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
作者:陈风笑
章节目录
3201-3202红事变白(求月票) 3203-3204吊唁(求月票) 3205-3206各种剂(求月票) 3207-3208也是契机(求月票)
3209-3210专利吗?(求月票) 3211-3212 话不投机(求月票) 3213-3214 紧锣密鼓(求月票) 3215-3216悲惨小野
3217小野吐血 3219-3220不是最糟糕(求月票) 3221-3222嘉宾(求月票) 3223-3224曲阳黄危机(求月票)
3225-3226各有难处(求月票) 3227-3228促成(求月票) 3229-3230举手之劳 3231-3232紧锣密鼓
3233-3234盛况空前 3235-3236又登山 3237-3238危机逼近 3239-3240形势剧变(求月票)
3241-3242疑惑重重(预定下月保底月票) 3243章各司其职(求保底月票) 3244-3245缺失(求保底月票) 3246-3247城乡差距
3248-3249要动了(求保底月票) 2350-2351不仅仅是折腾(求月票) 3252-3253要官(召唤月票) 3254-3255定了(召唤月票)
3256-3257北崇初印象(求月票) 3258-3259这事闹的(求月票) 3260-3261离去(求月票) 3262-3263上任(求月票)
3264-3265从长计较(求月票) 3266-3267廖大宝的悲喜 2369-3269新发现(求月票) 3270-3271又有新发现
3272-3273糟糕的发现(求月票) 3274-3275父母官(求月票) 3276-3277买卖上门(求月票) 四年,一千零三十八万字
3278-3279不靠谱和强势(求月票) 3280-3281务实 3282-3283以德服人(求月票) 3284-3285午夜枪响(求月票)
3286-3287民愤(求月票) 3288-3289惊艳出场(求月票) 3290-3291强势区长(求月票) 3292-3293大棒胡萝卜
3294-3295初见王书记(求月票) 3296-3297爱人以德(求月票) 3298-3299一举五得(求月票) 3300-3301初进市政府(求月票)
3302-3303钱难要(预定七月保底月票) 3304章好项目(求保底月票) 3305-3306暗流交替(求保底月票) 3307-3308交手(求保底月票)
3309-3310飞北京(求保底月票) 3311-3312区长的女友(求保底月票) 3313-3314翻脸比翻书快(求月票) 3315-3316大忙人(求月票)
3317-3318事难办 3319-3320骗钱的(求月票) 3321-3322骗得不对(求月票) 3323-3324来头太大(求月票)
3325-3326不如意(求月票) 3327-3328黑枪不断(求月票) 3329-3330回家(求月票) 3331-3332唇枪舌剑(求月票)
3333-3334不玩了(求月票) 3335-3336我有安排(求月票) 3337-3338推广普通话(求月票) 3339-3340王书记又来了(求月票)
3341-3342技术流(求月票) 3343-3344怕什么来什么(求月票) 3345-3346会场带人(求月票) 3347-3348公报私仇?(求月票)
3349-3350正面形象(求月票) 3351-3352为人父母(求月票) 3353-3354闹心(求月票) 3355-3356处女之友(求月票)
3357-3358章万事俱备(求月票) 3359-3360白云苍狗(求月票) 3361-3362吓人的玩笑 3363-3364典型事例
3365-3366贪婪和忌惮(预定八月保底月票) 3367章被叫停(求保底月票) 3368-3369邵总暴走(求保底月票) 3370-3371还就要投资(求保底月票)
3372-3373我是你爹 3374-3375又闻对峙(求保底月票) 3376-3377人亡政息(求月票) 3378-3379临时受邀(求月票)
3380-3381会场明星(求月票) 3382-3383谈合作(求月票) 3384-3385权力魔力(求月票) 3386-3387招兵旗(求月票)
3388-3389各种惦记(求月票) 3390-3391跑区(求月票) 3392-3393区长的上意(求月票) 3394-3395各种联合(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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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29-3230举手之劳
    3229-3230举手之劳求月票

    “我要,”冷艳的蒋君蓉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可一不可再,我真的无能为力,”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

    “你俩这个对话……有意思哈,”韦明河在旁近听得笑个不停,“太忠,男人在女人面前,怎么能说没能力呢?”

    发生这一幕的原因,那自然不用说了,蒋主任听说陈主任能左右如此大事,而且能影响阿尔卡特高层的人士,她就要求他帮着引资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答应她,他解释得很明白,因为我帮忙说话,法国人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人家不可能再卖我类似的面子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蒋主任的下一句话,依旧是歧义丛生,她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宁可顶了不要误了……这也是法国人的做事理念,太忠你肯定知道”

    “我就,……”陈太忠怪怪地看她一眼,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就奇怪了,蒋主任,我要真的想试,也是往凤凰引资,我真的欠你很多吗?”

    “要是别的项目,你往凤凰引没有问题,但是阿尔卡特真的不可能,就算科委的手冇机项目没搬到素波,结果都是一样,”蒋君蓉眼睛微微一眯,淡淡地看着他,“素波在通讯制造行业,领先凤凰不止一条街,太忠你别说不知道这个……会让我小看你的”

    要不说蒋主任这人,虽然人很傲气毛病也多,但她绝对不是花瓶,很多话能一语中的,素波通讯制造业的基础,还真的是很强大,有通讯配件厂、电冇话机厂,也有通信电缆厂,还有电子部三个研究所,几所大学里,电子方面的研究也获得了很多成果

    尤其是宵瑞远在耶鲁大学的友人王泰信在素波开了一个光接入终端设备的厂子,这个厂子的科技含量可不算低,虽然只是半成品的加工,可也投资了五千多万

    当年陈太忠尊重投资者的选择,没有跟素波争,严格来说,是当初他抢单子抢得太厉害,不但抢下了甯家这天南第一大单,是因为引入英国投资,搞得连朱秉松都对他不满意了,所以他不能肆无忌惮地抢单子

    “早知道,当年就把王秦信留在凤凰了,”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哼一声,“想试的话你自已去试,我又不端你素波的饭碗”

    儿……好”蒋君蓉沉吟一下终于是点点头,看得出来,她也是有点恼火了,“那你告诉我,缪加先生,是阿尔卡特的什么人?”

    “我凭啥跟你说呢,你能给我生个儿子?”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生儿子……也不是不能商量,那荆紫菱怎么办?”蒋君蓉微微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很有点身经百战的沉稳,再配上她那冷艳和傲气只要是个男人,就很容易生出……逼着她给自己生个儿子的念头一——你真的欠收拾

    不过这话说完,蒋主任又将话题一转,掀出一张牌,“你知道……明天段市长要来剪彩,”蒋某人能将无数男人玩弄于掌心,确实是有几分道行的

    你这家伙要是个男人,还真的不得了,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实话,这一划他都有点佩服她了,有人说蒋圭任是靠着美色和背景才走到这一步的,这么说的人,真的有点不负责任,起码在他看来,这女人自身的能力就很强

    会流利使用法语的国家干部,能有多少?别说她抓机会的水平了,陈某人为官这么些年,头上大大小小的领导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但是细数起来,能让他心甘情愿出手帮忙的,不会过一个巴掌,而其中绝对有段卫华

    凭良心说,段卫华跟陈太忠的关系不是很近,其弟段为民是个色中恶魔,可是老段做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肯为老百姓着想一这一点从段卫华对素纺的处置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得出来

    若是说蒙艺对陈太忠有知遇之恩,秦连成对陈太忠是赏识其能力,黄汉祥对陈太忠是意气相投,那么段卫华跟陈太忠的认可,是基于两人对底层民众,有着相同的态度

    这是执政理念上的统一,这样的认同是最难得的,搁在古代,段卫华要死了,陈太忠有摔琴的义务,还得长叹一句,“寓山流水兮,俱往矣……”

    所以蒋君蓉搬出段卫华来,这效果比搬出蒋省长还好,某人的操蛋脾气上来,省长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段市长的话,他得认一——这还不包括段市长干女儿的面子

    “那是阿尔卡特的董事长,你也听到了,过两天的文化节他要来,”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回答,“至于说这次机会抓得住抓不住,你别跟我说,自己努力”

    “你不帮我吗?”蒋主任眼波流转,冷艳中带有说不出的媚意

    “喝酒,”陈太忠端起了酒杯,他能因为段卫华而忍让,但不代表要给这个女人多少面子,“看起来,蒋主任你今天还没喝好”

    “那你跟我说一下,阿尔卡特有什么项目,可以落在素波,”蒋君蓉再是能干,终究是女人,党得自己占了上风,顺手就要占点小便宜,“你告诉我,我就陪你喝……”

    说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一翘,对着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笑一笑,语气也放得异常地温柔,“你要觉得不过瘾,咱俩换个地方单独喝”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也不看事明河和赵民一眼,只当周围的人都是空气了

    “你可以问缪加,好了……我说你能不能喝?”陈太忠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能喝就喝,不能喝就走人你这一进来……”

    他的话没说完,手冇机就又响了,郭建阳拿起来看一眼,递给了领导,“井部长的……”

    “哈,井部长您好,”陈太忠接过电冇话来微微一笑阿尔卡特那边成事了,老井打过来个电冇话太正常了,而桌上这些人也都知道此事了,他不需要避讳,“请问有什么指示?”

    “指示没有,你要是福将,”一井泓说话做本,”有点中冇国传统官僚的味道,相信简意赅地表示,“阿尔卡特的事儿成了我也去块心病,什么时候来北京,跟我说一声”

    部长就是部长,说完这话就挂了电冇话陈太忠抬起头来的时候一桌子人都看着他,好半天韦明河才发话,“井泓?”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明河不愧是混北京的,井泓不过是个信产部的副部长,自己接个电冇话称呼个井部长,丫挺的就猜出是谁了,再想一想前面说点法语都被人破译他真是有一点无力感一——尼玛

    我怎么就没发现,身边都是一帮挑通眉眼的主儿呢?

    还好,蒋君蓉适时地帮他捡回了点信心,她插口问道,“井泓是谁?”

    “那个……很扯淡的一个主儿,”韦明河也觉得自己卖弄得有点过了,又似乎违反了一点点保密原则,于是他笑着发话,“我家楼下小卖部的店主,我和太忠跟他都很熟,给他起个外号,叫部长……小卖部部长,跟传达室主任是一个意思”

    “小卖部部长,敢给陈主任指示?”蒋君蓉嘴角微微一撇,那是一个很不屑的冷笑,“你俩,能来点花样吗?”

    “我懂的花样很多,一定有你没见识过的,”韦明河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太忠在这一方面,要差我很多……我不能因为想卖弄,让兄弟下不来台”

    “明河,有种的晚上比一下?”这连番的调戏之下,陈太忠快要气死了

    “井泓,信产部的副部长,当我不知道?”蒋君蓉冷哼一声,得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阿尔卡特和上海贝尔……这是信产部的事情,我没说错?”

    陈太忠闻言,和韦明河对视一眼,彼此都能感觉出那份惊讶和无奈一——尼玛,这种女人太可怕了……谁敢娶回家?

    “头儿,下午荆总来电冇话了,说摩根想注资易网,”关键时划,郭建阳发话了,他本是没能力掺乎此事的小人物,但是谁要党得,他听不懂这些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郭处长真的听得懂这些话,不是百分之百全懂,全懂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致因果是听得明白的,于是就知道,领导在被蒋君蓉压着打

    蒋君蓉是谁,郭建阳当然也知道,但是跖犬吠尧各为其主,他的富贵不是来自于蒋世方,所以他就要提醒一下、,老扳,蒋主任是很厉害,但是……你的女朋友比她厉害啊

    事实上,这个电冇话的内容,在下午的时候,陈主任就知晓了,他只不过是没有太关注,眼下郭处长又一次提出来,自然有目的

    “这个……”陈太忠略略沉吟一下,方始皱一皱眉头,然后狠狠地清一清嗓子,“这不是胡闹吗?注资……谁求他们注资了,好好的民族品牌,不能就这么毁了

    这个易网,诞生不过两三年,还算不上民族品牌?郭建阳知道自家老板做事不靠谱,但是能把不靠谱的精神发扬到如此的地步,那也真是罕见

    码章举手之劳下

    见他们谈到荆紫菱,蒋君蓉终于站起身走人,看到她离开,韦明河才感触颇深地摇摇头,“极品啊,太忠你就憋得住?”

    “就她?”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却也懒得多说什么,赵民以后还要跟蒋君蓉打交道,他没必要影响人家的观感

    “确实是极品,”不成想,赵民反倒是点头了,他目光里有异彩一掠而过,“这种女人当老婆不行,玩一玩绝对没问题”

    “玩一玩?后果没准很严重,人家要是讹上你呢?”韦明河看一眼自己的姐大,不讲理的纨绔子弟,他也见过不少,“她不用跟你结婚

    只要求你不许跟别人结婚,就够头疼的”

    “谁敢跟她结婚?那是自找绿帽子,”赵民摇摇头,这郎舅俩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也就是太忠这样的人,没准能压住她”

    “唉,”韦明河长叹一声然后拿眼去瞟某人,“不过这女人,真的想骑一骑”

    “想骑你去骑,看我干什么?”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好了,喝完这瓶我就回家,你们想怎么骑,我不管”

    “着急走什么?”韦明河眼睛一眯,怪笑着看他,“给你安排两个小明星?保证干净”

    “没兴趣”陈太忠端起酒杯喝酒,心说哥们儿家里一大票能歌善舞的,今年家里差点就要搞春节联欢晚会了,稀罕你说的这俩“干净的”?

    结果韦处长又看一眼郭建阳,“那算了便宜了建阳了,”他跟郭建阳其实也不熟,但就是能放下冇身段来结识要搁给邵国立,绝对不会多看郭处长一眼,有什么事儿我直接找陈太忠了,何必去找你这个跟班?

    尔敢,韦处您别玩我,”郭建阳却是吓得连连摇头,郭处长当年虽然也是才子可终究是窝在一个小县城里漂亮女人他是见过不少,也不缺自制力但是要说起小明星,对他的诱冇惑还真的挺大

    然而,领导不开口,他哪里敢胡来?这可是韦处长给领导安排的女人

    “你俩忒没意思了,”韦明河伪作恼怒地哼一声,不过他对郭建阳的客奎,也就是走个形式,自然不会再去硬求,“明天演出,建阳你看上谁的话,跟我说”

    第二天上午九点,光盘厂的开工仪式正式开始,这个厂子的注册资本是三千万,蒋君蓉亲自主持这个仪式,她热情洋溢地致辞,段卫华也上台讲了十分钟

    接下来,段市长、蒋主任和赵民携手揭开厂址奠基石上的红布,然后就是鞭炮齐鸣,整整一面包车的鞭炮,响了足有半个小时

    陈太忠虽然也到了现场,不过他还真没亮相,这是私人交情,就没必要上台了,他的身边站着韦明河、郭建阳、李云彤等人

    李主任来不来都无所谓,可是陈主任记得她喜欢看表演,就把她喊过来了

    中午大家还是在星大酒店吃饭,不过这次都没进包间,而是在三楼的大厅,”赵民这次微下了血本,”请了占八个知名共人来表演

    那个年代的艺人,倒还没有像十年后一般,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请来,赵总这么做,固然是他看重这个项目,但是同时也不无卖弄和震慑之意一——诸位看清了,我一次能请来这么多人,是有根脚的

    台上载歌载舞,台下十几桌是吃吃喝喝,总算是在场的人还算有素质,没有人大声喧哗,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表演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本来要说结柬了,但是跟赵民一起来天南的人里,有爱玩的公子哥儿,又现场砸钱点繁,也算凑热闹,直折腾到接近一点,那帮艺人才坐下

    吃喝到这个时候,陈太忠就要拔脚走人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胖带着眼镜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女明星走了过来

    “明河,你倒是躲得舒坦”,他先冲韦明河打个招呼,顺手拖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旁边,笑着看一看桌上的人,“,”不给介绍一下这些贵人?”

    “叶一元,我朋友,搞房地产的”,韦明河先介绍一下微胖的身冇份,然后就介绍陈太忠,他们这一桌是朋友性质的,头面人物就是他和陈主任

    “哎呀,您就是陈主任,久仰久仰”,叶一元站起身,走上前笑着伸出双手,“早就听明河和老赵说过您了,真是年轻有为”

    “什么有为,就是个小干部”,陈太忠也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对这样的应酬,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搞房地产的,可都是大老板”

    “哪里哪里,就是个小买卖,明河瞎吹呢”,叶一元满嘴的京腔,热情到肉麻,“不过您要是有朋友要房子,尽管言语,成本价……铁铁的”

    “那先谢谢了”,陈太忠矜持地微笑着,然后又把身边的人介绍给对方,他要看一看,”这个叶总是不是很势利

    叶一元确实有点小势利,招呼别人的时候,远没有对上陈太忠热情,只是泛泛的敷衍,可也挨个笑嘻嘻地握手

    这种恰到好处的势利,真的不让人讨厌,对于其间的分寸,”他把握得非常好——陈主任本来就是领导,背景又深,谁会奢求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陈太忠心里也暗暗感慨,在京城里混的,就没几个简单的,这可是在北京玩房地产的主儿,按理说到了地方上,都该是鼻孔朝天一相信这个叶总对上别人,也是类似的态度,但是偏偏地对上自己,”却客气得很,甚至爱屋及乌

    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叶一元坐下来之后,又敬大家一圈酒,”这才发问,”“明河,你跟太忠主任说了没有?”

    “你不是坐在太忠旁边吗?自己说”,韦明河微微一笑

    “呀,”这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叶一元歉意地笑一笑,手又随意地摆一下,介绍侧坐在他身后女明星,“这是秦晴……听说咱天南要搞个文化节,”陈主任您负责的,”想请您帮个忙,给安排一下”

    “这个真抱歉,”不归我管”,陈太忠淡淡地摇头,“我只是负责协调的”

    这个叫秦晴的女明星,他隐约有点印象,是个比较有名的女演员,走的也是清纯玉女路线,后来就演而优又唱,不过歌唱得……似乎不怎么样,跟小甜甜没法比

    “唉,我这也是推不过去……”叶一元也没生气,他看一眼韦明河,面露为难之色,“明河,你给帮着说一说?”

    “我还有一个要太忠安排呢”,韦明河不动声色地发话,“一元,你先去别的桌子敬酒,太忠这儿也为难着呢,他总得了解一下情况,才好决定”

    叶一元又敬陈太忠一杯,站起身带着秦晴走了,陈太忠看着韦明河,律律地一冽嘴,“明河,你这么搞突然袭龘击……有点不道”

    “太忠,这叶一元跟我姐和我姐大关系不错”,韦处长苦笑着一摊手,“我实在不好拒绝,不过也说了……只负责引见,成不成要看你的意思”

    “第一届不行,可以第二届嘛”,陈太忠真是有点无奈,他也知道明河的性子,错非不得已,不会跟自己玩这种手段,“不过说实话,这个女人刚才唱歌……唱得很一般”

    “是啊”,李云彤点点头,在一旁附和,“,”秦晴演电影不错,唱歌还真是差了一点”

    “她也能跳舞”,韦明河虽然说只负责引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禁不住还是要帮着说一说情,“而且……可以联唱嘛”

    “我一直都不怎么插手那个的”,陈太忠很无奈地叹口气,事实上,他真的不喜欢干预别人的工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韦明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不闻不问,别人苦求而不得的机会,对他来说真的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儿

    说不得他拿过来韦处长的手冇机,在上面输个号码,“,”这是双天集团翟锐天翟总的手冇机号,你让叶一元去找他……同等情况下优先,就说是我说的”

    “那成”,韦明河接过手冇机,将号码存储起来,然后笑眯眯地点头,“这就算有个交待了,多谢了啊,太忠”

    “走了”,陈太忠站起了身,他们这一桌虽然是比较偏远,但是叶一元领着秦晴过来的时候,动静有一点大,有个把艺人正默默地看着这里,这些人眼里也没有揉沙子的,他要是再不走,怕是还有人过来关说

    果不其然,他走了还不到五分钟,又有个男艺人走过来,笑眯眯地同韦明河的跟班小涛打个招呼,“涛龘哥,我来敬您一杯”

    “这话说得,客气什么呢?”小涛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他也是个干脏活的,眼皮子驳栾无比,对上三教九流的任何人,都可以客客气气,当然,谁要以为他真的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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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手打由“启航组李平我是”提供
章节目录 3231-3232紧锣密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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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33-3234盛况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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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35-3236又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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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37-3238危机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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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39-3240形势剧变(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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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41-3242疑惑重重(预定下月保底月票)
    3241章疑惑重重

    陈太忠心里的疑惑,仅仅是一闪而过,然后就丢到了脑后,他目前除了要走访各个申请文明县区的单位,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审校不合格食品的清单。

    这个清单,是红山区通过凤凰文明办报上来的,4的复印纸,足足打印了三十多页,有不合格厂家,也有常见食品自律不严,导致潜在非法加工手段透明化的,更有种种的非法添加剂,还有个例的非法加工方式,真的是触目惊心。

    红山这次是下狠心了,哪怕是自曝其短也不在意,这个清单在文明办一传开,外出就餐的干部起码少了一半,李云彤则是表示,以后粉条、鸡蛋什么的,只吃辽原老家送过来的,“我爸妈在郊区有院,养不了牛,养只羊不成问题,不让孩喝牛奶了,喝羊奶吧。”

    到最后,连潘剑屏都被惊动了,他看过之后,要陈太忠把这件事抓起来——协调好省政府各个部门,把这清单上的东西,一一落实了。

    这倒不是嫌小陈清闲,实在是换个人根本就协调不成,工商、税务、质监、卫生、检验检疫、环保、农牧、粮食、环卫……涉及的部门实在太多了。

    陈太忠当然不怕事情多,事实上,这个事情已经暗暗被他定为下一段的主抓工作,马上要过元旦和春节的双节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他甚至连主题思想都设计了一个——想吃就吃,绿色天南。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个主题被秦主任否决了,太忠你这么搞,不但贬低了其他兄弟省份,更有影射党的领导的嫌疑——合着新中国到处都是不能吃的东西?绝对不行!

    我的搭都喝假酒喝死了。某人再次表示,自己这是师出有名,但是老主任很坚决地表示,我们能理解,但是你这么搞,就是不行。

    不管怎么说,红山区这次提供的资料,真的是太及时了,而且,也很决绝——一旦没起到预期效果的话。接下来的反扑,会是非常凶狠的,要知道,有不少知名企业进了那个清单,而这些企业里,有不少都是当地的利税大户。

    陈太忠必须得对得起红山人的信任,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是想捞政绩,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实实在在地在为人民服务。他没理由不大力支持,只要是对人民好的,就该支持——至于说私心杂念,谁没有私心杂念?

    甚至他还要为红山的干部着想,那边说等我们搞完食品卫生之后,马上就抓文体用品的假冒伪劣问题,他忙不迭地表示,先缓一缓——这次的效果不会差了。但是压力也不会小。

    红山人表示,有陈主任的支持,我们不会害怕压力,陈主任马上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接下来的打假工作,就算你们不牵头。头功也是你们的——因为你们打响了第一枪。

    “一说辛亥革命,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武昌起义,你们现在不着急做别的,正经是对食品卫生继续深挖,是更好的选择,”陈太忠这话说的,对红山人确实也算仗义。

    总之。最近陈主任还是挺忙的,接刘满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针对清单,逐项做工作安排,旁边还坐着好几个人呢。所以对刘总的电话,他是真不客气——要是换个时候,没准他还要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他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不成想第二天上午,谢向南打来了电话,“太忠,刘满仓要面见你汇报工作,能不能给我个面?”

    谢区长本来是木讷寡言之人,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不过他对陈太忠,也没多少敬畏之心,想到什么就说了,连陈主任都不带叫的,然而最后一句问话,还是说明,木讷如老谢,也不得不面对官场上客观存在的等级差距。

    “刘满仓……你跟他很熟?”陈太忠皱一皱眉头,谢向南的面,他还是要买的,不过……曲阳黄不是市属企业吗?就算坐落在曲阳,但是老谢你只是副区长啊。

    “区里我对口,”谢向南恢复了他的风格,很简洁直白地回答。

    “那行,你说时间吧,”陈太忠也不墨迹,说定了下午四点见面,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想起,这件事情似乎有点蹊跷,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一琢磨,他就反应过来了,姓刘的这态度不对,前两天丫挺的跟埃布尔搞得那么僵,也没向我汇报和求援,现在谈判的过程,反倒要求助于我?这不科学啊。

    蹊跷处,必定有缘故,陈某人现在也不是官场菜鸟了,于是他打个电话回凤凰,得知曲阳黄集团突然中止了跟埃布尔的谈判,原因不详。

    直到这个时候,他了解到,原来埃布尔是打算八千万法郎购买曲阳黄,这个价钱……倒不能说没有诚意,不过想控股的话,有点低了吧?

    陈主任的胳膊肘,从来都是往里拐的,原本他还想着,埃布尔是巴黎的老相识了,曲阳黄虽然行情俏,但是这货能帮着大力推销的话,让出点利润来,倒也无妨。

    但是一个亿就想控股曲阳黄,那还真是有点不现实,没错,曲阳黄目前的资产,也不过四千万元,但是有一点需要指出,名牌之所以是名牌,那还有个品牌效应!

    品牌效应,又称无形资产,像省里举办这个黄酒文化节,前前后后支出了小五千万的费用,其中两千多万是拨款和各种赞助,还有小三千万是需要收支相抵的,收入方面主要是门票、现场广告、电视广告和音像制作权——至于说展位,只是象征性地收点费用而已。

    这一部分是由双天来经营,目前具体的数字还没出来,据翟锐天估算,大概不会赔了,但是要赚,也就一两百万。不会再多了。

    这么来说的话,省里搞这个文化节,造了两千多万出去,不知道的人就觉得这是劳民伤财,明白人知道,这是提升天南形象呢。

    提升形象,这话说得有点虚,但是事实上,这个文化节让曲阳黄变得全国知名,要说以前曲阳黄偏居天南。后来又在欧美打开了市场,这次就是彻彻底底地享誉全国——很多人是第一次知道,合着中国的黄酒,在国外已经卖得很好了,而且……很贵。

    按陈太忠的想法,只这一个文化节引起的轰动,就让曲阳黄的无形资产又增加了至少一个亿——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尽心尽力地操办此事,或者有人说他是想巴结蒋省长,但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我更多的是为了曲阳黄,蒋世方……他值得我这么巴结吗?

    当然,这种事情是见仁见智的,他眼里的价值别人认可不认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陈主任认为,曲阳黄的品牌效应和升值期待,最少值两个亿,加上文化节的因素。那就三个亿了,再算上有形资产,三亿五千万——想要控股,怎么还不得拿出一亿八千万来?

    事实上他认为,哪怕埃布尔拿出两个亿,这个控股权也不能卖。你还不如拿出两千万,买上百分之十的股份算了,这可是优惠到极点了——若不是哥们儿还指望着你推广市场,百分之十你都得花三千五百万来买。

    说白了一句话,这个项目好到……那就是生金蛋的老母鸡,根本就不差钱,我有必要求着你投资吗?想要多少钱,一张嘴。银行就贷出来了。

    所以在陈主任看来,埃布尔这个价格,也不像是特别想占便宜的,但是真的偏低了,而且你还追求控股。这现实吗?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件事,而这价格也没有低到令人发指,只是眼下刘满仓想邀请他管一管,那么……管一管也无妨。

    下午四点,刘满仓和谢向南准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三人会谈的地点,是在军分区小招旁边的一个茶馆——陈某人不想搞得众所周知。

    刘总知道陈主任是凤凰土著,也没介绍太多情况,一张嘴就是,“陈主任,埃布尔八千万法郎想控股,我觉得,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毕竟咱曲阳黄还有无形资产呢,您说是不是?”

    “嗯,你接着说,”陈太忠点点头,说实话,他一直不待见刘满仓,但是对方对工作的敬业,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工作态度有点粗暴,眼里没有群众,需要改进。

    “可是殷市长要我停职反省,”下一刻,刘满仓就丢出个重磅炸弹来。

    “嗯?”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惊,这个消息,殷放没有对外宣布,而刘满仓也不会四下里嚷嚷,以至于基本上没人知道,就连谢向南听到这话,都是微微一怔。

    不过下一刻,陈主任就反应过来一点味道,这是曲阳黄要变中法合资企业了,前景看好钞票多多,姓刘的又是孤魂野鬼,拿下也就拿下了——老殷真的挺阴的。

    “他为什么要你停职反省?”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问。

    他心里有确实点不舒服,但是官场里不能一味地冲动,他要先了解清楚情况,能做出决定,再说了——我跟你刘满仓没交情,正经的是,你该请田立平出来跟我说。

    “他嫌我汇报得晚了,”说不得,刘满仓又将情况原原本本解释一遍,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奈,“……那是真的没谈妥,我不能一再地给领导制造麻烦,结果殷市长二话不说,要我交出手上的工作,回家反省,我是在为咱市里争取权益啊。”

    3042章疑惑重重

    是吗?陈太忠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过想了好一阵,好半天他反应过来——刘满仓你两天都没跟市里汇报,没请示领导,时间拖得确实长了一点。

    光说时间拖得长,那也无所谓了,但是再想一想,姓刘的做为一个有担当的人,前期遇到坏事,动不动就请示殷放,而不是找他陈某人解决问题。现在是出成绩了,不但不汇报给殷市长,遇到麻烦了,找陈某人告状。

    这个事情,真的很不科学——严格来说,是不符合逻辑,哥们儿能在曲阳黄的事情上发话,你就是不找我,哥们儿没资格在曲阳黄掌门人的人事任免上说话,你反倒找我来了。

    咱俩没那个交情吧?

    难道是说。你想挑动我斗殷放?陈太忠不得不这么想,他不怕斗殷放,但是不客气地说一句,凭你刘满仓,没那个资格挑动我俩斗——你真要和殷放斗,没准我会支持老殷。

    有了这个警觉,他说话就小心了许多,虽然他心里认为,一个亿买不到曲阳黄的控股权,不过人在官场走。早就培养出无数小心谨慎的习惯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发问,“那你找我汇报,想得到什么支持?”

    “我觉得我的错误,是无心的,我愿意积极改正,多为咱凤凰争取权益,”刘满仓正色回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期期艾艾地发话,“曲阳黄的生产,只有我最熟悉,交到别人手上,我真的不放心……给我点时间。让我带出一批人也算。”

    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了差不多足有两分钟,哼一声,“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有了,我只是不想让曲阳黄成为昙花一现的企业,那是我的心血。也是凤凰人民的财富,”刘满仓站起身来,他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所以他言简意赅地表明态度。

    但是在出门之际,他扭头看一眼沙发里端坐的二位。以近乎于绝望的语调叮嘱一句,“我之所以不想让法国人那么轻易控股,因为……曲阳黄的无形资产被大大地低估了。”

    陈太忠看着他离开,好半天都没做声,大约过了有五分钟,他侧头看一眼身边的谢向南,“他跟你很熟?”

    “不熟,”谢区长摇摇头,木呆呆地回答,“我就是分管,他找来了,我就负责联系你。”

    老谢你这家伙,真是三棍打不出一个响屁,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沉吟一下,他抓起手机拨个号码,“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近期的通话记录……”

    他自然是拨给张馨的,而那个电话号码,就是刘满仓的手机号,这个电话打完,他又看谢向南一眼,“我查他……你没意见吧?”

    这个话,看似是随意问的,其实就是考校两人的友情了,他是先打电话后问的,有点欺负人,不过这年头,人总是会变的——他的试探其实还是珍惜这个朋友,要不然试探都免了。

    然而事实证明,谢区长还是那个谢同学,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把他带到你面前,责任就尽到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老谢你就是太……算了,懒得跟你说了,”陈太忠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发话,“这个刘满仓的表现,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陈某人一语成谶的功夫,那真的是天下无敌了,当天晚上他回到湖滨小区,看到汤丽萍正猫着腰给影碟机换碟,挺翘的臀部,笔直的圆规腿……

    他登时就有点感觉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提前来个热身,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手上抓着十几张纸,却是张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太忠,刘满仓这一个多月的通话清单,比较频繁的来电号码,我都帮你查过了。”

    “哈,我就知道我家张馨最能干了,”陈太忠眉开眼笑地接过话单,顺手又轻拍一下她的臀部,“来,亲一个,我发现……数你和丽萍的腿好看了。”

    “太忠你说啥呢?”雷蕾拎个锅铲,从一楼的厨房里走了出来,怒视着楼上,陈太忠的女人里就数她个低,而且她的腿和身的比例,不比旁人强。

    简而言之就是,雷记者的腿比较短,比较忌讳别人说这个,而陈太忠的个又有点高,尤其是好几次,他试图将她的腿架在肩头来凑趣,这是一种很有视觉冲击的姿势,但是两人就觉得下面有点别得慌,她很忌讳这个话题——所以她喜欢女上位。

    “那个啥,炒菜,炒菜……要糊了,”陈太忠赶紧一指厨房,正色发话。“晚上喝了两顿酒,还没正经吃饭呢,你快忙去。”

    “炒个虾酱豆腐,没事儿,一时半会儿糊不了,”雷蕾还是有点不甘心。

    “哎呀……豆腐,你还敢吃豆腐?”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田甜就走了出来,她义愤填膺地指责,“太忠的那个清单……蕾姐你到底看了没有?”

    “看了。然后我发现……看着那个清单,我会饿死,”雷蕾理直气壮地回答,“这豆腐我托人从上谷买来的,绝对绿色食品,五斤豆腐十块钱,汽油费十五……你满意了?”

    “这就是一斤五块了,”陈太忠禁不住计算一下,然后他转身向大厅角落走去,“不过……健康就好。嗯嗯,大家消停一下哈,我还要工作呢。”

    “太忠哥,我想办个养猪场,”李凯琳又蹿出来了,“这儿的猪肉,吃起来总是很不得劲儿,没有村里养的猪的那个肉香。”

    “其实吧……我想挖个鱼塘。真的,”陈太忠撇一撇嘴,“虾不是吃尿素的,鳝鱼不吃避孕药,但是……以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撇开了众女,他坐在屋角。慢慢地翻看手上的话单,三分钟之后,他狠狠地一拍桌,“哼,我就知道有问题。”

    话单很长,但是很多号码都是偶尔出现一下,这真的不是什么问题,而对于那些出现得比较频繁的话单。张馨就做了统计和调查,根本无需陈太忠提醒——要不说美貌的女人,并不一定是花瓶,只不过大家没有把她们摆到合适的位置上。

    张经理在这一点,做得就很好。相关的号码,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识,简而言之,最近刘满仓跟凤凰宾馆总机的联系,非常频繁——埃布尔那三个人,可就是住在那里的。

    尤其是最近,有个手机号,频频地出现在通话清单中,张馨调查不出来,就做个标记——“北京的移动机主,身份落实中。”

    不用落实了,这个号码我似曾相识啊,陈太忠抬手拨个电话,就能确定,这是埃布尔在北京雇佣的翻译的手机号。

    “嘿,刘满仓今天还跟这个电话通话三次,真是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心里,越发地感觉到不妙了,于是抬手给小董拨个电话,“小董,帮我调查点事儿……”

    要说干脏活,小董是的的确确的专业,尤其是针对三教九流的那些牛鬼蛇神,这一点,张智慧都要比他差一些,就别说张爱国了。

    但是这次要调查的事情,也是有点机密了,小董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打电话过来,“刘满仓跟法国人……没听说有什么牵连,我会继续了解的。”

    那可能是我多虑了吧,陈太忠苦笑着压了电话,这真是江湖越老胆越小,不过,这件事我怎么感觉,总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儿呢?

    上午十点左右,田强打来了电话,“太忠,刘满仓把状告到了我老爸这里,说殷放对他打击报复,好好的企业要散架了,这事儿你清楚吗?”

    这姓刘的也太那啥了吧?陈太忠真的都无语了,他正琢磨着,通过什么方式能跟殷放交换一下意见,这厮居然是如此地亟不可待?“他不是要移交工作吗,还东跑西跑?”

    “他打电话告状的,人在凤凰呢,”田强也是有点不满意,他老爸都离开凤凰这么久了,而且那殷放是好惹的吗?“要拉我老爸下水,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回头我见了殷放,再了解一下情况吧,”陈太忠叹口气挂了电话——话说,这年头像刘满仓这么负责的干部,也不多见了。

    不等他见殷放,殷市长在下午就打过来了电话,“陈主任,我认为法国客人的收购价格,有点偏低了,想往上调整一下。”

    “这个我支持,”陈太忠当即表态,埃布尔算是他的朋友,老殷打这个电话倒也正常,“我的意思是,八千万法郎,他只够购买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份,绝对不能让他控股。”

    哥们儿这么表示,也算对得起刘满仓的操心了吧?

    (惯例,凌晨还有加更,另,预定六月保底月票。)
章节目录 3243章各司其职(求保底月票)
    殷放打完这个电话,也是吓了一跳,心说这陈太忠做事,还真的是六亲不认啊。

    对曲阳黄的潜在价值,凤凰市大市长也清楚得很,只不过这年头要发展,不能计较太多,出政绩也是要讲个短平快的,时间长了可就便宜了别人——而且你不让人家控股,人家凭什么用心地去推销你的产品?

    所以对刘满仓跟法国人的谈判过程,殷放并没有太大的不满,他不满的是,姓刘的眼里没领导,用着也不是很顺手,换了就换了。

    不过他既然打算换人,就要提出比较高的收购价格,证明他换人换得有道理,当然,只是“提出”比较高的价格,至于最后怎么成交,那另当别论,反正可以证明,市里是努力了。

    可是接了陈太忠这么个电话,殷市长也头疼,姓陈的说得有道理没有?真的有道理,曲阳黄真就值这么多钱,起码上限值这么多钱——再多风险也就大了。

    然而,殷放考虑的,还是要充分利用法国人的渠道,以及中法合资企业的名气,否则的话,曲阳黄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出售股份,这种在养活自己和扩大再生产的同时,还能向市里输血的企业,是绝对的优质资产,银行都会上杆贷款。

    这么来说,相对曲阳黄的发展和全球布局,陈太忠开出的价码就有点高了,有点眼界不够的意思——世界这么大,钱哪里赚得完?

    殷放都有点后悔自己打这个电话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虽然从理论上讲,殷市长不需要太在意某人划出的底线,毕竟一个是主政一市的正厅。一个只是省委里小小的处长,但是——陈太忠那厮不说话则已,说了话谁敢驳他的面,那绝对要惹出大事来的,更别说这曲阳黄就是陈某人一手推出国门去的。

    看来这个中法合资,真是不好谈了。殷放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不过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殷市长虽然是机关里出来的,勾心斗角的能力一点不差,但有时候还是比较大气的——这摊是陈太忠折腾起来的,他不珍惜,那随便他去吧。

    埃布尔一听这样的条件,登时就跳脚不干了,“你们太没有诚意了。我要找陈太忠反应情况,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投资者?”

    “这个价格,是陈主任点头的,”这边临时谈判的人员面无表情地表示,事实上,他已经将自己手里的权限放到最大了——你投资一个亿法郎,我给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奢侈品销售,”埃布尔气得直敲桌。“那么好吧,刘呢?我想我跟他还是比较容易沟通的,你们纯粹什么都不知道。”

    “刘满仓目前不负责这一块,”这边明确地表态。

    “那么,我只有很抱歉地离开。去其他省了,”埃布尔果断地表示了自己的失望,站起身离开了谈判桌,也离开了凤凰。

    然而,这并不是事态的结束,随着法国人的离开,曲阳黄集团里流传出一个说法:法国人在离开的时候,不但说要换产品。还会在欧洲宣传凤凰人的不守信用。

    曲阳黄现在的主要销售方向,就是国外,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人心惶惶简直是一定的。

    “这个说法,确定是从刘满仓那里流传出来的?”陈太忠接到小董的电话后,一时间……明白了点什么。

    “都是几个跟他比较近的人,”小董盯刘满仓。盯得挺负责,“我挺奇怪的,市里为曲阳黄争取权益,他应该高兴对,怎么会这样呢?”

    “人都是会变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放下电话之后。沉吟好半天,又拨一个电话,“你好,找一下殷市长,我陈太忠。”

    一阵静默之后,殷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非常沉稳的那种,“嗯,你好。”

    “最近这个刘满仓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对头,”陈太忠也很沉稳,并不多说什么。

    “哦,你说,”殷市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

    “如果他能安静几天,也许我能从法国朋友那里,得到一些消息,”陈太忠的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情绪。

    但是殷放听出来了,这话里有浓浓的杀机,事实上陈太忠猜得不错,殷市长也注意到了曲阳黄那边的异常,更有人说,这是市里胡乱插手,导致法国人撤走投资的。

    对这种情绪和传言,要说殷市长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打算暂时放一放此事,君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传不到上面,这就不算大问题——毕竟是曲阳黄的成绩在那里摆着。

    当然,此事里面必然有蹊跷,殷放甚至都猜出,可能是什么蹊跷了,不过这个时候计较,不免有委过于人的嫌疑,再被人利用的话,就真的不太好了。

    所以面对这个电话,他先不表态,待听到陈太忠也有点受不了的时候,他波澜不惊地表态,“那好,我让他安静几天。”

    这安静俩字,听起来中正平和,其实真的是血淋淋的,最简单地说,那就是不能让刘满仓跟外界有联系——否则的话,他跟法国人一串通,想问出什么就难了。

    不过对殷放来说,这也是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而且有陈太忠的支持,他不怕调不动王宏伟——王书记打个招呼,反贪局出动调查几天,真的太简单不过了。

    王宏伟跟殷市长一直保持着距离,这是凤凰市官场比较超然的势力,有人说是王系,其实是蒙系,还是老蒙系,陈太忠的根脚不在这里,但也算这一系的阵容。

    其实再说白一点,有陈太忠的支持,只凭反贪局就能拿下刘满仓——殷市长高度关注,王宏伟会支持,田立平不会理会,刘满仓真的是插翅难飞。

    殷放应该会满意吧?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若有所思地想,他不是不能直接找王宏伟,其实他要唐亦萱出面,找秦小方都不难,只不过,他担心殷放生出提防的心思,索性直接表态——大家各司其职,凤凰那边我不管,就是找法国人了……

    埃布尔还真的没回法国,他来到上海玩了两天,正说今天刘满仓怎么还不打电话,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埃布尔,我想知道一些东西。”

    “哦,那你问吧,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掮客先生热情地发话。

    “但是同时,我又有一点犹豫,是我问你好,还是让安东尼来问你比较好,”陈太忠并不着急发问,而是向埃布尔指出——我有点不高兴。

    “哦,陈,你这么说,就太让我失望了,事实上,你盲目地提高收购价,我对你抱怨了吗?”掮客先生听得就叫了起来,“我没有给你增加任何的困惑——如果价格可以降一降,那么,我还愿意谈。”

    “我不得不向你指出一点,刘满仓因为涉及严重违纪,已经被有关部门看护了起来,”陈太忠叹一口气,“我只是想给我的朋友一个机会……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似乎不愿意珍惜。”

    “哦,那么好吧,”掮客先生猛地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就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发话,“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你不是要想,而是要落实刘满仓的消息,我知道,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好吧,谁要我珍惜你这个朋友呢?但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果不其然,他的电话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埃布尔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事实上,我是冤枉的,刘向我索取巨额贿赂,我不得不给他……”

    按照掮客先生的说法,在黄酒节结束之后,由于曲阳黄不肯大幅降价,他又知道陈太忠不肯插手,所以就积极串联供货商,又假巴意思地去外地考察。

    据埃布尔先生自述,他对曲阳黄的热情,从未衰减过,但你们坚持不降价,我就要施加压力,还是那句话,试一试不会损失什么,不试的话,怎么会甘心呢?

