤魔这一队,这些人如今可没有了半天出发前志得意满的样子,各个灰头土脸,神情沮丧,还有几个更是头破血流,看上去说不出的凄惨。
看着拼命摇晃自己领子的杜山虎,赤魔愣神儿了半天,他可不知道杜山虎在他身上可算是下了重注,看他这般的激动,还以为自己的老上司对自己期望颇深才会如此的呢。
羞愧之余,这个从高原上来的淳朴汉子是破口大骂狐狸卑鄙龌龊,不是好汉子来的,可见其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次的演练以戏剧化的结局结束了,首先出发的狐狸作为守方,却是在半路上和另外两支攻方的百人队率先袭击了赤魔这一队,三百人对一百人,对于这四支战力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队伍来说,毫无疑问的,赤魔被首先淘汰出局,只是出了这个主意的狐狸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这一队虽然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开始脱离战场,但没想到的是另外两队的旅帅反应也不慢,在将赤魔这一队“消灭”之后,两队立马追了上来,之后便是一连串儿的追赶,伏击,袭营,最后在离小丘不过五里的地方,剩下不足一百五十人的攻方全歼了狐狸这一队人马,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些人休息了半天之后,向土丘发起了猛攻,随即便演变成了一团混战,最让他几队受不了的却是胜出一队的旅帅是那个平日里总是老实巴交,见人就知道憨笑的家伙。
都说老实人蔫坏,用在这个叫胡鹏的家伙的身上最是合适不过了,这人在追击狐狸一队的过程之中,每十里便悄悄的放下一个人,在小丘的混战之中将旗抢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其他人的任务就是一个,拼命阻敌,拿旗地则不管不顾的往回拼命的跑。接下来就清楚了,这样接力式的长跑让其他两队之人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跑越远,最后差点累的他们吐血也没追上的了,不过胡鹏这一队人回到营地的就是六个人,其他地全部被人“歼灭”在了路上。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就连赵石自己也小小的吃惊了一把,因为胜利者靠的不是什么运气,也不是靠的什么实力。这些家伙所表现出来的狡诈,哦,不对,是灵活机智真真和他们平日里的表现大不相同,就算是赵石也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人心真是最最难测的东西。
他手下的几个临时旅帅竟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在赵石看来,除了首先被淘汰的赤魔没有表现出相应地实力之外,其他几人的表现都可以说是可圈可点,其不管是在临时反应。心思灵活,还是在作战时表现出来的韧性,以及对胜利的渴望上,都已经超出了赵石的估计,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接下来自然是该赏地赏,该罚地罚。杜山虎自然是一个月没有肉吃。而这一个月天天啃馒头所积累起来的怨气自然都让赤魔这一队人消受了,每天就差拿棒子赶着这一百人来训练了。
赵石按照这次演练中的各自表现,将五队人编了号,胡鹏这一队自然是第一队了,这个已经被冠上了蔫狼绰号的家伙,每天还是憨憨的笑,但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的了,队伍到了这个程度。赵石觉得也到了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了。
于是第一队地禁军士卒地待遇开始了大幅度地上涨。让其他几队的人看了都是眼红不已。而随后,赵石宣布这样地演练将两个月进行一次。每次都会重排座次,这样的竞争机制在现代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但在这里,只有主将的牙兵才会得到的待遇落在了普通军士的头上,立即极大的激发了这些士卒的训练热情,每天在校军场中,所有人都是训练的热火朝天……
到了晚上,赵石开始将这些队正,旅帅召集起来,除了总结一天训练的得失之处外,开始让杜山虎将真正战场上遇到的各种经验进行传授,自己则将他记得的各种古今战例拿出来,以供所有人进行军事推演。
这是赵石知道的培训军官的必由之路,但条件过于简陋,沙盘的没有,地图的没有,数据分析的没有……简,一群人只好靠着大家的想象力来粗略的分析一场战役中敌我双方的得失,往往直到深夜,一屋子的人吵的是面红耳赤,最后也没个结果,因为没有实物儿,战场上突发的情况太多,大家想象的不同,则战局也便完全两样儿,这些日子对于赵石来说有些难熬,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适应这些人的思维方式,在现代特种军事行动中,根据各个方面所获得的讯息,一场军事行动,若是没有九成的把握,要么就干脆放弃行动,要么所面对的就是一。
而在这些人看来,只要有五成甚至是四成的把握能重创敌人,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复诸于行动,这样的冒险就算是在久经战阵的杜山虎等人看来,也是最正常不过的,让赵石算是明白了现代战争和冷兵器战争的又一个区别,好像所有人都在赌,赌对方比自己更愚蠢,赌谁犯下的错误更少。
赵石有些无奈,他手上的资源并不能还不足以支撑他建立一个标准的军官团体,在他看来,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些队正旅帅的提高都会受到限制,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这些人极其喜欢这样yy式的争论,那些地方禁军出身的家伙们在与几个老兵的谈话中快速熟悉了真正的战场和训练之间的区别,有时灵光一闪的奇思妙想还会得到那些老兵的赞赏。
一个月以后,这种模式便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性的东西,每天训练完之后,吃过晚饭,一群人便会聚集在屋子里面,将赵石提出的一场战役掰开了揉碎了进行各种设想,这时无所谓上下级,争论的话题也不尽相同,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有。赵石一般都是在旁倾听的居多,并不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争论当中去,但由于人数太少,甚至有很多的话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那么这个时候,就会用到赵石了,和这些人比起来,无疑经过系统化学习的赵石的知识是系统而又全面地。见识之广博在当世估计也不作第二人想,无论是山川地理,还是人物风俗,都能说的清晰明白,一次两次大家还抱有些怀疑,都觉得一个出身乡野的少年怎会知道这许多的道理,但时间长了,便也习以为常了,赵石的威信便也春风化雨般自然的深植在了这些人的心里,这样一来。赵石却是闲不下来了,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涎着脸凑过来问一些问题,而且还有越来越刁钻古怪的趋势。
这样地日子只不过两个月,赵石便有些受不了的了,此时已经到了年根儿上,村民们都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今年的年景还算不错。而且几乎家家都有余钱,这年便也过的红火儿。
趁着这个功夫儿,赵石招人将饷银提前发放了下去,并让这些操练了将近半年的士卒们休息几天,不过让想清闲一下的赵石始料未及的是,这操心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
这一日他回到家里,石头娘却是将他拉到了屋里,神神秘秘的将两个丫头都赶了出去。这才跟赵石说道:“石头。你姐姐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是找个人家的时候了,你认识地人多。看哪家的少年郎人不错,给挑一个出来,人只要长的周正,老实能干就成。”
赵石当即便有些头大,仔细想了想,说道:“姐姐不才十五吗?还早着呢,您着什么急?”
石头娘却瞪了他一眼,“什么早着呢,过了年你姐姐都到二八的年纪了,再晚就嫁不出了。”
对于这样的事儿赵石是一窍不通,就更不用说能当即说出什么人合适了,最后只好说道:“等过了年,我去找三哥商量商量,看看再说吧。”
石头娘虽然不满意儿子这样的说词,但也没有办法,其实这一年来村子里已经有几家过来上门提亲地了,他都以孩子还小,等过了这个年再说之类地话儿给推辞了,如今他们这一家在赵家村可已经非同往日了的,儿子带着数百兵卒就驻扎在不远处,亲家还是县里有名的富户,张家这门儿亲戚那是村里人早就知道的,说起来,象这样的一家子,虽然人丁单薄了些,但在巩仪县这么个地方,也算是数得上数儿的人家了,等闲人家现在还真不敢登他们家的门儿,前来说和的不是新搬来地富裕人家,便是镇子上有名有姓地,本村地反而没有一个,石头娘自然不敢随意答应的,不知根不知底地她怎么也不愿意将闺女嫁出去,其实她还是属意自己村子里的那些娃子们,但今时不同往日,赵石也是个官身了,在这个门当户对深入人心的时代,她最怕的还是落了儿子的脸面,这些话儿没法往外说,最后还是将赵石找来拿主意了。
赵石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的讲究,顺水推舟的推给了张世文,石头娘自然是有些不满意的,心里有些怪儿子忘本的,可以想见的,张世文找的人家自然是县里的富户了,在张家住了那长的时间,她可是将这些大户人家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的,娶个富裕人家的女儿回来作媳妇没什么,但若是将自家的闺女嫁到那些人家里去,她这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的。
最后不由嘟囓了一句,“我看你狗子叔家的二儿子就不错,人实诚不说,还勤
过去肯定能平安过日子……
听自己母亲这么一说,赵石也隐约明白了母亲的心思,赵狗子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是很有些好感的,尤其是石头娘说的能平安过日子一句最能打动他的,立即答道:“行,那我明儿个就去跟狗子叔说说……
一下便把石头娘给逗乐了,这时猛然发觉,自己的儿子才刚十二岁,有些事情是根本不懂的,这个家里里外外却都得他来照看,心里一阵心疼,笑着拍了赵石的脑袋一下,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怜爱之色,“哪里有弟弟给姐姐去说媒的道理?过了这个年,我去找你商家婶子,让她去给说和说和。只要你同意了就成。”
赵石刚咂摸了一下作为一家之主的滋味儿,院子外面却是响起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了然求见赵石赵旅帅。”
赵石的眉头立即皱的紧紧地,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那个道士杀人,当他看见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剑气纵横来去,砍瓜切菜一般将两个汉子搏杀在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好像遇到了传说中的剑客,拿那个道士和以前的自己比一比,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体力和搏击技巧在巅峰状态的时候,面对面肉搏的胜率几乎为零,传说中的武学高手,如同行云流水般地动作,纯粹以杀人为目的的剑术,那一瞬间,在震惊过后。好像他和这个时代的距离又近了许多,如果能学到o简直就是在赌自己的幸运值够不够高。
当那个道士杀完了人之后,精光四射的眸子在他藏身的地方扫过的时候,他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坚韧神经瞬间绷紧。浑身所有地感知都在警告自己不要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踪,在见识过了李继祖的勇猛之后,在那一刻,他才知道,也许在另外一个充满纷争的不同世界中,李继祖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儿。
道士既然是这样一个剑客,那么可以想见的,这个和道士一起到来地和尚也不会象表面上看那么简单。他发现。自从闹过匪患之后。赵家村这里便成了个是非之地,形形色色地人都开始往这里汇聚。再联想到团练使衙门奇怪的表现,他甚至有了这里是不是将有什么宝藏或者通灵的宝物将要出土的古怪念头儿。
石头娘和村里人一样,信佛崇道,家里供着些杂七杂八的神仙之流,和尚来到这里自然是分外受她的尊敬的,恭恭敬敬的拉着赵石将这个微胖地得道高僧让进了屋儿。
在屋子里坐定之后,石头娘满脸是笑地出去招呼两个丫头准备茶水果子,年前家里有高僧光临,在石头娘看来是个好兆头地,招呼的好了说不准还能沾些佛气儿,自然是热情备至。唯恐怠慢地了。
屋子静了一会,那和尚瞄了一眼赵石,心里也暗自赞叹,这么大点的年纪,就这般的能沉住气,一点不见局促,还真是个天纵的人物儿。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是微微一笑直接说道:“小施主,看了那天道士的功夫,可有兴趣随贫僧学些功夫来防身?”
赵石挑了挑眉头,却没有接话儿,只是定定瞅着了然和尚,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功夫的诱惑是有的,但若是让他剃光了脑袋去当和尚,或是卷入到那些朝不保夕的仇杀当中去,都不是他所愿意的。
了然今天来这里,便已经准备好了说词的,见对方并不说话,却是淡淡说道:“贫僧出家已经三十年,但这身功夫却从未外传,今日起心收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来看小施主无论是资质还是骨骼都是很是上佳之选,正是适合贫僧这门功法,二来嘛,贫僧还有些俗事未了,若是传了你这门功夫,还请小施主代贫僧了却尘缘,也就不惘咱们师徒一场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也不待赵石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小施主先不忙回答,听贫僧将话说完,既然决定将功夫传给你,贫僧也便先说说自己的来历,这些说起来很是简单,但也有不为外人道的地方,所以不管小施主最后答不答应,最好不要向别人说起,这样不管是对小施主还是对贫僧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贫僧俗家姓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贫僧出家之前是正经的皇亲贵戚,领着左羽林将军的职衔儿,但贫僧这一支到了如今,虽然还堪信任,不过却已经是入不得皇家族谱的了,就算比那些外戚也有所不如的,后来……嗯,详情你也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后来贫僧出了家,也许你已经猜到了的,贫僧这个和尚嘛,也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那个道士的来历也和贫僧差不多,更是个假道士来的,你也看到了,杀性那么重的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三清之门?
好了,往昔之事说起来没什么意思,贫僧这一门功夫叫般若劲儿,是正经的佛门功夫,是贫僧幼年时得一高僧传授,那时候贫僧取功名的心思可不比你差到哪里去的,根本没有半点出家的念头儿,没想到世事无常,最后还是当了和尚。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贫僧逼着你作什么和尚,贫僧只求你一件事,贫僧出家之前有一子一女,女儿嘛,出嫁从夫,也没必要去管她,,但贫僧牵挂的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如果你答应作贫僧的徒弟,贫僧也不强求你什么,如果有那个机会,你能帮他一把,也便算是全了咱们师徒之宜,怎么样?贫僧虽然当了和尚,但性子急,你如今给个话儿,成还是不成?”
听这和尚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赵石也觉事情离奇古怪到了极处的,前羽林左将军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衔儿,想来也显贵的紧吧?还是皇亲国戚,赵石到是没想到这一僧一道有这么大的来头儿。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决断便快,了然和尚刚一说完,他便接口道:“好,这条件我答应了,只是不知您在这里能呆多久……”
说到这里也不说完,眼睛只是瞅着和尚,言下之意也是明明白白,别学到半路,你转身走了。
了然却没想到这少年当即便答应了他,着实是愣了愣神儿,但他军中出身,这个和尚的身份虽然挂着,但经文也没念过几卷的,心机深沉不假,但最是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之人,见赵石答应的毫不犹豫,越发觉得收这样一个可堪造就的少年当徒弟实是自己这三十年来最最英明的决定。
于是抚掌笑道:“好,好,老……贫僧还担心这一身的功夫一直没个看得过眼的传人,等贫僧百年之后,可惜了这门上乘的功夫……”
说到这里话锋却是一转,问道:“你今年十二岁吧?”见赵石点头,才又笑着道:“那就没错了,十二岁就长的如此健壮,正是练这门功夫的最佳人选,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师傅智深大师就是看我生的高大健壮,才传了我这门功夫的,他老人家当年说了,这门功夫至刚至阳,刚猛强横处天下第一,一共五层境界,他老人家不过也才练到第三层罢了……只可惜为师这身子骨儿还是欠了些火候儿,到二十七岁时这般若劲儿就停滞不前,这些年功夫虽然越练越精,到了第二层的顶峰,但就是迈不过这个门槛儿……今天收了你作徒弟,为师自然是跟着你,这也是当年说好……呵呵,放心,既然跟着你,这功夫自然是倾囊而授,不会有半点的藏私,不过能练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看见我山门里那几个和尚没有,那都是旁人送到为师这里学艺的,不过一个是他们资质太差,再一个身体不行,为师传到是传了,但他们……哼哼,强要往深了练的话,那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了……”
听到这里,赵石心中一凛,这和尚表面上整日慈眉善目的,但最后这几句却透着一股邪气儿,不过他自己就心性冷漠,自是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心里加了些小心,但一想到能学到传闻中的武林功夫,心里还是不禁一热。
了然和尚也许是憋闷的久了,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有收不住的趋势,唠唠叨叨,有的没的跟赵石聊了快有一个多时辰,赵石自也打起精神,在谈话中揣摩对方的心性,得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这个了然和尚在江湖上也有好大的名头儿的,提起西北武林的疯僧来,也是无人不忌惮三分的,这和尚的儿子却只是靠着祖上的福荫,在礼部当了个小官儿,说起这个来,也许是觉得赵石既然已经答应跟他学武,自然也便不是外人了,终于放下了那副有德高僧的慈悲面孔,是破口大骂,觉得家里的小兔崽子大大丢了自己的脸面……
直到石头娘进来添了六次的茶水,再次进来时却是说军营中有人来找,了然和尚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告辞,并叮嘱赵石明日一早便去寺里找他,而且什么磕头拜师之类的收徒仪式也省了,明日便传授赵石功夫,直到赵石点头称是,这才又换上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施施然的走了。
“旅帅,咱们的几个弟兄在西边儿路上发现了一伙形迹可疑之人,杜大人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他叫我来向您禀告一声儿。”
赵石微微点头,并不着急,手下的军兵训练了也有半年了,又有杜山虎带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是问了一句,“详细情形如何?”
“回来的弟兄说那是一支商队,但大过年的,哪里有商队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于是几个兄弟就留上了心,缀了上去,后来发现这些人车上好像有兵器的响动儿,拉车的马也是上好的战马来的,那些人看上去也凶恶的很,他们人手不够,所以就回来叫人了。”
来到军营,不过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以杜山虎打头,其他人等满面兴奋之色的压着一支车队回转了来。
一见赵石的面,杜山虎就已经哈哈大笑,“旅帅,活该咱们立功劳,这些他奶奶的山贼不长记性,又要到咱们这里搅风搅雨,这不,让弟兄们剁了十几个,跑了那个三四个囫囵个儿的,不过跑不了他们,蔫狼已经带人追下去了,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咱们的弟兄连个带伤的都没有,嘿嘿,弟兄们没给你丢脸吧?”
对于杜山虎的唠叨,已经习惯了的赵石直接选择了无视,扫了一眼被压到校军场,跪成一排的十几个汉子,“他们是些什么人?”
杜山虎嘿嘿的笑了起来,“我问了的,这些家伙是七巧山来的,上次他们的二寨主被咱们割了人头换了军功,这次他们来这里是打着为他们死在这里的弟兄报仇的旗号,也不想想,官抓贼天经地义,报的个什么仇?绿林道上可没这规矩,估计是被他们那个什么狗屁寨主给骗了。
不过他们寨主跑了,其他人也问不出个什么,只有等蔫狼他们捉那个寨主回来再说了。”他是信心满满的,要说手下这些军兵别的本事还弱些,但论起追击逃敌来,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他们的,毕竟现在这些军兵人人都练就了一双飞毛腿出来,跑个十几二十里的大气儿都不带喘一口的,追几个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七巧山?这些山贼还真是贼心不死,大概还是为了那十万两银子来的吧?赵石心里琢磨着,嘴上却开口说道:“明天叫几个人在大路上设几个卡子,现在一天一换,等过了这个年,在路旁边建几间屋子,半月换一次人手,现在弟兄们辛苦一下,过年时也不能松懈了,遇到可疑的,直接拿问,晚上的时候给弟兄们多加几件衣服,酒肉派人送过去,但有一条,若是出了疏漏,我就拿他们是问。”
不过一直等到晚上,胡鹏几个也没回来,赵石便睡在了军营里面,那十几个贼人却是一早派人送到县里去了,这七巧山在临洮府境内,不然赵石已经起心带人去抄这些人的贼窝了,不过想来县令徐闻也很是光火吧?找临洮府官吏的麻烦,赵石如今还不够资格,但再送去这些贼人,想来县令大人一怒之下,上书弹驳临姚官吏治境不力应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今天码到这里了,字数有些少,明天看能不能补上,没办法,停电的罪过,阿草这里现在隔上几天便停电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支援四川建设,要是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大家原谅则个。)
“学武在于止戈。”
这是赵石赶了个大早,在和尚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象他这样的人,心中自然是不以为然的,但他并没有反驳,只是瞅着神色严肃的了然和尚,等他说下去。
了然也盯着赵石看了半天,随即便是一笑,这一笑之间却带着些邪气儿,眼中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出来,接着说道:“这是你师祖教我学武时说的话,如今为师教你习武,自然要将他的话传到,以后等你收了徒弟,为师希望你也照此说上一句,这是师道,不可不紧记于心。
但是,师祖他老人家是得道高僧,虽是身怀绝技,但一生跟人动手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便出手也是为了逞强扶弱,这句话在他老人家说来自然是坦坦荡荡,无愧于心的,但为师却不行,为师出身你也知道,学了武功自然便想着杀敌立功,杀人便不在少数,但却从未想着什么止戈,后来年岁渐长,但这杀性怎么也改不了了,不过心境却也不如当初般功利……如今既然收了你作徒弟,这话就先对你说了,听不听的却全在你自己。为师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如今入了军旅,劝你少作杀戮便有些可笑。所以,不管你走到哪一步儿上,为师却得在这里说上一句,你既然身为大秦子民,往小了说,就得护佑一方水土,往大了说,为国尽忠便也是你的本分,为师这里不收无国无家。不忠不孝之人,若是日后你作出什么背逆之事。为师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将这身功夫追回来地。
还有一条,为师跟你三年,当年你师祖也是跟了咱三年。若是在这期间你没有练成般若劲儿的第一层功法,便即说明你资质不够,咱们师徒的缘分也就尽了。”
在这个时候,不管赵石心里怎么想,自是全盘答应了下来,不禁杀戮。不禁婚嫁。不用当和尚。一条为国尽忠还是大而化之,笼统地紧。赵石只是略一琢磨便点了头,对于武学的向往与热切只要是个中国人就能体会得到的,到了赵石这里自然也是一般无二。
自此,赵石便早起晚归,在这寺庙之中和了然学上了功夫,军营以及村中杂事都已经上了轨道的,自然都有人料理,也不用赵石再怎么费心,他如今只用专心一意的体会武学之奥妙的了。
在祭灶的前一天,胡鹏终于带着人回来了,他这一去却是去了三天,让本是信心满满的杜山虎着实有些担心,没有活口,只剩下五个冻得硬梆梆的脑袋,胡鹏几个更是人人带伤,说起事情地原尾来,胡鹏几个还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他们追出去数十里,斩了四个,但这剩下的最后一个却当真凶悍地紧,他们又追了十里才将对方追上,但那家伙一把短刀却是让他们十好几个人近不得身,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挨了几下的,本来还想弄个活的回去,但这么一来,最后还是胡鹏一咬牙,用弓箭将那人射成了刺猬,所以回来时便是这般狼狈的样子了。
布置好了这些细务,接着便是祭灶,扫尘,除夕守岁,拜年,去年大雪,大家哪里有这个心思过年,今年则不同,赵家村兴旺红火地让其他的村子都眼睛发红,人口也从原来二三十户暴增到了百十多户,其中大部分都是受了伤的显锋军旧部,不管怎么说,人数一多,这年过的便也分外红火仔细。
这样一来,却是也分外的累人,祭灶以后,赵石就已经受不了这般的折腾,叫上几个人将家里里里外外清扫一便,算是完成了扫尘地任务,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村头里地寺庙里,从早到晚地不见人影了。
杜山虎等人听说赵石被寺里的大和尚收了徒弟教授武功,这心思也热络了起来,不过到了寺庙里,那了然和尚到也和颜悦色,只是直接说几个人练武地最佳年龄已过,练了也是白练,就将几个人打发了。
此时练武之人的规矩还不象后来般严格,再加上又是乱世,一般只要这个徒弟的资质还可,传上两手儿功夫也便再正常不过,至于品性行止,反而是次要的事情了,就拿杜山虎这些显锋军旧部来说,手底下都有些粗浅的功夫,可见此时尚武之风之盛行,但若是有人跟你说,你资质不够,练了也是白练的话,也便是说,再求也是无用的了,杜山虎几个在心里自然是要骂上几句秃驴有眼无珠的话,但之后便也不再纠缠。
了年之前,赵石那位岳丈大人又派人送来一百两银子吃食物品,拜年时还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派了来,本来应该是赵石前去探望的,他到也真拉得下这个脸来,自己到是没来,却是让两个儿子过来了一趟,最让赵石头疼的是他们还带着那个小丫头,石头娘一看未来的儿媳妇,这嘴便也合不拢了,立即派赵石的姐姐到寺院将赵石硬拉了回来陪了他们两天。
之后还有县里的诸位大人派来的人,张家的人都来这里凑热闹,又准备礼物回拜回去,直到年初六,赵石家里才又算是恢复了平静……
“我怎么跟你说的,步若张弓,腰若函松,赶紧把腰给我挺起来,一呼一吸皆要配合脚下,你的呼吸乱了。那怎么行……”
了然和尚的声音并不怎么严厉,但手里拿着的一根木棒却毫不留情,只要哪个动作不对。立马就是一下。
寒来暑往,时光易逝,又是一年匆匆即过,此时已是大秦正德三十年的春天了。
在寺院宽大地后院当中,赵石双手左右各平托着两块足有三四十斤的青石,身形有若游龙般在远中绕圈急走,汗珠子滴滴嗒嗒往下淌着,但他的呼吸却是绵长有力,丝毫不见半点局促。
一年下来。赵石身子又猛地窜了一截出来,身形看上去已和十六七的少年无异。古铜色的肌肤下面,一根根肌肉条理分明,随着他的动作,有脉络的不停颤动。看上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活力。
先是半年的硬功,按照了然的话说就是先要打熬好气力,疏散开筋骨,还弄来许多的药草,一半给他身上涂抹,一半却要内服。并细细跟他讲解这些药草地作用。并让他一一记下。其实说起来只有一个作用,固本培元罢了。不过所谓穷文富武,那是一点不假的,光这些药草,加起来怕不得万十多两银子才能下来,要是个穷人家,十辈子也积攒不下这多银子地,不过也不见和尚出去,过上几日便有人将这些东西送到,缺什么有什么,赵石也并不觉得奇怪,这和尚怕不是和前世的国安差不多,身后财力自然雄厚……
直到半年之后,了然和尚才正式开始教他吐纳的功夫,两月之后,赵石便已经初步的感觉到了传说中地真气,开始时按照赵石的理解,这股从丹田而起,在经脉中循环不休的真气更象是自己意识中的一种幻觉,但当他无意间运气挥手,一巴掌将一块儿坚硬的青石拍的四分五裂地时候,他才知道老祖宗地东西确实是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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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赵石的进境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也不知他现在地身体确实是适合这门功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在苦练之下,到了此时,一身狂猛爆烈的真气已是练到了般若劲第一层的顶峰,让了然着实吃了一惊,想当年他也是在三年间才到了这个境界的,他师傅已是一迭声的赞他学的快,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的学武天才。
要说这功夫吧,三分靠的是天分,七分靠的是苦练,赵石练武的刻苦劲头儿他是看在眼里的,心里也知道自己确实找了个不错的徒弟,但这个徒弟也费了他不少的心血,只教赵石将全身上下的经脉认个清楚就是件劳心费力的事情,还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口诀,对古文功底根本就是零的赵石来说,无疑就像是听天书一样,他便得时刻在旁细细讲解,也是费力不少的。
虽说这般若劲儿第一层并不算难,常人若是坚持不懈,总能略微窥些门径的,但要说半年之中,将第一层练到顶点,这若是在以前,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世间真有这般的人物儿存在的。
只因这般若劲儿第一层练出来的真气刚猛暴烈,极难驾驭不说,就是每一运气吐力,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好像火烤一般,这第一层之所以叫做“煅骨”便是如此了,所以一般人若要练这第一层多要循序渐进,才能稍微减轻些苦痛,这也是为什么练这般若劲儿之人必须得体魄健壮,超于常人的原因所在了,不然如此刚烈的真气足以让体质稍弱之人痛不欲生,百分百的可能便是在真气运行间走火入魔,生不如死。
眼睛瞅着场中一边急走,脸上的肌肉却不停颤动的少年,他这心里难免也得说上一句,心性坚忍世所罕见,能有这般的成就也便理所当然。
这半个月来,了然便让赵石停下了吐纳的功夫,到了这个眼看就要进入第二层的关口,和尚却是让赵石又练起了外功,这些天来他便也住在了寺院里面,什么人也不见,只是埋头苦练,只求早日突破这第一层煅骨,到达第二层炼魂。
说起来这般若劲儿虽然号称是佛门功夫,但前
名字却透着一股邪气儿,但功效却是赵石以前想也没只这第一层练下来,筋肉骨骼便已如钢似铁,力气也越来越是惊人,可见那狂暴的真气在给了他痛苦的同时,也在锻炼他的筋骨。以他的心性,这般有好处地事情再是痛苦万倍,也是要坚持下来的了。
今天这一圈奔走。体内的真气已是越发地暴烈,他自然知道,关口的突破就在眼前,自是不敢有半点的松懈,身形越走越急,身上的汗水被灼热的体温蒸发开来,却不散开,竟是在体表之上形成了雾蒙蒙的一层。
看到这样的情形,了然也是神色紧张。紧紧注视着场中急急奔走的身影,手中的木棒喀吧一声竟是被他捏地粉碎。
赵石身子骤然停顿。体内的真气蓦然一缩一顿,接着便是扩散了开来,猛然扩散开地真气寻经过脉,以前真气运行不到之处都是豁然开朗。这真气虽然狂暴,但每过一处闭塞的经脉便温顺一分,到得再回到丹田之时,本来狂暴的真气已经变得绵绵密密,生生不绝了。
气机牵引之下,赵石喉头涌动。一阵奇异的啸声破口而出。啸声先是低沉悦耳。渐渐地随着真气在体内每转上一圈,这啸声便高昂雄浑一分。到得九九归一之后,啸声已如龙吟虎啸一般震人心魄。
直过了盏茶时分,啸声才渐渐消去,赵石也是心中骇异,转头向了然看去,还想问问自己这算不算得练成了第一层,但看到的却是和尚满脸的震惊之色,显是也有些不知所以,便息了询问的念头,轻轻抛开手中的两块石头,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体,却是换来骨节一连串的爆响,只觉得浑身精力弥漫,从没有这般地舒爽过。
了然这时才醒过神儿来,噌地一下便来到了赵石地身边,一把抓住赵石的肩头,急急问道:“身体感觉如何?是不是哪里有不对劲儿地地方,快跟师傅说说……
赵石微微摇头,“没事儿,身体感觉很好,就是……就是有些饿了……
了然现在想听的哪里是这些,刚刚听到的啸声明明便是他师傅口中说的炼气士初得堂奥时才会发出的雷音,也还说只有将般若劲儿练到第三层时才会发生的异象,他在第二层徘徊了数十年,由于第二层是精神修养上的凝练,因他早年和人争斗,挨了别人一掌,差点去了半条性命,最糟糕的是心中由此生出了对那人的惧怕之情,这第三层终是差了一线怎么也迈不上去,而如今竟然在徒弟口中听到了那昏思梦萦的雷音,这心里面的滋味也便可想而知了。
“打我一掌试试。”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急躁,了然急急说道,“别留余力。”
赵石听了却是一阵犹豫,自己现在的劲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要是一下子下去,把个师傅打死了,那可就真是不妙的紧了。
“没事儿,才练了一年的功夫,就想伤到为师,你还差的早呢,来吧,用全力。”了然将胸脯儿一挺,稳稳当当站了赵石面前,其实心里面也未尝没有一点的心虚,但急于知道赵石现在的进境,却也等不得以后再慢慢观察了。
赵石略一犹豫,便即上前一步,一掌拍在了了然的胸前,但是他可没听了然的,收了几分的劲道,但这一下下去,一声脆响,了然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拍的粉碎,象落英般飞舞开来,至于了然,早有准备之下,胸口一颤一缩,便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儿,但随后从赵石手掌猛的生出一股大力,了然脸色一白,立即退后了一步,脚下青石铺就的地面啪的一声碎了开来,再退一步,嘴角处已经溢出了鲜血,身子一晃,随即稳稳站住了身形。
了然神色惨然,弯下腰来一阵咳嗽,嘴里却道:“果然是不小……
赵石看了看自己手掌,有些难以置信,一年来的相处,和尚的武功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别说是一掌将他打的吐血,便是手中有刀,自己全力一刀下去,最多也便伤他些皮肉罢了,没想到现在……
正愣神儿间,院门嘭的一声已经碎裂开来,一道人影好似足不沾地般闪了进来,“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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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自然是那个道士,他和和尚两人一南一北守在村口之处,今日正闲来无事,下棋自娱,猛的听见雷音之声从寺庙方向传来,心中一阵惊羡,他和和尚两人搭档了多年,虽然时时斗嘴,但两人相互之间知根知底,自然知道和尚的功夫到了怎样的境界的,想来便是和尚终于突破了几十年突破不了的瓶颈,武功更进一层,自己以后是万万比不得的了。
他当道士的时日也不比了然短了,但这火爆的性子却一点儿不减当年,急急的赶到寺庙,一脚将门踢开,刚说了几个字出来,见了了然的样子,顿时心中大惊,迅即来到了然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看到了然胸口上的掌印,眼神儿一缩,眼睛已经瞪向了站在旁边的赵石,手也下意识的握向了剑柄。
这时了然拉住了他,他脸上如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勉强笑道:“臭道士,这里没你什么事儿,这一掌是我自己让他打的……
说完再也不理道士,只是目注赵石,嘿嘿笑了几声,神色间说不上是惨然还是欣慰。“为师本来说要跟在你身边三年,看来是不用的了,你已经练到般若劲儿第三层明心,为师现在也没什么可以教你地,今后的路怎么个走法儿,却只有靠你自己琢磨了,不过当年师祖他老人家在练第三层的时候却是发下宏愿,要走遍天下,渡化世人。以为修行,但你身在军旅,此路自然不通,不过照为师猜度,这明心一层应颇有些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的意思,但能作到明心见性。一以贯之,便得进军般若境,这般若境和第五层大自在佛境从来没有人到过的,不过为师到真是有望在有生之年看见自己的徒弟进军无上境界,哈哈,也算是一桩幸事了,为师和你约期十年。十年之后,为师再来看你……近利,就算是十年之后,你毫无寸进也没什么新奇的,可别强练伤了身子……
好了,你走吧,记住当初你答应为师的事情,还有。为师劝你多读些书,对你总归是有好处的,屋子里地书桌里有个暗格,那里存着般若劲儿之后的口诀以及你师祖和为师的一点儿经验之谈……若是日后你看见顺眼的,便可以再传出去,规矩自己定就是。
咱们师徒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记得自己保重。十年之后。为师若是没去见佛祖的话。咱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说完这些话,也不理旁边道士地招呼。转身便出了院子,道士跺了跺脚,又奇怪的看了赵石一眼,急急追了上去,两人身影顷刻之间便不见了。
赵石默默的走回屋子,他心志坚凝如铁,并未有什么难过之类的情绪,再加和尚在这一年里虽说对他颇多照看,又有传艺之恩,但这些都是有条件的,以后若是碰见和尚的后人,他自会将这份情还了就是,至于什么十年之后,他是连想也懒得想的了。
心里一边想着和尚临走之前说了那几句话,明心见性,一以贯之,怎样才算得上明心见性呢?赵石摇了摇头,他日常和和尚谈论武功,也知武功除了苦练之外,还有许多虚无缥缈地东西掺杂在里面,这便和读书是一个道理,读死书总也成不得大家的,若要有所成就还得从书本外面下功夫。
一边想着这些心事,一边从书桌的暗格中取出和尚留下的东西,也不在寺院中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的家中如今却很是忙乱,年前的时候赵狗子家里终于找人上门提亲,也算是了了石头娘一桩心事,乡下人家虽然没有那些富贵人家的讲究,但婚礼从古到今都是件天大地喜事,必要的准备还是要作的,如今婚期已近,家里自然忙的不可开交,对于赵石躲在寺院里一直不肯露面,石头娘这心里也颇有那么几分的不满。
方才听见那般震人心魄的呼啸之声,这村子里的人们自然是议论纷纷,他们听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地,山中野兽草木成精便成了大多数人承认地解释,此时在赵石家里给赵家丫头准备婚礼时所需地东西的婆娘们也便难免带了几分地惊惶。
石头娘坐在土炕之上,正想着这事对自家闺女出嫁有什么影响和征兆时,却是旁边的一个婆娘碰了碰她,“你家石头回来了,发什么愣啊,要咱说啊,你这福气儿还在后面呢,先不说你这女婿老实能干,人还孝顺,就说你家石头,啧啧,象他这般的年纪,咱家的娃子还在家里追狗撵鸡的呢,你再看看你家石头,已经是个有身份的了,咱有时都恨不得将我家那整天瞎闹的娃子也弄井里去淹上一淹,说不准儿也能淹出个人物儿来呢,你们说是不是?”
她说的是老皇历了,但这里都是赵家的近亲,哪里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都叽叽咯咯的笑出了声儿,不过看向石头娘的眼神儿却分明透着羡慕。
赵石还没进屋的时候就听见了满屋子的笑声,不由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推门走了进来,见赵石进屋儿,屋子里顿时一静,这满屋子的人虽说大多都是赵石的长辈,但如今赵石在村子里的身份就和现在的村长差不了多少,在村子里绝对是说一不二。而且还是官身,见赵石进来,几个小媳妇噌的站起身来,脸蛋儿红红地,手脚
放处,到是把座子让出了好几把出来,乡下人不懂什却显得分外的热诚。
几个年纪轻的立即,立即给赵石倒上茶水。赵石的姐姐正在里屋躲人,此时也赶紧出来,“石头,吃了没?姐给你做饭去……
赵石看着这满屋子的人都紧紧盯在自己身上,浑身上下都觉得分外的不自在,被姐姐一问,这才觉出如今已经饿的是前心贴后背了。于是点了点头,“姐,给我下碗面就成。”
石头娘脸上先是一喜,接着便瞪了赵石一眼,把脸一板道:“你还知道回来?家里一摊子的事儿等着你拿主意呢,要不是大家帮衬,我们娘三个怎么忙的过来?你狗子叔儿已经来找了你好几次了。一会儿过去跟狗子叔儿问问,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妥当地,这回你可别想跑了……
赵石一阵头大,趁着几个婆娘给他说好话儿的机会,说了一句:“我这就去。”转身就想出屋儿。
但立马儿被母亲叫住,“看看你……就成。”
纷纷扰扰的一个月最后在一场波及全村甚至是全县的婚礼中过去了,巩仪猛虎的姐姐结亲,这巩仪县上上下下。凡是有些头脸的在婚礼这一天几乎都露了个脸儿,不能来的也送上不菲地礼物,赵狗子最后一算,全家人就算是什么活儿都不干,也能过个三五年的,又和赵石家结了亲,心里这份美就别提了。
但赵石可被折腾的够呛。他本就不喜欢嘈杂烦乱的环境。这一个月要不是手下使唤的人够多。弄不好他早就掉头而去,什么都不管了。婚礼之后,赵石便来到了军营,见到在校军场中奔跑的士卒,听见那熟悉的口令声,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回到军营地第一件事便是将众人都召集了起来,杜山虎站在赵石身旁,狐疑的看着一年来也没怎么在军营中露面的赵石,要不是一个月之前,寺庙里那个了然和尚不见了,就连跟他一起来的那个道士也消失无踪,接着道观和寺庙的主人换了人,赵石也便不再天天往寺院跑了,他还以为赵石小小年纪,就起了当和尚的念头呢。
他可是为这事担足了心事的,找了赵石几次,都被赵石轻飘飘一句我自有打算给打发了回来,要不是大半年之前,他已经派人将家里的婆娘和娃子都接了过来,他都有回乡地打算的了。
如今见赵石还是象往常般绷着个脸,还煞有介事的将大家都召集了起来,这心里不免暗自嘀咕,不是要散伙了吧?看来以后想要吃到那香喷喷的猪肉就要自己养了……
如今军营旁边的猪圈却是扩大了一倍还多,一来是不停有人往这里送,二来却是从团练当中雇了十几个人来专门侍弄这些家伙,弄的久了,自然也便经验丰富了起来,半年的功夫,除了供军营消耗之外,却有了上千头肥猪,这也是仗着团练使衙门那头儿是有求必应,供给充足,不然别说猪肉了,这些猪连吃地都没有地了。
一年下来,这些禁军士卒吃地好,睡的足,这一年多地训练下来,这些家伙非但没瘦,各个都是红光满面,身体精壮,精气神儿十足,黑压压往那里一站,确实已经显出了精锐之气。
赵石把他们召集起来也不是为了别个,只因为他手痒了,这一年来他也和了然过过招的,但在这些武林人物儿看来,赵石的招式毒辣有余,却显根基不足,了然曾跟赵石打了个比方世人皆知唐时的公孙剑舞,也曾被那位诗仙大人盛赞过的,但自公孙大娘之后,余者耍的再是好看,也没有武林人物想向他们出手了,只因他们练的剑舞已经徒具其形,再难有公孙大娘那般威力十足,能追魂夺命。
就像赵石练就的军中格斗一般,对付常人还行,但若要对付身具高深武学的武林中人,若不是一下便击中要害,招式再是毒辣,也是无用的,只因劲力不足罢了。
如今他体内的真气恢宏博大,只觉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威能,花了他很长的时间才能随意控制力道的大小,当时他练到般若劲第一层顶峰之时,全力一拳击出,已经能听见拳风呼啸的声音,前些天他又试了试,呼啸声反而没了,不过他的拳头却象没入面粉一样没入了试拳的青石之中,不难想象,如果击打在人的身上,该是怎样一种效果。
现在他最想作的就是看看自己的格斗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以他现在经过煅骨第一层琢磨的身体,即使不动用真气,力气也已经大的异乎寻常,这对于精通格斗之人来说,绝对不是只是力气大了那么简单,在速度上的提高才是赵石现在最在意的。
一听说旅帅要试试大家现在的肉搏水平,杜山虎却是把满腹的心事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看来散伙饭还不忙吃的。
赵石手下人等却大半儿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由于赵石年纪的关系,虽然他教给了这些士卒这军中搏击之术,但还真没有人和赵石伸过手的,杜山虎几个更是想要看看赵石在那个和尚那里学到了什么功夫,自也是跃跃欲试的了。
上来的第一个自然是杜山虎,当赵石一拳击中他的腹部,让他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再想找人练练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脸色发白,怎么也不愿意往自己面前站了。
就在赵石满心的郁闷找不到对手的时候,京师之中却已经风云突起,而这,对赵石今后的影响将是他现在做梦也想不到的。
“听说你这些天都厮混在军器监那里?如今你也是个王爷了,怎么还象以前般胡闹?我在宫里就听说了的,你那个老师曾闻远到皇上那里说景王不务正业,将圣贤教诲抛在一边,整日里却沉迷于那些奇技淫巧的玩艺儿,还在你父皇那里哭了一鼻子呢,嚷着喊着说自己有负圣恩,要辞官归老,你也是的,前些日子你父皇才给你个好脸儿,让你好好读书,就闹出这么个事情来,你就不能给母妃省省心?”
说话的妇人斜躺在床榻之上,虽然已经四十许的人了,眼角处的纹路已经渐渐明显,但依旧无损于她的美丽半分,整个身子蜷在塌上,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秀气的眉毛,话语中虽然满是怨气儿,但配着她那双月牙型的眸子以及鹅蛋脸上的两个酒窝儿,却分明是一副笑模样来的,这样一个散发着成熟和孩童般纯真相互掺杂的特质的女人,不论她的年纪如何,都会使人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在里面,这个妇人不是旁人,正是景王的亲生母亲,在宫中很是得正德皇帝宠爱的淑妃娘娘,其实只看淑妃这个名头儿,便能想象其在宫中的地位了,在宫中,名字前面只要沾上明,武,淑,德等字眼儿的妃嫔。便可略知其在宫中的地位的。
不过说起这位淑妃娘娘为何受正德如此青眼来,这里面除了这位淑妃娘娘容貌,性子都是绝佳之选外。还因为在二十九年前,也便是当今皇上即位为的帝的时侯。这位淑妃娘娘正巧临盆生下了景王李玄谨。
当日李夺得帝位地手段并不十分光彩。其间的凶险处也是一言难尽。唯其如此,才让正德皇帝心中每每想起当日情形来,都感到有着那么几分侥幸在,而在这个时刻诞生的景王,在正德心目中。自然便与其他地皇子分外的不同。所以。这二十九年来,淑妃娘娘母凭子贵。在宫中地一直地位稳固非常,便是她地父亲,如今也是身居高位,可谓是一门皆显,这里面未尝没有当今万岁爱屋及乌地心思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淑妃自然明白此中的道理,所以对这个儿子可是着紧的很,宫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只要被她听到地,在儿子面前从无半点隐瞒地。
坐在她床边地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低着头一副受教地模样,直到听她将话说完,才将脑袋抬了起来,只要是见过太子李玄持的人乍一看下,都会觉得这位当朝最受正德皇帝宠爱的七皇子李玄谨和太子殿下在长相上有六七分的神似,但如果你再仔细观瞧,就会猛然发现,李玄谨和太子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和李玄持每每接人待物彬彬有礼,举手投足让人如沐春风不同,这位景王殿下到也是笑眯眯的模样,但微翘的嘴角,时刻都显示着他的骄傲,就连笑意也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嘲讽,一双精亮的眸子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些,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芒,仿佛能一下便看进你的心底里面。
听了母妃的话,方才一直表现的恭恭敬敬的李玄谨却是嘻嘻一笑,身子骨儿一松,靠在了椅子背儿上,立时带出了几分惫懒模样,“这您可冤枉儿子了,父皇今年大寿,儿子不知该送点什么,珍珠财货估计父皇也看不上眼,儿子琢磨来琢磨去,想送些特别的,于是便到军器监找那些匠人们给参谋参谋,也能理出些头绪不是?再者说了,军械者,乃国之重器,怎么到了老师眼里就成了不务正业了?您老放心,父皇才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儿怪罪儿子呢。
对了,听下面人说,您身子不舒爽?这些该死的奴才,也没个眼力架,您既然身子不好,怎么还把什么话儿都往您这里传?太医过来了吗?要不要儿子叫人去请?”
淑妃白了儿子一眼,“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母妃不懂,也不想懂,不过……|……
眼间瞧见儿子李玄谨脸上露出的冷笑,所谓知子莫若白儿子早已知道此事,也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什么,转了话头儿道:“没什么大事儿叫太医干什么,我可不想由着那些太医摆弄,没个病也闹出病来……着说道:“只是……了这宫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家乡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前些年你外公他们还在京师任职,总还能时不时的看见几个家乡之人,但如今你外公外放为官,我这心里就时常惦记着,你那几个舅舅都不成器,家里都靠他老人家一个人维持着,尤其是你二舅……真是让人不放心的很……看看家乡的山山水水啊,可惜……
听自己母亲提到二舅,李玄谨的笑容僵了僵,随即便恢复了他那特有的笑容,但看着神色黯然的母妃,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正在这个时侯,一个贴身侍候淑妃的宫女在门外道:“娘娘,陛下派张总管来叫殿下过去,他正在殿外候着呢,您看……”
随着张泽来到乾元殿书房,坐在书案后面批阅奏折的正德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张泽退下,头也不抬一下的道:“不用行礼了,坐下说话。”
之后便专心批阅奏折,李玄谨抬头看了一眼,也不敢打扰,这样的情形他经历的多了,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转眼间就开始研究起了这书房中墙壁上挂着的画作,时不时的摇头晃脑一番,到也自得其乐的很。
半晌过后,正德皇帝才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见他这副模样,不自禁的一笑,“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全寿也已经九岁了,你怎的还这般不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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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正德皇帝说话,李玄谨却和其他皇子恭恭敬敬,如对大宾不同,而是嬉笑道:“父皇,刚刚母妃也是这么说来着,但皇儿生来便是这个性子,一时也静不下来的了,委实没有皇兄他们稳重,前儿个三哥还把皇儿叫过去教训了几句呢,不过皇儿惫懒惯了的,若是象皇兄他们那样天天拿捏着架子,还就真做不来……
正德眼光闪了闪,随即就乐了,不过接着便板起了面孔,打断了他的话头儿道:“这等话儿你也敢到朕面前来说?看来曾闻远还真的没说错,是朕太过纵容了你……
说到这里,正德皇帝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道:“你三哥都教训你什么了?说来让朕听听。”
这时李玄谨的嘴角微翘,露出了些许的自傲,不过这表情稍露即逝,低头笑道:“到也没说什么,只是三哥听说老师来父皇这里请辞,想着若说父皇答应了,让老师去教导一下全仁罢了,许说怕皇儿误会什么,所以叫了我去说上一声儿,其实这能有什么?都是皇儿自己不成器,辜负了老师的期许,再说了,老师去教的又是自家人,皇儿能说出什么来不是?”