    于是后来,就有了掮客先生拦腰一刀的砍价,但是刘满仓坚持原则。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刘满仓暗示了,那个啥……嗯,你懂的,然后掮客先生很懂事地塞了五万美元过去,表示事后还有。

    他光筹集钱,就筹集了两天,然而就在这两天里,陈太忠居然过问此事了,不过刘满仓留有后手,就说那个啥……你可以购买我们集团的股份嘛。

    曲阳黄的发展情况和潜在前景,没有人比刘总知道得更多了,两人很快就协商出一个看起来公正的价位,当然,从表面上看,刘某人一直是在抵制法国人。

    那么这个谈判,也不能谈得太快,不成想谈到第三天,殷放果断地出手,将刘满仓拽下马来,殷市长是阴差阳错的举动,但是这个决定,让一切都乱了套。

    “切,说得你自己多无辜似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埃布尔的话他不会相信的,起码不会全部相信,不过他也无意叫真,索贿和行贿,真的不太好判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一共给了刘满仓多少钱,对得上的话,咱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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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44-3245缺失(求保底月票)
    3244章缺失

    说来可笑,埃布尔只给了刘满仓五万美元,最多就是加了一块一万多元的欧米伽手表。

    陈太忠觉得真有点匪夷所思,这就是驻欧办保洁员一年的薪水罢了,就收买了堂堂的曲阳黄老总?所以他又确定一遍。

    埃布尔苦笑着表示,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这只是事先给的,事后肯定还会有的。

    事后还会有多少,他没说,陈太忠也就不问了,受贿是罪名,受贿未遂可不是罪名,只要知道刘满仓收了那么多,就足够了,于是他吩咐一句,“你先在中国玩两天,需要你作证的时候,还要麻烦你。”

    不得你同意,我敢走吗?掮客先生苦笑着叹口气,挂了电话,沉吟一阵做出决定,“我想,我们该再次回天南了……”

    刘满仓自打被反贪局请进武警招待所,始终少言寡语,被人逼得急了,他就反问一句,“你们要我交待问题,先拿出证据,告诉我哪儿有问题。”

    刘满仓的问题说多不多,说少还不算少,不过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严重的,就是一笔价值五万元的文具费,但是刘总交待说,这就是当初请托儿的费用,钱下不了账,所以随便找了张发票下账——这个事情,你们可以问田立平,他知道。

    可是反贪局的人,又怎么会去问田立平?然后他们发现某些招待费用超标,又要刘总解释——刘满仓能解释的就解释,有些就直接说忘了,谁能记得那么多?

    刘总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小问题,有些费用虽然有点出格,但绝对弄不倒自己,除非有人打算硬要“无中生有”。

    所以,他绝对不会主动交待任何事,倒是不信了,你们从明面的账本上能查出什么文章——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

    他这么想肯定没错。但是刘满仓接触类似的事件太少,他就没想到,反贪局拿出这么一大堆似乎有争议的问题,来让人解释,除了是要分析他的性格。捕捉各种漏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拖时间。

    反贪局也有上手段的能力,就算不娴熟,跟别人取经总是会的,不过殷放知道某人别有渠道,就暗示先随便问一问——到了陈太忠那个地步的干部,话都不是随便说的。而且事实证明,法国人真的很卖陈主任的账。

    王宏伟其实根本都不用他暗示,小董本来就是王书记的人,得知陈太忠早就盯上了此人,并且也在找证据的时候,王书记不担心这点事。

    刘满仓不知道这些缘故,他只是时刻提醒自己,回答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该说或者可能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并且他还时不时就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回答——事情都是小事情,但有的也容易引出祸端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的行为,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等刘满仓想起来,其实我可以理智地问一问,要软禁我多久,这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程序的时候,就是第三天下午了——他是前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被人从家里带走的。

    斟酌一下,他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那就问了,反贪局的同志冷冷一笑,“你确定没有什么该交待的了?”

    “哼,”刘满仓冷冷一哼,也不多说,又来这一套,大不了再找个账本来,要我解释嘛,“我总得跟家人说一声,什么时候能出去吧?”

    “你这也真是……不懂得珍惜,”这位叹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一位吩咐一句,“跟陈主任说吧,他态度死硬,请陈主任从素波过来吧。”

    要说第一天是拖时间,第二天中午,其实已经不是拖时间了,陈太忠那边有确切消息传过来了,不过国内搞审讯的人,都是一个操行——不知道的时候瞎咋呼,知道了也不会及时通知,为的就是在某一刻猛地爆发,狠狠地打击被审讯者的侥幸心理。

    如此一来,后面的讯问更加顺利,而且保不准又能咋呼出什么大鱼来,何乐而不为?

    刘满仓也是如此,猛地听说此事居然惊动了陈主任,那真是晴天一个霹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田立平我是指望不上了,素波过来的陈主任——除了陈太忠还能是哪个?

    田立平指望不上,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刘总在官场里的倚仗除了田市长,还是田书记,眼下没人管了——没妈的孩,真的是根草啊。

    更要命的是,陈太忠介入此事了,撇开陈主任的大能不说,那家伙和田书记,那可是准翁婿啊,想到埃布尔和陈太忠也交情深厚,刘满仓只能希望……法国人能像他们标榜的那样,有足够的商业道德。

    接下来的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于胸,此起彼伏,有懊恼、悔恨,有愤懑和不甘,还有些许的伤感和自怨自艾,当然,更多的是不尽的惊恐和觳觫——不会真的有事吧?

    刘满仓从来没有想到过,时间会是如此地难熬,四十岁之后,他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现在闭上眼,都能想到他执掌曲阳黄帅印时候意气风发,那一幕,眼下想来是如此地清晰,又是如此地讽刺。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这几天他经历了不少类似的手段,但是加起来也没今天的震撼,当推门响起时,他禁不住叹口气,一切……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然而悲催的是,推门进来的是反贪局的,那位端着个托盘,上面两菜一汤,还有一塑料杯的啤酒。“老刘,吃饭了,还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呀,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刘满仓照例不回答,招待所的饭菜还可以,反贪局在这一点上不克扣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过碗盏勺都是塑料的,还没到了上手段硬来的时候。大家也愿意讲个人道主义精神,能和和气气地说清楚,又何必搞得血淋淋呢?

    但是刘总没心思吃,他端起酒杯,慢慢地轻啜起来。不多时,一杯啤酒下肚,他提一个要求,“能给来点白的吗?”

    “为什么不来点曲阳黄呢?”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老刘你是不敢喝吧?”

    “确实不敢喝,”听到这个声音,刘满仓居然一时间轻松了许多,人都是这样。选择越多纠结越多,真要面对面撞上,倒也没必要想那么多了,他微微一笑,“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陈主任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真的不是。”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没想到刘总的古文造诣这么深,那我还你一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相对曲阳黄这座泰山,五万美元加一块欧米伽,真的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听说你觉得自己很冤枉?”

    刘满仓闻听此言。全身猛地抖动一下,就跟被三百八十伏的电弧击了一下一般,幅度大而且僵硬和不由自主,同时,他满脸强作的不屑在瞬间扭曲变形。一时间,他满脸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突突突乱颤,那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能不能,适当地控制一下脸部肌肉?我怎么感觉,你脖上长的不是脑袋,而是一只阿米巴原虫?”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侧头吩咐一句,“给他先来一杯啤酒,再来一瓶飞天茅台……买不到去凤凰宾馆拿,算在我头上。”

    啤酒很好说,附近随便就有,别说雪花青岛什么的,蓝带百威也不缺——最近凤凰打假打得厉害,保证是真货。

    刘满仓慢吞吞地喝了一杯啤酒,却是一句话都不说,陈太忠不耐烦了,“要不这样,你先慢慢喝着,你不说无所谓,埃布尔愿意说,他是被你索贿的……我还没吃晚饭呢。”

    “他胡说八道,”刘满仓听到这话,禁不住重重地一拍桌——连桌都是圆桌,不带棱角的,“我是被他拉拢腐蚀下水的。”

    “呀,被拉拢腐蚀下水,都拍桌这么狠,要是主动下水,你就要杀人了吧?”陈太忠说起怪话来,谁比得上?

    “我要喝飞天,”刘满仓叹口气,木呆呆地发话了,“从凤凰宾馆弄几只大闸蟹,再弄个辣肥肠,来个泡椒凤爪……不要甲醛泡过的,陈主任,你抓食品卫生,算是积大德了。”

    凤凰宾馆的大闸蟹,也是假冒的居多,不过他们是政府招待序列的,真的也有,刘总对这些也是门儿清。

    “给我来个翅羹,一碗米饭,”陈太忠也点个菜,他一路赶回来,确实没吃呢,要依他的性,昨天就回来了,不过王宏伟说了,这是反贪局办事的章程,你就算回来,也得等着——没准能憋出大货,不过,我能陪你喝酒。

    3245章缺失

    陈主任现在哪里有这种火星时间?那也只能咬牙配合地方,随叫随到了,今天他手上有事走得晚了点,就让刘总享受到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接下来,刘满仓喝他的酒,陈太忠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瓶茅台下肚,反贪局的人又拎上一瓶茅台来,这位还打趣,“陈主任……我们也想喝点,犯错误的都能喝呢。”

    “不许喝,有任务呢,拿两瓶带回去,算我的,弟兄几个匀一匀,没任务的时候能喝,”陈太忠随口吩咐,“刘总这是……喝了酒有些话合适说。”

    “没错,”刘满仓将手里的塑料酒杯向桌上一顿,抬手拿起一只蟹脚来,嘎吱嘎吱地在嘴里嚼着,含含糊糊地发话,“陈主任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

    我稀罕你羡慕吗?陈太忠端起酒来喝一口,低头又去划拉米饭,不过米饭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两筷就划拉完了,他将饭碗向桌上一放,“服务员。来一碟小葱拌豆腐……算了,豆腐不保险,还是油炸花生米吧。”

    说完这话,他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饭店,不过这也是无心之失,想他整天出入的就是饭店,一晚上最多的时候。赶了十六个酒局,一张嘴就想到服务员,真的很正常。

    然而这话一说,不多时还真冒出一个服务员来,近三十岁的女性。身材瘦瘦的,但是姿色绝对尚可,她端着一碟花生米上来,走动之间,髋胯的关节扭动很大,又是穿了宽松上衣紧身牛仔裤,给人感觉很是赏心悦目。

    这种人都招进检察院了?这冗员真的是众多啊,陈太忠心里暗叹。

    “我就知道法国人靠不住。”他正感慨呢,刘满仓灌一口酒,放下酒杯之后,又拎起一只蟹腿来嚼,一边嚼一边叹气,“但是我承认,我自身先有了问题……”

    合着刘总觉得,以前自己也算洁身自好。吃点喝点玩两个女人,真的都不算什么,虽然也贪墨下了一点家业,但都是推不脱的人情,只是这次,他真的是狠狠地栽在了法国人身上。

    刘满仓心理历程的转折点,就是跟袁珏、陈太忠和埃布尔吃的那一顿饭上。看到陈主任被法国人奉承,而自己身为生产商,却被如此地无视,他的心里真的不平衡。

    姓陈的你确实联系了这个渠道,但是曲阳黄是我一手抓起来的——抓渠道多简单。有个机会就抓住了,可是生产这东西,考量的是扎扎实实的功夫,你这么出风头,我不服啊。

    尤其要紧的是,法国人只认陈太忠,这让刘满仓心里越发地不服气了,他觉得自己做得更多,只求为国家、为市里做好工作,但是一心工作的人,个人并不能得到什么,甚至被姓陈的这种小年轻欺负——大家说得没错,我真的太傻了啊。

    刘总既然点了飞天茅台,那就是要说个痛快了,这些话他也不怕说,“不瞒你说啊陈主任,我就觉得,光强调销售,不注重生产质量的想法,是错误的。”

    “你是在为自己找借口,”陈太忠毫不留情地点评,这种话题根本无解,辩一万年都辩不清楚,“继续下一个环节吧,埃布尔跟我说,你向他索贿。”

    “那纯粹是胡说八道,我要索贿,早就索了,轮得到现在吗?”刘满仓眼睛一瞪,也不管自己是待罪之身,也不顾对方是省委领导了,“太忠……我叫你个太忠,冒犯了哈,这法国人真的不是好玩意儿。”

    合着这埃布尔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那天晚上,他就发现刘总脸上有点不自然——据刘总后来分析,没准当时掮客先生是有意强调身份差距,为后面的事情埋伏笔。

    总之,埃布尔后来就单独找上他了,刘满仓一开始虽然心动,但还不想答应,没必要嘛,我靠着曲阳黄吃喝不愁,等集团发展起来,我能老老实实干到退休,手上养老的钱肯定够了——甚至还可以考虑再开个黄酒作坊。

    但是掮客先生早有准备,说你要是觉得这是小打小闹,那我还有个大计划,那就是我新注册一个公司,把曲阳黄收购了——起码要控股。

    我靠~刘满仓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得不轻,但是仔细想一想,他觉得这件事还真的可以谋划一下,首先,法资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其次,能为市里争取来发展亟需的资金,再次,陈太忠和殷放对曲阳黄都是高度放权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法国人新注册的公司里,会有刘总百分之二十股份,埃布尔甚至不需要他投资,投资资金从收益里直接扣除。

    按照设计的步骤,埃布尔若是能控股的话,刘满仓基本上就是坐享曲阳黄集团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凭什么不答应?

    至于八千万法郎的报价,也是两人协商出来的,低了的话,刘满仓真的没办法跟市里交待——曲阳黄是优质资产,不能贱卖,要不然恐怕陈太忠都不会答应。

    他俩猜得一点都没错,陈主任知道这个价格之后,也是呲牙咧嘴,实在是他不便伸手干预此事,所以隐忍不发,等殷放一开口,他立马就报出了底线。

    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双簧唱得一直不错,是个人就知道刘满仓和埃布尔不对眼,而陈太忠伸手干预了法国人拦腰一刀的砍价之后,掮客先生顺理成章地就问我能不能入股,结果正像两人想的那样,陈主任表示不关我的事儿。

    一切的设计都是天衣无缝,而刘总之所以无视殷市长,并不是无心之失。他考虑的是我先辛苦地砍上三天价,表明我是坚持原则的,然后再去请殷市长做主,这种风头,想来殷市长不会拒绝——他一拍板。我这可不就安全了?

    要不说这殷放也是自带“躺着中枪”光环的,来了凤凰先被租牛的利用了,这次又好悬被刘满仓算计了,殷市长做梦也没想到,私心反倒让自己跳出了陷阱。

    因为这些原因,刘总没办法不着急,他不但位置不保,奢侈的退休计划也泡汤了。而且——埃布尔很不客气地告诉他,你得帮我想办法,要不然……我可是常见陈太忠的。

    再然后,就是眼下这样了,这些因果,刘满仓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跟陈太忠说,但是说出个主干来就够了,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当然。他必然要强调,我固然是立场不坚定,但是同时,也是法国人太狡猾。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喝掉了两瓶茅台,不过刘满仓是酒业集团的老总,酒量绝对不会太小。他依旧头脑清醒口齿伶俐,只是偶尔声音会略大一点,多少有点醉意。

    陈太忠听得却是冷笑一声,“原来都是别人的责任,你一点责任没有?”

    “我承认了。我不坚定,但是……”刘满仓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血丝。

    好半天之后,他哈地笑一声,轻声发问,“但是我想问你……我不辞劳苦地抓生产、协调货物,甚至不惜拖延供货商的钱,得罪人的是我,被人骂的也是我。”

    “为了公家的企业这么做,你知道有多少人说我傻?你知道为了完善贾记的技术,我们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知道市里面当时是怎么给我们下死命令的吗?”

    “出风头的,是你们这些场面人,而我只有为你们服务的份儿,默默无闻,你一个电话过来,我就要听你的指挥棒行事,企业该不该有自己的自主权?该不该受行政命令影响?”

    “而我是怎么被你们抓住把柄的?是因为我晚请示了领导两天,就被人停职了,非常不讲道理……我受贿,我是犯罪了,但是我为之奋斗的企业,它终究不是我的。”

    “别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的辛苦工作就成就了别人,这样让人朝不保夕的环境和体制,我有必要……对它忠诚吗?”

    “你这话,想让我挑出个对来很难,”陈太忠微微一笑,他抬手指一指对方,“你魔怔了,我就只问你一句,是党员吗?还记得你入党时候的誓词吗?”

    “我印象里,你不是这样喜欢唱高调的人,所以,你也知道我说的对错,”刘满仓满不在乎地笑一笑,“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为什么工作,这是一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从上到下……”

    “嘿,你收受贿赂、试图侵吞国家财产,还有道理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老刘,多反省一下自己,这个社会没你想得那么糟,还有很多人在努力做事。”

    “我没说我对了,我只是说我失去奋斗方向了,迷失了,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刘满仓不以为然地说两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边抬手拿酒瓶倒酒,一边叹口气,“陈主任,如果《贪腐干部访谈录》要再版的话,希望你安排人采访我一下……我的心路历程,很有代表性,希望大家以我为鉴。”

    “你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一天?”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而且这东西再版,也不好说。”

    “我罪不至死吧?”刘满仓刚要放下酒瓶,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变得刷白,手一松,啪地一声轻响,酱香的酒气满屋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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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46-3247城乡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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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48-3249要动了(求保底月票)
    官仙3248,官仙正文3248-3249要动了(求保底月票)

    3248章要动了

    在集市上转一圈,陈太忠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对食品卫生的整顿,还真没有几个人支持,直到他见到工商局胡局长之后。

    “其实陈主任,你这个想法不完全对,”胡局长知道陈主任要来,就一直在单位里等着,等他听到陈主任的调查结果之后,就提出异议,“根据我们在红山区的随机调查,大部分人还是支持狠抓食品卫生的,反对的人只是一小撮。”

    “调查的对象全面吗?”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他可是知道,随机调查里有多少猫腻。

    “很全面,”胡局长很肯定地点点头,“人心是杆秤,支持的人不会说什么,不支持的人一嚷嚷,他们更不会声张,很多人是闷声享受好处的,我们的调查结果,支持率占百分之六十三,无所谓的百分之二十三,反对的只有百分之十四,其中严重反对的连百分之五都不到。”

    “哦,”陈太忠一听就知道,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虽然政府机关找借口的能力异常强悍,但是现在人的质朴也大不如二十年前了,于是他点点头,“这个百分之十四,我在报告上看到了……有具体的适用范围吗?”

    “有,我们也做出了相关的总结,”胡局长再次点头。

    通过调查显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市民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农民,都支持规范食品的生产和加工,农民对这个的支持率略低,主要是很多人基本就不买外面的加工食品。本村之内直接以货易货了。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

    而农民中能有百分之六十的支持率,则是大家看重了自家产的那点东西,红山区虽然是农业县区,但是并没有形成规模经营的农业产业,产品基本上就是供应本地和周边地区,连天南都走不出去,本乡本土的,卖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谁会反对打假?

    经过调查,红山区得出了统一的认识,真正反对抓食品卫生的,除了利益被损害者,就是以外出打工人员和无固定职业者为主体的消费人群。

    这些人大多是单身,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花钱比较随意,有钱去购买街边小吃,却没钱频频去大酒店,而他们自己又不愿意或者没条件自己做饭——这是一群活得比较率性的人。他们更讲究享受人生,只要好吃便宜,可能的健康隐患算什么?

    国内的政府机构,大家说起来是臃肿颟顸。其实真要想用心办事,效率绝对会高得可怕,红山区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仅仅在自家地方调查了,胡局长很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陈主任。我们的调查,并不仅仅限于红山,整个凤凰的七区二县,我们全部了解过了。”

    “嗯,做得不错,”陈太忠不得不点头称赞,对方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再不表扬一下,也未免有点令人寒心,但是在了解清楚内幕之前,他不会表扬得更多。

    这个心态变化,也是拜刘满仓之赐,说实话,陈某人差点就表扬了刘总在黄酒销售价和曲阳黄集团收购价上坚持“以我为主”的意识,那是维护国家利益的典范啊,不成想,最后的事实证明——刘总果然是“以我为主”。

    有这个前车之鉴,他不会轻易地表扬人,这不是要否定地方工作,实在是基层工作真的千奇百怪什么可能都有……闹出笑话来的话,难免就要丢人了。

    当然,这还是他的境界不够,到了高级境界的领导,人家也不怕轻易肯定基层的工作——不做肯定,难免会令人寒心,但是下面的工作真要出了纰漏,导致领导下不来台的话,那会躺倒一大片。

    不过那终究要属于顶级领导的做派了,半高不低的领导,还是要秉持谨慎的作风,陈太忠虽然也算个桀骜不驯的,但是现实活生生地教会了他。

    所以他就随便肯定一下,反倒将话题转入细节——细节这东西,怎么说都不会错,于是他表态,“这个工作,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能不能持久,是重中之重,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不能搞成一阵风,那样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陈主任指示得很好,其实我也别无退路了,”胡局长微微一笑,“得罪了这么多人,以后我就跟着您的旗号,您指哪儿我打哪儿,大海航行靠舵手……您就是掌握航向的舵手了。”

    这话说得很有点肉麻,但是在科级干部向处级干部表衷心的时候,也真是屡见不鲜,就像一个女孩儿跟男朋友撒娇一般——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能坚持下去吧?”陈太忠略略沉吟一下之后,不答反问,对人负责的事情,他做得太多了,根本都不需要解释,他在意的是,你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只要您愿意支持,再苦再累,我也坚持得下去,”胡局长就差拍胸脯保证了,只要你肯保我,在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谁奈何得了我?殷放不行,章尧东也不行。

    “记住你的话,”陈太忠不再多说,站起身就那么走了,他不会承诺什么,他也无需承诺,只要你能做到,我不会负你,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未免太早。

    确实是有点早,陈某人的小圈,基本已经成型,打破头想钻进来的人很多,但是陈主任本身就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考虑得到增加新成员?

    而且进了这个圈的人,对想进这个圈的人,本身就有一种排斥,俗话说得没错,攒鸡毛凑掸,大家都有攒鸡毛的,但是——资源终究是有限的。

    陈太忠的领悟一点都没错,到了一定的境界,拿来主义是王道——把优秀的人,把别人培养的人。拿来让我用。自家虽然也能培养人,但是这个人需要放养而不是圈养,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也是轮到我布局的时候了,某人自信满满地琢磨,章尧东下一步要离开,殷放执掌凤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个市长嘛……可以让卓天地来做不是?

    秦连成自然也可以惦记这个市长,但那不是哥们儿要操心的事儿。不管谁来凤凰,得问一问我愿意不愿意,没错,我只是个正处,但是哥不在凤凰,凤凰却有哥的传说。

    其实,可以借机把小白扶正的,虽然这个难度……高了一点,但是人活一世,总是要面对这样那样的挑战。没有挑战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吴言要上位,不但是踩着两年的红线,任职经历似乎也有点不够。更别说副市长到市长这一步,其中还有若干个小台阶要跨越——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吴市长目前连市委常委都不是,凭啥就能一步踏到市委二号人物上?

    体制森严四个字,真不是随便说的,等级之间的划分。就有那么明确,别看同为副厅——用仙侠小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筑基修士,也是分层次的。

    吴言现在的位置,就相当于筑基中期下阶而已,她是实职副厅,比那些助理巡视员强。比那些凤凰市人大的副主任强,也比企业的副厅强,比机关的副厅待遇也强。

    但是相对来说,她分管的口不好,要不然就能混个筑基中期中阶,而一市之长则是筑基后期上阶的存在,只差一口气,就能冲到后期巅峰了——其间差了多少个等级,大家自己算。

    多说一句,章尧东现在,不但是后期巅峰,而且结丹就在眼前,由于上面有关系,突破天劫问题真的不大。

    事实上,蒙艺要是还在天南的话,小白上位真的很简单,不过她想当凤凰的市长,确实不容易,大约是别的市市长过来,她交换过去——吴市长是本地人,这也是一道坎,蒙书记可以忽视,但是未免会落人话柄。

    干部任免中,要讲究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陈太忠开始细细地盘算,这个事情,该怎么操作一下呢?我可是答应了小白,要尽力托她上位的。

    这个问题真的很有点困扰,直到周一,他都没想出合适的途径来——难道真的要让小白来省纪检委做副秘书长吗?但是想做到这一点,还得先把卓天地送到凤凰市市长的位上,腾出那个副秘书长的位,好定夺。

    这一盘棋,未免就有点大了,全是厅级干部的调动,做为一个处级干部,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亚历山大。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周一下午他接到了王启斌的电话,王处长在那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太忠,你可能会被交流出去。”

    “什么?”陈太忠登时就毛了,想到自己还曾经笑话过,那些要交流出去的干部是掺沙,他心里是越发地恼火,“启斌老哥,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名单不是早定了吗?”

    “名单是定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王启斌也只有苦笑了,“省委办公厅柳昌忽然检查出癌症了,行了,不跟你多说了。”

    2349章要动了

    你怎么能不说呢?陈太忠来不及再说话,那边就压了电话,他为这个突来的消息所震惊,一时竟然就愣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了足有一分多钟,抬手打算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停在了空中——我该给谁打电话?

    给邓健东吗?真没那个交情,别的事他能问,但是涉及到人事的东西,他不能问。

    给蒙艺打电话,托他问邓健东?这交情是没问题,然而为这点事,专门让老蒙从碧空打电话过来?哥们儿还不够丢人的。

    蒋世方?勉强有点交情,尤其是陈某人最近刚帮蒋省长办了首届文化节,影响还不错,不过陈太忠斟酌再三,觉得打给他也不合适——哥们儿从来就不是蒋世方的人。

    至于说潘剑屏、许绍辉之类的,大约目前还不知情吧?

    倒是能跟穆海波联系一下,看看老蒋知情不知情——别说。蒋省长还真的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陈太忠都懒得联系穆大秘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阴京华。

    阴总听说之后,以他的沉稳,都禁不住要轻轻地“咦”一声,“你要被交流出去,这怎么可能?一点儿没听说。”

    看来是老杜搞的,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悻悻地撇一撇嘴。想一想前两天,自己还觉得在天南影响大增,眼下却是要被人轻轻一脚踹出去,心里也是觉得有点滑稽。

    既然找了老阴,他就不再纠结此事,黄二伯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

    不过老黄在下午,通常是不办公的,陈某人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打算继续手上的活儿,但是再怎么干也干不到心上了。

    索性他就把李云彤喊过来。了解一下那个柳昌的情况,别说,这傻大姐整天八卦来八卦去,肚里面还真的装满了新闻。

    合着这柳昌原来是团省委的干部。来了省委之后没有搭上硬靠山,在调研室做个正处级的调研员,“听说跟曹秘书长有点关系,不过曹福泉上来以后,到目前为止,也没听说要给他安排实职……”

    陈太忠听完之后。抬一下手示意她离开,脑里就又开始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熬到六点,他驱车离去,到港湾大酒店订个包间,给王启斌打电话,启斌老哥。晚上一起坐一坐?

    我走不开啊,王处长苦恼地叹口气,今天要忙几个干部的考评,而且人家都定了要请客——虽然只是个副厅长,人家的老爸是总政治部的,咱不敢不慎重,“你要问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是杜老大拍板的。”

    这真是,陈太忠呆坐在那里,开始汇总自己的消息,不成想下一刻,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黄汉祥,“我了解了一下,天南有个待交流的干部,发现有肠癌……你的名字在候补名单里。”

    “我的名字在候补名单里?”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我怎么就不知道,我是候补的交流干部呢?再想一想,交流出去的干部,除了自愿报名的就是组织指定的,他觉得自己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是邓健东和杜毅合起来,摆了哥们儿一道?“一共有几个候补交流干部?”

    “有十几个候补,”黄汉祥比他还注意这个,要是天南只报陈太忠这一个候补干部,再加上事态的发展,就是很的挑衅,那他就要记杜毅一笔小账了。

    但是事实上,杜书记做得没那么绝,“出问题的干部只有那一个,名单已经上报到中组部了,说别的来不及了,杜毅就临时点的你。”

    “这没有预谋怪,”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癌症这东西,哪可能像感冒一样说得就得?前期总要有各种预兆,而这干部交流的安排,虽然准备时间不短,也是个把月,一个月前你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现在就知道了。怎么可能?

    “有没有预谋,并不重要,”黄汉祥听得就笑,只看杜毅列了十几个候补干部的名单,就知道杜某人不想明目张胆地对付黄家,这就足够了。

    至于说杜书记亲口点陈太忠的名,怎么说呢?人家好歹是天南省的老大,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点一个正处都算委屈了,黄家再怎么本土势力,绝对不能计较这一点。

    正经是,小陈你该荣幸对,人家那么大一把牛刀,礼送一只小鸡出境,这其实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肯定——省委书记奈何不了你这个小处长啊。

    再想一想这还很可能是预谋,你就该更荣幸了,黄汉祥笑着点几句之后,发问,“怎么,不想去?”

    “我肯定不想去嘛,”陈太忠觉得自己在天南影响渐增,而且割扯不下的人和事也太多,“您能帮着招呼一下吗?”

    “这个我还真不方便打招呼,杜毅说话了,谁帮得上你?”黄汉祥很坦荡地发话,“组织原则还要不要讲了?”

    不过他一直这么笑嘻嘻,心情很好的样,也是有缘故的,“不能阻止你去。但是把你调到北京。或者进中央党校学习,都没问题,你选哪一个?”

    这就是黄家的霸气,我不阻止你杜毅的指派,但是同时,我能给陈太忠安排别的出路——别以为我们黄家的人,是你能随随便便能算计的。

    当然,这别的安排下来。就有了冲突,双方难免又要扳一把腕,到时候杜书记退让的可能性极大,撇开黄老的巨大影响力不说,只说黄家出手也有自己的道理——你想让陈太忠走,我们把他弄走,这也算给你面了吧?

    反正这么一个小正处,想必杜毅也不会揪着不放,要不然这堂堂的省委书记,眼光也过于短浅了。或者说……味道就不对了——是想借机生事吗?

    “选哪个?”陈太忠一听,又愣一下,沉吟片刻之后,他缓缓发话。“那算了,既然非走不可,那就服从组织决定吧,这点小事,黄二伯你犯不着跟他计较。”

    他是不愿意走,真的不得不走的话。那去哪儿也就无所谓了,哥们儿就不信了,以我自己现在的情商,在哪片儿官场能混不好。

    为这点小事,落黄家个人情,还真是没意思,陈太忠做出决定之后。再站在杜毅的角度上看一看——确实啊,搁给我,也不能容忍职权范围内,存在这么个另类。

    “哈,有志气啊,”黄汉祥听得又笑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开心,黄老二话说得狠,但是为了一个小正处跟杜毅掐的话,也显得黄家有点上不得台面。

    然而话说回来,这个小小的正处,却是黄家后备力量里最耀眼的干部,且不说整出了凤凰科委样板,泥石流中救人之类轰动全国的事,只说这家伙逼得堂堂的省委书记亲自出手撵人,就足以证明此人的发展潜力了。

    再加上北京申办奥运一事上,某人也很给黄老二长脸,他不能寒了自家人的心,所以会说,如果你不想去,我给你安排个地方。

    但是小陈这个大气,让黄汉祥非常地欣赏,年轻人就该有股闯劲儿,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摔打过的小陈,会成长为真正的参天大树——没错,陈太忠现在是很有潜力的干部,但想将潜力转化为现实,一定要经过充分的磨练。

    仗着家门余荫吃饭的太党,黄老二见得多了,仰人鼻息、循规蹈矩得像六十岁老头的年轻干部,他也见多了,就觉得小陈的不等不靠锐意进取,实在难得。

    “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嘛,”他夸赞对方一句,顺便也是赞扬自己了,“那你就服从组织安排好了,嗯……还有别的需要我关照的没有?”

    “别的嘛……对了,您知道我会去哪儿吗?”陈太忠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这次的干部交流,照例是强调了保密原则。

    当然,这个保密不是完全的,起码相当一部分够资格的年轻干部知道,自己可以自荐,别看是背井离乡,还真有不少人自荐,没办法,一个萝卜一个坑,省里的位太少,去外地能占个坑也不错。

    有意思的就在这儿了,自荐的干部想通过审核还挺难,而组织上偏偏又指定了一批没有自荐的——比如说陈太忠,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候补名单,这充分说明,勇于自荐固然是干部成长的因素之一,但是组织意图,是他们成长的保证。

    这些话就扯得远了,总之,就连陈太忠都只是仅仅知道,名单敲定了,名单上有谁,去什么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像下午李云彤点评柳昌,以她的八卦能力,都不知道柳昌早就上了名单,由此可见这消息的保密程度——当然,这也是陈某人压根儿没关心的缘故,否则,多知道点是没有问题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黄汉祥听得又笑了起来,沉吟一下他发话,“嗯,好像这个人是去恒北省,具体去哪儿,还要看恒北那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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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2350-2351不仅仅是折腾(求月票)
    2350章不仅仅是折腾(上)

    挂了黄汉祥的电话之后,陈太忠又呆坐那里,他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钟,才算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哥们儿这……是马上要走了,要去掺沙子了。

    唉,他轻叹一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哥们儿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是,我对恒北省,一点感情都没有吖~

    见他出声了,站在的服务员才小心翼翼地发问,“陈主任,可以点菜了吗?”

    “点什么点?人都来不了啦,”陈太忠苦笑一声,然后又一摆手,“你先出去一下,我再打个电话就走人了。”

    服务员闻言,赶紧退了出去,她知道陈主任是韩总的贵客,韩总都要没命巴结。

    组织决定是不能更改了,但是陈太忠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该善后和处理的事情,他还是要办一下,下一刻他又拨通王启斌的电话,“不好意思启斌老哥,得让你违反一下原则了,这个柳昌当初……是上面点的,还是他自荐的?”

    “唉,”王启斌听得就是长叹一声,他太明白小陈是什么样的人了,一听这问题就想到了后果,下一刻,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轻声安慰,“太忠,你尽快活动才是正理儿,那边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跟他叫什么的真儿?”

    “我就是想知道,”陈太忠很干脆地说,老王,我这可还是没走呢,你先是不来吃饭也就算了。连这么个小错都不肯犯,那你可得考虑清楚后果。

    “哎呀,人死为大嘛,”王启斌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不过他原本就是重情意的主儿,别说不知道陈太忠能不能走,就算他知道小陈走定了,也做不出那些人走茶凉的事儿——戴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但是陈主任都有点生气了。他也就不能再劝了,“这个柳昌是自荐的,他家在团省委家属院……不过太忠,考虑一下别人的观感,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那怎么可能?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要是平日里,他自然不会去欺负一个癌症患者,但是他真要翻脸,就是荆以远说的那句话,“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陈某人做得出来。

    倒是这王启斌有意思,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刚才还劝自己别叫真,下一刻就把家庭住址都报了出来。

    团省委的家属院的话,陈太忠找人就太方便了,他随手给秦主任打个电话,说是我想去柳昌家走一趟,您知道他在几号楼几单元吗。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要不要我转告?”秦连成听得都有点纳闷。由此可见,王启斌泄露出来的消息有多么秘密,不过……黄汉祥随便打听一下,也就打听到了。

    “没事儿,个人的事情,您只当不知道我去团省委就好了,”陈太忠可不想把秦主任扯进来。要不然事情容易失控——味道也不纯正了。

    秦连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有大事儿了,甚至他可能都不合适去问别人,柳昌家在哪里住,不过还好。他自己就知道,于是简单道出地址之后,他就挂了电话,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这可不代表他一点不关心此事,恰恰相反,他心里异常地重视。

    秦主任在家里翻腾半天,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一副望远镜,将家里的灯关掉,又拉住了窗帘,微微掀起一个小角,关注着那必经之路。

    他的爱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眼见老公如此行事,忍了好一阵,终于走上前问一句,“连成,你这是干什么呢?”

    “奇怪啊,”秦连成顾不得回答妻子,他放下望远镜,眉头紧皱,嘴里也是轻声嘀咕着,“他看柳昌,怎么还要带礼物呢?”

    陈太忠手里拎着两个纸袋,一看就知道是礼品,他依着秦主任的指点,大摇大摆来到一栋楼前,按响了对讲门铃,很快地,一个女声接起了对讲门铃,“谁呀?”

    “请问是柳处长家吗?”陈主任非常礼貌地发问。

    “是,你是谁?”女声问得一点都不客气,不过听得出来,这是个孩子。

    “我啊,我是文明办的陈太忠,听说柳处长最近身体不好,过来看一看,”陈太忠回答得还是很客气,“麻烦你给开一下门。”

    “爸,是一个叫陈太忠的,”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了,很显然,她是在请示自己的老爸,同时,她并没有打开门。

    然后,对讲门铃就静默了下来,陈太忠也不着急,就那么站在那里,过了两分钟,有人走过来开门进单元,陈主任施施然地就跟着走了进去,那位倒是比较警惕,扭头看他一眼,“你找谁?”

    “我找柳昌,”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那位一听,此人敢直呼柳处长的名字,就知道是个不含糊的主儿,倒也没多问,直接上楼了。

    柳昌家的位置不是很好,是六层楼的最顶端,陈主任爬上六楼,抬手轻叩房门。

    等了大约半分钟,他一抬手,正待再次叩门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一个长着鱼泡眼的中年男人静静地站在门里看着他,此人身材高大,面色却是灰白,正是调研员柳昌,以前陈太忠见过此人,只不过是对不上号,眼下才搞明白。

    他在打量对方,对方何尝不是如此?柳昌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发话了,“非常感谢陈主任的关心,不过咱们不是很熟,请回吧,我的病有组织上关心。”

    “组织上也难免有关照不到的地方,”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他甚至已经扫到,对方的裤子口袋处,有一个明显的四四方方的凸起。这就是某人的警告:合适的话你说,不合适的话就免了吧,我这儿可是有录音呢。

    但是这怎么可能吓得住陈主任?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块,一点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你确定要我回去吗?”

    柳昌又呆呆地看了他有三秒钟,手向旁边一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请进。”

    他刚才听女儿说。陈太忠来找,心里就是一沉,反应过来之后,一边给曹福泉拨电话,一边要女儿把听英语磁带的录音机拿过来。

    一家人手忙脚乱了几分钟。才把一切安顿好,就有人敲门,柳处长立刻脸色大变,他终于意识到,陈太忠要是想找他麻烦,一般防范外人的手段,防不住此人,比如说。同是体制中人,那个单元防盗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省委里关于陈太忠的传说,真的是太多了,柳昌虽然身患癌症,却也不想冒什么风险,所以他索性将此人放进来,看他要说什么。

    陈太忠随手将房门一关,大喇喇地跟着走到客厅。将手里两个纸袋往茶几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地发话,“听说柳调你身体欠佳,过来问候你一声,没想到拎两盒保健品,就差点连门都进不来,柳调这高风亮节。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这话说得,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了,尤其可恨的是,这家伙没进门的时候,喊的是柳处长。进了门之后,就是一口一个柳调——处长和调研员的区别,是个官员就知道,而且某调之类的称呼,都是该官员自称,别人这么叫,有轻慢的嫌疑。

    所以昔日吴言见了尚彩霞,也要叫个尚厅长,叫尚巡或者尚助巡,那真是不敬。

    “陈主任的赞扬,我受之有愧,”柳昌多年的正处,城府早就练出来了,不会轻易地被人激怒,而且他也不是可以轻侮的。

    所以在下一刻,柳调就出击了,他淡淡地发问,“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你刚才说,组织上也有关照不到我的地方,我这身体不好,脑瓜也迟钝了……”

    一边说,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录音机,若无其事地放到桌上——对方已经发现了,并且无视了这样的警告,那么眼下,他明确地摆出来,也是道具再利用了,能增长他的气势,“请陈主任你开导我一下,有哪些地方,是组织关照不到,需要你关照的?”

    你也就是这个境界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很和气地发话,“我的意思是说,听说你是肠癌……确诊了吗?”

    我当然确诊了,一个月前我就确诊了,柳昌嘴角扯动一下,“抢功的事常有,抢病的事我从来没听说过……陈主任你怀疑我欺骗组织?”

    “看你这话说得,”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又抬手指一指对方,“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是想说,我有治肠癌的偏方,这个……组织上肯定没有。”

    “偏方?”柳昌听得眉头一皱,他的肠癌发现得早,按说手术也能治,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拖了十来天,但是癌症这个东西,就算发现得再早,谁就能保证挺得过去?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柳处长在确诊了之后,也并没有着急做手术,而是先做辅助治疗,在将病灶调查清楚的同时,将生理机能调整到相对比较完好的状态,之后才会考虑手术。

    所以,柳调有时间配合曹秘书长的计划,若是当天不手术,第二天癌细胞就有可能扩散的话,他也不可能那么高风亮节——劳资都要死了,你还让我拖两天再手术?

    3251章不仅仅是折腾(下)

    这些因果,陈太忠不可能全知情,但毫无疑问的是,偏方二字,真的是深深地震撼了柳昌,谁也不想死啊。

    不过柳调收拾一下心情,就反应过来,这个偏方大致应该是虚构的,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奇迹,而适用于其他人的奇迹,未必适用于他,倒是姓陈的此来,别有所图的可能性,要比奇迹的概率大得多。

    当然,他也不可能彻底放弃这个希望,于是只能微微一笑,“陈主任原来还懂医,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真的很荣幸……这个偏方一定管用吗?”

    “未必一定管用,拿个针在你身上扎一扎……就是大家说的针灸,”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劳资治得好你,也不会去帮你治,你算什么玩意儿嘛,不过他通过天眼观察,倒是能确定。对方的下腹部,确实存在吞噬性极强的肿块。

    然而陈某人从来就不是善人,更别指望他以德报怨了,他清一清嗓子,“我学过点中医。可能治得好,恶化的概率也很高,柳调你知道,我没有行医执照,要是让我治的话,你得先写个己方全责的声明……唉,其实我压力也很大,图了啥呢?”

    “你不用压力大了。这个偏方我敬谢不敏,”柳昌听到这里,实在有点受不了啦,你随便在我身上扎来扎去,其实我的压力……比你还大——你可以正当地谋杀了。

    他甚至不想再谈下去了,“感谢陈主任的关怀,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

    “你觉得这两个盒子。可能有点问题,是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接下来他站起身,拎起两个纸袋,就在柳昌的注视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纸袋里缓缓地流出了褐色的液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柳昌,“柳调研员,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值得我在盒子里面塞人民币给你?”

    “陈……陈太忠你欺人太甚,”柳昌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晕过去,他哆里哆嗦地抬手指着对方,“你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摔东西示威?”

    “我摔的是自己的东西,”陈太忠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来看望你,你怀疑我的诚意,我就把东西摔了,告诉你里面没有人民币,录音机可以作证的……我可能有事求你吗?”

    “我知道,”柳昌一抬手,狠狠地按一下录音机的停止键,只听得啪的一声,录音和播放键同时跳起,那播放键晃得两晃,上面的帽子还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柳处长冷冷一笑,“但是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就惹不起你。”

    “我来,就是看柳处长你来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搁在以前,他是喜欢跟别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但是现在他发现,有些人就不值得他说亮话——你明知道惹不起我,还偏偏要惹我,这叫惹不起吗?

    说实话,他找柳昌就是出气来了,要不然心里不平衡,但是同时,这还不仅仅是出气——陈某人终究是要走了,但是天南还有他的一票人马,还有他牵挂的人和事,他继续微笑着发话,“想的是为你治病,想的是你身体好了,能去恒北上任。”

    “你觉得可能吗?”柳调研员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肠癌货真价实——我都宁愿是假的,至于说你治好我,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真的,你一个星期治得好我?

    “我觉得有希望,”陈太忠再次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又四下扫两眼,“柳调你这家里的布局,文化气息十足,很少见啊……”

    你还想说什么,威胁砸我的家吗?你不会这么不知道好歹的,这是团省委家属院,柳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才待说话,不成想对面那厮又发话了,“不过有点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接门铃的那个女孩儿呢?:”

    柳昌的脸在瞬间就变得雪白,而不是刚才的灰白了,他沉吟好一阵,才叹口气,“初三了,马上要中考……房间里学习呢。”

    “唉,人到中年,压力真的很大,”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又微微点头,“你自己的身体就是个问题,孩子的学业也是问题,素波理工大附中,啧……那地方车流量比较大。”

    “陈太忠你到底什么意思?”柳昌终于忍受不了啦,麻痹的,你威胁个孩子,算什么好汉?“有种你冲我来嘛。”

    “你他妈的,我冲你去?”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笑得也很轻,“姓柳的你个王八蛋,我招你惹你了,还是你觉得自己半死了,我就不会收拾你了?”

    “这根本……”柳昌很想说一句,这根本就是曹福泉的意思,我只是迎合了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他死活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直接把马坡村一个孩子摔成脑震荡的主儿,而且是亲手所为,意识到这一点,柳调研员有点微微的后悔。

    其实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针对了陈太忠。但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道具,关键因素不在他身上,就算没有柳昌,也会有王昌赵昌,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不科学啊。

    但是直到入耳这话,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不讲理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也认了,强势的人有权不讲理,更别说他自己就犯错在先。

    “这个是我不对,报名的时候,没考虑到一个月前就开始便血了。”柳处长正色回答,“但是陈主任,我无意针对你,咱们都是体制里的一环,很多时候是别无选择。”

    “看你说的,这事儿你没选择,我可是有选择,”陈太忠微笑着站起身。“柳调,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剩下孤儿寡母的,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直到门口传来“砰”的关门声,客厅旁的房门轻响两声,紧接着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是柳昌的爱人,刚才柳处长知道有恶客登门,专门吩咐了女儿和爱人,躲在房间里反锁上门,千万别出来。手机上的“110”提前准备好,随时可以按发射。

    女人的耳朵一直贴在房门上听着呢,出来之后二话不说,先拎着笤帚去扫地,好在两盒蜂王浆都是完整的包装,又被装在袋子里,倒是没有四溅的碎玻璃。

    不过一地的汤汤水水,收拾起来也麻烦,女人扫了地,又拿来拖布拖地,好半天才轻叹一声,“这个家伙……是想气死你吧?老柳别中了他的计。”

    “啧,”柳昌轻轻咂一下嘴巴,他也知道,妻子只是在宽慰自己,只是眼下他的心情很乱,既有气愤又有懊恼,但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什么世道,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干部……”

    “其实……”女人欲言又止,拎着墩布转身去了卫生间,她想说的是,其实你知道陈太忠不是玩意儿,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搞,现在我母女都有危险了,然而爱人病到这个程度,是需要保持好心情的,她不能再这么说。

    陈太忠的奥迪驶出团省委家属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秦连成,“太忠,正好我没吃饭呢,一起坐一坐吧……抬头,左前方一百米那辆出租车。”

    秦主任也是对爱将的行为不解,又知道出事儿了,就来到外面等他,见奥迪驶来,随手递给司机十块钱,推开车门就上了奥迪车。

    “怎么回事?”一上车,他就发问了。

    “柳昌和曹福泉联手,算计了我一道,”陈太忠叹口气,“找个地方,咱们边喝边聊吧……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跟老主任喝酒了。”

    “什么?”秦连成听得吓了一大跳,“你说一说清楚,老主任能帮你做点什么?”

    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了一家酒店的包间里,秦主任这时已经听明白因果了,“我早就知道,柳昌那家伙功利心太强,他跟曹福泉的老婆,好像是什么远房亲戚。”

    “要不是老主任您找我,我接下来要去一趟曹福泉家,”陈太忠哼一声,抬手帮自己的老主任倒上酒,“算计我算计得很顺手嘛。”

    “这个没必要吧?”秦连成纵然是很生气,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吓一跳,“这个交流,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杜毅拍的板,谁合适说话?”陈太忠叹口气,端起了酒杯,“来老主任,咱们先走一个。”

    秦连成何尝不知道此事无法挽回?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侥幸心理使然——没准小陈手里还有什么牌,听到这么说,终于也是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折腾柳昌可以,折腾曹福泉就没必要了,这未必是曹福泉指使的……留份人情好相见啊。”

    “就是为了好相见,”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抬手去倒酒,“老主任,天南跟着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折腾一下,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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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52章要官(上)

    对一个快死的人,陈太忠还没有无聊到一定要叫真的地步,他如此行事,半是为了泄愤,一半也是为了在“后陈太忠时代”,能更好地保护留在天南的自己人。

    “但是折腾,也不能太过啊,”秦连成不赞成他的说法,“你愿意负责这是好事,折腾柳昌就是杀鸡给猴看了——癌症患者你都下得去手,但是曹福泉那人不能以常情忖度,你折腾他一下,没准等你走了,他会疯狂地报复……小人得志都是这样。”

    “他有那个胆子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却是不愿意再提及此事,而是说起了食品卫生,“老主任,我答应把红山的模式向全省推广的,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没问题,你答应的,我认,”秦连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到时候王小虎也会张罗的,这一点你用不着担心。”

    王小虎是靠上了章尧东,秦主任虽然跟章书记不对眼,但别人说起来,都要把他俩算到许系人马里去,所以他答应得毫无压力。

    “其实这个食品卫生,下面乡镇的老百姓,还不是很领情呢,”陈太忠想到这点,就禁不住笑了起来,“上周末我又去了解了一下……”

    “哈,”秦连成听完之后,也笑了一下,不过他心里清楚,小陈说这些,同时也是在暗示:红山要是不能持之以恒,您就不用大力支持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小家伙不好直接点明,不管怎么说。秦某人才是领导。做下属的,不合适指挥领导该怎么做事——哪怕是个即将离开的下属。

    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欣赏的心情,反倒是生出了一点淡淡无奈:对外人嚣张跋扈,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小陈,就要被人这么强行撵走了……

    不过,秦连成也不欲让这离别的情绪弄坏了气氛,索性是微微一笑。“部分群众不理解,这并不要紧,正好可以看一看红山区的干部,能不能扎扎实实给群众做工作,他们能做好的话,我肯定要大力支持。”

    “做好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活儿,”陈太忠也不想多谈自己要走的事儿,于是顺着就把话题岔开了。

    不过,陈某人只是不喜欢那种离别的情绪。他觉得那是娘们儿才该有的,至于说善后工作,那还是必须要做的,两人喝酒喝到九点钟。站起身走人,秦主任忍不住嘀咕一句,“太忠,这么晚了,别去了。”

    “呵呵,”陈太忠不答反笑。老主任见状,叹口气微微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陈主任就开车进了省委大院,来到曹福泉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接起门铃的女人说。曹秘书长不在家,而且不让他进去等人——这女人带了明显的口音,听起来像是曹家雇的保姆。

    曹秘书长蹿起的太快,所以这本来住两户正厅或者副省待遇的二层楼小院,目前还是住了两户人家,陈某人要是想撒野闯进去,会被别人注意到。

    于是陈太忠蹲在巷子口,开始等人,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武警过来了,看他酒气冲天的样子,了解了他的身份之后,就劝他回去。

    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陈主任肯定是要表现出他良好的素养的,他辩解了两句,说找秘书长汇报点工作,不过你们这么说……那就算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间,他冲着小楼的一角微微一笑。

    “太猖狂了,”看到他这一眼,黑暗中的曹秘书长牙关紧咬,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身子也气得直抖,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害怕了。

    待从把门的武警那里了解到,陈太忠确实已经离开了,他才来到杜毅所在的独院,敲门进去之后,将刚才的一幕汇报了一遍。

    杜书记哪里用得着他汇报?省委大院总共就这么大,一到夜里,小楼这一片很少能看到人站在户外,陈太忠一蹲半个小时,早就有人发现不妥了。

    他安安静静地听完曹福泉的汇报,又沉吟片刻,方始缓缓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这有对组织决定表示不满的嫌疑,而且,他不该来我家,”曹秘书长沉声回答,“单位的事情单位里谈,来家里算怎么回事?”

    “那你是打算送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杜毅无奈地看他一眼,陈某人去找柳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那厮还在癌症患者家里撒野,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人都要走了,两个小处级干部拌一拌嘴,算多大点事?

    不过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居然敢在喝了酒之后,又来找曹福泉,这一点还是很让杜书记吃惊的——省委常委和正处,这级别差得可是不小。

    然而,曹福泉的表现,令杜毅有点失望,你就把他让进家,又能怎么样呢?倒是不信他还敢在你家胡来,堂堂的省委秘书长,就是这么一点胆子?

    当然,杜书记也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小曹的稳重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就考虑另一个问题。

    陈太忠那愣头青猛地遇到这种事儿,有点情绪是正常的,但是别人陪着胡闹的话,没准又要生出变数——黄家的人下午过问陈太忠了,却是没表态,目前的平静,来之不易啊。

    但是这个消息,曹福泉并不知道,杜书记也不打算明说,他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一下,“其实他表示一下不满,无非是舍不得天南的瓶瓶罐罐,只是个态度。”

    曹秘书长并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杜书记坐在那里旁观,并不是顾忌陈太忠。只不过不想再起波折。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对陈太忠的目的的分析,杜老板为什么这么说,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杜老大是通过某些消息,做出了如此判断——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是省委书记,而他只能是新晋的秘书长。

    想通这两点。曹福泉登时豁然开朗,陈太忠那是什么人?超级护短的主儿,而这家伙下面的人和相关的产业也多——说句难听的,曹某人自己都琢磨过,等某人走了,是不是该狠狠敲打一下跟那家伙有关的人。

    那这家伙今天的行为,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丫被人算计了就够窝囊了,要是走了之后,相关人等生出是非——那厮会以此为借口。铁定要回来折腾。

    想明白这些,曹福泉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给秦连成打个电话。“你问一下陈太忠,昨天大半夜去我家,是要干什么?”

    “这个话我不好问,”秦主任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所以果断地拒绝,“我可以通知他一声。让他去秘书长您那儿汇报。”

    他只是不同意小陈去家里折腾,这是分寸问题——殃及家人真的有点过了,但是他绝对支持陈太忠去曹福泉办公室折腾一下,落一落此人的面子。

    秘书长却是被这个建议吓了一大跳,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陈太忠,秦连成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姓陈的就要走了,那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说得极端一点——把他曹福泉堵在办公室打一顿,那都是白打。

    这个假设一点不夸张,陈太忠是做得出那种事儿的人,工作理念不同导致拳脚相加,而秘书长想报复的话,就得把此人留在天南——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绝对不同意让陈太忠来找自己,于是他果断地表态,“那就算了,请你转告他一句,老人家都说过,干革命工作,就不要舍不得坛坛罐罐,而且他那点坛坛罐罐,谁稀罕?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曹秘书长本来不想这么早说这个话,不成想秦连成一张嘴就这么狠,他只能提前将底牌抛了出来——你别让他来,就告诉他我不动他的东西。

    这样的语气转变和这样的话,从一个省委常委的嘴里说出来,真的令人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曹某人办事,本来就是以不靠谱著称,倒也不显得多么突兀。

    “这个坛坛罐罐,是什么意思啊?”秦连成也不是什么好鸟,听到对方如此漏气的话,就要追问一句——其实这个追问也不无道理,按说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不可能知道某些事。

    “你直接转告他就行了,”曹福泉是蛮横惯了,不肯解释——事实上他也没脸解释。

    “不明白的事情,我想转告,恐怕也未必能转告到位,”秦连成也不是一心扫曹福泉的面子,他还有别的想法,“比如说,文明办也算小陈的坛坛罐罐,他做出了很多成绩,可是您说的话,我完全不理解。”

    “……”曹福泉登时就语塞了,这俩简直是一对混蛋啊,秦连成你是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还是说想探听什么?

    “文明办最近的运转,很正常吧?”想来想去,秘书长还是决定,尽快摆平此事,反正他撒手文明办也有一阵了,而且杜老板跟上面也已经达成一致,放过文明办,也不过是他个人损失点面子而已,他干笑一声,“秦主任你要是需要指示的话,我也不会吝啬。”

    “需要您支持的时候,我绝对会请求指示的,”秦连成干笑着回答,这话就不能再赤裸了——我可以帮你传话,但是文明办不请求指示的时候,秘书长你也别多事。

    3253章要官(下)

    曹福泉觉得自己很委曲求全了,但是陈太忠不肯答应,官场里有些承诺,是当不得真的,而且这次被算计得这么狠,他也很有点不甘心。

    然而就算再不甘心,他也没有太多的花样可做,这就是所谓的阳谋,杜毅不出手就算了,一旦出手,利用规则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真的是泰山压顶挡者披靡——谁让两人的等级差着这么多呢?

    就连黄汉祥都觉得,小陈能把杜毅逼到这一步,不算丢脸正经是算有面子。可见官场里这级别二字。真的不是可以轻慢的。

    于是,当天晚上八点多,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去曹福泉家堵门,这次秘书长吸取了教训,直接把他放进家里了。

    这官场里办事,有的时候挺有意思,办公室不合适说的话。合适在家里说,这个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有一点又不一样,有时候办公室合适做的事情,不合适在家里做。

    简单一点说,陈太忠可以堵曹福泉的家门,但是他不能堵秘书长办公室的门——用级别等级来说就是,秘书长若是没有邀请你来,而你的申请也没得到批准的话,那你连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话反过来说就是:陈太忠可以在下班之后。堵秘书长的家门,因为这可能无关公务——这个时候,等级就不是那么重要了,除非秘书长执意拿等级压人。

    不过世间事。有利就有弊,陈太忠若是进了秘书长办公室,一言不合便可饱以老拳,这可以说是工作中产生分歧了,不克自制,但是进了秘书长家还要随便动手的话。那就涉嫌入室行凶了——家里不是办公场所,生活和工作要分开。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了,曹福泉把陈太忠放进来了,不过饶是如此,他家里还是多了几个汉子,不但精壮,眼神中也满是跃跃欲试。

    陈太忠却只当这些人是空气了。进了门来到客厅之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发话了,“秘书长,我要走了,你很高兴吧?”

    “我就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曹福泉冷笑一声,他既然把人迎进来,自然也是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走你留,都是组织决定,你跟我说什么高兴不高兴?”

    “哈,我还一直以为,秘书长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呢,”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拍沙发扶手,“看来也就那么回事……我说,这大冷天儿的,连待客酒都没有?”

    “寒夜客来茶当酒,你这都算恶客,给你杯茶将就喝吧,”曹福泉冷笑着吩咐一句,“直说,你找我什么事儿?我的意思,秦连成没跟你说吗?”

    “说倒是说了,但是你觉得……我怕你砸我的坛坛罐罐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侧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你尽管砸,我鼓励你砸,砸得越多,我就越佩服你。”

    这尼玛还能不能沟通了?曹福泉也很是无语,他觉得自己做出承诺了,没想到这混小子是一点都不领情,“小陈,我知道这个调动有点突然,但这是组织决定,我已经考虑了你的情绪,所以才给秦连成打的电话。”

    “我的坛坛罐罐,有问题的话,你随便砸,没问题的话,你凭啥砸?”陈太忠斜着眼睛看他,“咋的,省委秘书长就能随便砸?你说的根本就是一句屁话,觉得我应该稀罕?”

    或许我应该跟这货在办公室见面的,曹福泉心里又生出点懊恼来,在家里谈话,真的是不好讲究太多,不成想这厮能桀骜成这样。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没用了,曹福泉心一横,他原本也是个做事不靠谱的,“怎么,组织上就调你走了,有本事你……我是说,你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他想说“有本事你别走”,但是那样的话,还真的就生出事端了,万一陈太忠因为某些事情走不了,这绝对就是灾难了——杜老大昨天说得很明白。

    “走了之后,我也能回来,到时候嘛……”陈太忠微微一笑,眉毛扭得几扭之后,清一清嗓子,居然就放声唱了起来,“拿了我的给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刻对白……”

    歌词的意境很明确,但是某人的歌喉,实在差了一点,曹福泉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样的情形,“这不是胡汉三嘛……你喝多了。”

    “胡汉三能回来,别人也能回来,”陈太忠停下歌声微微一笑,“比如说蒋省长,他也是从外省又回来的,你觉得蒋省长不该回来?”

    曹福泉登时就无语了,尼玛,不带这么扣帽子的。他很清楚自己和蒋省长的差距。别看都是省委常委,蒋省长想玩死他,真的太简单了,且不说别的,只说常委排名他就是最后一个,为什么?他是因为身为省委秘书长,而成为常委的。

    他一个正厅,直接跃升为省委常委。只是因为杜毅的关照,要说根基人脉什么的,真的太浅了,杜毅一旦离开,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取消常委资格很正常——保持副省级别而已。

    所以他现在可以折腾,却是不合适折腾太狠,曹秘书长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也想成为省委副书记,成为中央委员。甚至一省的正职——虽然他知道,这不太现实。

    那么此刻,他翻脸也不合适翻得太狠,只得淡淡地点一下。“蒋省长能不能回来,也是组织决定,他这个情况……反正大家都要服从组织决定,”

    “他这个情况比较罕见,对吧?”陈太忠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帮他补完了。他微笑着发问,“但是我肯定能回来,不知道你相信不?”

    确实,他是真的不怕走了之后回不来,这一次的交流干部,基调是要扎根当地,但这只是说。交流期结束之后,当地不能借此撵人,或者说交流干部不能以此为理由调回原籍,可是他陈某人真的想回,又是多大点事儿?

    就算直接回不去,间接也回得去,陈太忠去当地是熬资历了,厅级干部想要提拔,总要在中央里过一遭,上上下下,才是提拔之道。

    那也就是说,陈某人下下个目标,该是中央或者部委什么的位置,等再往下放。想去哪儿,还不是在活动了?回原籍也正常

    但是,既然他可能回来,曹某人这坛坛罐罐的说法,就没有多少意义,无非是个早晚的问题,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敢做,我就敢报复……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我印象里,你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曹福泉眉头一皱,这大半夜的,他也被这醉汉弄得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他还不敢发作,因为这厮比自己还操蛋,“你走我欢送,你回来我欢迎……你到底想说点什么?”

    “恒北给准备个县委书记的位子,”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局长、处长什么的,我不稀罕,主任我当得都想吐了,最差也得是个地级市公安局局长,要不然我不走。”

    “你这不是扯淡吗?”曹福泉气得连脏话都骂出口了,他本来以为陈太忠是在意坛坛罐罐,后来又琢磨着,这货也许会提什么条件,可他真没想到,提的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那是恒北不是天南,别说我了,杜老板也没办法。”

    “那我就不走了,”陈太忠端起面前的茶杯,笑眯眯地抿一口,接着就一皱眉头,“哎呀,肚子疼。”

    你老大不小的人了,玩这种赖皮,有意思吗?曹福泉真是有些无语,他很想问一句,你说不走就能不走吗?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姓陈的真要打定主意不走,别说他了,就连杜老大都难免被动一下,交流干部临时发现癌症也就算了,候补的干部也出现了问题——杜毅你能有效掌控天南吗?

    “提点实在的条件吧,”曹福泉知道,陈太忠提的这个条件也算正当的——关系到自身发展嘛,但也绝对是不现实的,估计这货是把真实条件放在后面了。

    “痛快,”陈太忠一伸手,伸出食中二指,“两个正厅以下的位子……含正厅,需要的时候,你帮着投一票。”

    “……”曹福泉无语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好半天他才发话,“你觉得……我可能跟杜老大投票方向不一样吗?”

    “你可以帮着争取的,不是吗?”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尽力吧,”曹秘书长绝对不可能答应死了,他只想尽快送走这个瘟神。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端起茶杯又喝一口,皱一皱眉,从手包里摸出个塑料袋,将茶杯里的水倒进塑料袋。

    做完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他笑眯眯地站起身,“走了,秘书长留步,这茶杯里的水不好喝,我带到外面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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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54-3255定了(召唤月票)
    3254章定了(上)

    “这个家伙……”半夜十二点,曹福泉放下电话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真狠啊。”

    陈太忠是把茶水带走了,但是那个茶杯里还有少量残存,他这个行为实在有点令人奇怪,秘书长想也不想,直接安排了体己人儿,把茶水带走化验——由于有些不好的猜测,所以化验的方向也很明确,进展自然很迅速。

    刚才化验的结果出来了,水里含有微量的氰化钾,苦杏仁味被茶水掩盖得很好,不过就算是微量,如果是一茶杯的水,毒死一个人问题不大。

    曹福泉非常确定,自己家里就没有氰化钾,那么茶杯里的氰化钾哪儿来的?肯定是陈太忠自己放进去的——虽然没有人见到他做了这个动作。

    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儿,那家伙就一口一口地喝茶,还说一句“肚子疼”,曹秘书长只觉得头皮都是麻的——见过狠的,真没见过这么狠的,无非就是要官嘛,不用在我家自杀吧?

    当然,自己要是不肯敷衍的话,陈太忠估计也死不了,但是一个昏迷就够了,陈主任在曹秘书长家昏迷,送到医院急救,查出是服用了氰化钾——尼玛,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此事一旦真的发生,警方调查之类的姑且不说,那厮真的就有了不走的理由了——怪不得那货说一句“我不走了”之后,才端起茶水喝。

    尽管曹福泉号称胆大果断,遇上这样的狠人,也只有心惊胆战的份儿。已经午夜了,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他没有半分的睡意,只是站起身披上一件厚厚的睡袍,然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睡不着,老妻也睡不着,走到他身边轻声发话。“不能报警吗?”

    “不能,”曹福泉摇摇头,很简洁地回答,且不说陈太忠带走了大部分的茶水,人也离开了。氰化钾的来源不好找到了,只说就算查出这是陈太忠自己投毒,那又怎么样呢?

    人家又没给他这个秘书长投毒,而共产党领导下的天南,一个处长被逼得跑到省委常委家里服毒自杀——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

    陈太忠喝了茶水,走之前又将茶水带走了,这就是既狠又不欲多事,事实上。那厮栽赃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家里就没那些东西。

    曹福泉绝对想不到,若不是他当时敷衍了事地应承了下来,某人的中毒是必然的,而秘书长家里的某个隐秘处,也真的会出现才打开包装的氰化钾。

    这些就扯远了,话说回来,要是换个没背景的干部这么搞。秘书长或者还能用点手段,比如说指责对方想给自己投毒,但是……要说那家伙没背景,那天南谁还有背景?

    事实上,任何敢在曹福泉面前,一口一口抿氰化钾的主儿,都会令他震惊——只冲这份狠劲和疯子一样的心态。谁愿意招惹?

    “这件事,没办法张扬,”秘书长沉默好一阵,又轻声嘀咕一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老妻说,他本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但是显然,陈太忠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可以跟老板说一声吧?”老妻听他这么说,就又建议一句,在她眼里,杜毅在天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对正常的组织决定,以自杀相要挟和绑架,这个干部没法用。”

    “不能说,”曹福泉摇摇头,又叹一口气,确实没办法说,而且就算他想说,也得考虑杜毅愿意不愿意听这件事,“以后有机会,可能可以说,现在不行……唉,我可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发起狠还真敢玩命。”

    “那以后就不要理他了,他一个小处长,哪能跟你这省委秘书长比?”老妻低声劝解,“跟这愣头青斗气,划不来。”

    “算了,睡吧,”曹福泉可是知道,自己的妻子也不是个轻易吃亏的,柳昌还是她的亲戚,连她都这么说,证明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迟疑一下,他又补充一句,“明天早上用纯净水做饭,把茶叶什么的,都化验一下。”

    说白了,他不过是一股子劲儿转不过来,猛地遇到这样的刺激,才回头看一看自己做的事儿,就觉得陈太忠的行径,多少也能令他理解了——我和柳昌这么算计,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这么想来,在某两个厅级干部调动之际,帮着表示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了,一次不行,还可以有第二次嘛——该承诺长期有效就行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他就禁不住打个哈欠,只觉得一阵浓浓的睡意涌来,不过就在上床的时候,他还是在哈欠连连之余,轻叹一口气,“真是便宜他了……”

    别说,陈太忠还真是逮了便宜,第二天晚上,接到曹福泉表示会尽力实现承诺的时候,他放下电话幽幽地叹口气,“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还是太老实了一点啊。”

    “你要是老实,那就没有厚道的了,”吴言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身穿一件暗纹的月白色睡袍,脸上满是雨散云收之后的慵懒和娇艳,肌肤更是隐现光泽。

    两人说话的时候,钟韵秋就晚饭端了上来——三人先是大战了一场,才开始吃晚饭。

    陈太忠知道这个交流已经定下来了,今天索性连班都没上,借口说自己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就奔波于四周,抓紧做善后工作。

    素波市要做的善后工作,还真的不多,也就是丁小宁和张馨,可能受的影响大一点,其中丁小宁跟杜毅还是素识,他要走了,小宁没准会发展得更好。再说了,素波市长段卫华和市委书记伍海滨的妻子商翠兰,跟他关系也不错。

    有丁总的关照,张馨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汤丽萍……真要遇到事儿,也可以躲到丁总的庇护之下。

    凤凰这边的女人……那就更不怕了,陈主任寻思了好一阵,觉得自己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凤凰,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产业的事情说完,他还要考虑自家在官场的一拨人,尤其对某些许过诺的主儿,他不能言而无信——对田立平的承诺。基本上没必要指望天南人,但是小白……他还得惦记。

    其他人,他就没必要一一张罗了,郭建阳和李云彤在秦连成手下肯定不会受委屈,张爱国在科委也没问题。更别说他还有那么个叔叔。

    至于横山区那一票人,只要陈太忠不倒,谁敢在凤凰动他的人?更别说,只要吴言的行情能越来越红,也不会有谁太过不开眼。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个前提,就是陈太忠不能走得时间太久,就算他不能尽快回来。但是在省外也要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才护得住这票兄弟。

    说来说去,这个交流对他的影响真的不大——如果真要说影响,也就是他的诸多后宫,要受到一定的冷遇,只是……被人算计的这口气难以忍受。

    这一整天,他都在四处安排和吹风,临近六点的时候。他万里闲庭回到了凤凰,这个时候,没有谁能够明确地掌握他的行踪,他甚至连手机都懒得开。

    吴言在接到自己房间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那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她房间的钥匙,除了自己也只有钟韵秋有一把。连她的父母亲都没有——别的不说,只是那个衣柜后面的秘密,她就不能让人知道,更别说这还是个未婚女人的闺房。

    钟韵秋一接电话,才知道是陈太忠悄悄地回来了。还说有大事发生,搞得吴市长根本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了,直接说自己身体有点不适,拔脚就走人了。

    好笑的是,当天下午,小白是跟许纯良在一起,视察清渠乡一个灯光水产养殖项目,这个项目归类在星火计划,科委拨了点钱,但是分管市领导不是乔小树,而是吴言。

    白市长真的是吃透官场里这一套了,回到家里之后,听陈太忠说要交流到外省去了,震惊之余她也表示,“扎根当地,那话没必要信,换了别人可能就扎根当地了,你想走还不是一句话?说句实话,太忠,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

    曹福泉要是听到这个评价,绝对会将她引为知己,曹某人虽然是在杜毅那个山头唱歌,但是对上陈太忠,他也不敢把事情做绝——我不在省内收拾你,只礼送你出境。

    而干部交流这种事情,并不能单纯地认为是放逐,其实还是那七个字,能者上不能者下,对有能力的人来说,这样丰富任职经历的方式,比在省内交流和挂职,要强出很多来——那可是省外的任职经历。

    但是同时,本省人去外省交流,当地没有多少干部会认,晓事儿的说,这是中组部组织的交流活动,是政治任务,不晓事儿的眼里就直接看着,该我上的位子没上,被外省人占去了——不讲理地想一下,你们去哪个省交流不行呢?

    吴言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此事对陈太忠影响不大,但是下一句她就直指中心,“但是太忠你这一走,三五年内回不来……我怎么办?”

    3255章定了(下)

    怎么办?我给你设计好了嘛,陈太忠就将自己昨天去曹福泉家的经过说一遍,“……我这是给你争取了,回头他不听话,我收拾他。”

    “他居然答应了?”白市长眼冒金星,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进了卧室,“你别说话,我怕现在正来情绪呢,配合一下……”

    然后,就是很罕见的女上位了,陈太忠期期艾艾地表示,说其实姓曹的那货,说话未必算数,不成想吴言长长地“啊”了一声,尾音的颤动,释放出了太多压抑的重负,那酣畅淋漓的呻吟,充分代表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小时之后,云收雨散,钟韵秋赤着身子,全身只穿着一双黑色网格丝袜,端来了一盆温水。为领导和陈主任清洗下身,白市长将双腿垂到床下,懒洋洋地大张着,“今天你很硬啊,是不是想到恒北的新猎物,就很兴奋?”

    “看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软过?”陈太忠听得真是老大不服气了,“小白。熟归熟,你要是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你要嫌我太粗太长太硬太持久,这我可以道歉,但是好歹是为国争过光的东西。没有它,就没有北京2008。”

    “小钟你怎么洗的,弄到床上了,”吴言不听他犯贫,她低声抱怨一句,合着钟秘书洗吴市长腿间小红花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那温水顺着白市长的臀尖。流到了床单上,不过小白眼下这么说,半是不舒服,另一半却是想转移话题。

    “我就是在琢磨,曹福泉有没有跟我全面开战的胆子,”陈太忠很随意地答一句,昨天他走了之后,还溜回曹福泉家里看了。也看到曹秘书长要求把某些液体拿去化验的场景。

    陈某人也想看到化验结果,但是等了一个小时,还没等到结果,他就转身走人了——家里还一大堆女人等着他呢,不过临走之前,他心里一定要鄙夷一下,这么久都没出结果。老曹你在公检法混得也太渣了一点吧?

    “他要有那个胆子,我跟你一起躲到恒北去,”吴言微微一笑,“怕就怕他没那个胆子,官越大胆子越小。现在天南敢跟你比狠的,我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人。”

    白市长这估算能力,还真是一等一的,她甚至对陈太忠帮自己争取一票非常地欣慰,“你离开了,我先顶着,反正你帮我争取了……你是要回来的,早晚的事儿。”

    其实,哥们儿只是顺便啊,严格地说起来,一开始陈太忠真的是只想着自己的坛坛罐罐——我是走了,但是自己人不能被人欺负了。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转变,出在秦连成和曹福泉的那个电话上,秘书长很干脆地表示,我不会对跟陈太忠有关的人下狠手。

    这个表态,其实是被秦连成逼出来的——秦主任当时的将军,想的是未来文明办的业务,但是陈太忠一听,就觉得……哥们儿的要求有点保守了,我或者能得到更多。

    要不说,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曹福泉不这么早亮底牌的话,陈某人的目的,或许就只是保全坛坛罐罐了——这是他的底线,不容商量的。

    但是秘书长这么轻易答应了,他就不能轻易满足这个目标了,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就连仙人也不会例外,所以他才会想到闯到曹秘书长家,才会理直气壮地拿毒药相要挟——那点保证不够啊。

    不过这些因果,陈太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个时候说按哥们儿当初的计划,小白你只是添头,岂不是太扫兴了?

    坐到饭桌边,两人正在谈论曹福泉答应得是不是很甘心的时候,接到了秘书长的电话,白市长笑着瞥他一眼,“你看,我猜得对吧?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答应的。”

    就这点胆子啊?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抬手去抓酒瓶倒酒,“也不容易了,能撑到这会儿才给我打电话。”

    “副省的面子,那还是要的,总不能一大早给你打电话,”吴言笑着回答,抬起酒杯跟他碰一下,接着,她侧头看一眼钟韵秋,迟疑一下发话,“来……小钟也碰一下。”

    吴市长难得有这么大度的时候,陈太忠却是从她的反应中想到了什么,三人碰一下之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嚼两下之后,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轻描淡写地发问,“对韵秋,你也该安排一下了吧?”

    钟韵秋正在给他俩倒酒,听到这话,手上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小停顿,然后才继续她的动作,不过这一顿,还是看到了那二位的眼里。

    吴市长明白她的心情,倒也没有在意,“这个不用你说,我有安排。”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正陪着唐亦萱在静河水库散步,就接到了阴京华的电话,“恒北那边了解过了,位子不错的地方,有这么几个……”

    干部去外省交流,也是副职居多,不过这次强调一个扎根本地。倒也有部分正职,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好地方大部分都有主儿了。

    这就是操作得太晚的坏处,对陈太忠来说是尤其的冤枉,以黄家的能力,如果提前打招呼的话,在恒北找个差不多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难。

    所以他一听什么省旅游局副局长、某市政法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之类,还真是有点不情愿。“没有更好的位子了?”

    “正问着呢,八成是够呛,”阴京华笑着回答,“恒北的话,只能托关系问。对了,还有一个罗高市的财政局副局长,你高配过去,那个局长还有半年就要下了。”

    “我不是学金融的,”陈太忠一听能掌握这样的大行局,倒也有点心动,不过想一想,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一把手要什么专业?大局感强政治上正确就行了。”阴京华笑着答一句,不过他也知道,小陈这是不甘心的表现,“我这边帮你问着,你也可以打听嘛,各人有各人的交情,你那些小兄弟里,没准谁就有办法。”

    咦。这个倒是,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放出两张椅子坐下,然后就开始琢磨,该找谁了解一下情况。

    想来想去,他觉得邵国立比较合适,倒不是他不认识更大的人物了。而是邵总这人眼皮子杂,哪儿的事儿都知道点,而且他最爱卖弄这样的知识——别的耳目灵通的家伙,未必就肯什么都说,比如说南宫毛毛知道的也不会少。但是他的嘴就要紧得多。

    邵国立听说他要交流到恒北了,就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笑完之后才发话,“不过没事,将来没地方去了,可以进京嘛……好了,我帮你问一下。”

    接下来,就是唐亦萱拿出小电壶来烧水,小萱萱还真会享受,须弥戒里放了蓄电池和逆变器,走到哪儿,随时都能使用电器。

    不多时,一壶水烧开,她又取出茶壶和茶叶冲泡上,跟林莹不同的是,她很少喝铁观音,平常就是喝绿茶,简单而悠闲。

    邵国立的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一壶茶泡好,才开始喝,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帮你问了一下,恒北军分区的司令赵光达是老孙的人,好像邢华跟哪个副省长也有点交情,具体的就不太方便问了。”

    部队不太好用,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军队干政那是大忌,不过副省长也差不多够了,于是他给邢华打个电话——这个事情不能找韦明河,一定要直接本人。

    邢部长接了这个电话,听说小陈要去恒北省交流,他先肯定一下,说这是挑战也是机遇,然后他提出很中肯的建议,“我不赞成你去行局,要能沉得下去。”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太忠非常认可这个建议,他甚至由此想到,素波市委党校的某个老干部,曾经建议自己“趁年轻能蹲下的时候,多蹲一蹲”,他笑着回答,“当干部的,没有基层工作经验,那就是不接地气啊……唉,不过……”

    不过什么,不用他说邢华也知道,邢部长微微一笑,“不过你这正处,下地方最少也得是个县区正职,对吧?好了,我帮你问一下,欧阳贵多少还能给我点面子。”

    欧阳贵就是跟邢华有点交情的副省长,分管恒北省政府的农林水,这么个副省长想要在县区正职上推荐人,也是要搭点人情的。

    不过别看邢部长退了,这面子还真的有一点,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邢华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阳州市北崇区区长……那个地方的经济不太好,不过离天南近。”

    “太合适了……要锻炼,肯定是要去最艰苦的地方,”陈太忠笑着回答,“真的是太感谢您了,老部长。”

    “地方定了?”见他挂了电话,王浩波出声发问,王书记也知道他要走了——以后建福公司小水电的事情,还得靠王浩波多协调呢,反正都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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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56-3257北崇初印象(求月票)
    3256章北崇初印象(上)

    “去阳州市?”那帕里在电话那边嘎嘎地笑着,“那地方穷山恶水的,看看,不听我的话,现在后悔了吧?”

    “有什么可后悔的?”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搁在两天前的话,他可能会恼火,现在早就被人说得皮实了,倒也无所谓了。

    第一个这么说的,就是王浩波,王书记的爱人就是恒北人,对阳州的情况比较了解,那里跟地北和海角省交界,省界不是山就是水,以前又是三不管的地区,不但穷,而且民风彪悍,也比较排外。

    随后如此评价的,还有段卫华,段市长跟陈太忠的交情,还远不到谈此事的地步,不过老段的嘴巴紧,那是公认的,而且他还指着老段回护丁小宁,提前露一点口风,那也是套交情的意思——老市长,我这么信任你,这么秘密的事情都跟你讲了。

    而段市长在部队的时候,手下就有来自阳州的兵,三五个阳州兵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几个兵对老家的形容,基本上是一致的,阳州人勇猛,阳州人抱团,阳州的农村,宗族势力很强大。

    听到这个说法,陈太忠有点无语了,到这样的地方掺沙子,还真是个技术活儿,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大家只认钱了,再强的宗族观念,能强得过人民币这神器去?

    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是人生中第一次拿到了正职——驻欧办和树葬办那根本就是恶心人的,这个地方再怎么不好,他也是政府一把手。

    很显然,邢华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电话通知他的时候,邢部长的语气里,竟然有那种“不辱使命”的轻松感——小陈你正处在积攒经历的阶段,地方上有钱没有,对你的仕途没有多大影响,正经是你去个富庶的地方,没准还就迷失了呢。

    做为干部,富庶的地方和油水足的行局。谁都想去,像凤凰市的曾学德,放着副书记不做,要来做这个常务副市长——他时日无多,捞一点是一点了。常务副比副书记好捞钱。

    但是陈太忠还年轻,不需要在意这些,真正在意这些的年轻干部,反倒还容易出事。

    不过,更悲催的消息还在后面,周瑞在知道了他的情况之后,专门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恒北阳州……出了九个开国将军。这里可不是老区。”

    开国将军有一千六百余人,按说全国三百多个地级行政区,平均下来,一个地区也有五个将军,阳州市不过超出平均水准一倍,但是事实上,账不是这么算的,将军大都出于老区。一个老区的县,出五六十个将军都可能,就别说一个地区了。

    但若不是老区的话——举个简单一点的例子,1955年授勋的时候,一共一千三百多个少将,而数遍陆海全省,不过十六个少将。

    所以在非老区的地方。能出现九个将军的地区,都是不可小看的,哪怕是只有九个少将,但是——少将上面能没领导和山头吗?

    那帕里这是属于知道消息晚的,而陈某人也不可能去主动告诉他。说我没听你的去碧空,导致了发生了这种事,所以他一听说消息,就打电话过来。

    但是现在陈太忠的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哥们儿要过去任区长了,你那大秘再牛逼,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也不过是办公室副主任——嘿,我可是一把手,“我觉得现在挺好。”

    “不跟你扯了,”那主任也知道,跟太忠开玩笑,要适可而止,于是轻咳一声,“马上你就要去恒北了,不过来跟老板打个招呼?”

    我要去的恒北,跟蒙老大也没关系啊,陈太忠心里真的有点疑惑,经他这几天的了解,恒北省地方上没什么代表人物,目前的省委书记马飞鸣是一号的人,脑门刻字的天子门生,省长魏天的面目,就有点不清楚——不过不是恒北本地人。

    这个不清楚,可真的不代表好对付,以陈某人的消息渠道,谁的底细搞不清楚?魏省长绝对不是背景神秘,而是背景太复杂,各种味道都有一点。

    而这味道孰轻孰重,能说明白的人就不多了,所以马书记在恒北强势是一定的,但是魏省长跟他对抗,也不怎么落下风——身后的资源多嘛。

    但是魏天的资源,基本上跟蒙艺无关,陈太忠这心里,就有一点奇怪,不过想一想,姓魏的藏得这么深,没准还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他也没有拒绝,“我肯定要去跟蒙老大汇报一下,让他多多点拨我。”

    眼瞅着,交流干部集合的日期就临近了,陈太忠因为这个电话,专门跑了一趟碧空,蒙书记事务繁忙,不过还是抽空接见了他一下。

    蒙老板并没有谈太多恒北的事情,注意力反倒是集中在陈太忠在天南文明办的那点事,了解了好一阵之后,才轻叹一声,“你说的这些现象,碧空也多得很呐。”

    “现在来看,道德缺失确实是普遍现象,”某人专心致志地抓了一年多的精神文明建设,对这个话题很有发言权,“不是哪里多哪里少的问题。”

    嘿,你当我不知道吗?蒙艺很是无语,陈太忠的状况,他了解得不少,前一阵那帕里打电话,要某人来碧空交流,其实也是出于他的授意。

    要知道,那帕里透露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数遍全国,知道此事的人也仅仅是三位数,而那大秘虽然知情了,但是承受不起泄密的责任,没有老板的暗示,他连话都不敢随便说,更别说为远在天南的兄弟冒一回险了。

    那帕里说了,而陈太忠不来,蒙艺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舒服——小子,我三次五次地叫你。你死活是不肯来,真是狗肉丸子,上不了桌面。

    生气归生气,眼下听得陈太忠被人算计了,被弄到了恒北,蒙书记这心里也有点不好受——我想用都用不了的人,你们就这么折腾?

    他看不过眼,但是又知道小家伙性子强。所以就叫小那将其喊过来,也是帮衬一把的意思,听这厮的话之后,就淡淡地表示一句,“恒北的组织部长。任期马上到了。”

    到了又怎么样,哥们儿不可能上任吧?陈太忠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那真的谢谢您了,老书记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你别跟我扯这些,谁当组织部长还两说呢,”蒙艺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你在恒北就是孤军奋战,不要指望别人支持你。”

    “那也要谢谢您的关心,”陈太忠笑一笑,老蒙的好意,他自然理会得,这就是告诉他。下一任恒北省委的组织部长,应该跟蒙老板有点交情,当然,尘埃未定之际,谁也不敢说就是这么回事。

    但惟其如此,才能显示出蒙书记的关爱来,仅仅是有可能的臂助。他都要把陈太忠叫过来叮嘱一下,某人可以腹诽你为啥不电话里说,但是绝对不能不感恩。

    事实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意思也不是很大。还是那个缘故——够不着,省委组织部长那是大牛,但是他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区长。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去恒北,却已经辗转地找到了三条门路,恒北省军区的司令赵光达,副省长欧阳贵,还有未来的组织部长。

    对陈太忠来说,这三位拥有两个共同的特征:其一,离他都特别遥远,二就是关系也远,尤其是那个副省长,已经用过人家一次了,再用怕就是要交换了。

    下一刻,他放下心里的种种想法,顺口提一件事情,“科技部政策法规司的办公室主任张煜峰刚提了副厅,想下来锻炼一下。”

    “……”蒙艺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他跟我关系不错,跟的是安部长的线儿,”陈某人必须要点明这一点,否则可真不好解释,他为什么不将此人弄到天南,反倒是要跟蒙书记开口。

    “啧,你呀,”蒙艺无可奈何地咂一下嘴巴,他还真没见过如小陈一般的怪胎,有人关照的地方不去,非要自己独闯——这种干部以前有,现在真的是绝迹了。

    可是要说小家伙不明白轻重,其实也不是,只看他帮人活动时的这几句话,就知道他也是晓事的,蒙书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于是他点点头,“知道了。”

    “那我……让他来拜会您一下?”陈太忠小心地发问,老蒙你这“知道了”三个字,是个什么意思呢?

    “你当我很闲?”蒙艺不满意地白他一眼,“我总得了解一下这个人吧?你把他的名字和职务写给小那,其他的不用你管了……”

    在碧空这里,陈太忠待了三天,其间的热闹也就不用再说了,这可是蒙老大的老班底,跟那大秘又是铁哥们儿,排着队凑趣儿的人海了去啦。

    面对这样的前呼后拥,某人纵然是曾经的罗天上仙,心性坚忍不拔到相当的程度了,也要禁不住微微地生出一丝感慨:要是蒙老大执掌的是恒北,哥们儿可就爽歪歪了。

    不过到了三天头上,他就不得不走了,天南省委组织部号召交流干部们集合了。

    3257章北崇初印象(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交流干部的活动了,陈太忠本以为,咱这要出省交流的干部的活动,咋还不得来个中组部的副部长,组织上一两个月的学习?