正德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沉吟了一阵,才说道:“你去你母妃哪里了?她身体怎么样?请太医看了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母妃的性子,太医就算去了也得被赶出来的,不过皇儿看,母妃多数是心病来的,多数说想家了,您还不知道吧?今年外公七十大寿,母妃也有些年没见着家里人了,所以……”
正德叹了口气,随即道:“既然……这宫门,别说你母妃,便说朕也没个自由的了……在京里又没什么事情,便代你母妃出京去给你外公贺寿,礼物在内库里挑上一些,不过你可给朕记好了,出京之后不得招摇生事,不然让朕听到什么疯言疯语的,朕可饶不了你……
还有,凤翔路最近颇不太平,你顺便也可过问一下,但要有分寸,待你回京的时候,朕给你找个有大才学的老师,好了,你先去准备着,也别声张什么,悄悄出京,悄悄回来,便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
李玄谨默默走出宫门,早有景王府的下人等在了外面,牵着马一溜小跑着将马缰绳递了过去,李玄谨翻身上马,身形矫健,毫不拖泥带水。
旁的皇子都嫌自己的轿子不够舒适,可他到好,是从不坐轿子的,若是让哪个官在面前看到,准是要赞上一声,景王英武的,就算是景王府的那些子侍卫们,私下里也是颇多赞语的,但在这事儿上,李玄谨却没有什么做作的想法,其实也说简单,自他九岁时被封为景王,离开居住的皇宫,单独在外居住,自小就被淑妃宠惯了的他说哭了个天昏地暗,而且不妙的是他第一次晕轿了,那滋味儿可是让他终身难忘,说来也是奇怪,自那以后,只要坐上轿子,没几步路他就能吐个稀里哗啦的,没办法,只好改骑马了,不过这到也为他赢得了个好武的名声。
圈过马头,李玄谨扫过那绵延巍峨的皇宫所在,眼中露出一丝痴迷,随即便隐了去,脸色却变得有些深沉,从乾元殿出来的一路上,他这心里将父皇的话说掰开了揉碎了的琢磨,别看他这些年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但朝中自管有个大事小情,也没什么能瞒得过他地耳目。这两年太子和老五斗的厉害,旁的兄弟也敲边定鼓的不怎么安分,他心中自也颇为的意动,但想归想,太子其位不稳,是人都能看得出来,和几个兄长比起来,他年纪最小,这也便意味着根基浅薄。虽然这些年仗着正德皇帝的宠爱,在一些事情上为朝中官吏们说上几句好话儿,很说结了些援引,但相比起作了二十多年太子的三哥以及常年戍守潼关的五哥来,这点子势力,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了,他自己到也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年来表面上也一直没有理会朝中地大小事情,看上去只是要作个闲散王爷罢了,这么多年下来。他这番做派到也真是深入人心了,就连他自己有时都觉得作个什么都不操心的王爷很是不错的,但他总是不甘心,那个位置为什么只能是三哥和五哥的?他们不过是早生了几年罢了,瞧着他们斗的如火如荼,他这心里便是有那么几分不服气。
事情在一年多以前却是有了转机,庆阳兵变,他虽不知其中原委,但自那以后,当朝宰辅杨感却是在暗地里向他频频示好。虽说只是平日里送些小物事罢了,但也让他看见了一点希望,他不管杨感是怎么想的。有些话也不可能说的那般的明白,但这却给了他一点希望,有心想要试探一下这位宰相大人的意思,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示好并不代表着全力支持,对于朝堂之上这些官员们的心思他是清楚地紧的。如果说杨感的示好给了他希望的话。那么曾闻远的事情就只能让他感到愤怒。是一种掺杂着受到背叛和无能为力的屈辱的愤怒,那位好三哥。太子殿下,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怕他误会,他当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这心底里……
想到这里,李玄谨紧紧咬了咬牙,转身带马便想着离去,事情便说这般巧法,远远一顶二人抬的青蓬轿子落地,上面下来一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容清肖,身形挺拔,官衣更是整理地一丝不芶,老远便看见了李玄谨一行人,但这人却也并不急急上前见礼,而是不疾不徐,缓步来到十余米处,这才行礼道:“下官给景王殿下见礼了。”声音清朗,不高不低,见礼时更是依足了朝廷礼节,让人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来。
李玄谨周围的护卫立即下马地下马,散开的散开,眼前这个从三品大员的一礼,拜的是李玄谨,他们可是不敢受的。
李玄谨眼睛眯缝了起来,心思电转,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曾闻远的长子,以前不过是个四品下地礼部掌库使罢了,如今一跃而成几乎掌握大秦一半儿财权地三司使,从三品地重臣,这曾家父子在他心里已经成了道貌岸然的代名词了。
李玄谨心中冷笑,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却并没下马,就这样高踞马上,嘴角一翘,看上去说不出地倨傲,嘴里却道:“啊,原来是曾大人啊,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曾大人应该是高升了的,怎的行色还是这般简陋?”
曾度直起身子,眼睛直视马上的李玄谨,眉头微不可见的
,却还是恭敬答道:“劳殿下挂念了,臣愧不敢当,此,臣不敢违了祖训而肆意张扬。”
李玄谨却是嗤笑了一声,笑容中带着嘲讽,“曾大人的家训果真如此?本王怎么听说曾大人在大排宴宴,长安八友便到了四个,还叫了几个名妓到家里歌舞助兴,嗯,三哥他们好像也派人去了,就连远在河内的属吏也派人来给曾大人贺喜,果然是好家训啊……对了,这样的好事怎的不叫上本王?曾大人也知道本王最是喜欢热闹的,不过也对,估计曾大人是怕曾尚书见着本王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心情不畅吧?
但曾大人这却是错了的,以曾尚书强项之名,若是本王去了,叫尚书大人一顿痛骂,曾老尚书的名声岂不是更上层楼?
本王本是想成全老尚书的,奈何竟然没有收到请柬,自是不好意思擅自登曾大人这朝廷新贵之门的了。”
这一番话是句句诛心,曾度在宫门外见到景王李玄谨的时候就知道一顿挂落是吃定了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不理政事地景王言辞竟是如此犀利。话里话外更是意有所指,以他的城府脸上也有些仓皇,不过嘴上却犹自说道:“不过是三五好友聚会罢了……”
曾度这里还在说着什么,李玄谨却已经一带缰绳,大声道:“走,去杨府。”一群侍卫仆从立即聚在了他的身边,马蹄的的,竟是瞬间便已去的远了。
曾度这下脸上的神色可是好看了,白里透青。连手脚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远远的传来李玄谨的大笑之声,“祝曾氏一门皆显,曾大人自此青云直上……=一晃,羞怒之色顿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扫眼间看见宫门两旁的军卫都楞楞的看着这边,身子不由一顿,最后终是一甩袍袖。转头向宫内方向走了过去,不过看其背影,也没了方才那种矜持自守的模样,脚步匆匆,好像逃一般狼狈而去。
前面人流渐多,马速也便慢了下来,侍卫中一人靠了上来,这人挥手让紧围在李玄谨身边的众人散开,也不顾李玄谨的脸色,低声道:“殿下。曾闻远怎说也说您的老师,如今就算去攀了高枝儿,不过毕竟以后还要念些情分的。但……在京师很有些名声的,让您这般羞辱……
李玄谨不等他把话说完,摆了摆手,眼光却似笑非笑的瞅了过来,心中却是一叹。自己身边地人才还是太少了些。这人是自己府内的长史。落魄时收拢来的,但只能说是小有才干。平常还看不出来,一遇大事便显得有些畏首畏尾,才能不足,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还是轻声说了句:“有时候张扬一些未必就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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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看了一眼犹自一脸茫然的心腹,暗自摇了摇头,嘴上却接着说道:“太子心事重,别看已经叫了本王去当面说了个清楚,但若说本王对曾氏父子还是和颜悦色,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没准儿心里怎么想呢……+爷,若是怕了一个臣子,那这王爷作的不免有些窝囊,还不如不作呢。
更何况,曾氏父子人前人后都以君子自居,就是面子上再下不来,为了这个谦谦君子的名声,也不敢为了这点子事情来跟本王为难的,如今父皇还在位,本王怕他什么?就算父皇百年之后,太子三哥真个当上了皇帝,大不了找个由头,削了本王的王爵,除此之外还能怎地?”
那长史听了这些,心中凛然,猛然惊醒,这些龙子凤孙的心机气度都非常人可比,怎会在宫门那样的地方行什么无谓之事?到是自己,一副想当然地样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肤浅到了极点,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尴尬和讪然,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到是李玄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子平,你说本王该这次去该带些什么稀奇玩意儿给倩儿小姐呢……哈,子平不用脸红,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相生了这么个好女儿,才情相貌都是绝世之选,这满长安的才子勋贵哪个心里没点想头儿?但凡到了佳人面前,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偏巧子平你每回都像个木头,进退失据,到像是前些年在杨相面前掉到河里那个……
语声渐去渐远,一行人地身影隐入了人群当中……
太子府内院一处别致地水边小院儿,院
小小地阁楼,这里一向是太子府中的禁地,寻常人等上一眼地机会都不会有的,府中之人也都知道,这处叫闲来阁的地方是太子殿下休憩之所,太子休息的时候喜欢清净,所以这处地方都来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几个仆役之外,也就几个殿下的心腹之人能进出无碍,就连太子妃要想见太子殿下,也得守卫在外的府卫通传得到允许才能进去的。
此时正值晚春之时,春风暖暖,柳儿轻轻。水波荡漾,大好的游春时节,但小楼之内却让人连喘口气儿都觉得有些心寒地。
太子李玄持沉着脸坐在书案之后,眼中寒光闪闪,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三旬汉子,那汉子穿的不多,此时屋子之内也不算热,但这人的后背处却阴出老大一片汗渍来,可见心中已经是仓皇的紧了。
李玄持的声音依然平和。“这么说来,我给你那许多的人手,经过了一年多,你竟是连那人的踪迹也没找到,最后却孤单一个回了京师,当时我还记得,你把话儿说的满满地,我还从府里提了二十万两银子给你,如今你回来张嘴就跟我要人手,要银子。差事办成这样,亏你还敢回来见我。”
跪在地上的汉子身子抖了抖,抬起头来,却是长的相貌堂堂,不过满脸的汗迹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晶亮的一双眸子虽然有些羞愧,但却显得并不怎慌乱,声音略带些嘶哑的道:“殿下当初救了小人一家的性命,这个恩德小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差事办成这样。小人也觉愧对殿下的栽培,若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人的踪迹,小人又力有不歹。小人早就拿刀抹了自己地脖子了,若殿下嫌小人办事不利,立即便可将小人的命拿去,小人绝无半句怨言的。”
李玄持的眼光闪了闪,神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这人出身草莽。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救了这人的性命。随后才发现此人的心机才干都说上上之选,最难得的便是忠心侍主。在草莽之间又很有些名声人脉,一些阴司差事办起来极是爽利放心的,在这个时候,即便李玄持心中恼怒,不过也就是敲打几句罢了,若是处置了这人,他还真的没有合适地人选接替其位置的。
“呃,即是找到了那人的踪迹,以你带去地人手,结果怎会如此?”
汉子挪动了一下身子,才沉声道:“那人便隐身在巩义县的一个村子,前些时小人传书相信殿下也看到了的,一些庆阳镇军伤退的兵士都投了一个叫赵石的护粮军旅帅,将小人从各处招来的人马杀了个一个儿不剩,初时小人也没在意,对付些绿林道上地小贼也没什么了不起地,小人也没打算靠这些人成事,后来小人又派了几波人手过去查探,但却连一个活着回来地都没有,小人这才知道情形不对的,许是村子中有高人护佑,后来在临近地村镇中打探,才确定了那人确实在那村子之中,殿下也知,那人妻家姓郑,而那村子又新来了个郑先生,形容体貌都和画像上的差不多。
于是小人便召集起剩下的所有人手……
说到这里,汉子脸上一片惨然,本来还算镇定的眸光也带上了几许恐惧,大大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听的聚精会神的李玄持,才继续说道:“二百六十三人,小人带着他们想要强攻下那个村子,但只到了离村子十余里的地方,就被人发现了……
汉子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那晚的情形,当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今他每晚做梦都能梦的见那如雨般喷洒的鲜血,和那一颗颗滚落的头颅,从没上过战阵的他,做梦也没想过人命原来是如此的轻贱,“路上都是陷阱机关,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箭矢从地上,从树上不时射下来,等人过去的时候碰上的不是敌人,是陷阱里,我们的人手就只剩下了原来的一半儿……
后来我们想撤回去,但那些……经缀上了我们,您派去的张王两位大人,一个在混乱中被人射死,一个被场,十里,只用了十里,步行的人便被人追上杀死,他们的骑卒还缀在我们的后面,若不是小人让大家分散逃走,又派出身边的几个人引开那些禁军,小人估计也回不来的了,之后,小人没敢再在巩义县停留,跑死了六匹马,才在三天之内赶回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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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义县,团练禁军,李玄持听完那汉子说的话,站起身来走了几圈,若不是清楚跪在地上这人的性情,他真是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因为办砸了差事而撒谎骗他,一群团练禁军就能将他多年来收拢在手里的死士只逃回来一个。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了?那些都是团练禁军?不是旁的什么人?”
那汉子犹疑了一下,才道:“天色太晚,不过小人还是看得清楚的,那些人都穿着禁军服饰,尤其是那里离村子不远,那个叫赵石的旅帅因为剿匪有功,升了巩义县团练,就驻扎在村子附近,不然小人也不会聚集了所有人手想要强攻村子,若那些禁军是旁人假扮的,想来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也应该有反应的……
赵石?李玄持抚着额头想了半天,这个名字好像听到过的,对了,好像是庆阳兵变时那个护粮军的小队正,李玄持猛然间想了起来,为了这个人。李家的丫头还将其列为了首功,不过是个小小地队正,当时自己还暗自笑那个丫头意气用事来着,过后也就抛在了一边的,连人他都没见的,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抬起头,李玄持淡淡道:“过些日子三司使曾度要去凤翔路整理地方盐务,你带着人手随队出发……子,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什么赵石和什么姓郑的之类的名字。但你一定也要记着,不要落下什么把柄在人的手里,若是事情闹开了,你便是百死也难赎其罪的,好了,你先在西市找地方住下,到了时候我再派人去知会你。李福,你进来……
碎花儿流金帘子一掀,一个团团胖胖,面白无须的太监躬身挪了进来,操着尖利的嗓音道:“奴才在,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带他出府,路上别让闲杂人等看见他。去吧。”
那太监应了一句是,接着又道:“殿下,兵部李侍郎已经来了一阵子了,奴才没敢进来打扰殿下,就请李大人在前院正堂花厅等着,您看……
李玄持微微一笑,道:“你派人去知会一声儿,就说我马上就到。你亲自带他出去……
瞅着两人出去走远,李玄持在窗前又皱着眉头站了半晌,两年前庆阳兵变,他做了那么多地事情,却还说留下了这么个疏漏,这到也没什么,那人官微职小。又没有什么背景靠山。就算那人出去乱说。也没几个人信了他的,让他最担心的却是庆阳兵变已经过去这些时候。倒卖军粮之事天下皆知,朝堂之上,查来查去,什么消息也瞒不过他的,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宫里面那个……在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已经动了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皇帝身边的两个大太监,一个掌内衙,一个掌皇上饮食起居,都是当今龙潜时就侍候在身边地老人儿,对当今圣上那是忠心耿耿,都可谓是水泼不进的主儿,李信手下有四狗,就连他这个太子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这四个人据说都是李信从小带大,分掌内衙事务……真是让人难以下手啊,父皇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
带着这样的担心,李玄持漫步来到前院正堂,一进门儿,一个满脸是笑,头发花白,身躯微胖的官儿已经一个跪礼下去,嘴里大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李玄持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温和的微笑,紧走了几步,一把将其掺了起来,嘴里则笑道:“李大人快快请起,让大人久等了。”
两人坐定,立即便有下人奉上香茶果品,直到厅中就剩下了两人,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说地都是最近京中趣闻以及官场琐事,气氛和悦,如同好友闲谈一般,两人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但太子李玄持的一双眸子之中从始至终都透着沉静,而那位李侍郎也是眼光闪烁,显然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
最终还是李严蓄略微收拢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作不经意状,笑着道:“去岁这个时候金人犯边,圣上严令各部支应潼关粮草军械,让人忙的脚打后脑勺一般,前儿个五皇子的折子又到了,要的还是粮饷,数目比去岁略少,但却要比西军的粮饷还要多了,看来这下又有地忙了的……
李玄持眼光闪了闪,这事儿的前前后后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的,本来大秦东面有潼关天险,金国虽然年年来犯,这军需粮饷却要比西军少上不只一半儿的,也算他作茧自缚,自种从端无故克扣潼关守军粮饷,以及前面发生的王世泽善夺军权事之后,这潼关守军地军权就整个落在了五皇子李玄道地手里,且少了种从端,兵部地事情处置起来也便多了许多的掣肘,再不像以前般顺遂了。
接着庆阳兵变,就算没有对军中将领进行株连,当今陛下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只诛首恶,其余不问带了过去,但谁知道当今陛下地心里是怎么个想法?从诸路禁军团练开始勤加修整,军需粮草拨给也从不迟误就可以隐约看出当今万岁对西军已经不放心到了极点的了,到是让潼关守军得了些便宜。这事到了现在,到真是让他有种有苦说不出地感觉了。
李严蓄见李玄持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却自顾自说道:“钱尚书年纪已经老迈,真怕他累出点毛病来,那兵部可就……
李玄持看着这个整日价笑眯眯的家伙,心中一阵冷笑,钱逸能当上
书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钱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什么事情现在都是枢密院说了算的,这个李严蓄到是会钻营,已经盯紧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笑得越加的温和了起来,“钱尚书确实年岁已大,不过他是圣上钦点的兵部主事,取的就是他经验老到。做事稳妥,我这个作儿子的虽也觉得钱尚书忠心可嘉,但也确实担心钱老尚书地身体……该勇于任事,多多帮衬钱尚书一下嘛。
前一阵子,我还跟杨相说呢。李侍郎资历深厚,才干非凡,杨相当时就说了的,说李侍郎才干是有的,但还缺些历练,只要李大人对朝廷忠心,办事再勤谨些个,早晚就是要大用的人……”
李玄持拿眼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几句话说的脸上能笑出个花儿来。心痒难搔模样的李侍郎,心里不自觉的有些腻歪,跳梁小丑,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露分毫,渐渐收拢了自己地笑容,将话锋一转。肃然道:“听说李元亮回京了?”
“啊?”李严蓄脸上一阵错愕。显是还没有从李玄持那几句话里回过神儿来。以他的城府和这多年官场历练出来的沉稳心性本不会这般失态,但他在这个侍郎位子上已经呆了整整十年了。年岁渐老之际,总想着再更进一步,也好能压过自己的大哥一头,如今搭上了太子这条船,本来他大哥李敢当已经严令族内不得掺和进这一不小心就有灭顶之灾的夺位之争的,但李玄持和他一番交谈,暗示若能登基为帝,这兵部尚书的位子迟早是他地,耐不住寂寞的他跟自己大哥大吵了一架,还是入了太子阵营当中。
李玄持这几句话正搔到他的痒处,欣喜之余,不免有些失态,回过神儿来之后,却是自失的一笑,心里却也有些愕然,他儿子李武回京不过一天的功夫,怎么太子就开始问起了他?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的底细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他看不认为太子是因为看重儿子的才干才问起地,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惴惴,不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干出什么混账事儿来了吧?
恢复了那副笑模样,欠了欠身子,“劳殿下垂问,犬子前儿个才刚回到京师,本来是要跟下官一起来拜会殿下的,但犬子生性有些鲁莽,下官怕他一个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所以就没带他来的,不知殿下为何问起他来?若是他……
李玄持看他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摆了摆手,脸上又露出笑容道:“李大人别多心,我只是听到……到了一些消息,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罢了……
说到这里话头一顿,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案,这件事他自然不会将底细露出来的,琢磨了一下其中地分寸,这才接着说道:“前几天听刑部地几个人说起凤翔西路巩义县出了匪患,初时我到也没怎么在意,但后来一听,将匪患剿除地军兵都是出自庆阳显锋军……说这些,我也只是想问问他,显锋军怎么到了巩义县罢了,这事问李大人到也一样,李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李严蓄脸上神情一窒,这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显锋军在庆阳一战中就打地成了残部,后经李金华编练新军,恢复建制规模,很是费了些力气的,尤其是她在外招募兵士的时候,他那个儿子差点将显锋军剩下的兵将弄得散了伙,还和回到庆阳的李金华大吵了一次,李金华为此还上了折子弹驳李武贪污军饷的,最后让他给压了下来,难道这些事情传到太子耳朵里了?不过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太子想管这事,早就管了的,还用等到现在?
想到这里,试探的说道:“这事下官到是知道一些的,庆阳之事后,显锋军有些士卒受的伤颇重,已经不堪征战,便结伴回乡了,一些家里没什么牵挂的就到了巩义县,听说到了那里就又入了禁军,收容他们好像是个经历了庆阳之战的护粮军队正,叫什么下官忘了,不过虽然这样做有些于规矩不和,但这些显锋军的士卒无家可归,又多历战阵,像他们这样的人,回到乡里总会无故生事,很是不安分的,如今有人收留他们,又能让他们继续为国效力,岂不是正好,所以下官虽然知道此事,到也没怎么在意的,殿下现在提起……”
李玄持听了他这番解释,心里着实想一个窝心脚踢过去,正好?杀了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才聚拢在手里的人手那么多人,表面上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这心里早已经开始滴血了,李武那个窝囊废竟然将这些凶悍的镇军士卒就这么放走了,真真是个废物,他是什么人,李严蓄虽然极力掩饰,他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准是那个李家的公子哥又干了什么龌龊事情,才惹的这些士卒兵也不当了,一起回了乡。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只是装作漫不经意的说道:“那个队正是个叫赵石的,如今已经是个旅帅了,在巩义县那个地方很有些势力的……
看李严蓄依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了,一准儿是那个公子哥没把庆阳夺功的详情告诉自己的父亲,他心里这个气啊,于是肃然向李严蓄道:“回去问问李武李将军,他肯定不会忘了这个人的……
李严蓄出了太子府,有些茫然的上了自己的官轿,犹自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发的哪门子脾气,不过是个禁军旅帅罢了,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看来回去还得问问小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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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变为鹌,三候虹始见。”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明净,故谓之清明。”
这里已经是巩义县地界,一行二十四人信马走在官道之上,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除了领头儿模样的几个人之外,其余人都是身形彪悍,腰间挎刀的汉子,不过在这个时节,没有这群人到也没什么稀奇的,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这是一群家事不凡的公子小姐带着护卫来野外踏青。
不过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两三辆驼车,十余个散碎人等,这些人身上大包小包带着不少的东西,看装束大多是些庄户人,那几辆车上坐的却都是商贩儿了。他们不即不离地跟着前面的队伍,既不上前打搅,也不离去,这一前一后的队伍看上去不由有些古怪。
其实到也简单,巩义县如今在大秦西边也算的上是声名远播的了,这里一波接着一波的闹匪患,一批批的人头以及活捉的盗匪先是被送到县里,接着通过驿站送到团练使衙门,这一路上得有多少双眼睛看见?想不出名也不成的。
至于赵家村。如今规模越发地大了,因为这里已经不像是个村子,又以赵氏之人作为主导建起来的,所以口口相传,便成了巩义县赵家庄,如今在巩义县这个地界儿赵家庄的名字自然也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随着名声的传开。每逢年节,附近的百姓,不管是富裕人家,还是平头百姓,官府的差役,以及商贩儿,甚至数十里之外地人们都会聚拢在这里。热热闹闹的举办一次庙会,且一次比一次盛大,其中的原因自然有很多了,名声在外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里驻扎着五百禁军,这些禁军吃的好,穿的好,手脚也大方。还不欺负人,来到这里的人们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儿,那么就有第二次,来地时候还会将自己的亲近之人怂恿来,自然是一次比一次人多了,再一个,这里背依青山。前绕绿水。一排排的木屋错落有致。掩映在一年比一年高大的树木当中,一眼看去。真个是别有一番景致的。
跟在后面的这群人自然便是去赵家村赶庙会的人们了,清明将至,春风送暖,正是办庙会的好时节,为家里添些物什,或是卖上些东西,换些银钱支使,若是过了清明,雨水一下,则就到了春耕之时,不趁着这个机会出来走动一下,之后哪里还还有机会?
至于跟在人家身后,还不是前些时由闹了一次匪患,大家都提着心思,大家都听人说了地,几千人马来赵家村,也就是如今的赵家庄给年前死在这里的贼人报仇,半夜里就开了打,据说厮杀的声音连几里外的人家都听得见的,你说这些贼人不是找死来的吗?那五百禁军大家都见过地,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胳膊上能跑马地汉子,不说一个顶十个,看那样子,三五个汉子上去总是个白给地了,只千十多人,就敢来赵家庄这地界寻仇?没听见县里已经传开了的,“宁遇阎罗,不碰一虎,宁闯鬼关,不路赵庄。”,说地是谁,那不就是赵家村里那头猛虎吗?
果然,不到天明,那群不知死活的贼匪便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据说还有胆子大的到厮杀的地方看过,尸体到是没看到,只是说那血水流的,整整几里都被染成了红色,远远一看,便像是到了十八层地狱差不多。
在这些平民百姓眼里,那五百禁军,实在是已经和天兵天将差不了多少了,西北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民风彪悍,听闻巩义县出了这么一位英雄豪杰,不光是县里的年轻人,便是临近府县那些正当年的汉子们也都活动了心思,慕名来投的不在少数,但人家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收,显然那些没见过血的愣小子们根本不入人家的法眼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五百禁军虽然厉害的像是神仙下凡,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不是什么刀枪不入之体,该小心的还得小心,前面那伙人背刀挎剑的,看上去很有些安全感的,跟着他们遇到贼匪也不
白丢了性命,所以这群人的身后便跟了这么一支由各的队伍,还有越聚越多的架势。
前面的队伍初时还很是警惕,也派人过去问过的,在知道了这些人的意图之后,也便不再理睬了。
这些人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为首,这人眼角眉梢总带着一股凌人的傲气,身上穿着一身藏青色对襟胡服,脚上踏着一双流金云纹胡靴,一眼看上去,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气。
此时他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旁那个三十多岁的文士说的话儿,在说完前面的几句之后,这个文士也是来了兴致,看了一圈周围听的聚精会神的护卫,笑着道:“今天本来是古时的寒食节,——寒食即禁火。只能吃冷或预先煮好的食物。相传这个习俗源于春秋之时,当时晋国有人欲害死大公子重耳,忠臣介之推护送重耳逃亡,在饥寒交迫之际,割下自己地肉给重耳吃,希望日后他安然回国,当上国君,并勤政爱民。
十多年后,重耳终于归国当上了国君。即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并逐一犒赏流亡期间曾协助他的人,却唯独忘了介之推,他经旁人提醒,才赶忙差人请介之推前来领赏。
可是,介之推不愿为官,和母亲到深山隐居。晋文公与臣子在山中遍寻不获。有人提议放火烧山,介之推是孝子,一定会救母亲出来。可是,大火烧了三日三夜,仍不见介之推。火熄灭后,人们在一棵柳树下发现介之推背着母亲的尸体。晋文公非常伤心和懊悔,将二人安葬在柳树下。晋文公将放火烧山的一天。定为寒食节,规定人民禁止用火,寒食一天,以纪念介之推的忠诚。
第二年,晋文公与群臣素服登山祭奠介之推,他们发现安葬介之推的老柳树死而复活,晋文公上前折了柳枝,围成圈儿戴在头上。并将杨柳挂在门外以示纪念。
后来人们将寒食和清明两个节日混在一起,所以唐后的清明节也便是寒食节,也有以柳枝圈头,或是挂于门外的习俗了。
不过如今圈头之风在黄巢之乱后被禁,到是插柳之风盛行不衰……
正说地高兴,却听旁边有人扑哧一笑,瞪眼看了过去。落在那人身上的时候。文士脸上却是一红。本来有些恼怒的眼神儿也散乱了开来,之后更是低下了脑袋。众人看他这幅模样,都是心中暗笑,一路上这样的情形看的多了,不过每次众人还是有些忍俊不禁的。
笑出声儿来的那人只有十六七岁年纪,也是一身文士打扮,他身材有些矮小,圆领儿偏开月白色地长袍穿在这人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儿来了就能把他吹走一般。
凝脂般雪白的脸上,一双明亮灵动的眸子波光流动,无形中流露出一股惑人的媚态,不用说了,此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儿家了,头上地万千青丝都收拢在冠帽之下,露出雪白修长的颈子,坐下一匹没有一根杂毛的白色小马儿,乍一看上去,真还就是个风神如玉的谦谦君子来的。
这时她脸上含笑,清脆的声音随着这春风传入众人的耳朵,“子平兄说到也不错的,不过晋文公所定寒食节确切时日已经无有所载,如今地日子却是唐时定下来的,玄宗皇帝将拜拜扫墓的日子定为寒食节。寒食节正确的日子是在冬至后一百零五天,约在清明前后,因此便将清明与寒食合并为一了。
在墓前祭祖扫墓,这个习俗可以追朔至千年之前,早在西周时就有墓葬风俗,《孟子-齐人篇》也曾提及一个为人所耻笑的齐国人,常到东郭坟墓同乞食祭墓的祭品,可见战国之时扫墓之风气便已十分盛行,到得玄宗时,下诏定寒食扫墓为当时“五礼”之一,因此每逢清明节来到,“田野道路,士女遍满,皂隶佣丐,皆得父母丘墓。”
而在仍有些寒冷的春天,又要禁火吃冷食,怕老弱妇孺耐不住寒冷,以防寒食冷餐伤身,于是就定了踏青、郊游、荡秋千,打马球、插柳,拔河,斗鸡等嬉戏之技,健壮体魄,以防疾病,祭祖扫墓之外,还是大好地游玩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马上逢寒食,途中属暮春。可怜江浦望,不见洛桥人。北极怀明主,南溟作逐臣。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
声音有些低沉,诗中伤春之意借她婉转地嗓音表达出来,让众人心中都不禁一堵,不过许是不愿扫了其他人地兴致,她随即又笑了起来,语音也恢复了轻快,接着说道:“清明祭扫坟茔是和丧葬礼俗有关的节俗。据载,古时“墓而不
就是说只打墓坑,不筑坟丘,所以祭扫就不见于载籍且坟,祭扫之俗便有了寄托。秦汉之时,便已蔚然成风。
《汉书严延年传》载。严氏即使离京千里也要在清明“还归东海扫墓地”。如此后世把其纳入五礼之中:“士庶之家,宜许上墓,编入五礼,永为常式。”得到官府地肯定,墓祭之风自然大盛……
“杨……:自叹不如……
那女扮男装地少女嘴角一翘,脸上矜持的一笑,不过眼中不免有些得意的神色流露出来。不过在看到那文士又脸红脖子粗的低下了头去,秀气的眉毛不禁皱了皱,显是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
不再理这个有那么几分才学,却如自己爷爷所言,心性不够沉稳,不足以成事的文士,转头看向那个领头的青年。“七哥,清明扫墓祭祖,你这个时候离京,虽然是得皇……的,但就不怕旁人说三道四地?”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离京给自己外祖贺寿的景王李玄瑾一行人,至于这个少女。则是当朝宰辅杨感的孙女儿,在听到李玄瑾不小心说出自己要离京一段时日之后,这位名传京师的女才子便开始追问不休,到底将事情问了个完全,这到也没什么,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位千金大小姐竟然起了要借这个机会出京一游的心思,旅途之中有美人相伴,李玄瑾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再加上此次出京也没什么差事在身,还就和出游差不多,但顾及着杨感地想法,当时却是没答应的,但话儿也没说死,只是说只要杨相同意,自己便没什么好说的。
过了几天。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也许是那位枢相大人真个被自己固执的孙女缠的没有了办法。终是放了行,于是队伍里面也就多了这么个女扮男装的多才少女。
见杨倩儿望过来。李玄瑾眯了眯眼睛,将所有地钦慕之色都深深的隐藏了起来,从容一笑道:“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不过能出京来透口气,也算是值得的……
说到这里,他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后面车辙滚滚,人声鼎沸,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流快速的越过他们,朝前行了去。
不时有人还对他们点头微笑致意,显是在感谢他们一路上震慑群小,让山贼匪人不敢出没了。
李玄瑾心中诧异,这些人先前还怕的厉害,怎地到了这里便都不怕了?看着扶老携幼,滚滚而过的人流,正想派人去问个明白,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停了下来,下了马车,身边一群子女儿孙掺着。
这老人显是读过书的,礼节很是周到,行了一礼之后,才扬声道:“公子可是要前去赵家庄?”
李玄瑾赶紧下得马来,也是行了一礼,这才笑着温声道:“没错,我们正是要去赵家庄看看,老丈有何见教?”
老人声音透着爽朗,“我看公子自容非凡,这些……这些随行人等又极是雄壮,这才要来提醒公子一声儿,不要怪我多事才好。”
“长者垂训,后生小子自然是要听的,怎敢说什么怪罪,老丈自管明言。”
“公子一行既是要去赵家庄,应该听过赵家庄的规矩,刀枪之类还是不带为好,若是被误认成了匪人可怎么得了?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到了前面,就是赵家庄地界,那里平安的紧,也不需这些刀枪防身,只要交给那些守在路旁地军卒,离去时自会归还,我只怕公子年少气盛,忍不得气,才多说上两句,不要嫌我啰嗦才好。”
还没等李玄瑾说话,旁边地杨倩儿却是受不了了,脑瓜儿当中立即出现了恶霸,横行乡里,欺压良善,被微服出行地王爷抓个正着,然后恶霸伏诛,民冤得雪的传说情节。
“我们手中有官引,那……吗?”
老人没有说话,到是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嗤笑了一声,瓮声瓮气的道:“官引?那些个贼子们哪个手里没有官引?听说一年前,还有三个贼人冒充了刑部官吏呢,要不是知县大人英明,那些贼人们还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老人虎着脸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才对着众人抱了抱拳,“我只是提醒公子一声儿,看公子也不是坏人,只要好言跟那些军卒们说,也没什么事情的,告辞。”
说完这番话,就在儿孙们的搀扶下上了车,融入了人流之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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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侍卫都头王虎提马走近李玄瑾身边,低声道:“殿下,您身份尊贵,带着这几个人进去,一旦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这些护卫真是百死莫赎其罪了,再说一群团练禁军,听那些乡民吹的神乎其神,照小人看,多数是名不副实的,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吧?”
他们这一行人还没进巩义县地界就已经听说了巩义县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儿,李玄瑾长在深宫,出宫之后也没出过几次京城的,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听到什么稀奇古怪传闻自然就想着往前凑,再加上身边还有个比他还要活蹦乱跳的杨倩儿,时常再在旁边添油加醋,怂恿一番,这一路下来,已经够王虎等人头疼的了。
听说巩义县出了这么位豪杰,两人自然满心思的想来看看,至于给老爷子贺寿,时日还早的很,所以多绕些远路到也没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临走时正德皇帝的那番话,他回去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巩义县的匪患为什么叫他一个皇子去处置,其中难道有什么玄奥不成?
他身边没有得力的幕僚,也没个人商量,只能打着走一步算一步的主意,如今既然到了地界,怎也要弄个明白的,也许到了那个赵家庄。见到那位声名不小的巩义猛虎,希望不要叫自己失望才好。
只是王虎等人听说这巩义县近些时日正闹匪患闹地厉害,这心思马上就拎了起来,他哪里明白李玄瑾的心思,听了那老人说的,进了那赵家庄还要将刀枪收走,没了兵刃,一旦在那里碰上几个不开眼的,伤了这两位主子。那他们这些人的人头八九在脖子上就不是那么牢靠的了,自然不想让李玄瑾轻身涉险。
不过还没等李玄瑾说话,旁边的杨倩儿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她在京师名声虽响,但心里也是明白,不是她才学真个冠绝当世,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能一笑倾城。多半却是因为她是当朝宰辅地孙女,那梨园会办的看似热闹,但真个有才学,又崖岸高峻之人是一个儿也没有的,过了这些时,以前那种非要压过男儿一头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此次头一次出京,放眼望去。山高水远,人情各异,真个是要比总窝在京师那巴掌大的地方能增长见闻,一路走下来,见到的,听到的,让她感觉比之以前地生活简直要精彩万倍,这才真真体会到了那句俗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所在。
她生于豪门,勾心斗角之事见的多了,性子便也变得沉稳非常,凡事也能看的通透,但出京之后,所见所闻给她的冲击太大,竟是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恨不得这一路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回那沉闷的京师之地才好地。她年纪本就不大,这样一来。天性渐露,嬉笑怒骂,自也由心,此时更是直接说道:“王大哥,看你好大的个子,怎的胆子如此小法?你也说了的,不过一些团练禁军罢了,还能将咱们怎的?若是你们不去,我便独自前去,到要看看那头老虎是不是真个如传说般三头六臂。”
说完之后,纵马向前,当先而去,只留下面红耳赤的王虎,眼睛瞪的老大,显是心中已经怒极。
李玄瑾哈哈一笑,拍了拍王虎的肩头,“我知你是担心我地安危所以才如此说话,既然别人说你胆小,走,咱们就让那些禁军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英雄。”
王虎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唯留下了苦笑,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群人随着李玄瑾纵马驰出,也随即跟上,瞬间便汇入了人流之中。
走了不过里许,便看见道边扎了几个棚子,棚子下面桌椅俱全,里面有走的累了在这里歇脚的百姓,更有一群身穿浅红色禁军军服的兵士掺杂在其中,一碗碗白开水摆在桌子上,任人取用,几个笑容带着淳朴味道的汉子来回穿梭招呼,看上去煞是热闹,再看那些禁军兵士,这些士卒穿着整洁,身形彪悍,坐在那里却是神情警惕,眼睛不时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在看到李玄瑾一行人的时候,这些士卒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立时气氛为之一窒,李玄瑾到是细心,这些士卒站地虽然散乱,但只要细心看去,就能看出四个棚子,一个棚子中不多不少,正好五人,一个领头模样地军士挥了挥手,那些兵士见了立即齐刷刷的坐了下去,自己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站到了大路之上,那些百姓立即让了开去,却
去,一副要看好戏地样子。
李玄瑾和杨倩儿到没觉出什么,只是这场景有些好笑,杨倩儿更是满脸的兴奋,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整治这些看上去蛮横霸道的家伙们了,不过王虎眉头却是一皱,令行禁止,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本就出身禁军,对于军中之事自然熟悉,看着站在路当中,腰杆儿拔的笔直,手按腰刀,静静看着他们的这个禁军队正,心里想的却是,看来这里的禁军团练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有那么几分精锐的样子。
隔着老远,路旁矗立的一块石碑吸引了诸人的目光,石碑一人多高,看那块头儿,怕不有千斤之重,前面已经抛平,上面还写了些血红色的大字,只是看了一眼,杨倩儿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的念道:“到了此处莫再走,刀枪弓箭具放手,若是哪个看不懂,过了此处人如狗。”
看了这字迹,王虎等一干子护卫早已经将眼睛瞪的溜圆。他们是什么人?景王身边的侍卫,哪个以前不是在军中负精锐之名?家事又极清白,才能入王府充为护卫,干上几年,外放出去,往小了说也得是个校尉,一群小小的禁军团练,就敢这般嚣张跋扈,真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听杨倩儿将这几句杀气腾腾地话念的是阴阳怪气儿,就算是觉得不怎么好笑,也是哄然大笑出声儿,对那个慢慢走过来的禁军队正连正眼儿也不瞧上一眼的。
李玄瑾也是莞尔,父皇让他低调行事,他性子里面也不喜张扬,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怎招惹是非。就是带出来的人手也减了又减,如今到了巩义县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碰上的又是一群团练禁军,张扬一下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加上他也对这里产生了些兴趣,到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玄虚来着,便也不开口说话。只作壁观,长史齐子平见李玄瑾脸上含笑,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旁边的杨倩儿又牟足了劲头儿想要生些事端出来,便也闭紧了嘴巴,手里却已经按住了腰间暗藏地王府凭牌,打定主意,事情一个不对便拿出来压住眼前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们。
那禁军队正姓吴。是显锋军的老兵,性子沉稳,见了这一行人的样子,只是微微撇了撇嘴,到是看到王虎等人马上挎的弓弩,以及腰间插着的横刀,眼睛眯了眯。又仔细的瞧了瞧这些人座下地马匹。心中大致已经有了些猜测。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带着府里的护卫出来游玩的,这样的人如今他也见的多了。现在赵家庄那两处道观寺庙香火极盛,时不时就会有些浪荡子弟来这里烧香祈愿的,前些日子不还有知府家地公子来过吗?开始时和这些人也差不多少,鼻子都要扬到天上去的,等这边一亮了刀子,立马便软了下来,就像是郑先生所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对了,是识时务,这些公子哥越是跟他们好言相对,他们就越是不拿你当人看,就得一棍子狠狠敲下去,他们的胆子就都扔天边儿去了的。
说那曹操设了五色棍上打公卿,下打刁民,不畏权贵,还不是因为他背后有个死太监给撑着,你再看看咱家旅帅,别看出身不怎么样,这胆气你就得写个服字儿,把话儿也说的明白,到了赵家村的地界,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把兵器给收起来,跟着这样的人,可要比在庆阳那窝囊地方强地多了,再……不错……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显是也没将对面这些人放在心上的,来到众人近前,这位吴队正一抱拳,眼睛在李玄瑾和杨倩儿脸上绕了一圈儿,只不过看见杨倩儿时眼神儿一凝,心里话儿,这里还有个雌儿来的,嘴上却笑呵呵的道:“两位来了赵家庄,便是赵家庄的客人,我们团练禁军自然会保护大家的安危,身上也没必要带着刀啊箭地,不如就留在这里,让弟兄们保管,等客人们兴尽走地时候,我们自会如数归还,绝不会短损了什么,若有失礼地地方,还请两位见谅则个。”
不紧不慢的一番话儿说完,脸上依然带笑,竟是好似根本没有看见王虎等人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地目光。
李玄瑾看在眼里,心中先是赞了一声,对面只是个小小的禁军队正,说起话来却是不软不硬,既顾及到自己一边的脸面,又不显得卑下猥琐,还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到是自己手下这些护卫显得过于急躁,在气度上一下便让对方比了下去,一个小小的队正就是这般,若是其他人各个都能如此,由下知上,那位声名不小的老虎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儿?看来这一趟却是来对了的。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杨倩儿好看的眉毛一挑,坐的马上,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瞅着对方,她这一出京,心胸开阔之下,却是将在京师时时刻流露在外的端庄倨傲抛了个无影无踪,而是变得越来越精灵古怪了。
这个时候开口自然没什么好话的了,“你等身为朝廷禁军,却私设关卡,划地自守,可知已是犯了朝廷律法。要知这里还是大秦的天下,容不得你等这般的跋扈的。”
这个时候两边对峙,旁边早已经围地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了,这姓吴的队正却没有答杨倩儿的话头儿,而是团团向外行了一圈礼,朗声道:“这里是大路,也没什么热闹好看的,请诸位散了吧。”
这话说完,周围围观的百姓大多都是躬身还礼。恋恋不舍的散了开去,不过那几个棚子周围的人却是越聚越多,都作取水状,而眼睛却向这边远远观望。
还有些胆子大些的,则退到远离大路地空地上观看,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厉害又能怎么样。到了赵家庄这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然就得趴着了。”
“也不一定的,你没看见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身上都带着刀呢,要不然敢跟那位军爷对着干?”
“嘿嘿,这位大哥是外乡来地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还用问,一听你这口气就知道你是个外乡人,别说就这点儿人,就是再来上三五十个,若是动上了手。也未见能有一个囫囵个儿的走出巩义县,这些在府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家伙们,哪里会是几个军爷的对手,真是希望他们胆子再大些,,让咱们也真真切切的开个眼,看看咱们巩义县团练军爷们的手段。”……
这些寻常百姓地话稍微大了些。传过来只言片语的。差点没把杨倩儿和王虎等人的鼻子给气歪了。尤其是杨倩儿,本来满脑子就是惩治贪官恶霸的念头。被这些人一说,反而成了呆着没事儿来这里找麻烦的纨绔子弟了,她心里这个气啊,恶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愚夫愚妇,看向那个队正的眼神也泛起了几许的羞恼。
这吴队正一抱拳,“诸位可见我等收取税赋?可见我等拦路强抢民财?最近这里匪患频仍,到可算是我等地过失,不过那些匪人好像都是外来的,我等却是剿匪有功的,就算朝廷怪罪下来,也算不到我等的头上,到是列位,看上去又不像是官差,管这些也就显得有些多余。
好了,放下兵器,赶紧过去,老是堵在大路之上,让后面的人看笑话吗?”
“你……:在那里,接触之人没有哪个会这般跟她说话地,很是将她气地不轻,“我们要是非带着兵器过去不可呢?”
那吴队正终是收了笑脸,嘿嘿冷笑,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我们旅帅说了,除非是皇上来了,我们没有办法,便是王公贵戚,到了我们这里,也得守我们地规矩,不然……
“不然怎么样?”王虎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这时一翻身便即下了马,大步走了上来。
那队正看了眼瞅着整整比自己好像大了一圈的王虎朝自己走过来,神色不变,竟是毫无惧色,冷笑道:“能带着兵器进赵家庄地,出去的时候,除了人头,就什么也不用留下来了。”
王虎气急反笑,还好的是稍有些理智,一把将腰刀拽了下来,随手抛给身边的同伴儿,嘴里却道:“我王虎到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说这个大话儿。”
吴队正看他上来,犹豫了一下,到不是他怕了,今天这个日子,自己在这里和人动手,好像对方也没什么强闯的打算,若是伤了人,回去之后难免要挨上几棍子,再过上几天,又是争第一队名头的时候了,因为这个而参加不了,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的了。
王虎看他有些犹豫,立即冷笑道:“怎么?怕了不成?原来就这点儿胆子,还充什么英雄?”
被他的话一激,这个吴队正脸上也露出了悍狠之色,“怕?老子当兵吃粮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儿身边吃奶呢,王虎是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拳脚就打不死人,好,就掂量掂量你是不是个汉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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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军中搏斗并不会如人们想象般那么精彩迭出,大多很快就能演变成像是街头无赖打架般的场面,比的便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身体更加的强壮,更加的耐打,往往两个人滚倒在地,一番撕扯下来,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最终是看谁占的便宜多些罢了。
除非他们的手中有刀,军中教授刀法,都是从战阵上实战得来,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生死立判,那才是秦军中的精髓所在,所以武林中人才会在单打独斗中占尽便宜,若是碰上手中有刀,三五个人齐上,乱刀齐下之下,便能让那些武林人物吃尽苦头的。
但话说回来,这只是常理罢了,如今这两人就有不同,能作到景王府护卫都头的王虎,一身本领自然非同小可,自小习武,后入殿前司禁军,因极具勇力,拔为羽林卫士,后擢为御前亲卫,景王开府,他和一些人随即充入景王府,这是典型的不需通过军功而只凭自己武力而得功名途径,可见其人勇力确实不俗的了。
而这个姓吴的队正也就不用说了,显锋军老兵,在边镇几生几死杀出来的,凭军功作到了旅帅的位置,不过出身平庸,再想进上一步,也是千难万难,显锋军打残之后。心灰意冷之下,随杜山虎来到了赵家村,是典型地战阵之上夺取功名的人物,再加上这一年多来,时时与同伴进行格斗训练,哪天都要跑上个百八十里的,这精气神实是已经到了巅峰状态,看王虎的架势,知道是个劲敌。但这心里却也全然不惧的,更是充满了一种遇到强敌之后的兴奋之情,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狰狞了起来。
等那吴队正将腰刀抛在地上,两人拉开架势,只转了几圈,王虎便已经有些不耐,上前一步。一圈便朝对方的脸上打了过去,拳风呼呼,威势十足。
对方也不怠慢,脚步一错便闪了开去,身子立即前倾,双手一圈,便已经搂住了对方的脖子。下面地膝盖立时狠狠向对方肚腹撞击了去,这自然是赵石教授的泰拳打法,手上粘缠,不离对方的脖子,肩膀,全靠膝盖和踢打来求得胜利,如影随形,凶猛悍狠。是后世黑拳常见的打法。
但在这里,王虎却是一惊,不过此时也不容他多想什么,他身高力大,又是习武出身,右拳击空,已经收不回来。左手却是在对方的膝盖上一按。便挡住了这一击。随即闪电般在对方的腰部一推,脖子也扬了起来。吴队正明显力气不足,被他一推之下,双手把持不住,被对方挣脱了开去,随后的一膝盖也顶在了空处。
两人这几下兔起鹘落,拳脚交击,力道十足,噼啪作响,随即两人都退后了几步,恢复了对峙状态,眼睛死死盯住对方,找寻下手地机会,像极了两只斗的兴起的公鸡。
旁边围观的人群立即响起一片喝彩声,李玄瑾一行人这时也下了马,看的津津有味,虽说王府中的侍卫们每天也有例行演练,相互扑斗,但总不会使出真功夫的,哪里有这番来地精彩,尤其是杨倩儿,更是两眼放光儿,不时娇声为王虎呐喊助威,小脸涨的通红,显是兴奋的很的。
那几个禁军兵士也围了上来,比武较技在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赵石教授他们格斗技巧的时候,因为怕他们受伤甚至致残,所以本着由浅入深的原则,一点点潜移默化的进行教授,不过便是这样,到了如今时不时便有失手伤人的事情发生,被一拳,或是一脚打中昏迷过去地事情更是家常便饭一般,没有办法,格斗本就危险之极,又是最能激起男儿热血的发泄方式,禁止他们习练或是比斗是不行的了,但严禁他们跟常人动手还是必要的,如今这个叫吴旭的吴队正其实已经犯了赵石的规矩,回去挨板子的几率几乎在百分之百,但却也是第一次和外面地高手拳脚相加,再加上这位吴队正在五百禁军中,近身肉搏地能力绝对在前二十名以内地,几个禁军兵士自是看得聚精会神。
吴旭揉了揉自己的腰部,看上去对方只是轻轻一推罢了,但这一下却分外疼痛,明面上是他占了一次先机,但暗地里却是他吃地亏大上一些的,他心中不由暗自凛然,这一下对方明显是仓促出手,劲力没有吐实,要不然只一下自己就得趴下的,对方劲力之大,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个子,拳脚不错嘛。”心中虽然暗自警惕,但嘴上却不肯有半点的示弱。
王虎也心中恼怒,对方的攻击怪异凶狠,他以前
见到过的,看那样子,就算自己身骨坚实,挨上一下玩儿的,不过被一个小小的禁军队正战个平手,以后在同僚之间,头是再也抬不起来的了,心中自然恼火之极。
“你也一样,我们再来。”王虎冷哼了一声道。
“还怕了你不成,好,来吧。”
这次先进行攻击的却是吴旭,姿势在王虎眼里依然是怪异无比,双拳抱在脸侧,脚下错落,突然一步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右拳直刺而出,奔他的面门而来。
王虎也不慌张,手臂一挡,下面已经无形无影般踢出一脚,但随即眼前黑影闪动,脸颊上已经吃了一拳,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随即而来的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全是照准他的脑袋而来,这一下王虎却是全然陷入了被动之中,身子不住后退,双臂左遮右拦。时不时还要吃上一下,虽然力道都不甚重,但连绵不绝,打在头上,立时便是一阵眩晕,眼花缭乱之余,哪里还能反击得了,俗话说地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接连挨了几下的王虎心中已是怒发如狂,像这种融入格斗当中的现代拳击手法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盛极一时,靠着灵活的步法,组合出击,也算得上凌厉非常的了。但因其不能快速击倒敌人,以达到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以及拳击的天然缺陷等缺点,在后来无限制格斗当中已经被淘汰的了,但在王虎猝不及防之下,立即吃了个大亏。
旁边有景王站着,还有那么多的属下在,王虎输不起。像他们这样不靠军功而升迁的人,靠地一个便是家世,再有就是旁人的赏识和自己的真本事了。
本来还只想小小的教训一下这个张扬跋扈的禁军队正,既然事先是这样想的,那么真本事也便只使出三五分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头脸之上连连受创,羞怒之下。哪里还想得到什么留手,怒吼了一声,双臂也不再进行拦挡,只是在身前一分,手呈爪状,在他身前一拳击出的吴旭立时一惊,对方地气势好像顿时换了一个人一般。只是双臂简单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如虎似鹰。双手指节处,骨噼啪作响。气势威猛到了极点。
吴旭的气势顿时一窒,几乎本能的,脚下步法一错,就向对方的侧面绕了过去,但肩头还是被对方的手指扫中,嘶啦的一声,衣服竟然如同薄纸般被撕烂了一片,这还没完,王虎此时地动作几乎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趁吴旭身形只是一顿的功夫,反手一拳便击打在了吴旭的胸口处,好在他理智还在,劲力只用了四分,若是整个劲道吐实了,光这一下,便能将吴旭击毙当场的,不过吴旭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中招的地方一阵剧痛,好像被巨锤敲中,嗓子眼儿一甜,满嘴都充满了一股血腥味儿。
要是普通人挨了这一下,要么重伤倒地,要么也会退开去,但吴旭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主儿,像他这样的人,性子都是愈挫愈强,伤痛激起的却是满腔地野性,之前也怕受军规处置,要不然也不会使出打起来好看,却无什么威力可言的拳击之术,受了这一下,吴旭眼睛立时便红了,顺手一把抓住了对方想要收回去的腕子,止住自己的跌势,却拽的对方一个踉跄,随后整个身子斜斜腾起,以一只左右为支撑,一腿腾空便朝对方的头部扫了过去,这一下也再无什么留手,耳侧,后脑,太阳穴,不管哪里挨上这一下,王虎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王虎大惊之下,脑袋立即一扬,随即便是脑袋嗡的一声响,好像有巨鼓在自己耳边狠狠敲击了一下,接着便是漫天地星斗,天旋地转,不过还算他闪躲地及时,这一脚不过踢中了他地脸颊,但挨上这么一下,犹是他身子强健,但也是被踢的找不到北。
两人这几下电光火石一般,再等众人缓过神儿来地时候,两人已经同时倒地,一个脸色苍白,嘴角溢出血丝,倒地之后一个翻滚便站起身来,一个满脸是血,形象要凄惨的多,摇摇晃晃的,站了半天都没站起来,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两帮人往前一围,立即扶住了两个人,那几个禁军军卒的手已经把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柄,神色间狰狞非常,在自己地头儿上吃这么大个亏,自从他们在赵家村这个地方驻扎下来之后,还没发生过,只要自己的队正一声令下,立即就打算上去将这群外乡人砍翻了再说。
那边厢两个人夹着王虎也站了起来,王虎晃了半天脑袋,这才从恶心,眩晕中回过神儿来,双臂一震,便挣开了别人的搀扶,眼睛都红了的,他在京师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和人比斗
这般狼狈过,立即大吼道:“都给老子闪开,那个小来……
晃眼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却是李玄瑾,一双冰冷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喉头一梗,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位殿下虽然平常都是笑眯眯的,但一发起火儿来也不是他受得起地。心中一凉,背后的冷汗便即流了下来,立即气势全无,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讷讷道:“殿……您丢脸了。
杨倩儿在李玄瑾身边看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小脸儿也白了白,脚步微缩,心中却是暗道。原来自己的胆子也也不如想象般的大啊,男人们争斗起来,原来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的……
不提她这些小儿女心思,那吴旭却又走了上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嗓子有些沙哑,语气却已经无复开始般和蔼,“比也比过了,现在我警告你们,马上放下手里的兵器,不然弟兄们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
李玄瑾这面地人都是怒目而视,紧紧将李玄瑾和杨倩儿等几个围了里面。外面的人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是开打的架势。
吴旭冷冷哼了一声,胸口处却是一阵发闷,表面上看他占尽了便宜,其实他却要吃亏大些的,对方看上去血流满脸,那其实都是外伤。养上几天也便能痊愈的了,他受的这一下才真叫厉害,没个十天半月的,别想恢复如常地。
“把兵器都给了他们。”人群中李玄瑾终于开口说道。
“少……
“我说把兵器给他们,你们没听到?还要我再跟你们说一遍?”
事情能这么解决到是也在吴旭的意料之内,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家伙们最是见不得血的,身边就算是有一群猛虎护着。也是白搭。不过在看向那个和自己交手的大汉的时候。不免露出了些惋惜的神情,这个汉子地功夫到是不错。真个动起手来,自己还就不是对手的,只是一副奴才相,可惜了那么好的身手。
一行人憋着气,恨恨的将身上的兵器都留了下来,簇拥着李玄瑾纵马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吴旭揉了揉胸口,暗自想道。
周围围观的人们见热闹也没了,纷纷散了开去,嘴里却是兴奋的议论纷纷,想地说的自然是巩义团练禁军果然名不虚传,硬是要得,那么一条大汉,几下便被打的满脸是血,这群人还真是不自量力……
“不要这样……的样子,就连杨倩儿也板着小脸儿,闷着头不说话,不由轻笑道,“这巩义县的团练禁军确实与众不同的很,王虎你也不用不服气,军中的人物儿事情我不太清楚,但这个只是个队正,我也仔细瞧了地,那几个军卒身形沉稳,气势也是不凡,就算和咱们这多人对峙,也没有半点地畏惧和慌乱,只这份镇定功夫……禁军,可见过谁能把手下军卒调教成这副模样地?”
见王虎缓缓摇头,才又笑着说道:“哈哈,这巩义县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队正就是这般进退有据,镇定自若,这样地人物也只是个队正,那么他们这里的旅帅呢?还有那头巩义猛虎,又是怎样的人物?”
“那到也不见得。”王虎犹自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囓了一声,军中多有没甚才干,而占据高位的,比如……|个李武,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和李武从小一起长大,那李武最是纨绔的一个人,解庆阳之围?就算让他身居吕布之勇,他也是没那个胆子的,哼哼,别是这个什么巩义猛虎也是这般人物儿吧?到时却要好好见识一下,一定要把其打成猪头,羞辱的他们没脸见人……
李玄瑾和身后众人垂头丧气不同,兴致颇高,沿路说笑,也不再谈什么猛虎不猛虎的,东拉西扯,终是逗的杨倩儿笑颜如花,整个队伍除了鼻青脸肿的王虎之外,其他人终是也放声谈笑了起来,气氛渐渐欢快。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阵马蹄之声,夹杂着的还有阵阵欢呼的人声儿,一阵强似一阵,好像开了锅一样,众人心里面都是一拎,神色不免有些古怪,别是又碰到什么事情吧?这巩义县赵家庄可……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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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瑾等人远远看去,前面道旁远处围着黑压压怕不有数百上千人之多,离的远了还看的不怎清楚,到了近前一看,李玄瑾笑了,不过脸上却带着惊讶,“这里竟然还有人打马球。”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大秦并不缺马,除了自己的牧场之外,每年还从吐蕃购入大量的战马,不过身材有些矮小,不如大秦自己养的马那样高大罢了,但这个时候的汉人诸国已经不能和唐朝极盛时相比了,战马都是军用,民间马球赛事基本已经绝迹,大秦每逢年节,在京师或是在军中还能见到一些,但到了中原诸国,就连皇家也是不愿拿出战马来举行这危险度极高的马球赛事了。一旦伤了一匹两匹的,那就是数千上万两的银子没了地,还没处去买上好的战马,怎不叫人心疼?
没想到的是在这偏远的山村却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就好像一个王公贵戚来到一户平民百姓家里,却看见这户人家吃饭用的碗筷都是碧玉雕琢,珍宝镶嵌,能不让人怪异?
如今在大秦,就算是李玄瑾。也只能在年节之时才能看到一场或是几场由羽林卫士充作骑手的马球游戏,还多是为了应付一下场面,争抢并不怎激烈,很少有人在其中受伤,看上去沉闷之极,此时远远看见去,用栅栏围起来的阔大空场上面,身穿红黑两色的骑手们纵马来去,挥舞着粗若儿臂前端略弯地球棒,高声怒吼着在场中往来追逐。拼抢间更是用尽全力,不时传来球棒相击发出的巨响声,不时发出带着野性的欢呼和嚎叫声,间或有人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惯在地上,这些骑手的身手却是敏捷矫健的非同凡响,战马还没倒地,便已经向安全的方向翻滚而出,灰头土脸的站起来,立即便是破口大骂。有人则马上从场外牵出新的马匹,这人立即止住骂声,翻身上马再战。丝毫不见慌张以及疲态……
是个男人看见这等暴力的场面都会热血沸腾,一行人也不用李玄瑾吩咐,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他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自然看得分外清楚。场中地骑手一个个都是身形壮硕。满脸都是悍狠之色。沉重的球棒在他们手里如同玩具一般挥舞,一双双如同野兽一般的眸子在场中来回搜寻。只要看见那藤条编制而成的圆球滚到哪里,便是一哄而上,像极了一群夺食的恶狼。
王虎看了一会儿,从旁边观看的人们嘴里,哪里还不知道场中的骑手都是一些团练禁军,心里升起那么几分心虚之余,不免还有些不是滋味儿,再看看身边的众人面无人色的样子,显是也被狠狠震慑了一把,这些人旁的到也罢了,只是流露在外地那股狠劲儿着实叫这些平日里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景王府侍卫感到心惊胆颤,众人看了半晌,不约而同在心里升起了,这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地念头,而且还是那种浑身精力没处发泄的亡命之徒。
王虎摸了一把还犹自疼痛难当的脸颊,嘟囓了一句,“这些人的骑术不怎么样……
他这句到说的是实话,场中的骑手多数都是身子僵硬,虽然控马奔驰轻而易举,但要说离圆转如意,人马合一地境界还差地老远,所以打起这马球来也就绝少配合,全靠各人前冲后突,看了半晌也没进球地。
不想他这一句到是让李玄瑾听见了,这位景王殿下猛的回过头来,盯着王虎看了半天,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直到看得王虎浑身不自在,才说道:“纳别人之长,补自己之短才是正理,你是我身边地人,又身为护卫统领,若是这般的故步自封,没有一点的容人之量,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教出来的,要我看,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御卫吧……”
这番重话儿一出口,王虎在马上哪里还能坐得住,如果他被赶出王府,以后的前程也便毁了的,名声这个东西若是臭了,以后谁还敢用你,回去当御卫?光一个弃奴或是背主的名声就得背上一辈子,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只要景王还在,谁用了他,便是和景王过不去,便是那些其他的皇子们端的也要思量一下的,其实他们这些侍卫和那些大臣也是一般的,最忌讳的便是侍奉二主,李玄瑾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这番话一出口,实是已经对他不满到了极处的了。
滚鞍下马,也顾不上远近人等的惊讶,一头跪倒在地上,颤声道“王虎什么惩罚都愿意领受,请……忠心的份儿上,不要赶我出府。”
其实李玄瑾这些话也不光是说给王虎一个人听的,不出京还没什么,这一出京,一路上仔细观察,他这些护卫们竟是难得有个让他称心的,让他不由感叹自己手下确实没有什么人才,也在另一个方面显现出了他势力的单薄之处,
里的一个小小地队正在气势上都将他手下的这些护卫的。虽然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在心里已经憋足了好好整治一番府内人等的念头。
王虎不过正碰到刀刃上罢了,所以李玄瑾便即发作了出来,这个时候,李玄瑾将目光移回场内,嘴里淡淡道:“起来吧,回府自己去领十棒,我知道你们忠心,但这世上的事情不是有忠心就能办成的。回去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是有心把你们都放出去为官的,但就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了也是给我丢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府上呢……
杨倩儿在旁边静静听着,她场中那些粗鲁到了极点地男人们可没什么兴趣,到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玄瑾,心中暗想,从这一路上的言谈举止上看得出来,这位景王殿下也是个不甘寂寞的。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但一些蛛丝马迹是骗不得人的,也是,这些龙子凤孙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了?就算有也是因为没有机会罢了,那爷爷为什么要自己跟着出京呢?这样作也不怕被其他的皇子猜忌?爷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一向对皇子们都是敬而远之的,如今这般作……难道……
正说话间这时又是一骑滚倒在地,那骑手随即起身,拉着已经汗淋淋地坐骑快速跑到场边。有人立即牵过一匹后备的马匹来,这一年多来,前前后后。团练禁军缴获了起码有近两千匹战马,其中一部分交给了县里,一部分送给了凤翔西路团练使衙门,好处不言而喻的,团练使衙门运送来的粮饷军资从来就没短过什么,团练使大人还发下话来。又给了巩义县团练禁军二百正式禁军的名额。让其自行招募。再加上那些团练民壮,赵石虽然名义上只是个旅帅。但手底下的军兵却已经快赶上一府的人马了。
剩下来的战马也有四五百匹,虽说不够人人一匹,但这些马匹普遍都是矮小的川马,素质也参差不齐,赵石真也没看在眼里,到是前些时日,来袭的那些贼匪留下来地马匹才像个样子,也就全部留了下来,这么多的战马连吃带嚼的所费也是不小,训练起众人骑术来也便不怕有什么损伤,在赵石眼里,也就像是后世地军人训练枪法,若是嫌浪费了子弹,那是怎么也训练不出神枪手的,有了马匹,又有赤魔等这些显锋军的骑卒来调教,这五百禁军的进境颇为迅速,如今已经能人人策马飞奔,不渝有人掉下马来了。
这些事情都是闲话,暂且不提,单说这人刚要翻身上马,一条魁梧至极的大汉推开栅栏门儿走了进来,一把将其拉下马来,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这人洪亮的声音,“张疤子,你先到旁边歇歇,让老子也上去耍耍。”
那叫张疤子地长地是满脸地横肉,相貌凶恶,尤其是一条刀疤横着将他的脸分为了两半儿,艳红色地新肉在他脸上像盘蛇般隆起,显见当时这一下着实伤的不轻,让其本来便凶相毕露的一张大脸更是平添了十分的恶形恶状。
张疤子明显是不怎情愿的,但那条大汉眼珠子一瞪,便也乖乖的将身上的黑色衣服脱了下来,被那大汉一把抢过,不过穿了半天,也套不进他那像狗熊一样壮硕的身板儿上面去,这大汉心中着急,嘶啦一声,已经将一只袖子给硬撕了下来,胡乱缠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把将破烂的衣服扔在张疤子的怀里,一蹿身,便已经上了马,不过那马过于矮小了些,他骑在上面到像是骑了一只大狗,脚都差点能拖着地了,川马极能负重,但也他的骑乘之下也奔跑极慢的了。
旁边张疤子众人立时都咧开嘴巴笑了起来,那条大汉翻身下马,脸上已经满是懊恼,巴掌一挥就给了笑的正欢的张疤子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去,给老子把旅帅那匹黑炭儿牵来。”
那张疤子这回可算是来了底气,脖子一梗,也不知说了什么,那条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单臂就将张疤子拎了起来,大吼了几句,不过随即便蔫了下来,把张疤子扔到一边儿,拽开栅栏门儿便走了,那张疤子却立即活蹦乱跳了起来,欢天喜地的上了马,又加入到了场上的争夺当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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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瑾等人眼睛都是一亮,虽然声音传到这里已经模糊不清,但看围在那大汉身边的众人的表情,也知道都心存畏惧的,都是心里话儿,这条大汉莫不就是那个什么巩义猛虎?看上去到当真威风的紧,这些人不自主的拿这条大汉跟王虎比了比,不过看起来,在身量上,王虎却还要逊上一筹的了,也不怪这些桀骜不驯之徒在他面前都好像耗子见了猫儿一般了。
李玄瑾心中不免有些急切,他到不怎看重这大汉的勇力,长安羽林卫中,勇力卓绝之人尽自有的,但能将手下军兵调教的这般勇猛无畏的却少之又少,当他看见那个队正的时候,这心里就已经有了招揽的心思,如今见了正主儿,哪里还按捺得住?
一提马缰绳,绕过栅栏,径自领着众人向那离去的汉子追了去。
还离着老远,李玄瑾就已经高声道:“前面的可是人称巩义猛虎的赵旅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前面的大汉脚步一停,回转了身来,可以看得出,这人现在满脑门儿都是官司的,铜铃大的眼珠子盯着来到近前的众人,没好气儿的说道:“老虎正在窝里读书本儿,咱家叫杜山虎,你们可是有事要说?”
杜山虎?那大汉话一出口,李玄瑾立即知道是认错人了,笑容一僵,不过随即便无事人儿一般下了马,笑着道:“对不住的很,我等从没见过赵旅帅其人,所以认错了人,还望不要见怪,你可否……
这个汉子便是杜山虎了,他生性直爽,也不愚笨,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虽然心中有老大的不痛快,但还是说道:“要见我家旅帅?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我就是个粗人,不用跟我掉这个文儿。”
也不管旁边的人脸上变色,更不管李玄瑾笑的尴尬,领先便走了出去,嘴里还在嘟囓着,“这些日子真是邪了门儿了,被人打不说,还得天天听那见了鬼的郑书生唠叨,这还不算,连打个马球也不让咱家上场,真真……”
这下不光李玄瑾面色古怪,就是他身后的众人凡是听到的也是呲牙咧嘴的,心里早就笑翻了天,杨倩儿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杜山虎回头瞪了杨倩儿一眼,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好像又弄出了什么笑话儿,旁人心里笑笑没关系,但若是让他听见了,脸子上却有些挂不住,“一个女娃子穿的不伦不类的,还好意思笑咱?”
他这话一出口,杨倩儿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噎死,漂亮地大眼睛立马立楞了起来。想要跟这个粗鲁不堪的家伙辩上一辩,凭什么女人就不能笑了?但杜山虎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气的她是小脸儿涨红,恨恨的跺了跺脚,说了一声,“心眼小的像针尖一样,你才像个女人。”
一行人走了怕不有里许,前面越来越是热闹。直到远远看见那整齐排列的房屋,以及阔大的较场,高大的围栏,等绕过这个明显是军营的地方,一直再没有说什么话地杜山虎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丘回头道:“看见没有,小丘上那个院子就是我们旅帅住的地方了,估计他现在正和那个郑先生在一起的。你们自己上去吧,我……有事,就不陪你们上去了。”说到这些,这条大汉竟是声音越来越小,眼光闪烁,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说完也不待李玄瑾等人说话,抱了抱拳。便即迈开大步走了,走到远处,脚步一停,回身道:“记住了,别说是咱家带你们来的……,这次是再也没有回头,脚步也很是急促,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一般。
看了看那个小丘。再看看那杜山虎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道,莫不是那赵旅帅真个是头猛虎变来地?让人这般畏惧害怕?还是这小丘上有什么古怪……
他却不知,走到僻静处的杜山虎咧着大嘴已经笑了,旅帅最恨别人在这个时候前去打扰,再说了,就他那张冷脸。这些小姐少爷的见了还不得马上抱头鼠窜。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妞儿长的着实不错,说不准能让旅帅多看上一眼的。这时的他哪里还有方才急匆匆好像做贼一般的样子,背起手来,悠闲地迈着八字步,向庙会的方向走了去。
李玄瑾望了望小丘之上那奇特的小院儿,心里暗自咬了咬牙,到了如今,他越来越感觉到身边没有得力之人的缺憾,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这次巩义之行给他的震撼很是不小,同时也把希望留给了他,不管上面是个诸葛亮,还是个赵括,都先见上一面再说的了,决心已下,脸色也便肃穆了下来。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子平,你跟我上去见见这位巩义猛虎。”
“还有我呢,我也要见见能教出这么多粗俗无礼地家伙们的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杨倩儿扬起那修长的脖子,眼睛中闪烁的都是争强好胜的光芒,神态矜持而骄傲,好像突然间,京师那个无人不知的大才女又回来了。
李玄瑾无奈地笑了笑,语气瞬间温和了下来,但还是叮嘱道:“你跟我上去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得罪人……
:……”
“我晓得地了,上面的是不是诸葛亮还不知道,瞧殿下这紧张劲儿,若然上面是个莽张飞,那可就有热闹瞧地了。”
小丘此时已经修缮的颇为完善,以前前面只是一个土坡,如今已经用青石垫上了台阶,小丘周围也都种上了杨柳,三个人拾阶而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院门之处,小丘虽然不高,但向下看去,微风徐徐,杨柳依依,颇是令人心旷神怡,杨倩儿晃了晃脑袋,笑着道:“这人到是会建房子,这样居高临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最重要的却是房子虽然古怪了些,但却清净的很,说不准心胸真个不类常人的。”
来到门前,李玄瑾举手刚要叩门,院内却是传来颂书之声,“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听在人耳朵里很是舒服,至于内容嘛,三个人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了,这是孟子见梁惠王时奏对所说的话了,其中意思都是明了,自也不以为意,但李玄瑾还是放下了手臂,侧耳聆听。
果然,接下来那人将这一段话中的意思说了个清楚,门外三人听了心中琢磨了一下,里面的人所说中规中距,而且有理有节,说的清楚透彻之极,其实这里说的只不过就是一个德字罢了,有德者得天下,无德者失天下的意思,这也到没什么好说的,但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暗想,难道这就是那个巩义猛虎,这与想象的也差的太多了吧?,试想一下,一个问问弱弱的书生,身后跟着一群如狼似虎般的军兵,那毕竟只是一些野史小说里面的故事罢了,三个人脸上都不免带了几分怪异的神色。
里面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声音有些嘶哑,也不是,应该是一个少年正到了变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是这个样子了,声音有些难听,但却透着一股……心里,三个人都在心里想象了一番,怎也想象不出这个少年会长成个什么样子,少年说出来的话也颇不客气。
“这么说来,大家都不修戈矛,只比哪个更爱民得了,反正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嘛。”
李玄瑾三人听了都是暗自摇头,这少年有些过于偏激了,不过竟然敢于质疑圣人之言,勇气却也不小。
果然,那清朗的声音又起,不过也许是知道这少年不通文理,也便不引经据典的来驳斥于他,只是道:“自古以来,文治武功本就相辅相成,废一而不可,圣人之言不过是告诉我们文治之重要,如今中原的周朝,以及南唐,后蜀等国便是武功羸弱,以我大秦兵戈之利,若是没有西夏,金国牵制,尽可取之的……
李玄瑾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听的越发的入神了起来,他已经有些感到,不管院子里有没有那个赵旅帅,反正这人也许就是他一直想要找到的人了。
却听那人继续说道:“不过,只怕我大秦即便取了这些地方,若要再想聚拢民力,恢复大唐盛世之时的疆土,也是数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也要看大秦之后君主的文治之功了,其间一个不好……
这时那个少年却是插了话儿进来,李玄瑾正听的入神,被这少年打断,本来心里非常恼怒,但少年所说的却让他心中一惊,接着便是大喜,恨不能冲进去立时见见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一个模样
雷电大作,阿草不敢开机了,所以晚了些,大家见谅里还能码出一章来的,大家明早再看就是。
这一章的古文可真叫阿草头疼,想到以后还要写文人之间的诗书唱答就一阵阵的闹心,大家给点意见如何?)
少年的声音根本没有阴阳起伏,“大秦被胡人牵制?照我看,大秦与西夏连年交战很是没有必要的,大秦和西夏都与金国接界,两国又都与金国不和,实力又都比金国弱小,或可合力攻金……
“话是不错,但两国之间结盟以却外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不然,西夏地处翰漠,物产贫乏,只河套一处有塞上粮仓之称,乃西夏之根本,金夏两国连年交战,争的就是这处地方,若是能保住河套,又能进取云州,怕是西夏人乐不得的呢。
再一个,如先生所言,金国以异族而御汉人,鞑靼,契丹,蒙古各族人等,一遇战事便驱各族为先,自己则坐享其成,各族心中难免会有怨恨,这人和一项便不在金国那里……
说到这里,那少年显是已经琢磨了许久,再无停顿,说的越发的顺口了起来,“金夏两国皆是以武立国,开国之初,兵甲之利甲于天下,但如今嘛,却要学我们汉人的什么礼仪道德,沐猴而冠,不免可笑,我在庆阳也见识过那西夏人的铁鹞子,据说还是西夏精锐中地精锐。却已经没什么了不起了,想来金国也差不多的了。
再加上金国还与后周常年交战,其实金国已然四面皆敌。兵力也便分散,金国如今貌似强大,其实有一触即溃之忧。
只要遣一二说客携金珠前往西夏后周交好两国贵戚,许以利益,我大秦先派兵出潼关,只要胜上两阵。其他两国意动之下,结盟攻金之势自成。
即便攻势受挫,我军也可以退回潼关自守,但西夏后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的了,经这一战,金国西夏必定都是元气大伤,没有了后顾之忧,大秦即可挥军入蜀,那里自古便有天府之国地称呼。偏后蜀又国力弱。只要遣一上将,拔其关城,得蜀定矣,之后善待蜀中君臣,安抚百姓,不出数年。便能平定下来。
得蜀中之资。之后或是出川攻后周。底定中原,或是再次联夏攻金。或者还可顺流直下而攻南唐,都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说到这里,那少年却不说了,李玄瑾在外面搓了搓手,这少年说的颇为的凌乱笼统,显见对各国详情并不甚了解的,但越是如此,才越显这少年之才识和远见,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将一个宏大的图画展现在听到地人眼前,随口勾画,将周边数国都牵扯在内,其间更关百万军民之生死存亡,以那少年冷漠的口气说来,却是分外的震撼人心。
这要是出自那些朝中重臣之口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听见,难怪人们总说,草莽之间,遍布龙蛇,奇人异士所在多有,真是古人诚不我欺也,虽说这其中许多细节处并不如说的那般的简单,但……行,想象一下得蜀之后,秦军便进退自如,便是定鼎天下也便不再是不可能之事,他本就是有野心之人,想到这里,这心里是一片火热,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院子里的两人一定要握在手中中,尤其是这个少年,将来自己能到什么地步儿,能从这人身上得到什么助力?只是略微想了一想,手都不禁有些颤抖了起来。
但越是如此,他却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站在那里并不敲门,想要听听里面的两个人还要说些什么出来。
旁边地齐子平和杨倩儿却无多少异色,他们不通军国要务,听了也便听了,只是觉得里面地少年口气不小,好像天下间事皆在自己掌握一般罢了,杨倩儿更是撇了撇嘴,心里念叨了一句,吹牛,自己的爷爷也没这么大的口气,里面一个毛孩子不是吹牛是什么?
过了半晌,还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些有的没的说地再多也是无用,先生也不用多想了吧?到是这些日子咱们这里匪患闹地着实厉害,先生可要小心才是,趁这会儿无事,赶紧给我念些书本儿才是正经。”
那清朗地声音这时却是笑了一声,也不再在这上面纠缠,不过接下来却说起了《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李玄瑾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旁边地杨倩儿却扑哧一声乐了,低声道:“这个先生到有意思,讲的乱七八糟,没有一点首尾,这一会儿功夫,竟然转到大学上面来了,这样零零碎碎的,怎教得好?”
她哪里知道,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教的未必诚心,一个学的也未必实意,自然教的敷衍了事,学的也便求能听懂这些子曰诗云,会写上几个大字,则也就罢了,哪里真的是什么师生的关系。
李玄瑾这个时候也知道再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的了,还不如进去看看里面地两个人都是怎样的人物。心里琢磨
,举手便开始敲门。
里面的声音嘎然而止,少年那独特地声音传了出来。“我不是说了吗?没事儿别来打扰,想吃板子了是不是?”
李玄瑾楞了楞,这少年好大的架子,应该是那个巩义猛虎的子侄吧?不然说话不会这么硬邦邦的,也不怕得罪人。
杨倩儿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碰上一个好好说话的。这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呢,闻言这心里地火儿噌的一下便窜了上来,“君子者,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途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是为中庸。我等远道而来。内里君子,怎的恶言相加乎?”
院子里一静,杨倩儿微微得意的扬头看了苦笑的李玄瑾一眼,但随即那清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君子凡闻人所为不善,宜且包藏。不应便而声言。当相告语。使其知改,门外君子。此宁为客礼乎?”
两人对答,却都用的是礼记中的言语,像这样的意气之争,这些士子们每天都要来上几次地,便要让他们辩上个一天半日地,两人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
所幸,杨倩儿刚要开口再说,小院的院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却是小女孩儿,头上用红绳扎着冲天髻,小脸微黑,七八岁年纪,一露头儿,便扬着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三人的脸上转来转去,之后才脆声说道:“大哥说了,叫你们不用之乎者也地,站在外面这么久,也不嫌累,他请你们进去歇歇,……
李玄瑾瞪了杨倩儿一眼,转身随在那小女孩儿地身后漫步走了进去,杨倩儿刚刚总算是遇到了一个会说人话地,却是被人打断,又吃了这一瞪,恨恨的跺了跺脚,都着嘴巴跟在了李玄瑾地身后。
进了院子,那小女孩儿立即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儿,李玄瑾扫目一看,这院子和一路上看到的农家院子也差不多,没什么奢华的摆设,在正屋的前面,三张书案摆在那里,上面铺了些纸张,墨迹淋漓,除了那个一身儒服的中年人,两个少年这时已经站了起来,向他看了过来,一个身形微胖,温文尔雅,见他看过来,微微欠身,依足了礼节行了一礼,另一……身高上也只比他矮了半个头左右,浓眉大眼,长相只能算得上是普普通通,不过这人往那里像钉子般一站,浑身上下都好像弥漫着使不完的精力,让人一眼看去,就好像面前站着的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这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扫向三人的冰冷目光却刺的李玄瑾心中一跳,再看向其穿着,一身浅红色的禁军军服干干净净,整理的一丝不芶,脸上虽然还带着些稚气,但你只要看见这个人便已很难再拿他的年纪来衡量此人,巩义猛虎?怎的如此年轻,电光火石间,李玄瑾好是一阵讶异,也难怪他如此惊讶,在路上听人传闻这巩义猛虎怎样怎样,想来应该是个正当壮年的汉子,说不准还应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怎么也跟个少年联系不起来的,但见其穿着的禁军旅帅的军服,李玄瑾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这就是此次要见的正主儿了,看了看院内的两个少年,也不知刚才那番话是出自谁的口中。
“诸位远来,可是要找此间的主人?”那中年人笑着迎了上来,听他一说话,李玄瑾便已经知道这就是那位先生了,这个中年人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看到杨倩儿时到是愣了愣,显是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个女眷。
欠身抱拳,李玄瑾笑道:“在下有礼了,我等来自长安,在下姓黄,叫我黄七便是,我等临近巩义地界,听闻了赵旅帅之威名,很是钦佩的,所以专程来这里拜会,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可否与我等引见一下赵旅帅?”
那中年人听他说来自京师,眼神儿不由一缩,接着便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还礼道:“在下姓郑名离,字求安……说到这里,他转身道:“赵旅帅,这几位公子是来找你的,我看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林儿,收拾一下,咱们回去。”
那微胖的少年应了一声,便要开始收拾,李玄瑾怎会放他离去,刚想说话,齐子平此时到也乖巧,道了一句,“这位先生,我家公子最喜结交先生这般饱学士子,不如留下来一起相谈一番可好?”
赵石仔细观察了几人一番,自从了然和尚走了之后,他却是找到了这位郑先生,和尚临走之前说的让他多读些书可不是想让他靠什么状元,却是想让他陶冶性情,磨练心智,这般若劲儿到了第三层,已不是苦练便能突破的了,和尚的心得上写的也有些虚无缥缈,颇有些仙侠的意味,正好赵石也已经将读书习字提到了日程上来,于是便请了这位郑先生来教授,这位郑先生明显对军旅之人有些偏见的,很是不愿意的样子,不过赵石要是这么好应付也便不是赵石了不是?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郑先生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刘备,自然不管这些,立即跟郑先生说,巩义县最近匪患频仍,好像这些人在寻找什么的样子,不如帮他们将人找到送去,也好讨个清净,这位郑先生到也干脆,听了这话,立马转了口气,答应了下来,不过教他写字到也算得上用心,至于其他嘛也就马马虎虎了,不过赵石也不以为意,得了闲便将先生请来这里,练习大字,学那古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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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来的?对于那座让每个中国人魂牵梦萦的名城,象征着汉人极盛之世的标志,那里的楼台殿阁,那里一个个名传千古的人物豪杰,说起那里的一切一切,只要是个汉人便能滔滔不绝的给你说个三五日的,就算是以赵石的心性,说到长安,心里也不免有些向往的。
再看向这三个来自长安的人物儿,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审视,这便是长安人物了,看上去几人出身都是不错行止之间都是彬彬有礼,笑容恬淡自信,赵石来到这个时代数年之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其中更有像庆阳几个将军那样的大秦高级将领,但能有这般气度的却是屈指可数的,心里暗自点头,若是来的几个人自称来自长安,举止却市侩粗俗,畏畏缩缩,那可就叫人大失所望了。
目光在杨倩儿脸上略一停留便转了开去,方才答话之时便知门外有一女子,只是没想到这女子长的这般漂亮罢了,他可不是那种看人家长的漂亮,便即心痒难搔之人,转过头,向屋内说了一句,“翠儿,拿几个茶杯出来,再煮些茶。”
屋里的小女孩儿清脆的应了一声,他这一开口。李玄瑾的眼睛立时注目在了他地身上,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这位可就是人称巩义猛虎的赵石赵旅帅?”
赵石将书案之上的纸张笔砚之类的东西收罗了一下,随口应了句,“是我。”转身进屋子去又拿出了几张椅子,往那里一摆,“都坐下说话吧。也站的累了吧?”
几人坐定,李玄瑾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到是那齐子平笑着道:“赵旅帅威名远播,不成想家居竟然如此简陋。”他本来还担心这赵旅帅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不然难免让景王失望而归,他身居景王府长史,景王再是掩饰,也瞒不过他地,以这位主上的心胸和志气,哪里会太太平平作个安闲王爷?不过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收罗人才,这其中的苦处他也是隐约知晓的。到了这巩义县赵家庄。他也明白,看来这位赵旅帅实有过人之能地了,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还如此年轻,若能得此人相助,到也是此行的意外之喜了,说出来的话便也有些试探的意味在里面,收罗人才便是要投其所好嘛。
赵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里还能有什么好享受?给人看了。还以为是个贪官呢。”
杨倩儿坐在旁边。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在赵石脸上转来转去。心中也是惊讶这个家伙的年轻,不过看他那比自己宽厚了一倍还多地身板儿。心里想地却是果然不愧能教出那么多的粗鲁汉子来,到是和她心中猜想的差不多,要是这人长的斯斯文文的,才叫奇怪了呢。
不过对方只瞅了自己一眼,便再没拿正眼看过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到也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只是她从来自诩相貌才学尽皆过人,走到哪里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样一来,性子难免有些倨傲娇纵,这是世家公子小姐的通病,到也怨不得她。
其实世上女子都是这般,越是出色地,若是有人不错眼儿地盯着,千方百计地想讨其欢心,她心中却是越加的腻歪,若是有人不拿她当回事儿,她心里反而不服气,如今地杨倩儿便是这般的心理了。
这时见是个话缝,立即插口道:“赵旅帅不觉得身为朝廷命官,家里连个下人也没有,就别说什么军兵在外把守了,如此一来,不是显得过于造作了吗?”
赵石眉毛挑了挑,却也并不生气,只是身子往后一仰,淡漠的道:“这里是我家,我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作给旁人看的。”
杨倩儿被噎的一愣,心里立即恨恨道,果然,和那个大个子是一个口气,都是那么的可恼可恨,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玄瑾到是了解杨倩儿的很的,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再让她说话不定能说出什么来呢,这个人以后是要千方百计的笼络的,可不能让她坏了事,立即笑道:“好,赵旅帅果然快
,不同俗流,舍妹出口无状,还望你不要见怪才好,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妹,杨倩儿,这位则是我府里的管家,齐伦齐子平。”
杨倩儿心里憋气,狠狠剜了李玄瑾一眼,齐伦则含笑抱拳。
正说话间,屋门儿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托着托盘,来到近前,将托盘中的茶杯放下,众人不敢怠慢,都站起身来施礼,杨倩儿虽然生气,但也知这位老妇人是这里主人的长辈了,施礼之余,还甜甜的叫了声,婶子好。
石头娘看见这么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一愣神儿的功夫,马上笑了起来,且连连摆手道:“坐,坐,来到这里便不用客气的,我家石头性子冷,除了亲戚之外,鲜少有朋友来家里坐坐的,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客人……不要走了,家里还有些袍子的腿肉,整治来吃很是不错的,还有几坛老酒,都是县里的亲家派人送来的,晚上好好喝上些,若是没有住的地方,这里还有几间空出来的,就是有些脏乱,收拾一下便好,明日便要祭祖,村子里很是热闹的……教完了就走,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道那句话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石头他爹去的早,如今有了您这种有大学问的人来作他的老师,那是他的福分,若是他有犯倔的时候,您也别管他是什么官儿,只管教训,来到家里也别总和个外人似的,只当是在自己家里,今晚一定要在这里用过了饭再走,还有,崔林啊,去把你姐姐也叫过来,这里热闹,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多冷清,也过来一起吃好了,好好,人老了便有些唠叨,你们聊,你们聊,记得啊,晚上都不要走……
石头娘这一年多来吃的好睡的香,儿子又在身边,心里踏实之下,身子骨是越发的强健了,走起来呼呼带风,丝毫没有老态,说起话来也是一气直下,丝毫没给众人插嘴的机会,亲自给众人倒上茶水,又唠叨了几句,才进屋儿去了,到是屋子里的小丫头却跑了出来,如今她的大名已经改了,翠花这名字太过土气难听,赵石每次叫起来都能想到那句后世经典的翠花儿上酸菜的话来,于是做主给她改成了赵翠儿,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听上去却顺耳了许多。
小丫头在众人周围转了几圈,不时的朝那叫郑崔林的小子作着鬼脸,这个家伙还是和赵石初见他时一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不过还是孩子心性,坐的不怎么安稳,一会儿便跟自己父亲说了一声儿,跑出去找自己的姐姐了,小丫头见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出去,院子里到是为之一静。
李玄瑾清咳了一声,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便也不再兜什么***,眼睛看着赵石缓缓道:“方才在门外听见旅帅高论,不知可否给我再讲讲其中的细节。”
赵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在他们来到院外的时候他便已经听见了的,如今他的般若劲儿已经练到了第三层,耳目之聪明非是常人可以想象,这时听李玄瑾提起,在心里已经对李玄瑾的身份猜测出了几分,虽然不中,却也相差不远,无外乎京师来的贵戚子弟,至于为什么来这里,赵石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的警惕的。
于是便道:“胡乱说的,当不得真。”
李玄瑾见他不肯细说,却是不愿放过,琢磨了一下,恳切道:“黄七来到这里,一来是为了给家祖贺寿,二来却是想见识一下山川风物,民俗风情,如今在巩义县能见得旅帅这般人物顿生不虚此行之感的,方才在院外听了旅帅一番豪言壮语,心中有几许疑惑,不知能否求教一番?”
“我朝太宗在位时,便有不灭西夏贼,实乃平生恨事之语,西夏虽然地域贫瘠,但历代以降,我朝上下无不将剿灭西夏作为平生志愿,可惜的是,每每发兵进剿,都落得个惨败之局,如今满朝上下,皆以西贼为敌国大仇,为何?只因西夏虽地处翰漠之地,山川多沙漠戈壁,地域贫瘠,但民风悍野,又处我大秦侧后,疆界绵延千里,鲜有险要可以据守,屡屡进扰之下,杀我将士,掳我百姓,实乃我大秦心腹之患。
金国虽然年年来犯,但有潼关天险在,反而不似西夏般让我朝上下来的痛恨非常,若是连结西夏以攻金国,不说西贼作何反应,便是朝廷上下的阻力便让人头疼的。
再说,西贼反复无常,便是答应了,若我大军东出潼关,其却攻我侧后,到时损伤惨重自不待言,我大秦岂不成天下笑柄?”
李玄瑾眼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漠然的少年,心中实是期待对方如何答话的,推动这样的大事其间自是艰难万分的,但若是成功,得到的也绝非蜀中那么的简单,便如这个少年旅帅之前所言,那时天下形势立变,大秦进可攻,退可守,已立不败之地。实则已成进取天下之势,最重要的是以此事为机,他李玄瑾能到什么地步儿?便是历代先祖未能成就地事业也说不准便在他这里实现,这对于他这个一直被野心煎熬的景王来说,诱惑实已大到了无以复加,心中之热切自也可想而知了的。
赵石笑了笑,扫了眼前的几个人一眼。如今跟人接触的多了,他的笑容看上去比以前可是自然多了的,不过也许是习惯使然,他地笑容看上去有些冷,还带着些嘲讽。不过他没有回答李玄瑾的话,而是说道:“西夏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大秦的将军们却都了得的很啊。”
这话说的李玄瑾一愣,颇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地感觉,赵石接着道:“庆阳兵变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的,嘿,数万精兵在庆阳城里被几万西夏大军围了数月。勾心斗角的事情就不说了。援军呢?回来我才知道,援军竟然没离开平凉一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如果是这样的军队,别说是去取蜀地了,便是西夏人真心结盟,出了潼关。别说是胜上两阵了。便是全军覆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秦之内尚不能上下一心,将军没个将军地样子。军兵便再是精锐敢战,出关也是个送死罢了,这样地将军再多上几个,便是紧守这方寸之地也怕困难,还谈什么进取西夏?或是联夏攻金?”
李玄瑾听了面色有些尴尬,久久不能言语,庆阳之战的前因后果,除了一些隐秘的事情之外,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些将军们确实跋扈的有些过了头儿,让人恨恨之余,却也毫无办法可想的。
这时却是旁边的齐子平开口说道:“赵旅帅如今年岁几何?”
赵石抬头想了想,来到这里,他对岁数从来没有在意过,旁边地人等见他行事稳重谨慎,更兼其威严日增之下,便也没人时常提醒他地年岁,这时想了半天,才道了一句:“十四五岁吧。”
“比……:住自己的嘴巴,那小吃一惊地样子分外的诱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赵石身上扫来扫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显是不相信这个看上去个子又高又大的家伙年纪竟然这般小法儿。
到是旁边的郑先生插嘴解释道:“赵大人十二岁从军,算起来今年确实是十四岁的,你们可不要看他年纪小,那些禁军军卒们在他手里可没少吃苦头的,这个……都能有惊人之语,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他这话貌似夸奖,但旁边的几个人都是什么人,一听之下,便已听出这话里颇多嘲讽之意,显是有些怨气在的。
众人此时却不管这两个奇怪的师生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恩怨,全都
赵石的年轻,之前看到赵石的样子时便已经有够惊讶石的身形,都还以为这位少年旅帅怎么也得十七八岁差不离,虽然还是年轻的有些过了头儿,但总归已经成年,还在正常之列的,京师便有许多勋贵少年,官儿作得比赵石大的多的,但怎也没曾想此人却才只十四岁年纪,古有干罗十二岁为相,不过在这些人的眼里,这个故事不过就像是千斤买骨的故事一样,不过是一种招揽人才的手段罢了,至于那干罗真个有什么了不得的能为,这些人是万万不相信的,不过如今对着眼前这个在他们面前,言谈举止,丝毫没有半点局促,还能另出机枢的十四岁少年,心里不得不暗道上一句,真真是英雄出少年。
“你,你真是只有十四岁?”杨倩儿终是忍不住问道。
“我又不是女人,在岁数上还能作得假去?至于从军嘛,本来就是个意外,还险些死在庆阳百里处,要不是兄弟们够拼命,这赵家村就得多上数十户的孤儿寡妇了。”
杨倩儿脸上一红,不过到也息了她的争胜之心,人家年岁那般的小法儿,在言语上压人一头也是没趣儿的紧,不过嘴里犹自说道:“女人怎么了?本小姐今年十七岁,隐瞒个什么……到这里才知走了嘴,女儿家的岁数又怎能随便当得外人说的?立时羞的满脸通红,却见那少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其他几人也都转过脸去,不欲她尴尬,心中这才稍安,不过还是瞪了赵石一眼,心里话儿,小又怎么了,生的……:症,不过……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心里也没个仔细处的。
李玄瑾两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心中虽然惊讶,但并不表现在脸上,齐子平笑了笑接着问道:“原来赵大人还参加过庆阳之战的,失敬失敬,赵大人可是出自显锋军?”
听到显锋军的名字,赵石眼光一闪,却突兀的问了一句,“你们来自长安?”
齐子平楞了楞,也很是不习惯这人的回应方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位可是在朝中为官?”赵石的眼睛看向李玄瑾。
李玄瑾这回到是不以为意的,所谓居移体养易气,他身为景王,平日里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一言一行都带着贵气,这些东西是从小养成,遮掩也遮掩不住的,让人看出自己身份非同寻常也在情理之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父亲在朝为官,至于我嘛,一个闲散之人罢了。”
话音中略有苦涩之意流露出来,赵石瞅了他一眼,看他到也不似作伪,不过就算对方和朝廷没有任何的关联,他有些话也是不会出口的了,只略一思索,便道:“我曾在李校尉麾下效力过的,手下到是有那么几个从显锋军伤退的军士。”
“是哪个李校尉?李金花还是李武?”听了他这话,杨倩儿已经急急问了出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崇慕英雄之时,当年李金花和李武回京述职的时候,因为听了爷爷的话,她也知朝堂之上争斗激烈,两人又都是李家的人,爷爷不想自己与这两个人有什么牵连也是正理,便也没去瞅瞅这两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儿,听旁人说起也总觉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一直引为憾事的,如今听闻眼前这个旅帅竟是当年两人的麾下,那庆阳一战正是亲身经历的了,想起京师传闻的那什么一百壮士轻衣雨夜破铁骑,什么庆阳城下巧计解围,什么宴前力斩叛将,这些传闻当真是起伏跌宕,动人心魄,想上一想都恨不得自己当时在场的,如今遇到当事之人,心中之急切却也和李玄瑾方才不分上下的。
赵石漠然瞅了她一眼,心里话儿,哪里来的白痴,这么像后世的追星族,亏了她长了这般的容貌,看来女人长越是漂亮,这脑子也便越是有问题,到是眼前两个男人的稳重让他有些好感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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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自是不愿在庆阳之事上多作纠缠的,也没理杨倩儿的问话,心中所思所想其实都让长安两个字所占据,长安啊,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长安是怎样一番景象。
不过以他的心性,随即便以醒悟了过来,暗自一笑,长安自己一定是会去的,只是那里别让自己失望才好,来自后世的自己,能见识一下长安的天下,其实也就不枉来这一遭的了,以他的性子,能这么惦记一个地方,到也少见的很了。
旁边的几人见他出神,以为他正在回想庆阳之战的经过,也不打扰,只是杨倩儿有些急迫,小手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上敲击了一下,不过眼光却落在了那几张卷起来的纸张之上,上面墨迹斑斓,显是写了不少字的,随手拿起来便打了开来。
不过等她目光落在那让人惨不忍睹的字迹上时,小嘴儿微张,眼睛立即往赵石脸上斜了过去。见赵石的目光移了过来。这回她到没想着让赵石难堪,微微咳嗽了一声,作漫不经心状将那纸张又卷起来放回了原处,不过心里却是暗道,果然……|蒙童,能将字写成这样,也没几个人能办得到地。
旁边的几个人自然都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李玄瑾和齐子平看了一眼,都立即转过了头去,假装没有看见了事,只是那郑先生却是唯有苦笑,这位赵大人心思机敏,稳重天成,有时便是只言片语也能让他惊异上半天的。但唯独在这写字上面简直让他无话可说,只能用孺子不可教也来形容了,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赵石的字写成这样,罪名却要他来背上一半儿的,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冤枉。
“可是觉得我字写的不好?”赵石突兀的问了一句。
三个人这时对他这样不着边际地话好像已经习惯了的,也没怎在意。只是对着赵石那冷漠的目光的杨倩儿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很是尴尬,心里直怨自己好奇心太盛。
赵石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又起,“这没什么,其实写字便如做人,只要诚心正意。不管字写的好不好。都没有关系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杨倩儿又张大了自己地嘴巴,她还真没见过字写成这样。在旁人面前说出来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不光是他,其他几个人脸上神色也极古怪的,只是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便没人插嘴罢了。
赵石的目光在李玄瑾的脸上扫过,接着说道:“让我来猜一猜,一个儿子不受父亲的喜欢,整日里便没什么事儿作,只要到处浪荡来消磨时光……
李玄瑾没想到这人竟然猜测起了他的来历,顿觉有些哭笑不得,苦笑道:“赵大人,你这猜的可不怎么高明……
赵石笑了笑,打断了他地话头儿,接着说道:“又或者……儿子,大家都在争夺老爷子留下的那点家当,而有那么一个儿子虽得父亲宠爱,但实力却是不够,或是没有当家作主的心思,所以出外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其实就像是写字一般,我为的本就不是写的多好,只要会写便成,人嘛,只要有了目的,就不会有闲来无事这么一说地,不知景王殿下认为如何?巩义县团练赵石见过景王殿下,给殿下见礼了。”说完,赵石也只是抱了抱拳,身子却一点没动地。
这番话好像一声霹雳般在众人耳畔炸响开来,噌地一声,齐子平已经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前是景王殿下,还不行礼参见,是何居心?”说出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可见其心中地震惊了。
赵石眼瞅着李玄瑾旁人却是理也没理的,他知道景王出京,也知道景王一行人朝着巩义县而来,这几个人形貌又如此突出,又说来自长安,应该不会错了,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说来也是凑巧,后文自有交代的,这里暂且不提,多年的习惯,他行事向来谨慎,别人想一步的时候,他已经想了三步,他能在眼前的景王面前,坐的这般安定,是早已确定对方不会在这个上面较真儿的,他不是那种倔强拘泥之人,自李玄瑾进来之后,他就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观察,心中早有看法的,这位景王性子有些倨傲矜持,待人接物却还算的上平和有加的,言谈上也很是注重实际,没有什么虚妄之言,看他对齐子平的态度,便知对待下属很是宽和,也许只是对心腹如此,至于更多的,或者说这位景王的真正品性,赵石也不是神仙,那些都得相处日久才能看出来的东西,他现在也是看不出来的。
既然这位景王殿下能来到这里,折节相问,姿态放的很低,便也不会在意那些虚礼的,若是眼前这个王爷是个紧抓着王爷身份不放,甚至一来便把架子拿出来的人,赵石也不惮于将这位王爷哄的高高兴兴的,只要让他在这里留上些日子,应付过几天之后的危机,再将其欢送而去便就是了,不过现在一番观察下来。赵石的主意却变了。也许是该到长安走上一遭地时候了……
李玄瑾眼
盯着赵石,目光锐利地好像要刺进人的心里,脸上神对方毫不避讳的说出了他的身份,震惊是难免的了,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接下来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手下人等露了什么马脚,再一个便是……竟然也知道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暗自一笑,将这个可笑的念头抛诸脑后,难道是父皇安排地人在这里?要不然父皇临走前为什么说上那么一番话?不过父皇直说便是了,还用闹这么大的***?还是说是几个哥哥不放心自己,弄个人在这里等着自己……
心思电转之际,这些杂乱的念头纷繁而至,却也没理出个头绪的。到是坐在旁边的郑先生有些坐不住了,这世上的变化也太快了些,刚刚还是来自京师的公子哥,如今便成了景王,他可不是赵石,对于什么天家威严没半点尊敬处地,只片刻功夫,额头的汗也下来了。手脚也没个放处,最终还是一撩衣服,跪了下来,“草民给景王殿下见礼。”
他这一声到是把沉思中的李玄瑾惊醒了过来,瞅了赵石一眼,一伸手就已经将郑先生拉了起来,嘴里笑道:“赵大人坐的那般安稳。你是他老师。又行的个什么礼?赶紧起来。坐下说话,还有子平。你这是干什么?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什么王爷,只有慕名而来的黄七,你给我也坐下,没的让人笑话。”
“王爷微服出行,自是不愿跟咱们这些小人物儿拿什么王爷架子的,这个跪礼赵石也便给自己免了,王爷不要见怪才好。”
一句话把李玄瑾给逗乐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赵大人怎知我来到这里地?莫不是能掐会算,算出来的?”