    然而事实还偏就不是那么回事,八个省四百六十余名干部,在大有庄一百号开了两天封闭的会议,然后就由一二三局的几个局长和副局长把人送了下去,非常地雷厉风行——陈太忠甚至没来得及熟悉一下中央党校。

    不过下面的接待规格绝对不低,像陈某人要去的恒北省,带队的只是干部调配局的副局长,基准级别仅仅为副厅而已,当然,考虑到这是中组部干部一局的副局长。地方上可以把他视为准副部级。

    所以恒北省这边负责出面接待的,就是组织部大部长龚全海,甚至在接待晚宴上,党群副书记席剑波也亮了个相。

    陈太忠绝对不是晚宴的主角,来恒北的五十个人里,来自天南的干部一共有十二个,只有剩下的十一个人,大概知道那个年轻人曾经在天南怎样地兴风作浪。

    不过他的年轻。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这次交流的干部,以正处和副厅为主,而做好扎根当地的思想准备的干部,多是已经过了快速发展的年龄。所以他的年轻,比较扎眼。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谁也没有心思说什么,其实大家的感觉,这次干部交流有点莫名其妙——组织上说是很重视,但是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中组部的人呆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恒北省委组织部就宣布。说任命要在五天后才发布,想留在恒北省了解情况的,我们欢迎,有些干部在原来的职务上,还有些未尽事宜的话,也尽快去办理,时间不是很充裕了。

    这五天的等待,实在太正常了。恒北走了五十个干部,又来了五十个干部,当地干部要发生一些变动,而来的人里,还有人要指定位置……情况杂乱到一塌糊涂,就算恒北前期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五天时间真不长。

    干部调动。肯定要面临原工作收尾或者转交的问题,不过这次干部调动,前期的准备工作较长,连陈某人这临时接到通知的主儿,都来得及安排自己的工作和势力。其他人更是如此,没有谁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陈太忠早放了好一阵时间羊了,倒也没想着马上回去,他打个电话请示一下邢华,说您看我合适不合适登门拜望一下欧阳省长?

    欧阳贵不姓欧阳,他姓欧名阳贵,邢部长先指出某人的错误认识,然后才表示说,你不用去看了,他是卖我的面子,就算你想表示感谢,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合适。

    官场里面的道理,确实都是通着的,交流干部的任命同样是任命,任命前也要有这样那样的猫腻,虽然欧省长说办妥了此事,但是任命下来之前不好胡乱张扬,节外生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这么做总是不稳重。

    那我也不合适去阳州考察了?放下电话之后,陈太忠很自然地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原本他是想着,来了之后要到阳州,起码是到北崇区转一转,某人为官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领地,哪里有不前去视察一番的道理?

    午饭是在省委党校的食堂吃的,对这批交流干部,恒北省委组织部的态度也很宽松,凭着号牌想住就住想吃就吃,想交回那也随便你,不交的报道之后收回——有条件的想住到校外,那也随便你。

    陈太忠也不想在党校呆得太久,正琢磨吃完之后睡个午觉,就把号牌交了,一边走过个人来,高大黑壮,他手端自助餐托盘,笑眯眯地点头,“陈主任你好。”

    “晋处长好,”陈太忠点点头,这个晋建国是天南团省委的正处干部,听说是年龄过了四十的坎儿,找不到地方接收,索性报名交流了,不过他怀疑,这家伙可能在恒北有靠儿。

    晋处长见他不够热情,倒也没怎么在意,坐在饭厅里的交流干部,哪个不是一肚子的心事,没心思相互招呼是很正常的。

    于是两人埋头吃饭,陈太忠吃得快,三下两下划拉完了,抬手抓起面前的啤酒,咕咚咕咚灌完,才说要站起身走人,晋建国发话了,“陈主任回不回?要回的话,一起走吧?”

    “我打算在恒北呆两天,”某人拒绝了对方同行的要求,“然后再去海角转一转。”

    “那我们五天之后再见,”晋建国也没觉得奇怪,陈主任在天南何等地呼风唤雨,眼下居然很离奇地来到了恒北——这里面,应该有些说法的吧。

    恒北是毗邻海角的,而海角又跟天南接壤,从阳州走的话,用不了多远就能穿过海角进入天南,就算取道绕云进凤凰,也不到六百公里。

    陈太忠原本还没决定行止,经晋处长这么一问。索性是决心去一趟阳州,大不了哥们儿改变一下相貌,谁还能认出来不成?

    不过这个车辆,却是个问题,陈某人的须弥戒里躺着一辆奥迪车,但那是素波牌照的,开到阳州太扎眼,绝对有失他的本意。

    于是在下午的时候。他在街上雇了一辆出租车,两边商量好,三天管吃管住租金两千,油费过路费归客人支付,预交一千。

    价钱有点贵。不过临时抓辆车,也没可能更便宜了,那司机还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拿走了那一千,同时又叫了一个人跟车,并且表示——这个人的吃住,你可以不管。

    没办法,就是这社会。全国针对出租车司机的凶杀案屡见不鲜,司机们再怎么担心都不为过,陈太忠也表示理解,“行,没问题,吃点喝点能有几个钱?”

    同样的,异地行驶,出租车的顶灯要卸下来。这一切忙完上路的时候,就是四点了,等赶到北崇的时候,就是夜里十点半了,这还是一路高速开过来的。

    路上大家也不寂寞,陈太忠扮演的是个眼镜白脸男人,自我介绍是上海某公司职员。公司老板应一个朋友的邀请,要来阳州投资,自己打前站,去了解一下情况,“我的考察。关系到老板的决定,你们别跟别人乱说。”

    “谁关心你这个?”跟车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身材还是比较有震慑力的,他懒洋洋地回答,“你给钱我们办事,别人问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要说投资的话,阳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司机也张嘴评论了,天底下出租车司机,其实都差不多,见多识广,遇上顺眼的客人,他们也愿意多聊一些——这也是陈太忠要租车的缘故之一,要不然他可以直接万里闲庭的。

    通过这个愿意说的司机,他对阳州有了比较多的认识,不过车到北崇,他还是有点傻眼,“这就是北崇?怎么感觉像个县城?”

    “本来就是北崇县,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北崇区了,”司机也有点无奈,他更愿意留在市区,这里实在是有点荒凉。

    撤县改区了,陈太忠听明白了,事实上他倒宁可这里是县,不过已经这样,那就继续观察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整个北崇区,就那么两条路比较繁华,组成一个十字路口,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北长约两公里,像样的宾馆只有四五家,小旅馆倒是不少。

    有一段一百来米的路,是亮着粉红色霓虹灯的发廊,有女孩穿着暴露坐在屋里,通过透明的玻璃门向外招手,别说陈主任了,连出租司机都看着奇怪,“这里……什么时候也有这些玩意儿了?”

    “谁规定北崇就不该有这个呢?”跟车的又懒洋洋地发话了,这家伙实在话不多,怪话倒是不少,“这年头笑贫不笑娼。”

    “她们就到阳州市区,也没有多好的买卖,”司机不服气地辩驳一句。“穷地方就是穷地方,在朝田干三个月,顶得上在这里干一年。”

    朝田便是恒北的省会,陈太忠倒是没计较他俩说什么,他很严肃地在考虑一个问题,哥们儿主政之后——这些小发廊该不该取缔呢?

    打心眼里,他觉得这些东西该取缔,要不然他这个区长脸上会无光,可是想一想素纺的下岗女工,再想一想邢建中的碧涛旁边,也净是这些东西,一时间他又有点挠头。

    转了一圈之后,三人选准了一家叫“悦宾楼”的宾馆,这个宾馆楼高六层,从外面看起来还算金碧辉煌,进去之后,用司机的驾驶证登记了两个房间。

    由于要赶路,大家在路上也没吃饭,陈主任买了一大堆方便面、火腿肠和咸鸭蛋啥的,又弄几瓶啤酒,来到陈太忠所在的套间,大家边吃边喝。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得走廊里噼里啪啦一阵大响,还有人的怒骂和叫嚷,陈太忠皱一皱眉头,站起身刚想往外走,被司机一把拽住了,“陈经理,不敢出去,这地方乱的很。”

    (在考虑写作方向,卡文了,所以更新晚了,也没校对,真的抱歉,不过月票还是要召唤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章节目录 3258-3259这事闹的(求月票)
    3258章这事闹的(上)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自己来到未来的辖区不到半个小时,就见证了一起打架斗殴的事件,心说这阳州的民风,也实在太彪悍了点吧?

    不过他现在扮演的是眼镜小白脸,甚至连身份证都没准备,虽然制作一个身份证,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很明显,坚持出去的话,会影响那两个司机的观感。

    就这么吵嚷了大约十来分钟,外面的响动才逐渐地小了,陈太忠正说要了解一下情况,不成想司机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喊一声,“服务员~”

    不多时,进来一个小服务员,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发问,“请问,有什么需要?”

    “啤酒不够,再给我们拿三瓶,”司机竖起三根手指,“还是要这种的雪花啤酒。”

    “那得先付钱,”服务员怯生生地回答,她明显是新人,不但说话细声细气,而且口音浓重得很,陈太忠勉强能听明白,“这是规矩,我们是帮客人捎酒的。”

    “老板,付账吧,”司机看着某人微微一笑,然后又掉头去问那小服务员,“刚才外面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了?”

    陈太忠心里正嘀咕,说你吃喝我吃喝得挺自然啊,猛地听到后面一句话,就明白司机的意思了,从手包里摸出二十块钱递给她。

    “经理说了,不让乱说,”服务员低声回答,同时就伸手接过了那钞票。

    “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们说道说道。”陈太忠开口发话了,这种啤酒一瓶五块——消费品在宾馆卖得就是贵,不过这个时候,外面也没卖酒的了,在这里买上假货的话,还可以计较,简而言之一句话,他给女孩儿五块钱的小费。想听事情经过。

    为了掩盖自己的凤凰口音,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点东北口音,这主要是东北话比较好学,旁人也不好分辨出来。

    以陈太忠的分析。在阳州这样的地方,女孩儿的月薪,四百就是顶天了,这五块钱的小费,顶得上她日工资的三分之一,不算少了。

    “我真的不能说啊,”小女孩儿看起来都有点急得想哭了,犹豫一下她又补充一句。“你们出门在外,有些事情就不要打听了。”

    “那算了,”陈太忠一摆手,放小姑娘走了,自己则是开门出去,在走廊上探头探脑。

    听到这阵响动的房客绝对不少,他开门后不久,也有人陆续出门。走下楼到前台问个究竟,而陈某人的套间在二楼,下去也就是几步路的时间。

    他走下楼的时候,前台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事情经过,但是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这帮人在说什么。只是听出大家都很激动,也很亢奋——这阳州话也太难懂了。

    于是,未来的陈区长发现了第二个严重问题,语言是个大问题,他要想深入了解点情况。语言关是必须要过的,在他的感觉里,阳州话似乎比法语还要难懂一点——起码他学法语有词典,这阳州方言,应该是没有字典的。

    当然,阳州人里能熟练说普通话的人,肯定也不少,但是对陈主任……对陈区长来说,会说普通的人都不是很纯粹,不够质朴,他更愿意听到基层的声音。

    不过还好,紧接着那司机和跟车的人也下来了,虽然对于朝田人来说,阳州话也有点难懂,但终究是一个省的,而这二位也属于那种见多识广的,听了一阵,还是弄明白了事情经过。

    简而言之,就是悦宾楼一楼的舞厅,刚才有两伙人因为争夺小姐,发生了冲突,其中一方是阳州的混混,用本地话说就是“炮子”。

    冲突的当时,阳州有七八个炮子在现场,对方只有两人,不过身材高大下手也非常狠,说一口东北话,亏得炮子们敢打敢冲,追着两个人就打出去了。

    大厅里面就说这个事儿呢,“东北人就咋了?来阳州就乖乖地盘着,这是麻哥不在,要不管子就直接喷了。”

    “这个地方果然很民风彪悍,”陈太忠这就算亲眼见识过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正费力琢磨呢,只听得外面传来“嗵嗵”的几声闷响,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不尽的惊叫和哗然。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俩东北人被阳州人打走以后,去门外的车里取了一长两短三支枪,头上的血都不擦一下,就折返现场,短枪是五四,长枪是土制的五连发霰弹枪。

    折回来之后,当场打死两个人,然后二人转身,施施然离开,面对三个黑洞洞的枪口,阳州的炮子们登时就哑口无言了——人家不但有枪,而且敢直接对着脑袋开喷,这样的亡命之徒,谁敢惹?

    然后……陈太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大约是在凌晨零点左右,有人敲他的房门。

    陈主任又喝了一阵啤酒,才刚刚睡下,他睡得很轻,听到敲门声,禁不住就嘟囔一句,“这大半夜的,谁啊?”

    “先生要服务吗?”一个娇媚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还可以抽奖,抽中就再来一炮。”

    “滚,”陈太忠厉喝一声,不过令他无奈的是,门外的女人也秉承了阳州人的蛮横,不停地敲门,声音由小到大,到最后,他相信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整个楼层的客人都会被吵醒——可以媲美三级地震了。

    “尼玛真是欠揍,”他有点忍无可忍了,说不得坐起来,打开天眼随便向外面一看,然后……他就愣住了,司机和跟车的已经被人控制住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在敲门,门两边有四五个人贴墙站立着——宾馆的房门有猫眼。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无须再提了。陈太忠并没有被那几个人伏击到,他开了门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一闪躲到了门口的饮水机后面。

    别人还想控制他,结果他一抬腿,就将饮水机踹了出去,手一伸又操起了身边的衣架,“悠着点啊。我们老大是美国人。”

    这话说得挺及时,那边都有人从腰里拽出枪来了,听到就是一愣,“美国人……美国人就能随便杀人吗?”

    美国人不能随便杀人,但是陈某人的东北口音……确实是个问题。两条命案啊,那俩东北人跑了,警方自然要调查一下悦宾楼里的住客。

    那个很青涩的服务员说了,某个套间里,住的就是个东北人——起码听起来是东北口音,于是警方就过来拿人。

    这真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误会,尤其糟糕的是,陈主任……陈区长他来得偷偷摸摸的。不但变幻了样貌,甚至他还没有准备好合适的身份证。

    身份证好说,随便就做一个出来了,但是跟其身份相匹配的相关知情者,那不是能随便做出来的,更别说身份证这东西,是由警察机关颁发的,出了这样的大事。阳州的警察有权力直接联系颁发证件的同行。

    这才叫个悲催,陈太忠也很是无语,所以他被带到城关派出所——真有意思了,北崇这里核心的派出所,也冠以城关二字。

    他被带到城关派出所之后,悲愤得有点无以名状,劳资堂堂的未来区长。就被你们抓进派出所了,这也……好吧,这是你们的本分,但是,也太有点嘲讽了吧?

    总算是我变幻了样貌了。这是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而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早已将他出卖到不能再出卖了——这个人来自上海,受他老板所托,来考察投资环境。

    司机和跟车的底细,这都很好查,毕竟都是恒北系统内的事情,但是这个外人,来历真的有点不明,尤其糟糕的是,那两个死者中,有一个是北崇区副区长的儿子——徐瑞麟的儿子徐波。

    那么这个事情,是必须要查下去的,而陈太忠听说这是涉及了两条人命案的事件,他就绝对不会吐露半点风声,那些可有可无的造假,在此刻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于是他表示说,那个啥……我身份证丢了,号码也记不住了。

    在祖国大陆,没有身份证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别人不查就算了,真要查的话,还确实是泼天的祸事,所以陈太忠表示,我可以找人来证明我的身份。

    事实上,他可以直接溜号,反正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最多那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倒霉一点罢了,谁让他们收那么多钱呢?

    但是陈太忠想着,自己再来偷偷调查的话,又以什么借口出现呢?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商务考察,而事情没办成,这么走了实在有点不甘心,同时他也很好奇,那个死了儿子的徐区长,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还有就是,陈区长上任在即,他也不想在辖区发生枪杀案之后,又出现灵异事件。

    那你就……找人吧,阳州的警方也算通情达理——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被杀的是区长公子,而他们调查的,是美国公司的考察人员。

    别说派出所了,这样的事情,分局都扛不住——杀人者用的是枪支。

    陈太忠前后推算了好一阵,觉得最合适打的电话,还是凯瑟琳,他真的不想借外国人的势,但是很遗憾,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3259章这事闹的(下)

    电话响了足足有五分钟……事实上是陈太忠拨了五次电话,第五次的时候,凯瑟琳才接起了电话,北京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她也是刚刚才睡下。

    然而,就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陈太忠就直接用法语发话了,“你最好让伊莎来接,我想,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凯瑟琳懂一点法语,但也仅仅是懂一点,于是她推醒了自己的保镖,“好了,你醒一醒,陈太忠说了。要让你给他生个儿子。”

    伊丽莎白马上就醒来了,不过在跟陈太忠嘀咕一阵之后,她很无奈地抱怨,“我想,他在一个叫恒北的省份,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并不是很期待我和他的爱情结晶。”

    “哦,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凯瑟琳听得眉飞色舞。“我想,你和我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当然……你可以拒绝。”

    于此同时,恒北那边听得也有点傻眼,派出所的警察直接就问了。“陈经理,你说的这是什么语言,绝对不是英语……我们不准随便泄露消息的。”

    “一种地方方言,”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我觉得比阳州方言好懂得多。”

    “你的手机,我们能看一下吗?”另一个警察发话了,虽然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是人命案,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其实,从表面上看,白脸眼镜男和那两个东北人根本就没关系,那俩是自己带车的,这边是租车的,东北人在这里住了两天了,陈经理是今天才入住。根本不搭界。

    但是警察们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事物之间是存在普遍联系的,谁能担保这两拨人之间,真的就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陈某人,不但出手阔绰,还报出了美国老板的旗号,刚才说话用的明显又是一门外语。这边才会客气一点,但是调查还是要进行的,毕竟是副区长的儿子死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施施然将手机揣回了口袋。“我就不信,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没跟你说什么。”

    “好像你不带身份证有道理了?”警察犹豫一下,终于也没再强行计较,还是那句话,此人是骡子是马,半天之后就会分晓,又何必急在一时?

    于是,当天晚上,未来的北崇区区长就在北崇警察分局的房间里呆了下来,不是小黑屋,是普通的办公室,不过警察们强调了,不许随意走动。

    这不许随意走动,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陈太忠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门一开,进来六、七个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子,“陈经理……陈经理?”

    “啧,”白脸眼镜男翻个身,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啊,我睡得那么晚,这会儿又叫我起来。”

    “我代表阳州市政府来看望您,都是一场误会,”中年人笑眯眯地发话,“主要是发生了一起命案,警察们也是比较重视。”

    “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何必着急走呢?累了一晚上了,先吃点热乎的,”中年人笑着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巨中华。”

    “陈斌,”陈太忠伸手跟对方握一下,“我不想再呆了,公司有任务。”

    “这怎么能行呢?李市长很关注此事,”巨中华笑着回答,他除了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李市长的秘书,阳州市大市长李强的秘书。

    “我们这次考察,是暗访,”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因为跟你们市政府的接触,导致我丢了饭碗,请巨主任一定理解。”

    “……那好吧,”巨中华沉默一阵,终于点点头,他摸出一支笔,从旁边拿起一张纸来,刷刷地写上一个电话号码,随手递过去,“这是我的电话,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拨打。”

    陈太忠接过纸来揣进口袋,点一下头之后扬长而去。

    他走了好一阵之后,巨主任才叹口气,看一眼身边的人,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们没做什么,他没有身份证,”警察们也真的是很委屈,“就是让他在这儿睡觉,没让他回去,连手机号都没问……他会不会就这么跑了?”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负责,”巨中华很随意地摆一下手,身份证算多大点事儿?他只是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身后的美国公司,实力非常雄厚……他有没有说,来这里考察什么项目?”

    警察们默然,我们连身份证都问不到。还问什么项目?

    “啧,”巨主任轻咂一下嘴巴,转身向外走去,心里也是腻歪到不得了,李市长要他来,除了此事惊动了美国人之外,再就是想了解一下,普林斯公司想搞什么项目。

    但是眼下。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他有心冲这些警察发火,可是想一想,死的年轻人是徐瑞麟的儿子,心里这火也没地方可发。只能悻悻地离开……看这事儿闹的。

    “看这事儿闹的,”陈太忠也腻歪着呢,他出来之后回到酒店,就发现司机和跟车已经走人了——只在前台留了一句话,说我们走了,剩下那一千块钱我们不要了,油钱和回去的过路费,我们自己出了。也不算亏欠您多少。

    这二位身家清白,回来得比较早,但是摊上这种事儿,他们就不想呆下去了,陈经理再怎么跟杀人犯无关,也是死了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他俩万一再被人叫去配合调查,且别说过程麻烦。只说这时间也耽误不起,没时间跑车,家里喝西北风?

    算了,出去走一走吧,听到这消息,陈太忠连房间都懒得回了,转身就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一男一女,好悬没撞到他。

    那俩人似乎有什么事儿,陈区长也不愿意跟自家的子民们一般见识,侧着身子让过之后。他走进了旋转门里,隐约听得背后有叽里呱啦的话响起,但是很遗憾,他听不懂。

    哎呀,那两人走了,搞得我连沟通都成了问题,未来的区长大人反应过来之后,就越发地恼怒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过来个小伙子,说的却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兄弟,要去哪儿,打车不?”

    嘿,这倒是不错,陈太忠发现自己有点多虑了,于是笑着发问,“包车怎么算?”

    “一天二百,油费和过路费你出,”小伙子开价不算离谱,不过也绝对不低,因为他旁边是一辆小破面包车,他似乎看到对方的犹豫,于是又加一句,“只在北崇附近跑的话,很多收费站我熟悉,能免了。”

    “便宜点吧,”陈太忠随口搞一搞价,“你这黑车,又没有发票。”

    “加油站的发票可以吧?”小伙子一听就来劲儿了,显然也是熟门熟路,“多给你点。”

    那行吧,准区长刚要点头,身后急匆匆追过来一个人,“陈经理留步,我们是关南区的,要车我们自己就有。”

    陈太忠扭头一看,有意思了,正是刚才差点撞到他的两人,说话的是那男人,“我是关南招商局的副局长邓峰,竭诚为您服务,关南区的条件比这北崇强很多。”

    “啥,”开面包车的小伙子不干了,一撸袖子就走了过来,呜哩哇啦地说一顿,很明显,他不忿有人抢自己的生意。

    邓局长也不含糊,他代表公家呢,于是就貌似威胁地讲两句,然后小伙子又大叫几声,再然后就走过来四五个闲汉,气势汹汹地围住了关南的这二位。

    这果然民风彪悍啊,陈太忠再次感慨一下,老百姓敢跟政府官员张牙舞爪,接着他又感慨,这推广普通话,果然很重要。

    到最后,还是邓峰服软了,人家小伙子说了,你们关南的人来北崇撒野,信不信我打了你都白打?邓局长倒是不信这个说法,但他目前做的事,是在挖北崇的墙角。

    所以他从手包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又开始说普通话,“那这样,包车的两百我出了,让陈经理跟我们走,这总可以了吧?”

    小伙子的手抖一下,似乎是想接过来,但是最后,还是瞟一眼旁边的陈太忠,“我这得看人家客人是什么意思。”

    陈太忠看得怒火中烧,尼玛,你们关南区的跑到我们北崇挖合同,问过我这个区长了吗?不知不觉,他已经提前进入状态了。

    而且就算对投资商,你们这么抢枪,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反应,也是不尊重人。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小伙子,我在这儿不会只待一天,你自己考虑。”

    (第二十二名了,感谢大家支持,加把劲儿,让官仙冲上前二十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章节目录 3260-3261离去(求月票)
    3260章离去(上)

    “就这么放他走吗?”看到陈经理坐上白色面包车离去,关南区的那位女同志眉头紧皱,很是有点恼怒。

    “人家不接受接待嘛,”邓局长悻悻地叹口气,关南区是阳州市最繁华的县区,听说有美国投资商派人来打前站,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抢人——跟关南相比,北崇根本就是穷乡僻壤。

    他俩一路赶来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这美国公司居然只来了一个人打前站,会不会是骗子,但是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宁肯自己花钱。

    到最后,陈经理果断地发话,你们要是接待我,我就扭头走人,看这做派,是骗子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但是区里交待的任务……没办法完成了,“他就不考虑环境很陌生吗?”

    “这环境简直太陌生了,”陈太忠叹口气,他坐在面包车上,一边聊一边感叹,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明白,为什么高层领导,通常都要强调在异地完善一下任职经历,真的太有必要了,恒北这边跟天南,差异实在太大了。

    首先就是这个语言,他觉得身在法国也不能更糟糕了,其次就是这个风俗,这里的人真的很彪悍,一言不合就能动拳头。

    可偏偏就是这种血性汉子们,很多人无所事事,大早上的,就能看到一堆一堆的人蹲在一起聊天,闲适的要命,他问起司机小吴,小吴很直接地回答,“找活儿?那多跌份儿……我是收入高。所以干活,他们就算找,也找不到好活儿。”

    这种精神状态,陈太忠在天南真的很少接触到,说起来这是政府没有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但是他偏偏听出了一丝麻木的味道。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北崇没什么特产,山地占了全区六成的面积。其中有一半是丘陵,剩下四成的田地,地力也不算肥厚。

    北崇区产庄稼,产山货,也有少量畜牧业。还有一点点的石英矿,啥都有一点,啥都是那么回事,想搞什么规模化,真的很难。

    至于说工业,区里只有一个石膏厂和一个小酒厂,纺织厂、预制板厂、化肥厂、农机厂等全部关停了,就这仅剩的两个厂子。还经常遭遇停电,没错,北崇在电力上也遭遇倾斜性政策——严格地说是歧视性政策,因为上面觉得,这里有电没电,影响不是很大。

    这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地理位置,是去海角和地北的枢纽之一。区里有一条铁路一条高速和两条国道——然而汽车也好火车也罢,只是途经这里,不做任何停留。

    “那为啥这里撤县改区了?”陈太忠听得很是匪夷所思,县和区别看都是处级,区别可是不小,这种破烂地方,谁吃撑着了改它?

    “还不是关南区那帮家伙闹的?”小吴叹口气。

    敢情关南区和临着的云中县、花城市。历史上就走得比较近,这一片农田肥沃,矿产资源丰富,文化古迹也多,是阳州市下辖的三区七县一市里。最为富庶的地方。

    由于感觉其他县区拉了后腿,花城市为首的这一片,就提出要分家,成立新的花城市——不过那就不是县级市,而是地级市了。

    这可不是玩笑地说一说,也不是说私下里活动,人大代表的申请都交到国务院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再加上还有一些将军的面子。

    这折腾得挺厉害,不过阳州的九个开国将军并不全在花城一带,而恒北省和阳州市对这种行为也挺烦的,到最后索性通过非官方渠道发话了,你们再接一个县两个区,我们就考虑一下——仅仅是考虑啊。

    剩下的两个区,就是市委和市政府所在的固城区和文峰区了,再加个县算什么?花城这边才说不是问题,恒北省刷地下来一个文件,北崇、明信二县,撤县改区。

    这一个行为,直接就把花城人恶心到家了,北崇和明信不是阳州最穷的县,却是跟那一片连着的、最穷的两个县,其实这就是阳州市表态了,你们能接那俩穷地方,再考虑别的。

    小吴这些话说得眉飞色舞,还有点说书的味道在里面,他发现客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就要再强调一句,“其实咱北崇一点都不比他们差,实在是当年地区就扶持他们,咱们纺织厂倒了,他们的毛巾厂留着,咱们的屠宰场取缔了,他们倒是拨款,做起午餐肉罐头了……”

    尼玛,这情况不光是在凤凰,在素波也没听说过啊,一个地区还闹分家。

    陈区长真是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了,哥们儿的北崇区,居然是为了遏制某些势头,才撤县改区的——因为它足够落后,这尼玛都是什么啊?

    不过他相信,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九成的真实性,不合情理但却合乎逻辑,当然,花城市想划分为地区,制约因素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个拖油瓶。

    “要是北崇想发展,你觉得从哪方面着手比较合适?”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于是轻描淡写地问一句。

    “咱北崇就没办法发展,要啥没啥的……咋发展?”小吴淡淡地说一句,那份理所当然的平静,看在某人眼里,何尝又不是一种麻木?

    然后小吴才反应过来,刚才关南人说了,这位是来投资的财神爷——不管是不是北崇的财神爷,能多包自己两天车,那就是我吴某人的财神爷。

    于是他又笑着问一句,“就得你们这些外面的投资商来支持,我们才能发展得起来……陈经理,你做啥生意的?”

    “你觉得我做啥生意,才合适在你们这儿投资呢?”陈太忠不答反问。

    “这我哪儿知道?”小吴漫不经心地回答,顿得一顿之后,他又犹豫着发话。“我看别的地方有劳务输出,去沿海和特区赚钱,你要是能弄下这个买卖,那就稳赚了,别的不说,咱北崇的爷们儿出去,都是抱团的,你要是开个保安公司……艹。古惑仔算个毛。”

    “这业务我不熟,”陈太忠断然拒绝,劳务输出他当然知道,当初在凤凰还操作过此事,但是在他看来。这个手段属于救急不救穷,短期内偶尔为之可以,长期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别的不说,家里的壮劳力出去打工,会导致空巢家庭的出现,更可能一去不复返,导致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些人哪怕是衣锦还乡,也就是顾全了单个家庭的温饱,对地方上整体经济的发展,提供不了决定性的助力。

    简而言之,打工能提高部分人的生活水平,不能从根本上提高当地的竞争力。

    所以说这是一种短期行为,地方官想要政绩的话。完全可以全力操作此事,单个家庭富裕了,拉动消费能力了,这些都是短期内能看得到的——陈某人也一度相当支持类似行为。

    但是轮到他的一亩三分地儿,他就不能就此满足了,我去就人和人来就我,这关系到一个主动性的问题。关系到地方竞争力的问题,关系到可持续性发展的问题。

    所以他认为,劳务输出不是不能搞,但是要把这个作为主要努力方向,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菲律宾女佣很有名,廓尔喀佣兵也很有名,这俩劳务输出大户的国家——因此得到什么好处了吗?

    而且,他非常怀疑有些话的成分,在他看来,北崇人或者是够悍勇了,但是跟亡命还是有点差别的,于是他发问,“昨天我就在悦宾楼,徐区长的儿子被人开瓢了,当时炮子们都被镇住了……我都被弄进分局里,早上才出来,你说的阳州人厉害,我看未必。”

    “你知道个什么?”小吴不屑地哼一声,“悦宾楼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你不知道,你要是真知道,那就不会这么想了,那俩东北人是黑炮……杀手,知道什么意思吗?”

    “扯淡,”陈太忠冷冷一哼,很不屑地发话,“我听说过的杀手,从来不来这种小地方……我老板的伯父就是被杀手干掉的,你说这个就外行了。”

    “你懂个啥?”果不其然,小吴很轻易地就被激怒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乡亲被如此小看,“你知道悦宾楼的老板是谁吗?”

    “我需要知道吗?”陈太忠笑着反问,语气里略带一点挑衅。

    “你知道他们谈的事儿,关系到多大的买卖吗?”小吴又发问。

    “跟我谈买卖大小,这就没意思了,”陈太忠又笑了起来,笑得是阳光灿烂,“那个啥……有三五千万没有?要是一年能有三五千万的,你跟我说一说。”

    “没有那么多,”小吴果然中计了,这从侧面说明,北崇人的思路,还是比较单一的,他义愤填膺地回答,“你知道无烟产业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陈太忠茫然地摇摇头,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尽量勾得对方多说一点,而且他也真是有点好奇,“你说的是旅游业?”

    “你不知道,还说个什么嘛,”小吴用看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怜悯,“反正你的油票我包了,不了解的事儿,你就别乱说了。”

    “我觉得来了北崇,就跟鬼子进村一样,”陈太忠情不自禁地叹口气,“算了,我还是早点走吧,看起来这里并不合适投资。”

    3261章离去(下)

    不管两人再怎么说,陈太忠在恒北的考察,依旧继续着,在这的两天里,他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北崇一趟,一共十六个乡镇,二百一十九个自然村,人口共计十八万。

    一个乡镇管辖的村子平均超过十个,而一个村子的平均人口,才八百出头,说明这个地方的组织,真的是松散得紧。

    而陈太忠在考察期间,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撬墙角,没有人认为,美国人会在北崇投资——与其鸡飞蛋打一场空,真的不如便宜了我们。

    北崇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动向。甚至在第三天晚上,徐瑞麟都亲自来了,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而又彬彬有礼的人,他代表北崇区人民政府,向陈经理致以歉意。

    只是他的眉目间,哀伤浓郁到一眼可见——这不是不能理解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干部,定然是响应独生子女号召。只生了一胎的,否则就要被开除公职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其间的哀伤,又怎一个惨字了得?徐区长虽然来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当然,这份心情,白脸眼镜男也能理解。

    第四天一大早,陈经理退房走人了,等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却是已经追之不及,后来大家才知道。此人并没有折返朝田市,而是租车直接出了省界,去了海角。

    一时间,众人就奇怪了,这人怎么只在北崇转悠了几天就离开了,阳州可是有五区五县一市,其他地方都入不得你的法眼?

    陈太忠不会考虑他们的反应,通过对北崇了解。他大致已经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招商引资这是必须的。

    想到何振魁等人下地市挂职,都要带一两个项目过去,以求更好地融入当地,未来的区长不得不感慨,这世间事真的都是相通的——哥们儿这交流干部占了恒北的正职,也得带项目过去啊。

    不过不同的是。何振魁等人下地市带的项目,都是拨款性质的,在省里活动好了就行,可陈某人要搞的是招商引资,跟拨款是两码事。虽然可持续性好,但当地的干部官员,一时半会儿落不到什么实惠。

    尤其需要考虑的是,陈太忠虽然会成为一区之长,但是北崇不是他的家乡,一旦他拔脚走人,引来的企业难免就要遭遇麻烦,这年头的人心,还真的不好说——就像邢建中在凤凰一样,一定要把股份送给他一点,才会安心。

    所以他要招商引资过去的企业,一定得是那种背景雄厚、不怕折腾的企业,比如说凯瑟琳的普林斯公司。

    反正他在天南商业圈的朋友,基本上都没法过去投资——甯家或者抗风险能力比较强,但是……甯家人想再投资的话,凤凰市有的是空间,何必来北崇?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太忠可以将京城的势力引下去,这是很好实现的,也可以引入国外的公司,问题的关键在于,北崇有什么,能吸引这些资金下去?

    京城的太子党不用说,他们到地方上,大半都是搂钱去了,像邵国立肯投资涂阳,韦明河肯投资光盘生产线,那都是看了陈某人的面子,正经是邵总还在丁小宁的素纺土地开发中,丢进去了几千万坐等分红——这才是他们的做派。

    而那些跨国公司和合资企业,又凭什么来北崇?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的,甚至连电都不能保证,也就是交通便利一点,可北崇站还是个小站,撤县改区之后,停靠的列车都少了。

    但是这个工作,还是得做,陈某人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主儿,回到凤凰之后,他先到东临水找到了李凡是,“……凡是,要是有这么个地区,该怎么搞?”

    “既然有山,先上水泥厂,”李村长冲着某个方向一指,“吕老板这水泥厂,现在可是红火到不得了,这几年国家大力搞基础设施建设,我正跟他协商,我这边代加工呢。”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陈太忠倒不是认为他说得不对,不过他来东临水,是想学习一下东临水人集思广益的经验,但是李凡是这个思想,借鉴的成分也比较多,并没有比较特别的,属于自己的见识。

    然而,在东临水聊了一个上午之后,陈太忠发现,自己现在拿不出章法来,还是对北崇了解得不够多,在那里只转了三天,实在是走马观花,哪里像人家李村长,在东临水呆了三天,对周围的情况也了如指掌,所以人家一发动,切入点就找得比较准。

    还是得沉下去干工作啊,他不得不感慨,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到底能不能到北崇当区长,还是两说呢,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前期能做这么多了解,也算不错了。

    陈太忠本来回来得悄然无声,知道他回来的真没几个,但是殷放给他打个电话,说你要是在天南的话,来参加这个市里跟拜耳公司的签约仪式吧。

    要不说这殷放不愧是机关干部,人情方面是相当地老道,按说这个签约。跟陈某人关系不大,别说他已经被交流出去了,就算他还在省委文明办,也没有理由参加这个签约仪式。

    老殷非常给面子,陈太忠知道这个。本来他不想参加,都被送出省去了,还丢人败兴地回来,不过转念一想,这正好可以向凤凰人证明一下,别看哥们儿已经走了,市里的活动,我照样能参加。那些心思活泛的主儿,悠着点啊。

    只是这个活动,就耽误了陈某人两天的功夫,这时候,恒北省传来消息,任命下来了,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陈太忠理所当然地成为北崇区区长——当然。是代区长。

    那这就回去上任吧,陈某人收拾心情,跟马疯子借辆车借个司机,就打算从海角穿过去,不成想就在即将动身的时候,许纯良找过来了,有意思的是。他身边居然跟着蒋君蓉。

    许主任消息也灵通得很,知道太忠外放了区长,专程从素凤手机企业赶回来送行,结果蒋主任一听说他的去向,也跟着来了。

    这一顿酒。就喝得有点离别的愁意了,许纯良很罕见地醉了,在出溜到桌子底下之前,拍着陈太忠的肩膀,大着舌头发话,“还是那两个事儿,一个……我的婚礼你得去;第二,你在那边需要帮忙,咱科委跟你的那个区结、结……结对子。”

    “行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陈太忠看着他失态,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

    蒋君蓉可是没喝多,她在许纯良大醉最后,才下巴微扬,傲然地表示,“你是个不错的对手,要是在天南,你是有赶上我的可能的,但是恒北嘛……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

    “哈,”陈太忠嘿然一笑,“恒北才是好地方,我再弄到什么项目,也不用担心有人跟我抢了,睡觉都能多睡半小时。”

    “怕就怕你枕冷衾寒,无心睡眠啊,”蒋君蓉也跟着笑了起来,陈太忠的作风问题,在天南官场有不少人知道,不过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大多数人知道的,是“妇女之友”这个称号,不像蒋主任这种少数人,她是亲眼看到田甜在某人家留宿的。

    “慢慢来嘛,”陈太忠不以为耻地笑一笑,这一刻,他觉得蒋君蓉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起码她懂得将一军,让自己别在恒北自暴自弃。

    “其实我老爸跟杜毅暗示过一句,不希望你走,”蒋君蓉无奈地撇一撇嘴,“但是他就当没听懂一样,我真的……很遗憾。”

    “呵呵,有意思啊,”陈太忠微微一笑,又低头去端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他才轻喟一声,“为什么很多真话……都要等到最后才说?”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杜毅把他送走,固然是自己不太好使唤,同时也是,他跟蒋世方越走越近——对杜书记而言,黄家势力一旦跟亲黄家的省长重叠,天南有失控的危险,而这个这个文化节,估计是最直接的导火索,柳昌的癌症只是备用手段,替补的有十几个呢。

    这种话,无需蒋主任明说,可她还就说了出来,听他这么感慨,她又微微一笑,“既然说真话,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争你的项目,是占了你不少便宜,但是本质上,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一边说,她一边就站起身来,“我和你在争,别人就不敢插手了,要是别人轮着争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不该只觉得我不好……不过,你愿意怎么想,那也随你了。”

    陈太忠就那么木呆呆地听着,没有任何的反应,看到她慢慢地走出去,他才苦笑一声,“这算是……表白吗?抱歉,哥们儿对你真的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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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62章上任(上)

    陈太忠本想适时赶到恒北省,但是出了跟拜耳签约一档子事儿,他就给恒北省委组织部打个电话,说我手上的事情马上就忙完了——其实就是请假的意思。

    不成想组织部表示说,没事,这几天赶到都行,不要拖太久就可以,要是事情太多的话,等你上任之后,回去再完结也行。

    等他赶到朝田市,知道这五十个交流干部短短几天送下去,也让组织部送得焦头烂额,陈某人来到组织部之后,才知道即将送自己下去的,是干部一处的一个助理调研员。

    助理调研员叫童伟,似乎是对某人有意见,一路上绷着脸一句话不说,车到阳州之后,那边接待的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刘启明,车在市区停了大约十分钟……继续往下送。

    这尼玛是个什么章法?陈太忠真的不懂了,你俩就这么把我这个正职正处送下去?

    或许是这拨人太多了吧?陈区长不为已甚,心说这现在又是换届又是交流,还有这五十个名额带来的干部流转——嗯,估计是组织部太忙了。

    到了北崇区,这边倒是态度端正,区委书记隋彪带队,北崇四套班子的领导和一干常委在县界上等着,虽然这里是欠发达地区,也是一长溜的小车。

    隋书记的座驾是辆奥迪100,虽然略略有点超标,不过是老款了,倒也说得过去,此人五十出头身材粗矮。略略有点发福,但大致还不算臃肿。

    刘启明先跟隋彪打个招呼,又把来自省委组织部的童处长介绍一下,才郑重介绍陈太忠,“这是陈太忠同志,是省里专门照顾给北崇的干部,他可是非常抢手的,隋书记。你们北崇要感谢省委对你们的重视。”

    “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隋彪走上前,双手同陈太忠紧紧相握,并且微笑着看着对方,“陈区长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有必要把气场整得这么强吗?陈区长有点受不了对方的咄咄逼人,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他微微一笑,“我来北崇是做事来了,希望跟隋书记合作愉快。”

    这话听起来,是新区长被隋彪牵着鼻子走,但是在场的哪里有笨人?这分明是个软钉子,新来的区长说了——你要是碍着我的事儿了。那咱们合作就不愉快了。

    终究是年轻人啊,隋书记心里点评一句,他已经将新搭子的情况摸了一下,虽然了解得不是很充分,却也知道此人脾气绝对不算好,所以眼下对方的反应,在他的预测中——而且还不是很糟糕。

    他能心平气和地看待此事,陈区长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接下来就是跟区里的一干领导握手,这时候能跟区长握手的,自是区里要员,为防大家记不住,暂不一一列明。

    不过陈太忠心中有重点,除了区委书记隋彪,他关注的最多的。是区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陈铁人,这个人据说也有意北崇区区长一职,却是被外来的和尚打败了。

    区长依旧是陈区长,但是此陈非彼陈,想必你也该有点蛋蛋的哀伤罢?

    陈铁人四十多岁。小脑袋黑脸膛,溜肩瘦腿,中间倒是较为肥硕,属于那种枣核体型,他的神情比较呆板,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区长观察归观察,也是用眼角余光,断断不可能目有斜视,只不过如此一来,他的眼神便有些涣散,看在他人眼里,便道这陈区长虽然年轻,神情作态却也算凝重。

    然后陈太忠就又注意到一个古怪,众目睽睽之下,刘启明居然钻进了隋彪的奥迪车里,他心里禁不住琢磨一下:这又是个什么味道?

    不过在此刻,多想也是无用的,不多时车到北崇,接下来就是开会了,首先肯定是省领导讲话,童助调居然都不想讲话,说我不是领导,

    后来他实在是被刘部长捧得厉害,才随便说了几句,到最后他表态,“陈太忠同志的组织关系,还是要落到市里,刘部长你多说两句吧。”

    这也是省委组织部对正处级干部不怎么上心的缘故,副厅的交流干部,组织关系都在省里,正处的虽然也在省里,但是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关系都要下放地区。

    省管的也有正处级干部,但是一般都享受了副厅待遇了,比如说花城市的市长和书记,那全是省管干部,就算不享受副厅待遇,也得是县委书记这类的顶尖正处,才能被省管——这是被列为后备厅级干部的,区区的小区长,真的差一点。

    刘启明的发言,时间就长多了,然后又是隋彪发言,再然后就是欢迎新区长讲话了。

    陈太忠拿过话筒,四下扫视一遍,直看得满屋寂静目光聚集,才沉声发话,“我不喜欢多说,来这里就是做事来了,这一点,刚才我已经跟隋彪同志表示过了……”

    “办公室政治什么的,我不精通,相信在座的也未必都喜欢那个,听说北崇人往往是用拳头讲话的,”新来的区长微微一笑,“再强调一遍,我来……是做事来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大力支持。”

    话虽然简短,却是杀气腾腾,但是这杀气还多少有块遮羞布——北崇人彪悍那是事实,总不能说新区长就要跟大家动拳头吧?