“那到不是,只是前些日子派人到京里办些事情,出城的时候正好遇见殿下出城,我这几个属下人精灵的很,一路跟着一直到巩义县地界才先赶回来的,主要是殿下也没真个想要隐藏行囊,他们跟了那么久,自然也便知道了殿下的身份,本来也不确定殿下来不来这里的,不过殿下进门报地名字就叫黄七,有自称来自京师,身边还带着这位小姐,自然不会认错了,再说了,平常游玩地公子可不会对国事那么感兴趣地,您说是不是?”
伴随着赵石沙哑却语调平直的声音,李玄瑾唯有苦笑,若对方说地是真的,自己府里那些护卫可真是该死,被人跟了一路都毫无所觉,这还真是说不过去,还有,这位赵旅帅自始至终好像都是混不在意的样子,暗地里竟然观察如此之细,当真是心机深沉到了极处的,这才多大点的年纪,就能如此隐忍,将来还能得了?
既然心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坐的还那般的安稳,言谈间更没有什么谄媚之词,不过傲视王侯吧,也差不多了吧?再看看这小院儿,一贫寒之家出来的,竟有如此的气度,真真是人才难得。
杨倩儿心里的震惊也不下于人的,头一个感觉就是这世上的事情很是玄幻,眼前的少年给她的感觉更是如鬼如神,震的她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直到对方一番解释,听来颇是有可能的,这才在心里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原来对方不是妖怪来的,不过再看向眼前这个面色依然自若非常,只是语气上客气了很多的少年,她心里却是想起爷爷说的那番话来,治政首重修身,修身便是修心,心性沉毅,则万事便都看得清楚,想的明白,如此便是人才,再想想自己荐到爷爷面前,却掉进水里的倒霉家伙,当时还觉得爷爷威严太盛,说出来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毕竟寻常人等,一旦遇到遇到爷爷,少有不进退失据的,要求的未免太过苛刻了些,但如今看到这个少年在景王面前坐的稳稳当当,面色上连一丝一毫的惶恐都找不到的,难道字写成那个样子,更兼年纪如此的小法儿,这便能称得上人才了不成?漂亮的大眼睛在赵石身上转来转去,很想把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刨开来看看。他心里到底想地是什么。
却听李玄瑾笑着道:“如此。我想在赵大人这里讨扰几天,你也知道地,别看我们这些王爷表面上光鲜,其实最是不得自由的,实在是憋闷的紧,这一路走来,都是走马观花,没个细致处的。到了这里,见得赵大人这样的人物,这里又民风淳朴,景致非凡,不留上几天观瞧观瞧,以后定会后悔,怎么样?赵大人若是公务不怎繁忙的话。就陪我等随便走走如何?”
赵石就等的是他这句话的,随即道:“这里穷乡僻壤地,哪里比得上京师的富庶繁华?恐怕要叫殿下失望的。
不过殿下要住上几日的话,这里房间正多,殿下的随从我让人安排一下,就住在那边的军营里就是,这样安排可还好的?”
李玄瑾笑着正好说话,这时门声一响。郑崔林先迈步走了进来,身后却是拉着个身材不高,长相清秀地少女,少女乍见院子里这么多人,不由啊的低呼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脸上立马浮起一片红晕。向着众人蹲身一礼。再看也不敢看众人一眼。接着碎步便进了屋里儿。
郑崔林却是把胖乎乎的小手儿一拱,脸上作苦笑状道:“家姐怕羞。望诸位海涵则个。”
他这般作怪,杨倩儿第一个忍不住,不由咯咯的笑了个花枝乱颤,旁人也都莞尔,郑先生则闹了个大红脸,向李玄瑾拱了拱手道:“小户子人家出来的,到叫殿下见笑了。”
李玄瑾摆了摆手,“还是那句话,这里只有黄七,没有什么殿下,郑先生到是生了一双好儿女,温文知礼,体貌不凡
我家里那几个成日里只知道胡闹的东西强的多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跟着两人,一条雄壮地身影已经走了进来,待得李玄瑾等人看清,正是那给他们指路的,叫杜山虎的大汉,杜山虎进得门儿来,看众人团团而坐,笑意盈盈的样子,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接着便笑了起来,这人嗓门也大,声调也高,“郑夫子的书本儿教完了?那正好,下面兄弟们又弄回来一头野猪,让小子们整治整治是不是就该开伙了?最近……
说到这里,碰上赵石的目光,声音是嘎然而止,一双大手在身前搓了搓,嗯,还有点儿反胃,可不是恶心地,前些日子跟赵石比试,被一拳打地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在那以后,在赵石面前却是老实了许多地,只要被赵石眼睛盯着,这胃里就不怎么舒服,那一拳算是把他的整个威风都打没了地。
干笑了几声,才又接着说话,不过声音却是小了不只一分,“哈哈,这两位客人,山下你们的人手底下估计不怎么样,但嘴巴却很臭的,你们再不下去,估计就看不见一个站着的了,嘿嘿。”
“是啊,是啊,父亲常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山下的那些可不是什么君子,不但动口还要动手,到是杜大哥这回君子了一次,随我上来报个信儿,赵大哥,你还是下去看看吧,别人嘛……看就免了吧……
“这还了得?”李玄瑾脸上一阵涨红,一路上都还是好好的,来到巩义县,越是关键的时候,他们却是频频给自己长脸子,不过想起这些家伙被人跟了一路,硬是没人发觉,已经大意到了极点的,心里一阵憋气,“赵大人,咱们下去看看,我府里的这些人平日里让我放纵的不像个样子,受些教训也是他们自己找的,你不用担心什么。”
赵石担心的不是这个,自从他练了那般若劲之后,却是总算知道了武功的厉害之处,要说偌大个景王府,没个武林高手什么的他是万万不信的,这五百禁军乃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心血所在,这个时候伤上一两个可有些不值当的不是?所以见李玄瑾领先出门,也立即跟了出去,不过却是瞪了杜山虎一眼,心里知道,若是这个家伙在下面镇着手下那群人,怎也不会闹到动手的程度的,肯定又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作怪,说不准还在里面掺和了一下,把事儿搅起来才装模作样上来禀报的,杜山虎脖子一缩,急忙上来道:“旅帅,这回可不关我的事儿啊,那群人一个个都用鼻孔对人的,兄弟们不服气,就……”
“哼,等事情结了,我跟你们练练,看看你们有什么长进,在外面那般的威风。”
“这个,这个还是免了吧……
来到下面,众人却是一个愣神儿,连杜山虎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
这时两帮人已经离开小丘数百米远,只见两群人围成一圈,却不是众人想象中混战成一团的样子,两帮人不远处放着那头打来的野猪,旁边则是刀枪弓箭等物,人群中则不时这些人发出一阵欢呼声,声音极是压抑,好像怕别人听到一样,***里隐约能看见两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拳脚相击,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顺势身子一矮,将另一个汉子高高甩起,一下扔了出去,落地时一声大响,震起尘土无数,半天也没爬起来,那些穿着禁军军服的立即一阵欢呼,那得胜的汉子得意扬扬的回到人群当中,立即有人送上衣服和清水,另一群人则垂头丧气,上去将那摔的差点背过气去的家伙扶了回去,接着立即有一个汉子将上衣脱下,跳进了场中,对面也不甘示弱,立即迎上一人,瞬间又斗在了一起。
这些家伙到是有体育精神,却把自己交给他们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过照现在的情况,这样却是最好,若是出了人命,才是真的麻烦。
离着老远,这群人中间就已经有人看到了他们,立即一阵鸡飞狗跳,场中的两个汉子也不比了,两群人分作泾渭分明的两帮,一群人站的笔直,见赵石他们来到近前,立即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旅帅大人。”
另一群人则是垂头丧气的,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杂七杂八的说道:“见过少爷。”“少爷,我们给你丢脸了。”……
“王虎,你给我过来。”
为首的王虎赶紧站起身来,低着头走了过来。
“我叫你们在底下等着,你们就是这样等的?怎么个情形,你给我说说。”
王虎低着头,没敢看李玄瑾铁青的脸色,只是低声道:“少爷,我们又给你丢脸了,打了五场,就张四儿赢了。”
李玄瑾一听之下,气的差点没一脚过去,将这个混人踢死在这里,他想听的可不是什么他们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这个混人好像还没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问也是白问了。
“起来吧。”赵石那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又是齐刷刷的声音,“谢旅帅。”
“没事在我这里打架,你们的精神头很不错的样子嘛,都给我到赤魔那里领上三军棍,然后给我绕着较军场跑上三十圈,去吧,对了,留五个人下来,把这野猪给我收拾了,今晚我要用。”
“是。”队伍里立即分出五个人来,其余人等呼啦啦列成两队,整齐的向军营方向跑了过去。
“赵大人这般的年轻,又才干非凡,就是不知志气如何?”这样的话自然不是李玄瑾说出来的,有些话他这个皇子是不好开口的,但不表示没人会代他开口,这番话自然便由齐子平嘴里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近晚,院子里越见昏暗,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众人也便挪进了屋子里,这顿饭有几个禁军军士搭手,便也没怎费事,弄了一条猪后腿儿,烤的外焦里嫩,隔着老远就是一股香气。然后切成碎块。弄了一大盘儿上来,石头娘也下了心思,将家里的袍子和几只野兔加上些山野菜炖了,乡村人家对于吃地没那么多地讲究,大块儿的野味盛装在海碗中,冒着热气就上了桌儿,又紧着弄了几个清淡些的小菜儿,有荤有素丰盛非常。
几个禁军烤好了猪后腿便回转了去。赵石让他们将那只野猪抗走,送到军营,几个禁军便即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里的规矩,吃饭的时候尤其是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们是不能上桌儿地,便是他们这样的乡村人家,也是紧照着这规矩来的。石头娘叫翠儿又出去了一趟,将出嫁了的女儿招了回来,一切都弄得妥当了之后,便在里屋又弄了一桌儿,女人们连带郑先生的一双儿女便在那里吃了,杨倩儿作为客人,自然在外面和男人们一桌的。
像杨倩儿和李玄瑾这样出身的人物,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地。不过这一天下来,他们也只是在镇子上吃了些饭食,进了赵家庄地界就没一粒米入腹的,早已经饿的潜心贴着后背了,俗话说的好,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喝蜜蜜不甜。这个时候对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哪里还忍得住食欲?
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都矜持着。被桌子上饭菜的香味儿一勾,尝了几口之后。这些肉食菜蔬自然比不得府里那些厨子们作的那般精雕细琢,但惟其如此,才觉得这些农家菜肴别有一番风味儿地,比起在京师府里行止坐卧都是拿捏着天家气度,吃菜都是小口小口的来,在这里则是不同,便是拿捏着又做给谁看不是?放纵肆意之下,最后就连杨倩儿都是用小手儿把着一只野兔的后腿儿吃的满嘴油腻,分外的香甜。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齐子平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儿出来,赵石心想,这个时节,若是在三国时候,是不是就该倒头便拜,口称主公了?然后加官进爵,立即威风不可一世?
但这毕竟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演义小说来的,赵石现在可没有投效的心思,一个月之前剿灭地那伙人可不似以前那些绿林道上打家劫舍地贼人,虽然是晚上,但赵石也看得出来地,这些人手里兵器竟然是军中式样,人人骑马,马上弓弩齐备,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若不是攻其无备,恐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地,临到天明,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的时候,赵石立即派出狐狸几个跟上了那伙为首的家伙,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可以不赶尽杀绝,但一定要查出他们落脚的地方,他那时便已经感觉到了,这里面的水恐怕不浅的。
旁的人都回来了,手里更是提着些人头,但只狐狸带着一个人接着跟了下去,这下可好,这一去就是多半个月,前儿个才风尘仆仆的回转了来,更是给赵石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那人进了太子府,两人在说这话的时候,除了累就是累,身子更是齐整整瘦了一圈的,狐狸本来就算好精瘦精瘦的,这半个多月过去,脸上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其吹走一般,说起来也真是苦了这两个人,从巩义县,几乎是一路不停的跟到京师,途中两人除了自带的四匹马之外,还又换了两匹马,轮流骑乘,才勉强跟着那人进了京师的,根本没时间感受一下京师的繁华,一直跟着对方来到了太子府门前,两人震惊之余,甚至都起心先宰了这家伙,来个杀人灭口的了。
但随后还是忍了下来,一伙盗匪跟一国太子扯上了关系,让两个人都有些失了主张,最后还是决定再跟那人几天看看,然后回巩义县把消息告诉旅帅,之后便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了。
随后两人算是有点蒙了,那人摇身一变,成了殿前司禁军校尉,加入了三司使曾度曾大人的巡查队伍之中,有这么大的本事,就算不是太子,也是太子身边极亲近的人才有吧?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以赵石的心性也是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太子?那便是未来的皇帝,整个国家的领导者,真是冤家路窄,在庆阳的时候便是这位太子弄出的故事吧?那个什么李武便是随着太子来到庆阳的,接着自己地功劳便没了。这里面地细节根本不用知道
:
只是没成想,回到赵家村也摆脱不了他的人罢了,就好像老天注定赵石要处于这位太子殿下的对立面一样。
他首先想到的是郑先生到底干了些什么,让太子非要得之而后快,但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的,那人是不是真个受太子指使地还不十分清楚,但和太子一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了。两人带回来的消息还不只这么一个,既然这事又扯上了那位新鲜出炉的三司使,两人便也留上了些心的,正好这时景王在宫门之前落三司使曾度父子脸子的事情正传了个满城风雨,只稍一打听,这位三司使大人的底细也便清楚了地。
其父乃是礼部尚书曾闻远,自己则是朝中刚得志的新贵。至于景王和曾闻远父子间的恩怨,那是明摆着的,曾闻远身为钦赐的景王师,硬是当今面前给辞了,嘴里更是半点面子也没给景王留的,百姓们不管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能不畏权贵的就是好官,曾闻远父子的声名一下子在京师达到了顶点地。恰好的是,狐狸两人在出京的时候正碰上景王一行人,这些人背刀挎剑的,一看就是京中权贵来的,两人本来没想着多事,赶紧回来给赵石报信才是正理的。
但从这些人只言片语中竟是听到他们是奔凤翔西路来的,两人在这京师之地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地。精神分外地紧张。一听之下。立即便留上了心,一路跟着他们就下来了。偷听来偷听去,最后又是吓了两人一跳,这里面那个气度非凡地青年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七儿子,景王,听了这些,两人心里话儿,听军中地那些将军说,京师之地,便是一箭射出去,没准儿都能射到个皇亲国戚,当初还不信,这次算是见识了的,进京弄出个太子府来,出京又能碰到个王爷,两人都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邪气儿。
又听到对方是为了给什么人上寿而来的,这才放下了一半儿的心思,但随着景王一群人来到凤翔府,也不知这群人犯了哪门子的邪性儿,竟是径直朝赵家庄的方向而来,听那意思,是来见识什么巩义猛虎来的,巩义猛虎是谁?那可不就是他们的旅帅大人嘛,两人这才心急火燎的赶在景王一行人的前面回来了。
听了这些消息,赵石思来想去,这时若是给他几个炸弹,他都有心学那些恐怖份子,给太子府来个全窝端的了,定下心来细想,他这人不擅长什么阴谋诡计,但对于人心的把握,以及剖析起事情来,却是条理清晰,直觉敏锐的。
只是一转念的功夫,就已经决定将这位景王殿下拖进来,明里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这是位王爷,照现代的话说就是个标准的太子党,有了这个人物儿在赵家庄坐镇,也不怕那位什么三司使大人拿官阶来压人,就算压,其实他也是不怕的,他们这些团练禁军分属团练使衙门辖下,来的官儿再大,也无权直接指挥他们的,那位曾大人队伍里出了那么个人物儿,和太子的关系便有些不清不楚,这位景王殿下既然与这位曾大人有过节在,这便是可资利用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有一位王爷掺和进来,那位太子也应该顾忌一下吧。
这暗地里,他却是已经决定跟这位景王回京师的了,他作为一个从后世而来的特种军人,骨子里便是极具侵略性,进攻,进攻再进攻,这便是从当兵开始便被灌输的教条,到了如今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单纯的防备不知什么时候会飞过来的暗箭,还不如到京师去搅个天翻地覆,就算不能将那位太子殿下弄得焦头烂额,也让他再也无暇他们这撮小小的禁军才行,当然了,那位正德皇帝那么多的儿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想着和太子较较劲儿的……
这些到不是赵石异想天开,相比较而言,在京师之地制造一场将太子牵连在内的混乱是赵石的首选,也是现在看来最为可行的办法,也便是恐怖袭击,在内部瓦解敌人的斗志,但也是最为危险的办法,战场上变数极多,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赵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更不知道这个时代人会怎样应付这样的袭击,他没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只制造一起小规模的混乱,能不能伤到那位太子殿下的筋骨儿实在是难以预料,至于无辜之人的伤亡,他是想也没想的……
信息太少,他无法提前作出什么精致的计划,但借助景王,到达京师,然后了解京师情形,再作出相应的反应,这才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第一步,至于以后,就要相机行事了的。
眼前的危机在知道眼前站着的便是景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在他考虑之内了,有这五百禁军,又有这么一位大人物在,胜券已经在握,他心里的杀机已经沸腾了起来,和这件事有任何牵连的人都不会再回到京师去的,而争取的便是一段空白的时间,至于那位郑先生,也得利用起来,他是将太子的目光牢牢吸引住的诱饵,只要他和自己一起离开赵家庄,那么这里应该就会安全了吧……
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在赵石脑海中一闪而过,已经精心计划了几天的事情,虽然显得并不那么完善,但只要计划一定,就什么也挡不住计划的实施,哪些人得死,哪些人得被利用,这桌子上的人都是各怀心思,但从未曾想到,他们在刚一踏上巩义县地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眼前这位少年的棋子,更不曾想到,在这笑语妍妍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少年心中竟是动着这样一些凶狠至极的念头的。
呵呵,没想到阿草这里还有楚氏的粉丝儿啊,阿草不句,就已经有人开始说阿草的不是了,大可不必如此的,这写书和欣赏水平是两码事儿,阿草可是个老读者了,起点的一些经典小说阿草一般都看过的,这些就不说了,什么猛虎王朝,龙战士传说,战神传说,不会魔法的魔法师之类的古董级别的书阿草都追着看完的,欣赏水平和写作水平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就拿最近淡墨青衫写的逆唐来说吧,绝对和他以前写的龙腾还有清明上河图不在一个档次上。
历史题材上窃明绝对是阿草崇拜的经典之作,也许在起点作者评论作者的很少,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但我还是要说,楚氏以前很经典,但现在嘛,战场一定要写出战场的气氛来,就算是三国演义,武将对武将,也没见谁在开打之后说那么多的废话的,说的有点多,主要是眼瞅着一部经典进入了这个阶段,实在是有些郁闷,就像是高潮时突然有人叫停……
赵石举起酒碗,向齐子平示意了一下,仰脖几口就干了下去,齐子平看着碗里的酒唯有苦笑,这位赵旅帅的酒量他算是见识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坛五六斤的酒水已经喝了个底朝天,数这位赵旅帅喝的最多,但看看人家,有些微黑的脸上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眼睛反而越来越亮。想来这些酒下去最大的效果估计便是提神了。
他酒量原也甚豪。但和人家比起来,当真是惭愧地紧了,如今就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捏着鼻子将这碗酒喝了下去,胃里一阵翻腾,他从没觉得原来酒是这般难喝地。
将碗放下,这才听赵石慢悠悠的说道:“志气嘛,不敢当。如今手下有五百弟兄,唯愿守护一方水土,不让这些父老乡亲们受了人欺负去,你们也可能听说了的,从前年开始,这里就闹匪患,土匪哪里有那么大胆的?还专往巩义县跑?这里难道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的?
不过赶巧了。这些贼匪来的时候,正赶上我从庆阳回来,除了给咱们添了军功,也没发生什么不忍言的事情,到现在算起来,我们送到县里的人头恐怕也有七八百了吧?被他们在家乡这么闹腾,还谈什么志气?只能想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前些日子才见了些效果,有个商人从临洮过来,听他说,他们那里打家劫舍地好汉们已经管这里叫阎王路了。
要不是离不开巩义县,我早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一家家找上门儿去了,嘿。阎王路?”
说到这时。赵石嘴角微挑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看得齐子平几个心中一凛,汗毛根儿都乍了起来。李玄瑾心里却是赞了一句,果然煞气十足,像个带兵出来的,接下来他就想骂娘了,只见赵石朝他举起了酒碗,一仰脖儿,又是一碗下了肚儿。
他这心里的感受和齐子平几乎是一模一样,像喝毒药一样将酒灌了下去,他们可不知道,如今赵石喝起酒来就是这般的做派了,可能是上几次把张世文兄弟两个灌的唏哩哗啦让他觉得很是舒坦,以后上了酒桌便是一碗碗敬下去,像喝水一样,本来他手下这些军兵一个个都是酒量不俗的,军人嘛,讲究地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儿喝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豪爽汉子。
尤其是打完仗见了血之后,都想喝上几口儿的,不过自从赵石以犒劳为名,将他手下的五个旅帅连同杜山虎灌了个酪酊大醉,自己没事人一般只是扔下了一句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在军营喝酒之后,就再也没人在军营中提什么酒不酒的了。
放下酒碗,李玄瑾勉强笑道:“这么说来,那些贼人来这里可是有什么目的不成?”
赵石瞟了郑先生一眼,对方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赵石这才说道:“不知道,几次都没能活捉匪首,他们手下的那些人能知道什么?
不过我到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要向殿下讨教的。”
李玄瑾现在也是提了小心,这位旅帅说话貌似天南海北不着边际,实则心里都有些谱儿呢,不知这次又会问出什么来?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笑道:“赵大人只管明言就是,我与赵大人一见便是投缘地很,若不是隔着这
的身份,便是与大人交为好友也是故所愿,不敢请的……x里离京万里,也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能抛了这层身份的话,也真没什么意思了,这样吧,赵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黄兄便是,还那么客气反而显得不美不是?”
赵石一笑,没有接这个话头儿,要是个平常人也还罢了,像李玄瑾这样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脸上表现地再是诚恳,在这个诚意上也要大打折扣地,不过他话里地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楚了,拉拢之意十分地明白。
淡淡道了声不敢,接着说道:“我只想问殿下一句,为什么三司使曾大人的队伍里会有贼人混入其中?不会是官匪勾结吧?”
看着有些愣神儿的众人,就连吃的高兴,好像哑巴了一样的杨倩儿也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赵石也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接着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伙贼匪,身上竟然带着军中才有的弓弩,骑着的都是健马,和之前那些贼人可全然都是两样儿,一战下来斩首二百六十二级,只走了贼首一人,也是我故意让他走的,只是派了两个弟兄跟在他身后罢了,没想到这厮竟然进了京,还摇身一变成了殿前司禁军校尉,这官儿当的可真是不易啊,临时还能扮成贼匪……
嘿,现在这人正跟着那位曾大人朝我巩义县而来,曾大人是新上任的三司使,我们可惹不起,不过我就奇怪了,朝廷现任大员不会是个贼头儿吧?”这些话都是他照着杜山虎的话风说出来的,不过语气上嘛,少了几分讥讽和玩世不恭,却多了几分的肃杀,让人听在耳朵里总觉有些怪异的。
不过这个消息也不比让他认出身份时让众人心中震惊来的差了,李玄瑾脸上神色先是有些惊疑,接着便是一喜,随即便都隐了去,他不是简单人物,只一愣神儿间,就已经心思千回百转,想更都是常人所不及想之事。
那曾度被他明讥暗讽的狼狈之极,这才多长的时间?便又送上门儿来了?他对曾氏父子实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他这人对待属下人等还算宽容,但心胸实在算不得阔厚的,曾氏父子实在是把他得罪的狠了,不但在正德皇帝面前落了他老大的脸面,还让他成为那些兄弟们的笑柄,简直就是拿他来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和官位,只要找着机会,他一定会让这父子两人不得翻身的。
心中一喜之下,心念一转,却是这个旅帅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便是他说的是真的,别是旁的哪个要把他这个王爷当枪来使吧?目光闪动间,已经多了一丝的戒备,不过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要把他当枪使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旅帅了。
他心中虽然有了戒备,但让曾氏父子难受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还是按捺不住问道:“赵大人的属下可瞧的仔细了?那曾度乃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员,贼头儿贼头儿的叫恐怕有些不妥,没个真凭实据的,一个诽谤朝廷重臣的罪名,就算搁在本王的身上也是要受处置的,赵大人还是慎言的好。”
赵石看他终于拿出了王爷的威风,心里却是一笑,跟这些人说话总是要说三分,还半点马虎不得,真是累人的很,也不知进了京师还得多多少这般的景象,心里不免有些烦躁,端起碗来,朝着李玄瑾一敬,咕嘟咕嘟眨眼间又是一碗干了。
之后看着端坐不动的李玄瑾道:“殿下不用着急,那位曾大人估计已经在来巩义县的路上了,殿下若是有心想看看热闹就多留上两天,等那位曾大人来了,是贼不是贼的,等抓住了您就知道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明是把柄自动送到自己手上的事情,李玄瑾也自无不可的,于是端起酒碗,憋住一口气喝干,哈哈大笑道:“好,本王就看赵大人怎么个捉贼法儿,不过话也得说在前头,大人可不能带着手下人等乱来啊,不然事情就算是真的,也是不好分说的。
好,今日咱们喝个痛快,来,干。”说完竟然头一次主动举起酒碗,敬了赵石一碗。
这一晚自然是喝了个天混地暗,就是李玄瑾也是赵石给扶回房间的,此时已是深夜,屋子里杯盘狼藉,石头娘还没有睡,帮着他把屋里收拾完,这才各自睡去,一夜自也无话。
第二日便是清明,其他两个人昨晚都喝的太多,天刚蒙蒙亮之时都还睡的正香,唯独杨倩儿没有饮酒,兼又头一次出门儿如此之远,晚上睡的便很不踏实,此时翻来覆去的便已经醒了的。
听见外面有了响动,立时便翻身坐了起来,住在别人家里,又是个女儿家,昨晚连外袍也没有脱就睡下了的,站起身来,接着微光,手忙脚乱的上下整理了一番,没有丫鬟帮她,自然是手忙脚乱了,整理了半天,这才推门儿出去,外屋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的声音,若不是方才她听的真切,这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瞅着黑咕隆咚。静地有些渗人的屋子,杨倩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心跳的也欢实了起来,紧走了两步儿,也顾不得什么东西撞了小腿儿一下,钻心的疼痛。一把便把外门推开,像惊弓之鸟般用平时少见的敏捷窜了出去。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被她自己用手唔将后半段给捂在了嗓眼里面,因为院中地人影转过身来,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接着蒙蒙的光亮,杨倩儿还是看出来了,站在那里的不是什么鬼怪。正是那个小了自己几岁,说话有些无礼,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一样,喝起酒来像个酒桶的赵旅帅,赵大人。
“你……;立即怒从心起,质问道。
“这里是我家,不是京师的宰相府。”赵石的话依旧简单而少波澜,每天早晨练气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那种自身不断强大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只是看样子今天早上地功课算是做不成了。
见对方开口说话。虽然话语间很是有些蛮横的样子,但杨倩儿的心情还是迅速平定了下来,脑子也恢复了灵光。“你连我的身份也知道了?”
赵石心里叹了口气,和人群呆的久了,如今的他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已经淡去了很多,也能试着与人交谈,这一半儿是是环境所迫,另一半儿却是他自己的努力了。要不然这样的情形放在前世。他多数是转身就走的了。现在却是放下端了半天地练气架子,转过了身来说道:“名传京师的才女。当朝宰辅的孙女,又是和景王殿下一同来地,名字也没变,这有什么难认的。”
杨倩儿的眼珠儿转了转,却是想起了昨晚未竟的话题,这时有了机会,哪里还按捺的住自己的好奇心,立即转了话头儿道:“你真地和李金花李将军一起作战过?”
想起庆阳之战,赵石已经觉得十分遥远了,这一年多以来回乡,剿匪,建军,学武一系列事情下来,却要比前世时少了几分地凶险刺激,多了几分地精彩,让他感到十分的充实,时刻跟随他地孤独寂寞之感也少了很多,至于那狗屁的庆阳之战,甚至是前世的许多事情,他已经很少想起了。
闻言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庆阳之战李将军身先士卒,英勇无畏,众军士敢死效命,勉强建功,凭的多是一腔血勇和那么几分运气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了他的话,杨倩儿自然十分之不满意的,撇了撇小嘴儿,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儿,绕着赵石转了一圈,这才说道:“朝廷砥报我……西贼的铁鹞子,李武将军阵斩贼首野利齐,这些都是一语带过,看着便让人气闷,你也是在场之人,快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形,不会是那时你吓得只躲在后面,什么都没看到吧?”嫩白的小脸微微扬起,满脸都是期盼之色,哪里还有半点在京时的矜持
最后还用上了小小的激将法儿,可见其心中之急迫了
不过急切之下,却是朝赵石越靠越近,一股处子的幽香微微飘动,萦绕在赵石的鼻端,十分的好闻,她原也不会这般没有警惕之心的,不过自从听说赵石比她要小上几岁,虽然赵石看上去十分高大魁梧,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岁数,那脸上的稚气却是越看越是明显,防范之心也便少了几分的,要不然以他的家教,虽然这里不是相府,也不会和个男子单独对话的。
赵石不由自主翕动了一下鼻端,脚步却微微移开了些个,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光我们赵家村出去的民壮便死了十几个,其余更是人人带伤,我也只不过是侥幸未死罢了,说起来这些军功都是大家用命换回来的,大家活下来官升一级,死了的呢,留下些孤儿寡妇,我们村子还是好的,活下来的人多些,这些孤儿寡妇便能照看的周全,旁的村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村子出来三五十人,回去的只有两三个,现在赵家庄这般的兴旺,还不是因为临近的村子男人们都死在了庆阳,朝廷给的那点儿抚衅好干什么的,孤儿寡妇的生计艰难,这里有五百禁军,男人多些,所以才来这里找个依靠吗?
要说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也怪不得旁人,是他们运气不好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百壮士雨夜袭营,说的轻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一百三十二个,当时天气冷,在路上就冻死了四个,你还要问吗,好,我跟你说,之后袭营的时候大家分为五队冲进去的,天太黑,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大家分头杀人,运气好的大杀一番冲出来,运气差的都死在了那里,一共死了二十八个,还有十六个伤重的,淋了一夜的雨,那十六个人一个都没保住,加起来一共死了四十八个。
嘿,一百壮士?我看朝廷那些人眼里只有李金花和李武吧?还有什么要问的?一个京师来的大小姐,却问这些兵凶战危的事情,我看你还是赶紧回京师作你的才女去吧,要不然就学那李金花,上阵杀敌?侥幸不死的话,挡不住也能弄个将军作作的。”
说出这些话来,赵石只觉心中一畅,前世时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这个时候肆无忌惮的说出来,虽然面前的听众只是个不知世事艰难的小姑娘,但还是觉得为之一快。
杨倩儿却是被他的语气和所讲的内容给吓到了,就像是后世的那些追星族一样,若是他们见识了那些明星或是名人的烂生活,以及他们内里的粗浅和无知,可能便不去追什么星了。
撕开那些华丽的面纱和装饰,庆阳一战中那血腥和残酷的一面被赵石一下摆了对方的面前,小姑娘平日里听到的见到的都是李金花怎样怎样,李武怎样怎样,至于那些杀伐的残酷没有人向她提起过,也许根本没有人想到过的,一下子便被对方话里那充斥着的死亡和血腥吓住了。
本来雪白的小脸又白了三分,脚步渐渐往后退去,这时她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是震惊多些,还是惊恐多些,一股没来由的伤痛渐渐在心底浮起,这是女人母性的直接体现,要不怎么说女人总要比男人心软呢,眼圈儿一红,这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睛里转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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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左右看了看,把这个小姑娘逗哭了可不是他的本意,天可怜见,他只是想着把这个相府的大小姐吓的转身就逃来着。
这大清早的,院子里就他们两个,若是被起来的人看见了这样的情形,好像怎么说也不怎么对头的,不过以他的心性,也找不出什么转轮的话儿来,索性一转身,几步便进了屋里,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
门声儿一响,算是惊醒了满心纷乱的杨倩儿,眼前那个吓唬她的家伙竟然已经不见了,脑袋转悠了一下,周围黑蒙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几乎是瞬间,酝酿了半天的眼泪就已经没了,好像周围随时会出现什么鬼啊怪的能把她拖走一般,几乎是本能的,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扑到了屋子的门口,“啊,开门,你别走,快让我进去……”
院子中清晨的宁静立即被这声充满了恐惧的尖利声音弄的支离破碎。
先码上六千字,说不准晚上还能码出一些来,要点月经很努力了,怎么还有人说阿草更新慢啊?
呵呵,今天是七月十四,鬼节啊,本想着把这一章写的鬼气森森来着,但这毕竟不是恐怖小说,写不出那个效果来。
昨天阿草去了书店,到真的发现了宋朝时的详细地图册,中国科学院出版的,不过竟然要五百大元,阿草身上的钱不够,也有些心疼,阿草只需要其中的一册,那里面却有七八册的,再等等吧,这个时候对地图的需要还不是很大,到时候恐怕一咬牙就买下来了。
还有,编辑说了,下个月封推,也就是起点最大的一个推荐,只是不知道下个月封推好呢,还是再等等好,大家给个意见好吗?)
站在远处,看着人群在几个老者的带领下跪倒在地上,杨倩儿撇了撇嘴,在她眼里,这个祠堂太过简陋了些,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祭祖的场面,观礼的人到是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反正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女人,女人是不能进祖宗祠堂的,就算是观礼也不行,到是她磨着李玄瑾遮遮掩掩的将她带到了这里。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例外在的,那就是赵石了,赵石还未到加冠之年,族谱中是没有他的名字的,不过赵家村的人们在这里生活了百多年,还没出过一个官身,这么一来。赵石在族中的地位也便可想而知了,如今在族内简直就是说一不二地人物,加了冠礼之后,便是族长的不二人选,一年前便已经被族老儿们破例加入了族谱,现任的族长就等着几年之后退位让贤的了,这样的场合怎么会缺了他,位置虽然还只排在一些长辈的身后。但前面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侧着身子地,以示恭敬。
起先杨倩儿还觉得有些新鲜,到得几个族老儿开始念起冗长的祭文,无非是拜请祖先保佑家乡父老平平安安,五谷丰登之类的言辞,她便有些厌烦了,目光一转,便落在了赵石的身上。雪白的贝齿立马儿紧紧咬住了嘴唇,心里更是恨的痒痒的。
想起早晨时候的情景,她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那个可恨地家伙吓唬完了她之后,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黑乎乎的院子里。吓的她是魂飞魄散。这还不算。在她叫了一声之后,还猛的把门打了开来。她一个收势不住。当时那架势,看上去就像是自己毫不犹豫的扑进了他地怀里。还……
这个卑鄙,无耻,龌龊,下流胚子地家伙也不说推开她,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地……着,当时羞地她连死地心都有了的,这个混蛋倒好,直接一句意外就跑掉了,害得自己没脸见人,这么羞人地事情怎么跟人个解释法儿?闹得现在景王看她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心里可能已经认定了自己是那种不知羞耻的下贱女人了吧?呸呸,什么下贱女人,本小姐冰清玉洁,光明正大,何须向人解释什么?况且这个混蛋还比自己小好几岁呢,呸呸,他小不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仇算是结下了,看本小姐以后怎么收拾你这个混蛋……
她在这里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娇羞无限,却不知她这一番不自觉的神态已经全数落在了旁边的李玄瑾眼里,看着那平日里从来不曾见的娇美神态,李玄瑾心中不禁一痛,早上的时候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斩了这个胆大包天,竟敢在自己面前调戏,不,已经不能说是调戏了……>这么想亲手杀一个人,在他想来,身为相府大小姐的杨倩儿自然不会只过了一天工夫就看上一个小小的禁军旅帅的,一定是对方意图非礼的了……
哪成想,接下来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是镇定非常跟自己说了一句,殿下起来了,这是一个意外,我去给大家准备早饭,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却是杨倩儿满脸的羞红和慌乱,讷讷的想要说些什么出来,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也跑了,让他满腔的怒气和震惊都憋在了心里,那个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昨晚喝的多了,还在做梦呢,过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面对着空荡荡的堂屋,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勾心斗角都好像离他那么的遥远,生出来的却是世事无常的感触。
终于强自镇定过来的他想了很多,他对聪明灵慧的杨倩儿确实仰慕非常的,不然也不会带着她出京,但仰慕归仰慕,开始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与这位相府大小姐的缘份最多也便是红颜知己的,不说他身为景王,早已经有了正妃,相府的小姐自然不会来给他作妾侍的,这在后周或是南唐可能不算什么问题,但这里是大秦,为了保持大秦尚武精神以及不使外戚势大专权,历代的皇家子孙娶的都是一些家事清白的低级将领的女儿,这是祖训,就连皇帝都要遵之无背的,何况他一个王爷?既然无缘,何不顺水推舟……面却总是憋着一股炙热的妒火……
也许正是看清了这一点,那位心机深沉的宰辅大人才能放心的让自己的孙女跟他走这一趟吧?一来是间接的表明了心迹,二来嘛,自己的外公和杨家却有通家之好的,让杨倩儿走上这一趟也是份所当为的。
思来想去,虽说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利害干系才是他们所着重的。但他还是怎么也不相信在这偏远地巩义县竟然闹出这么一出儿来,那位杨相也没想到自己的孙女会在这里跟个小旅
幽会吧?还是就像那个小旅帅自己说的那般,只是个最后,脑子乱的好像千军万马在里面折腾一样,最终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最主要的还是他怎么也不相信一位相府的大小姐会这么轻易的看上一个武夫,年纪还这般小法儿……
但在这个时候,看到杨倩儿的这番作态。他心里再无怀疑,天啊,是不是巩义县这个地方邪性?怎么叫这位大小姐犯这种糊涂?满心地嫉妒之余,他已经开始想象着这位大小姐回去向自己爷爷哭着闹着要下嫁的情形了,出去一趟,自己把人家好好的大小姐的魂儿给扔在了巩义县,这要怎么个解释法儿?
不提李玄瑾这里百味杂陈,祭祖过后便是各家扫墓。这个时候的扫墓和现代只是象征性到墓前转悠一圈完事不同,铲除杂草,修缮坟茔,甚至还会召集人手更换墓前的石碑挡板,然后才摆上果品吃食。烧些冥钱了事。纷纷扰扰的连午饭大家也没吃。一直折腾到临近天黑,这才在村子前面的广场之上摆开流水席。把晚饭吃了。
不说这些祭祖地人们。就是李玄瑾等人这个时候也已经饿的前新帖了后背,李玄瑾到是经历过这些场合的。皇家祭祖扫墓比这要繁琐万倍,往往一次下来要两三天才能完事的,杨倩儿就不行了,到了最后,简直已经是有气无力的了,心里更是咬牙发誓,以后再也不凑这样地热闹了。
傍晚时分,一扫祭祖时地深沉肃穆,流水席摆开,整个村子立时欢腾一片,说家长里短地,高声谈笑的,交杯换盏地,小孩子则围着大人们撒欢地折腾,欢声笑语间,看上去生机勃勃的,这也是农忙之前最后地欢乐了,清明一过,春雨纷纷,家家也就没这么闲了,所以场面上也分外的热闹。
赵石这一桌除了李玄瑾三个,村老儿们也聚了过来,赵石一如既往的说话不多,但却是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已经喝跑了好几个,早晨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对头,但本就是个意外来的,他还以为那位大小姐总得解释一下吧,所以也混没在意李玄瑾眼底里复杂到了极处的目光,到很是理解杨倩儿不时射过来的恨恨目光的。
再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计划需要时时刻刻进行推敲,这样才能少犯下错误,之前想的完全了,之后行动起来便无任何迟疑,这才是现代特种战士的作战作风。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中,身后脚步声响,黑瘦的狐狸已经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俯身低声道:“旅帅,刚得回报,三司使的巡查队伍已经到了县里,还有,镇子里来了几个外乡人,在一直打听我们这里的情形,身上都带着兵器,看上去不是什么好路数,我已经叫人盯着他们了,您看是不是立即擒下他们?”
赵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在他想来,前次那些家伙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儿,这次应该不会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了,怎么还会派人到镇子上打听消息?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还是说赶巧了,又来了一波旁的什么人?
“他们几个人?”
“八个,都是一口京城的官话,回报的兄弟说,瞧他们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官面上的人物儿一样,蠢的厉害。”
赵石摆了摆手,冷冷道:“这个时候宁肯杀错不能放过,叫上一队弟兄,都给我拿下了,你不用去,叫蔫狼带人过去,你只看好县里的人便是,把蔫狼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是,大人。”狐狸的嘴角一翘,这位大人行事便是痛快,跟了他这么久了,杀伐果断,思虑周详,但要行事,从没有犹豫不决的时候,虽然前面有那么一块大石头拦着,但他们这些人都无家无业的,实在不行,跟着这位大人为匪为盗,纵横来去,也是痛快的。
不一会儿,蔫狼已经走了过来,脸上还是挂着那憨厚的笑容,配上他那壮实的身板儿,到真像一个庄稼汉一般,但如今在禁军之中。已经再没有人会小瞧了这个蔫坏的家伙了,这人地脑袋瓜子不比狐狸差了,是个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大人,您什么事儿找我?”
“镇子上来了几个外乡人,今晚你就带人去给我弄回来,记住,别惊动了其他人,更不能走了一个。还有,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最好别伤人命,当然了,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咱们来的,若是反抗,格杀勿论,带回来两个活口便行。去吧。”
“是,大人,您就瞧好吧。”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双手,兴奋的笑着走了。
李玄瑾的目光本就一直盯在他身上地,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过还没等他发问。赵石已经又习惯性的举起了酒碗。向他示意了一下,一仰头全都喝了下去。李玄瑾现在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索性也是一下干了,这酒极是粗糙。自然赶不上他府里那些琼浆玉液,但此时一碗酒下去,心里却反而觉得好受了些。
由于旁边人多,赵石也便不叫他殿下了,“黄兄,今晚也许有些收获,你可不要一醉不醒错过了才是,还有,曾大人已经到了县城,再住上些日子,热闹有的瞧呢。”
这话说出来李玄瑾怎么听怎么有些别扭,一醉不醒?那你还干嘛一碗碗的灌我?真真是岂有此理,不会是那个曾度这么沉不住气吧?这就来了?再一个,这村子里有什么让他们这么惦记的,没瞧不出来啊,父皇说让自己过来,是不是也是意有所指?这巩义县难道真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在里面?
半夜时分,赵石陪着李玄瑾来到了军营,宽敞的木屋儿当中,五个人被绑地粽子相仿,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时不
发出一阵呜呜的呻吟声,看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显苦头,不过八个人只剩下了五个,看来这些人还真不知道这里有多凶险,被人围住了还敢反抗地……
“呵呵,大人,这次咱们可逮着几个有意思地了,他们竟然是庆阳那个王八蛋地手下,说来这里是有公务在身的,带头儿地还是个校尉来地,问他们是什么公务他们还说不清楚,照我看啊,八九是冲着咱们来的了……=动了手地,还没等赵石和李玄瑾进屋儿,就眉开眼笑的说了起来,不过却是奇怪的看了李玄瑾一眼,不知道平白无故的旅帅带着这么个人来是干什么?说到后来声音也便渐小。
赵石眼睛眯了眯,要说这些人来的也太晚了些吧?怎么赶到这个唧咕眼儿上来了,还是明目张胆派来的,蠢成这个德行还真是少见,还是以为要杀一个小小的禁军旅帅根本不用费什么手脚?连遮掩一下都省了?
心中想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转头对李玄瑾道:“黄兄,是不是想知道一下庆阳之战的详情?之前没说是怕黄兄不信,现在可是有了几个人证在的,一会儿再跟黄兄说个清楚。”
李玄瑾的目光有些复杂,男人的嫉妒心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但毫无疑问的,眼前这个少年确确实实是个人才,只是表现的有些高深莫测了些,使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心生戒备,但以对方的家事和年纪,以及那简单的来历看来,也不像是旁的什么人安插在这里的棋子,恐怕更多的是适逢其会罢了……
他正是自感实力太弱之时,既想着能招揽到这么个人才,心中又有着恼怒在,心思自然烦乱非常的,不过赵石的几句话却也提起了他的兴趣,“这些人是庆阳来的?庆阳之战?不是过去很长时间了吗?怎的……
“黄兄不比着急,一会儿再向您解释就是。”
来到屋内,蔫狼也听出来了,这个跟着旅帅一起过来的公子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儿,既然旅帅的口气中没有避讳的意思,那他也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脚踢在一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一个大汉的肚子上,笑着道:“这个家伙便是李武那厮的亲兵统领了,在庆阳时咱也见过的,错不了,那个时候这个家伙可是恨不能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叫什么来着,嗯,对了,叫刘世吾,什么本事也没有,到弄了个陪戎校尉的官儿,那个时候可没少难为弟兄们,都说风水轮流转,没成想现在落在咱们手里,大人,你说句话儿,杀官的罪名我蔫狼担了,怎也不能叫他囫囵个儿的回去。”
那汉子嘴巴被破布堵的结结实实,听了蔫狼的一番话,眼睛睁的老大,身子拼命挣动,青肿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李武?你说的是庆阳那个阵斩了野利齐的李武?”李玄瑾兴趣是越来越大,李武竟然派了自己的亲兵统领来这里,这其中的事情可是有意思了。
蔫狼眼睛一瞪,看了赵石一眼,见赵石微微点头,这才说道:“什么阵斩野利齐,那都是我家旅帅大人立下的功劳,让那厮生生夺了去,打仗的时候没见那厮的人影,抢起功劳来却是一个赛上一个儿,不过人家势大,我们这些当兵吃粮的就算说了,那些朝廷的大人们估计也得护着那个姓李的,要不然我们这些人好好的庆阳镇军不当,来这里当什么团练?”
“啊,你是说李武讳功诿过,虚报军功?这是真的?”以李玄瑾的心机,听了他这话也是脸上变色,庆阳那么大的事情,可以说是朝野震动都不为过的,没成想临到了来,还……+:李家顷刻崩塌是有些不大可能,但他李武的人头肯定是不保的了,而且那位兵部侍郎大人的位置恐怕也就不是那么牢靠了吧?父皇知不知道这些事情?若是不知道,那内衙那些人就都该死,若是知道了,为什么隐忍不发?是为了太子三哥吗……忍三哥如此胡闹?
他对旁的事可能不太熟悉,但要说到朝廷政争,却是从小耳闻木染,熟悉透了的,只一瞬间便已经联想到了太子和此事脱不了干系的,至于太子为什么这么干?那更是一目了然,无非是拉拢李家罢了。
“黄兄,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赵石头也没回的问道,同时蹲下身去将那汉子嘴里的破布掏了出来。
“不关我们的事儿,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是李校尉……|怕你们胡说,这才叫我们来杀人的,我们也是……命行事,您就饶了我们吧……这位明显不是什么硬挺汉子,还没等别人开口,张开嘴巴就往外倒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赵石皱了皱眉头,又把破布给他堵了回去,声音自然嘎然而止。
赵石站起身来,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玄瑾,李玄瑾也是有决断的人物儿,只是略一思索,便说道:“既然如此,这几个人便都得留着,待得我回京的时候,赵大人可愿随我走上一遭?”
赵石本已经想好在那位三司使大人的事情了了之后,便要跟其回长安的,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却有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了,当即便要点头答应,不过猛然间对上李玄瑾的目光,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赵石还是从对方的眼睛之中感觉到了一丝疑虑和戒备,他心思机敏,电光火石间便已经明白自己表现的太过强势,隐藏的东西又太多,已经引得对方怀疑,反思下来,却是自己太过急切了,不过时间紧迫,若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位王爷也不会留在这里的,得失之间却是不能两全的。
既然明白了其中关节,赵石低下头作犹豫状,半晌才道:“禁军不能擅离驻地,我一个小小的禁军旅帅,若他们不来招惹我,怎也不会和这些权贵沾上边的,嘿,三司使,镇军校尉,李家……一个身份不是和咱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如果到了长安,生死由人,怕是黄兄也护不住我吧?
您就算有心,到了京师,在军中我也算是呆过一段时日的,以下奏上,这惩罚也轻不了吧,不用说别的,这案子一发,先就得找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不是,恐怕到时我的处境比这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少也是得在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的,这些人哪个在京里不是权势熏天?到时只需一杯毒酒,或是贿赂一下牢头儿,咱准得死个不明不白的,黄兄便是现在说护得住我,我也是不敢信的。长安我是万万不会去的了。
让黄兄掺和进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黄兄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就是,来呀。将这几个人拉出去埋了,这些人咱来一个杀一个,他们总不会不顾律法,真个敢派大军来吧?”
蔫狼嘴一咧,旁的他可不管,能宰了这几个家伙他可是求之不得地,立马招呼其他几个人。就要将强自挣扎的五个家伙弄出去。
“慢着。”李玄瑾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事算是放下了一半,而且对方说的句句在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暗赞了一声对方考虑周详,曾家一门两尚书,在京中素有清名的,这先不去说它,就说李家那可着着实实是个大族来地,牵出萝卜带着土,这案子一发便是朝野震动,父皇能不能下去这个决心都不好说,一个不好,他这王爷也许没事。眼前这个旅帅却是指定保不住的。
但话说回来,就算心中顾忌非常。这个时候若是让他在面前把人给杀了,他这个王爷不当也罢了。转念再是一想。曾家父子,李家。如今都靠向了三哥,这两件事情一发作起来,但要牵连到他一点半点,朝议汹汹之下……
再个说了,眼前这个旅帅小小年纪,思虑之周密,行事之果决,还有这气度才干,就算是朝中那许多的大人物也比不了吧?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收为己用,也亏了他平日的那些自诩了,便是争不到那个位置,平日里有这么个人在自己身边也是好的不是?
想到这里,立马将那已经困扰了他一天的儿女情长之念收了起来,正容道:“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地好,朝廷律法森严,也容不得这些鬼魅宵小横行无忌,我在这里也不说什么安你心的空话,说了你也不信,这事便先放下,不过我觉得这巩义县巴掌大的地方却是委屈了赵大人,俗话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跟我回京,旁地不敢说,但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保证,但要我……贵荣华,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儿上,却要看你自己是否有那个才干了……
以李玄瑾的身份,能当着旁人的面儿跟赵石说上这么一番话,确实已经等于在向他发誓一般了,以他如今在京的实力,除了得正德皇帝宠爱之外,可以说是根基浅薄的了,向旁人说这番话估计他自己也底气不足的,但眼前的只是个禁军旅帅,只要稍施手段,还愁对方不入自己瓮中?别的不说,权钱女色,他就不信笼不住对方的心。
“把这几个人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瞅着蔫狼带着人将几个人抬出去,赵石这才回过脸来对着李玄瑾,“说实话,蒙王爷不弃,赵石这心里很感激地,但殿下得容我一段时间思量思量,长安是个好地方,但对于我这样的小人物儿来说有可能便是死地,而且乍一到了京师那样地繁华天下,蚀心灼骨之下,赵石也怕把持不住自己,辜负了王爷的提携之恩。”
他这番话自然是说给李玄瑾听地,以他地心志,富贵荣华也许能改其行,却并不能更其心的,但这番话说出来,李玄瑾心里再无半点疑虑,哈哈大笑道:“好,好,能虑到这些,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了你,如此,本王便给你一段时日思量,不过待得本王回京之时,便得给本王个答复。”
赵石笑了笑,从这位王爷一进他地院子,他便知道这个人也是有野心的,不过话说回来,皇帝的亲儿子,没有野心的好像也不多见的,而他现在说了这么一番话,赵石心中更加确定,这个王爷恐怕在京师势力不怎么样的了,不然自己一个小小的旅帅,便是表现的特意些,也不值得他这般说话的,有野心,实力又不大,取得这样的人的信任应该不算太难吧?
“殿下,赵石还有一事相请,就是不知王爷能否答应。”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本来还要等机会再出口的话现在说来
好的了。
果然,李玄瑾脸上露出笑容道:“但说无妨。”
“我要去庆阳一趟,您也知道,我手下有五百禁军,但要说心腹,也便两三人而已。本来团练使衙门给我两百人的兵额,但征兵之事不贵多,只贵精,就算是我这手下五百禁军开始时也是大多没见过血的。训练了两年才能看出点样子,而要征召新兵,那些半兵半农的团练兵实在是……来的,庆阳镇里还有他们一些同袍,前些日子通过信儿地,那些人过的也不怎如意。我想亲自去趟庆阳,招几个心腹回来,便是跟殿下回京,人手上也是缺不得的。您看……
他这番话虚虚实实,那一百多的显锋军余部对他已是死心塌地,便是其余人等也大多以他马首是瞻地,如今却是让他说成了只有两三个心腹,不过是欺李玄瑾来到这里不过两日,不明就里罢了,表面上话语中多了几许恭敬,这内里嘛……县,去办上一件事情罢了。
李玄瑾哪里知道他这个心思,原想着赵石不定要提出什么要求来呢。一听却是这样的小事,微微一笑道:“这个没什么难的。不过一纸命令罢了,你尽可先去。命令随后便到。但有一个,庆阳……还是莫要跟李家的人碰面为好。你们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第二天,赵石陪着李玄瑾到牛头山里转了一圈,此时正是初春时节,不是打猎的好时候,野兽正是瘦弱不堪,打来有些可惜,不过却也不减李玄瑾等人的兴致,王虎等人都是身配弓弩,随着那十余个禁军兵士周围散开,将李玄瑾等人护在内里,这些两日下来,天天在军营中和这些禁军士卒切磋,弄得他们这些眼高于顶地景王府护卫是傲气全无,便是团练禁军每天例行的跑圈,也看的他们是直瞪眼睛,有几个不服气的还跟着跑了一次,没到一半儿就已经口吐白沫,喘地和得了急症的病人相仿了,再看那些禁军兵士一个个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心里都是暗自咋舌,看这些人操练,便也明白也许面对面的肉搏还有些胜算在的,但若是长途行军之后,再来打过,百分百是挨宰的命儿了,听闻那些贼人大多都是全军覆没在了巩义县,这样看来,八成儿都是被追上杀死的。
尤其是这些禁军徒手搏斗,各个都是自成一体,手上很是硬朗的,但在表现上,却都无一不是凶猛狠毒,无所不用其极的,和这些人对打,一开始在气势上便输了三分,自然是输多赢少了。
这些都还算了,如今每天晚上的战略推演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形式也越来越完备,先是找好战场,接着便是绘制地形,当然了,在没有刻意追求精确地情况之下,这些绘制出来的地形很是粗糙地,还有一些人为加入的东西,总地来说便是有些面目全非,但却不妨碍所有人投入自己最大地热情的。
昨晚少了很多人,但军营中剩下地人还是很多的,十余个人一起推演大秦初年所经历的三川口之战,那场战役最后以西夏大军退却告终,但大秦伤亡极是惨重。
简略说来,便是西夏景宗李元昊率十余万大军佯攻延州,却摆开大军在延州城外三川交汇之处阻击大秦援军之战,这一战大秦援军陆续赶到,在狭窄的地形处与以逸待劳的西夏大军血战月余,伤亡七万余人,当时西夏军的站力以及大秦镇军的战力都不是今日可比,大秦士卒拼死向前,西夏军兵也不稍弱,那一战据说直杀的天昏地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才算作罢,认真算起来,却是大秦的伤亡更加惨重些的。
王虎等人都略通兵法的,对于这一战自然都是知之甚祥,但一番推演下来,这些护卫都是面如土色,这些禁军军士一个个滔滔不绝,偏偏又都有理有据,本来在这些护卫想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这些禁军眼里却是漏洞百出,这些禁军的作战风格在他们眼里更是极其的诡异,从不正面对敌,在这狭小的地形中机变百出,小规模作战以弱胜强,积小胜为大胜,说的头头是道,听得这些景王府护卫是目瞪口呆……
经过了这些打击,这些景王府的护卫们是真个老实了下来,更有机灵的,已经看出了景王殿下对这个小小旅帅的拉拢之心,也自觉本事不如那个旅帅甚多,想到以后的前程,在赵石面前更是恭敬有加的了。
一天下来,虽然猎物寥寥,但这些来自京师,只在猎场中试过身手的人们到也算是兴尽而反了。
又是两天过去,县里终于来人,却是传来了三司使大人的命令,命赵石到县城拜见,若是赵石无备也便罢了,但赵石这里已有防范,哪里还会到县城去?便以匪患频仍,不得轻离为由搪塞了过去,想来他一个三司使,虽然官儿是不小,但插手地方军务,强令他前去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果然,又过两天,狐狸派人回来,那位三司使大人要来看看盐场,盐场离赵家庄不远,这么一来,看来事故也就是在这几天上了,若是再拖上些时日,李玄瑾也不得不离开这里,去给自己外公祝寿了,到了那个时候,情形可就和赵石预料的差了很多了,所幸沉不住气的大有人在,只要在这里张网捉贼便罢。
曾度如今觉得很是惬意,虽说如今三司使的职司比不得以前了,若是在以前,三司使便是朝廷中手握财权的相辅,掌户部,盐茶,度支,人称计相的,如今户部已经自成一体,太子掌户部已是成例,后来更是把度支也收了回去,这样一来,三司衙门便成了盐司,铁司,茶司这三司了,权力上自然是和以前无法相提并论的了。
但话说回来,自世宗皇帝始,这三司衙门便成了内宫的禁脔,出任三司使无一例外的都是宫内出来的亲信大太监,如今掌事儿的却换上了他这个外臣,这说明什么?一来是当今皇上的信重。
这二来嘛,却是和太子殿下的全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这其中还有些不为外人道的原因在的,外臣和太监是天生的对头,古往今来多少事儿便是坏在了这些阉人的手里?如今当今皇上年纪渐老,对朝政便也不那么上心了,看起来多少已经有了些放权于太子的心思,多少人已经开始上赶着给未来的皇帝陛下表忠心了,他父亲便也是看清了这等的形势才投向了太子,而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宽和仁厚处不下于当今陛下壮年之时,交结文臣武将,已经有了皇者气象。如今又顺应朝臣之意,一力主张将这三司衙门交予在了外臣的手里,朝中风评更盛,五皇子一系已是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而得了实惠便是他曾度了。
想到这里,曾度的嘴角微微翘起,却是拿捏着,丝毫没有将心里的得意表现出来,他们曾家以儒传家,最重气度风仪地,他父亲已经年老。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什么进步儿的余地,如今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正值壮年便坐在了三司使地位置上,谁能说过上几年等新皇登基。他不会入中枢参赞?到了那时,便是当朝首辅的位置也不再是那般难以企及了吧?如今的他便已经开始拿捏起了宰相气度,虽然有那么几分刻意为之,但谁又天生是宰相之才?这气度还不是磨砺出来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旁边那个盐监小吏的小心翼翼的巴结,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地心事,不过说起来,出京这一路上遇到听到的都是这般的恭维话儿,他骤得高位,开始时还那么几分不习惯的,不过听地多了。便也能处之泰然了的,不时随口笑语以对。总能让对方有春风拂面,受宠若惊之感。他很享受这种众人目光所聚。一言一行皆得关注的感觉。
不过也不是没有不知情识趣的,那个殿前司的校尉便丝毫没把他这个三司使放在眼里的意思。也不知兵部怎么派了个这样的人来,除了日常护卫之责外,便是催促他赶路了,当然了,话儿不会说的那般明白,一个殿前司校尉在他面前还不敢过份放肆的,但一路行来,这种在耳边不住响起的呱噪实在让他有些恼火地。
不过来到这巩义县之后嘛,这里听说正闹匪患,不怎么平静的,一路上不怎么客气地曾度对这个校尉的态度也便温和了许多,毕竟还有借助地地方在地,而那校尉也谨慎了许多,不再提起什么早日上路的话儿了。
而曾度地这些不愉快只是次要的,巡查各地盐务,这才是他现在的差事,不过不看不知道,盐务在宫里那位大太监坏事儿之后,一直到如今才确定了盐务正官,这期间下面的人纷纷扰扰,利益纠葛,两年间已是乱成了一片,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要想在短时间内理清了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初任三司使,除了盐务之外还有茶铁两司的事情,都是缓不得的,便只是走马观花一看,他便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下面这些盐务属吏说话间更是云山雾罩,听不得信不得,行程之所以如此之快,也大多是他没有什么章程,急着看完了好回京再细细琢磨,这事情确实是急不得的,任用亲信,理清干系,怎是个复杂可以说得的,要作治世名臣原也没那么容易,曾度也是沉住了气,将一些事情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等想的周全了再行定夺的。
至于巩义县团练那等的小吏不来参见于他,虽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怎在意的,这些武夫一个个桀骜不驯,不识斯文为何物,他也是懒得见的。
“这盐场一月产盐七百斤,有盐丁五百人,其中民役三百,因有匪患,所以近一年来又增了二百
好团练禁军就在不远处,朝夕可至,这里的人们也很边胖胖的盐监张世文的话传进了曾度的耳朵。
曾度随意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冷笑,这一路下来,盐场也不知看了多少了,多少也知道其中的关节,不再是初出京时别人说什么听什么了,便是不看这盐场的规模,对方说出七百斤这个数目,也能知道这盐场产盐至少在千斤左右的,对方说是七百斤一个是只能往少了说,另一个便是把运送损耗,官员截留等都算在了里面,但他也不说破,只是笑着微微点头。
这盐场并不算很大,没有必要在这里较什么真儿,这里地处偏远,虽然他在京里一句话,这里便要天翻地覆,但换了人又能如何,不定还要耍出什么招子来蒙混呢,说不准到了那时连七百斤都没了的,再一个据说这个叫张世文的小吏还是这里大族出身,这些地方上的大族别看不起眼儿,但在地方上也可以说是呼风唤雨,若是换个新人,干不干得下去都是一回事情。得罪了下面这些人,盐税收不收得上来都是回事情,大秦这里还算好的,据说金国那边盐务被几个女真大族把持着。私盐泛滥,盐税还赶不上如今大秦的三成儿地,南边儿的就更别说了,盐务的官儿都是拿钱买来的,想让那些眼里只有孔方兄地家伙们有什么作为,不下于痴人说梦一般,心里这般想着。便也不说什么了。
到得晚上,张世文在盐场设宴为三司使大人接风,盐场所在***通明,所以能在这里说得上些话儿的都来作陪。县令,县丞,主簿大人都在,杯筹交错间,歌舞声声,气氛和悦,一片欢腾景象。
“那人的家就在村子南边儿,禁军营地也探好了,离村子还远,我们悄悄进去宰了那人。等他们发现,估计我们已经在数十里之外了。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那个禁军旅帅住哪里?”
“头领,那个旅帅就住在军营的边儿上。那虽然没什么人。但想悄无声息的靠近很难的,清明时那么多人。也没见有人凑上去地,兄弟们也只是在远处看了看,至于附近有些什么就不清楚了,一旦惊动了那些禁军,我们这点子人一个都跑不了,我看……
“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上边的命令,不但要那人地人头,还要这个旅帅的命,完事儿之后,大家人人纹银二百两,只要大家作的干净利落,过后儿便能逍遥上一年半载的,若是做不来,那大家的人头就都得拿去凑数儿。
小三儿,马匹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吧,就放在两里外的那片树林子里面,大家干完了活计,立马儿就走。”
“好,小三儿,你去那里等着我们,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立即就走,不用再等我们了,直接出巩义县,不得耽搁半分,总得留个回去报信儿的人不是?”
在赵家庄五六里外的一处树林里,十几个人影或坐或卧围成了一圈儿,这时天色已经擦黑,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色衣服,用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在黑夜当中闪闪发光的眼睛。
程坷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怎么托底,也许是上次……这巩义县已经被他当成了凶地,事情看似井井有条,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表现地却是越加的镇定从容,这回他带来地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既然强攻不成,便得暗着来了,没什么好说地,江湖人物江湖亡,自从他投了太子那一天开始,他便有了这个觉悟地,他也不是蠢人,太子让他来干的这些事情哪件能说地出口的?便是侥幸不死,将来太子登基,他可没奢望那位太子殿下能给他个一官半职的,多数到时来的不是几个杀手,便是一杯毒酒了,若能在哪里被养起来,那便是邀天之幸的了,但大丈夫行事,便要恩怨分明,反正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还给他便是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心意一定,眼神儿瞬即锐利了起来,沉声道:“咱们丑话儿说在前头儿,规矩只有一条,把事情办好,到时听我命令行事,若是有哪个乱来,可别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眼睛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又转头看了看远处那***通明的盐场,黑布下的脸庞微微笑了笑,这才回头接着道:“都把精神打起来,谨慎着点,好了,废话不说了,走。”
“他们来了。”杜山虎来到赵石的身边低声道,舌头在有些干燥的嘴唇上舔了舔,在黑暗中笑的分外狰狞。
“那边呢?”
“您就放心吧,狐狸和赤魔都在那边盯着呢,绝对不
个家伙走出巩义县就了。”
李玄瑾就站在赵石的身后,他们此时就在村头儿一处民居之内,这里离那位郑先生的房子不远,旧村已经没有多少人家了,这个时候更是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李玄瑾的手握了松开,松开又握上,头一次这样的经历,他心情之紧张可想而知,中间夹杂着兴奋以及担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惨叫声,这样的埋伏对这些禁军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了,除了那院子周围埋上了些竹签子,再挖上些仅脚掌般大小的深坑。便也没作太多地准备,有心算无心之下,再捉不住十几个人,他们也便白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
喊杀声一起,早已埋伏在了周围的百多军士瞬间便已经将周围围了个结实,火把也被点了起来,照的这里好似白日一般。被围在中间地人惊慌失措之下,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有那么几个还待顽抗的,立即便被弓弩射倒。这个时候任你功夫再高,也是枉然的了。
“全部跪倒,顽抗者杀。”
“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在乱糟糟的怒吼声中,立时便有两个持刀外闯的人被射成了刺猬,有几个不慎踩到签子的滚地惨嚎不止,场面不免显得有些纷乱。
在第一声惨叫响起地时候程坷便已经知道事不可为了,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恐,上次的情形至今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当然了。留给他的不是什么好印象,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风紧。扯乎。”几乎是毫不犹豫,一声吼叫脱口而出。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人。回头就已经朝村子外面跑去。
但还是晚了,火光一闪。几乎是瞬间,火把就已经全部点了起来,亮光刺地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也顾不得许多,身子直直窜出,这是一个准备好了的陷阱,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想对方为什么好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握紧手里的横刀,心中暗暗发狠,要想逃出去就得看拼不拼命了。
但他根本没有那个机会了,弓弦声响,他只感觉腿上一凉,接着便是在剧痛之中滚倒在地,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绝望之中,他毫不犹豫的回刀抹向了脖子,但动作还慢了一些,手腕处一阵剧痛,“贼厮鸟到是硬挺。”一声大吼间,手腕已经被一脚踩在了地上,接着雨点般的拳脚便落了下来,当他昏昏沉沉的被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仿若烂泥一般了。
勉强睁开已经被打的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地双眼,模模糊糊间,看见几个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赵石陪着李玄瑾走出来地时候,短暂的混乱已经过去,尸体被抬走掩埋,所有还活着地来犯之人都被绑地结结实实,蒙脸的黑布也都被拽了下来,露出了他们地本来面目。
“这就是上次带人来的那厮了,嘿嘿,别看这王八蛋现在被打的不像个样子,但说起来,长的还是人模狗样的……|指点着已经不成人形的程坷对赵石说道,他也是认了半天,才把这人认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些禁军现在打人的功夫渐长,虽然外表看上去凄惨无比,连站都站不稳,但这人除了腿上的一下之外,没有一处伤是伤筋动骨的。
赵石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儿,“捉住了几个?”
杜山虎嘿嘿笑了笑,“死了四个,伤了六个,不是在腿上就是在脚底板儿上,不碍事,治治就好,囫囵个儿有七个,这些王八蛋不长记性,这么点子人就想来咱们这里找便宜,简直就和送死没两样。”
赵石瞅了眉飞色舞,一副不过瘾样子的杜山虎,沉声道:“他们这是聪明了,若不是事先知道消息,没准儿就会出事的,你若是一味的这副样子,说不准哪一天就得像他们一样。”
说完也不管立即蔫了的杜山虎,转脸看向李玄瑾,“黄兄,你是想先问问这些人,还是……
李玄瑾的脸膛在火光照耀之下红红的,眼睛闪动着幽光,一拍手掌道:“有什么好问的,今晚月色正佳,兴致也浓,不去扰扰那位三司使大人的清梦也实在说不过去,赵大人可愿陪我走上一遭?”
“黄兄,这位便是巩义县盐监张世文,字宗行,是小弟的表兄,家里排行老三,对我颇有照拂的,三哥,这位是京师来的黄公子,与曾大人有旧,你把人都给管好了,闲杂人等不得近前来,我陪黄公子去见见曾大人。”
看着半夜一大群禁军军士冲入盐场,张世文才刚睡下就被人喊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宿醉的迷糊,但这心里可是忐忑的很的,不过见到赵石之后心情也便安定了下来,两家向来交好,虽然如今他打心眼儿里有些畏惧这个他看着长大的表弟,但毕竟是刻意维持了这些年的亲戚,情份非比寻常,再说了,弟媳还是他亲自给找的呢,再怎么说,他相信表弟也不会给他找麻烦的。
有些惊异的朝李玄瑾一抱拳,从表弟的态度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位从京师来的黄公子可能不简单,但心里还是放不下,一把将赵石拉开了一段距离,低声道:“石头,你带着这些人来盐场干嘛?”
说到这里眼神在那几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家伙身上扫了一圈,神色更是不安了些,“石头,你可得跟三哥说实话,是不是又捉到贼匪了,不送县里送这里来干嘛?我可告诉你啊,里面的曾大人是三司使,三司使知道吗?那得是多大的官儿?伸出一根小拇指来都比咱们腰要粗的,前些日子你怎么没去县里?人家嘴上没说,这心里估计就得存着疙瘩,我要是你躲还来不及呢,今晚这又是闹的哪出儿?”
赵石心里微微一暖,这位三哥虽然办事不太牢靠。性子也有些软弱,但这份关切之情却来不得半分虚假的,心里虽然如此想着,但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来。只是沉声道:“这位黄公子的身份非同小可,你在他面前仔细着点,之后必定有说不尽的好处地,至于今晚来这里,说起来太复杂了些,三哥这事儿你不用知道,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好处。只要记住一点就成,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当没看见,过后儿在那位三司使大人面前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送走完事儿。过些日子我可能要进京,此行有些……下来我再接过去。
行了,过后再跟你详细的说说,叫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你去给指指路,别的就不用管了。”
经了这长时间,张世文对这位表弟不说言听计从吧,也差不了多少地,在他看来。这个表弟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人,如今的名声便已经了不得了。以后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的,现在更要进京去。心气儿之高可不是他比得了的。虽然此时满心的疑虑消散不去,但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那又没什么主意,难道这个时候还跟表弟对着干不成。
于是在前头领着,对表弟嘴里的那位黄公子更是不敢怠慢了,态度之恭谨不在于面对三司使大人时之下地,“那里便是三司使大人的临时宿处了,下官只能陪公子走到这里了,您也知道,三司使大人……
他话儿也没说全,但意思谁都明白,李玄瑾微微一笑,回头瞟了赵石一眼,却是拍了张世文肩膀一下,“赵大人,你这个表哥……要好好照拂才是啊。
他能把话说到这里,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已是十分了不得的了,只要他这个景王以后权位稳固,只此一句便够张世文受用地了,在张世文连称不敢中,赵石一拱手,微微行了一礼,李玄瑾这才满意的放了张世文离去,笑着道:“走,让我们去见见这位三司使大人吧。”
离着还有老远,就已经惊动了守在门边上的护卫,这些都是曾度从京里带来的府里人,说是护卫,其实多是府里的一些仆役,跟着来是照顾曾度起居的,晚宴之时这些人上不得正席,张世文也不敢亏待了这些下人,好酒好肉的让几个管事儿陪着,也都喝的不少,勉强把自家大人扶回去休息,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已经是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依在门口就瞌睡了过去,要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被惊动了地,不会人到这里才说出话来的。
“什么人,站住了,这里宿着三司使大人,惊动了大人可要你们好看。”一个晃晃荡荡地已经迎了上来。
赵石照着周围的军士挥了挥手,这些人立即四下里散了开去,将这座三进地房子地正门围了起来,那两人开始时还没怎在意,这等深夜来访的事情一路上没少见,不定又是来送礼走门子地官儿,但隐约的火光之中,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来回跑动,这等的声势可是将两个人吓了一跳,酒也醒了,瞌睡也没了,心立马就拎了起来,早就听说这
闹匪患,不是这些贼人冒充禁军进了盐场吧?
想到这里,满心惊恐之余,张开嘴巴就要回身示警,自己转过身子也正要逃跑,却听一个声音道:“巩义县禁军团练赵石求见三司使曾大人。”
那人听了,身子一定,这才转了过来,看见两人慢慢跺了过来,接着火光一看,一个身穿禁军军服之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心神稍安,“这么晚了……大人正在休息,若是惊扰了大人你……
惊魂未定间,说话便也磕磕巴巴,赵石也不待他说完,直接沉声道:“今晚赵家庄闹匪,下官带兵是来护卫大人安全的,嗯,顺便再给大人引见个人,劳烦通秉一声可好?”
那人一听这话,惊慌立即尽去,胸脯也拔了起来,说话不紧不慢的好像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大人正在休息,你等明日再来吧。这些军兵都留下来护卫大人安全,要说巩义县这个地方可不怎么样,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了,你们可仔细了。若是扰了大人清梦,回京说上一句,仔细你们脑袋上的官帽……
他们这些人在京里自然不敢如此张扬,但出了京之后,一路上仗着曾度的势力摆架子摆的惯了,说起话来便也趾高气扬,生像自己便是三司使一般。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温和中带着几许倨傲地声音已经插了进来,“曾度好大的架子,门下的一个奴才就敢在朝廷命官面前信口开河,到真是让人见识了他的威风。”
那人正说地高兴。被人插了这么一句,脸子一沉,也没看是谁,便骂了一句,“谁在说话,也不拿镜子照照你的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
说到这里,接着火把的光亮,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不过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人却已经抬起手来,一巴掌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这一下挨的实成,打地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儿。耳中好像钟鼓齐鸣一般。
这人哪里吃过这亏,在京里时,曾家是宿有清名的,对下人管的也就分外严厉,但出了京,连曾度自己都有些拿捏不住,还指望他能约束住这些得意便猖狂的下人?这人被人平白打了一巴掌,张嘴就要开骂,没成想,旁边地那个刚才还算老实的禁军抡起巴掌来,照着他脸上又是一巴掌,这一下可比上一下重的多了,要说刚才那一下只是个耳光罢了,那这一下只能用砸来形容了,一巴掌就已经横着将其拍倒在地上,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立时昏了过去。
李玄瑾也愣了愣,他可没想到赵石下手如此之狠,仿佛一点顾忌也没有,将一个大活人一巴掌抡倒在地,这得多大的力气?
没等他想太多,赵石冷笑道:“这些下人不打不长记性,相信见到曾大人就不会这么不好说话了,黄兄请。”
门前的另一人已经进去报信儿,再加上所有扈从这时都睡的正香,两人一路无阻,直入内堂,曾度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出来,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见了两人楞了楞,赵石举着火把,将李玄瑾周围照的通亮,曾度扫了一眼,愣了愣神儿,接着擦了擦眼睛,好像不怎么相信会在这里见到李玄瑾一般,接着激灵一下,一把将还待呵斥地下人推开,扑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上,“下官曾度参见景王殿下。”
看他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和在京师时那副清廉自守地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本来还憋着火儿的李玄瑾到是乐了,“曾大人,咱们缘分不浅啊,在这里都能碰头儿,真是应了那一句,有缘千里来相见了。”
曾度也是震惊,再加上脑袋昏沉,颇有些不知这里是京师还是在巩义县地感觉,听了这话,顺着李玄瑾地话头儿接道:“不敢,不敢,下官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想起和这父子两人的恩怨,李玄瑾咬着牙乐了,语气中更满是寒气,“我来这里正是向曾大人来问罪地,还没问呢,恕个什么罪?难道曾大人自知有罪不成?”
这话一说,曾度却有些发蒙,他知道自己父子已经把这位景王殿下得罪的狠了的,只是没成想在这里能遇到这位,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他攥住了?回想出京这一路上,也没作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一个要是有罪的话也不用他景王来问啊,想到这里心中一安,见这位丝毫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他如今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见人就要下跪的小小礼部小吏了,就算对方是个王爷,也不能如此戏耍他的,心中也是恼怒,此时的他也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抬头
子便问道:“曾度出京所为的是公事,便是有罪也待不是殿下说的算的。”
“公事?好一个公事,难道行刺本王也是公事?古往今来,居心叵测之臣唯你曾度是数,若不是本王警醒,身边还有赵大人护卫,说不准就被你得逞了去,这就是你说的公事?”
也不待对方喘口气,回身就道:“赵大人。将那几个刺客给我带上来给曾大人看看,是不是隔了一夜,他便不认得自己身边的人了?”
赵石的声音显得沉静而冷冽,“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还是到正堂再说吧,相信曾大人也不会不来的。”
曾度听见李玄瑾说到有人刺杀他地时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整个脑子都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位王爷栽赃陷害,再一听,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这心可就慌地厉害了,刺王杀驾,形同谋反,罪诛九族。这是顶了天的大罪,便是栽赃,这个脏看样子也栽的够结实,这些龙子凤孙的心真是狠毒到了骨子里。
他也是在官场中历练出来的人物,惊慌之色只是一现即逝,接着便沉默了下来,这里是巩义县,不是朝堂,便是分辩也于事无补的了,心中马上便有了定计。这个时候千言万言都不如一默,自己都不知道景王原来出京了。还来到了巩义县,刺杀又从何谈起。这件事不定是什么人闹出来的呢。只是被自己赶上了罢了,震惊过后。心思转动,头脑渐渐明晰了起来,若说景王跑了这么远,只是为了栽给自己这么个罪名,好像怎么也说不过去地,事情并不如想象般的简单啊,这件事回京之后,只要尽力分辩,便也无事,若是这个时候被景王抓住什么话柄,旁边又有旁人在,这位景王殿下就算不为别的,为了之前的恩怨,将这件事套在自己地头上也是愿意的吧?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李玄瑾身边的赵石,默默站起身来,跟在了李玄瑾的身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打算说了的。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夜半来袭的家伙已经被弄进了正堂,连在外接应随时准备撤走的那个小三也在其中。
将所有人都挥退了出去,李玄瑾斜瞄着曾度,指点了一下程坷道:“曾大人可认识此人?”
曾度看见这么多人被弄进来,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血肉模糊的,心里已经一凉,其中两个的脸庞还没怎么走形,他自然是认得的,可不就是护卫自己前来地殿前司禁军军士?至于程坷,虽然如今样子难看了些,仔细认认也是认得清的,这几个人都没什么,他们是殿前司禁军,是兵部派来地,回去自可以推到兵部身上的,但其中一个偏偏却是他府里地护卫,虽然来他府里不久,但一身功夫很是不错地,引见之人也算的上是府里地老人儿,怎的到了这里竟然成了刺客?
见曾度脸上变色,李玄瑾冷冷一笑道:“曾大人骤得高位,春风得意紧啊,你父子在京师也宿有清名的,没成想却做出这等阴司事情来,本王知道,在这里跟你分辩不清的,这么晚来呢,也是想告诉曾大人,别过后再作那些遮遮掩掩的无谓之事了,赶紧回京到大理寺听勘吧。
还有,你那些随从人等都给本王留下来,本王要看看里面的人等是否齐整,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说完再也不理脸色苍白的曾度,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赵石又叫进人来,将这几个人弄了出去,直待嘈杂的脚步声走远,曾度才缓过神儿来,啊了一声,猛的站起身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跺了跺脚,一叠声儿的开始喊人,“快,快,快给我拿笔墨来。”
下人们这个时候大多已经醒了的,多数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殿前司禁军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拖出被窝绑了起来,本来开始时李玄瑾是想着根本不给曾度存什么体面,将他手下的人等都拿个干净的,但随后一想,如此一来,却是略显跋扈了些,毕竟对方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御前官司还没有打,若是这么作了,难免授人以柄,到时分说起来也是个麻烦,便放了其他人一马,只将那些从京师来的军士们拿了个干净。
即便如此,整个盐场也是沸反盈天,这些京师来的大爷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哪里肯甘心就范,中间难免有硬挺的出口不逊,或是极力反抗,赵石的手下哪里会客气了,没头没脸便是一顿拳脚下去,再拖死狗般将人拖走,场面真个是热闹之极的。
晚上的惊魂之夜过去,曾度带人几乎是天一亮便启程走了,来时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却只有数十人而已,颇给人以狼狈的感觉。
赵家庄经过这次折腾,也算是平静了下来,第二天当晚,赵石又在自己家里设宴,为景王一行人送行。
昨夜的事情虽然没有打算瞒着,齐子平自然是知道详细情形的,但杨倩儿嘛,李玄瑾却只是大略说了说,至于详细关节却没怎么吐露,在这样的事情上,杨倩儿却也聪明,没有怎么多问,朝堂之上的相互倾轧争斗,对于这位大小姐来说自是熟悉之至的,只是对于赵石这么快的就卷进这些事情当中颇有些惊讶的意思。
她自然不会认为这些事情都是赵石早就策划好了的,只是觉得这个家伙不知其间凶险,就算是他爷爷那般的位份,如今行事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一个小小的旅帅掺和进去,最后的下场实在难料的很了。
女人家心软,虽是前些时发生的事情恨的她心里痒痒的,但细细想来,却也怪不得旁人的,这时言语间不免提点上两句,赵石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对于她的话语自然是当成了耳旁之风,一点在乎的意思都没有的,大小姐当着李玄瑾的面也不能多说,心里其实存着些为国惜才的意思地。见赵石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高傲性子一起,心里暗骂了几句,不知死活之类的话语。便也息了这个心思,早早的回房休息,准备明日赶路了。
酒至半酣,李玄瑾看了一眼正和齐子平谈笑地郑先生,笑着道:“郑先生大才,在这乡野之间没的隐没了先生才华,若先生不弃。我府里正缺幕僚,不知先生可有意相就否?”
郑先生听了楞了楞,先是一喜,接着脸色便是一黯。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叹了口气。
赵石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殿下有所不知,郑先生来到我赵家村不过两年,但大家都是先生一直有些心事的,我等势小力弱,自然帮不得什么,但殿下乃当今景王,这说话便自不同。也许能解先生心结的。”
李玄瑾奇怪的看了赵石一眼,他对这师徒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奇的。在初见两人之时,一个在教。一个在学。确是师生无疑地,但两人一个称呼对方为赵大人。一个则毫不犹豫的叫着郑先生,关系有些古怪,他自然不知两个人,一个不是真心传道解惑,一个呢,心知肚明对方不想教导自己,自然也不视之为师。
不是这位郑先生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在吧?已经被这几天来的事情弄得有些头疼李玄瑾不觉心中苦笑,但面子上却未表现出分毫来地,温和一笑道:“郑先生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在京里本王虽说只是个闲散之人,但说话还是有人听得的,先生直言无妨。”
郑先生苦笑的看了赵石一眼,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机和秉性他已经是深自戒备的,只是不知这位赵大人知道了多少,说那番话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非是他愿意把事情憋在心里,他的事情牵涉之广,就连他自己每每想来都是暗自胆战心惊的,能一路来到这赵家村,已经是邀天之幸,本来想着在这里隐居下来,一辈子不问世事的,没成想,虽然逃出了险地,对方却是急追而至,若不是……:是追索越来越急,丝毫没有放过他们一家的意思,这么一直提心吊胆的下去他也是不愿地,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个不好便是家破人亡地结果,在听说赵石过些日子便要随景王进京之后,这心里的忧虑更是加了一层。
在见到景王之后,他到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地,但一来事关重大,不知道这位王爷殿下听了之后是作何反应,虽说眼前地是位正经的龙子凤孙,但这么大地事情他担不担得下来还两说着的。
二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凭那位的势力,知情的差不多也没几个了吧?时日隔的又久,就算他出首,又能查出些什么来实在难说的很。
犹豫了一阵,最后却是一咬牙,站起身来,一撩衣服,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蒙殿下不弃,小人便也不敢欺瞒殿下,小人本姓崔,说来惭愧,小人祖上乃博陵崔氏之后的,先前居于庆阳……”
李玄瑾本待想将对方搀扶起来,伸出手听到这里,眉头却是一皱,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心里却是想道,怎么又和庆阳有关了?这庆阳之变到了如今还余音袅袅,这其中的故事恐怕又是惊人的很吧?
至于博陵崔这个姓氏,反而是没怎么在意了,博陵崔氏起于商周,盛于汉唐,是千载传承的大家族,到了隋唐之时更有宰相之姓的称呼,但到了如今嘛,虽还有人在各国为官,但确已经没落了的,像唐时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一系列的氏族豪门,不过经安史之乱后,这些家族大多没落,崔氏也不例外,便是此时李玄瑾听了这个姓氏,心中也无多大波澜的。
却听这位郑……F继续说道:“小人自小家境贫寒,读书十载本想着进京考取功名的,不过世事无常,小人父亲亡故,安葬之后无以为生,却是庆阳府知府大人知道了小人的些微才名,请了小
里当了个抄抄写写的书吏,替知府大人整理一些往来……
听他说到这里。李玄瑾心中已经通亮,庆阳之变为的哪般,不就是为了知府曹广,转运使张道行。指挥使陈衡等人将庆阳粮仓倒卖一空而起嘛,之后庆阳平定,几个祸首死的死,没的没,虽然朝廷下令严查,但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地,眼前这人在知府府中作书吏。管理文牍往来,说的还能是什么事儿?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父皇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让我来的吧?
正想间。那崔先生却是没有停顿的说了下去,“小人在曹大人府里一干就是五年,秉着完事谨慎小心地心思,府内的事情从不出去乱说,作起事情来也算勤谨,渐渐却也得了曹大人的信任,一些机密之事虽是不会跟我提起,但信件往来,府中账册,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都由我来保管整理了。
小人原也没想旁的什么。知府大人对杏村有知遇之恩,做起事来敢不尽力而为的?不过不久以后。我却是发现了一些事情,知府大人每每将公务带回家中处置。我便也时常能看到一些朝廷文牍以及账册之类的东西。粮草收支更是常见。
这原也没有什么,但小人却发现……:有粮草入库。便总也有粮草支出,入库数额巨大,支出虽小,但却频繁地很,有时一月之间甚至支出十几次的,先时我还以为是镇军粮草支应,后来越想越是不对,镇军粮草支应怎会如此小法?也从未在知府大人的书房中发现镇军粮草回执。
小人不敢声张,不过想起知府大人在城内有个侄子开了家米行,可能……里着实有些胆战心惊的。
那年冬天之时,知府大人以及几位城中地大人慌乱成了一团儿,城中缺粮缺的厉害,几位大人束手无策,夙夜密谈,一日晚间,却是将我唤了过去,也不知他存的什么心思,将一本账册交在我的手上,之后便赶我出府,之后的事情相信殿下也都知道的了,先是庆阳民乱,接着便是兵变。
小人也看了账目的,这些都是知府曹大人亲笔所记,一笔笔额外的粮食竟然都是户部直接拨付,再一次次经大秦西夏边界的马贼牵线,卖于西夏,所得银钱一部分被几位大人留下,一部分却是不知去向,每次都有人到庆阳专门支取,想来和户部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了,小人越看越是害怕,其时庆阳人心惶惶,多有出城自谋生路地,小人知道此地已经不能久留,这才领着家人混在逃难的人群当中出了庆阳。
之后碾转来到这里才定居了下来,因事关重大,小人又身份卑微,也不知求助于何人,后来这里闹起了匪患,先时也未曾多想,但次数多了,小人也知道这些匪人怕不是冲着小人来地?
便是昨晚那些人,恐怕也是京里来的杀手多些地,事情便是如此,如何处置,小人全凭殿下便是,不过还望殿下垂怜,看在小人一双儿女年纪幼小,不通世事地份上予以保全。”
李玄瑾虽然已经猜到这事一定和庆阳变乱有关,但此时听闻其中细节,还是脸上变色,户部?三哥吗?他身为太子,竟是做出这等的事情来,他既已身为储君,将来整个大秦天下都是他地,为何还要那些银钱细物?若果不是他,那户部还有谁能欺瞒过父皇,更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件事来?再联想到太子督军军前,亲自处置庆阳兵变事宜,心里也是渐渐明白,这事八九不离十便是自己那位素有温仁宽厚之名的三哥做的,震惊之余,却是想到此等的太子若是将来作了大秦君主……恐惧交杂的心事。
“那账册还在吗?”
“现如今就在小人手中。”
“好,既然如此,嘿……音,看了一眼赵石,心中却想,巩义县这个地方难道这般的邪性法儿,两个人,两件案子,都是牵扯巨大,只一件便能使朝野震动,多少人牵连在内的,不过别的,这两件事貌似毫无关联,但却都是和三哥有关,又都是发生在庆阳,心中不由一叹,大秦四面环敌,如今内里却也矛盾重重,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他还是接着说道:“明日将账册带在身边,跟随本王上路,之后一同返京,再作定夺吧,至于你的儿女……在这里,唉,也不知回京之后,还有几天的消停日子可过,天色已晚,我看大家就都歇了吧。”
听完了两人对答,赵石心里却也有那么几分惊奇,没有想到根子还在庆阳那里,但对这件事他也只是记在心里,却也未有怎么在意,在这件事上,他影响不到眼前这位王爷的想法和行动,他要的只是将崔先生这个大麻烦送出赵家庄了事,以免在自己走了之后这里再受那无谓之祸。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明,赵石送了李玄瑾一行人离去,这次那位崔先生却是放下了身段儿,紧着叮咛赵石照顾好他的一双儿女,赵石自无不可,全数答应了下来。
待得众人走远,赵石这才回到军营当中,回来之后,他立即派人将杜山虎,赤魔等人叫了过来,直到几个人到齐了,他才沉声道:“我要去作一件事情,若是行藏败露,不说你我,便是这赵家村估计也没几个能活的下来,你们敢不敢随我前去?”
眼前的几人都是当年庆阳镇军出身,来的时候凄凄惨惨,一个个破衣烂衫,身上带伤,身体虚弱,而两年下来,虽然少了些刚经沙场带下来的凶厉之气,但这精气神儿可都和当年不能同日而语了,哪个心中不存着感激之心,再加上从战场上回来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来的?
赵石的话音刚落,杜山虎就已经把眼睛瞪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之人一圈儿,这才对着赵石大声道:“怎么不敢,旅帅也恁小瞧了我等,当年来投时是怎么说的?这条性命已经送予了你,我等又不是半截穿衣,蹲着撒尿的娘们儿,说话哪里有不算数的道理,旅帅尽管吩咐就是,不用多说。”
众人听了都是大声叫好,这些汉子出口粗鲁,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一时间他娘的,他***齐齐出口,好不热闹。
赵石看着这些人眉头皱了皱,,挥了挥手,众人这才都止住话头,望了过来,赵石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好像要看进众人的心里去,杜山虎有些不自在,“旅帅,我等弟兄都是直爽人,不会做那心口不一之事,难道旅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石听罢,淡淡道:“我到不是信不过你们,不过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们要去做的是大事,嗯,换句话说吧,若是让人知道了,那就是形同造反的罪名,做完之后,便是睡梦之中如果一个不小心说出了口,连累的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再瞅瞅你们现在……我怎么放心得下?”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默然,虽然不知道赵石要他们做些什么,但想来不会简单的了,就是在那位三司使大人面前拿下那些殿前司禁军。旅帅大人也没这般郑重的,众人心里这时都是凛然一惊。
屋子里有六个人,五个赵石临时提拔的旅帅除狐狸不在之外,其他几个都在,再加上赵石和杜山虎,正是六个,这几个人可以说是赵石除商延祖。赵狗子等赵家村之人外最信任地人手了。
屋子里静默了半晌,才又有人说话,说话是那个比其他人都要来的白净斯文的年轻人,只是左边眉头之上一条疤痕红的耀眼。让他看上去有些凶狠罢了,这人叫王览,二十六岁年纪,身材也不甚高,站在这样一群人里不免显得有些普通,这人读过些书,性子沉静,平时不怎言语,但你若是被他这些表象迷惑了,以为此人性情温顺可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人曾是前显锋军统领将军地亲兵。显锋军出庆阳时,他们随在显锋军统领张铎身边断后。这人手刃了七个西贼。终是和其他人一起将张铎的尸体抢了出来,这人其时受伤颇重。大小伤处不下十余,着实凶悍的紧的,以他的功劳,本来可以在显锋军中任个什么官职的,但张铎已死,他们这些亲兵便也失了主心骨儿,再加上看不惯李武的作为,又是受伤之身,不受重视,心灰之下,这才跟着杜山虎来到了这里。
赵石手下这些人里面读过书地没有几个,便将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大家还给他起了个绰号,书生,不过读过书的人就是和没读过的不一样,行事稳重冷静,学起东西来也能举一反三,这个旅帅当的也便让手下心服。
此时说出来地话也要顺耳许多的,“大人,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当初投了大人,富贵荣华也好,凶险也罢,我等自然要跟随在大人身边不离不弃的,我们这些人没有那些读书人懂的多,但忠义两个字还是时刻在心的,大人放心,在我等心中,大人便是恩主,别说是杀官造反,便是赴汤蹈火也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儿,大人口中的大事自然是少不得我等的。”
这次其他人没有再喧哗什么,都是默默点头。
赵石笑了笑,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蔫狼留下来看家,把那些殿前司禁军给我看好了,其他人每人选上五个心腹,带齐了家伙和食物饮水,每人双马,我们今晚便走。
这件事要的便是个隐秘,对外面就说我们奉命出去,这到不是瞎说的,军令过上几天便到,只不过我们早走一步而已,至于去哪里,路上我再告诉你们。”
蔫狼本来还笑呵呵地,听到自己要留下,脑袋立时耷拉了下来,待要说上些什么,旁边的人却是怕这个差事落在自己头上,立即齐声应了句是,之后一哄而散,裹着他便出去了。
二十五个人从赵家庄连夜出发,先向东北到凤翔,在那里住了一天,接着便向东南而下,经岐山,过扶风,一路马不停蹄,到凤
,还是白天赶路,出了凤翔城,便是隐藏行迹,只晚天休息,快马加鞭,只三天功夫,便出了凤翔府,来到凤翔府与乾州交界处地式亭,这里位于渭水之畔,舟船往来,十分的热闹。
赵石等人自然是不会进城地了,只是派了王览带上两个人去到码头处转了一圈,回来时却是已经多了一人出来,这人却是狐狸手下地一个队正,来到众人藏身之处,那人见到赵石,单膝跪地,道:“大人,那些人已经离此不远了,估计便是这几日便会到此,我们旅帅正带着五个弟兄跟在他们身后,剩下的五个弟兄都在码头处等候,我们在路上已经截下了他们进京地信使,果然不出大人所料,他们派出的信使不只一人的,信件都在我们旅帅手里。”
赵石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众人,“这些日子尽是赶路了,也没跟你们细说,嘿,你们也都知道那位三司使大人曾大人吧?我们这次要做的就是将此人劫杀于此……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僵,对于此行他们心里没有猜测是不可能的,但大都想的是那位出现在赵石身边的京城公子交给地一些阴私事情呢,听了赵石的话,心中都是大惊。杜山虎更是瞪圆了眼睛,讷讷道:“大人,我没听错吧?是……大员的三司使大人?”
赵石毫不在意的一点头,“便是他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如此,便是官儿大些,也是个人罢了,在巩义县我们把他得罪了,这些大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来,到时我们就有麻烦地,再说了我们再过些日子便要进京。进了京可就不是在巩义县了,到时他说上一句话就可能会致我们于死地的,所以,此事只要做的隐秘。到时一个死人还怎么找我们的麻烦不是?”