    正经是这话里还有点投其所好的意思,毕竟在场的干部里,当地人占了多数。

    会开着开着,就六点了,陈太忠是上午九点从省委出发的,六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北崇就是下午三点半了,开会开到六点真是太简单了。

    然后就是接待晚宴了,只不过童伟在省委根本排不上号,刘启明虽然见官大半级,但是在区长和区委书记跟前。也没什么可说的,这顿饭吃得真是憋闷无比。

    六点四十的时候,童助调站起了身,说是我还要赶回朝田,就不呆着了,众人尝试着挽留一下,说歇一晚上再走吧,这时候上路不是很安全。

    但是助理调研员同志正色解释。说最近组织部真的很忙,我现在往回赶,虽然凌晨一点多才能到家,可明天上午最多迟到,歇一晚上的话。那就算明天下午勉强能按时上班,精神也不会好了——都是公家人,你们懂的。

    他这一转身,刘启明也坐不住了,从北崇回市区,也得五十分钟,这还是从一级路上走,一路平坦大道。当然,高速要更快一点,虽然绕一点,大概四十分钟也够了,不过……北崇的出口尚未完工,目前走不了。

    他俩走了,这饭就更吃不下去了,于是隋书记叫来一个女人。四十出头,瘦瘦小小的身材,样貌清秀,没有中年女人的那种臃肿和丰满,想来年轻时也应该是一枝花什么的,“马媛媛,陈区长就交给你照顾了。这关系到你的饭碗,你必须慎重。”

    这马媛媛就是北崇宾馆的老总,隋彪如此交待,有那么几分道理,却也是带了一点玩笑。县区的干部就是这样,有时候能适当开点玩笑,不像市里的干部那么死板。

    但是必须指出的是,有时候貌似玩笑的话,并不一定是玩笑——谁要没有这样的警惕心,那就真的只配做乡镇干部。

    马总自然也听得懂,于是领着陈区长走到宾馆后院的小二楼,这里是北崇宾馆的正楼,房间很老旧了,但是给区长住的房间,档次绝对不差,起码里面的摆设,规格很高。

    陈太忠的一个行李箱,已经放在了这里,还有更多的东西,在他借的那辆车上——马疯子的司机开着的,那辆沙漠王虽然不能成为车队的一员,尾随一下是没问题的。

    陈太忠进屋后不到一分钟,马媛媛就带着一个服务员进来了,女孩儿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出落得眉清目秀,“这是小苗,陈区长……就让她为您服务吧?”

    “嗯?”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以前他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倒不是说他眼光不够,实在是没有做过地方的正职,犹豫一下他才发话,“我不需要什么服务,需要的话我能打电话……总机是拨零还是拨九?”

    “总机拨零幺,不过您在屋里,她在屋外,电话都不用打,这不是更方便吗?”马总笑着回答,“晚上她可以回服务员室休息的。”

    可以回去休息,那么就是说……也可以不回去休息,陈太忠一时有点感叹,这一把手就是好啊,屁股没坐稳呢,有人就从正规渠道送上小姑娘来了,怪不得大家都争着当公仆呢。

    不过这种低级的糖衣炮弹,怎么可能腐蚀得了陈某人?他淡淡地吩咐一句,“零幺是吧?我知道了,泡杯绿茶,搬两箱啤酒进来……回去休息吧。”

    这个晚上,他是必须要撵人的,因为一定会有人来,要是没人来的话……好吧,有种的你们就不要来。

    话音未落,门外就进来一个中年人,中等身材,一双鱼泡眼,一对突出唇外的龅牙,还是黄黑的那种,形象实在糟糕。

    但是就是这么个人,对着马媛媛发话了,“马总,陈区长的指示,你听到了,倒茶拿酒就行了,我跟区长汇报点工作。”

    马媛媛看他一眼,也不做声,就那么转身离开了,眼中多少有点不满,转身时候的气场,也有点不和谐。

    3263章上任(下)

    不过这个现象,发生得也正常,陈区长就十分理解,因为这形象糟糕男,是北崇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李红星,对上马媛媛这种宾馆老总,还是不落下风的。

    事实上,下午的时候,陈太忠就见过这个人,不过接下来跟他搭话的,不是常委也是副区长——还轮不到一个办公室主任说话。

    但是陈区长对这个人有印象,原因很简单——此人真的太难看了。

    组织上选拔干部,是不会以貌取人的,但就是黄老评价赵璞的那句话。你多少差不多点,公务员也是要讲个形象的嘛。

    尤其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接触外界的机会很多,难看成这样,还能把持住这个位子的人,不敢说有大才,肯定也是有独到的一面。

    而陈区长琢磨的就是这个,今天晚上别人不来拜会我也就算了。你这个龅牙鱼泡眼敢不来的话,回头我就撸了你的办公室主任,绝对不带打磕绊的——尼玛你都难看成这样了,还没点眼色,我凭啥让你当我的大管家呢?

    李主任没有辜负新区长的期望。酒席刚结束——其实还没结束呢,他就寻了过来,起码这个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

    小服务员把茶很快地泡好,端了上来,茶不是很好,今年的龙井,但是芽型就差得太多了,不过在北崇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好货,陈区长尤其感叹的是——亏得你没上铁观音。

    铁观音不是不好喝,但是只有林莹冲出来的才好喝——喝那玩意儿讲究太多,一般人冲不出来那种感觉,而且由于太过追求口感,紧巴巴的像是赶场,少了一份闲适。

    陈太忠本质上还是讨厌麻烦的,而且仙家也强调个自然。他更喜欢绿茶一些,所以端起茶杯之后,他慢慢地品尝,不肯先说话。

    李主任也端起茶来喝,但是等了一阵之后,见年轻的区长不说话,就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了。于是干笑一声,“区长,我是想跟您汇报一下,关于配车和宿舍的安排。”

    “按规矩来,”陈太忠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喝茶,他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正好此时,那小服务员搬了两提百威啤酒上来,他拿过酒来看一眼日期,发现过期了,于是婉转地表示一下,“时间有点长了,方便就换一下……不一定要百威,蓝带青岛都行。”

    陈区长能体谅北崇这边的落后,但是马媛媛在外面听了服务员的汇报之后,示意她出去买酒,自己却是摸出一个小本子,默默地写了几个字——好饮食、注意细节、态度较含蓄。

    服务员转身出去了,李红星借机向区长解释,“宿舍就是区政府的,三室两厅,也有人收拾,不过这个配车……有的车就是挂在咱区里的,二号车就是一辆普桑,您看?”

    “按规矩来,”陈太忠又重复一遍,面无表情地重复。

    “可是这个普桑,有点儿跌份儿,”李主任眼见这位做得中规中矩,那他就只能别出机杼了,必须要有人打破僵局,而这种破局的行为,不能交给领导来做,于是他就建议,“总不能让下面行局超过了。”

    下面行局有好车——这是他要暗示的,至于说这个好车领导能不能拿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堂堂的一个区长出行,只有一辆普桑的话,真是砢碜。

    “咱区政府有越野车吗?”陈太忠才不会计较这些,他考虑的是北崇一多半是山区,不是山区也是丘陵,除了一条高速和两条国道,其他的多还是省道甚至是市道,乡镇公路也少不了,“吉普也行。”

    “吉普,最好的就是一辆切诺基,八年的车了,目前扶贫办在用,”李红星这大管家还行,连汽车年头都记得,“交通局有一辆去年的三菱帕杰罗,三产的。”

    尼玛你能说点更恶心的吗?陈太忠一听帕杰罗三个字,头都是大的,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怀疑,姓李的你是不是想借刀杀人?

    “日本车不太结实,”沉默一阵之后,他才面无表情地发话,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之后,侧头看一眼李红星,“怎么你总撺掇着我跟下面行局要车?”

    这话问得就太直接了,饶是李主任心思玲珑,也禁不住微微一愕,才下意识地回答,“您是领导,跟他们要车是看得起他们。”

    尼玛,陈太忠好悬又想骂娘了,他看出来了,这个李红星别的能力姑且不论,脸皮厚度是有的,拍马屁的水平也高,这样的办公室主任……当然,也不能说就不能用,哥们儿不能做那有道德洁癖的官员,嗯,要和光同尘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给区长大人的印象真的不好。陈某人也从没想过,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有以貌取人的念头,而且他也真的不是很看得起只会拍马屁的干部。

    想起自己的问话还有一层含义,他才漫不经心地哼一声,“哦,这样啊,那还有哪个行局委办有好车呢?”

    李红星却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可是领导的问话,他又不敢不回答,好半天之后,他才嗫嚅着发话,“我……我真的只是为您着想。”

    适度的震慑是必要的。搞到不近人情就没必要了,陈区长光杆司令来上任,只靠上级组织的支持是不够的——而且上级组织的支持是怎么回事,那还两说呢。

    他才待再发话,那女服务员又拎了两提青岛啤酒进来,这次他也没再检查,抬手拿过一瓶来,李主任抓起启瓶器。才说了三个字,“区长,我……”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

    区长大人用手指直接掰开了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之后,才看一眼他,“那你还为我着想了些什么?”

    我还想问问您关于秘书和司机的事情,李红星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领导都生出疑心了。他就不敢乱说了,于是看那女服务员一眼之后,才轻声发话,“还为您准备了点资料。”

    “去拿,”陈太忠下巴微微一扬,至于李红星和马媛媛之间是怎么回事,他暂时没心情关心。或者以后都不会有心情。

    李主任走了,小苗也走了,陈太忠却是琢磨一下这个用车的问题,事实上越是边远的地区,越是存在超标用车的现象。不过这个事情,陈区长暂时不打算管——初来乍到就严格纪律,不但显得他严苛,也显得他没能力。

    正想着呢,又有人敲门,他说一句进来,却是马总推门进来了,“陈区长,前台我安排好了,您有什么事儿,拨零幺也行,喊小苗也行。”

    “嗯,”陈太忠点点头,又随意地一摆手,他对这女人无关紧要的汇报也没太在意,很多人都是这样,挖空心思地多在领导面前露脸,图的就是能混个脸熟。

    马总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带上门走了,陈太忠却是摸出小本和笔来,郑重地记上一行字,“十二月三日,晴,正式上任第一天,政协主席黎珏未出迎。”

    今天界迎的四套班子,人大主任是隋彪兼着的,政府来的是常务副,没区长嘛,可恨的是政协主席没有出迎,只来了个副职,陈某人虽然是号称做事来了,却也要狠狠地记上一笔——我不记得谁来了,但是绝对要记住谁没来。

    不多时,李红星又回来了,这次他挎了一个电脑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文件,他简单地介绍一句,“这是今年的区政府工作记录,还有一些上传下达的重要文件,以及……本区的一些地形、物产、民情和特色。”

    “嗯,”陈太忠大致翻看一下,资料真的不少,差不多能有十来斤,真够看一阵的——绝对不是临时凑出来的,可见这个李主任做事,还是有点章法的。

    可是同样是李主任,上一个虽然年纪大一点,也算赏心悦目,现在这个,唉,真是……他摇摇头,“怎么人事方面的内容就这么一点?”

    “您……您说是来做事的,”李红星吓得赶忙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拿。”

    真是自作聪明,陈太忠很无奈地腹诽一句,不过这么看来,这个李主任还略带一点一根筋的味道,这种人没准还能用,太油滑的他真不愿意用,于是某人哼一声,“不用了,这些资料够我今天看的了……我是来做事的,但是同时,我也是区党委第一副书记。”

    这就是区长大人通过区政府办公室主任表态了:哥们儿也不会只做事,当然,李主任能不能传出去,这个对他并不重要,态度总是要慢慢地表示出来。

    这个区长果然年轻气盛,区长在观察主任,主任何尝不是在观察区长?他等了一等,发现区长看得入神,“区长……要给您安排宵夜吗?”

    “我在宾馆住着呢,”陈太忠头也不抬地答一句,顿得一顿之后,他又交待一句,“你去吧……记得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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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64-3265从长计较(求月票)
    3264章从长计较(上)

    听到房门被碰住,陈太忠却是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摸出手机就打通了王启斌的电话。

    有意思的是,王处长那边也是闹哄哄的,新扎的区长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恒北在送干部,天南也在送干部,老王这是……忙着呢。

    不过王启斌不愧是念旧的主儿,走到一边低声发问,“太忠,有事儿?”

    “我今天上任,遇到的是这种程序,”陈太忠就将今天的事情说一遍,“……对组工这一套我不熟,但是一个副部长送我下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是常务副吗?”王启斌问一句,待知道那副部长连常务都不是,他马上就表态了,“这个事情一下说不清楚,我也正送干部呢,晚一点打电话给你。”

    这晚一点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王处长主动打来了电话,陈太忠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老组工的缜密思维。

    王启斌先是问了省委组织部的态度,又了解了一下恒北有多少个地区,又细细地问一下送干部的讲话,到最后连北崇的风土人情都略略了解一下,他才做出判断。

    “也许他们不是故意怠慢你,但是重视程度绝对不够,这么一来你开展工作也要有难度了,谁的眼里都不会揉沙子……”

    以他的说法就是,省里这个助理调研员无所谓,恒北省组织部忙也罢不忙也罢,小陈你最后会成为市管干部,市里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虽然阳州有五区五县一市。但你是正职,副职可以让一个科长送下去,正职的话不行,在咱天南,最少也是组织部长,部长忙不过来就是市委副书记送,实在没选择的话,随便一个常委都能送……”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不过你说的这个阳州,也可能是个特例,县区太多了,而且民风彪悍、朝里有人的地方。有时候会有抗上的传统。”

    总之就是一句话,王处长认为,让一个普通的组织部副部长送县区正职,很不合情理,考虑到恒北和阳州的地方特色和现状,勉强可以认为,阳州市也许没恶意。

    但最多也就是没恶意,“一样是送干部。咱天南这边一水儿全是正处以上送人,部长副部长、一二三处、青干处、监督处、办公厅全动了,巡视员、助理巡视员,最差最差也是调研员……那是送副处的,恒北这边倒是真怪了,而且他们送得太忙了。”

    奇怪就对了,我也觉得奇怪,陈太忠笑一笑挂了电话。他只怕自己判断错误,倒是不担心那些古怪背后有什么文章——担心有用吗?

    接下来他又看一阵资料,对北崇的认识就越发地清晰了,政府掌握的消息,民间确实没办法比,就这十来斤的资料,比陈某人转悠三天暗访出的那点东西。强出不止一点来。

    而且尤其要指出的,民间听到的那些东西,往往是捕风捉影人云亦云,不像这白纸黑字,都说得清清楚楚——野史终究是比不过信史。

    当然。也不能说陈区长前几天的暗访就是无用的,起码上面说个地名,他马上就能对照到,不但不需要看地图,他还能想到当地大致是个什么样的地形,所以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陈区长的实地考察是非常有必要的。

    就这么想着,他将手里的资料统统地扫进脑海,然后进卫生间洗澡——当着李红星,他不合适刷刷地翻页,现在没人就可以了。

    陈区长洗澡,从来都是十来八分钟的事儿,出来之后往床上一躺,一边培养睡意,一边琢磨着,我该最先从哪方面下手。

    就在他堪堪睡着的时候,电视里重播《阳州新闻》,那叽里呱啦的语言实在让他无法忍受,说不得抬手按一下遥控关了电视,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先……推广普通话吧。”

    由于睡得比较早,起得也就比较早了,凌晨五点半的时候,陈区长就醒了,他刷一刷牙洗一把脸,正说出去跑两圈,一推开门,他就怔住了,“咦,这么早?”

    合着李红星已经站在门口了,正站在那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猛地听到门响,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眼球里满是血丝,听到领导发问,才微笑着回答,“昨天回去,整理了一点人事方面的资料,一不小心就弄到两点多了,睡了一会儿,睡不踏实……就过来了。”

    我主要还是来做事的!陈太忠越发地觉得,这货脑子缺弦儿了,不过他随便说一说,下面就彻夜无眠,这让他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对方眼中的血丝,想一想现在还不到六点,他还能说什么?“你开个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出去锻炼一阵。”

    “我跟您一起去,”李红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将手里拎着的小包向肩头上一挎,“正迷糊呢,跑一跑就清醒了。”

    “包儿放到房间吧,顺便洗把脸,”陈太忠有点看不惯这架势,你好歹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呢,背个包包跑步锻炼,那算怎么回事?

    “这个包儿……我放车里吧,”李主任犹豫一下,没说更多,不过这个表情已经让人明白了,包里的有些东西,不合适被外人看到。

    嗯,这个担心也能理解,陈太忠明白,只要涉及干部人事的事情,都是非常敏感的——没事儿都能找出事来,李红星这么做,也是老成持重之举。

    李主任的座驾,是一辆很普通的昌河面包车,陈太忠也没过问,两个人在北崇宾馆的院子里跑了四十分钟,就逐渐有了人声。

    李红星放慢了脚步,很夸张地喘息,“区长。我是不行了,这跑了有五千米了吧?”

    早锻炼跑五千米并不是多么惊人,但是他嘴里这“区长”二字,委实惊人,一边就有人把目光投来,登时就认出了这面目糟糕的男子,“李主任?”

    “你慢慢地走,”陈太忠瞪他一眼。转身向食堂跑去,此刻他真的是有点恼火,我让你陪我跑,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惦记着拿我做文章?

    北崇实在是个比较慵懒的县区。搁给一般的政府招待所,六点半就应该开始准备早餐,六点四十就应该上齐了。

    结果陈太忠跑进宾馆食堂的时候,服务员才刚端着盘子上自助餐,而且还是酱菜、热牛奶、煮鸡蛋之类的。

    “怎么没主食?”陈区长喝了一晚上酒,又刚跑了四五千米,正想好好地吃一顿。

    “要稍等一会儿,大师傅们也才起来。”服务员笑着回答,“想吃羊揪子,还得等十分钟,汤还没滚,不好吃啊。”

    这羊揪子,类似于羊肉泡馍,在阳州的早餐里,就是顶尖的王者。用羊脸牛骨熬制的汤,里面要添加不少辅料和中药材,火候也十分讲究。

    其实最关键的一味,是羊脑的熬制,自古无脑不成汤,多少人说起来,是熬制了多久的慢火骨汤。那是胡扯,骨髓的味道哪里比得上脑髓?只不过脑髓荤大味重,不合适居家熬制,一两脑髓熬汤,也够三十个人喝了。不合适家庭作业。

    恒北是偏南的省份,羊揪子汤很有名气,但合适吃的节令,也就这么几个月,开春就不能吃了,火气太大,不符合养生之道。

    至于说揪子,就是蒸烤过的面片,可蒸可烤,而这面可以是小麦面,也可以是糯米面,一碗加了枸杞红枣的羊汤,加上揪扯进碗的面片,再加点辣子油、胡椒面葱花香菜什么的,寒冬的早晨,热乎乎地下肚,这份舒爽真的无以言表——人这一辈子,还图个啥呢?

    陈区长身为父母官,自然也是享受了一番这样的美食,才来到了区里,这时候,李红星早就不喘气了——李主任没死,他只是呼吸正常了。

    新区长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看一眼自己的办公场所,北崇的区政府面积不小,有两百多亩地,假山湖泊都有,红墙绿瓦树木繁茂,据说这里是清朝某巨商的园林别院。

    解放后,北崇县委、县政府、政协和干部疗养院都在这里,文革时曾经受到部分冲击,影响不大,现在区委和政协已经易地了,只剩下区政府在这里。

    所以说这里的办公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绿树掩映间,几座二层小楼,最高的楼也就是二层上多了一个阁楼。

    不知不觉间,陈区长身后已经跟了一长串的人,转悠半天之后,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就是那栋带阁楼的小楼,原区长办公室在二楼的一角。

    “这个区长办公室,离群众太远了,”在看过前任的办公室之后,陈太忠断然发话,“坐在区政府里面,怎么能听到群众的呼声?”

    这也是他的章法,来了之后要低调,但是一点存在感都不显示,也不是那么回事。

    李红星不敢随便插嘴,可面对领导如此的表态,也不得不接话,“您说得对,不过……离马路太近的话,会不会影响工作效率?”

    “可以换到南边那栋楼嘛,”陈太忠一指身后不远的小楼,“我看两栋楼差不多大小,可以考虑把整个区政府搬过去,那里是什么?”

    3265章从长计较(下)

    陈区长上任后的第一个建议,就让大家有点吃惊,他居然要改动政府办公地点,一旁站着的人真是无语了——尼玛,见过形式主义,没见过这么形式的主义。

    “那里是教委、文化局和科委的办公地点,”李红星倒是跟得上领导的思路,“您这个指示很有道理,两边搬一下,也不费多少事儿。”

    “李主任你这么说,就欠妥当了,”旁边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约莫有五十岁上下,鼻梁上架一副眼镜,他冲陈太忠微微一笑,“太忠区长来得早。”

    “嗯。胜利同志你好,”陈区长笑着点点头,跟对方握一下手,这位就是副区长谭胜利,分管那个啥……科教文卫的,“李红星的说法,有什么不妥当吗?”

    不妥当当然有了,别的不说。那栋楼就是谭区长分管的,他在里面还有办公室,新区长一来,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跟他换地盘。这让他不能忍受。

    其实两栋楼换一下,真的无所谓,区政府所在的这栋楼,不但位置好地方清净,而且还略略大一点,区长办公室的装修也比别的办公室好。

    但是新区长直接发话,这就是欺负到头上了,谭区长要是没什么反应。那也太窝囊了,尤其是这个李红星——捧臭脚也不能这么赤裸吧?

    然而面对陈区长的发问,他不能拿这个做理由,只得不动声色地解释,“两边的办公用品和设备都不一样,搬起来比较麻烦,而且这楼都可以算文物了,大量改动结构也不合适。”

    “你的意思是不能搬?”陈太忠直视着对方。面无表情地发问。

    “我……总是要规划一下,”谭胜利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硬顶这年轻的区长,年轻总是意味着气盛,反正搬区政府,涉及到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他身为分管区长。适当地发个声,体现一下存在就行了。

    更重要的是,他是民盟的人,是副区长里唯一的民主党派人士,没必要掺乎那帮执政党的事情。所以他表示,“要从长计较,我个人认为,可以考虑建新的办公大楼。”

    “从长计较,”年轻的新区长轻轻咀嚼一下这四个字,又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进办公室,别人就不方便跟随了,只有李红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新区长上下左右地打量一下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才头也不回地发问,“住房钥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要不……先去看一看?”李红星谄笑着请示,不过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越发地难看了。

    陈太忠才待点头,猛地听到房门响,李主任小步快走到门口,打开门探头看一眼,才扭头汇报,“是刚才的……胜利区长。”

    “那进来吧,”陈区长微笑着点点头,跟刚才在外面的表现截然不同——原因无他,这是第一个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副区长。

    门打开了,谭胜利施施然走进来,看也不看李红星,他走到陈太忠身边,缓缓发话,“陈区长,正好有个情况要跟您反应一下,咱区拖欠教师的工资已经三个月了,其中民办教师还有拖欠半年以上的,下面老师们的意见很大,”

    “嗯,”陈区长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谭区长正琢磨着,这新区长会怎么接招或者推搡的时候,那位发话了,“我还没进入工作状态,你看着处理吧。”

    “可是这马上双节了,”谭胜利一听这话就着急了,他此来固然是试探,其次也是这件事真拖不得了,起码要在新区长面前挂个号。

    不成想这年轻区长居然理直气壮地拒绝关注,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元旦和春节要是再没点钱,要出乱子的……您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嗯?”陈区长又嗯一声,这一声里就带了点不满,又瞥对方一眼,用眼神很明确地表示——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需要向你汇报吗?

    这个区长也太不靠谱了吧?谭胜利吃这么一眼,只觉得心里真堵得慌,说强势,强势是有了,一来就要换办公地点,说架子,架子也有了,理直气壮地不回答我的问题,看这大区长牛气的,快比得上市长了。

    可是偏偏的,我要你拿主意了,你直接就把我推出门去,这像个有担当的领导吗?

    我还就不走了,看你如何回答我,谭区长的拗劲儿也上来了,站在那里,就只等着区长沉吟过后表态。

    下一刻,陈区长还真发话了,但是很遗憾,他是对着李红星发话的,“带我看一下房子去,离这儿不远吧?”

    “很近,很近,就在院子后面,”李主任笑着回答,然后转身一摆手。示意领导先请。

    看着这二位离开,谭区长的嘴角抽动一下,你做事可以再不靠谱一点吗?

    他没想到的是,陈区长离开办公楼之后,就沉声发话,“李红星,跟我说一下,老师们的工资。怎么能拖欠了。”

    “穷呗,财政上没钱,”李主任先答一句,犹豫一下才又补充,“除了县一中……就是现在的区一中。其他学校很多正式教职工都偷偷脱岗了,花钱请民办教师代课,除了挣点差价之外,就是图个老有所养。”

    “嗯,”陈太忠又嗯一声,也是没再说话,他能说什么?什么都没办法说,拖欠教职工工资的现象。的确很恶劣,但他是一区之长,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宿舍紧邻着县政府,也是二层小楼,这样的小楼有一排,李主任拿出一串钥匙,一边开院门,一边介绍。“以前的疗养楼,老是老了一点,家具都是新的……”

    那就这样吧,陈太忠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确实还不错,除了家具,冰箱、电视、电话什么的都有。公寓式的,拎个包就能住进来。难得的是还比较空旷。

    一楼的摆设就要简单得多,而且看布局,似乎是给秘书、司机、保姆之类的住的,不过陈某人孤身前来。做为睡觉的地方,这房子就有点大了。

    不过他也不会说不要,四下看一看之后,很随意地发话了,“我来的时候听人说,徐区长的儿子被人枪杀了,破案了没有?”

    “没有,”李红星也有点受不了领导这瞬移,心里于是又琢磨,难道陈区长是想先整顿公检法?有些领导一上来,确实就愿意先抓暴力机关。

    陈太忠哪里是想先抓暴力机关?他什么都想先抓,但是这不现实,尤其令他郁闷的是,这个地方他一个熟人都没有,想用人都不知道谁可靠。

    而陈某人又爱面子,不愿意在不摸情况下随意颁布命令,将来遭致别人的耻笑,所以,他必须沉下来,先摸清楚情况——至于说的要搬办公室……那并不存在对错的问题。

    可是,想摸清楚情况,还需要本地人的配合,陈某人现在纠结的是这个,目前来看,这个李红星虽然面目狰狞,巴结领导巴结到了恶心的程度,但是眼下还真的需要这么个人。

    然而,总跟这家伙在一起,不但陈区长自己觉得恶心,这也有点……影响区长的形象,于是他沉吟一下发问,“区政府里有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吗?要那种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就进不来,”李红星这个官本位思想,真的是太强了,考虑到领导这是要选秘书了,他就主动建议,“应届大学生才上班,素质不一定能保证,您要是选秘书……最好是有几年机关工作经验的。”

    你是准备加私货了吧?陈太忠看他一眼,从包里摸出早上拿到的人员名单和履历,细细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选出三个人来,“帮我介绍一下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好几年没动位子的,相貌身材也都说得过去,李红星拿过来看一眼,就明白领导是什么心思了,于是他指出,其中一个是八九年正在上大学的,这个不合适,另一个……某领导的子女,也不合适。

    最后一个叫廖大宝的,就是阳州市出去的大学生,不过这个人回来以后,眼高手低做事不行,“现在是单位里有名的牢骚篓子……对社会不满。”

    “就他了,”陈太忠一听此人爱发牢骚,那可太好了,“你安排他过来。”

    至于李主任说的对社会不满这样的话,他直接无视了——我现在是要摸情况,不是选秘书,这人要是能摆正位置,那也可以考虑;摆不正位置的话,用过之后丢了就完了,反正都是牢骚篓子了,还能更糟糕吗?

    尤其妙的是,这人的籍贯在云中县,想来对北崇不会太多包庇的心思。

    李红星领命走了,不过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新区长也不旁敲侧击地跟我了解一下,区里的官场形势如何,这个样子……你开展得了工作吗?

    (有人说最近的章节有抄袭嫌疑,风笑苦笑,大家可以随便复制一段话百度去,至于说场景相似,咱只能继续苦笑了,太阳底下本来就没有新鲜事……风笑努力写出新意吧,最后,召唤月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章节目录 3266-3267廖大宝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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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68章新发现(上)

    廖大宝一看此人,脸登时就黑了,这个人他很熟悉,是一家小卖部的店主,平常租他的车次数不少,也有拉货的时候,算是老客户了——有时候他甚至会白捎此人一截,县区里也就都是这样。

    可是这时候,副驾驶坐着新来的区长,真是要多点儿背有多点儿背了,他苦笑着停下车,摇下窗户探出头去,“老二,我这车上有客人呢。”

    “我给钱嘛,真的是有急事,”老二却是急得跳脚,他看一眼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开口发话了,“这位兄弟,让他先送我再送你,行个方便成不?”

    陈太忠也不多说,下巴一扬,廖大宝见状,只能从座位间探过身子,提起门上的保险搭,那位蹭地就蹿了上来。

    廖科员可是真的怕他胡说,于是很简单地问一句,“去你店里,是吧?”

    “不是,去悦宾楼,五块可以吧?”老二看一眼面前坐着的那位,“你这车正顺路,拐不了两里地……反正你对外人,总比跟自家人算得贵,我也习惯了。”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嘛,廖大宝真是无语了,其实他心里知道,老二这是好意,顺路拐那么一下五块钱——北崇真没这行情。

    他无非是想告诉坐在副驾驶的这位,我们熟人都是这价钱,你这外人,占了便宜就偷笑吧,别因为我搭个车,你还要跟小廖搞价,那可就没意思了。

    好心办错事。指的就是这种现象了,老二递过来五块钱之后,下车走人了,陈区长侧头看一眼司机,沉着脸吐出两个字,“副业?”

    “嗯,副业,”廖大宝点点头。一颗心也是噼里啪啦地乱跳,不过下一刻他就镇定了下来,刚才还想要主动挑起话题呢,不成想这话题自己就蹦出来了。

    已经是这样了,索性就是一锤子买卖了——认真地解释一下。没准还能获得领导的谅解,这么想着,他就解释,“要结婚了,彩礼有点重,我买这辆车除了为了图方便,也是为了下班时候干点私活……给组织上抹黑了,请您批评我。”

    “汽油从哪儿来?”陈区长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自己加的时候很少。”廖大宝却是知道领导的意思,他老老实实地交待——这些事一问就能问出来,说谎无益,“从政府里面能弄到点油票,有时候也能报销点,区里有些同志,偶尔也用我的车,主要是我也存在占公家便宜的心理。”

    “占就占了。多大点事儿?”出乎廖科员意料的是,陈区长居然如此表态。

    年轻的区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去荷兰阿姆斯特丹,那里的妓女一看我是黄种人,直接就蹦出汉语来了,‘有发票’,你这好歹还是借给同事用呢。那些公款吃喝甚至嫖娼的领导,有过一点不好意思吗?”

    哥们儿这叫引蛇出洞,你不发牢骚,那我就先发牢骚引导你。

    区长这说怪话的水平,比我高多了。廖大宝心里暗暗地感慨,您这是在试探我,一定是试探吧?反正领导说怪话是平易近人,下属贸然发牢骚,那就是不知自爱。

    不过心里想着是这样,他也不能放弃这个主动挑起话题的机会。于是他轻叹一口气,“父母亲养我这么大,我到了回报的时候了,而且咱阳州……彩礼真的很重,跑黑车,我自己也觉得跌份儿,但是总得赚钱。”

    “很重……那是什么行情?”果不其然,陈区长愿意跟他拉家常。

    “农村低于两万的彩礼,不要想结婚,富裕点的,三万是基准线,城里五万是基准线,”廖大宝愤愤地回答,“这只是彩礼,结婚还要有别的费用呢、”

    这个彩礼真的是高得离谱了,以陈太忠对北崇的了解,这里的农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六百元,也就是说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收入不会超过两千块人民币——当然,真正的农村人,在“吃”这一方面,基本上不需要花多少钱。

    说起来这个人均,比东临水要强,但同是农村,也存在贫富不均衡的现象,部分富裕村子和富裕村民,极大地拉高了这个平均数。

    陈区长甚至相信,这里比东临水惨的村子,绝对不止十来八个——当然,估计还没有达到百分之二十的农民,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农民收入的地步,贫富差距不至于这么大。

    而农村的彩礼都到了两万,这就是说,本本分分的三口之家,十五年不消费,也才勉强支付得起彩礼,娶媳妇的彩礼——而且仅仅是彩礼。

    当然,对不本分的人来说,有些隐形收入是不能计算在内的,但是就拿廖大宝做例子,他一年下来,工资、补助、奖金加福利,也不过才一万来块钱,就算加上林林总总的灰色收入,也不过才两万。

    但是他还要花钱不是?身为公家人,很多消费不用他出钱,比如说柴米油盐、毛巾被、茶叶、小电器等之类的,福利就有了,可是同时,他也有一个很大的支出,那就是应酬,廖科员再不是什么人物,同事之间吃吃喝喝也是必须的,否则就是自绝于同事了。

    这个应酬是很可怕的,廖大宝省吃俭用一年下来,也就攒个万把块,这五万的彩礼,起码就是他三年多四年的积蓄,然而……更悲催的还在后面。

    “这仅仅是彩礼,我现在住单身宿舍,刚在区里集资了一套房子,八十平米就八万八……没更小的房子了,其实建筑成本一平米不到五百,可我在这里没地,现在还欠着五万的外债,装修不得花钱?还得置家具和电器,这个婚结下来。我就是十万元户了……负的。”

    这男人要诉起苦来,也有的是话要说,说到最后,牢骚篓子才发现,自己又不合时宜了,于是微微一笑,“我这是为自己开脱,确实不应该……不过咱地方上这个陋习。也真的容易逼得年轻人铤而走险,这容易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隐患。”

    你小子这话,说得真的很漂亮啊,陈区长不得不感叹,苦衷有了。细节有了,检讨有了,最后汇总一下,连警示都有了,而且很难得的是,这些过度都是轻轻巧巧混若天成,没有刻意斧凿的痕迹,视角转换自然。措辞也是中正平和,正是传言中的大巧不工。

    廖科员见陈主任不言语,心里又有点忐忑不安,不过他仔细想一想自己的语言,觉得也不能说得更好了——我真的就是这个水平了。

    又等一阵,他发现区长还不说话,想起领导愿意听家常,于是就又试探着发话。“区长,您天南那边,彩礼是怎么算的呢?”

    “我们那边没这么狠,这根本是卖女儿,”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考你一下,闪金镇要发展。需要在哪方面下大力气?”

    “闪金……就是苎麻,苎麻全身都是宝,入药、纺织和畜牧业,都用得上的,”廖大宝跑这么些年乡镇。对地方特色了如指掌。

    “历届政府都知道,苎麻是个宝,但也没见他们开发出来,”陈区长的嘴角扯动一下——这些我都知道,你就别扯了,麻烦拿点干货出来吧?

    “缺少的是宣传和销售渠道,”别说,下一刻,廖科员就拿出干货了,“闪金的苎麻根,药用效果比不上南方的,但是叶子做饲料没问题,另外,这里靠北又是丘陵地貌,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纤维长,用来做纺织品,是最好不过了。”

    他虽然是关南的,在北崇这些年里也混得不是很好,但是呆得久了,他对这里还是有深厚的感情,于是他忿忿地指出,“刚解放的时候,闪金的苎麻产品,在东欧都很有名,大名鼎鼎的创汇项目,只不过后来中苏关系恶化,这个产业就停下了。”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人不能总活在往日的辉煌中,”陈区长难得地表露一下情绪,对于这种“我家祖上也是知县”的说法,他见得太多了,而且他挺看不起这种人,与其把祖上做过知县挂在嘴上,不如自己努努力,做个知府——这叫光宗耀祖。

    “落后的,就是过去了,”他最后做个总结,“中苏关系早就解冻了,闪金的苎麻产品却辉煌不再,这很能说明问题。”

    “您指示得很正确,”廖大宝点点头,但是既然有了辩解,他就不怕讨论下去——这是他跟李红星的根本不同之处,“可您来自天南……总该知道,曲阳黄在欧美卖得很好吧?”

    3269章新发现(下)

    嗯?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这么拐弯抹角的马屁,对技术性的要求很高啊,哥们儿在曲阳黄外销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真的很少有人知道,就更别说外省的了,真是个有心人!

    于是他淡淡地表示,“曲阳黄主要在欧洲卖,真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没错,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廖大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侃侃而谈,“仔细分析一下,那也是个初级加工产品,技术含量低到一塌糊涂,它凭啥就能在欧洲大卖?这不科学。”

    “哦……真的没多少技术含量,”陈区长嘴角抽动一下,脸色铁青地点点头,“确实不太科学,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策划曲阳黄营销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我可以断定,”廖大宝并没有发现领导脸色的变化,“他要来闪金的话,绝对卖得出去闪金的产品,而且能大卖……曲阳黄那种东西,他都能忽悠得了外国人。”

    你要是说话只说前半句的话,现在估计也是个正科了,陈太忠已经无意跟丫争辩了,他有气无力地问一句,“你是说,苎麻产品的发展前景,比曲阳黄好?”

    “全世界的麻类纤维中,苎麻是最长最细的,至于棉花,根本没法跟它比。它比棉花长五六倍,”廖科员直接用两个最,表明了闪金的优势,而且摆出了理论数据,由此可见,这也应该是北崇的捶心之痛,随便就摆得出来。

    不过这样的好东西卖不出去,也有它的缘故。下一刻,廖大宝就指出了这一点,“但是加工成本高,工艺又落后,也就是建国初期。能以保本价格卖出去……这东西到了东欧,那都是奢侈品,只不过现在傻大黑粗的,不懂包装,就没人欣赏了。”

    咦?这倒是意外所获啊,陈太忠真没有想到,自己的治下,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没发掘出来。要不说当地人的优势,你外地人拍马都赶不上。

    不过转念想一想,很多事情,也是当地人自我陶醉,真拿出来比划,还就是不行了,想到这里,他又问一句。“那当时出口东欧的,有些什么有名产品?”

    “苎麻布,苎麻绳子,苎麻降落伞,”廖大宝说这些,根本不带打磕绊的,“要说最有名的。还是苎麻背包,闪金镇的六格背包,在当时的东欧,就是小康的象征。”

    陈区长登时就不说话了,好半天才轻喟一声。“确实,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啊。”

    不管怎么说,听说了闪金镇以往的辉煌,他就发现,想振兴北崇的经济,其实难度也不是很大,以前他之所以觉得,北崇不好取得进展,无非是没有沉下心去细细了解——干部任命都要强调个接地气,果然是没有错的,不接地气的,真的没有这样的体会。

    其实这也是他妄自菲薄了,北崇区内,知道闪金背包的干部,怕是比不知道这个背包的干部要多好多倍,但是对他们来说,也就仅仅是知道了——卖不出去,再好也没用。

    但是偏偏地,陈太忠不认为销售是个问题,他只怕没有可卖的东西,眼下猛地冒出这么一个来,他自然是会欣喜若狂。

    说着话,车就来到了闪金镇,这镇子真的不大,所有的繁华都集中在中心点的五百米内,政府、邮局、信用社什么的,都在这一小片,五百米之外,有些零散的小卖部、小饭店和小招待所——这很正常,天南的乡镇,也就是这样了,当然,赶集的时候肯定会热闹点。

    廖大宝先开车领着陈区长在周遭转一圈——不得不说,他对下面乡镇的了解,真不是一般的熟悉,什么地方长着苎麻,他都一清二楚。

    看了一阵之后,陈太忠又摸出小本来,慢慢地写几个字:十二月四日,多云,闪金苎麻可综合利用,须查证。

    看到新区长写东西,廖大宝很识相地往远处走两步,待看到区长收起本子,才走上前来,摸出一盒烟,让一根过去。

    “我不抽烟,”陈太忠摆一摆手,接着他眉头微微一皱,“红彤彤……这烟卖到这里了?”

    “这个烟不错,才四块钱,便宜又好抽,”廖科员笑着回答,“不过只在朝田有卖的,别人也不知道价钱……我能抽烟吗?”

    “抽吧,”陈太忠随口答一句,心说这小子食中二指都是微黄了,憋一上午到现在才试探着抽烟,也算个能忍的,“找个地方吃午饭。”

    廖大宝还真不愧是当地通,驱车来到一家看起来比较老旧的店面,他笑着介绍,“这一家是供电所的定点饭店,味道不错。”

    再不错也就是只是个镇上的小饭店,店面和卫生也不用多指望,味道倒是确实还行,陈太忠也没喝酒,随便点了两个菜就吃了起来,倒是连吃了三碗饭。

    吃完之后,也不过一点半,廖大宝才放下饭碗,就迫不及待地点起一根烟来,陈太忠从手包里摸出一叠钱,数了二十张放到桌上,“这是两千,买单的时候把账记好。”

    廖科员二话不说,刷地就把钱收了起来,还紧张地四下看一看,在买了单走出门上车之后,他才轻声嘟囔一句,“区长,这地方……两千块能弄出人命案。”

    “切,人命案……死的肯定不会是我,”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两人现在时不时能拉一拉家常,他也就没必要太拿架子,“去临云乡。”

    “临云?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廖大宝其实是个爱说的。而且他发现了,区长似乎在鼓励自己说话,想着这新区长是空降下来的,他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但能体现自身的价值,也好让领导尽快融入当地,“除了山就是山。”

    这临云乡之所以号称临云,就是因为那里大部分地方全是山。而且不是丘陵那种小山,而是大石头山,这个乡也因此是北崇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乡,将近两百平方公里,有三十多个村子。人口却才刚刚过万。

    “山能干什么?”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哥们儿我看看你的悟性。

    “养殖牲畜,种植经济作物,但是这里住户太散,不能形成规模化,”廖大宝对这里还真是下过功夫的,“目前也没有探明的大规模矿产,六年前乡里牵头。搞过猕猴桃种植,没搞好,也找不到合适的销路。”

    “我是问山能干什么,是说石头,”陈太忠对他的思维敏捷性有点无语,我知道你基层信息了解得多,但是你答非所问啊。

    “石头……”廖大宝沉吟一下,心说我都说这里没矿了。难道你想再请人来探矿?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您是说做石材,或者水泥?”

    “嗯,继续说,”陈太忠不置可否地回答,看他还能想到什么。

    “但是这个……怕是也有问题。”廖大宝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他一边想,一边慢慢地发话,“电力不能保证。切割石材,水泥球磨机,机械化供料,都需要大量电力……这是咱们北崇最大的短板。”

    尼玛……你一肚子这样的货,怎么去开黑车?陈太忠听得真的是无语了,这家伙的思路,跟他真的很接近,陈区长在来上任之前,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必须先把北崇的电力抓上去,市里协调不到电就去省里,省里协调不到电,我就自己上电厂!

    电力是民生的根本,电力是工业的保障,电力还是基础能源,没有稳定的电力,根本就谈不上发展,年轻的区长盯的就是这个。

    至于说抓警察系统、关注拖欠的教师工资什么的,真要一开始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事情上,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腾出手来怎么也得半年。

    想发展,必须要从根子上抓起,所以陈太忠打算将政府里现有的问题搁置,也不考虑跟区里现有官场势力博弈,先整理出一套合适施政方案来,然后在建设的同时,再慢慢地理顺那些事,就是他一再强调的那话:我陈某人是来做事的。

    至于“说做事先做人”,这话是不错,但是北崇都落后成这样了,他一来了先做人,然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做事——这岂不是有不作为之嫌?