众人听了他这冷气森森的话,都是嘴唇发干,杜山虎吧嗒吧嗒了嘴巴,眼中却有兴奋之色一闪而过,“我就知道大人不会一直窝在巩义县这个地方的,成,除死无大事,西夏狗杀的不少,还没杀过这么大官儿地,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是……=带来的,怎么狐狸就那么得大人信任。到了这个时候才告诉咱,这……敢在赵石说这些话了。众人本来心中震骇,开始听他还说的好好的。但最后却转出这么一句来,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些家伙都是从从死人堆里杀出来地边镇下层军士,虽觉擅杀一个三品大员恐怕之后大家的脑袋都不那么安稳,但随即就将这念头抛诸了脑后,这些人的想法到也简单,想的都是大家同袍一场,之前便是患难之交,如今不过便是同生共死罢了,笑容都是渐渐欢畅,毫不做作,别有一番豪情在的。
赵石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来,“现在也不晚,大伙儿现在就是休息,没给人发现了,没想到能在这里截住他们,还以为得再追上一段的……进京,大家一起搏个荣华富贵出来。”
他这番鼓动的话一说,众人心中更是大定,想到经此一事之后,若是真个这事找不到自己等人的头上,自己这些人便是大人的心腹了,进了京,以这位大人地能耐,估计出人头地只是早晚之事,自然也便少不了自己等人的位置,想到这些,众人齐声应了声是,便散了开去,休息地休息,警戒的警戒,只等着鱼儿送上门儿来了。
杜山虎心中有些好奇,他已经在赵石嘴里听到了两次说要进京地话了,像他们这样地军人,想要进京任职那可不是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京师军兵大抵可以分为三种,一种便是护卫京师地禁军,像左右屯卫,殿前司,左右武卫,这些便都属禁军编制的,第二种则是左右羽林,护卫宫禁安全,至于第三种,那便是巡城司所属了,说是军士,其实便像是县里的差役,掌长安及其临近地方缉贼捕盗事,属长安府尹治下,和后周的督察使司一个模样,只是名称不同罢了。
羽林卫士先不去说它,光一个家世清白是万万不可能进得去的,这要从勋卿子弟中简拔的,和他们一点边儿也沾不上的,便是其他两种军士也选的都是京兆府之内家世清白的子弟充入,外军很难调入其中的,这样做的弊病颇多,但却让皇帝放心,只此一条便也足够了,杜山虎在那里想来想去,也明白赵石进京之举估计和那位从京师来的黄公子脱不了干系的,但若是进京去
的看门狗,他心中也是不愿的。
想到这些,杜山虎却是凑到了赵石身边,低声问道:“旅帅,咱们进京去作什么啊?别是给人家去看家护院吧?那还不如在巩义县逍遥快活呢,天天给人磕头,天大的英雄也得给磕傻了不可,旅帅你可得三思啊。”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他们身处码头外的一处树林当中,在昏暗中,赵石的眼睛却是晶亮,闪动着幽光,“进了京估计也由不得咱们选,让做什么咱们就先做什么,机会总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他这话颇有些像自言自语。杜山虎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心里也一叹,可不是嘛,他们这些人没根没基的。进了京能给人看家估计便是不错的差事了,还能争个什么?不过跟在这位旅帅大人身边可真是有些提心吊胆啊,连朝廷的三品大员也敢说杀就杀,这胆子也不知是怎么长地,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一惊,拉了拉赵石的衣服。肃然道:“旅帅,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位黄公子叫你做的吧?要是这样地话,我等到是没什么,谁让你当年收留了我们呢。大家拼了这条性命报答便是,但我还是劝你小心些,这些京师的公子哥一个个花花肠子多着呢,别被人家当枪使了才是。”
听了他这话,赵石心里一笑,摆了摆手道:“我要说这事是我自己决定做的,你相不相信?”
杜山虎在庆阳时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别看年纪小,但主意却很正的,用敢作敢当来形容也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接着微光。见赵石说的颇为认真,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苦笑,这位大人说话什么时候不认真了。再说了。便是不认真他也瞧不出来地,想到这些。却是觉得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了。
赵石也不去管他,接着说道:“知道你就不信,不过也没什么,等咱们进了京,看那位黄公子给咱们安排个什么事儿作吧,瞎想也是没用的。”
众人在这林子之中一直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分,狐狸才带人找了过来,这下人员聚齐,除了还留在码头的两个监视之人外,其余人等都在这里了。
狐狸一见赵石,便喜道:“旅帅来的太巧,再晚来上两天,那伙人可就顺流而下了,他们地船就停在码头上,估计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的,除了有人下了岸买了些吃食和酒水之外,就没人出来了,旅帅你看我们是不是今晚便……
“当然便是今晚,大家都休息一番,等他们睡的熟了,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了,狐狸,你还带人回码头,盯紧些,这次不能留下一个活口的。”……
夜晚,渭水之上,天气寒凉,曾度紧了紧身上穿的长袍,举头望去,弯月如钩,凄凄冷冷,想到此行之前的风光,以及如今的狼狈,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以来他恨不能插翅马上回到京师,但却又不得不走的很慢,这一来,他是想着如此便也给人自己问心无愧的感觉,这二来嘛,自己如果真个急急赶回京师,父亲那里为了避嫌,却是要失去很多给自己开脱地机会的,如今自己在外,就算是那位景王地折子到了皇上面前,父亲也能以自己不在为由,先给自己先辩驳奔走一番,总好过一进京便被大理寺拿问,却什么消息也得不到来的好些地。
本来心急火燎地,但却不得不慢行,心情抑郁之下,几天功夫下来,这脸上便已经瘦下去了一圈,和他出京之时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老爷,这里夜晚凉地很,您看是不是早点歇着?若是着了凉可不得了。”他身后的一个家人低声道。
曾度微微哼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有些茫然,又在船头站了半晌,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家人的搀扶之下转身进了船舱之中,不一时,船舱中的***便熄了。
在江边的草丛之中,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江面上的船只,狐狸的声音响起,“那三条船便是他们的,中间那条里面就是正主儿,算上船家一共二十个人。”
“咱们十个人一条船,狐狸,你带着四个人在岸边把守,凡是看见了的,都给我杀了,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我不要活的,也别跟我说什么无辜不无辜的……)接着嘛,便是沉了这些船,再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巩义县了,再等半个时辰,咱们就动手。”
半夜时分,渭水之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已经在寒凉的水面上弥散开来,由于护卫曾度的殿前司禁军都已经被扣留在了巩义县,跟随曾度东返的便只剩下了他府中之人,不然他们怎么也不会走水路的。
此时这些人困顿了一天,再加上三司使大人心情抑郁,所有人本是耀武扬威的出京,如今在巩义县却是迎头挨了一棒,这些曾度府里的下人们刚起来的豪奴气势被打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精气神儿,此时一个睡的比一个死。
静悄悄的杀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曾度在梦里梦见自己手握大秦权柄,朝堂之上莫有敢忤逆者,风光无限的时候,只觉心口一痛,瞬时之间,所有黄粱美梦都尽成虚无,悄无声息间,这位朝廷中骤然崛起的新贵便魂断渭水之上了,作了那糊涂之鬼。
***连闪,三条渡船悄然起行,行出数里,船上黑影纷纷跃入水中,爬上岸边,眼瞅着三天船只渐渐沉入渭水之中,所有人如同黑夜中的鬼魅般离了开去,竟是无有一人察觉,一夜之间,数十条人命消逝无踪……
赵石带人回到树林之内,换过湿衣,天色已亮,,所有人唇青脸白之余,疲惫之色更是难掩,这些人大多都属于旱鸭子,虽是被赵石逼着在清溪中勉强学会了狗刨,但这样折腾了一晚,两次下水,饶是他们身体强壮,耐力非凡,此时也都是神思困倦。在分配好了警戒人手后,便都昏昏睡去,让赵石看了心中暗自摇头,这些人离他想象中的精兵模样还是相差甚远。不过才两年不到的功夫,又是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没有那多的先进器械可用的情况之下,大体之上还是令人满意地。
在此之后,赵石率人像以前般一样,晓宿夜行,按原路回到凤翔。之后再换上禁军军服,光明正大的向庆阳方向而去,若是在现代,在行踪之上必然有漏洞在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虽是相隔了几天功夫,但这样一个是时间差估计也没人会怎么注意的,再说,等案子发了,也不知是在几时之后呢,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都不一定,更别说让他们确切地说出自己等人经过的日子了,还有,一个是朝廷三品大员。一个则是小小的禁军旅帅,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有人若是往这上面想了,那可真叫个天才了不是?
一个高官的死或是失踪。在朝堂之上必然是要引起轰动的。这人又牵涉进了景王被刺的案子里面,朝廷之上聪明人多地是。不难想象他们的想法的,一个便是景王挟私报复,这个可能性有是有,但只要细一推敲便会被聪明人略过的,再怎么愚蠢之人,也不会在对方把柄在握地时候做出追上去杀人的举动的。
这二来嘛,自然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了,矛头指向于谁?自然是那位派出杀手之人了,这就要看那位太子殿下做事够不够隐秘了,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就是了。
率人在庆阳周遭转了一圈,赵石便将其他人留在城外,自己则带上几个人入了庆阳城,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便让杜山虎找些原来的军中同袍故旧随便聊上几天,赵石本意上只是想做个样子给人看的,哪里成想,杜山虎回转来的时候,却是真个带回了一些人的传话儿,愿意离开显锋军的竟然不是一个两个,更很有些人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跟杜山虎等人离开庆阳的,细问之下,这才得知,其他几个庆阳镇将军在这里日久,不管在庆阳军中地威望还是势力都不是李金花和李武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比拟得了地,他们自然也不想看见像李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在镇军之中做大,处处打压排挤,再一个,经庆阳兵变之事后,显锋军和其他几军本就有嫌隙在,如今关系更是势同水火,由此一来,这些显锋军军士地处境可以说都很艰难,自然便有人起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地心思和想头的了。
但他们身为镇军,和之前伤退地众人是不一样的,不可能说走就走,大多的人只是想在杜山虎这里找个退路,至于那几个真心想来的,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走得了的,杜山虎能作的也只是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罢了。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这也算的上是意外的收获了,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又在这里呆了数日,不过在第三天的头里,一个令赵石有些意外的人找上了门儿来。
当这个颇有些疲惫之色的中年汉子站在赵石的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楞了楞,对视片刻,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尽是将话往决绝上说的情景,赵石眼光闪动,不知这人此时找上门儿来想要说些什么,至于李树嘛,心里唏嘘,他只听说杜山虎来了,没成想是和这个少年一起来的,看着眼前这个两年不见,身子越发魁伟雄壮,脸上虽然还依稀带着些当年的稚气,但眼角眉梢,威严渐显的少年,心中的滋味儿可要比赵石来的复杂百倍了。
不过看到杜山虎站在赵石旁边,心中也是讶异,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嘿嘿……杜山虎,“原来赵兄弟也来了,杜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了,两位可还得意?”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赵石到没觉怎的,当年之事不论谁是谁非,在他心里早成过去,不放在心上了的,但杜山虎可不一样,他在庆阳呆了七年之久,一朝被人逼迫离开,心中对李家的人可再没有半点的好感在,对于李金花当年肯救他们显锋军残部的恩情他是记得的,但杀李延祖时他出了力,替李金花背了个大大的黑锅,也算是还了账地。再加上之前李家派到赵家庄的杀手,如今见到李树,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冷笑了一声,道:“我等弟兄有什么得意的?亏李大人还叫我们一声兄弟。这我们可不敢当的很了,看李大人这身儿官服,啧啧,两年不见也是校尉了,升迁地好快,我们一个是旅帅,一个才是队正。哪里敢跟李大人称兄道弟了?”
一番话说的李树是满脸通红,心中虽然满是气恼,但对着眼前这两人,他便再是恼火。也发作不得的,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此来本是我家将军派我来见杜……在……
被杜山虎一番嘲讽,这兄弟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了,说到这里,犹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敢问现在杜将军在哪里任职?来庆阳可是有公干在身?”
他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听他这话便都明白了他的来意,杜山虎笑了起来,见赵石没有答话地意思。便即道:“还当李大人是当真念着点咱们的交情来看看故人呢……人。我们来庆阳不过是会会
前军中的同袍,也便是聊聊罢了。还劳李大人这么真是罪过了。”
李树此时却是面无表情,对他的冷嘲热讽不加在意了。此时沉声道:“我家将军本要自己来问问杜将军地,只是公事繁忙,不便擅离,所以派李树来传个话儿,两年前我家将军在外,回来的时候才知将军受了委屈,已经离职而去,我家将军每每思之,都觉对不起将军的很……
杜山虎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头儿,“若是李大人是来说这些的,还请李大人回去吧,当年的事情无所谓谁是谁非,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安心的,再一个,若是李将军那里怕杜山虎此次来庆阳是拆显锋军的……
说道这里却是赵石插了话儿道:“李大人请回吧,我们这就离开庆阳。”进城的时候赵石就已经打听好了的,李武不在庆阳,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进庆阳城这个险地,如今让李树找上门儿来虽然有些出乎他地意料之外,但效果却是更好一些,到这里他本就没打算隐藏行踪的,至于李金花,二十多岁地人了,性子还算刚强果敢,但心肠软弱,还少了些气度和决断,不然两年前也不会发生那般的事情,发生了也不会要李树来见他,更不会自己一直不露个面出来。
“李大人,我们就不送了,请。”
话说到这个地步儿,李树也没什么好说地了,显锋军如今人心涣散,士气低迷,当听说杜山虎来这里好像要招揽人手地样子的时候,心里地不安也便可想而知了,所以才急急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赵石罢了。
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也只是抱了抱拳,转身便出去了。
杜山虎看着他的背影,却也没做出什么吐上一口唾沫,再狠狠骂上两句的无聊事儿,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任是他心胸很是豁达,性子爽直,也受不了看看朋友也要被人来质问一番的事情的,心情自然不那么好了。
赵石也不多说什么,叫上一同进城的几个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结账出城而去了,直到此时,这一趟行程便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赵石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离开客栈的半个时辰之后,街道之上马蹄声响,两骑飞奔而来,到了客栈门口,两人同时一勒马缰,战马便骤然停了下来,昂首长嘶,还没等马蹄落地,其中一人便已经滚鞍下马,将马缰绳往另外一人手里一扔,便来到了客栈的门口,但这个时候却是脚步一停站住了,直到另外一人拴好了马匹跟上来,才一起进了客栈。
这等的声势看在迎客的小二眼里,哪里敢怠慢,立即迎了上去殷勤道:“客官想要住……|……
来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李树,李树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的自家小姐,心里不由苦笑,李金花的神色可不怎么好的,脸色就不说了,苍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红晕,只这一小段路下来,便额头见汗,身子也有些摇晃,更兼神思不属,和两年之前温婉中带着英气相比,看上去竟是显得分外的娇弱。
李树是从小看着李金花长大的,如今看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心疼,李金花这段时间正在病中的,显锋军自从落在她手里之后,那位表哥就别说了,在庆阳的日子还不如在京师的多呢,不过虽是副将,又对军务从不上心,但上面有个兵部侍郎的老爹在,对李金花的掣肘却是越来越大,便是上书言其过错,也卡在兵部那里,从不见任何回音的,她独自日夜操劳下来,又加上庆阳镇的其他几位将军对他们李家防范之意甚浓,处处打压,她这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新军一成,又要协调方方面面的事情,又要操练新军,还要防着那位公子哥胡闹,疲累加上精神抑郁,这病也就来了。
听李树报说杜山虎来了庆阳,还多方试探了不少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安的,那些显锋军的老兵可以说是如今新军的根底所在,要是都来那么个撂挑子不干了,那还了得。
如此一想,立即便命李树去找了一趟杜山虎,没成想却见到了赵石,听到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两年前之事她迫不得已,只觉没脸再见对方一面的,不过两年下来,每每想到对方的好处,这心里思念之意却是越来越深,午夜梦回之际也总能看见对方的影子,如今乍一听对方竟然来了庆阳,就算是身子虚弱,却哪里还按捺的住,连亲兵也没带上一个便赶了过来,至于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怎么应对,她是连想也没想的,不过临到了来,心中却越来越是犹豫……
“他们住在客栈的后院儿,咱们这就过去?”看李金花站在那里没动,李树不由道。
李金花长长吸了口气,又无意识的梳笼了一下头发,牙关咬了咬,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自己以前千错万错,这次却是不能再错了,便是软语相求,给他跪下也行,这次一定要将他留在庆阳,自己身边的……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店小二却已经讷讷的说了话,“军爷,您是想找那几个人吗?那几个人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城了……
听了这话李金花儿楞了楞神儿,接着回身就走,等李树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直直向城门方向追了出去,不过等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门,却哪里还看得见赵石等人的影子,李金花还不死心,纵马驰上一片山丘,举目望去,四野茫茫,不见一人,李金花只觉得好像心肺都炸了开来一般,疼的厉害,眼睛一酸,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走了,真的走了,他连一面都不肯见我了……
随后追来的李树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之极,心中也有些恍然,不过更多的则是对自家小姐的担忧,不过也不知怎么劝慰才好,良久之后,才低声道:“小姐,他们已经走的远了,你的身子还需修养,我们还回去吧……
李金花却是充耳不闻,直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才默默的调转马头,两人并马回转了去
当赵石一行人回到赵家庄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天气渐渐变暖,田头树梢间已经满布嫩绿,便是空气中也多了一股让人精神一振的草腥味。
回到赵家庄以后,赵石便开始了准备,虽说那位景王临走前已经说了,他们要到六月才会回转来的,时间还多的很,但一些准备的事情还是要早做的,进京的人手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经过此次行程,这些随赵石出去的人便都可以算是他的心腹了,跟他进京是一定的了,但赵家庄这里却也不能不留些信得过的人下来的。
这些事情到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之前团练使衙门的命令已经下来,赵石除巩义团练职,进京到兵部述职待用,接着赵石向团练使衙门举荐王览接任巩义团练一职以及那些要随他进京之人也报了上去,不过半月,团练使衙门的谕令已经下来,王览接任巩义团练,职衔却要向兵部报备之后才能升任,其余人等不过是些团练禁军,调动起来也很是容易,不过是团练使衙门一句话的事儿罢了,自然是照准不误。
如今赵家庄中的事情那些族老儿们大事小情都要跟赵石来说上一声的,现在赵石要进京任职,这些事情也要事先处理,找到几个族老谈了一番,向他们推荐了商延祖,但商延祖是外姓之人。大家虽然信得过,但接任族长是不行的,最后一商量,村头赵老三因为自家的儿子死在了庆阳府。这两年来精力越发的不济事了,而且赵家庄规模越来越大,外姓之人也越来越多,早不是赵家人聚族而居时候的那般好管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上几年,商延祖替代之,至于赵家地族长之位便由赵石接了。虽然赵石还没有成年,但事急从权的道理这些乡老儿们好像比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还要知道的清楚地,这样一来,赵家庄的庄头却不是赵家的族长。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破了例。
还有便是石头娘听说自己儿子竟又要远行,还是去那千里之外的长安,长安乃大秦都城,在这些乡间之人眼里便是仙界一般的地方,石头娘这心里自然是又是欢喜,又是担心,还有便是伤感了,但儿子如今是官身,她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儿子日后是难得自由的了。儿子这般地出息,足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他又怎么能阻了儿子的前程?这几个月间不免强颜欢笑,对赵石的照顾是加意细致了起来。赵石虽然铁石心肠。但是人便有脆弱之处,他前世最大的遗憾之处便在于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奉养天年地,如今这一世却是补了回来,所以至今对石头娘的言语无有不听的,此时对于石头娘的心中所想自然是清楚万分,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些他虽然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但安慰的话儿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跟石头娘保证,若是在京里安定下来,一定派人回来将她接了去一起享福,其实在心里却打定主意到京里尽快将那位太子闹个焦头烂额,之后再回到赵家庄继续作他的团练也行的。
接着又在石头娘催促之下到县里去了一趟,先是到县令,县丞,主簿大人那里前去一一拜会,现如今的他可也不是以前那位沉默寡言,见到生人便成了个闷葫芦的特种战士了,见过地官员也已经不在少数,应付起场面来虽然依旧有些生硬,但也算是自如的很了,再加上他酒桌上地豪爽之名已经传开,他也只是约莫一提,这三位大人都是官场之上成了精的人物,一听他要到京师为官,心中羡慕之余却也有那么几分刻意巴结地意思,将张家地两兄弟,以及范家父子,还有县里的大小官吏们请到一起,摆宴为他提前送行,于是一顿酒下来,县里地官吏喝倒了一排,他礼物却是收了一堆。
赵石此时却是心中苦笑,看这个样子,若是这次那位景王食言而肥,他进不得京去,还真个不好收场的,他虽然生性谨慎,但在为人处事之上还很不妥当,有待琢磨的,心中不禁暗自警惕。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接着有轮流到张府范府走动了一圈,这次却是见到了那两位一直听闻,却没得见面的长辈,张家如今的族长以及他的姨娘,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小,但都是一般斯斯文文的样子,身子也都不太爽利,不过对他这个外甥却也没话儿说的,热情亲切之余又不失长辈慈和威严的,两人见到这
未见,名字这两年却是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外甥,起先着的,不说别的,光是他们到长安走了一圈回来,家里就差点被这个外甥闹翻了天,还有就是那些乡里传闻,什么杀人不眨眼了,什么宁碰阎罗,不遇一虎了,什么三头六臂,生食人肉了……稀奇古怪样样都有,虽然从两个儿子口中也知道乡里传闻多不可信,但每每私下里谈论起来,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古怪,要说乡下的姐夫和姐姐都是老实人来的,怎么会养出这么个……
如今见了真人,到也真没传闻中来的那么出奇,相貌也和那位早逝的姐夫有些相像,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礼数也还周到,不畏不抗的,就是性子有些过于冷淡罢了。
没什么说的,张范两家本来就是亲家,范家的女儿如今又有一个已经是赵家的媳妇了,赵石来到县里,两家自然是聚在一起,一天三宴,范天养这些日子也着实得意,当初赵石回到乡里的时候还名声不显。他便将女儿许了出去,如今看来却是他范天养的眼光真个不错,找了两个女婿,都一般的出息的。大女婿就不说了,盐监当着,县里是人都得叫上一声大人地,这个小女婿看样子比大女婿还要来的出息,才两年时光,名闻乡里不说,如今还要进京述职。前途实在不可限量的,能不让人羡慕的眼睛发蓝?
如今还能得县令大人地宴请,看宴席上几个县里的大人们对自家女婿殷勤的样子,还给他人人亲自敬了几杯酒。他这个准岳父的脸上也是光鲜无比的了,这搁在几年前几乎想也不敢想的,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了。
赵石在县里呆了五天,这几天下来,赵石感觉这浑身都是酒气,整个人都好像从酒里捞出来的一样,待得第六天,他便也说什么不呆下去了,率人回到了赵家庄。
接下来便是安抚部下人心,毕竟这里是他地家乡。他本就是汉人,不论前世还是今朝。汉人的乡土观念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面,前世时身不由己。一生皆如无根之萍。但如今则不同了,赵家庄山清水秀。人心淳朴,让他很有归属感的,数年下来,便已经被他当作了根基之地,进京之后,这里没有人守护是不行地。
这些部下被他训练了两年,已经颇具精锐,有这些人在这里,他自然放心,但这些军卒听闻上官要进京述职,一个个都也活动了心思,人心便不怎么稳当,却要他亲自安抚的。
这些事情虽然琐碎,但做起来也还简单,不过一月时光,便已妥妥当当,只等着那位景王殿下回来便行了的。
时间眨眼即过,景王却是比他说的回来的还早上一些,端午过后,月底之时便即回转了来,可见心中也是惦记着这里的事情。
赵石率人迎出数里,来到景王近前,此时却与之前又不相同,之前为了引起景王注意,他这姿态却是做得足足的,难免便在景王心里留下了几许桀骜自恃的感觉,这次景王重来,赵石却是表现的恭恭敬敬,来到近前,便已经率人下马跪倒在地,恭迎在了路旁。
看见他这般作态,李玄瑾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即便是以他地深沉性子,也是心中一喜,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瞬即安定了下来,也是立即下马,急走了几步来到赵石近前,一把便将他搀了起来。
笑着道:“几月不见,赵大人是越发地威武了。”
杨倩儿在后面见了这等的情景,小嘴儿却是撇了撇,这其中地意思自然瞒不过她地,心中不由念叨了一句,又是个官迷,不过随即便也是一喜的,想到这人若是进了京,之前地事情却要跟他好好算上一算的,他在这巩义县称王称霸的,哼,到京师便是本小姐的地头儿,却有你好瞧的,瞬即之间,便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想的都是要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大大丢上一次脸面,看他还有这般趾高气扬的专横模样吗?想到得意处,嘴角含笑,眼睛都弯了起来,正巧被李玄瑾回头看到,心里却是越发确定了之前的推测,不然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也没见她这般高兴法儿,见到这个少年就是这样,其中的缘故那还用想吗,心中不由暗自叫苦,得一助力的欣喜劲头也被回京之后怎么向那位杨相交代他孙女儿的头疼事情替代了去。
随李玄瑾回来的除了那些王府护卫之外,自然本想着隐姓埋名,却被赵石算计到了的崔先生,他看向赵石的目光却是有些复杂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少年过于跋扈了些,什么人也不看在眼里,生性倨傲,这
对赵石的评价了,而且景王的到来也恰恰验证了这一有些佩服对方面对景王时那种从容不迫,甚至是傲岸有加的气度的,但将这种锐利的锋芒表现的如此明显,在他心里看来,实乃取祸之道,这也是他不愿和赵石沾上什么关系的主要原因了。
但现在看到赵石在面对景王时的神态,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少年心机之深沉更是让他心里凛然,再看向赵石的目光可不就复杂的紧了吗?
不提在场之人的繁复心思,赵石将李玄瑾一行人迎进村子,设宴接风,李玄瑾也喜欢这里的清净淳朴。虽说京里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但还是在这里住了四天才再动身。
在这期间,李玄瑾却是找赵石相谈了一次,谈的自然是赵石到京之后地职位之事了。这些事情他早已想好了的,让赵石先在自己府中呆上些时日,再寻机荐入羽林军为官,再着意提拔,估计以这少年的本事,不用三五年间,便能成为一个得力臂助的。当然了,在这之前是要先加意笼络,得其忠心才好外放出去地。
心中这般想法,但话却不能这般说的。不过不管他怎么个说法,赵石心中也早已有数,都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提出要将自己手下人等带上五十人入京,李玄瑾欣然应允,还觉得像赵石手下这些精锐军士,带上五十人太少了些,便即以回京之路上需人护持的说法,让其带一百人随行,赵石自无不可的了。
诸事商定。四日之后,赵石带着一百禁军军士随李玄瑾回转长安。
李玄瑾来的时候没有走水路。却是打着看看这山那水的心思,回转的时候本来想走水路。但有了这赵石等人随行。再加上还压着那几个倒霉地刺客,还有不到两百的殿前司禁军。人数太多,这水路便也走不得了,不过这到也无所谓,只是回京的时间要拖后一些罢了。
回京路上,赵石心里不禁对李玄瑾这样不紧不慢的赶路,还在赵家庄呆了四天感到几许疑惑,按理说来,现在李玄瑾应该是心急火燎地回京才是,若不是他已经知道曾度再也回不到京师,估计至今京里还没发现朝廷的三品大员竟然半路上失了踪,他已经忍不住要劝李玄瑾赶紧赶路的了。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也许是向赵石表明自己对他的重视,李玄瑾却是自动解开了迷题,“本王根本没有向朝廷奏报遇刺之事,甚至李武和崔先生的事情也没说上一句的……
当李玄瑾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凤翔府,入了乾州地界,赵石便骑马走在李玄瑾的身边,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思量,却不答话,只是作凝神倾听状。
李玄瑾见了心中暗自赞许,这样沉得住气,没有半点少年人应有的跳脱之人实在少见,于是接着说道:“那曾度怎么也是本王老师地儿子,虽然曾闻远弃了本王而去,但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本王奚落曾度几句也便罢了,但若是心急报复,将此事快马报入京师,虽然能逞一时之快,但让旁人怎么来看本王?
他曾闻远不念旧情能搏一个不畏王孙地名头,那我呢,我若不念旧情,旁人还不得说本王心胸狭窄,这刻薄之名是怎么也逃不了的了……
本王便是心中怨他,恨他,也不能肆意行事地了,这便是皇家之人地不得已处了,你可明白本王的心意?”
赵石默默点头,李玄瑾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出口地,便是他不上报此事,那曾度被他吓唬了一番,他哪里会知道这位王爷的心思,还不得主动跳出来将此事挑明,那时便是李玄瑾什么都不做,此事也够曾氏父子喝一壶的了,什么是权谋?这便是权谋,这些皇家子弟果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般草包,想到这里,赵石心里却是唯有苦笑了,他为了不让京中得到消息,要攻那太子个不及防备,不但将曾度杀了,便是报信的信使也给他在半路统统截了下来,那么这样一来,若是曾度失踪的事情发作,那旁人会不会以为是这位景王气愤之余,来了个杀人沉船呢?自己这般做法是不是弄巧反拙了?
一行人虽未坐船,但却是沿着渭水而行,渭水两岸,青山连绵起伏,渭水则在眼前滔滔东去,风光甚美,再加上渭水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流连所在,两岸题刻数不胜数,山村野话,神仙传说,还有那文人佳话层出不穷,齐子平和杨倩儿连番引经据典,解说的精彩纷呈,这一路上也是颇不寂寞,赵石今生前世还从未曾有过这等悠闲的时光,听他们说的多了,也觉江山竟是秀美,心胸不禁一阔。
过了乾州,便入京兆,此时大秦虽是外敌多有,但境内却已经承平二百余年,京兆之繁华也是天下少有的所在,随着人烟渐渐稠密,虽是少了几分风光之美,但田间梢头,人来人往,时不时在林间掩映之地还能得见数间茅屋酒肆,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在的。
越是往前走,则人烟村镇也越来越多,数里便能看见几间酒肆驿馆的,真可谓十里之邑,无处不有酒肆,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着急回京,走走停停,饮着酒肆驿馆的浊酒,配上几味小菜,再听齐子平和崔先生以及杨倩儿吟上几句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秋的诗句,一天下来,都是觉得此行实在不虚。
一行人经咸阳旧址,渡渭水,这一日来到了灞桥。灞桥因横跨灞水之上而得名,说到成安恐怕便没有人不会想到灞桥的。此地距长安不过十余里,灞水滔滔从桥下流淌而过,两岸杨柳依依随风荡漾,虽只是简简单单一桥一亭,别无他物,但这里地景致也不比他处差了。
由于自唐时折柳送行之风日盛,这灞桥也便成了送行之所。不论亲朋故旧将要远行他去,都会送到此处。折上一枝杨柳,以示珍重之意的,说起这里面地故事,恐怕说上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了。
不过灞桥虽然有偌大的名气,但此处却是典型是因人而著名的所在了,正所谓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此处的故事也便以悲离居多了。
过了灞桥。再走上些时,长安那雄浑博大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赵石望着长安那高大斑驳的城墙。眼神有了那么几许专注和痴迷,这里便是长安了。所有后世国人心目中地圣地……
李玄瑾见了他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笑,他见惯了那些头一次来到大秦京师地外官们的神态,对于赵石的表现也不以为意的,但他哪里知道赵石的心理,他是以一种朝圣者的心态来看待这座在后世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痕迹地古都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人,什么经历能够阻挡得了地情绪了,相信无论任何一个来自后世的汉人在这座古都面前都会产生一种时空错位地感觉,就像如今地赵石一样,离城池越近,则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这个时候地赵石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坚韧狡诈的特种战士,他只是一个汉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无论是在心灵上还是在感觉上,都已经被眼前这座雄浑古朴的古代大城所占据。
直到李玄瑾特意高声道:“王虎,你先带所有人回府,我要进宫先去见过父皇……来已经快到了城门处的。
赵石转身直视李玄瑾道:“殿下,可否让我到城墙之上一观?”
李玄瑾听了一愣,旁边的人也都面面相觑,都城重地,四处皆有军兵把守,这城墙更是重中之重,皆选贵戚善射矫健者日夜巡守,就算以李玄瑾景王之尊,这个要求怕也不好办到的。
笑容不禁一僵,一路上这个少年都还安份,到了长安李玄瑾的心才放了下来,所谓良臣择主,李玄瑾还担心赵石在路上给他出些什么难题,赵石在巩义县不按规矩办事的心性他都看在眼里的,如今刚放了点心,赵石就来了这么一出儿,他这一路上也没少想着回到长安之后该怎么笼络赵石之心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自己都办不到的话,这以后……
赵石一看也便明白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之感,但他心性坚韧,也只是摇了摇头,便即道:“让殿下为难了……赵石一时性起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走,咱们入城?”
正说话间,城门处却是驰出一骑,马上一个汉子穿着羽林军服,隔着老远便即翻身下马,高声道:“下官金远城门令,羽林卫仁勇校尉杨胜恭迎景王殿下回京。”
说来也是凑巧,这人是杨氏一族远支,景王出京之时正是杨感特意安排其驻守东右城门,以便李玄瑾悄悄出京
想回来的时候也碰上他当值,此人正在城墙之上巡视见了李玄瑾一行人缓缓而来,这人也是眼尖,远远便认出了他们,心中可是欢喜,羽林卫士说起来好听,但常年驻守京师,升迁起来困难无比,一个便凭的是资历,还有就是看背景,最后才要看本事的,没个机缘巧合,有的一辈子都只是个羽林小卒罢了,能两次见到景王,还能说上话儿,这不是机缘是什么?只要景王殿下心里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在旁人面前稍微一提,那可要胜过其他人的千言万语了,心中怎能不欢喜备至?
小跑着下了城墙,骑马便出来了。
李玄瑾正自为难,突然间遇到这么个人,心中也是叹了声巧,带马走近了几步,笑道:“起来吧,你到是眼神儿好使,这么远便看见了。怎么?今天是你值守金远门?”
杨胜干净利落的跳起身来,黑红地脸膛上满是欢喜之色。丝毫没有半点的掩饰,笑着道:“殿下,这说起来可是巧了,今天本来不是下官当值地,不过那个小子闹肚子,所以便换了班值,没成想却能迎见殿下。说起来到是让下官捡了个大大的便宜,事后还不得后悔死那小子?”
这人也算了得。知道这些龙子凤孙们见过的磕头虫儿多了去了,自己若是唯唯诺诺的,没准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过去了的,这可是难得机会,若是放过了他哪里甘心,所以说起话来便也带了些放肆。还透着一股亲热劲儿,果然逗得李玄瑾哈哈一笑。
“本王想求你件事儿。不知你可有这个担待?”李玄瑾话锋一转道。
杨胜心下狂喜,“殿下请说。只要下官办得到的。一定为王爷办的妥妥当当地。”
“本王要带人上城墙一观我京师胜景,不知道……”
杨胜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城墙处,又看了看周围来去地人流,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眼前的虽说是个王爷,但若是答应下来,这事一旦让别人举发上去,自己这个仁勇校尉也不用当的了,吃牢狱之苦都有可能的。
这时杨倩儿却插了进来,莹白的小脸儿上透着些个狡黠,刚才听了赵石地提议,她便也心痒难搔了起来,说起来她在京师住了这些年,也从没有过想上长安城墙上走一遭的念头,不过这个心思一旦被人挑了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下了马儿,笑着对自己地族兄施了一礼,语声清脆道:“三哥,好些日子不见了,四叔伯可还安好?”
杨胜不敢怠慢,虽说对方叫了他一声三哥,又是个女子,但他可是不敢以兄长自居的,赶紧还了一礼,杨倩儿把他拉到一边儿,嘀嘀咕咕了半天,还伸出纤细地三根手指比划了几下,只见这位城门令脸色变幻,最终是一咬牙,狠狠点了点头,回转过身来道:“殿下,下官值守所在,不敢有半点轻忽地,但殿下不是旁人,下官就喝出这官儿不当,便带殿下上城墙一观,但人可不能太多,只能去三个人,殿下您看……
赵石见了心中一笑,这个小女子还有些本事,不过看起来多半是拿自己爷爷或是家世压了上去,对方想不答应也不容易的。
李玄瑾,杨倩儿,还有赵石跟着杨胜上得城墙,一眼望去,整个长安尽收眼底,一下便把赵石所有地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长安城内房屋林立,道路纵横,仿若棋盘,正北方向便是皇宫所在,楼台殿阁,斗角飞檐,丘山迭起,亭台掩映,柳绿飘飞,湖泽片片,望之仿若仙境一般。
其他各处人流如蚁,或聚或散,热闹繁华中却透着一股清新质朴之感。
“那里便是皇城,皇城以南是宫城,外郭,设六门,之外正面有三十六坊,东西两侧七十八坊,各以二坊作东西市,那里也最是热闹繁华,实则有一百一十坊,和唐时差不多,来日方长,到时让王虎他们几个带你到处走走,在这里便是怎么说也道不尽这长安中的好处的,对了,相中了哪处的房子就来跟本王说,之前先住在我府内,有什么需要只管跟管事的说……
杨胜悚然而惊,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之前李玄瑾带他上来时便觉得有些惊异的,这人只是穿着一身禁军旅帅的军服,年纪也不算大,还以为只是护送殿下进京的禁军罢了,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震惊,心中暗道,此人年纪如此的小法儿,还是个少年来的,怎会得景王如此看重?
少年的表现则又让他吃了一惊,只是微微颔首,眼睛在城中各处扫来扫去,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只是说了一句,“殿下费心了。
不再言语。
又偷偷瞄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杨倩儿,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惊异,心中不由暗暗猜测这少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这般的做派……
不提杨胜心里这些心思,城墙之上终究是引人注目了些。也不用杨胜催促,不过片刻。众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便下了城墙,让杨胜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下了城墙,赵石心愿已足,此时的长安虽然已经不是盛唐之时那座古都,建立不过二百多年,但已经足以让他这个来自后世之人感到名不虚传了,那种深厚地历史底蕴所带来的凝重和冲击足以让任何一个现代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了,甚至在那一刹那。赵石心里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留在了他地灵魂深处。
不过他毕竟心志坚凝,下了城墙便即恢复了常态,众人这才上马继续前行,经过皇宫所在的时候李玄瑾吩咐了几句便即带上几个人进宫而去,其余人等几许向前。经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转而向北,绕过绵延不绝的宫墙。进入皇亲贵戚聚集居住的坊间。又行了半个时辰,几个人分出来护着杨倩儿回相府。其余人等则在王虎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景王府门前。
“这里唐时是十六王宅所在,不过我大秦没有那么多的王爷,只好改称七王居了,整个坊的名字还叫入苑坊地,不过大秦历代先皇都开明的紧,只要王爷们不惹是生非,住处也由得自己来选,所以这里周围却只有两家王爷在地,其余大多都住在东市周围,前面就是景王府了,王爷已经吩咐了,让赵大人居住在闲宁居……人现在换成了王虎,此人除了脾气有些暴躁之外,说起话来到也条理清晰,不过说到这里,脸上则露出了艳羡之色,
“那里可是王爷闲来休憩的所在,而且……是在后宅,王爷对赵大人的器重可让王虎羡慕的紧啊。
还有老杜他们这些人……杜山虎这两个彪形大汉却是切磋出了交情,叫起老杜来也顺口的很,带着一股亲热劲,“王爷也吩咐了地,他们和我们这些王府护卫住在一起,叫赵大人不必担心……
说话间已经来到正门处,正门处两个大石狮子蹲踞两旁,朱红色的大门显得过分高大了些,配着那高大地院墙,到真是给人一种站在这里便显得自己很是渺小的感觉,也就是很有压迫感了,大门地上方横匾之上用烫金地大字写着景王府,赵石也不知这字写的是好是坏,只是觉得跟前世那些高官地小洋楼比起来可是威风煞气的多了。
门前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在,显是已经得了消息的,这一百多人的队伍来到这里想不显眼都不行,隔着老远那些人就已经迎了上来,王虎甩蹬下马,大步便走了过去,笑着大声道:“王管家,董管家多日不见,看这样子可……您见礼了。”说完就已经单膝跪了下去。
他眼前那个高大的老者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的,“小兔崽子别给我老人家来这套,听说你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儿?丢人都丢到凤翔府去了?”
一句话便已经说的王虎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提前回来报信的家伙,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才陪笑道:“小子在外面是给王府丢人了,不过正主儿也给王爷带回来了,要不哪天让子义跟他试试?给咱王府挣回点脸面来?”
那老人啪的拍了他脑袋一下,“小兔崽子还敢跟我老人家玩心眼子,你都不成,子义说了大天去也不比你高到哪里去,上去还不是白给?走,给我引见引见那位少年英雄。”
这一群人说说笑笑来到赵石等人面前,旁的人看样子都是以这老者马首是瞻的了,他不开口,旁边的人也都不敢开口说话的,老者来到赵石的面前,旁边的王虎赶紧介绍道:“这位就是王爷的贵客了……
接着又跟赵石说道:“这位是王爷的娘家人,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的,我们府里的人都管他老人家叫李老。”
(二百多年,十五代应该是有可能的吧,既然有可能,就不要跟咱较真了,毕竟现在说起来这样的大家族好像已经快绝迹了,很多看似没有可能的说法在以前说不准就是个平常
老者很是高大,站在赵石面前足比赵石高出一头,看上去精神饱满,筋骨结实,一双精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在赵石身上来回打量了半晌,见赵石抱拳施礼,说了声李老好。
这才哈哈大笑着拉住赵石的胳膊,“什么李老不李老的,都是这群小兔崽子胡乱叫的,小友是王爷的贵客,老李可不敢卖这个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李老哥就成,王爷果然有眼光,小友看上去精神内蕴,身子又如此雄壮挺拔,显然是内外兼修的好手儿,小友一来,看样子这景王府第一好手的名头儿是跑不了的了,来,我给小友介绍一下这些人。”
这人年纪虽老,说起话来却是好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这时随手一指身后一个面白无须,三四十岁年纪的胖子,“这个家伙姓董,是内院总管,小友可别看他整日笑嘻嘻,细皮嫩肉,又是个太监来的,手上的功夫在府里也是一绝,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以后你们切磋切磋就知道了。”
那胖子笑嘻嘻的朝赵石行了个礼,“给赵大人见礼了,咱是个下贱人,不敢老李老夸奖的,赵大人以后可要多多照看咱家才是。”
接着老者又是一指那个身材瘦高,长相清肖的老者介绍道:“这位姓王,是府中外院管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找他就成……”
接下来介绍地人多是景王府各级管事。这些迎在门前的都是些景王府地下人,有官职在身的没有几个。那些景王府的职官却是只见到了两个罢了,不过以这种阵势来迎他一个禁军旅帅也算是隆重之极的了,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嘛,这些人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有见官不跪的,由此可见景王对赵石的重视了。
“走,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可不是个事儿,王管家。你带人马上将这些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千万不能委屈了。董管家,哦,不用了,我陪赵大人去内院就行了,你去吩咐人,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亲自去把王爷珍藏地那包蒙顶石花取来,让宜香到闲宁居候着。待赵大人沐浴之后为其煮茶。
王妃那里支应了吧?等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你就去王妃那里听王妃支使。都给我仔细着点。得罪了贵客,小心你们地小身子骨儿。”
接着回身对赵石笑了笑道:“都是王爷通知的晚了些。便有些忙乱,让小友见笑了,走,进去咱们再说话。”
这才是乡下人尽成,眼花缭乱呢,赵石手下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等的豪门气派,一个个都好像梦游一般进了王府,再木呆呆的被人带着走了,临走之前除了杜山虎跟赵石支应了一声外,其他人等都是有些精神恍惚,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的,看得赵石一阵皱眉,不过随即一想也便明白,是人都有欲望地,却也怪不得这些手下的,像自己这般也是经过严酷地训练之后才能将欲望控制住,不表现出来,他们还差的远,骤入繁华所在,失态自然难免。
俗话说地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回赵石却是亲身体验了一下,照赵石地估计,在房屋院舍中穿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位李老才带着他来到了后院,有过了几进门廊,穿过王府后园,才见到一片翠绿的竹林,进到竹林之中,几间小舍才遮遮掩掩地露了出来,这一路上旁边的李老就从来没停过自己的嘴巴,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多话说。
来到门前,早有两个十五六岁年纪,作婢女打扮,长的清清秀秀的少女迎候在了那里,见两人来到,轻轻一礼,声音也是软软的,“婢子见过贵客,婢子给李老见礼了。”
李老哈哈一笑,向着赵石道:“小友一路劳顿,先让她们伺候着休憩一会,过上一个时辰,老头儿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待赵石说话,对着两个婢女道:“小心伺候着,要是客人不满意……
“王妃已经吩咐了的,李老您就不用再嘱咐我们,我们记得就是了。”长相大一些的少女明显和这个李老很是熟识的,立即嘻嘻一笑回道。
李老虽然被人打断了话头,却也不怎恼怒,只是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呆会儿再见。”说完转身便走,几步的功夫便没入了竹林当中,不见了身影。
“奴婢名叫春凝,这个是奴婢的妹子,名叫秋洁,大人请跟我们来。”较大的婢女笑着跟赵石说道,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让人听着便觉舒服到了骨子里。
较小的好像有些怕生,娇娇怯怯的,总是半个身子藏在姐姐的身后,眼睛也不大敢看人,偶尔瞟上一眼也迅速的殓下去。
赵石也不多话,随着两女便进了屋子,这屋子并不甚大,比起他在巩义县的那几间木屋儿可是差的远了,只是扫了一眼,便也知道这是一间卧房,因为一张大床差不多占了半个屋子去,(web用戶請登陸www。1K,CN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wap1KCN)不是卧房是什么地方?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件小玩意,一张古色古香的长琴摆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旁的也便没有什么了,但看上去却是分外的雅致。
在屋子里两女并未停留,而是转到后面,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一个小门出来,赵石跟进去一看,心里暗道了一句,这位景王到是好享受,他之前在屋外的时候便已经观察的仔细,这主舍的后面有那么一间石屋,要说在竹林里面建这么一间石屋可是大
的事情,以赵石对这个时代地一些了解。应该是竹那些士大夫的审美眼光地,想来那位景王也不会突兀的做出这种焚琴煮鹤的事情来。
果然。这后面的石屋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里面却是一处天然温泉所在,看着雾气腾腾的屋子,活像是一间桑拿室突然穿越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人一路劳顿,先请沐浴更衣,王妃娘娘吩咐了。奴婢两个一任大人吩咐,还有。晚间时候,娘娘会在内堂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用,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自己洗好了再叫你们。”赵石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女孩儿。看着两人脸蛋红红地,任人采摘的样子。他便已经知道,这不是一种拉拢地手段。便是一种试探了。只一转念间,便选择了拒绝。
王府中的婢女都是经过宫里人手调教的。这春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初看赵石来到,便已经看出这个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来的,只是举止沉稳,一双漠然的眼睛扫在谁身上就好像能看穿了对方一样,若不是脸上依然透着些稚气,全身上下几乎看出这人年纪还小地,王妃的意思她自然明了地,不然也不会派她来伺候客人,赵石进门之后的表现一丝不漏地都看在了她地眼中,此时赵石开口说话,她就已经知道,此人心志坚凝,不是自己两人能够触动的了地。
于是便笑着躬身道:“既然如此,婢子两个便失礼了,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婢子两个便候在门外,只管招呼就是……如此,婢子告退。”
按照一向的习惯,赵石在石屋内仔细扫了一圈,这才将衣服脱下,赤裸裸的进入了水中,水温不低,不过正是如此,才能解乏,靠在池子边儿上,赵石舒展的靠了下来,他到也不怎感到疲乏的,只是难得如此享受,又没有外人在旁边,心情也渐渐平静,不一会儿的功夫,神思昏昏,竟是安然睡了过去。
就在赵石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的时候,皇宫乾元殿内,李玄瑾已经在向正德皇帝将自己这次在赵家庄的见闻以及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过却并不加入自己的见解,只是平铺直叙的说了出来罢了,正德皇帝听的也十分入神,不时微微点头,并不插话打断。
一直到李玄瑾说完,正德嘴角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位崔先生你带回来了?”
“是,此时正在皇儿府中。”
“让他先住在你府里吧,给他个职司,此事也不要宣扬,不过反正也瞒不过那些个有心的,所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平平常常就好。”
“是,皇儿醒得的。”
“还有曾度……的不稳重,还怎么执掌三司?来人,拟旨,让刑部派人锁拿三司使曾度进京,还有,传兵部尚书钱逸进宫。”
直到殿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个,正德才接着道:“照你方才说来,那个赵石还是个可堪造就之才?”
到了此时,本来还有些懒散的李玄瑾正了正身子,他本不想将赵石这么早的显出来,方才说起的时候也尽量简略,就是不想父皇问起,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和赵石脱不了干系,想简略也简略不到哪里去的,此时见父皇问起,却也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无奈正容道:“照皇儿的一点愚见,此人不仅是个人才,而且身具大才的。”
听了他这句话,正德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也难平和待人,从不以势凌人,但性子倨傲,自恃的紧的,等闲人等还真不放在他的眼里,如今能如此盛赞一个人,到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那个赵石我也听说过的,不要以为父皇老了,就什么都由着人折腾,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才干是有些的,但要说大才嘛……了摇头,他是怎也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的能为的了,“不过在审时度势这个上面,还能为人所称道的,怎的却得了你如此的看重?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玄瑾心里暗道了声果然,父皇对于庆阳兵变的来龙去脉估计知道的比自己还多的,嘴上却说道:“父皇也知道的,庆阳之事此人出力甚多,先不去说它,初到那赵家庄时,此人无意间与他人讲起天下大势,被皇儿听到了,这才认定此人胸中丘壑实不同于他人的。”
接着便把赵石和崔先生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听他说完,正德眼光连闪,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之上敲击不断,又缓到急,直过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天纵其才的人物儿。”
“皇儿即是见了这人的才干和见识,才觉得此人在巩义县只领了个禁军旅帅的职衔儿,居于一隅,不免有些屈才,于是便将其带了回来,本来只想着给他在羽林中弄个差事先干着,之后再慢慢向父皇荐举的,不过既然父皇现在问起,那皇儿可要向父皇讨个恩旨了。”
看见李玄瑾又拿出了以前那副惫懒模样,正德笑着摆了摆手,“恩旨不能给你,朕不是刘备刘玄德,而大秦也不是蜀国,不能因为他一句话便让朕御口亲封,律法纲常所在,没那个道理……
说到这里见李玄瑾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肃然道:“你也读过史的,不说别个,前朝时那位名满天下的青莲居士便是以布衣之身一朝入朝便得玄宗皇帝降辇相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于后,御封翰林待诏。
但后来怎样,此人狂悖,除诗才外,上不能有助国事,下不能保全自身,终致祸患,由此看来,君臣一朝际遇,便风虎云龙的,自古能有几个?
为帝者,最是不能任情恣意的了,不然,非是国家之福,更非臣子之福,以一己之好恶便开幸进之门,说出去是一段佳话,但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便难免使其心存侥幸,媚上邀宠之举便多,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为帝者忌。
你虽非帝王,但你是朕的儿子,一举一动全为朝堂表率的,为自身计,为国家计,所以不能不谨言慎行,你可记住了?”