    临云乡距闪金镇也不过十来公里,但是这一段的路就相当难走了,加上还要绕山路,实际距离有三十多公里,面包车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陈区长的打算是,趁着天亮,直接奔最远的村子,上一次调查,他可没走那么远,美国公司能来北崇考察就很罕见了,如果考察到山里,那真的就要……上升到敏感的程度了。

    当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他不认识这里的人,这时候,就显示出廖大宝这个本地人的重要性了,他跟领导建议一句,“乡里有个退休的王书记,这人在这里工作了四十多年,对全乡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找见他,就什么都有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犹豫一下又发话,“这个人喜欢什么?咱们给他买点……你就说我是来考察的石材商人。”

    “他本来喜欢喝酒,不过在山路上摔断过一条腿之后,就戒酒了,”廖大宝介绍得还真详细,“现在就是抽一口的事儿,等下去给他买两包好烟。”

    “没必要,我包里有呢,”陈太忠手向手包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袋六根装的雪茄,“古巴雪茄。”

    您这包不算大,倒是什么都有,廖大宝怪怪地看一眼那个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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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70-3271又有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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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72-3273糟糕的发现(求月票)
    3272章糟糕的发现(上)

    看着王鸿离去,陈太忠也没闲着,摸出手机直接给北京的何振华打个电话——刚才在山里他就想打电话了,结果没信号,回了乡里,才又有了信号。

    何所长一听,是关于油页岩的问题,就表示说我真不了解这个东西,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个人,你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

    何振华不愧是搞技术的,介绍的人非常靠谱,一听说是问油页岩的事情,开口就问含油量多少,听明白后马上表态,“百分之十二到十四的话……品质总体不错,可以小规模地搞一下,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果然是可以搞,陈太忠在惊喜之余,禁不住又有点遗憾,这么大的山,不能当作大产业来抓的话,真是太遗憾了,而且开采的肯定不如浪费的多,“不能大规模搞吗?”

    “大规模搞,你有多少钱?”那边很不客气地发问了。

    “需要多少钱?”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发问,哥们儿就怕没好项目,钱算什么?

    “想搞好,怎么也得六七十个亿,”那边报的这价钱,还真是惊人,“而且回报率不高,正是因为这个……咱们国家油页岩多了,到你这个品位的油页岩也有,可没什么人开发。”

    回报率不高?这可是个问题,陈太忠只觉得脑子一晕,他本以为是捡漏捡到宝了,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一厢情愿了,王鸿也说过类似的话——油页岩其实很多,但是想炼出油来。成本真的太高。

    不过就算回报率不高,投资规模能上去的话,产生的利润应该也是惊人的,念及此处,他又坚定了信心,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因为不止一个人说过,北崇是要啥没啥,到目前为止,陈区长所发现的、唯一一个可以大规模发掘的项目,就是这油页岩,他没有选择的权力——除非能找到更好的项目。

    更好的项目,可能吗?怕是够呛,这社会谁都不比傻多少,哪怕是令他欣喜若狂的油页岩,其实也是别人嚼谷剩下的:这个东西是鸡肋。

    “那回报率能到多少?”他继续发问。同时心里暗暗划线,如果毛利润能在百分之二十,款子就不会特别难筹,毛利低于这条线,那就只能指望无息贷款甚至政府拨款来扶持了。

    “这个说不好,你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给你拿答案?”那边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一点,但是做学问的人。都是直来直去,“如果你有兴趣搞,就先把样品拿过来,我化验一下。”

    “最后一个问题,油页岩可以发电吗?”陈太忠并没有忘记。自己还有别的压力。

    “这个品质的,应该可以,但也要化验过才行,”那边回答得很客观,“油页岩其实可以催生出完整的产业链,只不过投资……非常大,如果可行的话,我可以为你做个课题。”

    “那非常感谢。我们会开会研究一下,打扰你了,”陈太忠挂了电话,却是没说给不给人家样品——这倒不是他对对方的态度有意见,而是他要货比三家再做决定。

    这一家是何振华介绍的,他只能用开会来搪塞,否则有性价比更好的服务的话。他该不该改弦易辙?何所长的面子要不要了?

    放下电话之后,他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哥们儿就忘了,小规模开发的话,应该走什么路子?先从小规模搞起,慢慢做大也是条路嘛。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找到两个项目,可行性的调查,那就要回头再了解了,这时候他才发现,王书记正跟廖大宝站在门口聊天。

    见他放了电话,那二位才进来,王鸿手里还拿着两瓶汾酒,他笑眯眯地发话,“这是我藏了十五年的好酒,陈……总你一定要尝一尝。”

    “那可得整俩好菜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接着站起身让一下,才又坐下,心说这老王也是前倨后恭……怕是知道点什么了吧?

    王书记当然知道点什么了,他安排完家里人做饭之后,就悄悄地打个电话,问区政府的人,这新来的区长长得是什么样子。

    新区长的相貌,电话里不可能说得非常清楚,但是大致形容一下,王鸿就知道,那个陈总十有八九就是陈太忠——年纪、身材和个头都差不多,而且……小廖就是区政府的人。

    他心情一高兴,就要家里再做俩菜,还要出去买几个菜,他当初做乡党委副书记的时候,也没荣幸能把县长或者副县长请到家里来吃饭,现在退都退了——区长居然找上门了。

    三人坐在一起没聊多久,饭菜就开始往桌上端,又过了没几分钟,一个高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桌边一坐,“爸,有客人啊?”

    “没大没小的,做饭去,去给炸个蘑菇,”王书记手一挥,然后才笑着跟陈太忠介绍,“我家二小子,没啥出息,在卫生所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搞个预防。”

    王鸿一共育有三子一女,真是算一大家子,中午那小屁孩儿就是他最小的孙子,不过这里的民风,都是女人不上桌,所以到最后,桌上也就是他们三个,再加上王老二,一共四个人——老大和老三在区里呢。

    王书记兴致很高,就倒了半口杯白酒,一点一点地抿着,“我摔断过腿,小廖你知道,所以平常就不喝酒,这也是今天有贵客。”

    王家老二发现父亲破戒了,喝的还是家藏的好酒,就知道那年轻人是相当了不得的,所以只是埋头吃喝,桌上就只剩下三个人边吃边聊。

    王书记喝点酒,是相当健谈的,他也不戳穿陈区长的身份。只是将乡里三十多个村子挨个点评一遍,每个村子做多十来八句话,就已经非常到位了。

    而且这个点评,着眼点并不止一个,除了特产之外,比如说上王村的宗族势力强。双武村的村长能力强又公道,村子比较富裕,柳条子沟村出过个将军。

    不过那将军是九岁就被兄嫂撵出家门,从此再没回村子,回县城都不回村子,乡亲上门去探望,直接被拒之门外——兄嫂夺我家业的时候,你们谁帮我说过话?

    跟老人谈话,其实还是很有趣的,陈太忠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句嘴发问,不知不觉间,两瓶酒就下肚了,王家老二站起身,“我去拿酒。”

    王家开的小杂货铺里,也有酒卖,不过没什么好酒,王老二将店里压箱底的酒抱了过来。是三瓶竹叶青,“爸,就剩三瓶了。”

    “你喝二锅头,不许喝竹叶青,”王书记对儿子下了命令。正是传说中的家长作风,“陈总这酒量,这三瓶怕是还不够。”

    “上主食吧,”陈太忠笑着发话,“白酒不喝了,有啤酒的话来点,新鲜的就行,牌子无所谓……”

    主食之后。大家继续聊天,陈区长自顾自地灌着啤酒,那二位却是点起烟来冒个不停,这个时候,王家的其他四个人才上饭桌吃饭。

    这一聊,就聊到了十一点多,王书记拿出了当书记时的精神。聊到这会儿都强撑着,陈太忠不得不出面相劝,“老书记,休息去吧,您再这样。下次我都不敢来打扰了。”

    “下次记得还来啊,”王鸿听得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陈太忠看着他走出去,才说要脱鞋上床,猛地想到一点不对,就又追了出去,“老书记,你跟我说了一晚上的事儿,乡里的事情,怎么不说一说?”

    “乡里的事,我知道的,小廖也知道,”王书记笑着回答,“我就是把村里有趣的事情,跟你们讲一讲,早睡早起吧,明天你们还要赶路呢。”

    陈太忠一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想到明早的赶路,终于想到了一点,“对了,石门村的情况,您今天没说啊。”

    “那个村子……”王鸿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那个村子就是个穷,穷横穷横嘛,其实我不建议您去那儿。”

    “那老书记陪我走一趟吧,费用好说,”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他估摸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说话也就不仅仅是投资商的口气了,他很直接地发话,“那里我早晚要去。”

    “其他村子我都能陪你去,那里不行,”王书记压低了声音回答他,“石门村东边的陡坡翻过去,有条沟……你一定不要去那里。”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和廖大宝驱车离开,行驶一个多小时之后,汽车实在无路可走了,两人将车停在路边顺着山间的小路,继续往上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路过了两个村子,偶尔碰见个把人,就上前跟他们问话,亏得廖大宝的阳州话说得纯熟,应答几句就过去了。

    原来,这里来的人不多,偶尔来几个商贩,也是大家熟悉的,生面孔一到,别人就能注意到有外人——廖大宝都没来过这一块,只是对这几个村子有所耳闻。

    于是别人自然要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廖科员就回答说,我们是收山货的,趁着天亮,先往上走一走,这样的山货商人,倒也常见,旁人也就不多问了。

    3273章糟糕的发现(下)

    来到石门村附近,就又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这里的山势险峻陡峭,有些地方看着就一里多路,可是绕来绕去你得走十几里地。

    廖大宝知道这里的危险,再三地叮嘱领导,“区长,咱真的不能抄近路,一不小心迷路的话,想转出去就难了。”

    你显然没听说过万里闲庭,陈太忠撇一撇嘴,不过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一路上他都在观察,哪里还有油页岩,于此同时,昨晚王书记的话,也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响起——一定不要翻过东边的陡坡。

    所以眼见村子在望了。他倒不着急进去了,向东边看一看,还真是有一片峭壁,坡也不是很陡,但六十度总是有的——重要的是,那坡后面真的有条沟。

    他的天眼来回扫视一番。很快就选出了一条比较合适的道路,所以也不再向村子里走,而是一转身就下了山谷。

    “区长,那里不是路啊,”廖大宝登时就急眼了,他上前就伸手拽人,“这山可大了……”

    “想来就跟我走,不想来你就在这儿呆着,”陈太忠也不知道那陡坡后面有什么,天眼扫过去。也没发现太大的异样,于是他沉声发话,“我这么走,有我的理由。”

    那廖大宝也只能跟着了,坐视领导迷路,那是政治错误,而跟领导一起迷路,那就是荣幸了——当然。前提是在弹尽粮绝之前,他们能找到回来的路。

    不过这回来的路,也真不好找,这山里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和小灌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没多长时间,廖科员就发现,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倒是年轻的区长一点不害怕,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山坡前,“来,翻过这个坡。”

    “我先爬,帮您探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廖大宝也别无选择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别看这山不是特别陡,但是凹凸起伏不平,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真的很容易就可能卡到半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救援不及时,活活饿死都有可能。

    “你跟我走就行了,”陈太忠也不解释——路我都设计好了,石门村的人看不到。你选的路就未必了,而且。你非要往死路上走的话,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翻过了这座山,其间的艰险也不必提了,廖大宝唯一感慨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三级运动员的体格,在区长面前,真不够看的——有两次若不是区长拉他及时,保不准就滑下去了,性命之虞倒未必,但是鼻青脸肿甚至骨断筋折是难免了。

    翻过山之后,纵然是十二月的寒冬,两人也是一头的大汗,廖科员坐在石头上直喘气,陈区长则是目光炯炯,四下扫射着。

    看了没几眼,他就发现了异常,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廖大宝只得拔脚跟上,心里却是不住地哀叹:区长,您这身体真的太好了,体谅一下吧?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相对齐整的土地上,周围都是灌木蒿草什么的,这块地有五六分大小,里面却是一水儿齐腰高的植物。

    现在是阳历十二月,恒北虽然靠南,也到了草木凋零的季节,不过看到那光秃秃的茎干上,个把兀自在晃动的、鸡蛋大小的果实,廖大宝当场就石化了,“罂粟?”

    “你认识?”陈太忠好奇地看他一眼。

    “见过,”廖科员点点头,“法制办有禁毒教育的,图片和实物我都见过,也知道,区里有人偷偷地种这个,不过……这么大面积……”

    到现在,他已经知道,陈区长为什么要如此吃力地爬这座山了,他甚至想得到,这个消息应该是王书记透露出来的,否则陈区长这个外地人,没道理比他这个本地人消息更灵通。

    陈太忠默默地坐在那里,这一刻,他已经有点怀念在科委的日子了,科委不行的话,文明办也算,主政一方……主政一方——尼玛真的很难啊。

    万事开头难,他勉力地给自己打气,然后开口发问,“我听说,石门村的人均收入,在区里倒数,你有发言权,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这个石门村……我真没去过,”廖大宝苦笑一声,他犹豫一下,才又发话,“不过石门的姑娘,都是往外嫁的,石门的小伙娶媳妇,很多是从外地买来的……疯的傻的都有。”

    “啧,”陈太忠咂一咂嘴巴,手往外一伸,“来,给我一支烟。”

    红彤彤香烟燃起,他坐在那里,任思绪随着淡淡的烟雾升腾,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了烟蒂——咱涂阳的烟,还真的不错。

    “你呆一会儿,我养养神,”陈太忠将手里的烟蒂碾灭,随手将烟头往口袋里一装——眼前这片罂粟地。没准要弄点文章的,他不能引起村里人的警觉。

    廖大宝也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将手里的烟蒂碾灭,如法炮制,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琢磨:石门村这次,怕是有难了。

    陈区长闭目养神了五分钟。然后一睁眼站起了身子,“走,回。”

    “不去石门了吗?”廖大宝讶异地发问,早上七点出发的,现在都一点了,可想而知来这个村子有多难了,既然到了跟前,不去看一看……你甘心吗?

    “走吧,下山小心点……今天见到的,跟谁也别说。”陈太忠也不多解释,刚才他已经去过石门了,寥寥三四十户人家,一家比一家穷,整个村子只有一台电视,收音机有七八台,连狗都总共只有七八只,一只比一只瘦——其中两只正在抢着吃一泡屎。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没错,等两人回到停放面包车的地方时候,就是下午五点半了,看着头上乌云压顶,廖大宝有点担心。“区长,这个天气,咱们怕是赶不回县城……赶不回区里了。”

    “不去别的地方了,就是回区里,”陈太忠真的没心思再调研下去了,今天的发现,让他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北崇的问题。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儿——穷。

    而且,车上的油页岩样本,也该尽快寄到北京,这个项目不追到穷尽,他无法甘心,“你要是累了,钥匙给我。”

    “这点山路算个什么。”廖大宝笑着回答,他年方三十岁,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我是担心这个车不太好,别半路熄了火。”

    “你这车还真不保险。”陈太忠常年开车,只从声音和抖动上。就能分辨出车已经接近不能开的地步了,下一刻,他又想起来一桩事情,“你认识的那个老二,常去悦宾楼?”

    “也不常去,”廖大宝听到领导终于问起此事了,心里微微地一颤,不过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只冲王书记对他的前倨后恭,他也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他很直接地表示,“那里有赌场,老二喜欢玩两把,不过他玩不起大的,输的时候也多,幸亏他老婆管得紧,没败了家……要不然,他不知道能借多少高利贷。”

    赌场……这就是无烟产业了吧?陈太忠有点明白那个小吴的话了,“悦宾楼是谁开的?怎么徐区长的儿子被人杀了,现在还没有眉目?”

    “悦宾楼……”廖大宝犹豫一下,最终苦笑一声,“悦宾楼是张一元开的,他以前是市局邵局长的司机,现在下海了,跟分局周局长是把兄弟……周局长跟的是李市长。”

    我艹,怪不得徐瑞麟没反应,这张网真的很大,陈太忠很庆幸,居然捡了这么一个牢骚篓子进自己的夹袋——换个人的话,就算了解得很清楚,怕是也不敢说。

    “那张一元这个局面,还是有点小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觉得有这种大势力的话,搞一个区区的悦宾楼,有点委屈,怎么也得去阳州市兴风作浪。

    “嗯……其实张一元也看不上北崇,”廖大宝肚子里的货真的不少,可是……他觉得自己全部抖出来,有点不太稳重,而且关键的是,这新区长能不能站得住脚,能不能扛得住隋彪,也很难说,他没必要一下子把话抖搂干净。

    于是他淡淡地叹口气,“唉,下雨了,区长,咱还走吗?”

    就这说话的工夫,面包的前挡风玻璃上,已经落下了斑驳的水滴,而现在天已经大黑了,车还没有行到临云乡,这时候走山路,真的有点危险。

    “你要开不了夜车,那我来开,”陈太忠也觉出,这家伙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不过再想一想,这也正常了,小廖已经充分地展示出了他的能说,要是太能发挥的话,那就近于嘴碎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的品质。

    “这倒无所谓,不过肚子有点饿了,等到了临云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廖大宝实在是扛不住了,从一大早出去,直到现在天黑,两人只是吃了点饼干、火腿肠和矿泉水什么的,活动量又大,他早受不了啦,“最好再喝碗热汤。”

    陈太忠吃不吃东西问题不大,但是总不能要求别人跟他也一样,这大冷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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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74-3275父母官(求月票)
    3274章父母官(上)

    “这个味道真糟糕,”陈太忠对离开的小店深为不满,为了防止王书记的骚扰,两人并没有在临云乡落脚,而是找了一个村边的小饭店。

    他不是个挑剔的人,但是随便点个蒜苗炒鸡蛋,里面居然没放盐,而点个白菜豆腐丸子汤,却咸死个人,那老板娘拎了一壶水过来,说加点水就不咸了……

    “村子里就这样了,”廖大宝倒是习惯了,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两人刚进入闪金镇的范围,雨却是越下越大,路上坑坑洼洼地,很不好走。

    “早知道,就赶到闪金镇吃饭了,”他轻声嘟囔着,然后车子就猛地一栽,原来是压了一个看起来较浅的水坑,不想那坑极深,渐起了泼天的泥水,真是有点狼狈。

    “我来开吧,”陈太忠实在有点担心,这五千块钱的汽车能不能挺回去,而他的眼力,看水坑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段路我还是相对熟悉的,”廖大宝不可能让领导亲自开车。

    事实证明,陈某人一语成谶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车又走半小时,猛地剧烈抖动一下,居然就直接熄火了。

    廖大宝连着打几下火,车是动都不动,这下他着急了,雨天寒夜,这黑灯瞎火的直接半路抛锚,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接下来,陈区长换上去折腾一阵,车还是一动不动,俩人对视一下,廖大宝掏出了手机,“我认识个修车的朋友。让他来拖车吧。”

    车坏得太不是地方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闪金镇中心还有十来公里,想从区里叫车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白天或者用不了,但是大晚上的又下雨。这时间不算长。

    打通电话之后,那边倒是表示了,说是尽快派车,廖大宝长出一口气,“唉。这破车,真是不争气,连累您了……我去放警示牌。”

    待小廖打开车门回来的时候,双肩已经濡湿了一片,他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这雨确实不小。”

    早就跟你说了。让我来开嘛,陈区长无奈地撇一撇嘴,不过已经是这样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他只能笑一笑,“费用你别担心……”

    廖科员听到这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保持沉默。两人都没有兴趣再说什么,在这漆黑的夜里。只听得到细碎的雨滴打到车顶,打到车窗上的声音。

    忽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陈区长接起电话,“你好。”

    “区长,可算打通您的电话了,”电话里传来李红星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焦急,“您现在在哪儿呢?”

    “有事?”陈太忠有点奇怪,他尚未正式开展工作,这还是接到的区里的第一个电话。

    “呃……倒是没什么,就是阳州移动的郭总说了,给您准备了个好手机号,”李红星干笑一声,“他想见一见您。”

    倒是忘了,我的手机号还是天南的呢,陈区长有点想笑,怪不得别人打不进来电话,“嗯,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能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他才待催一下小廖,猛地见到前方有灯光闪烁,而且移动得非常慢,他侧头看一眼小廖,发现他也是一脸郑重地盯着那灯光。

    随着灯光越来越近,可以看到,是一个人撑着雨伞在走,下一刻,廖大宝身子一低,从座位下抽出个大号扳手,“区长……可能有点麻烦。”

    “没事儿,这种人百八十个,还不在我眼里,”陈太忠出声安慰他。

    人影越走越近,走到车前的时候,小廖一抬手,打亮了车前大灯,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粗壮的男子,他微笑着冲车摆一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边,开始敲车窗户。

    廖大宝是真不想摇下窗户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来这么一个人,百分之九十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下一刻,他就听到区长轻声发话,“摇一条缝,看他说什么。”

    于是他只能摇一条缝下来,然后那男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是口音很重的北崇普通话,但是勉强能听得懂,“哥们儿,要帮忙吗?”

    廖大宝屋里哇啦地回答,却是地道的地方话,不过就算陈区长这种一窍不通的人,也听出来他是在拒绝对方。

    那位却是改成当地口音,不依不饶继续纠缠,可是廖科员态度很坚决,连着拒绝了几次之后,果断地摇上了窗户。

    这时候他才解释,“这些家伙都特别危险……这是我用本地话回答他,要是用普通话的话,他就直接抢了,这家伙有帮手。”

    我知道他有帮手!陈太忠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看到那厮站在车旁,还是不肯离开,似乎是希冀着什么,他就恼火了,“那咱们堂堂的政府官员,就躲在车里?”

    “我叫的车能及时过来的话,他也不敢乱动,”廖大宝一边回答,一边暗叹,要不是您搞这个微服私访的话,我一个电话联系闪金镇派出所,不信他们敢胡来。

    陈太忠想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我的辖区有这样亦民亦匪的主儿,这个风气是绝对要不得的,今天是有小廖在场,要是没有会说阳州话的人呢?

    而他身为北崇区的新任区长,遇到这种事儿,只能躲在车里瑟瑟发抖,等待别人开车来拖,这种耻辱是陈某人无法承受的,于是他一提保险搭,推门下车了。

    打伞的汉子知道车里有俩人,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边居然敢下车,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说标准普通话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帮你们把车拖到镇里啊,拖到县上都行,”他马上就回答了,用的是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嘛,这兄弟……你说是不是?”

    “十八岁以后,我没靠过父母,”陈太忠干笑一声,“你们拖车……肯定不是白拖吧?”

    “那肯定啦。不过乡里乡亲的,也不收你多少钱,”粗壮汉子呲牙一笑,“拖到镇子,收你三块。到区上,收你十块,这大冷天儿的……算公道吧?”

    这个价钱,真的不能说贵,打车也不止这点钱。但是傻瓜也不可能相信。这寒夜的雨天里,会有人出来做好事,陈太忠也懒得猜下面的套路——无非就那么几招,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

    “老板你别听他的,”关键时刻,廖大宝鼓足勇气。打开车门跳了出来,手上还攥着明晃晃的大扳手。“咱北崇话里,三块就是三百。他欺负外地人呢。”

    “三百啊,那不能租了,”陈太忠微微一怔之后,就摇摇头,而且,一边摇头,他一边看那个汉子,“我也说,这价钱不对嘛。”

    “兄弟,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租不租可由不得你了,”那汉子笑一笑也不着恼,索性蹲下身子,摸出一根烟来,在雨伞下慢悠悠地点上。

    猛猛地抽两口之后,他又看一眼那明晃晃的扳手,才轻描淡写地发话,“你既然问了价钱,怎么能不租……兄弟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下这么大的雨,我容易吗?”

    “我还就不租了,有本事你咬我,”陈太忠冷笑一声,冒着雨往前走两步,“来咬我啊,别跟我说,你裤裆里面不带把儿。”

    “这个兄弟,”汉子又吸一口烟,看向廖大宝,“你老板太年轻,不懂事,你是明白人,跟丫说一说咱这片儿的规矩,我们也是挣个辛苦钱……你不会也以为,我是一个人吧?”

    “少扯那么多,动手啊,”陈太忠冷笑一声接话,“我看你攒鸡毛凑胆子,能叫来几个鸟人?叫不来人,我跟你拿十块。”

    “你这真是给脸不要,”那位叹口气,拿起手电,冲着远处有节奏地晃一晃,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两辆带蓬的三轮农用车驶了过来,车才一停下,就跳下七八个精壮小伙,“九哥,出啥事啦?”

    “我要把他的车拉回镇上,他不给钱,反倒跟我要十块,”九哥冲着陈太忠一指,“还说咱们是车匪路霸,咋弄?”

    “弄死他,”七八个人挥舞着手上的家伙就冲了过来,廖大宝见状,略略犹豫了十分之一秒,一咬牙一闭眼,顶在了领导前面,横着左臂护住自己的头,右手的扳手是没命地挥舞着,嘴里发出荷荷的吼声,“这是县领导,你们死定了,牛四维死定了。”

    他的扳手舞得非常有力,在寒夜的雨中挥舞出一道道亮闪闪的光芒,怎奈他是闭着眼睛挥舞的,嗖嗖的掠空声划过,似乎并没有触碰到什么。

    然而,这么想的人又错了,现场“嗵嗵”“噗噗”的响声不绝,不多时,就化作了满地的哀嚎声,待到廖大宝一睁眼,便就是一愣——我打倒这么多人吗?

    赶来支援的两车人,统统被打倒在地,十几个人躺在雨地里,不住地干嚎,更有那被伤得重的,在泥泞的马路上不住地打滚。

    刚才那打雨伞的汉子,叫得格外凄惨,他的双臂耷拉着,在地上来回地滚来滚去,“报警啊,报警啊……有人杀人啦。”

    3275章父母官(下)

    也就是这点出息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看一眼木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廖大宝,“他们要报警,你不会也报警?”

    “报警?”廖大宝还真没想到这一招,陈区长要是打着官方旗号来的话,那报警不难,但是没有这个旗号的话,就有点难了。

    其实他们今天遇到的,是北崇的普遍现象,很多人居则为民出则为匪,遇上乡亲的话好说,遇上外地人,那就绝不手软。

    就连那些警察,处事也偏向乡亲,比如说刚才的事情,陈太忠敢要应承三块钱拉到闪金镇的话,到闪金派出所讲理的时候,警察们一定会告诉外地人——我们这儿就是一块代表一百,他开的价,你可以不接受。但是已经约定好了要翻悔……你就得考虑我们地方情况了。

    “必须报警,”陈太忠哼一声,我在自己的辖区受到了委屈,还不敢报警,那成什么了?“这大雨天的,十好几个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蹲在路边,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捞外财呗,这还用问?陈区长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其实严格来说——北崇人的外财。捞得还是比较辛苦的,看起来没有天南正林那么恶劣。

    天南的正林,是惯于在交通要道上设立卡子的,甚至不惜挖断道路,而北崇的要文明一些。最多不过借雨打劫——还不打劫乡亲。

    但是一个事情。要分作两面来看的,天南那边性质恶劣但是手段低级,要价也不高,多半是村民的自发行为,给点钱就过了——只要一点点,而且他们针对的就是乡亲。还不怎么针对外地人,尤其是外地的小车。

    而北崇这里则不同。他们手段不是很恶劣,只被动等着你车坏。而且地方乡亲的味道特别浓,似乎要好很多,实则不然——这是高价强买强卖。

    利益受损者不多,但是金额极大,这才是不动乡亲的根本原因,本乡本土的,很容易被人找回头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辆小面包车挂着警灯从远处驶来,当大灯照到地上横躺的村民的时候,面包车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并且远远地停下,车上跳下一人,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发问,“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我报的,”“还有我”,廖大宝和那粗壮汉子同时发话,只不过廖科员是手持扳手看护着这帮人,手里还撑着抢来的雨伞,一看就是强势者。

    见到手持凶器的人都说自己报警了,那位才放下心来,手冲后面一招,那面包车才又缓缓地开动,没办法,这荒郊野外的,不小心点不行,地上躺着一大票人呢——刚才接到电话,谁都以为这是玩笑,不成想是真事儿。

    车开到现场停下,驾驶室里走下一人,他好奇地打量一眼廖大宝,“你好面熟……是区里的小廖?”

    “是我,”廖大宝对这位也有点印象,似乎是闪金派出所一个小头目,他点点头,“半年前那起抢车致残案有结果了吗?”

    “正查呢,”这位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对他来说,区政府法制办也就那么回事,没必要太恭敬,不招惹就行了,“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廖大宝说不得就要将事情原委说一遍,“你说这大半夜的,我等拖车,他蹲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人家问一下价钱,他就要强制着拖,不答应还不行,这是谁给他的权力?”

    “那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那位苦笑一声,这点猫腻他一听就听出来了,无非又是强买强卖,说句实在话,这种事儿想管都管不过来。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公路的就要吃公路,只要差不多一点,就算报警,警察也是和稀泥为主,村里人不帮你拖车,你一打110,我们警察倒有得忙了——忙一点不怕,但是这110……它不是不合适收费吗?

    也就是像小廖说的那种,抢劫之后还致残了司机,这警察们才会走个形式调查一下——其实也是活该那司机倒霉,大晚上的停下车在路边睡觉,不抢你抢谁?

    所以他禁不住要问一句,“你没说,你是区里法制办的?”

    “这大晚上的,说了有用吗?”廖大宝苦笑一声,一边说,他一边下意识扭头,看一眼身后的面包车,心说我这不是跟着领导私访的吗?

    另一个警察也了解过情况了,他走过来之后,正好听到同事说对方是法制办的,于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沉声发话,“据他们说,动手的不是你?”

    “主要是我动的手,嗯……还有一个同伴在车上,”廖大宝大包大揽。

    “那把他叫下来吧,”那位警察下巴一扬,眼里也有一点不满,打了人还坐在车上,这是个什么态度?也就是听说这位是区政府的,他才没恶形恶相。

    “稍等啊,”廖大宝闻言。转身走到车边,跟副驾驶的人嘀咕两句,然后在警察的注视下,他拉开车门,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下车来。

    那警察心生不耐刚要说话,猛地发现法制办的那厮。居然很恭敬地将整个雨伞打在高大年轻人头上,却是任由纷纷的雨丝落在他自己身上。

    这货绝对有来路,那俩警察交换个眼神,最后还是不认识小廖的那位,清一清嗓子发话了。“人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陈太忠缓缓点头,“过程……小廖都跟你们说了吧?”

    这话配上他的做派,真的是霸气十足,认识小廖的那位犹豫一下。看向廖大宝。“廖主任,能给介绍一下吗?”

    廖科员沉声发话,“都算在我头上吧,反正你也认识我,现在需要我配合你们笔录吗?”这话说得也在理,有他这个法制办的人作保。还怕人跑了?

    那警察犹豫一下,有心答应吧又有点为难。我可是出警了,不过下一刻。他听到一个声音,“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问的?”

    神马?两名警察齐齐就是一愣,好半天之后,还是那认识小廖的发问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儿子做错事,做老子的,就要适当教育一下,这有什么可笔录的?”陈太忠一转身,背着手向面包车走去,“我身为父母官,对不听话的子女,肯定要教育……他们伤势都不严重,我留手了。”

    两名警察登时就无语了,眼瞅着小廖又打伞将人护送到车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小廖关好车门之后,又走了回来。

    “廖主任,这到底是哪位啊?”那位警察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打人打得这么理直气壮,还说是老子教训儿子——这也太霸气了吧?

    廖大宝早就想卖弄一下了,真的是不敢那么做,听到刚才领导自承身份,他才敢将手指竖在嘴边,“嘘……这是区政府新来的老大陈区长,跑了两天山区做调查,回来遇到这事儿,你说他能不恼火吗?”

    那俩警察又交换个眼神,其中一个马上就笑着点头,“这就是陈区长,真的年轻啊。”

    “你俩得这么想,幸亏是区长打了人,”廖大宝压低声音,用点拨的语气发话,“要是人打了区长……倒霉的会是谁?”

    “那是那是,”这二位不住地点头,想明白这个道理,两人头上都有点冒汗,认识小廖的这位发话了,“回头我跟廖主任你汇报案情。”

    “嗯,好,”廖大宝笑着点头,他坐了多年的板凳,也知道上进无门的苦恼,而且闪金这边,领导下一步可能要开发苎麻,留一份人脉总也不是坏事。

    总之,廖科员才跟了区长一天半,倒还不存在拿架子的心态,不过下一刻,他眼睛一亮,“呀,来车了,好像是我叫的拖车……两位,我先走一步了,这个案子就拜托你们了。”

    来的果然是拖车,是一辆看起来要散架的皮卡车,来人跟小廖打个招呼之后,麻利将两辆车绑在一起,然后就开走了。

    “这区长真年轻啊,”那位对陈太忠不满意的警察,轻叹一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过今天这处警报告,怎么写?”

    “就说是协调了一下吧,那还能说啥?”另一位也叹一口气,转头看向那横七竖八的村民,“行了,刚才你们的老爹教育了你们一顿,现在上车,都跟我回所里去……一群不长眼的家伙。”

    “老爹?嘿,”这位听得苦笑一声,“咱北崇摊上这么个区长……乐子可要大了。”

    于此同时,陈太忠在面包车里,回答小廖的问题,“我不怕他们说,我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宠溺孩子的,那就不是好父母……该教育就是要教育,我这么多天跑来跑去,还不是在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但是您这话,真的是太强势了啊,廖大宝表面上点头,心里却是在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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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76章买卖上门(上)

    由于有了这一番折腾,陈太忠再回到住地,就将近凌晨两点了——拖了车肯定走不快,更别说恶劣的天气和地形了。

    所以第二天,他很罕见地睡了个大懒觉,九点半才起床,这不单是他这两天辛苦调查,更是他打算开始着手工作了,这就是工作前最后一次放松了。

    洗漱完毕,再刮一刮胡子,换一套休闲的衣服,拿一袋牛奶用微波炉热一下,顺便再翻看一下这两天的《阳州日报》,等他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就是九点半了。

    走出门去,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辆面包车,小廖的车拖去修理了,下一刻,一个鱼泡眼龅牙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手里还攥着手机,“区长辛苦了。”

    雨在半夜停了,但天依旧是阴沉沉的,陈太忠心里有点微微的奇怪,心说你丫等我居然敢不在门口,而是在车里?

    他平日里也不计较这种形式,但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尤其是这李红星,在趋炎附势的时候,不但皮厚也非常注意细节,所以陈区长的感觉就是——别人能坐在车里等,你怎么能坐在车里等呢?

    然而事实证明,李主任不是有意怠慢,他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低声发话,“我昨天等到您十点,后来怕您不方便,就走了,真的没想到,您会遇到那样的麻烦。”

    尼玛,我能有什么不方便让你看到,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能把马屁拍到这样的程度。也真是让人佩服,不过下一刻,他就转移了注意力,“闪金镇的事情,你知道了?”

    “区政府不少人都知道了,”李主任见领导没上车的意思,赶紧把车锁了,背着一个挎包跟了过来,“还有人去找小廖了解情况,我已经给小廖下了命令。除非有您的指示,不许他跟别人说细节……事先没来得及跟您请示。”

    李红星这话的逻辑没问题。陈区长在休息嘛,他要考虑维护区长的形象,但是同时,他暗示小廖守口如瓶。不但是昭示他政府大管家的身份,也是试探小廖反应。

    说得更远一点,这也是对陈区长态度的试探——我随便指示小廖,您没意见吧?

    但是陈太忠哪里会计较这点小心思?他想的是别的,于是冷笑一声发话,“有什么细节是不能说的?无非是车破了一点,深更半夜的在野外抛锚了。怎么,嫌我这个区长,给大家跌份儿了?”

    合着他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不过这也难怪了,陈某人一向是面子第一,堂堂的区里老大了,坐辆破车不说,还抛锚了——尼玛,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区里有公车吧?

    “这个细节……肯定是可以说的,”李红星不让公布细节。主要涉及了个人原因,不过区长的说法也没错。还真的有那不开眼的主儿,嘲笑新来的区长昨天晚上丢人败兴了。

    但是更多的人说起来。是另一个说法,说陈区长给老百姓当老子,这真的太不合适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干部是人民公仆,怎么能当人民的老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是封建糟粕,咱共产党人不提倡。

    李主任一边说,一边一路小跑跟着领导——区长的腿真的太长了,“不过有个别人说,您的这个父子论,有点家长作风了,是一言堂,是无组织无纪律,不符合咱共产党人强调的民主集中制。”

    “哪个个别人说的?”陈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

    他又走十来步,听到没反应,这才哼一声,“相对而言,父母官三个字,才代表真正的干群关系……你得把群众当作儿女,才会去真正地关心他们。”

    “而眼下的中国从伦理上和人情上讲,平头百姓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求助家长——公仆?仆人专门欺穷主人……爹妈才是最可靠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他们最可靠的人。”

    但是您似乎已经成为他们最可怕的人了,李红星连连点头,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倒也是……当老爹的特性哈。

    陈太忠真的没想到,他在某个雨夜里随口说的一句话,会被人传颂了许多年,虽然他想表示的仅仅是——身为父母官,当视黎庶为子女。

    这个传颂,导致数十年之后,都有受了委屈的北崇人远赴凤凰,要求陈区长为自己做主——区长您在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也是您的子女啊,您不能不管吧。

    这些就是后话了,暂且不提,陈区长来到办公室,随口吩咐一句,“李主任,通知一下其他区长,周六下午,开区长办公会,议题是……02年北崇的发展,每个人自己准备材料,年根儿了,这得好好议一议,这两天下去走了走,四个字,触目惊心。”

    但是今年……还没过完呢,李红星很想说这么一句,而且年根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区长直接把眼光放到明年,这让他有点不能理解。

    于是他唯唯诺诺地走了,陈太忠则是坐在办公室看文件,看了一阵之后,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然后提起电话拨李红星,“怎么回事,小廖呢?”

    “前屯镇发生一起鱼塘投毒案,引发了冲突,小廖比较熟悉那里,”李红星苦笑着回答,“法制办一致认为,他下去协调比较合适一点……我也是才知道。”

    “我认为李主任你下去更合适一点,你比他权威多了,”陈太忠说完,也不听解释,啪地一声压了电话,去你妈的,这是整谁呢?

    他不想了解这些事里的猫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存在猫腻——小廖在凌晨两点陪我回来,还要去修车。然后这一大早,又被人派去下面乡镇查投毒案……我艹尼玛的,嫌我这孤家寡人的区长臂膀太多,是不是?

    压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李红星就敲门进来了,他一脸的惶恐,“区长,这个事情,我真的不知情,跟我无关……我已经通知小廖了。让他马上回来。”

    这也真难得了,区区一分钟。李主任不但要捋清楚头绪,还要打电话联系廖大宝,同时还要马上向领导汇报——水平差一点的人,真的玩不转。

    “小廖回来的话。那投毒案怎么处理?”陈太忠眉头一皱。

    “小廖只是配合调解一下,想回来就是一句话,”李红星这话说出口之后,马上就后悔了——我好像话说得太快了。

    “法制办督办一下此事吧,我很重视这个事,”陈太忠想都不想就来了一句,他并不知道秦叔宝和廖大宝这二宝之间的恩怨。但是你法制办敢这么调人,我不还你一个耳光,真的对不起你,“要不就是法制办主任下去。要不就是李主任你下去。”

    他对事不对人,但是也不会让捣蛋的人舒服了,说到这里,他轻拍一下桌子,“调查不出来结果,那就不要回来了。”

    他才点了廖大宝一天的将,就被人惦记上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尼玛。你们这些地方势力,也太强了一点吧?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强硬。我是外来的和尚没错,但是谁想要我好看。那我就先要他好看。

    “法制办这件事情,做得确实不好,”李红星笑眯眯地点头,对他来说,没有比争取新区长好感更重要的事情了,“我让秦叔宝亲自去。”

    他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对廖大宝来说,那就是完全不同了,他跟车到了汽修厂之后,三点钟才回单身宿舍睡下,今天一大早七点钟又起来了。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没觉得有多难受,正经是想着去了单位服侍领导呢,不成想才一进区政府,就捞到这么一桩苦差事。

    他很想说一句,我现在跟了陈区长,秦叔宝你这么搞是自取灭亡,但是再想一想……这个话,真的不合适现在说。

    “前屯的投毒案很关键,不但可能酿成大的冲突,也会破坏稳定的社会局面,大宝你对我有点错误理解,我也不想说什么,”秦主任很认真地跟他解释,“在这里我就强调一点……既然进了法制办,就要做好跟不良违法现象斗争到底的决心。”

    切,你无非是想试探一下,我在陈区长心中的份量罢了,廖大宝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他真的没有把握——区长那人好说话,但是真要动起手来,也是很不讲理的。

    他既要帮区长撑门面,还要考虑区长不大力支持的后果,真的也很为难——说到底,他只是跟了区长一天半而已。

    就在这个难以选择的关键时刻,李红星打来的电话,让一切变得简单了起来——廖大宝在县政府还有别的事,但是前屯那边,陈区长很关注!

    对廖大宝是好事,可对秦叔宝而言,这就是很糟糕的事情了,尤其是他再次接到李主任的电话,告诉他必须亲自下去,案子不破不许回来的时候,他差一点摔了电话骂娘——姓廖的编制还在法制办呢,我用一下就错了吗?

    他这个抱怨,在二十分钟后就不成立了,陈区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吩咐李红星——李主任身边站着的,就是赶回来的廖科员,“把小廖从法制办抽上来,充实到办公室,他对基层了解得不少,我现在需要这么个人。”

    在这一天半的接触中,他对廖大宝还是比较满意,此人对下面的乡镇都熟,思想也很灵活,尤其是这家伙下班之后,居然跑黑车赚外快。

    跑黑车是不值得鼓励的,也是错误的,但是身为政府工作人员,能放得下架子去赚这种钱,而不是一味怨天尤人,也没有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这份品质还是比较难得的。

    不过就是这样,陈太忠也打算再观察十天半个月的,不成想法制办给他来这么一手,区长大人就不能再忍了——不管小廖合适不合适。先还一耳光再说,至于说那些做小动作的是出于什么心态,以后慢慢琢磨。

    大约当初段卫华提拔我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心态吧,陈区长恍惚间,又想到了自己初进开发区街道办的那些日子。

    “好的,我马上就办,”李红星笑着点头,办公室里这点事儿,他就做主了。“那小廖就先留您这儿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然后摆一下手,“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办公了。”

    这倒也不是托词,他确实要办公了。首先要落实的,还是油页岩的问题,他给邢建中打个电话,说你对油页岩熟不熟?

    这个你问我,还真的有点找错人了,邢总笑着表示,油页岩最多的国家是美国。你该找普林斯公司了解,而且油页岩炼油,德国人有相对成熟的技术。

    不过邢建中好歹是煤化工专业的,对这个也不太陌生。于是大致介绍了一下,说油页岩这个东西,要是不考虑污染,赚钱倒也容易,隔绝空气蒸馏,就能出油。

    出来的油不是石油,是页岩油,这个东西想炼成汽油和柴油。还得再加工,技术比较复杂。成本也高——远远高出提炼石油的成本。

    但是好的一点是,页岩油粗略裂解一下。就可以成为燃烧用油——可以供电厂之类的地方使用,还是比较经济实用的。

    不过搞这个油页岩加工,有两个弊端不得不提,一个是需要不菲的资金,另一个就是污染,之所以单独把污染列出来,是因为这玩意儿的污染——实在太大了,空气污染、土壤污染和地下水污染占齐了。

    蒸馏不可能将油页岩里的油榨干净,废渣堆放需要占据大量的空间,而与此同时,这个废渣中的有害物质还会向地下渗透。

    总之这个项目,是吃力不讨好,投资大赚不到多少钱不说,产生的污染很可能引发别人的攻讦,所以想搞油页岩,最好是搞成一个系列加工产业。

    听到这里,陈太忠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北京的专家说,发家致富不难,大规模上反倒是困难——这东西个人来搞,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后果,废弃的石头和油渣一丢就完了,但是政府来搞,废弃物根本就没法处理。

    打个有点类似的比方,翟锐天搞了个洗浴中心,但是最终他发现,国企就不合适搞娱乐业,所以双天就只能选择跟余仁合作,因为私人可以绕过很多东西,没有太多忌讳。

    不过最后,邢建中表示,你说的这个含油量,建电厂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他对电厂也不熟,但是他对煤矸石熟——这就足够了,大不了煤粉多掺一点。

    该跑一下市里,协调一下电力了吧?陈太忠放了电话之后,拿起笔记录一下,将此事列为亟待办理的事项。

    刚放下笔就有人敲门,陈区长喊一声“进来”,抬头一看却是廖大宝,“区长,外面阳州市移动的郭伟郭总找您。”

    “哦,那快请进,”陈区长站起身绕过办公桌,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他走到门口,一个面白无须的眼镜男正好走进来,区长大人伸出双手,“郭总驾到,有失远迎啊。”

    “陈区长你这是太客气了,”郭总笑眯眯地伸出双手相握,此人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言谈举止也是自然无比,要不是略略有点中性化,真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郭伟和陈太忠在沙发上坐下,廖大宝在一边开始泡茶,陈区长则是笑眯眯地发话,“听办公室李主任说,郭总帮着选了一个好号,真的很感谢。”

    “小事情一桩,其实准备了不止一个号,”郭伟轻笑一声回答,“有个尾数是五个八的号儿,比较少见一点。”

    “这可太扎眼了,”陈区长听得也笑,其实他看不惯疯狂追捧“八”的现象,他最喜欢的数字是七,四也可以,但是身为区长,太标新立异也不合适,“其实我更喜欢六啊,九啊这类的,六六大顺,长长久久。”

    “还真有五个九的号,没放呢,回头让他们给你送过来,”郭伟微笑着发问。“这个号就不至于扎眼了吧?”

    “这个号能公开,也好记,”陈区长笑着点头,这时候小廖已经将茶冲好端了过来,等他退出房间关上门之后,区长才笑着发话,“就算不自己用,拿出去拍卖也是一笔钱。”

    “堂堂的一个北崇,不至于穷成这样吧?”郭伟闻言笑了起来,笑得云淡风清。“要不五个八也给你,这个更值点钱。”

    “这点钱。我可看不在眼里,”下一刻,陈区长居然收回了刚才的话,他摇摇头。“郭老板,既然送上门来让我打秋风,我这嘴张得要是小了,那是对中国移动的不尊重。”

    这才是陈区长热情接待郭伟的原因,两人同是正处却素不相识,虽然郭总只是企业的正处,但人家那企业自成系统而且财大气粗。若是没有什么说法,堂堂的阳州市移动老总,会跑到北崇来给一个区长送手机号?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陈太忠想得很明白。我热情接待你,你想求我办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北崇这么一穷二白……嗯,你懂的。

    “哈哈,我可享受不起这种尊重,”郭伟又放声大笑了起来,不过郭某人的秋风,也不是那么好打的。笑完之后他发话,“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跟陈区长了解一下,素凤手机的国内市场。打算怎么开发?”

    “国内的样机也下线了,”陈区长不再笑了,而是神态自若地回答,“我不负责这一块,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是很清楚,想必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发展策略,郭总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素波高新区的蒋君蓉主任介绍给你。”

    郭伟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好一阵,才笑了起来,“赞助的话,是一次性的,不能形成惯例,而且最好理由充分,移动是收支两条线,我只是市移动老总……这一点,陈区长你一定很清楚。”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陈太忠见对方敞开窗户说亮话了,他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至于说赞助金额什么的,目前没必要提。

    “什么时候陈区长去北京,能通知我一声吗?”郭总微笑着发话,“上进之心人皆有之。”

    我就知道是这样,陈太忠对这个要求并不意外,市移动有求于这个偏远区政府的,除了线缆过境和基站建设,也就只有官路这一个口儿了,郭伟现在已经是市移动的老大,再往上走,就必须到总公司或者部委找关系了。

    “我可以带你见一下井泓,”陈区长笑眯眯地点点头,他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交换,“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给我五百万。”

    “五……百万?”郭总听得吓了一大跳——这可不是伪装的,阳州是恒北有名的穷地方,手机的普及率也极低,“陈老大,真没这么多。”

    “这是公对公的事情,不存在任何隐患,”陈区长敢这么开口,真是理由充足,别人上进都是跑官买官,你直接拿单位的钱赞助了地方政府,而我给你合理的回报……如此毫无风险的事情,怎么能便宜了呢?

    事实上,这是哥们儿牺牲了自己的收入,陈太忠并不在意自己利益受损,但是他不得不感叹,两个一把手做交易,可变通的手段太多了——怪不得人人想做一把手。

    “阳州移动去年总共营收才两千五百万,”郭伟知道对方说得有理,可他确实没这么多钱,说不得苦笑一声,“真没这么多,高高手吧。”

    “收支两条线,这是你说的,”陈区长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但是我也不要求你保证结果……两百万,”郭总就像街边小贩一般,开口讨价还价,“陈区长,我也是想着你刚来,给你送点零花,真的没那么多。”

    他心里其实还有别的账,这钱我是出得没风险,但是如果能搭上井部长的线儿,我肯定还要继续投入的……你这儿不能吃得太狠。

    “那行,就两百万……我这边找理由,”陈太忠点点头,他本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事实上他更好奇,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谁让你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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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四年,一千零三十八万字
    上传完正文才发现,四年前的今天,《官仙》上传第一章,风笑没想到会写这么久。

    说个小秘密哈,风笑本来打算在今天完本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在第四年的末尾结束。

    不过呢,有些原因影响了风笑,还有就是,风笑本人也想试一试,写一写主政一方——这个难度其实挺大的,也省得大家说,太忠才主政一方就完本,风笑你这也太坑人了。

    总之,四年就这么过去了,风笑始终在坚挺,在第五年之初,写下这几句话做纪念。

    明天可能会更得晚一点,但一定会有,最后,以四年为由,大声召唤月票——哥们儿坚持下来了,四年风雨无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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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78章不靠谱和强势(上)

    谁让我找你的?郭伟听到这个问题,真是觉得有点好笑,“是我自己要找你的,陈区长您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

    忽悠,你接着忽悠,陈太忠才不肯相信这个理由,咱们隔着八百里呢,你凭啥惦记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正处——就算素凤手机,到了后来哥们儿也没有再参与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呢,移动是央企啊。”

    “没错,移动是央企,地方上的一般事情,我们不关心,”郭总笑着点点头,心说你总算搞明白了。

    要说他很早就关注陈太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脑子里确实有这么个模糊印象,等他听说北崇新来的区长曾经在天南横行无忌,所以才被发配来恒北,于是他就下意识地去了解一下此人的情况。

    阳州的官场里,很有几个人知道陈区长的底细,但是没人去重视,你在天南玩得再好,你再是黄家嫡系,这里是恒北不是天南,正经是跟你走得近了,没准会被他人认为别有用心——黄家的大腿可是老粗了。

    别人知道陈某人的底细,还要避嫌,但是对郭伟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他是条管的,无须在意地方干部的感受,他缺少的是通天路,而不是地方上的口碑。

    正经是他很清楚,敢这么上门卖交情的人,真的没几个,自己这也是物以稀为贵——搁在天南的话。聂启明这堂堂的省移动老总,都被陈太忠收拾得哭爹喊娘。

    所以他来了,也有收获了,不过陈太忠的胃口。也是颇令他咋舌——开口就是五百万,真不愧是见过大钱的主儿。

    陈区长在这时候也想通了,别人不敢往上冲,你小子还真的没顾忌,不过他没心思计较这个,而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郭总,你跟电业局的人熟不熟?”

    “只有下面业务的交道,”郭伟听得苦笑,他们跟地方上打交道都不多,就更别说跟同是条管的电业局了,正经是电老虎这老牌垄断企业,对上移动公司这样的新秀。难免有个谁看谁不顺眼的情况。

    为了说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郭总甚至举出了例子,“阳州联通跟电业局签了协议,线缆全走供电的杆路,我们以前的线缆就算了,后面的线缆想走供电局的杆路,收费很高,逼得我们不得不自己竖线杆。”

    真是遗憾。陈太忠听得有点扫兴,“那算了,回头我自己去问吧。”

    “你想了解什么?”有意思的是。郭伟居然出声发问了,不过这其实并不奇怪,两人现在的关系,是官场里办事最有效的距离,最赤裸裸的交换关系,什么事情都能说,成不成也无所谓,无须隐晦。更不存在谁冒犯谁的可能——存在的只是各取所需。

    “这电业局总拉我们的闸,这不合适,”陈太忠倒也不怕说这个事情,“北崇已经很落后了,连电都保证不了。我们怎么发展?”

    “哈……换句话说就是,北崇那么落后了。保证你们的电力有用吗?”郭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笑得也很……气质不凡。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下一刻郭总就表态了,“是非对错都在他们嘴里,我们移动通信基站,是最该保障的吧?停电超过六小时的现象,阳州每年最少一百来起,亏得我们有蓄电池……要不然得让人骂死。”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一说素凤手机吧,”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郭总有心大力推广,我个人表示非常感激。”

    “你这说的……我都打算给你两百万了,”郭总的态度终于不再优雅,他瞪大双眼,“陈老大,我能力有限,进什么机子,是省公司的事,别难为我了好不好?”

    “是你自己挑起的话头,”陈太忠才不信这个借口,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有能力,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在井泓那儿,也能帮你说一两句……但是你得先对得起朋友。”

    “我觉得主动上门服务……好像是个错误,”郭伟苦笑一声,当然,他不会真的认为是个错误,只不过通过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态度端正,付出又有点高了——你得领情啊。

    “你们移动,就是服务人民的,应该的……”陈区长笑呵呵地回答,“你别觉得委屈,我还委屈呢,本来是想做县太爷的,来了以后才发现,家徒四壁啥都没有,只能挽起裤脚下水,亲自劳动,谁叫咱是公仆呢?”

    送走了郭伟,差不多就十一点了,区长大人在办公室里坐着,一直没人来请示工作,他心里有点微微的狐疑——这不科学啊。

    他虽然没有做过区长,但是在凤凰和素波,也听人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临来之前还恶补了一些相关常识——政府老大往位子上一坐,就该有人来献殷勤的。

    副区长不来也就算了,财政局长你得来吧?财政局长不来,警察局长你总得来吧?劳资在办公室坐了这么久,居然一个都不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红星敲敲门走了进来,“赵海峰区长说,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明天的区长办公会,可能参加不了。”

    “赵海峰副区长,他不是区长,”陈太忠一听就恼了,这个时候他能有点理解杜毅的感觉了,在我这个正职面前谈什么区长,真的是太扯淡了,“他身体不好,那就养病去,他协助我分管的内容,我就收回来了。”

    这才是官场的真髓,是一把手的王牌,你副职分管再多的内容,也是“协助”正职管理,正职想叫真,那就收回你分管的权力了。这经常导致权责错乱——比如说吧,科教文卫一般都是归在一个口儿上,但是凤凰那里,管教委的是王伟新。管科委的是乔小树。

    而这个赵海峰,是陈太忠在区政府的头号对手,常务副区长,陈区长来的时候,他界迎了,但是接下来再没请示过工作。很不把新区长当回事。

    你不把我当回事,那无所谓,陈区长除了记一笔小账,也不会太在意此人,他是做事来的,只要下面的人愿意配合,其他的都好商量。

    可是区长办公会都不参加的话。那真的就太不给新区长面子了,所以陈区长二话不说——我收回他分管的内容。

    北崇这里虽然落后,但是体制的构建,比天南那边还要合理一些,常务副区长除了区长不在能代理区长责权之外,手里分管的,就仅仅是财税系统,交通、建设什么的。跟常务副就不沾边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里的常务副,分管的范围略略窄了一点。只是抓了财权,和重大项目的建议权——当然,从事实的根本上说,有财权就足够了。

    不过要将常务副的权力收回,那也是挺吓人的说法,常务副的存在,不仅仅是正职不在时候的替补,也是对正职权力的制约——真想收回。怕是很多人都不会答应。

    “但是葛区长和白区长,想要明白明天的议题,”李红星终于显露出他狗腿的一面——领导,很多人想要你的好看啊。

    “议题我都说了,02年的发展。”陈太忠不耐烦地哼一声,“这是你没传达到?”

    可是很多人。还在考虑解决01年的矛盾啊,李主任听得暗叹一声,“区长,今年咱们很多应付款项还没支付呢,这是一大笔钱,说过今年,才能说明年。”

    “那该花的就花嘛,”陈太忠并不计较以往的事情——上任之前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操心,“有红章的文件,我不一定认……但是计划内的资金,我认。”

    这话听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陈某人不认那些条条框框,但是做进计划的钱他认——说白了就是,红章很扯淡,但是他认组织决议。

    “可是有些条子得您批,”李红星火上浇油,其实这说火上浇油也有点过,从财政上说,一把手不签字,有些款子真的不合适通过。

    “在熟悉工作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签,”陈太忠的态度,真的是要多强硬有多强硬了,按说政府一把手到任,抓财权是必须的——你倒是想抓人事权呢,那在党委不在政府。

    两人正说话呢,廖大宝敲一敲门进来了,“区长,白区长找您……您看?”

    “让他进来,”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又看一眼李红星,李主任犹豫一下,斜侧着身子老老实实地退出去,好悬没撞上从门外进来的白副区长。

    白凤鸣,四十六岁的北崇本地人,分管建设、工业和质监安全等,此人身材高大,比陈太忠也不遑多让,进门之后,看到年轻的区长稳坐在办公桌后淡淡地看着自己,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满,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不过,正职就是正职,白区长也不能拿资格说事,他大步迈向对方,就在堪堪要绕过办公桌的时候,年轻的区长站了起来,笑着伸出一只手,“凤鸣同志今天有空?”

    3279章不靠谱和强势(下)

    白凤鸣刻意做出的气势,登时被这句话打断了,他犹豫了一瞬间,终于是没有绕到办公桌后,两个大个子隔着桌子握一下手,当然,陈区长站得比较直一点。

    “陈区长,我有点事情……”才松开手,白区长就发话,不成想被年轻的区长打断了,“不着急,来,坐下谈。”

    陈区长一边说,一边就绕出桌子,带着白区长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先前把架子拿得足足的,是告诉对方我才是老大,后面这番客气,就是对老同志的尊重了。

    白凤鸣体会得到这些,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不屑,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坐下之后他缓缓开口,“我接到了通知,说明天召开区长办公会?”

    “嗯,你说。”陈区长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表态。

    “我是过来请示一下,关于今年的工作报告,我该重点准备哪些方面?”白凤鸣看区长一眼。正好此时,廖大宝将茶水端了上来,他借机将头扭转。

    你这将军将得理直气壮啊,陈太忠自然听出来了,白区长说是请示工作,其实是向自己指出。你这个新区长来了,得先了解一下北崇区的政府工作,然后再说明年的工作计划。

    这个说法其实是很靠谱的,你初来乍到,不了解以往的工作,就要谈规划,说轻了那叫冒失不稳重。说重了就是不知所谓——你会不会干工作?

    但是陈区长心中有丘壑,基层,他下去摸过了,虽然是走马观花,也有了大致的印象,工作?文件他看了不少,一个区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就那么点东西。

    通过文件,北崇发生过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已经了解了。那些不合适体现在文件上的东西,他也不着急去了解。

    说白了就是,陈区长打算用自己的节奏来介入北崇政府工作,于是他很直白地表示,“今年马上要过去了,不说了,说明年。”

    你这人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傻啊?白凤鸣觉得自己的提醒还算婉转。主动提出要汇报工作,这态度也算可以,怎么你直接就拒绝了?

    想到传言中,此人居然公然给村民们当“老子”,白区长就断定。这新区长是目空一切、好大喜功的那种主儿,年纪轻轻窃据高位。有这样的心态也实属正常。

    北崇可不是那么好出成绩的,你就等着重重地摔跟头吧,白区长决定,不硬顶这愣头青,谁愿意顶谁顶,到时候我跟风就完了。

    不过既然来一趟,还有个问题他要请示,“这都年底了,市政建设有几个工程项目,拖欠乙方资金很长时间了,区长您看……能不能先解决一点?”

    “以前的事情我不管,”陈区长很明确地表态,“我工作有个原则……前任欠的钱我不还,也不会给后任欠下钱,如果是预算内的,有文件有报表,以后经济宽松了,可以考虑。”

    “工人们要过年啊,”白区长心里暗叹,这新区长太强势了,一把手强势很常见,但是你要根基没根基,要靠山没靠山的,尼玛你凭啥强势呢?

    我不会踏入你们的节奏的,陈太忠非常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工人们要过年,找前任去,钱不是我手上欠的,我手上也不会欠任何人的钱。”

    你这是逼得我对付你,自找的!白凤鸣心里有点恼怒,真是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领导,不过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缓缓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陈太忠心里也恼火,你这做副职的要离开,居然不请示一下我,问问还有什么指示,你找准自己位置了没有?

    不过对于这种官场做派,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小县城干部的素质,能比得上省委的干部吗?所以他就事说事,“咱北崇的电力问题,你跟阳州电业局交涉过没有?”

    “电力问题?”白区长听得眉头一皱,接着就缓缓地坐下来,他思索一阵,才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这个没法谈,咱北崇就没有工业,市里对咱这儿不重视……有一些商业,大一点的宾馆都自备发电机了。”

    “但是多少老百姓,夏天最热的时候,空调开不起来,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一说起来这事儿,他就又是一肚子火——一个县区,破事儿真的太多了。

    恒北是比天南还要靠南的省份,一到夏天非常热,山区好一点,但是平原这一块,家里不用空调真的扛不住,这么说吧,空调就跟彩电、摩托车一样,是年轻人结婚时必备的大件,当然,要是买不起就没辙了。

    电业局可恨就可恨在这里了,北崇落后没工业,又是山地居多,夏天的空调导致用电量剧增,他们就掐北崇的电保其他地方。

    白区长对这印象不深,因为区委区政府的电还是有保障的,但是他也知道这回事儿,听到这话他有点腻歪,这尼玛归我管吗?

    然而下一刻,年轻的区长又发话了。“凤鸣同志你是分管工业的,你说,一个县区电力不能保障,工业谈何说起?”

    呀。在这里等着我呢,白区长被说得有点赧然,其实一直以来,由于惯性思维所致,他就习惯了工业这个口儿是空的,听到新区长这么说。他只能苦笑着回答,“咱这儿发展不起来像样的工业,而且这个口儿,以前是区长协调的。”

    “能不能发展起来工业,还是要看能不能沉得下去调查,浮得起来规划,因地制宜地搞发展。”陈区长语重心长地指示,“农业是民生根本,工业是致富途径,没有工业谈何富裕?”

    你能说得再空一点吗?白区长心里才生出一点理解来,又被这假大空恶心到了。

    陈太忠不管他怎么想的,而是分配了任务,“这一两天,你跟市电业局协调一下用电的问题。告诉他们,如果不能保障北崇的电力……咱们自己建电厂!”

    凭啥要我协调呢,白区长正腹诽呢。猛地听到最后一句,只觉得头发刷地就乍了起来,“你说什么,自己建电厂?”

    “那是,”陈太忠淡淡地点头,震惊了吧?佩服了吧?觉得自己一直是尸位素餐了吧?

    您这是不靠谱呢,还是特别不靠谱呢?白凤鸣心里苦笑,嘴上却是在还击。“咱自己建电厂,拿什么发电呢?水资源的话,只能搞两个小水电,海角那边一直阻碍咱们建水库,要是火电的话。没有煤啊,外地运来成本又有点高……上面不会同意咱们这么搞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你老人家总不可能建核电站吧?

    “不需要上面同意,咱们自筹资金,”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是他的话里,禁不住还是带出了一丝得意,“别人上任都要带项目的,我也不能输给别人。”

    我艹,你还真是牛得有点道理,这个时候,白凤鸣也不得不生出一点钦佩,不管怎么说,敢计划在北崇建电厂,那真是得有点魄力——不管这个想法靠谱不靠谱。

    反正新区长这么说,白区长就生出了细细了解的心思,还是那句话,他是分管工业的,连嘴里都带上敬语了,“您打算上多大的电厂?”

    “初期……怎么还不得上两个五万千瓦的机组?”陈太忠信心满满地回答。

    还是不靠谱!白区长听得好悬没一头栽倒,他清一清嗓子,“好像国家有规定,十万以下的发电机组要限期拆除,这……这咱新建五万的机组?”

    “是,火电三十万以下的,都原则上不批了,但是你搞明白,咱是自筹资金,不要国家支持,”陈太忠很明确地表示,“可以采用BOT形式——建设、经营和移交。”

    “这个我听说过,”白凤鸣还是个肯学习的区长,他犹豫一下又发问,“不过这么小的机组,电业局执意要阻挠的话,怕是市里会出面叫停。”

    不怪他这么多问题,这些障碍都是客观存在的,陈太忠也理解这一点,他的建福公司搞小水电的时候,跟电业局冲突可不少,“所以咱们先礼后兵,先要电,不给电咱再自己发电……你有没有信心走一趟?”

    “走就走,那是多大问题?”白区长也被新区长忽悠得有点热血上头,想也不想就答应,本来嘛,电业局不吃地方政府这一套,地方政府也没必要太卖对方面子。

    但是他还有问题,“怕就怕它答应了以后,不兑现,咱想上电厂他又拦着,继续许空头支票……电业局那帮人,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签供电合同嘛,违约的话重金处罚,”陈太忠知道,这一条怕是有点够呛,白区长去的话,估计签不下来这个合同——就算他去,不使用点非常手段,估计也不行。

    “你好像就是憋着劲儿要自己发电了?”白区长也不傻,新区长的这个要求,想要实现很难,那结果就是,北崇以此为借口,自己建电厂——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看你这话说的,自力更生,不能等靠要,”陈太忠沉着脸发话,眼中却满是笑意。

    “但是五万的燃煤机组,还是小了点,”白区长在欣喜过后,愁眉苦脸地发话——不合政策,该不该博一下呢?

    “谁跟你说是燃煤机组了?”新区长很不满意地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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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82章以德服人(上)

    白凤鸣不用抬头,就能知道,问话的正是另一个副区长葛宝玲。

    葛区长是区里唯一的女性副区长,分管的是交通、民政、劳动等,她长得并不好看,黑瘦黑瘦的,并没有中年妇女常见的富态体型,齐耳短发、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看起来非常干练,跟白区长一样,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崇人。

    上午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李红星跟陈太忠特意点明了这两位,那并不是因为这两人都是本地人,而是说这两个副区长手里需要结清的款项最多。

    白葛二位区长,关系并没有多好——建委和交通局在某些建设领域里,功能有重叠,只不过这次新区长不听今年的政府工作,而是要谈明年规划,这让大家有点不解。

    再想一想前两天,陈区长曾经跟谭胜利副区长明确表态,说不会考虑解决拖欠的教师工资,这显然是个不太好的兆头,所以葛宝玲跟白凤鸣碰了一下,决定先由白区长出面试探。

    凭良心说,白区长这里的支付压力要轻一点,接区里城建工程的公司,一般都是做熟了的,而前任区长的一些关系,在走之前把账面也都处理了个差不多——这也是必然现象。

    做熟不做生的城建系统,拖欠款项过年,问题并不大,但是交通局那边就不行,金桥银路草建筑,干公路施工的,可真没几个简单的。

    “嗯,去了,”白凤鸣点点头。然后居然就没再说话。

    葛宝玲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妙,她将门轻轻一带,走到沙发前坐下,“姓陈的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想的那样,以前的账不认。”白凤鸣面无表情地发话,他现在其实有点恨这个女人,我差一点就被你推到陈区长的对立面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提前领会到新区长的手段和人格魅力,所以他也不想跟她计较,只是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出来。

    “就这些?”葛宝玲略带一点愕然地看着他。

    白凤鸣一听这话就来了点火气,他跟对方的约定是,他去探路,试探出结果之后,剩下的事情由她去处理。白某人刚才试探了,甚至还强调了工人们要过年——该做的我都做了。

    “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他斜睥她一眼,冷冷地发话,“请葛区长指示。”

    “我不是那个意思,”葛区长一见,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点冒了,都是副区长,她这个态度是真的不对。不过关心则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是说……年关了啊,这个年,他是不想让大家过了?”

    真是不可理喻。白凤鸣越发地后悔跟这个女人的协作了,你都知道是年关,陈太忠能不知道是年关?

    他这个想法没有任何贬低葛宝玲的意思——事实上,葛区长在女干部里绝对算得上能干,他只是想说,你只分管几个口子,就觉得压力大到不行,没法过年了。陈区长可是一区之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又岂能想不到会面临怎样的压力?

    “他一个外地人,过年跑回家就行了,咱们可是本乡本土的,”葛宝玲见他不说话,却是越发地恼怒了。“就算你和我躲起来,一大家子人怎么躲,年怎么过?”

    我估计陈太忠未必会躲,白凤鸣心里有猜测,却是不肯说出来。他只是淡淡地表示,“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消息也打听出来了,你还有事吗?”

    今天你有点奇怪啊,葛宝玲跟白凤鸣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绝对可以肯定,在陈太忠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姓白的虽然喜欢借刀杀人,但是涉及底线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忍了。

    有了这个猜测,她就越发地想知道得多一点,大多数女强人类型的,做事都比较一根筋,葛区长算是比较有策略的了,她试探着邀请一下,“那……一起来?”

    你给我滚远一点吧,白凤鸣实在不愿意再跟她虚与委蛇了,两个副区长并不是一条心的,只不过是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仅仅是短暂的联手。

    白某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下一步该不该跟着别人落井下石,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姓葛的你这么强行绑架我,有意思吗?

    不过对于这个女人,白区长也不愿意得罪得太狠,所有副区长里,这个副区长最为难缠,葛区长不但身后有人,在基层也有人,考虑到她还有“一根筋”的性别优势,很多时候,白凤鸣宁愿跟常务副赵海峰抱怨两句,也不想跟这女人过多计较。

    然而,想到陈区长规划的美好蓝图,白凤鸣不愿意让这个可能毁灭在自己手里,于是他轻咳一声,“你想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他是通过中组部交流过来的,二十四岁的正处,这个人在天南,能量大到不可思议,他来这里应该是很不情愿。”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这话,葛宝玲越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但是同时她也知道,想争取白凤鸣一同对抗,是绝对不可能了,于是她苦笑一声站起身,“我就是发一发牢骚,还能做什么?”

    走出白区长的办公室之后,她才冷冷一笑,姓白的最后的话,无非是告诫她——你不要指望在选举上搞鬼。

    陈太忠只是代区长,按说还是要经过人大选举的,在阳州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组织意图没有得到人大代表支持的事件,不止一桩。

    副职差额选举有跳票,正职等额选举,都失败过,尤其是五年前选举敬德县县长,由于唯一候选人是花城人。在年轻的时候,还贬低过阳州其他县区的人,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所以他的选票没过半数——这真是很糟糕的事情,市里不甘心,让再选一遍,结果工作做了那么多。依旧没过半数。

    这一下,阳州市委恼火了,两次选举都不过?恼怒之下,市委书记明确表态了,第三次选举,我看就是把匿名的选票编上号——算了,编号不好,针对性太强,这样好了,不同意的人。在选票上划个对勾。

    反对者划对勾,就已经是比较罕见了,更罕见的是,同意的人直接投票,什么都不用做,换句话说就是——选举的时候,谁把笔拿起来了,这个人就有问题。

    组织意图。是必须要得到体现的,怎奈市里才有这么个意思,上面就有人发话了,选了两次都过不了,第三次还要用这种丢人败兴的手段——算了。此人另有任用。

    严格来说,这就是三次选举,硬生生地没选出符合组织意图的县长,阳州人的彪悍难斗,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后来敬德县整个人大的班子,都因此倒霉了,县委书记在三个月之后。直接被送到省政协当调研员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县委书记其实是替罪羊——他是外地人,是前松山市委书记的秘书,

    所以不管是在哪个地方,很多代县长代区长到任之后,总要在意这个选举能不能过。要夹紧尾巴,要大肆地走访乡镇人大代表,务求熬过这一关。

    虽说不能过的人,连百分之一都未必有,但是一旦不幸成为这种人。不但是政治生涯中的耻辱,更是基本上就被打进了另册。想要翻身很难——组织都决定让你去那里了,你在下面激起了强烈的反弹,组织是不可能犯错的,那么……毛病出在哪里?

    当然,通常来说,这种人的结局也不会特别差,有组织意图体现在先,那当不了县长,也要给个省厅处长之类的做补偿,否则就是组织决定出错了——总要好过调研员

    在葛宝玲看来,白凤鸣对自己的能力很了解,所以有这么一个劝告:你想把陈太忠选下去?嘿……你要是真的把他选下去,没准是人家巴不得的呢。

    陈某人来得不情愿,陈某人背景深厚,陈某人年轻——所以,人家需要在乎选举吗?

    来得不情愿,代表可以借机发作,这么年轻有为的交流干部,来了恒北连选举都过不了——这是谁打谁的脸呢?那行,我不在你恒北占位置了,这总可以吧?

    敢这么想的交流干部不多,但是陈区长绝对是例外,这就是背景深厚,人家抱的大腿老粗了,以此为由,直接调到北京也正常。

    而最关键的是,此人不但背景深厚,而且年轻,年轻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有那深厚的背景,随便找个地方蛰伏一两年,再出来的话,谁还会记得那么多前尘往事?

    白区长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在选举上玩花样,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笑在最后。

    我才不会在选举上玩花样,葛区长心里冷笑,其实这原本是她一个备选方案,但是有人提醒,她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真要把陈太忠选下去,查来查去的,没准我要倒霉。

    所以说,很多时候女同志玩策略,玩不过男同志,这是不争的事实——葛宝玲真的被白凤鸣忽悠晕了,却是没想到,白区长最怕她来这一手了。

    谁来做区长都一样,反正这位子轮不到白某人惦记,但是下一个区长,有没有陈区长这么有魄力,愿意不愿意像陈区长一样重视工业,真的很难说——而且,陈区长是外省人,需要本地人的支持,换了本省人则未必。

    3483章以德服人(下)

    葛宝玲同志的策略差一点,但是她有她的长处,于是来到新区长的办公室,却是正正地撞到谭胜利往外走,“谭区长你好。”

    “嗯,葛区长好,”谭胜利点点头,明显地有点心不在焉,“陈区长屋里正好没人。”

    这是什么狗屁话,葛区长心里有点不满意,不过也没太在意,她身为女同志,最是反感别人说男领导屋里没人之类的话——虽然类似的笑话。她在酒桌上听过不少,虽然她的相貌也不是很出众,虽然陈区长比她小很多,但是……反感需要理由吗?

    经过那个姓廖的小家伙的通报,她走进了区长办公室,才一落座。她就很明确地表态,“年关了……我是跟区长求援来了。”

    “嗯,你说,”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说话很简洁,却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西陈、望闪、小屈等五条县级公路建设,目前应付建设资金有三百余万,”葛宝玲开门见山,“加上乡镇公路,资金缺口高达五百万……年关了。”

    西陈、望闪、小屈这些公路。都是北崇区的内部公路,省里和市里虽然也有投入,但是本质上讲,这是县区内部建设,自身投入得更多。

    “有预算和文件吗?”年轻的区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文件和预算都有,”葛宝玲倒是不怕这个,修公路没文件。那成什么了?不过那啥……“有些预算做得偏低了,施工中会遭遇各种不可测因素,决算往往会高一点。”

    “嗯,”陈区长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很奇葩的问题。“今年的预算,还是去年的?”

    他问得奇葩,但是葛区长回答得却很靠谱,“是本年度的财政预算,该支出的要支出……有些预算明显偏低,下面叫苦的声音很高。”

    “已经给了的钱就给了,没给的钱我不给,”陈区长微笑着回答。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般地强硬,“在我上任之后会发生的费用,要提前打报告。”

    “福利院也还有款项没拨下去,”要不说这女人狠起来,也是真狠,葛宝玲淡淡地表示,“孤儿和老人。总是要过年的。”

    “嗯,没错,”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民政局同志们的觉悟,我是相信的。”

    民政局……葛宝玲禁不住微微张开嘴。吸了一口气,姓陈的王八蛋。你真是铁石心肠。

    民政局可以说是区里排得上号的穷局,根本就没什么收入,拨款也不多,挪用些福利院的拨款,再正常不过了,只要领导能体谅,节前再给拨点款,好歹那些孤儿老人的,就不至于过不了年。

    而陈区长这就是表态了,往日你们挪用的拨款我是不会补的,过节没有那么多名义的补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老人小孩出了事,我要找你民政局的麻烦。

    这等于是从民政局的人口袋里掏钱,去补助福利院,怪不得葛区长要骂娘,当官当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

    她强令自己稳定一下情绪,才又缓缓地发问,“陈区长,我真的是不太理解,工程款项年底结算,是一个惯例……为什么您上任,就一定要卡住?”

    这样的问题,也就是女性干部问得出来,换个男性干部,陈区长怕是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想到这女人手上等着结算的款子不少,他决定先以德服人。

    “我曾经听说有这么个同志,也是去做县长了,前任县长给他留下了改造到一半的花园广场和亟待回迁的小区……他要接手这个项目的话,前三年是越来越大的窟窿,最后两年要补窟窿,葛区长,你如果是这个县长,会不会继续大力支持这个项目?”

    葛宝玲愣了一愣之后,才轻叹一口气,“咱们北崇没有这么大的窟窿,这是基础设施建设,关系到民生的。”

    “小窟窿我也不会补,这是原则问题,合格的领导在离任之前,应该把手尾都收拾干净,”陈太忠缓缓摇头,“这不是我卡人,你也不应该问我为什么。”

    再想一想,他又说一句,“如果将来北崇发展得好了,有些款项也是可以考虑的。”

    葛宝玲沉默一阵之后,站起身离开了,没再说一句话。

    “唉,”陈太忠轻叹一声,摸起手边的熊猫烟,抽出一根来点上,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有些人的烟瘾是怎么养成的——面对这种纷繁杂乱的局面,真的太需要提神了。

    当然,他的烟瘾并没有养出来,只不过在这种烦躁的时候,他觉得点一根烟就这么夹着。那袅袅的一缕青烟,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点。

    今天上门拜访的人还真的不少,下午的时候,副区长徐瑞麟也来了,不过徐区长明显地没从丧子之痛中回复过来,整个人都是没精打采的。

    他来也是了解明天的区长办公会的。而且他并没有纠结于为啥不提今年的报告,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他就想站起身告辞。

    “小徐的事情,我听说了,”陈区长就算是再不想说,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回避了,“徐区长请节哀……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话。”

    徐瑞麟听到这话,扭头呆呆地看他好一阵,方才面无表情地缓缓发话。“没教育好孩子,是我的问题,不过……北崇也有点太乌烟瘴气了,警察都要听流氓的。”

    说完这话之后,他转身离开,竟然告辞的话都没有说。

    这倒是稀奇了,警察也要听流氓的?陈太忠愣了好一阵,才摇摇头——老天。你是嫌我事情不够多,一定要累死我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区长既然这样抱怨了,他不过问此事也不好了,沉吟一阵之后。他刚说要把廖大宝叫进来了解情况,殊不料小廖敲门进来,“闪金派出所的所长牛四维来了,想跟您汇报一下汽车抛锚的那件事。”

    “让他进来,”陈区长扬一下下巴,不多时,两个警察走了进来,一个是昨天见过的。另一个走在前面,浓眉大眼国字脸,还没开口说话,一脸的正气就扑面而来。

    这位就是牛所长了,他将事情的调查过程说一下,那帮人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往日里也有点小劣迹。是被多次教育过的。

    陈区长昨天的出手,确实不怎么重,被打倒的人多是关节脱臼骨头错位,只有两个人有点轻微的骨裂,牛所长表示说问题不大。

    尤其是派出所里的警员们。对陈区长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接卸关节对大部分警察来说。都不是能很好掌握的,就算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动,都没几个人敢这么下手——力道控制不好就要出事。

    能在运动中下得出如此巧手的,那绝对算是精英了,更别说陈区长还是在一个对十几个的混战中做到这一点的。

    因为错骨脱臼的人有十几个,警察们都没把人往医院送,直接从镇子上找了一个老拳师来帮着正骨——阳州民风彪悍,会点把式的人也不少。

    老拳师当下就感叹了,一个人能放倒你们这么多,用的还是这种手段,这功夫真的是炉火纯青,只存在于传说中——也就是人家小心地控制着不下狠手,要不然给你一记阴手,半年后死亡都是正常的。

    当然,这些是江湖传言,相信与否也无关大局,一帮土棍吓得倒是不轻,不过牛所长今天来,是请示区长:这些人我该怎么处理呢?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们是强买强卖未遂而已,”陈区长轻描淡写地指示,“你们的决定,我是不会干涉的,关键是一定要杜绝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那……行政拘留几天?”牛所长有点不摸区长的意思,说不得还要再请示一下,“要说最有效的手段还是罚款,他们宁可蹲几天黑屋子,也舍不得被罚款,但是真要罚了……没准他们要惦记着找回来损失。”

    “这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了,关键是这个车匪路霸……强买强卖的现象,必须杜绝,哪怕拿我吓唬他们都行,”陈区长很正式地表态,“这种现象,会严重地影响北崇经济的发展,他们觉得欺负外地人无所谓,但是等外地人都不来了,你闪金镇凭什么发展?”

    “区长高瞻远瞩,指示得太及时了,”牛所长一听事情还可以上升到这个高度,登时就是眼睛一亮,其实在好勇斗狠的偏远地区,警民关系协调起来也费劲。

    眼下陈区长能抛出这个观点,闪金派出所就好做工作了,实在不行就说这是陈区长亲口说的——你们要是还不听,小心区长打上门来。

    “对了,悦宾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知道吗?”冷不丁地,陈区长问起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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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84章午夜枪响(上)

    陈太忠不问这话还好,话一出口,那两位齐齐就是一怔,好半天之后,牛四维才苦笑一声,“我们是下面乡镇派出所的,对县城里的事情,还真不知情。”

    是不敢说吧?陈区长看得很明白,对方并不掩饰那惊讶的神情,也就是说人家明确表示了——你们神仙打架,就不要找我们这些小鬼了。

    “一点都不清楚?”他沉声发话,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难道真的是警察要听流氓的?

    “涉及徐区长的儿子,市局下通知了,除了专案组的人,其他人不准随便谈论,”牛所长苦着脸回答,“隋书记也有类似的指示……而且我们在下面乡镇,消息真的不灵通,万一以讹传讹了,也会影响您的判断。”

    “算了,你们去吧,”听到这回答,一时间,陈区长又泛起了点无力感,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起码这下面人踢皮球找借口的能力,真的一点不比省里的人差。

    他不是找不到人问,只要他愿意,把廖大宝拎过来就知道了,不过他还是想看一看,警察们听到悦宾楼三个字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至于小廖嘛,不宜问得太多,自己过于依靠他的话,不利于他的成长。

    等到了现在,表情他看到了,但是对方的借口得当,所以看得也没啥意思,他恼怒之下,直接喊一嗓子,“小廖,进来一下。”

    廖大宝闻声,推门进来。待他听说领导要打听悦宾楼的的细节,知道自己也无法再回避了,“这个悦宾楼,是咱北崇的一大毒瘤……”

    原来这悦宾楼真正的老板,并不是张一元,而是北崇人麻老二。麻老二是老幺,上面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他的哥哥姐姐都算事业有成,就他这个老幺,小小年纪学了一手拳脚,惹是生非的从不太平。

    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九十年代初期,麻老二就开始带着一帮小太妹介绍卖淫,他做鸡头抽头,到最后更是将业务发展到了沿海地区。自九五年以后,他就很少回来,倒是有不少人打着他的旗号,来北崇招服务员。

    后来大家才知道,麻老二在港九混上黑道了,九八年底,他终于拄着拐杖空着一条裤管回来了,有人说他是在缅甸贩毒的时候。被人埋伏了,又有人说他是在澳门黑道火拼的时候,断送了一条腿。

    反正这就是众说纷纭了,而在北崇这里,再风光的人物。一旦残疾了就混不起来了,不过麻老二有钱,而他的哥哥在朝田任刑警队长,倒也没人招惹他——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还是北崇色情行业举足轻重的人物。

    九九年初的时候,他哥哥在朝田的早市转悠,意外地发现了小偷行窃,刑警队长上前喝止。被小偷随手一刀刺穿肝脏,抢救无效死亡。

    这是很不幸的事情,所幸的是小偷还是被当场擒获,这是个年方十七的少年,此案又是误伤没有加重情节,也就是说他判不了死刑——不过民事方面大出血也是正常了。

    小偷的父亲就是个老混混,也有百十来万的身家。当下就托关系找门路要救自己的独子,不成想案发第七天的夜里,小偷的父母加他的姑姑和姑父以及他的堂妹,五口人让人堵在屋里,被乱枪打死。凶手临走之前还放了一把火。

    倒是守在门口的一个小混混,捡了一条命——他被人打晕了。不过凶手在离开之前,顺手给了一枪,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擦着他的发梢过去,只打掉半个耳朵。

    这一起灭门案真的是轰动一时,而远在恒北的麻老二是重点怀疑对象——没有之一,不过警察们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查出个眉目。

    说白了,这件事前因,是刑警队长被小偷刺死,这固然有降低警察战斗力的嫌疑,但总体来说,是一件值得表彰的事情,但是这后续的事情,不但是给烈士抹黑,也禁不住让人心生疑心——乱子不断,朝田还是在我党的有效领导之下吗?

    而负责破案的警员对同行的死,也有一些兔死狐悲之情,破案就有点不太积极,没错,省厅是督办了,但是——用心没用心,也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才明白。

    所以麻老二做为头号嫌疑犯,被调查了整整半年,却始终没有查出什么,倒是民间传言纷纷,说是麻哥从香港找过来的黑炮,直接灭人满门。

    这是好汉呐——民间的口碑,跟官场里又不尽相同,更别说是阳州这种民风彪悍之地,为兄报仇是兄弟情义,所以麻老二就成为北崇几十年以来,唯一一个身体残疾,却还能在黑道叱咤风云的主儿。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麻老二的行情确实是不行了,但是人家有钱,还能从外地找来亡命,不知不觉地灭人满门,这种人搁在凤凰,狗脸彪都不会轻易去招惹。

    然而话说回来,他垄断的这个行业,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利润,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笑贫不笑娼,看得开的人越来越多,鸡头这一行的利润,也就越来越大了。

    所以,也有一些后起之秀,想要挑战麻老二的地位,北崇从来不缺少冲动的少年,那么麻老二想要维持黑道霸主的地位,也要考虑一些常规应对手段——动辄灭人满门的话,也就是自寻被专政了。

    而好死不死的,麻老二的二姐夫,在省地税局做个副处长,偶尔来阳州一趟,就把小舅子叫过来打个招呼,这是我小舅子,年轻不懂事,大家关照着点。

    这个关照,市局的邵局长是不好直接过问的,但是他的前司机张一元关照,就不存在问题了,严格来说,张一元也是个干脏活的。只不过他已经开始建设自己的产业了,脏活只是偶尔为之——当然,不可能绝对没有,真的没有脏活,他的行情也就过去了。

    至于分局周局长的巴结,那就更是正常了。不过这年头,打铁还须自身硬,自家不争气的话,再多的关照都是浮云,麻老二也有自己的班底。

    “……大家都说,杀了徐波的,就是麻老二自己养的黑炮,”廖大宝的话,终于告一段落了,“只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当天他又不在……那俩东北人开的车,都是从张一元的租车行里租出来的,用的是假身份证。”

    “那徐瑞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吧?”陈太忠有点好奇了,“我要是他,就直接跑到省里告状去了,独生子死了,这个时候,还需要计较啥呢?”