这番话在教导之余,却是听得李玄瑾后背汗津津的,待得正德说完,连忙低头道:“父皇教诲,皇儿必定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正德见他受教。微微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至于那个赵石嘛。确实人才难得,你和他相处多日,此人心性如何?”
李玄瑾这回却是谨慎了许多,想了半晌才言道:“此人年纪虽小,但行事稳重,思谋长远,在知道皇儿的身份之后。还能做到不畏不抗,在这气度上就是非常人所能及地。
又以年幼之身。能得属下敬畏,令行禁止,有大将之才。
不过此人野心也是不小的,便是方才皇儿一行入长安城门之时,此人便要到城墙之上一观,他之前却未有什么所求地。皇儿为笼其心,便担了干系。带他上了西门城墙,此人往长安城内观赏了良久。眼神痴迷。却又不像为繁华所动,其心有些难测……
皇儿毕竟见识浅了些。又和他相处不久,只能看出这些来,若是以父皇的眼光,当可一览无余的,不然,父皇亲自见他一面……
正德却被他说乐了,在御案之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有开言道:“你啊,还是不死心,既然他来了京师,早晚会见到的,不急于这一时,让他先在你府里呆上一段日子,再荐入羽林磨砺一番,之后再看吧……去告诫他们不要到处乱说,朕自不会饶了这些以一己之私,而害国事之人的。
好了,不说这人了,朕之前就说给你找个好老师的,此人现就在杨感府中做客,近日你便到杨府拜见一下,不要事事都想着到我这里走门路,也该自己操持一下了,不然能成什么大器?过些日子估计钱逸也该告老了,你便到兵部去历练历练,稍后自有旨意予你地。
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去看看你母妃,自从你走了她可是没少念叨,估计叫你地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过去看看,说说话儿,咱们皇家难得有些亲情,别寒了你母妃的心……
一枚枚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开,响动在他听来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就像是水烧开的咕嘟声儿,熟悉的丛林,还有那血和火的颜色,看见这熟悉的一切,他心里一阵战栗,翻飞地泥土已经四射的弹片让他一下扑倒在地,当他站起来地时候,脚下却是土狼那被炸的只剩下上半身地尸体,这是土狼吗?他不是已经死在了老山?死法到是和这个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阵迷茫,脚下一紧,那只剩半截地尸体却是抓住了他的脚腕,一点点向他身上爬了上来,想把这恶心地东西扔出去,但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被炸的稀烂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方残缺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阵死命的摇晃,嘴里还喊着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猛然在一声惊叫中惊醒过来,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眼前还是那间热气腾腾的石屋,他自己则站在水中,那炮火,那燃烧的丛林,还有那张狰狞的脸庞都留在了他的梦中。
哗啦一声响,一个绰约的身影已经在池水中钻了出来,水流顺着对方的身体哗啦啦的流下,将她一身衣服紧紧的压在了身上,使那凸翘的胸膛显得格外诱人。
一张雪白的小脸儿满是
后的惶恐和惊惧,接着看到赤身裸体的赵石,小脸儿了开来,脸上也浮起了羞怒之色,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赵石身上划过,便不敢再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池边,上了池子,便仓皇而去了,看上去狼狈之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说话时的从容和矜持。
赵石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已经很久没作噩梦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又体验了一回,只是在警觉上委实不能和当年相比了,被人靠近身来半天,也没有一点的发觉,醒来之后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惯性的将对方扔了出去,看来平静的生活确实是战士的大敌啊。
心里感叹了一句,回头看时,身后的地面上放了几件衣物,看样子就知道那个叫春凝的婢女是送这些东西进来的。
出了水池,擦干身体,快速的穿好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只剩下了一个,见他出来。却是缩了缩身子,方才姐姐进去。却湿淋淋地出来,好像把她也吓的不轻,眼睛里满是畏惧之色,不过到底是久经训练地,却没有失礼,蹲身一福,轻声道:“大人。李老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看是不是……
行出屋外。在绣林间的空地之上却已经摆了一张圆几,李老和另外一个女子席地而坐,见赵石出来,李老那特有的洪亮嗓音便响了起来,“小友果然少年风流,不过春凝她们两个是娘娘贴身使唤之人。惹恼了她们两个,就算是我老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后小友可要小心才是啊。”
说完冲着赵石眨了眨眼睛,才招了招手道:“来。小友过来坐。沐浴之后饮上一杯香茗,才算的上享受的。更何况还是号称天下第一茶地蒙顶石花,哈哈,王爷回来可要心疼了。”
赵石微微一笑,却无一丝懊恼或是羞愧之色显现出来,不过心里却道,你来的时候怎不说出这两个女孩儿地来历?这试探的意思也过于明显了些,若是真碰上一个急色的,这事情你们怎么收场?怪不得那位殿下一路上显得过于热切了些,这府里的人才看样子也是不多的了。
心里想着,却是走到近前,也学那两人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朝那女子看了过去,女人二十多岁年纪,长的也就普普通通,但难得是气质娴静,举止不温不火,尤其是那双眼睛,转动之间满蕴空灵之色,配合上她地气质,却让人一见便难以将普通二字放于她的身上地。
“这位是宜香姑娘,乃府内茶官,一手烹茶的技艺乃是传自宫里大家,这蒙顶石花若不经她之手,味道可要差上许多了。”
赵石微微向那女子点头示意,对方也是微微颔首,并不见半点局促,赵石也是暗暗点头,这豪门大族里地人物也确实不是巩义县那些家族可以比拟地了的,只这位李老和这位宜香姑娘地气派就不是县里那些族长们可以比的,下人都是如此,遑论主人了。
也许是觉得这位李老的声音太过大了些,宜香的眉头皱了皱,,这位李老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浅,立即住了嘴巴,讪讪的对赵石笑了笑。
宜香烹茶却也没那许多的卖弄,神情专注,手脚轻柔顺畅,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望之很是赏心悦目,半晌过后,茶叶清香便已经萦绕在了鼻端,清香徐徐,让赵石精神不由一振。
宜香陶壶轻举,黄中透碧的水流便已经分别注入几上杯中,杯上竟然立即覆上了一层薄雾,风来而不散,茶香也立即又浓重了几分,此时那宜香却是抬头微瞄了赵石一眼,其中有些惋惜之意,赵石看得明白,却不明白她惋惜的是个什么。
朱唇微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茶尚清淡,酒要浓烈,这蒙顶石花更是茶中极品,味甘而清,和有禅意,不可多得,可惜这水只是取自西山山泉,不为上品,更不及楚水之万一,所以这茶便也逊色了几分,可惜可惜。”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里却是暗道,饮茶乃是雅事,若对大儒高僧才是最美,眼前之人人品下作,一来便欺负春凝,实在是糟蹋了这等的好茶。
赵石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她心口不一,看李老举起手中杯盏,先在鼻端嗅了嗅,接着朝宜香微微一笑,才泯了一口下去,一脸的陶醉状:“闻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冰绡剪碎先春叶,石髓香沾绝品花。蟹眼不须煎活水,酪奴何敢问新芽。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那黎阳王说的果然不错。”
宜香抿嘴儿一笑,抬眼看向赵石,赵石也不懂什么规矩,只是像喝酒一般举杯一饮而尽,连几片
随口嚼了,吞咽了下去,随口道了句:“好茶。”香,但想让这个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什么都能吃进嘴里,什么都能喝进嘴里的人品出茶之好坏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位宜香姑娘到也说对了一点,让赵石喝这千金难买的极品茶珍,真真是糟蹋了的。
旁边两人楞了半晌,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李老这才僵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后悔让人把这蒙顶石花拿出来给这个牛嚼牡丹的小子了,也只怪那回转来送信地人没有跟他说清楚。只说王爷有贵客到了,让府中仔细招待,贵客?还是王爷亲口所说的,那不用想也是豪门大家出身的人了,虽然见赵石只是个禁军旅帅,但也不敢怠慢了的,如今看了他这番做派。这才知道自己实在错的有些离谱了。
“小友……:却引来了宜香的一个白眼儿。
赵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看了两人表情,便知道自己出了个丑,估计是喝茶上面出了错,不过具体错在哪里,对方不会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地了。他前世时茶叶盛行于道,在品茶方面自然只见过功夫茶的饮法。一口喝尽,不留根底。但功夫茶所用地茶叶一般都为乌龙茶。冲泡出来后,味作百态。从清到苦,从苦到甘,这才是功夫茶的真谛所在。
但这蒙顶石花却是甘清之物,品之却要两三口喝尽为妙的,而且雅致之士还会赋诗以赞,一口一诗,让人有唇齿生香之感。
最重要的便是如同后世人们在喝红酒时所作的,先摇,后闻,然后再饮一样,这品茶自然是要先闻的,有地还要赞上两句,以示对烹茶之人的尊重,他这好像喝酒一般一口闷了下去,看似豪爽,其实在行家眼里却是粗俗至极地了。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对于这些无关生死之事也是毫不在意的了,他两世为人,却都出身下层,自然对这些上流玩意十分不感冒地,也不顾两人地脸色,也不顾两人的脸色,泰然自若,嘴角微翘,更是恶作剧般来了句,“茶不如酒。”
这句话出口,可是把宜香惹地恼了,眉头微挑,心中恼怒,但能烹制出如此香茶来的人物,这养气功夫也自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心中虽恼,但动作并不见失礼之处,只是款款起身,躬身一礼道:“茶既已饮,且不如酒,宜香惭愧,不如归去,客人稍坐,宜香告退。”
见那袅袅娜娜的身影在竹林掩映之下渐渐隐没无踪,李老楞了半天,才苦笑道:“小友果然……便开罪了两个府中女官儿,不愧是出身军旅,这性子可是……刚硬的很啊,不过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嘿,春凝还则罢了,最多在饮食之上跟你闹下别扭,但这宜香……要敬重三分的,在京中更是名气甚大,若是哪天说上小友一句什么,恐怕日后对小友的前程不利的很啊。”
赵石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端详了一番,又是一口闷了进去,看得这位李老直皱眉头,这才笑道:“李老也知我出身军旅,上得战阵,取得敌首便是本事,若是因女子一句话,便失了前程,我看这兵不当也罢,还不如回去老家种田来的安全。”
听了他这句话,李老才悚然而惊,这少年自始至终都坐的稳稳当当,并无一丝羞惭之色,脸上虽然常作笑容,但眼睛冷漠淡然,哪里有一丝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哪里是一般人物可比的了的,这样的人物自己却以常理测度之,为了两个女人而劝之低头俯首,这般作为,真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了,想到这里,立时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王妃赵氏轻轻用手撩了撩头发,回头看向满脸委屈的道:“听你这话,那位赵大人也没怎的你啊,你就来我这里告状,都是我把你们这些丫头惯的太不成话了,我可告诉你们,这位赵大人是王爷的客人,得罪了他王爷脸上须不好看,到时候王爷发起火儿来,我可护不住你们……||说了,来,给我描描眉毛,这玩意我怎么都用不好,真麻烦。”
景王妃有些懊恼的将手里的东西交到女婢手中,然后把脸凑了过去,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进王府时她不过十四岁,如今十一个年头已过,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出身将门,小时候也是习过武的,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保养,除了性格上依然如当年一般带着几分直爽任侠的风范外,早年习武的痕迹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春凝嘟着嘴巴结果眉笔,一边轻轻的画向眉毛,心中却依旧愤愤不平,心里更是不知骂了那人千百遍,不过想起那具赤裸健壮的身躯,心头立时跳动的厉害,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不过随即醒过神儿来,立马在心里唾了几口……
“啊,想什么呢?轻着点。小妮子该打,手这么重。是不是说你两句就给我使气来着?真是把你们宠的不像样子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帮着你妹妹照看好了客人,别耍小性儿啊,得罪了客人,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地皮。对了,顺便把董总管叫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白白胖胖的薰总管便躬着身子站在了门外,“娘娘,方才宫里来人传了话儿,王爷晚饭在宫里用了,不过王爷也说了,客人要招待地仔细些。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人吩咐?”
“嗯。知道了,下面的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宜香回来了吗?回来就叫她来见我。今儿个你们几个要辛苦些,王爷轻易不接待外人。可不能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所以你们几个就得看着些,别让他们弄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还有,听说那位赵大人还只是个孩子?”
闻听她这么一问,董总管却是笑了,“可不是嘛,听回来的那些个护卫说那位赵大人才十四岁,不过奴才在前面跟他见了一面,表面上可看不出来,长地可是高大魁梧的紧,带着地那些人也都是雄壮之士,像是个将军的样子。”
“那位赵大人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在1K小说网手机站wap1KCN和李老喝茶呢,宜香姑娘也在那边,回来得等些时候的。”
“这位赵大人出身西面的哪家将门?临洮赵家的人吗?还是潼关赵曼陀的子侄?要么就是大将军赵山舟地后辈?不会是京师赵大学士家的人吧?那可就有意思了,这老头儿不是说诗书传家地吗?怎么把子侄弄到军中去了?
回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问,你晓得吗?”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画着眉毛,不过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候在旁地女婢,将眉笔交了过去。
薰总管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奴才问了,王虎说这位赵大人是凤翔西路巩义县地一家猎户的子弟,这亲戚里别说大将军,大学士了,这位赵大人地祖上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赵大人十二岁入得军旅,庆阳之战因功得升旅帅,后来弄了个巩义县禁军团练的职衔,这官儿也恁小了些,不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虎对他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之前的人没有说错,王虎在巩义县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这么说来,这位赵大人也算很有些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一到府中就闹的天翻地覆的,还要娘娘您亲自设宴款待,是不是过了些?”
听了他的话,景王妃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女婢一个没防备,眉笔立即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添了道彩儿出来,吓得那个女婢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婢子该死,婢子该死,请娘娘恕罪……”
景王妃却没注意这些,随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湿手巾,在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漫不在意的道了声,“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董总管的时候,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扑哧笑了出来,董总管一看,心道,坏了,他在王府中这么多年,说起来李老都没他来的早,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那是熟悉的不得了,王妃初入王府时,还整日的耍刀弄棒,曾经手持一根棍子,追着他老董半个花园儿的,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知道了这位份的不同,渐渐的也知道读书写字,陶冶性情,平日里也就端庄了许多。
到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再没摸过刀柄了,开始专心治理府内诸事,偌大一个景王府能像现在般的众人各司其职,事事井井有条到真是少不得这位娘娘的功劳。
不过你要是以为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整个变了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娘娘性情豪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李老和他老董这样的老人也畏惧三分的,而且……1K小说网手机站wap1KCN……=重,还记得前些年这位娘娘听了惊弓之鸟的典故,立马便将王爷豢养的几只猎鹰弄了来,拿箭头好一顿整治,待几只倒霉的猎鹰养好了伤以后,再放飞出去,她则拼命在下面拉动弓弦,可能是几只猎鹰被她整治的狠了,根本不理会下面养鹰地下人怎么叫唤。径自
了老巢,这还不算完。这位娘娘非要到城外把这几下,再看它们是不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王爷好劝歹劝,才止住了她这念头,那几只猎鹰才躲过了一劫。
还有前些时,王爷请了高手匠人给小王爷轧制了一只风筝,无风自起。着实奇妙,这位娘娘又来了兴趣。硬是从儿子手里抢了来,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小王爷弄的嚎啕大哭,不得已许了千般地好处,这才作罢,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了。
如今这一笑。满脸看去都是狡黠之色,就和当年祸害那些猎鹰时一模一样。看得薰总管心里发寒,不得不劝了一句。“娘娘。这位赵大人可是王爷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客人,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多话?”白了董总管一眼。
“宜香回来向娘娘复命。”听见这个声音,董总管心里一松,宜香在府内地位有些特殊,到不是说她出身如何如何,只因她温柔娴雅,精研茶道,不假外求,素来得人敬重,虽是个下人,但说出话来,便是王爷也要听上一听的,想来由她出面说上两句,这晚宴也不至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他也是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给客人烹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在看到姗姗而来的宜香的时候,心里立即又叫了一声坏了,宜香此时脸上全是薄怒之色,脚步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他们这些下人,别的本事先不去说它,光这察言观色地本事却是必备的,一看之下就已经知道那位赵大人估计把这位姑奶奶也给得罪了,心里在赞叹那人得罪人地本事确实了得的同时,也是埋怨李老怎的不知在旁边多提点一下……那几位幕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王妃却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宜香,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那位赵大人把你也给得罪了吧?”
对着这位娘娘,宜香也是不敢放肆的,低着头,殓着眼帘,言道:“客人说茶不如酒,把蒙顶石花像喝酒一样喝了,宜香没脸呆在那里,便回转来了。”
这下屋子里面地人脸色可是精彩了,几个小丫鬟立即转过了身去,肩头耸动,显是在笑个不停,就是已经有了防备的董总管也是嘴角微翘,又极力忍住,脸上不免显得有些古怪。
而宜香面前地景王妃听了却是楞了愣神儿,接着便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之后,才指着脸色微红的宜香道:“这位赵大人实在是个妙人,我到是忍不住现在就想见上此人一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宜香烹出来地茶不如酒水地,真是绝妙之言,董总管,去告诉胡司马今晚要他作陪,再叫上章夫子,还有郑王两位先生,对了,齐长史回府了没有?回府就邀他一起,宜香,今晚也要到场,咱们看看这位赵大人是怎么个喝酒法儿的。”
“娘娘,这样不好吧?这位赵大人是个武人,而几位先生……
景王妃大气地摆了摆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的?王爷不在,我还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这话儿说的有些重,在别家王府这样一句话在主子嘴里说出来,估计得把底下的人吓个半死的,但董总管却深知这位娘娘的性子,到也不怎惶恐,只是脸色白了白,躬身便即告退。
“等等,王爷特意吩咐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是,奴才告退。”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王府东花厅之内灯火通明,整个厅子都被灯火照的明晃晃的,王府的下人们在这里穿梭往来,点心果品,流水价的送了进去,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赵石被李老引到这里的时候,厅子里只有一个齐子平正在那里悠然闲坐,见他们两人来到,立即迎了上来,拉着赵石的胳膊便坐到了自己那一席上,显得甚是亲热,他不是高傲之人,虽然和赵石年岁相差不小,又是文武殊途,但被赵石灌了几次酒后,便也有了交情,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不停的给赵石介绍着府中的一些事情,到让一直很是多话的李老感觉有些插不进嘴去了。
赵石扫视了一圈这厅子,厅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地板都是木制,除主位外,两边儿各放了几张矮几,一桌两人,没有什么椅子之类坐的器具,不过放了几个垫子,看样子是席地而坐的了,果然,齐子平拉着他便坐在了垫子上面,赵石心道,这样坐法不利消化,不过配合着这个时代的宽袍大袖,看上去很是古雅的。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再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以及空着的那几张矮几,心道,京师这些大人物儿们果然架子不小,经过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若是京师都是这般风气,不出二十年,等到蒙古崛起,估计这大秦比之另一时空宋朝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石的耐性极佳,虽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但也没什么不满之色流露出来,到是李老渐渐按捺不住,在赵石和齐子平旁边,坐的腿脚都快麻了,再一个这宴席也和他没什么干系,他一个下人,身份虽然特殊些,但上下际野还在,上不得正席的,心里想着等人来了,就便退下歇歇去,哪成想这左等人也不来,又等也没人过来,心中不由暗恼,府中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个都自恃了得,平日里便不怎么晓事,也就罢了,怎么王妃娘娘也是这般?没的让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将景王府瞧的小了。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向赵石两人勉强笑笑,“赵大人,长史大人稍作,老李到外面张罗,就少陪了。”
出得厅来,四外一看,却正看见董管家在那里探头探脑,他年纪老了,气性却是不减,几步上去便一把将其在角落里揪了出来,沉声道:“好啊,让客人在里面等着,茶水都喝的饱了,人却一个未见,我们景王府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你个腌臜货还在这里贼头贼脑,是不是娘娘的吩咐?娘娘呢,我要见娘娘。”
薰总管被揪住领子,但却不敢反抗,苦笑道:“李老,娘娘马上就到,先说好,这个事儿可不关咱家的事儿,都是娘娘的吩咐,咱家敢不听吗?”
“李老,董总管。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随着声音,小径转弯处一群人缓步而来。为首的正是景王妃。
李老一把将董总管推了出去,急步走到近前,精亮地眼睛在王妃身后扫了一圈儿,看见那几位文士,不由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躬身施礼,却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娘娘,老李是个下人。原不该说些什么,但娘娘此事做地不妥当,厅内之人也许就是个豪杰,这等的怠慢,宁不让人齿冷?若是王爷回来,此人向王爷请辞。闹着要回去,王爷是放不放人?若是不放。得再花多大的力气笼络人心?若是放了,我们王府的脸子还在不在了?什么人敢再进咱王府任事?
老李言语放肆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但以老李看来。此人年纪虽小,却有豪杰之姿。冷了人心想再收回来怕不那么容易,请娘娘三思。”
若是换个人也不会以这等的口气跟景王妃说话的,但这个老李早年读书,后入军旅,跟在凤翔府经略使也便是景王的外公身边十余年,极受信重地,后来景王开府,作外公的自然得帮衬些,便派来了几个得用地人手,二十九年过去,当年的老人儿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便是这个李老了,剩下的一个管着城外的庄子,虽然有主仆的位份在,但景王念旧,向来当这两人长辈看待的,在府中地位自然不同寻常,说出话来也便少了许多地顾忌。
景王妃见李老当真有些恼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面色上有些尴尬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文士,这才回头笑道:“李老休恼,我自有分寸地……
进得花厅,景王妃来到主座坐下,其他人等纷纷见礼,赵石在厅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却也微微惊讶这个阵势弄得有些大了,十几个宽袍大袖的文士,竟是没有一个武人在地,却是把他这个一身浅红色秦军军服地旅帅显得越发显眼了些。
上首的景王妃摆了摆手,声音清脆悦耳,却也难掩其中带着地威严,“大家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难得能和诸位相聚欢饮,这却要托赵大人的福了,来,诸位敬赵大人一杯如何?”
这话说出来,却是将众人为何迟迟未到,让人久等的事抛去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让人恼怒不得。
此时众人纷纷站起,赵石也是立身而起,他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还是躬身道:“谢娘娘。”说完也不等众人将手中的杯馔拿在手中,已是一仰脖,干了下去,这酒有些果子的香味儿,想来是以果品酿制的果酒了,不过度数还是偏低了些,心里想着,随即将杯底翻过,向众人示意一圈。
景王妃眼睛一亮,轻笑了一声,“好,赵大人不愧出身军旅,端的有男儿气。”赞了一句,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厅中众人除了苦笑的齐子平之外,其他本来都面露怒色,娘娘未饮,你便先饮,如此无礼之人,怎当得起王爷如此礼遇?
这些人大多都是李玄瑾这些年招入府中的文人士子,在礼节上最为看重,再加上大多人心里对景王对一个禁军小官儿这般的招待是又羡又妒的,赵石进府之后,那些手段便是其中几个不老
出来想看其出丑露乖的了。
这到也不怪他们,文人晋身之途不外乎三种,其实认真说起来还是两种,一种自然是正途出身的了,通过朝廷科举而为官,一种则便是荐举,通过老师,同窗之推荐,经过朝廷考核以为晋身,但鉴于荐举之流弊,大秦自定国以来便限制极严,多为地方小吏,若说一朝得了谁的赏识,便身居高位,起居八座的,自大秦开国以来是一个都没有的了,至于第三种,便是进府入幕,以为参赞,但能得为心腹,外放之时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说起来和第二种差不多,不过好处在于出得府来,不管为官何方,或大或小,上面都有人助力护佑,虽然时常为人所鄙,但仕途总也坦荡许多,所以不管怎样,不管什么原因,入幕也是士子们的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景王府中的士子文人大多都是添为幕僚的身份,能在府中任事的则都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其他地多数都是拿着足够糊口的月例银子,无所事事。吃不饱也饿不死,境遇有些尴尬地。
而赵石虽说是个武人,但以后要住在府中,身份和他们这些幕僚着实也差不多,但其一入府便能得如此礼遇,住进内院儿,王妃又亲自设宴款待。能不让人艳羡嫉妒?
此时见赵石失礼,本来有人便即想出口相讥。但王妃出口称赞,却是把他们的话都憋在了心里。
见众人皆都喝干杯中之酒,都是纷纷落座,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人立即将热菜冷盘流水价的送了上来,景王妃斜眼看去,那少年却是随即跟齐子平碰了一下。又是干了下去,那平日里并不怎好杯中之物的长史喝的也叫一个痛快。只这送菜上来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干了四五杯下去。很是有些旁若无人地样子。
景王妃眼睛闪过莫名的笑意。心道,这少年还真如他自己说那般好酒。只是他一个军中之人,好酒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上去到也有些豪气,不过不知其酒品如何,若是喝地多了,发起酒疯来,这里可没什么人能制得住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一笑。
所幸再次举杯,“子平,比于赵大人引见一下在座高士,如何?”
齐子平自无不可,拉着赵石的胳膊在席上走了一圈,赵石也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是个什么表情,是笑里藏刀也好,是冷脸相对也罢,他也不多话,挨个儿一杯杯的敬了下去,一圈下来,起码有两三斤酒水下肚,却是面色连变都没变,微黑的脸膛上连红都不红,一双眼睛反而越来越亮,被其直视之人都不由错过其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齐子平早已领教过赵石的酒量,自然是不以为怪的了,但其他人见赵石如同喝水般喝下这许多地酒水,等其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坐下,都是相顾骇然。
站在景王妃身后侍候地宜香喃喃道:“果然是个好酒之徒,若是喝茶这么个喝法儿,多少的茶也不够他喝地。”
景王妃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左右众人,心里惊讶之余却是一笑,她比李玄瑾熟悉府中事务,府中这些幕僚执事的心思自然清楚地很,府内来了新人,若是招待的过于优渥,难免便招人妒忌,她向来相信,治府如同治军,上下不能齐心,将帅之间明争暗斗,乃是军中大忌,应用到这景王府里却也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府中这些文人士子们都是读书之人,心思比旁的人重的多,若想让这些人心服办法不多,一个便是书读的比他们多,道理讲的比他们明白,这才能得他们敬重,第二个嘛,职权比他们大,以威势凌之,压的他们不敢抬头,那些小手段也就不敢用出来了,她这里也便能得清净。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前两样都欠缺的很,又不能不顾李玄瑾的吩咐,以平常之人待之,那就只好将就着用第三种方法了,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有些好奇,便也有了考校一下对方才干和气度的意思在,所以她才将府里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然,便是个平常妇人,在景王府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也不会一点心机也无的,更何况是她这个王妃了。
“听说赵大人今年才十四岁?不知可是真的?”
见赵石点头,她这才笑道:“我还听闻赵大人在家乡有个响亮的名字,巩义猛虎,如此看来,赵大人当真称得上英雄年少,人才难得了。”
说到这里,环视了厅中众人一眼,见众人都露出倾听之色,遂满意的笑了笑,才接着道:“听闻赵大人初到长安,便行惊人之举,到长安城墙之上观了一观,虽然不知赵大人心中所想,不过
赵大人眼里可还繁盛?”
赵石眼睛眯了眯,眼前的这个王妃美貌如花,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神色间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和轻视在,正是合了那句话,越是美貌的女人,这心思越是难猜的。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人插了进来,声音有些低沉,其中还带着几分的疏狂,“赵大人在城墙之上可是在寻找酒肆歌楼?若是这样,不需赵大人刻意去寻,季明却是大人的同道中人。可以为赵大人引路地。”
这话说的有些无理,连景王妃地眉头也是一皱。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黑瘦的文士懒懒的向赵石方向举杯,嘴角紧泯,带着三分的狂傲,七分的讥诮,看上去分外的惹人厌烦,偏偏自我感觉不错。“不过常言道,酒乃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赵大人年纪这么少,禁不得如此消磨的,以后还要紧记地好。”
众人虽说心中都有些对王爷看重这么个少年有些不以为然,但要说这少年没点特异之处,那是谁也不信的。再加上在座地都是文人,跟个武人较劲儿也觉与身份不和。所以也是不愿跟这少年当面冲突的了,不过在看清那说话之人后。众人心里都道。也只有此人会做出这般惹人厌的事情了。
“这个人叫楚焕吧?”
“没错,贤弟到是记得清楚。此人在府中没有什么职务,进府已经两年,当年也是王爷看他小有才学,才收了他的,此人常以有晋士之风而自比,说话做事都……交,贤弟不要与他计较,当没听见就是。”齐子平在赵石耳边轻声解释着。
赵石可不管什么晋士不晋士的,他来到京师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得到景王地信任,若是在此时让人弄个灰头土脸,自然非他所愿,于是一仰头,先是干了杯中之酒,齐子平见了,一阵苦笑,他如今可是熟悉了这位赵大人的习惯,只要他想在酒桌上说话,必然要灌别人一杯下去地。
果然,赵石将杯底亮了出来,眼瞅着那位有晋士遗风的楚季明,逼着对方干了一杯,才言道:“殿前司禁军可称得上精锐?”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景王妃本想着开口说上一句地,听他这么一问,也是饶有兴趣地改了口,这厅中之人也便是她对军务知之甚深的,“若赵大人问地是京师的殿前司禁军的话,那么可以说是禁军精锐的。”言下之意也是明白,若是地方禁军自然称不得精锐了。
这场面齐子平也是熟悉,在巩义县时赵石便是这般,问的话看似不着边际,但最后却总能落在实处,这样的说话方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的。
赵石眼光闪动,接着问道:“那其他禁军与殿前司禁军相比又如何?”
“京师禁军之战力以殿前司禁军居首,其他卫卒自然要偏弱一些了。”景王妃的好奇心被越勾越高,立即毫不犹豫的答道。
“京师之地可有十万守军?”
景王妃以袖掩口,笑了起来,但还是立即回答道:“京师守军满打满算也只三万之数,哪里有十万那么多?”
赵石也是笑了起来,但其眼中却是冰冰冷冷,疏无一点笑意的,“若是给我五万劲旅,我能在两日之内攻破长安,若再给我半月时日,则皇宫内城也是唾手可得,到了那时,长安美酒任我取用,就不劳这位楚先生引路了。”
众人一片愕然,随即便有人拍案而起,大声道:“大胆,竟然敢在娘娘面前行此妄言,真是该死。”
(前面的年月好像真的错了,看来阿草得回去改过,起始时间应该是正德二十六年才对的,写成了正德二十五年。
还有就是杨倩儿的性格问题了,起始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再是聪明能懂得多少?性格上也缺少历练而来的沉稳,这很正常,所以阿草也不能将其塑造成一个大才女的形象,因为那不符合实际,其实李金花的形象阿草觉得刻画的很不错的,有些软弱,性格中还不乏坚韧的一面,很符合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武将的形象,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呢,真让阿草挠头。
大家若是不满意,咱也来个调查?看什么样的女性更符合大家的审美观?但阿草要说的是一般都是经历和身份决定性格,不能因为大家喜欢,就把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描写心机手段一等一的武则天,因为她不是主角,YY也是要有限度的是不是?)
石激起千层浪,赵石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厅中众人,容不断的景王妃也是脸罩薄怒,赵石行事谨慎,只要起了心思,他的一言一行便都会带有明确的目的,这是长期训练带给他的东西,自然已经想到自己这番话一说这些人的反应,就像是在主人家里却说要拆了主人的房子一样,没有人会毫无反应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愤怒总是让人不能冷静的思索问题,既然决定在这里立住脚跟,便不能让人把自己瞧的小了,若是这厅中有杜山虎或是像那几个庆阳镇将领那样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他这番话便也不会出口,以他对这个时代军队的肤浅了解,若在座的有个精通军务之人在,十有八九不能自圆其说的了。
但他面对的是一些读书人,他就怕这些人绕开军事不说,跟他谈论一些什么诗词歌赋,那他只好来当个最好的听客了,但话题来到军事上面,糊弄这些人应该不算太难。
至于什么五万劲旅攻陷长安也只是信口而说,他没有经过真正的攻城战,哪里算得出攻守需要多少人马?若是有经验的将领在这里,一定会发觉他只说五万劲旅,却没说这五万人都是个什么配备,有没有投石用具,有没有车,弓弩几何,步兵多少,骑兵几个等等,打一场攻城战可不是兵书上的几句话的事儿,更多的则要看身为主将地临敌调配。攻城器械是否充足完备,怎么运用。主将还要不停的找出防守一方地弱点,大秦的军卒可不是另一时空宋明两代那些军兵,让敌人在城下骑马绕上几圈,杀上几个人便什么胆子都没了,若是真个有精通军务的老军在,也不用说什么别的,只是将长安城中有多少弓弩。多少骑步兵,还有什么守城利器。以及又能征集多少民壮守城,多少日子便会有多少兵马来援等等条件一一列举,就能说的赵石哑口无言的。
但赵石在在座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的脸上除了愤怒和不以为然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什么了,有些嘴快地更是将自己所知的兵法拿出来驳斥。更多则是说其狂妄地,更无一人能说到点子上。便是那位好像对军务很是熟悉的王妃娘娘看上去也只是有些微怒罢了,脸上还露出了认真思索的样子。看来这大话却也能原了首尾的。
这乱哄哄的场面也听不清所有人说的是什么。赵石便也不开口,转头看向上坐地景王妃。景王妃此前的计划可不是这个样子地,她将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要为这个少年在府里确立一下地位,至于考校只是顺带罢了,既然这个少年要在王府中住上一段日子,那么机会还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地,办法嘛,说来也是简单,她想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和在座地所有人在地位上都没有什么冲突,不管是在职位上,还是在身份上都没有,当然了,还要这些人明白,此人虽然年少,但并不简单,这样考校分寸的事情在她来说是轻而易举地。
但这个时候,少年语出惊人,而且并不让人愉快,她心里难免有些觉得这个少年实在不知道分寸,而且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表现的有些毛躁,不过随即想到对方的年纪,心中也是一笑,少年人禁不得激,心性多变,也是难免的。
不过当和那个少年目光相对的时候,心中却是骤然一动,少年目光冷淡,哪里有一丝激愤之意,配合着他少有表情的脸庞,挺直的身形……
石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心中虽是惊异,但表面上却未动什么声色,挥了挥手,止住厅中的喧闹,皱着眉头道:“诸位都是大有才学之士,书都读的比我多,怎的都如此不稳重?还有,赵大人,这里是景王府,说话还请斟酌,若是换个地方,赵大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恐怕大家还以为是金国或是西夏派来的碟探……:听听赵大人作何解释。”
她之前一直巧笑嫣然,却并不轻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雍容之气,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的,但这一沉下脸来,却是威严更盛,眸光也变得锐利非常,盯在人的身上,让人便忍不住就想要回避。
“长安城西面的城墙好像要比其他矮上不少吧?”赵石淡淡道。
“是。”回答他的却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介绍的时候赵石已经知道,这个一直满脸严肃,脸色微黑的中年人便是景王府的司马,姓胡,名沉舟,字逢春。
这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说话也不多,只有旁边有人举杯邀饮的时候才说上一句两句,声音沉厚,话语简练,看在赵石眼里,便已给了个沉稳的评价。
“太祖立国,定都于此,重建城池时,因勘察有误,地底有岩石阻隔,不能深挖,这西城墙便也不能建的太高,所以比之其他却要矮上许多了,这便是赵大人到城墙一观的所得吗?”
众人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恍然,但他们不通军事,城墙矮上多少也是长安的城墙,他们出西门的时候可不觉得那城墙矮了,高大厚重,而且牢不可破,难道这个少年以为城墙矮上一些便能轻易攻破吗?真是可笑……色。
但赵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兵临城下,想来长安中的军士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殿前司禁军的兵士我也见过的,战备松懈,不经战事,和镇军相比相差甚远,我若猛攻西门,想来惊慌失措的不在少数,破城当有一成成算,不知诸位可还同意?”
不给众人思索的时间,赵石已经接着说道:“我在城墙上还看到好像北门最是高大,不过好像望楼却有死角?”
这次接话的却是王妃娘娘了,“北门为皇宫所在,建的自然被别的地方完备的多,但当年太祖皇帝近臣言道,重建长安,乃夺天地造化之事,或遭天妒,于是故意留了一处破绽,以表人力有时而穷,不敢与天争功之意,赵大人到是看得好仔细。”
“既然如此,我猛攻西门,彻夜不停,以吸引守军注意,却着一支奇兵奇袭北门所在,只要派遣数百死士上了城墙,打开北门城门,再使预伏之骑军猛然冲入,措手不及之下,想来守军崩溃之在早晚之间,至于皇宫内郭的羽林卫士,听闻这些羽林卫士皆家在京师的,若我要乱其军心也是简单,只要着人搜其亲戚族人绑在军前,估计不出数日,便能令其开城的了,如此,那位同道中人,长安城陷之日,也不知道先生还能不能有那什么晋士之风?”
老者很是高大,站在赵石面前足比赵石高出一头,看上去精神饱满,筋骨结实,一双精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在赵石身上来回打量了半晌,见赵石抱拳施礼,说了声李老好。
这才哈哈大笑着拉住赵石的胳膊,“什么李老不李老的,都是这群小兔崽子胡乱叫的,小友是王爷的贵客,老李可不敢卖这个老,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李老哥就成,王爷果然有眼光,小友看上去精神内蕴,身子又如此雄壮挺拔,显然是内外兼修的好手儿,小友一来,看样子这景王府第一好手的名头儿是跑不了的了,来,我给小友介绍一下这些人。”
这人年纪虽老,说起话来却是好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这时随手一指身后一个面白无须,三四十岁年纪的胖子,“这个家伙姓董,是内院总管,小友可别看他整日笑嘻嘻,细皮嫩肉,又是个太监来的,手上的功夫在府里也是一绝,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以后你们切磋切磋就知道了。”
那胖子笑嘻嘻的朝赵石行了个礼,“给赵大人见礼了,咱是个下贱人,不敢老李老夸奖的,赵大人以后可要多多照看咱家才是。”
接着老者又是一指那个身材瘦高,长相清肖的老者介绍道:“这位姓王,是府中外院管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找他就成……”
接下来介绍地人多是景王府各级管事。这些迎在门前的都是些景王府地下人,有官职在身的没有几个。那些景王府的职官却是只见到了两个罢了,不过以这种阵势来迎他一个禁军旅帅也算是隆重之极的了,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嘛,这些人任何一个拿出来也有见官不跪的,由此可见景王对赵石的重视了。
“走,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可不是个事儿,王管家。你带人马上将这些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千万不能委屈了。董管家,哦,不用了,我陪赵大人去内院就行了,你去吩咐人,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亲自去把王爷珍藏地那包蒙顶石花取来,让宜香到闲宁居候着。待赵大人沐浴之后为其煮茶。
王妃那里支应了吧?等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你就去王妃那里听王妃支使。都给我仔细着点。得罪了贵客,小心你们地小身子骨儿。”
接着回身对赵石笑了笑道:“都是王爷通知的晚了些。便有些忙乱,让小友见笑了,走,进去咱们再说话。”
这才是乡下人尽成,眼花缭乱呢,赵石手下这些人哪里见过这等的豪门气派,一个个都好像梦游一般进了王府,再木呆呆的被人带着走了,临走之前除了杜山虎跟赵石支应了一声外,其他人等都是有些精神恍惚,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的,看得赵石一阵皱眉,不过随即一想也便明白,是人都有欲望地,却也怪不得这些手下的,像自己这般也是经过严酷地训练之后才能将欲望控制住,不表现出来,他们还差的远,骤入繁华所在,失态自然难免。
俗话说地好,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回赵石却是亲身体验了一下,照赵石地估计,在房屋院舍中穿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位李老才带着他来到了后院,有过了几进门廊,穿过王府后园,才见到一片翠绿的竹林,进到竹林之中,几间小舍才遮遮掩掩地露了出来,这一路上旁边的李老就从来没停过自己的嘴巴,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多话说。
来到门前,早有两个十五六岁年纪,作婢女打扮,长的清清秀秀的少女迎候在了那里,见两人来到,轻轻一礼,声音也是软软的,“婢子见过贵客,婢子给李老见礼了。”
李老哈哈一笑,向着赵石道:“小友一路劳顿,先让她们伺候着休憩一会,过上一个时辰,老头儿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待赵石说话,对着两个婢女道:“小心伺候着,要是客人不满意……
“王妃已经吩咐了的,李老您就不用再嘱咐我们,我们记得就是了。”长相大一些的少女明显和这个李老很是熟识的,立即嘻嘻一笑回道。
李老虽然被人打断了话头,却也不怎恼怒,只是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呆会儿再见。”说完转身便走,几步的功夫便没入了竹林当中,不见了身影。
“奴婢名叫春凝,这个是奴婢的妹子,名叫秋洁,大人请跟我们来。”较大的婢女笑着跟赵石说道,声音还是柔柔软软的,让人听着便觉舒服到了骨子里。
较小的好像有些怕生,娇娇怯怯的,总是半个身子藏在姐姐的身后,眼睛也不大敢看人,偶尔瞟上一眼也迅速的殓下去。
赵石也不多话,随着两女便进了屋子,这屋子并不甚大,比起他在巩义县的那几间木屋儿可是差的远了,只是扫了一眼,便也知道这是一间卧房,因为一张大床差不多占了半个屋子去,(不是卧房是什么地方?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件小玩意,一张古色古香的长琴摆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作,旁的也便没有什么了,但看上去却是分外的雅致。
在屋子里两女并未停留,而是转到后面,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一个小门出来,赵石跟进去一看,心里暗道了一句,这位景王到是好享受,他之前在屋外的时候便已经观察的仔细,这主舍的后面有那么一间石屋,要说在竹林里面建这么一间石屋可是大
的事情,以赵石对这个时代地一些了解。应该是竹那些士大夫的审美眼光地,想来那位景王也不会突兀的做出这种焚琴煮鹤的事情来。
果然。这后面的石屋看上去有些粗糙简陋,但里面却是一处天然温泉所在,看着雾气腾腾的屋子,活像是一间桑拿室突然穿越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人一路劳顿,先请沐浴更衣,王妃娘娘吩咐了。奴婢两个一任大人吩咐,还有。晚间时候,娘娘会在内堂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用,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自己洗好了再叫你们。”赵石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女孩儿。看着两人脸蛋红红地,任人采摘的样子。他便已经知道,这不是一种拉拢地手段。便是一种试探了。只一转念间,便选择了拒绝。
王府中的婢女都是经过宫里人手调教的。这春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初看赵石来到,便已经看出这个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来的,只是举止沉稳,一双漠然的眼睛扫在谁身上就好像能看穿了对方一样,若不是脸上依然透着些稚气,全身上下几乎看出这人年纪还小地,王妃的意思她自然明了地,不然也不会派她来伺候客人,赵石进门之后的表现一丝不漏地都看在了她地眼中,此时赵石开口说话,她就已经知道,此人心志坚凝,不是自己两人能够触动的了地。
于是便笑着躬身道:“既然如此,婢子两个便失礼了,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婢子两个便候在门外,只管招呼就是……如此,婢子告退。”
按照一向的习惯,赵石在石屋内仔细扫了一圈,这才将衣服脱下,赤裸裸的进入了水中,水温不低,不过正是如此,才能解乏,靠在池子边儿上,赵石舒展的靠了下来,他到也不怎感到疲乏的,只是难得如此享受,又没有外人在旁边,心情也渐渐平静,不一会儿的功夫,神思昏昏,竟是安然睡了过去。
就在赵石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的时候,皇宫乾元殿内,李玄瑾已经在向正德皇帝将自己这次在赵家庄的见闻以及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不过却并不加入自己的见解,只是平铺直叙的说了出来罢了,正德皇帝听的也十分入神,不时微微点头,并不插话打断。
一直到李玄瑾说完,正德嘴角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位崔先生你带回来了?”
“是,此时正在皇儿府中。”
“让他先住在你府里吧,给他个职司,此事也不要宣扬,不过反正也瞒不过那些个有心的,所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平平常常就好。”
“是,皇儿醒得的。”
“还有曾度……的不稳重,还怎么执掌三司?来人,拟旨,让刑部派人锁拿三司使曾度进京,还有,传兵部尚书钱逸进宫。”
直到殿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两个,正德才接着道:“照你方才说来,那个赵石还是个可堪造就之才?”
到了此时,本来还有些懒散的李玄瑾正了正身子,他本不想将赵石这么早的显出来,方才说起的时候也尽量简略,就是不想父皇问起,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和赵石脱不了干系,想简略也简略不到哪里去的,此时见父皇问起,却也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无奈正容道:“照皇儿的一点愚见,此人不仅是个人才,而且身具大才的。”
听了他这句话,正德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这个儿子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也难平和待人,从不以势凌人,但性子倨傲,自恃的紧的,等闲人等还真不放在他的眼里,如今能如此盛赞一个人,到引起了他不小的兴趣,“那个赵石我也听说过的,不要以为父皇老了,就什么都由着人折腾,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才干是有些的,但要说大才嘛……了摇头,他是怎也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大的能为的了,“不过在审时度势这个上面,还能为人所称道的,怎的却得了你如此的看重?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玄瑾心里暗道了声果然,父皇对于庆阳兵变的来龙去脉估计知道的比自己还多的,嘴上却说道:“父皇也知道的,庆阳之事此人出力甚多,先不去说它,初到那赵家庄时,此人无意间与他人讲起天下大势,被皇儿听到了,这才认定此人胸中丘壑实不同于他人的。”
接着便把赵石和崔先生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听他说完,正德眼光连闪,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子之上敲击不断,又缓到急,直过了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天纵其才的人物儿。”
“皇儿即是见了这人的才干和见识,才觉得此人在巩义县只领了个禁军旅帅的职衔儿,居于一隅,不免有些屈才,于是便将其带了回来,本来只想着给他在羽林中弄个差事先干着,之后再慢慢向父皇荐举的,不过既然父皇现在问起,那皇儿可要向父皇讨个恩旨了。”
看见李玄瑾又拿出了以前那副惫懒模样,正德笑着摆了摆手,“恩旨不能给你,朕不是刘备刘玄德,而大秦也不是蜀国,不能因为他一句话便让朕御口亲封,律法纲常所在,没那个道理……
说到这里见李玄瑾有些不以为然,于是肃然道:“你也读过史的,不说别个,前朝时那位名满天下的青莲居士便是以布衣之身一朝入朝便得玄宗皇帝降辇相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于后,御封翰林待诏。
但后来怎样,此人狂悖,除诗才外,上不能有助国事,下不能保全自身,终致祸患,由此看来,君臣一朝际遇,便风虎云龙的,自古能有几个?
为帝者,最是不能任情恣意的了,不然,非是国家之福,更非臣子之福,以一己之好恶便开幸进之门,说出去是一段佳话,但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便难免使其心存侥幸,媚上邀宠之举便多,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为帝者忌。
你虽非帝王,但你是朕的儿子,一举一动全为朝堂表率的,为自身计,为国家计,所以不能不谨言慎行,你可记住了?”
这番话在教导之余,却是听得李玄瑾后背汗津津的,待得正德说完,连忙低头道:“父皇教诲,皇儿必定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正德见他受教。微微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至于那个赵石嘛。确实人才难得,你和他相处多日,此人心性如何?”
李玄瑾这回却是谨慎了许多,想了半晌才言道:“此人年纪虽小,但行事稳重,思谋长远,在知道皇儿的身份之后。还能做到不畏不抗,在这气度上就是非常人所能及地。
又以年幼之身。能得属下敬畏,令行禁止,有大将之才。
不过此人野心也是不小的,便是方才皇儿一行入长安城门之时,此人便要到城墙之上一观,他之前却未有什么所求地。皇儿为笼其心,便担了干系。带他上了西门城墙,此人往长安城内观赏了良久。眼神痴迷。却又不像为繁华所动,其心有些难测……
皇儿毕竟见识浅了些。又和他相处不久,只能看出这些来,若是以父皇的眼光,当可一览无余的,不然,父皇亲自见他一面……
正德却被他说乐了,在御案之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才有开言道:“你啊,还是不死心,既然他来了京师,早晚会见到的,不急于这一时,让他先在你府里呆上一段日子,再荐入羽林磨砺一番,之后再看吧……去告诫他们不要到处乱说,朕自不会饶了这些以一己之私,而害国事之人的。
好了,不说这人了,朕之前就说给你找个好老师的,此人现就在杨感府中做客,近日你便到杨府拜见一下,不要事事都想着到我这里走门路,也该自己操持一下了,不然能成什么大器?过些日子估计钱逸也该告老了,你便到兵部去历练历练,稍后自有旨意予你地。
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去看看你母妃,自从你走了她可是没少念叨,估计叫你地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过去看看,说说话儿,咱们皇家难得有些亲情,别寒了你母妃的心……
一枚枚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开,响动在他听来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就像是水烧开的咕嘟声儿,熟悉的丛林,还有那血和火的颜色,看见这熟悉的一切,他心里一阵战栗,翻飞地泥土已经四射的弹片让他一下扑倒在地,当他站起来地时候,脚下却是土狼那被炸的只剩下上半身地尸体,这是土狼吗?他不是已经死在了老山?死法到是和这个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阵迷茫,脚下一紧,那只剩半截地尸体却是抓住了他的脚腕,一点点向他身上爬了上来,想把这恶心地东西扔出去,但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被炸的稀烂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方残缺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阵死命的摇晃,嘴里还喊着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猛然在一声惊叫中惊醒过来,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眼前还是那间热气腾腾的石屋,他自己则站在水中,那炮火,那燃烧的丛林,还有那张狰狞的脸庞都留在了他的梦中。
哗啦一声响,一个绰约的身影已经在池水中钻了出来,水流顺着对方的身体哗啦啦的流下,将她一身衣服紧紧的压在了身上,使那凸翘的胸膛显得格外诱人。
一张雪白的小脸儿满是
后的惶恐和惊惧,接着看到赤身裸体的赵石,小脸儿了开来,脸上也浮起了羞怒之色,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赵石身上划过,便不敢再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池边,上了池子,便仓皇而去了,看上去狼狈之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说话时的从容和矜持。
赵石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已经很久没作噩梦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却又体验了一回,只是在警觉上委实不能和当年相比了,被人靠近身来半天,也没有一点的发觉,醒来之后也没有下杀手,只是惯性的将对方扔了出去,看来平静的生活确实是战士的大敌啊。
心里感叹了一句,回头看时,身后的地面上放了几件衣物,看样子就知道那个叫春凝的婢女是送这些东西进来的。
出了水池,擦干身体,快速的穿好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只剩下了一个,见他出来。却是缩了缩身子,方才姐姐进去。却湿淋淋地出来,好像把她也吓的不轻,眼睛里满是畏惧之色,不过到底是久经训练地,却没有失礼,蹲身一福,轻声道:“大人。李老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您看是不是……
行出屋外。在绣林间的空地之上却已经摆了一张圆几,李老和另外一个女子席地而坐,见赵石出来,李老那特有的洪亮嗓音便响了起来,“小友果然少年风流,不过春凝她们两个是娘娘贴身使唤之人。惹恼了她们两个,就算是我老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后小友可要小心才是啊。”
说完冲着赵石眨了眨眼睛,才招了招手道:“来。小友过来坐。沐浴之后饮上一杯香茗,才算的上享受的。更何况还是号称天下第一茶地蒙顶石花,哈哈,王爷回来可要心疼了。”
赵石微微一笑,却无一丝懊恼或是羞愧之色显现出来,不过心里却道,你来的时候怎不说出这两个女孩儿地来历?这试探的意思也过于明显了些,若是真碰上一个急色的,这事情你们怎么收场?怪不得那位殿下一路上显得过于热切了些,这府里的人才看样子也是不多的了。
心里想着,却是走到近前,也学那两人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朝那女子看了过去,女人二十多岁年纪,长的也就普普通通,但难得是气质娴静,举止不温不火,尤其是那双眼睛,转动之间满蕴空灵之色,配合上她地气质,却让人一见便难以将普通二字放于她的身上地。
“这位是宜香姑娘,乃府内茶官,一手烹茶的技艺乃是传自宫里大家,这蒙顶石花若不经她之手,味道可要差上许多了。”
赵石微微向那女子点头示意,对方也是微微颔首,并不见半点局促,赵石也是暗暗点头,这豪门大族里地人物也确实不是巩义县那些家族可以比拟地了的,只这位李老和这位宜香姑娘地气派就不是县里那些族长们可以比的,下人都是如此,遑论主人了。
也许是觉得这位李老的声音太过大了些,宜香的眉头皱了皱,,这位李老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浅,立即住了嘴巴,讪讪的对赵石笑了笑。
宜香烹茶却也没那许多的卖弄,神情专注,手脚轻柔顺畅,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望之很是赏心悦目,半晌过后,茶叶清香便已经萦绕在了鼻端,清香徐徐,让赵石精神不由一振。
宜香陶壶轻举,黄中透碧的水流便已经分别注入几上杯中,杯上竟然立即覆上了一层薄雾,风来而不散,茶香也立即又浓重了几分,此时那宜香却是抬头微瞄了赵石一眼,其中有些惋惜之意,赵石看得明白,却不明白她惋惜的是个什么。
朱唇微启,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茶尚清淡,酒要浓烈,这蒙顶石花更是茶中极品,味甘而清,和有禅意,不可多得,可惜这水只是取自西山山泉,不为上品,更不及楚水之万一,所以这茶便也逊色了几分,可惜可惜。”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里却是暗道,饮茶乃是雅事,若对大儒高僧才是最美,眼前之人人品下作,一来便欺负春凝,实在是糟蹋了这等的好茶。
赵石也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她心口不一,看李老举起手中杯盏,先在鼻端嗅了嗅,接着朝宜香微微一笑,才泯了一口下去,一脸的陶醉状:“闻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冰绡剪碎先春叶,石髓香沾绝品花。蟹眼不须煎活水,酪奴何敢问新芽。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那黎阳王说的果然不错。”
宜香抿嘴儿一笑,抬眼看向赵石,赵石也不懂什么规矩,只是像喝酒一般举杯一饮而尽,连几片
随口嚼了,吞咽了下去,随口道了句:“好茶。”香,但想让这个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什么都能吃进嘴里,什么都能喝进嘴里的人品出茶之好坏来,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这位宜香姑娘到也说对了一点,让赵石喝这千金难买的极品茶珍,真真是糟蹋了的。
旁边两人楞了半晌,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李老这才僵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后悔让人把这蒙顶石花拿出来给这个牛嚼牡丹的小子了,也只怪那回转来送信地人没有跟他说清楚。只说王爷有贵客到了,让府中仔细招待,贵客?还是王爷亲口所说的,那不用想也是豪门大家出身的人了,虽然见赵石只是个禁军旅帅,但也不敢怠慢了的,如今看了他这番做派。这才知道自己实在错的有些离谱了。
“小友……:却引来了宜香的一个白眼儿。
赵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看了两人表情,便知道自己出了个丑,估计是喝茶上面出了错,不过具体错在哪里,对方不会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地了。他前世时茶叶盛行于道,在品茶方面自然只见过功夫茶的饮法。一口喝尽,不留根底。但功夫茶所用地茶叶一般都为乌龙茶。冲泡出来后,味作百态。从清到苦,从苦到甘,这才是功夫茶的真谛所在。
但这蒙顶石花却是甘清之物,品之却要两三口喝尽为妙的,而且雅致之士还会赋诗以赞,一口一诗,让人有唇齿生香之感。
最重要的便是如同后世人们在喝红酒时所作的,先摇,后闻,然后再饮一样,这品茶自然是要先闻的,有地还要赞上两句,以示对烹茶之人的尊重,他这好像喝酒一般一口闷了下去,看似豪爽,其实在行家眼里却是粗俗至极地了。
不过就算是他知道,对于这些无关生死之事也是毫不在意的了,他两世为人,却都出身下层,自然对这些上流玩意十分不感冒地,也不顾两人地脸色,也不顾两人的脸色,泰然自若,嘴角微翘,更是恶作剧般来了句,“茶不如酒。”
这句话出口,可是把宜香惹地恼了,眉头微挑,心中恼怒,但能烹制出如此香茶来的人物,这养气功夫也自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心中虽恼,但动作并不见失礼之处,只是款款起身,躬身一礼道:“茶既已饮,且不如酒,宜香惭愧,不如归去,客人稍坐,宜香告退。”
见那袅袅娜娜的身影在竹林掩映之下渐渐隐没无踪,李老楞了半天,才苦笑道:“小友果然……便开罪了两个府中女官儿,不愧是出身军旅,这性子可是……刚硬的很啊,不过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嘿,春凝还则罢了,最多在饮食之上跟你闹下别扭,但这宜香……要敬重三分的,在京中更是名气甚大,若是哪天说上小友一句什么,恐怕日后对小友的前程不利的很啊。”
赵石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端详了一番,又是一口闷了进去,看得这位李老直皱眉头,这才笑道:“李老也知我出身军旅,上得战阵,取得敌首便是本事,若是因女子一句话,便失了前程,我看这兵不当也罢,还不如回去老家种田来的安全。”
听了他这句话,李老才悚然而惊,这少年自始至终都坐的稳稳当当,并无一丝羞惭之色,脸上虽然常作笑容,但眼睛冷漠淡然,哪里有一丝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哪里是一般人物可比的了的,这样的人物自己却以常理测度之,为了两个女人而劝之低头俯首,这般作为,真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了,想到这里,立时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王妃赵氏轻轻用手撩了撩头发,回头看向满脸委屈的道:“听你这话,那位赵大人也没怎的你啊,你就来我这里告状,都是我把你们这些丫头惯的太不成话了,我可告诉你们,这位赵大人是王爷的客人,得罪了他王爷脸上须不好看,到时候王爷发起火儿来,我可护不住你们……||说了,来,给我描描眉毛,这玩意我怎么都用不好,真麻烦。”
景王妃有些懊恼的将手里的东西交到女婢手中,然后把脸凑了过去,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进王府时她不过十四岁,如今十一个年头已过,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出身将门,小时候也是习过武的,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保养,除了性格上依然如当年一般带着几分直爽任侠的风范外,早年习武的痕迹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春凝嘟着嘴巴结果眉笔,一边轻轻的画向眉毛,心中却依旧愤愤不平,心里更是不知骂了那人千百遍,不过想起那具赤裸健壮的身躯,心头立时跳动的厉害,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不过随即醒过神儿来,立马在心里唾了几口……
“啊,想什么呢?轻着点。小妮子该打,手这么重。是不是说你两句就给我使气来着?真是把你们宠的不像样子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帮着你妹妹照看好了客人,别耍小性儿啊,得罪了客人,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地皮。对了,顺便把董总管叫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白白胖胖的薰总管便躬着身子站在了门外,“娘娘,方才宫里来人传了话儿,王爷晚饭在宫里用了,不过王爷也说了,客人要招待地仔细些。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人吩咐?”
“嗯。知道了,下面的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宜香回来了吗?回来就叫她来见我。今儿个你们几个要辛苦些,王爷轻易不接待外人。可不能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所以你们几个就得看着些,别让他们弄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还有,听说那位赵大人还只是个孩子?”
闻听她这么一问,董总管却是笑了,“可不是嘛,听回来的那些个护卫说那位赵大人才十四岁,不过奴才在前面跟他见了一面,表面上可看不出来,长地可是高大魁梧的紧,带着地那些人也都是雄壮之士,像是个将军的样子。”
“那位赵大人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在和李老喝茶呢,宜香姑娘也在那边,回来得等些时候的。”
“这位赵大人出身西面的哪家将门?临洮赵家的人吗?还是潼关赵曼陀的子侄?要么就是大将军赵山舟地后辈?不会是京师赵大学士家的人吧?那可就有意思了,这老头儿不是说诗书传家地吗?怎么把子侄弄到军中去了?
回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问,你晓得吗?”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画着眉毛,不过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候在旁地女婢,将眉笔交了过去。
薰总管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奴才问了,王虎说这位赵大人是凤翔西路巩义县地一家猎户的子弟,这亲戚里别说大将军,大学士了,这位赵大人地祖上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赵大人十二岁入得军旅,庆阳之战因功得升旅帅,后来弄了个巩义县禁军团练的职衔,这官儿也恁小了些,不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虎对他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之前的人没有说错,王虎在巩义县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这么说来,这位赵大人也算很有些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一到府中就闹的天翻地覆的,还要娘娘您亲自设宴款待,是不是过了些?”
听了他的话,景王妃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女婢一个没防备,眉笔立即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添了道彩儿出来,吓得那个女婢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婢子该死,婢子该死,请娘娘恕罪……”
景王妃却没注意这些,随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湿手巾,在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漫不在意的道了声,“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董总管的时候,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扑哧笑了出来,董总管一看,心道,坏了,他在王府中这么多年,说起来李老都没他来的早,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那是熟悉的不得了,王妃初入王府时,还整日的耍刀弄棒,曾经手持一根棍子,追着他老董半个花园儿的,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知道了这位份的不同,渐渐的也知道读书写字,陶冶性情,平日里也就端庄了许多。
到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再没摸过刀柄了,开始专心治理府内诸事,偌大一个景王府能像现在般的众人各司其职,事事井井有条到真是少不得这位娘娘的功劳。
不过你要是以为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整个变了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娘娘性情豪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李老和他老董这样的老人也畏惧三分的,而且重,还记得前些年这位娘娘听了惊弓之鸟的典故,立马便将王爷豢养的几只猎鹰弄了来,拿箭头好一顿整治,待几只倒霉的猎鹰养好了伤以后,再放飞出去,她则拼命在下面拉动弓弦,可能是几只猎鹰被她整治的狠了,根本不理会下面养鹰地下人怎么叫唤。径自
了老巢,这还不算完。这位娘娘非要到城外把这几下,再看它们是不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王爷好劝歹劝,才止住了她这念头,那几只猎鹰才躲过了一劫。
还有前些时,王爷请了高手匠人给小王爷轧制了一只风筝,无风自起。着实奇妙,这位娘娘又来了兴趣。硬是从儿子手里抢了来,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小王爷弄的嚎啕大哭,不得已许了千般地好处,这才作罢,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了。
如今这一笑。满脸看去都是狡黠之色,就和当年祸害那些猎鹰时一模一样。看得薰总管心里发寒,不得不劝了一句。“娘娘。这位赵大人可是王爷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客人,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多话?”白了董总管一眼。
“宜香回来向娘娘复命。”听见这个声音,董总管心里一松,宜香在府内地位有些特殊,到不是说她出身如何如何,只因她温柔娴雅,精研茶道,不假外求,素来得人敬重,虽是个下人,但说出话来,便是王爷也要听上一听的,想来由她出面说上两句,这晚宴也不至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他也是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给客人烹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在看到姗姗而来的宜香的时候,心里立即又叫了一声坏了,宜香此时脸上全是薄怒之色,脚步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他们这些下人,别的本事先不去说它,光这察言观色地本事却是必备的,一看之下就已经知道那位赵大人估计把这位姑奶奶也给得罪了,心里在赞叹那人得罪人地本事确实了得的同时,也是埋怨李老怎的不知在旁边多提点一下……那几位幕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王妃却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宜香,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那位赵大人把你也给得罪了吧?”
对着这位娘娘,宜香也是不敢放肆的,低着头,殓着眼帘,言道:“客人说茶不如酒,把蒙顶石花像喝酒一样喝了,宜香没脸呆在那里,便回转来了。”
这下屋子里面地人脸色可是精彩了,几个小丫鬟立即转过了身去,肩头耸动,显是在笑个不停,就是已经有了防备的董总管也是嘴角微翘,又极力忍住,脸上不免显得有些古怪。
而宜香面前地景王妃听了却是楞了愣神儿,接着便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之后,才指着脸色微红的宜香道:“这位赵大人实在是个妙人,我到是忍不住现在就想见上此人一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宜香烹出来地茶不如酒水地,真是绝妙之言,董总管,去告诉胡司马今晚要他作陪,再叫上章夫子,还有郑王两位先生,对了,齐长史回府了没有?回府就邀他一起,宜香,今晚也要到场,咱们看看这位赵大人是怎么个喝酒法儿的。”
“娘娘,这样不好吧?这位赵大人是个武人,而几位先生……
景王妃大气地摆了摆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的?王爷不在,我还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这话儿说的有些重,在别家王府这样一句话在主子嘴里说出来,估计得把底下的人吓个半死的,但董总管却深知这位娘娘的性子,到也不怎惶恐,只是脸色白了白,躬身便即告退。
“等等,王爷特意吩咐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是,奴才告退。”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王府东花厅之内***通明,整个厅子都被***照的明晃晃的,王府的下人们在这里穿梭往来,点心果品,流水价的送了进去,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赵石被李老引到这里的时候,厅子里只有一个齐子平正在那里悠然闲坐,见他们两人来到,立即迎了上来,拉着赵石的胳膊便坐到了自己那一席上,显得甚是亲热,他不是高傲之人,虽然和赵石年岁相差不小,又是文武殊途,但被赵石灌了几次酒后,便也有了交情,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不停的给赵石介绍着府中的一些事情,到让一直很是多话的李老感觉有些插不进嘴去了。
赵石扫视了一圈这厅子,厅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地板都是木制,除主位外,两边儿各放了几张矮几,一桌两人,没有什么椅子之类坐的器具,不过放了几个垫子,看样子是席地而坐的了,果然,齐子平拉着他便坐在了垫子上面,赵石心道,这样坐法不利消化,不过配合着这个时代的宽袍大袖,看上去很是古雅的。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再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以及空着的那几张矮几,心道,京师这些大人物儿们果然架子不小,经过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若是京师都是这般风气,不出二十年,等到蒙古崛起,估计这大秦比之另一时空宋朝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石的耐性极佳,虽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但也没什么不满之色流露出来,到是李老渐渐按捺不住,在赵石和齐子平旁边,坐的腿脚都快麻了,再一个这宴席也和他没什么干系,他一个下人,身份虽然特殊些,但上下际野还在,上不得正席的,心里想着等人来了,就便退下歇歇去,哪成想这左等人也不来,又等也没人过来,心中不由暗恼,府中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个都自恃了得,平日里便不怎么晓事,也就罢了,怎么王妃娘娘也是这般?没的让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将景王府瞧的小了。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向赵石两人勉强笑笑,“赵大人,长史大人稍作,老李到外面张罗,就少陪了。”
出得厅来,四外一看,却正看见董管家在那里探头探脑,他年纪老了,气性却是不减,几步上去便一把将其在角落里揪了出来,沉声道:“好啊,让客人在里面等着,茶水都喝的饱了,人却一个未见,我们景王府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你个腌臜货还在这里贼头贼脑,是不是娘娘的吩咐?娘娘呢,我要见娘娘。”
薰总管被揪住领子,但却不敢反抗,苦笑道:“李老,娘娘马上就到,先说好,这个事儿可不关咱家的事儿,都是娘娘的吩咐,咱家敢不听吗?”
“李老,董总管。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随着声音,小径转弯处一群人缓步而来。为首的正是景王妃。
李老一把将董总管推了出去,急步走到近前,精亮地眼睛在王妃身后扫了一圈儿,看见那几位文士,不由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躬身施礼,却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娘娘,老李是个下人。原不该说些什么,但娘娘此事做地不妥当,厅内之人也许就是个豪杰,这等的怠慢,宁不让人齿冷?若是王爷回来,此人向王爷请辞。闹着要回去,王爷是放不放人?若是不放。得再花多大的力气笼络人心?若是放了,我们王府的脸子还在不在了?什么人敢再进咱王府任事?
老李言语放肆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但以老李看来。此人年纪虽小,却有豪杰之姿。冷了人心想再收回来怕不那么容易,请娘娘三思。”
若是换个人也不会以这等的口气跟景王妃说话的,但这个老李早年读书,后入军旅,跟在凤翔府经略使也便是景王的外公身边十余年,极受信重地,后来景王开府,作外公的自然得帮衬些,便派来了几个得用地人手,二十九年过去,当年的老人儿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便是这个李老了,剩下的一个管着城外的庄子,虽然有主仆的位份在,但景王念旧,向来当这两人长辈看待的,在府中地位自然不同寻常,说出话来也便少了许多地顾忌。
景王妃见李老当真有些恼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面色上有些尴尬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文士,这才回头笑道:“李老休恼,我自有分寸地……
进得花厅,景王妃来到主座坐下,其他人等纷纷见礼,赵石在厅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却也微微惊讶这个阵势弄得有些大了,十几个宽袍大袖的文士,竟是没有一个武人在地,却是把他这个一身浅红色秦军军服地旅帅显得越发显眼了些。
上首的景王妃摆了摆手,声音清脆悦耳,却也难掩其中带着地威严,“大家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难得能和诸位相聚欢饮,这却要托赵大人的福了,来,诸位敬赵大人一杯如何?”
这话说出来,却是将众人为何迟迟未到,让人久等的事抛去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让人恼怒不得。
此时众人纷纷站起,赵石也是立身而起,他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还是躬身道:“谢娘娘。”说完也不等众人将手中的杯馔拿在手中,已是一仰脖,干了下去,这酒有些果子的香味儿,想来是以果品酿制的果酒了,不过度数还是偏低了些,心里想着,随即将杯底翻过,向众人示意一圈。
景王妃眼睛一亮,轻笑了一声,“好,赵大人不愧出身军旅,端的有男儿气。”赞了一句,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厅中众人除了苦笑的齐子平之外,其他本来都面露怒色,娘娘未饮,你便先饮,如此无礼之人,怎当得起王爷如此礼遇?
这些人大多都是李玄瑾这些年招入府中的文人士子,在礼节上最为看重,再加上大多人心里对景王对一个禁军小官儿这般的招待是又羡又妒的,赵石进府之后,那些手段便是其中几个不老
出来想看其出丑露乖的了。
这到也不怪他们,文人晋身之途不外乎三种,其实认真说起来还是两种,一种自然是正途出身的了,通过朝廷科举而为官,一种则便是荐举,通过老师,同窗之推荐,经过朝廷考核以为晋身,但鉴于荐举之流弊,大秦自定国以来便限制极严,多为地方小吏,若说一朝得了谁的赏识,便身居高位,起居八座的,自大秦开国以来是一个都没有的了,至于第三种,便是进府入幕,以为参赞,但能得为心腹,外放之时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说起来和第二种差不多,不过好处在于出得府来,不管为官何方,或大或小,上面都有人助力护佑,虽然时常为人所鄙,但仕途总也坦荡许多,所以不管怎样,不管什么原因,入幕也是士子们的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景王府中的士子文人大多都是添为幕僚的身份,能在府中任事的则都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其他地多数都是拿着足够糊口的月例银子,无所事事。吃不饱也饿不死,境遇有些尴尬地。
而赵石虽说是个武人,但以后要住在府中,身份和他们这些幕僚着实也差不多,但其一入府便能得如此礼遇,住进内院儿,王妃又亲自设宴款待。能不让人艳羡嫉妒?
此时见赵石失礼,本来有人便即想出口相讥。但王妃出口称赞,却是把他们的话都憋在了心里。
见众人皆都喝干杯中之酒,都是纷纷落座,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人立即将热菜冷盘流水价的送了上来,景王妃斜眼看去,那少年却是随即跟齐子平碰了一下。又是干了下去,那平日里并不怎好杯中之物的长史喝的也叫一个痛快。只这送菜上来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干了四五杯下去。很是有些旁若无人地样子。
景王妃眼睛闪过莫名的笑意。心道,这少年还真如他自己说那般好酒。只是他一个军中之人,好酒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上去到也有些豪气,不过不知其酒品如何,若是喝地多了,发起酒疯来,这里可没什么人能制得住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一笑。
所幸再次举杯,“子平,比于赵大人引见一下在座高士,如何?”
齐子平自无不可,拉着赵石的胳膊在席上走了一圈,赵石也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是个什么表情,是笑里藏刀也好,是冷脸相对也罢,他也不多话,挨个儿一杯杯的敬了下去,一圈下来,起码有两三斤酒水下肚,却是面色连变都没变,微黑的脸膛上连红都不红,一双眼睛反而越来越亮,被其直视之人都不由错过其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齐子平早已领教过赵石的酒量,自然是不以为怪的了,但其他人见赵石如同喝水般喝下这许多地酒水,等其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坐下,都是相顾骇然。
站在景王妃身后侍候地宜香喃喃道:“果然是个好酒之徒,若是喝茶这么个喝法儿,多少的茶也不够他喝地。”
景王妃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左右众人,心里惊讶之余却是一笑,她比李玄瑾熟悉府中事务,府中这些幕僚执事的心思自然清楚地很,府内来了新人,若是招待的过于优渥,难免便招人妒忌,她向来相信,治府如同治军,上下不能齐心,将帅之间明争暗斗,乃是军中大忌,应用到这景王府里却也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府中这些文人士子们都是读书之人,心思比旁的人重的多,若想让这些人心服办法不多,一个便是书读的比他们多,道理讲的比他们明白,这才能得他们敬重,第二个嘛,职权比他们大,以威势凌之,压的他们不敢抬头,那些小手段也就不敢用出来了,她这里也便能得清净。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前两样都欠缺的很,又不能不顾李玄瑾的吩咐,以平常之人待之,那就只好将就着用第三种方法了,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有些好奇,便也有了考校一下对方才干和气度的意思在,所以她才将府里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然,便是个平常妇人,在景王府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也不会一点心机也无的,更何况是她这个王妃了。
“听说赵大人今年才十四岁?不知可是真的?”
见赵石点头,她这才笑道:“我还听闻赵大人在家乡有个响亮的名字,巩义猛虎,如此看来,赵大人当真称得上英雄年少,人才难得了。”
说到这里,环视了厅中众人一眼,见众人都露出倾听之色,遂满意的笑了笑,才接着道:“听闻赵大人初到长安,便行惊人之举,到长安城墙之上观了一观,虽然不知赵大人心中所想,不过
赵大人眼里可还繁盛?”
赵石眼睛眯了眯,眼前的这个王妃美貌如花,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神色间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和轻视在,正是合了那句话,越是美貌的女人,这心思越是难猜的。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人插了进来,声音有些低沉,其中还带着几分的疏狂,“赵大人在城墙之上可是在寻找酒肆歌楼?若是这样,不需赵大人刻意去寻,季明却是大人的同道中人。可以为赵大人引路地。”
这话说的有些无理,连景王妃地眉头也是一皱。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黑瘦的文士懒懒的向赵石方向举杯,嘴角紧泯,带着三分的狂傲,七分的讥诮,看上去分外的惹人厌烦,偏偏自我感觉不错。“不过常言道,酒乃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赵大人年纪这么少,禁不得如此消磨的,以后还要紧记地好。”
众人虽说心中都有些对王爷看重这么个少年有些不以为然,但要说这少年没点特异之处,那是谁也不信的。再加上在座地都是文人,跟个武人较劲儿也觉与身份不和。所以也是不愿跟这少年当面冲突的了,不过在看清那说话之人后。众人心里都道。也只有此人会做出这般惹人厌的事情了。
“这个人叫楚焕吧?”
“没错,贤弟到是记得清楚。此人在府中没有什么职务,进府已经两年,当年也是王爷看他小有才学,才收了他的,此人常以有晋士之风而自比,说话做事都……交,贤弟不要与他计较,当没听见就是。”齐子平在赵石耳边轻声解释着。
赵石可不管什么晋士不晋士的,他来到京师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得到景王地信任,若是在此时让人弄个灰头土脸,自然非他所愿,于是一仰头,先是干了杯中之酒,齐子平见了,一阵苦笑,他如今可是熟悉了这位赵大人的习惯,只要他想在酒桌上说话,必然要灌别人一杯下去地。
果然,赵石将杯底亮了出来,眼瞅着那位有晋士遗风的楚季明,逼着对方干了一杯,才言道:“殿前司禁军可称得上精锐?”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景王妃本想着开口说上一句地,听他这么一问,也是饶有兴趣地改了口,这厅中之人也便是她对军务知之甚深的,“若赵大人问地是京师的殿前司禁军的话,那么可以说是禁军精锐的。”言下之意也是明白,若是地方禁军自然称不得精锐了。
这场面齐子平也是熟悉,在巩义县时赵石便是这般,问的话看似不着边际,但最后却总能落在实处,这样的说话方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的。
赵石眼光闪动,接着问道:“那其他禁军与殿前司禁军相比又如何?”
“京师禁军之战力以殿前司禁军居首,其他卫卒自然要偏弱一些了。”景王妃的好奇心被越勾越高,立即毫不犹豫的答道。
“京师之地可有十万守军?”
景王妃以袖掩口,笑了起来,但还是立即回答道:“京师守军满打满算也只三万之数,哪里有十万那么多?”
赵石也是笑了起来,但其眼中却是冰冰冷冷,疏无一点笑意的,“若是给我五万劲旅,我能在两日之内攻破长安,若再给我半月时日,则皇宫内城也是唾手可得,到了那时,长安美酒任我取用,就不劳这位楚先生引路了。”
众人一片愕然,随即便有人拍案而起,大声道:“大胆,竟然敢在娘娘面前行此妄言,真是该死。”
(前面的年月好像真的错了,看来阿草得回去改过,起始时间应该是正德二十六年才对的,写成了正德二十五年。
还有就是杨倩儿的性格问题了,起始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再是聪明能懂得多少?性格上也缺少历练而来的沉稳,这很正常,所以阿草也不能将其塑造成一个大才女的形象,因为那不符合实际,其实李金花的形象阿草觉得刻画的很不错的,有些软弱,性格中还不乏坚韧的一面,很符合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武将的形象,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呢,真让阿草挠头。
大家若是不满意,咱也来个调查?看什么样的女性更符合大家的审美观?但阿草要说的是一般都是经历和身份决定性格,不能因为大家喜欢,就把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描写心机手段一等一的武则天,因为她不是主角,YY也是要有限度的是不是?)
石激起千层浪,赵石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厅中众人,容不断的景王妃也是脸罩薄怒,赵石行事谨慎,只要起了心思,他的一言一行便都会带有明确的目的,这是长期训练带给他的东西,自然已经想到自己这番话一说这些人的反应,就像是在主人家里却说要拆了主人的房子一样,没有人会毫无反应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愤怒总是让人不能冷静的思索问题,既然决定在这里立住脚跟,便不能让人把自己瞧的小了,若是这厅中有杜山虎或是像那几个庆阳镇将领那样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他这番话便也不会出口,以他对这个时代军队的肤浅了解,若在座的有个精通军务之人在,十有八九不能自圆其说的了。
但他面对的是一些读书人,他就怕这些人绕开军事不说,跟他谈论一些什么诗词歌赋,那他只好来当个最好的听客了,但话题来到军事上面,糊弄这些人应该不算太难。
至于什么五万劲旅攻陷长安也只是信口而说,他没有经过真正的攻城战,哪里算得出攻守需要多少人马?若是有经验的将领在这里,一定会发觉他只说五万劲旅,却没说这五万人都是个什么配备,有没有投石用具,有没有车,弓弩几何,步兵多少,骑兵几个等等,打一场攻城战可不是兵书上的几句话的事儿,更多的则要看身为主将地临敌调配。攻城器械是否充足完备,怎么运用。主将还要不停的找出防守一方地弱点,大秦的军卒可不是另一时空宋明两代那些军兵,让敌人在城下骑马绕上几圈,杀上几个人便什么胆子都没了,若是真个有精通军务的老军在,也不用说什么别的,只是将长安城中有多少弓弩。多少骑步兵,还有什么守城利器。以及又能征集多少民壮守城,多少日子便会有多少兵马来援等等条件一一列举,就能说的赵石哑口无言的。
但赵石在在座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的脸上除了愤怒和不以为然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什么了,有些嘴快地更是将自己所知的兵法拿出来驳斥。更多则是说其狂妄地,更无一人能说到点子上。便是那位好像对军务很是熟悉的王妃娘娘看上去也只是有些微怒罢了,脸上还露出了认真思索的样子。看来这大话却也能原了首尾的。
这乱哄哄的场面也听不清所有人说的是什么。赵石便也不开口,转头看向上坐地景王妃。景王妃此前的计划可不是这个样子地,她将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要为这个少年在府里确立一下地位,至于考校只是顺带罢了,既然这个少年要在王府中住上一段日子,那么机会还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地,办法嘛,说来也是简单,她想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和在座地所有人在地位上都没有什么冲突,不管是在职位上,还是在身份上都没有,当然了,还要这些人明白,此人虽然年少,但并不简单,这样考校分寸的事情在她来说是轻而易举地。
但这个时候,少年语出惊人,而且并不让人愉快,她心里难免有些觉得这个少年实在不知道分寸,而且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表现的有些毛躁,不过随即想到对方的年纪,心中也是一笑,少年人禁不得激,心性多变,也是难免的。
不过当和那个少年目光相对的时候,心中却是骤然一动,少年目光冷淡,哪里有一丝激愤之意,配合着他少有表情的脸庞,挺直的身形……
石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心中虽是惊异,但表面上却未动什么声色,挥了挥手,止住厅中的喧闹,皱着眉头道:“诸位都是大有才学之士,书都读的比我多,怎的都如此不稳重?还有,赵大人,这里是景王府,说话还请斟酌,若是换个地方,赵大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恐怕大家还以为是金国或是西夏派来的碟探……:听听赵大人作何解释。”
她之前一直巧笑嫣然,却并不轻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雍容之气,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的,但这一沉下脸来,却是威严更盛,眸光也变得锐利非常,盯在人的身上,让人便忍不住就想要回避。
“长安城西面的城墙好像要比其他矮上不少吧?”赵石淡淡道。
“是。”回答他的却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介绍的时候赵石已经知道,这个一直满脸严肃,脸色微黑的中年人便是景王府的司马,姓胡,名沉舟,字逢春。
这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说话也不多,只有旁边有人举杯邀饮的时候才说上一句两句,声音沉厚,话语简练,看在赵石眼里,便已给了个沉稳的评价。
“太祖立国,定都于此,重建城池时,因勘察有误,地底有岩石阻隔,不能深挖,这西城墙便也不能建的太高,所以比之其他却要矮上许多了,这便是赵大人到城墙一观的所得吗?”
众人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恍然,但他们不通军事,城墙矮上多少也是长安的城墙,他们出西门的时候可不觉得那城墙矮了,高大厚重,而且牢不可破,难道这个少年以为城墙矮上一些便能轻易攻破吗?真是可笑……色。
但赵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兵临城下,想来长安中的军士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殿前司禁军的兵士我也见过的,战备松懈,不经战事,和镇军相比相差甚远,我若猛攻西门,想来惊慌失措的不在少数,破城当有一成成算,不知诸位可还同意?”
不给众人思索的时间,赵石已经接着说道:“我在城墙上还看到好像北门最是高大,不过好像望楼却有死角?”
这次接话的却是王妃娘娘了,“北门为皇宫所在,建的自然被别的地方完备的多,但当年太祖皇帝近臣言道,重建长安,乃夺天地造化之事,或遭天妒,于是故意留了一处破绽,以表人力有时而穷,不敢与天争功之意,赵大人到是看得好仔细。”
“既然如此,我猛攻西门,彻夜不停,以吸引守军注意,却着一支奇兵奇袭北门所在,只要派遣数百死士上了城墙,打开北门城门,再使预伏之骑军猛然冲入,措手不及之下,想来守军崩溃之在早晚之间,至于皇宫内郭的羽林卫士,听闻这些羽林卫士皆家在京师的,若我要乱其军心也是简单,只要着人搜其亲戚族人绑在军前,估计不出数日,便能令其开城的了,如此,那位同道中人,长安城陷之日,也不知道先生还能不能有那什么晋士之风?”
赵石一口气把话说完,花厅之中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余,心中却着实怪异,在大秦景王府中,在座的还有王妃娘娘,而谈论的却是用多少人马,什么方法来攻陷大秦京师,这少年莫不是疯了?
不过听了这番惊人之语,这些文士平日里谈起长安自然都是盛赞其繁华甲于天下,哪里想过长安陷于外敌之手的事情,听赵石把话说完,这些人心里却都泛起一丝凉意,数百年前,唐末乱世,长安几易其手,百姓死伤无数幸存者寥寥,最终千年古都名城毁于一把大火,终成瓦,前世之事后事之师,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数百年前那场天翻地覆,让大唐由极盛之世骤然而衰的乱事,但长安所在毕竟是在唐长安的废墟之上建起来的,也许相比较南方诸国来说,作为大秦之人,对于唐末的乱事记忆更加深刻一些。
也许五万兵马攻陷长安是个笑话,但想象一下当乱兵冲入这繁华所在,当年安史之乱重演,那将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场景?
若真给这个少年五万劲旅,他是不是真的能如他所说再次将长安变成地狱?在座在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出身,不谙兵戈,听赵石说的头头是道,却还真是反驳不得,这花厅之中不由一阵安静,众人脸上的神色都不怎好看了起来,毕竟这个话题不那么讨人欢喜,而且说出这话来的还是个少年,若是死角蛮缠,他们也放不下这个脸子。有几个功利之心重的。看着上首凝眉思索地王妃娘娘,心中却还有些羡慕,毕竟在这样地场合。能吸引住娘娘的注意,便有只言片语的称赞下来,以后在府中地好处那是不言而喻的,心中艳羡之余,却是想着是不是宴会之后,找这个少年套套近乎。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呢。
却也不曾想想,话题几乎是一开始便被赵石控制住了,心神也被骤然吸引,不能想及其他,不然若是一开始便谈些诗词歌赋,或是治国大略,再或长安趣闻,又怎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
此时那位楚焕。楚先生也不知是心中恼怒还是酒水喝的多了,脸膛微红,斜睨着赵石方向,冷哼了一声。“小儿呓语罢了,诸位高贤何必在乎?来。谁再与我痛饮数杯,岂不比听这无聊之语强的多了?”说完举起酒馔,扬头便饮,胸前立即汁水淋漓,看上去当真狂放的紧了。
众人皆是不语,心中则是暗道,此人真是个厌物,在座之人虽然都是自负才学,但还都在正常人之列地,只有此人说起话来不分场合,肆无忌惮,一副张狂自傲的做派,丝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若是他有济世安民之才也就罢了,但不过是个小有才学的家伙,在成安中声名更是不显,这般的作为便显造作,只能用不知自量来形容了。
景王妃沉默半晌,听了楚焕说话,也是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笑道:“赵大人到长安城墙一观却是收获良多……
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石一眼,不过在心里却也真个赞叹这个少年观察之仔细,不过她可不曾想到,赵石之所以能看出这些东西,却是在琢磨着有朝一日,自己不得不在长安城中逃出去,这城墙作为最大的障碍,自然要仔细观察罢了。
接着便是话题一转,“赵大人年少英武,这番奇谈妙论更显胸中丘壑,不过大人终是我大秦将官,说什么攻打长安的总有些不妥,以后莫要再在人前提起了,那么我等也不必担心哪天赵大人带着兵马来成安城下转上一圈,不然可真是够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赵大人让我们受了这等地惊吓,还不自罚三杯,嗯,三杯好像有些少,以赵大人的酒量,应该是十杯才对,诸位说是不是?”
她这玩笑话儿一说,底下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气氛立即为之一松,轻描淡写间便已经将这话题揭了过去,手段也不凡的紧。
经这一闹,厅中众人也息了找赵石麻烦地心思,除了那位总是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架势的楚先生,其他人等此时都是觉得这个少年年纪虽小,但若欺他无知,好像不那么妥当,对方地身份又是个武人,和人家讨论经义,谈论歌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再加上王妃娘娘明显对此人不同于旁人,言语亲切,如对子侄,衣食住行问的也是仔细,艳羡之余,更是觉得,若这个时候谁再去触这个霉头那自然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既然都放下了心思,杯筹交错之间,花厅中的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赵石旁边的齐子平更是抓紧这个时候将府内的一些规矩和人事捡重要的跟赵石一一交代,此时的王府和唐时的王府的规矩差不多,不过却也有差异,前唐之时各个王府职权甚大,府中大多都有卫帅兵卒,那位大有为的唐皇李世民,龙潜之时便以秦王领军,府中众将都乃唐初名将,虽在朝中任职,但说起来更像是秦王府的私部,到了唐末,各个外放的王爷们拥兵自重者不在少数,更出现了两皇并立的奇怪情形,和唐朝的王府职权过大是分不开的。
到了大秦,各个王府虽是还是那些职衔,但却都是有名无实了,手下除王府必备的护卫外,像是具有代表性的东宫六卫就已经只剩下了一卫,而且兵不满数百,将领更是由枢密院指派,太子东宫都是如此,就别提王府的私兵了,建制虽在,但都是名存实亡的了,而且加了许多的限制,兵权一点也无了。
所以这厅子里都是一些文士,武将是一个不见,不是这些人没来,而是因为
护卫算起来职衔最高的便是王虎这个景王府侍卫都头级不小。但在王府中也不过是个护卫头儿罢了。还真没有资格参加这样地聚会地。
—
说了半天,赵石都是默默一一记下,在这许多人面前长篇大论。他还是第一次,感觉有些复杂,就像是一个粗通琴技的人在对着一群牛弹琴,弹的人不确定自己弹地好不好,而听的那群牛更是毫无所觉,总是感觉有些怪异。
看来这样的宴会还是少参加的为妙。和前世参加过的几次宴会有些相似,虽然他每次都是作为保镖参加的,但不妨碍他看出这些宴会地作用,除了那些标准的纨绔子弟只是想着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一夜情的对象外,其他人更多的是为自己谋取利益,想方设法的博取上位者的欢心,拉拢对自己有益的人,对自己地敌人不遗余力的冷嘲热讽。一个个道貌岸然,却满心的利欲熏心,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他,这样地喧闹也让他感觉厌烦。尤其是那些之乎者也传进他的耳朵,这些家伙又每每说到精彩处还要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向上首的王妃。只要对方一个微笑或是露出哪怕一点关注的表情,下面的人就好像吃了过量的春药一般,兴奋之情表露无疑,在产生名利之心,古今皆然这样的感叹之余,更是意兴索然,初来长安那少见的兴奋至此荡然无存。
随口应答着王妃娘娘的询问,以及听到齐子平说话,时不时的点头表示会意,眼神的焦距却已经散了开来,心里却已经在凝神思考着下面该如何如何了……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那位王妃娘娘的眼珠儿转了转,这半天的说话,她已经有些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脾气,这人虽然好酒,但性子可算不得豪爽,很有些深沉的,除了方才那番惊人之言外,说话随即也变得谨慎了起来,问什么说什么,再无多余的话语,不过从他那从不曾避视自己的目光来看,神态间从不曾有半点的尊敬之色,相反却让她感觉满是戒备在里面,到不是她从赵石举止中看出了什么,只是一种直觉罢了,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
从这些便可以看出,此人之野性难驯实不下于她曾见过的那些将军们,心里不由暗道,王爷将这人带回来,也不知得花多大的功夫来笼络其心,这人和府中这些清客幕僚可完全不同,浑身上下都好像充满了危险的感觉,这样的人若是常留府中,必不会安心于此的,也不知王爷是个什么打算。
虽然看出了对方的应付了事,但她不是寻常女子,心胸也是开阔,并不以为意,见惯听惯了府内府外那些文人士子们傲视王侯,轻蔑权贵,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话语和行为,在她眼里,这起子人不外乎想要博取个好名声罢了,若是给他们个肥差当当,保不准就得打破了脑袋去,就像是……些出口成章的才子来的?但看那钻营的态势,这品格又能高到哪里去了?眼前这少年在自己面前虽然有些失礼,但却要比那些故作清高的所谓才子,或是那些阿谀奉承之人来的强的多了不是?
就是这人看上去有些孤僻,性子难免不为人所喜,再加上年纪又小,就算入过学,恐怕肚子里面的东西也是不多,不然和这些清客们辩上一场那可就为这宴会增色不少了。
想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遂微笑道:“赵大人可进过学?又师从何人?”
见赵石默默摇头,心中不由微喜,暗道了一声此人出身贫寒,果然没读过书的,看来这沉稳的心性却是天授其人了,脸上笑容不变道:“说起来我那儿子和赵大人年纪上和赵大人只差五岁,但却生性顽劣,着实让人头疼,不如这样,赵大人反正也要在府中住上一段时日的,不若陪犬子一些读书,将来作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岂不是好?
当然了,本宫也有些私心在的,府里的教授们碍于他的身份,总是不好严厉管教,希望赵大人能收收他的心性,闲来再教授他些军略武艺,岂不两全齐美?”
赵石厌恶自以为是的女人,更厌恶别人替自己做出决定,他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但对于这个说起话来不温不火,态度更是让人如沐春风,眼睛灵动,总是透着些狡黠的王妃娘娘,估计是个人在这个时候都厌恶不起来的了。
她的儿子?那不是小王爷了?看见齐子平不自在的笑了笑,好像多少有些向他示警的意思,旁边凡是听到这句话的,目光到都是射了过来,但大多数神色都有些古怪,有几个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样子。
赵石眼睛只是一扫之间,便已经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收入了眼底,便已经知道看样子这不是个什么好的差事,这位王妃娘娘口中的顽劣估计八成不是什么自谦之语,至于会不会遇到一个标准的古代版太子党,那就要看见真人儿再说了。
不过这个提议现在看来也不容他不同意的,迎着王妃那殷切的目光,赵石沉声道:“赵石正想找个良师,如此岂不是正好,赵石在这里多谢娘娘了。”
对不住的很,更新又有些晚了,不过还算是晚上吧,
赵石拒绝起别人来简单粗暴,因为在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委婉两个字,他也不懂怎么才叫委婉的说话,但答应下来的事情也同样会贯彻到底,犹豫不决同样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这与他前世的经历自然分不开,对于在战场上一丝一毫的犹豫都可能让自己或是其他所有人呢都陷入死地来说,有他这样的性格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个九岁的孩子,还不能让他感到什么威胁,更何况,他虽然不愿意跟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家伙接触,但性格上的粗暴,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相反,他的思维比这里大多数的人都更加的清醒,更加的冷静。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并非没有任何的改变,起码一些预防性的话语已经不难出口了,“娘娘,我出自军旅,不会说什么好话,平日里难免有得罪人的地方……的好。”
王妃嘴角微微翘起,眼前这个人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有的轻浮和毛躁,沉静的就像是一块冰,若是出身贵戚也便罢了,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出自寒门,还没有读过书,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别的本事,只这心性便已难得之极,也许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
想到这里,却是微笑道:“不妨事,本宫这个儿子被府里的人宠的坏了,尤其是身后还有祖母护着。小小年纪就已经顽劣不堪了。他父王和我又总有事情缠身,无暇多管,请来地老师没个三两日便辞了去。若不是府里还有个章夫子,是是看着他长大地,在他眼里还有几分威严,不然想在京里请个老师都难了,正需人来严加管教的,不过这事到也不急于一时。再一个小儿昨日被他祖母接进了宫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还请多等上几日。
赵大人初来长安,不妨随处走走,领略一下长安之繁华……
还有,大人不必担心,小儿回来后我一定让他对大人以兄长侍之,兄长管教弟弟。那是应当应份的,本宫和王爷也不会……”
正说地恳切间,厅外却是急匆匆进来了一人,众人一看。却正是那位方才受了夹板气的董总管,来到厅中。匆匆给王妃施了一礼,便走上了前来,在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即王妃便停住了方才的话头儿,笑着道:“王爷方才已经回府,有些事情商议,我看今晚兴致已尽,就散了吧,改日再行欢聚,齐长史,胡司马留下,嗯,还有赵大人也请稍坐片刻。”
众人听了,随即乱纷纷的起身行礼,一群宽袍大袖的文人士子三三两两结伴而去,几乎是顷刻之间,这花厅之内便已经只剩下了四人,便是一直侍候在王妃身后的宜香也见机告退,大厅之上立即冷清了下来。
不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响,李玄瑾地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你们几个守在这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是,王爷。”听那声音,好像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随即脚步声再起,微微带着些疲惫之色的李玄瑾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厅内的其他几个人都是低头行礼,只有王妃迎了上去,“王爷出去这些个时日,回到府中也不说歇歇,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的?非要现在商议?还不能让外人听见?”
李玄瑾本来脸上有些阴沉,但听了她这般说话,也是微露苦笑之色,却没有答他的话,转首看向其他三人,“董期,去泡些醒神的清茶来,要浓一些。”
“是,王爷。”
等董期出了花厅,李玄瑾才又笑了笑,看向赵石,温声道:“来府中一天了,对我的安排可还算满意?”又扫了一眼杯盘狼藉地厅子,这才又道:“扰了给你的接风宴席,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不过确有要事相商的,想来你也不会怪本王不讲这个人情吧?”
他这么一说,赵石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微微愣神,却是让李玄瑾哈哈大笑,脸上的阴郁算是一扫而空。
齐子平到还罢了,旁边地王妃娘娘和胡司马却是眼光闪动,这个少
爷的眼中竟是被看重到了如此地步,李玄瑾生性倨傲知道地,但在对这个少年说话,却是如对宾朋好友,不见一点的疏淡矜持,可见这个少年在李玄瑾心目中的分量可是不轻的了。
不提他们心中所想,又是寒暄了几句,李玄瑾才摆了摆手道:“大家都坐吧,这里都算不得外人,本王也是有要事跟三位相商的。”一边说着,一边和王妃一起走到了上首坐了下来。
赵石此时心中却是一动,暗道,看这架势好像应该是私密之事了,这位殿下到也是好气魄,自己这个新进之人他也敢如此的信任,气度很是不凡的了,不过这位殿下的心腹之人却也太少了些,加上自己才三个,眼前这个王妃自然是不算数的了,人家是一家子,自然算不得外人的了,可见其势力之单薄。
卷进这些密事当中,也不知今后结果是好是坏,不过这却也是个得人信任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便也安心坐了下来。
李玄瑾坐在那里脸色便渐渐严肃了起来,看着胡司马道:“我出京这些日子京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被李玄瑾的目光盯着,这位胡司马却也并不慌张,显见是有所准备的了,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案道:“要说大事,应该是有两件……
“既然是大事,为何不报于我知?还得我在母妃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的,留你们下来,到是办的好差事。”语气中此时已经满是恼火儿,说话也刻薄了起来。
到是王妃娘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看看你,回来就发火儿,这些事情我也知道一二的,你出京就带了那些人,也不惊动当地官府,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悄入京,要不是有人回来报信,我都不知道你回京了,胡司马也派了些人出去,但哪里找的到?再说了,这些事情与咱们王府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等你回来知道还不是一样……
还没等她说完,李玄瑾已经一拍桌子,厉声道:“妇人之见,杨相为此罚俸两年,下旨申斥,枢密副使汪道存闭门思过,参知政事,大学士李圃险些丢了官,工部尚书孙瑜免官归老,工部侍郎被关进了大理寺,十几位三四品的朝廷大员跪在宫门前两日,最后却被廷杖驱散,就连回京述职的大将军折木清也吃了挂落,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敢如此的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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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没什么干系?我虽是个闲散王爷,不在朝中任事,但这大秦的江山还是我李家的,朝堂上的事情哪件我景王府能脱得了干系?我以为我走之后,这府里有你们两个坐镇,总不会发生事情,现在倒好,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着紧通知我,还没什么干系?你们是个什么见识?是不是等这大秦亡了你们才高兴?”越说越是恼怒,说到这里,已是疾言厉色,盛怒之下,抓起桌上的杯馔就扔了出去,杯子摔在花厅地面上,一声脆响,立时四分五裂,除了赵石事不关己之外,其他几人都是一窒。
景王妃估计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发火的对象还是自己,还是在旁人的面前,一时间都惊了楞了,缓过神来却是眼睛一红,心中虽有千般的委屈却是开不了口,随即便垂首不语了。
那胡司马也是失了镇静,站起身来撩衣跪倒在地,声音也有些发颤,“王爷,这事怪我,与王妃娘娘确实没有半点的关系,也是我想的左了,想着杨相都没落得好儿,咱们王府掺和进去后果也是难料,王爷若要责罚,我绝无怨言的,还请王爷息怒,保重身体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