    “关键是那徐波就是个祸害……我这么说也不对。那孩子个性很强,”廖大宝的话微微有点出格,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就积极地纠正。

    但是他的话,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他不服老爹管,才十七岁也是个混混头儿了,在家里顶他爹都是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不含糊,可是他还要仗他老爹的势,这个年纪的孩子……你真的没办法跟他讲道理。”

    倒也是啊,陈太忠听得明白,心说徐瑞麟是先承认教子无方了。由此可见传言不是很离谱,“照你这么说,麻老二其实是想巴结徐区长的?”

    “这是肯定的,麻老二一直在努力洗白,”廖大宝点点头,“徐区长一直想要建个苗种示范区,而且他从林业厅找到关系了……”

    徐瑞麟负责的就是农林水。在北崇,这个分管的口子真的不是很好,也就是勉强比谭胜利的科教文卫强一点,不过下面的干部真想做事,也能找到一些渠道。

    徐区长就找到了这么一个渠道。随着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的力度增大,各大城市林木绿化也有了很强的需求。不但追求观赏性和实用性,还要追求速成效果。

    这个速成效果,就是城建部门将大树买来,栽到路边,务求三五年之内成荫……当然,为了追求存活率,大树的枝桠应该砍掉。

    但是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大树,它得长好几年才能那么粗——对农家来说,栽了这样的树,一时半会见不到效果,但卖不出去的话,那就真的亏大发了。

    总之,树越大就越难移栽,但是同时,树越大,卖得价格也就越高,这是矛盾相对论而不是悖论,能掌握其间精髓的,那就真的是能人了。

    徐瑞麟能找到这个发展方向,按说也是不简单的——朝田周围不是不能搞这个,但是省城周边的地区,终究是要紧张一点的,不像山区这里随便种。

    “这个你就不用说了,”陈太忠不得不打断了廖大宝的发言,听八卦,以后有的是时间,他现在要抓重点,“这俩东北人……肯定跟麻老二有关系?

    “这谁也说不准,”廖大宝也是道听途说,真不敢下这个结论,但是在某些方面,发言还是很有权威的,“那里不光是是收容介绍妇女卖淫,您也知道,那里现在还是赌窝。”

    “不但是赌窝,而且还是毒窝……很多赌徒就是吸毒的,”廖大宝能说的话,真的是太多了,而这些话的内容,也是相当的惊人,

    “赌场里有很多放高利贷的,像您见过的老二,我估计他就是钱不凑手,借了钱着急去还,九进十三出……借九千当天还就是一万三。”

    “这些还都是小事,关键是赌场里放高利贷的,不是警察就是法院和检察院的人,社会上的混混都不多,”说到这里,廖大宝苦笑一声,“您说……这是不是个大毒瘤?”

    3285章午夜枪响(下)

    北崇的毒瘤,其实不止这些,陈太忠很明白这一点,不过他现在打算揪着一点不放,于是就问一句,“别人都说北崇的警察,做事要听流氓的,你怎么看?”

    “这么说未必贴切,”廖大宝沉吟好一阵,也没组织出合适的措辞,到最后他才苦笑一声,“反正民间有什么矛盾,经常都是通过有名的炮子说合调解的。”

    “大小的矛盾都行?”陈太忠继续发问。

    “大小都行。请出麻老二的话,基本上就没有摆不平的事了,”廖大宝点点头,“当然,请他出面得花不少钱,一般的炮子。乡里乡亲的一顿酒就够了,比找警察省钱。”

    “你这叫什么怪话?”陈太忠出声训斥一句,却也没当真,其实他知道这是实话,也符合他对北崇人的认知,不过既然是区长大人身边的人,有些言行还是要注意的,“那昨天如果让闪金的人把车拉到区里的话……”

    “没错,这种事就能找炮子协调,”廖大宝继续点头。“一顿酒的事儿,再扔两包烟,咱就可以支付一个比较合理的拖车价格,那一群人基本上白忙,不过要镇得住闪金人,不能找太小的炮子……人家愿意不愿意管,也是一回事,当然。那边也可以找炮子说合……”

    “果然是无法无天,”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这种调解方式有点类似于“乡老治政”,乡里乡亲之间。相对还是比较有效和公道的。

    不过,这显然有脱离政府有效管理的嫌疑,而且这些人是炮子不是乡老,调解的后盾是强横的武力,而不是高尚的品德——那么这公道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再说,等那些大炮子一旦成长为麻老二之类的人物,也会造成极大的社会危害。

    这个确实不该提倡。陈区长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说这就是“警察听流氓的”,似乎也有点不太恰当,不过,老徐是死了儿子,话说得极端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徐区长的儿子死在悦宾楼。你说的这个麻老二就没表示一下?”

    “他肯定想表示,可是徐区长的独子死了,再表示能怎么样?”廖大宝犹豫一下,又爆个八卦,“据说张一元亲自上门。徐区长的爱人拿着擀面杖把他打走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已经搞清楚其中关窍了,而这悦宾楼,看起来真的是必须要拔除的——对不起了,哥们儿跟你无冤无仇,但是你阻碍了我在北崇的执政,那就是有我没你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区政府离有人给葛宝玲打个电话,“刚才闪金派出所的人进了陈太忠的办公室,呆了好一阵才走……我问了一下,他们是请示对那十几个人的处罚程度的,这个陈太忠好像确实挺能打。”

    葛区长挂了电话之后,沉吟了好一阵,才看向对面,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横肉,她缓缓发话,“好像……你说得没错。”

    “怎么可能错了?老刘好歹是我师叔,”汉子叹口气,又撇一撇嘴,“他说像我这样的,跟姓陈的走不过两个照面,你要真想对付他,只能用管子……不过堂堂的县长,我是不敢下这个手,我现在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看来你们喊打喊杀的,也就欺负一下老百姓,”葛宝玲不满意地哼一声。

    “葛区长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麻老二见了我,也不敢这么说话,”粗黑汉子叹口气,转动着手里两个亮铮铮的铁球,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到铁球的轻鸣,“实在是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不敢斗,也斗不起。”

    “嘿,麻老二……”葛区长不屑地哼一声,接着又陷入了沉思里。

    麻老二最近日子过得挺不顺,死了两个人,KTV现在还没解封,连带着赌场也不能开了,他觉得自己挺冤枉的。

    那俩东北人不是他的人,是张一元介绍过来的,但是这话他跟谁也没办法说,分局的老大周庆,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张一元背后的市局邵老大,他真的惹不起。

    其实闯荡江湖这么些年下来,他是最清楚“民心似铁官法如炉”这八个字了,香港澳门那边的黑社会牛气冲天,可是也没敢说,不把大陆警察放在眼里的。

    所以他真的不想招惹政府的人,只不过他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想要回头也难,最近风头比较紧,他躲在城乡结合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跟自己几个马仔呆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玩钱,时不时地关注一下区里的情况。

    反正心里有事,干什么都干不到心上。眼瞅着就夜里十一点了,他将手里的扑克牌一丢,“六子,去搬啤酒。”

    “别喝了,半夜三更的,正好上路。”就在这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麻老二听到这话,身子在瞬间就向床上一躺,一个打滚就到了枕头边,伸手就向枕头下面摸去,然后……又摸一下。

    “你在找这个玩意儿?”门口瘦高的陌生人扬一下手,手里攥着一把黑乎乎的五四手枪,另一只手却是提着一个人——正是留在悦宾楼打探消息的小混混,不过整个人软绵绵的,看起来是失去了知觉。

    玩牌的四个人身后。还有两把猎枪,不过距离有点远,而此人出现得又实在太过诡异,一时间大家就愣在了那里。

    麻老二掏摸两下之后,身子僵了有五六秒钟,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他苦笑一声。“兄弟,你说个数儿吧,我办不到……你再搂火也不迟。”

    “你还可以说两句话,算是遗言,”瘦高中年人手一抬。噗噗噗三声枪响,陪玩的那三位登时抱着大腿打起滚来,却是牙关紧咬不敢乱叫。

    “那俩东北人,不是我的人,”一见来人毫不含糊地扣扳机,麻老二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公家人,十有八九姓徐的托人找的黑炮。所以他干脆果断地发话,冤有头债有主——你老找错人了。

    噗噗噗,又是三声枪响,麻老二双臂和一条腿上中弹,下一刻,瘦高个将枪口指向他的脑门,冷冰冰地发话。“那是谁的人?”

    麻老二吃了这三枪,疼得差一点昏过去,但饶是如此,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于是咬牙发话。“我告诉你……你饶我一条狗命。”

    “你说是不说?”瘦高个的手指微微一紧。

    “是张一元,是张一元介绍的。我只管接待一下,”麻老二咬着牙,忍着剧痛回答,一边说一边群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

    “你和你的人,两天之内滚出阳州,永远不要回来,”瘦高个转身就走,旁边有人看出便宜,忍着剧痛向猎枪挪去,不成想瘦高个就像长了后眼一般,甩手一枪,直接打爆了此人的脑壳,走到门口,才将手枪丢到地上,身子一晃,人却不见了踪影。

    “你这是何苦……”麻老二见到自家的弟兄被人一枪爆头,勉力吐出一句话之后,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起来之后洗漱一下,想一想北崇宾馆羊揪子的美味,决定再去品尝一下,他推门而出,才发现廖大宝正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再过来收拾,”陈区长淡淡地吩咐一句,“今天去宾馆吃羊揪子吧……怎么回事,你的眼睛通红?”

    “麻老二出事了,”廖大宝低声回答一句,便不再说话,而是走向院门口的一辆似曾相识的皮卡车,他走到后车厢才一拉车门,陈太忠哼一声,“算了,这后面窄得……我还是坐前面吧,这车怎么回事?”

    “修车那朋友借我的,”廖科员赶紧低声解释,“我是想着,您没个车也不方便。”

    “以后少图这种方便,”陈太忠冷冷地扫他一眼,目光所及,直吓得廖大宝一哆嗦。

    我也不想借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了,他心里还真是委屈——闪金人打电话给我朋友了,他就知道我跟您在一起了。

    然后人家想巴结一下,我合适推掉吗?别人没准以为我是得志就轻狂。

    可是这份苦衷,他没办法解释,要不然就有诡辩的嫌疑,于是他在打着车之后表态,“您的批评我记住了,以后绝不再犯。”

    “把握好分寸,过犹不及,”陈太忠淡淡地说一句,然后话题一转,“麻老二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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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86-3287民愤(求月票)
    3286章民愤(上)

    北崇的夜生活并不是很丰富,寒冬腊月的夜里十一点,麻老二住的院子里枪一响,外面的人就听到了,等大家穿好衣服走出院门一打听,正好亲眼目睹凶杀案。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警车也来了——是麻老二自己报的警。

    他也别无选择,死了一个人倒是小事,他敢尝试捂住,但是他身上中了三枪,其他两人也各中了一枪——要是不报警,他流血都得流死。

    北崇才能有多大?这种事儿瞬间就传了出去,廖大宝正在跟未婚妻煲电话粥,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出大事了。

    廖科员以前在区政府被边缘化得厉害,类似的消息还真的不是很灵通,不过他一夜之间飞上高枝,成为了北崇官场惹人瞩目的灰姑娘……灰小伙。

    事实上,给他打电话通知此事的人不止一个,短短十分钟内他就接了三个电话,其中第三个还是老板凳老朱打来的电话——这厮的脸皮也真够厚的。

    廖大宝知道,自己的关系转回办公室之后,法制办那里就要有空缺了,下午的时候,李主任还希望他从办公室里推荐个候选人。

    法制办的工作任务很重,我觉得安排比较老成的人好一点,廖科员也没翘尾巴,说的话也比较含糊——李主任您看着调配就好了。

    事实上,他做梦都想狠狠地踹老朱一脚,但是眼下他根基未稳,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公然报复?连过分一点的暗示都不敢有,他心里明白得很,李主任这问话,未必是存了什么好心。

    李红星也算他半个仇家。若不是陈区长亲自点名,廖大宝相信,姓李的绝对不会推荐自己——哪怕是眼下这个情形,李红星怕是也在惦记,怎么把自己从区长身边赶走吧?

    这就是基层里做事的风格,别看廖某人貌似圣眷正隆,根基不稳的时候,别人一句小话,就可能让他万劫不复,他赌不起。更输不起,所以他继续夹着尾巴做人。

    就在这样的时候,姓朱的会打来这么个电话,廖大宝也禁不住咋舌——老朱啊老朱,你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第四个电话就很有意思了,居然是李主任打来的,他气急败坏地发问,你怎么搞的……陈区长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我也不知道啊,廖大宝嘴上回答得挺客气,心里却是在暗恼。尼玛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这都十二点了……要不我现在去区长那里,就说李主任您找他有事?”

    李红星恼怒异常,可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冷哼一声,随手挂了电话。

    总之,这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北崇这地方。枪击案不算大事,枪击致死也不算多么惊人,但是被枪击的是麻老二,还死了一个人,这就是天大的事儿了。

    区政府去北崇宾馆,也就是半站的地儿。从陈太忠住的小院儿走过去,也不超过一里地,两句话的功夫,车就开到了宾馆食堂。

    六点五十分,食堂里的饭已经上完,有二十几个客人零零散散地坐在那里吃饭,有些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谈的居然就是麻老二的事情。

    北崇并不大。这样消息传得实在是太快了,陈太忠和廖大宝步行到办公室的过程中,听到不下三拨人,公然谈论夜里的枪击案,更有人说凶手当场杀了五个人。

    来到办公室。也不过才七点半,李红星已经守候在门口,见了陈区长之后,马上将最新情况汇报一下。

    麻老二等三人已经送往医院进行治疗,死的那位正在做尸检,有意思的是,现场没有发现凶手杀人时使用的枪械。

    那把五四手枪,原本就是麻老二自己的,而且在现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凶手的手上戴着手套,想必找指纹也不容易——倒是可能找到原主人的指纹。

    既然是这样,在警察来之前,他们就把枪藏了起来,统一的口供就是来人手持五四手枪,伤四人后,由于死者试图接触猎枪,被凶手当场枪杀。

    北崇这里有山,以前还有猎户,这些年对枪支管理严格了起来,但是有些猎枪并没有收缴到,这个事情说严重挺严重,说不严重还真不是什么事——这可以算历史遗留问题,跟从外面买枪还是不太一样。

    麻老二伤势过重,迄今尚未脱离危险,两名伤者中,一人伤势较重也在急救中,另一人只是简单的穿透伤,经过简单的处置,目前警察分局正在审问中。

    李红星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想请陈区长高度关注此事,为此他不怕说得明白一点,“您刚来北崇,能用好警察系统,那是很大的助力。”

    要不说很多人靠拍马屁起家,真的是有客观存在的原因,李主任形容猥琐言行不堪,令陈区长极度不喜,但是此人表现出的这份忠心,久而久之,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种种缺点——一个空降的区长,有人刻意巴结迎奉,还能提出一些比较合理和现实的建议,谁会不喜欢?

    当然,李主任提的一些建议,都是非常浅显甚至势利的,但是由于浅显,所以很容易判明正确性,由此可鉴人心——没错,前面一些建议都是浅显的,万一……将来有些比较独到的、拾遗补缺的建议呢?

    像这个建议也是如此,比较浅显,李红星也没有点明麻老二和周庆的关系——这个他不方便明说,太不负责任,但是陈区长想要知道的话,问一问小廖就够了。

    但是他指出,区长您初来乍到,借这个枪击案能做很多文章,就算不能把警察局抓到手里,起码能借此敲打一下周庆,对您接下来的执政,很有帮助啊。

    你真是算个能拍马屁的!陈太忠心里也暗叹,而且拍得赤裸裸毫无顾忌。令人厌烦之余,也异常地舒坦——不过,你能先整一下容吗?

    其实撇开相貌问题,陈区长对李主任,还是有点不满的,你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点一下麻老二和周庆的关系——会死吗?

    李红星认为自己不点明这一层关系,是稳重的表现——您可以从小廖那里了解到情况的,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好歹是个办公室主任。好歹有自己的体面。

    但是陈太忠不这么看,我知道能从小廖那里得到消息,也知道你就想要我这么做,但是你马屁都拍到这么赤裸了,多说一句话就怎么了?

    说白了,你还是不敢得罪周庆,陈区长太明白这些墙头草的心态了,你害怕周庆身后的李强,害怕我在北崇站不住脚——尼玛你就是个马屁专家,对位子不对人!

    有这么个认识。他对李红星的建议就不太感冒了,事实上他心里也早有打算——哥们儿我进官场确实没几年,但是古怪事不知道见了多少,你能想到的,我可能想不到吗?

    不过这个人呢,暂时也不宜一脚踢开——有些没有下限的人,用得好未必有多大助力,用得不好。坏起事来,保不准还能造成一定麻烦。

    反正陈区长手上事情多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李红星走出区长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有点疑惑……难道我这个建议,不够及时吗?

    事实证明。他的建议还是相对正确的,在八点十分左右,北崇警察分局的局长周庆就出现在了区政府门口——李主任都不用认人,从座驾上就认出来了。

    区长还是听了我的建议了,李主任心里有点微微的自得,他掐了一下时间,然后伪作开门上厕所,正好跟对方迎面碰上。于是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周局长过来了?”

    “嗯,跟陈区长汇报点事,”周庆心不在焉地冲他点点头,不带停顿地走了过去。他背靠大市长李强,原本就不把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放在眼里,而且对方这招呼,打得也恶心了一点——区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信你不知道,你这笑眯眯的是啥意思?

    李红星倒也习惯了此人的做派,没生出什么不满来,不过在进厕所抖了几滴尿之后,他回到办公室苦思冥想——那俩会在说什么呢?

    周庆也在琢磨,陈区长找自己来,到底是要说点什么,说起来,做为警察局长,他应该早早地上门拜见新区长,上一任区长具体管辖的部门不多,反正什么部门他都能管,但是张区长也明确了,警察局就是大区长的主管范围——其他副区长无权指手画脚。

    所以周局长没有前来拜见,这有轻慢上司的嫌疑,不过他背靠李市长,心里也不是很慌——正经是面对这种没根底的区长,他来得太匆忙,反倒是不稳重的体现。

    不过昨天发生恶性枪击案,新区长一大早打过来电话,想要了解内情,他就不能避而不见了——这可是枪击案,性质非常恶劣。

    而且,这是两周内本地区第二起枪击杀人案,应对不当的话,饶是有李市长撑腰,他周某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更别说悦宾楼跟他,有撇不清的各种关系……

    3287章民愤(下)

    怀着一种忐忑的心理,周庆来到了陈区长的门口,他冲外间的廖大宝笑着点点头,“小廖,陈区长叫我过来的,麻烦你通报一下。”

    “周局你稍等,”廖大宝点头,站起身汇报去了,心里却是不无感慨;要不是我现在为陈区长服务,恐怕你也只知道,我是区政府法制办的人吧?

    这就又涉及到一段往事了,暂且按下不表,反正县区里面就是这样,差不多的人,谁和谁都认识,不认识的也多少能知道对方的来路。

    周庆也没在意他的反应,他在意的是新区长要跟自己说什么,不成想在他进去之后,年轻的区长没有任何的客套,直接淡淡地发话,“昨天的枪击案,影响很不好。”

    “我们已经集中警力,全力以赴地破案,”周局长明确地表态,陈区长对案情没兴趣。这是好事,当然,也可能是陷阱,所以他必须端正态度。

    “两起了,”陈区长继续淡淡地发话,按说他该表现出愤怒的,但是他偏偏说得很平和,“上周的那一起,我没上任,跟我无关。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会不会有第三起?”

    我只是警察,不是罪犯啊,周庆听得只想苦笑了,不过这个话不能这么说,他只能郑重表态,“短期内保证不会有第三起了,要不我自动请辞。”

    “那行,你去吧,”出乎周局长意料的是,新区长根本没在意这“短期内”到底有多短。而是直接表明态度撵人了。

    这让他感到异常的不安,要知道,他在新区长上任之后没有主动登门,已经算是态度不端正了,而眼下治安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对方居然没有借题发挥。

    这不合逻辑啊,他怀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区长办公室——这区长找我了解情况。怎么就像是应付差事呢?

    走出门之后,他看到了廖大宝,心里微微一动,走上前去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廖,这两天得空了坐一下……一直没庆贺你高升。”

    “我哪儿高升了。还是个科员,”廖大宝微笑着站起身送客,早上区长的那一眼还历历在目,他怎么敢忘乎所以?

    “就这么说定了啊,”周局长微微一笑,抬手拍一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开,然而。仅仅就是一个转身,他的笑容虽然依旧,但是眼中却多出了一丝疑惑:新来的区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徐瑞麟也是在当晚就听说了枪击案,心中有些许的愉快。不过他在这里呆了多少年,多少也有一些根基,知道那麻老二,其实只是个幌子,真正跟东北人有牵连的,应该是张一元,只不过这种事儿没凭没据,没办法做文章。

    其实对徐区长来说,张一元都不算元凶,真正的元凶肯定是逃走的那俩东北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学好,又岂能惹来这种杀身之祸?若是这样算的话,徐波的死,他这个做父亲的才是真正的元凶——或许还要加上小波的母亲。

    这才是徐瑞麟最痛苦的地方,他就算想针对什么人泄愤,都找不到真正的对手,那俩东北人是跑了,麻老二、张一元、周庆什么的,都只能说是间接凶手。

    所以这个消息,徐区长是愿意听到的,但也仅仅是他愿意听到,没有任何再多的意义,至于说可能有人猜测是他指使的,他没兴趣辩解,随便你们怎么想。

    事实上,做出这种猜测的是大有人在,徐区长早晨一来上班,不少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也有个把人打电话表示,说昨晚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

    这一切的现象,都被徐瑞麟看在了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些许快意,当他在偶然间看到,周庆的座驾居然停在了院里,略略思索一下,他转身向区长办公室走去。

    不过他还是出来得晚了一点,走到区长办公室门口,正撞到周局长从里面出来,徐区长沉着脸说一句,“周局长,北崇还能再乱一点吗?”

    “我正在抓紧时间侦破,”周庆收拢脸上的笑容,淡淡地回复一句,心里却是暗骂。

    不是看在你死了儿子的份上,我尿你都没空——周局长背靠李强,一直就不怎么买几个副区长的面子,尤其这相对弱势的徐区长,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也就是这次是张一元弄出来的事儿,他不想把姓徐的刺激狠了。

    你家那混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周庆跟徐区长擦肩而过,不过下一刻,他就是一愣:徐瑞麟找陈太忠去,是要干什么?

    十有八九是说我小话去了,周局长反应过来了,这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推论,但是他心里不平衡,不管是不是你姓徐的整的事儿,居然会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徐瑞麟也真有心歪一歪嘴,不过他才跟新区长表示,说现在区里的治安有点太乱,年轻的区长当即就表态,“这跟结款的性质一样,我没来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

    “这次事件是很恶劣,但是我打算给警察局一个机会。瑞麟区长你的心情我理解,那就请你也帮我留心一些细节……尽快地把区里的治安搞上去。”

    你倒是说得真直接,徐区长也发现了,新来的区长不愧是年轻人,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不怕跟自己明说——你可以找线索去。

    想起新区长昨天还表示,愿意帮忙,徐瑞麟也不能计较陈区长的态度,于是他点点头表示,“明年的规划报告。我正在出,不过有些细节,要请示一下……”

    把徐区长送到门口,陈太忠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开始乱了吧?乱就对了。

    他收拾麻老二,固然是要整顿一下区里的治安,但同时也不无让徐瑞麟冲锋在先的意思,老徐这丧子之痛真的能爆发出来,绝对能吸引不少火力——而他的适时支持,不但可以加快事态的发展,更能争取到一个可信的盟友。

    所以陈某人只是搞掉了麻老二的团伙。而没有动张一元,真的要动了张一元,徐区长吸引到的火力,恐怕他自己根本扛不住——针对性太强了,市里不查徐某人才怪。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年轻的区长根本就不认识张一元,麻老二好认。断了一条腿,谁知道张一元是胖是瘦?

    反正,姓张的那条线上的文章,陈某人暂时用不着,倒不如放到后面做个备用。

    今天陈区长来了之后,就是在感受整个区政府变化。像周庆在他的门口跟徐区长擦身而过,两人还说了两句,就都落到他的眼里了——虽然他没兴趣知道,那两位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平静之下的硝烟味儿,被他看了一个真真切切。

    哥们儿总算可以歇一歇了,年轻的区长轻出一口气,不无自得地想着。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财政局长杨孟春,一天多了不肯来报到,这个态度有点不端正,于是把小廖叫过来。要他通知杨孟春过来一趟。

    “杨局长是紧跟隋书记的,”廖大宝先向领导点明这一点,然后才去打电话,不多时他又返回来,“他说在区委呢,稍晚一点过来。”

    很牛气的主儿嘛,陈区长的脸上,漾起了淡淡的微笑,他微微点头,“嗯,他来之后,你先给我打电话请示。”

    廖大宝点点头,什么也不问就出去了,只留下年轻的区长在那里盘算:都说党委管人事,政府抓财权,这个隋彪的手,伸得有点长啊。

    仔细琢磨一下这个北崇的权力结构,还是有点意思的,区长抓不牢财权,区委书记抓不牢警察局,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算了,哥们儿是来做事的,只要别人愿意配合,那就好说。

    不过他对杨孟春,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都知道我要开区长办公会了,你这钱袋子居然不知道汇报一下情况,实在是有点欺人了……看来还是得通过一些方式,敲打敲打。

    他见识过蒙艺敲打范晓军和姚健康——甚至还积极参与了,所以他认为,调教下属应该是很锻炼情商的,一把撸到底倒是显不出手段。

    他正盘算着呢,电话响了,一看号码上没显示,他就是一愣——内部电话,杨孟春来了?可是哥们儿没看到走廊上有人过来。

    接起电话来一听,居然还就是廖大宝打来的,只隔着一扇门,竟然打电话,不过小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他压低声音发话,“区长,区政府正门……有人拉起条幅来了,说政府克扣他们血汗钱,要讨公道,您暂时别出去。”

    这就是来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放下电话就推门而出,“有事儿当面说嘛,怕个什么……外面有多少人?”

    “我没去看,听说最少有百十号人,”廖大宝紧张地看着自家的领导,北崇人闹事,可是有传统的。

    “那出去看看,”陈太忠双手一背,慢吞吞地走出门去,没想到哥们儿也有激起民愤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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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88章惊艳出场(上)

    葛宝玲躲在两里地之外的一栋高楼上,手拿着望远镜,嘴里却是兀自嘟囔着,“这是你逼我的,陈太忠,我并不想这么做。”

    这确实是她不得已而为之的,葛区长原本的手段,还是很多的,但是她不能选陈太忠下台,又不能对新区长动粗,这令她可选择的手段大为缩水。

    那么,就只能用民意来绑架了——所幸的是,北崇的民风,一直就很彪悍,想必那个年轻的区长,也要为此头痛一下吧?

    然而令她遗憾的是,下一刻,她就发现陈太忠出现在了区政府门口,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对着门口指指点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看你能坚持多久,”葛宝玲冷笑一声,不用我张罗选你下台,人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新区长一来就捅出这么大的漏子,你还是考虑怎么跟别人解释吧。

    陈太忠确实是没有多大的压力,他和廖大宝一直来到离门口五十米处,才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这帮闹事的人。

    区政府的正门是双开的大红拱门,共宽六米四,也算得上文物了,保护得还算好,不过由于不便频繁开关,所以还有其他旁门可走,不过这总是具备了象征意义。

    站在门里看去,只看到有二三十号人扯着白色的横幅,在门外两三米处或坐或站,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至于说两边还有多少人,还真看不到。

    陈太忠能看到,两边大约还有百十人。远处还有人往这边赶,倒是区政府大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不过回头一看就能发现,各个房间的窗户里,也满是晃动的人头。

    陈区长就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也不说什么,不过他都出面了,等了大约六七分钟之后,有人从院子里走过来。有区政府办主任李红星,也有副区长谭胜利——谭区长所在的那栋小楼。是最接近正门的。

    “是几个修路的施工队,”李主任果然知道怎么服务好上级,他已经打听出了一些东西,接着他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区长耳边,轻声嘀咕,“应该是葛宝玲的口子。”

    这还用你说?陈太忠微微点头,“小廖,给我接葛区长……李主任你去了解一下,他们接的是哪个公司的活儿。”

    这些人一看就是有组织、懂得分寸的,以北崇人的性格。激愤之下冲进区政府都有可能,而现在他们只是很默契地挡住大门,不能过车,但是还能过人。

    李主任找人了解情况去了。廖大宝在下一刻接通了葛宝玲的电话,陈太忠接过电话沉声发话,“葛区长你在哪里?”

    “我在检查西陈公路施工情况,”葛区长淡淡地回答,“下午可以赶回去。”

    “希望你现在就回来,”陈区长措辞还算客气,但是语气却绝不客气,“有些施工队把区政府的大门堵了。赶快回来处理。”

    “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吧,”葛宝玲挂了电话。

    这个态度就很不端正了。不过,葛区长虽然是一根筋式的干部。但并不缺少策略,约莫十分钟之后,她将电话打了回来,“陈区长,经我了解,那几支施工队可能是阳州道桥公司以及金城交通开发公司的下属。”

    “嗯,”陈太忠不说话,只哼一声,这个时候,李红星已经打听到了消息,门外一共聚集了七个人数不等的小施工队,其中主力还真是阳州交通开发公司和金城的人马。

    “这个事情,就算我回去也协调不好,”葛宝玲轻叹一口气,表示她也为难,但是她找理由的能力,还是一流的,“我通知这两个公司不结款的时候,他们就表示出了不满。”

    “不管能否协调好,你先回来,”陈区长压了电话,微笑地看着门口的人群。

    阳州道桥公司,是交通局的下属公司,这背景就够硬扎的了,而那金城交通开发公司是民营企业,一个公司敢起名为“交通开发”,其背景不问可知。

    又站着看了一会儿,陈区长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看到,外面的人不敢越雷池半步,还有新来的区长顶着,看个热闹又何妨?

    可是陈太忠觉得没意思了,于是转身离开,嘴里还吩咐,“好了,都回去工作吧,围在这儿算怎么档子事?”

    门外似乎有人认识年轻的区长,见他离开,就几个人交头接耳一番,不过到最后,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陈区长笑眯眯地走进办公楼,然后回头看一眼李红星,“你来一下。”

    两人进了办公室,陈太忠坐下之后,才出声发问,“这个金城……是怎么回事?”

    “这个……”李主任明显地犹豫一下,才苦笑着一声,他刚才只介绍了道桥的来历,没有在人前说金城,自然是有原因的。

    不过区长私下发问,他若不能给出答案,肯定就会被人看轻价值,“金城的王少明,他老爸是搞建筑安装起家,阳州最早的一批百万元户,王少明……好像跟李市长有点关系。”

    钱权勾结!年轻的区长脑中浮现出四个大字,听起来是很厉害的样子——不过陈区长自然有他的章法,于是摆一摆手让李主任离开。

    李主任离开,小廖又进来了,“区长,杨局长打电话来了,说大门堵着,他要不要从旁门进来?”

    看这事儿闹的,饶是陈太忠做好了种种准备,也被气得苦笑一声,他扬一下下巴,“让他进来,难道他还怕出不去吗?”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葛区长也乘车从旁门回到了区政府,这时候她倒是不说做主了,直接来到陈太忠的办公室,不成想一进门。就被小廖拦住了,“区长正在跟杨局长谈话,请您稍等一下。”

    正说着呢,里间门一响,杨孟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回来之后,在区长办公室外面被晾了半个小时,才得已进去,心里能好受得了才怪。

    见到葛区长,他微微点一下头,不言不语地走了。可是葛宝玲却开始琢磨,这个时候。我在这里撞到财政局长,该是怎么个意思?

    带着这份疑问,她走进了区长办公室,不过有了某些猜测。她说话就相对直接了一点,“陈区长,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电话联系了道桥和金城公司,他们表示说,没有资金支付,也不好强行劝散施工队。”

    “谁要政府的好看。政府就要他的好看,”年轻的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你告诉他们,如果不能有效地管理自己的施工队。咱们会考虑更换合作方。”

    你怎么不去当这个恶人?葛宝玲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不过她也不怕传这个话,反正她的态度,那些人是知道的,这笔账总要算到你陈某人头上的。

    当然,该有的辩解,她还是会有的——以显得她没有操纵此事,“好。我会转告的,但是……道桥的上级单位是交通局。他们可以直接把钱划走,而且。还会影响明年市里对区里的支持,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直接划走,那是他们违规,咱们不用考虑这些,”陈太忠才不会在乎市交通局的拨款,一个县区内的公路建设,永远都是当地政府出大头,他需要在意吗?

    眼下正经要在意的,是把堵门的人驱散,于是他又指示一句,“你去跟门口的人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他们,就去找谁要,再堵门的话,别怪区里不客气了。”

    “我……一个女人去说?”葛宝玲怪怪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点说不出的东西。

    “干工作分什么男女?”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下一刻,他又考虑到一种可能——你别有意把事情往糟糕里引导,“而且女性干部做群众工作,有天然优势……态度和蔼一点,当然,底线是必须坚持的。”

    葛宝玲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才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她的心里真的是太恼火了,要是没有最后一句,她还真的打算出去呵斥一下对方,那不是要摆官威,而是有意把事情搞大,能推搡起来才好。

    而眼下,显然是不能这么做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悻悻地腹诽,怪不得人人都想当正职,你看着副职受的窝囊气吧,我一个女人家去做群众工作不说,还连态度都规定了。

    她自然不会考虑,今天这个结果,就是她有意造成的……反正,她葛宝玲也不是那么好指派的,要我态度和蔼?没问题啊~

    陈太忠看着她离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施工队堵门,要是没有这女人的纵容甚至授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样是拖欠工程款,像白凤鸣分管的建委,就没有什么人来闹事。

    不过这个女人虽然是绊脚石,但是同时,因为她的存在,矛盾提前激化和发作,也正方便陈某人高调地、一劳永逸地解决某些事,倒也不能说没有积极的一面。

    爆发出来的矛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藏在暗处恶意压制矛盾,等到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后,再猛然爆发,那才最恶心人。

    3289章惊艳出场(上)

    陈太忠想得很好,殊不知葛宝玲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她出去不多时,白凤鸣就将电话打到了区长办公室,“区长,有个情况我要跟你反应一下……”

    合着葛区长出去做工作,态度是极其地和蔼,她表示说,你们这么做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对的,区里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你们和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合作关系,你们还是该找谁就去找谁吧,围在这里实在不太好看,也很影响区政府的工作。

    她的话说得软绵绵的,就连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话,也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若不是细心听众,基本上听不出任何的威胁来。

    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软,别人自然就硬了。更别说阳州这里原本就民风彪悍,大家一看葛区长的态度,心说我们这堵门还真起作用了,于是就呼朋引伴,招来更多的人来堵门。

    白凤鸣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因为建委某些搞施工的人,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就琢磨着咱们也凑热闹去吧,法不责众啊。

    不过还是有人细心,向上面的领导请示一下,我们合适不合适这样做——这就是所谓做熟了业务的。大家还图着以后的长久呢,一旦走错。实在太划不来。

    白凤鸣一听就毛了,用异常严厉的语气表示:这件事你们掺乎不起,也别瞎掺乎,谁要管不住自家的施工队。一切后果自负!

    挂了电话之后,白区长又给陈区长打个电话,将自己的新发现汇报一下——虽然他没有亲自来区长办公室,但却很直接地指出,咱们不能再这么坐视下去了,“后果可能会发展到不可控制……区长,你该做出决定了。”

    “知道了。”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站起身走出门,问自己的准秘书一句,“周庆有没有打电话过来请示?”

    “没有。”廖大宝摇摇头,区政府被人围了这么久,警察分局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没错,昨天的枪击案是很严重,但是……尼玛你们多少意思一下也算啊。

    陈太忠抬起手来看一下时间,十一点四十了,于是吩咐一句,“跟我出去。”

    两人再次来到正门口。这次,陈区长索性是走到了距离大门十米左右的地方。背着双手,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人群。

    人群确实增加了一些。不过也才堪堪地突破二百,倒是远处围观的有三四百了,他看得心里冷笑:果不其然,闹饷的人群,仅仅是吃财政的人指示,这不是严重的社会问题引发的——所以围观的人很多。

    看着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说众人的葛区长,陈区长怔怔地站了有五分钟,直到葛区长跟他介绍情况,他还在那儿茫然地站着。

    吓傻了吧?葛宝玲心里禁不住冷哼,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都有点担心局面失控了——面前的这二百人好说,但是围观的人一旦要凑热闹的话,那就铁铁地成为严重的群体性事件了。

    “嗯,你说什么?”陈区长终于回过神来了。

    “我已经尽力了,该让警察局介入了,”葛宝玲面沉似水,对陈区长是真心的不满,而这件事情确实是在她的纵容和唆使下,才酿成的,但是她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希望见到严重的群体性事件——这可是冲击国家机关啊。

    这个轻重,她还是拎得清的,而且一旦事情真的不可控制了,等事情过后清算的那一天,她的所作所为必然会被挖掘出来,后果……真的不可想象。

    所以她建议警方介入,不过可以想像的是,就算警察来了,也不可能对这两百多号人下狠手,只能安抚——北崇的民风,真有那么彪悍。

    如此一来,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压力施加了,又有警察帮忙控制局面,同时……陈区长你就该考虑做一些让步了。

    她的算盘打得是极精的,但是陈太忠听得却是勃然大怒:怎么,你们一个个地组团刷陈区长,刷上瘾了?

    我也很好奇,警察怎么还不来!他心里暗叹,不过警察来不来,他都有应对的手段。

    “没必要,”陈太忠冷冷地回答一句,接下来大踏步走到门口,扫视一眼群众之后,厉声发话了,“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走的人……就不要走了。”

    他身材高大气场十足,往那里一站,真的是威风凛凛,而且说的话也是霸道无比,这一声传出去之后,骚动登时为之一滞,在一瞬间,满是人的现场,竟然是鸦雀无声——大家木呆呆地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年轻人。

    “这是谁呀,”接着,就有人交头接耳,更有人生出不服之心,眼中也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一阵轰鸣的马达声自远处传来,大家侧头一看,却是一辆250摩托车发疯一般地疾驰而来,车手和后座上的人都是头戴头盔。看不清相貌。

    “这速度有一百四吧?”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纷纷躲到路边,无形之中,围观者和讨薪者就被壁垒分明地分开了,“开这么快想送死吗?”

    事实证明,摩托车确实是送死来的——是送死亡来的,车即将到达区政府门口的时候,后座上的人刷地直起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一把霰弹枪。对着区政府方向就是一枪。

    硝烟尚未散尽,枪手已然坐下。车手再次加速,以更疯狂的速度疾驰而去,眨眼就消失在了一条小巷中。

    “我艹,”几乎有二十个人齐齐地惊叹一声。然后人群登时大乱,不过阳州人的悍勇真不是盖的,这个乱不是四散逃逸,而是说东张西望和四下打听发问。

    “有本事的,再来一枪,”一声大喝传出,大家纷纷扭头看去。却发现那高大的年轻人兀自在那里稳稳地站着,他的脸上颧骨处,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划过。

    他身侧不远处,是包了铁皮的大木门。密密麻麻的铁砂轰击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浅坑,浅坑离年轻人的头部非常近。

    我靠,忘记算铁砂还会反弹了!陈太忠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心里却是不住地懊恼,他由于过于追求效果,这一枪开得……离自己太近了。

    这枪是陈某人在打开天眼寻找麻老二的时候,不小心在一家房檐下发现的。所以他直接取走了,至于那摩托车。却是他临时在路边找了一辆。

    说白了,这是再常见不过的混淆视听的手段。遗憾的是陈某人在北崇根基全无,不得不用分身来解决问题,是的,他认为自己这是非常规手段,但是——并不属于用仙术作弊。

    不管怎么说,他的脸上多了一道血道子,这实在有点影响区长的形象,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用,他背着双手扫视一眼,微笑着发话,“来,再来一枪,看我躲不躲。”

    区政府的人早就被这一枪打得愣住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合着是区长在区政府门口被人打了黑枪——尼玛,这事真的大发了。

    “快报警~”葛宝玲尖叫一声,人却是向院内躲去,廖大宝几步冲上前,要挡在区长前面,不成想领导随手将他拨到一边,“让开,都要结婚了,你发什么疯?”

    这一刻,真的没有人敢再乱动了,离政府大门很近的一些讨薪者,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我艹,这跟我们无关啊。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后,区政府的门前,露出一片小小的空地,高大的年轻人背着双手,微笑地站在那里。

    虽然两边的门岗终于跑上前,挡在了此人前面,但是此时此刻,大家的眼里,只有这个年轻人——他的光芒无人可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连再不晓事的人,也猜得到说话的人必然是领导,众人怔怔地盯着他,一时间竟然没几个人说话。

    这是北崇区新区长第一次在自己的子民中正式出场,而这出场的架势,也委实太震撼和华丽了一点,许多年之后,北崇人提起来陈区长的露面,都是竖着大拇指——见过牛逼的,没见过这么牛逼的。

    至于年轻区长脸上淡淡的血痕,更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尼玛,就差那么一点点,新区长的脸上就要开花了,但是人家硬是笑得很开心、很轻蔑。

    五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开得简直像飞起来一样,车还没停稳,周庆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连着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子,接着双手分开众人,就飞奔到年轻人面前,“区长,我……我来晚了,您先进去吧。”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个区长——大多数人还是分不清“区长”和“陈区长”的区别。

    “周局长,”陈太忠微笑着看着他,以不引人注目的幅度,微微摇摇头,接着又轻叹一口气,“早上我刚跟你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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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90-3291强势区长(求月票)
    3290章强势区长(上)

    周庆一听这话,脸登时就白得不能再白了,不过这时候这场合,也不合适辩解,他只得苦笑一声,“区长,您先去医院看一看吧……万一铁砂有毒就糟糕了。”

    “有毒也死不了人,”陈区长背着双手,嘴巴冲着门外的人一努,“现在你告诉我,多长时间能恢复了政府的办公秩序?”

    “马上,马上,”周局长频频点头,根本顾不得周边旁观者的目光,接着一转头,面皮就是一翻,他冷着脸大喊一声,“封锁现场,不许放跑一个!”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嗓子下去,人群登时炸锅了,这时候谁要还想着硬挺,那真是自找没趣,阳州人彪悍不假,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副区长差一点就被猎枪爆头,这性质之严重,简直无法形容。

    而两辆警车的警察,就想封锁住现场六七百号人,这玩意儿真的……太不科学了,只听得人群里传出一声呐喊,“跑啊……”

    眨眼之间,二百多名讨薪者就跑了个精光,有人一开始还想着,这事儿不是我们安排的,没必要跑,可是大家都跑,那种恐怖气氛的传染,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警察们还是抓住了几个人,一边还有政府工作人员也帮着抓人,就连廖大宝都紧追几步,一个虎扑死死地压住一个小个子。

    小个子个头虽小,可力气却着实不小,一拱一拱的,差点把小廖拱翻,这时候李红星看出了便宜。上前搭把手,两人终于将此人制服。

    “我啥也没干,凭啥抓我?”小个子一边挣扎,一边用方言大声抗议。

    “你啥也没干,那跑啥跑?”李红星大声地驳斥他,那嗓门大得半条街都能听到。尤其难得的是——他是用普通话说出来的,其用心真是昭然若揭。

    “别人都跑,我为什么不跑?”小个子大声地反驳,好像声音越大,越能证明他的无辜似的——类似的场景在不断地上演。两辆车七个警察,一共擒获四人,加上区政府之类的其他人帮忙,也一共才抓了八个人,其中两个还是警民协作抓获的。

    警察总是姗姗来迟。两分钟之后。才又有警车呼啸而至,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区政府门口足足停了九辆警车。

    虽然这九辆车里,有六辆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微型面包车,又有一辆是破破烂烂的中型面包车,可也让人禁不住生出怀疑之心——这是那个贫穷的北崇吗?

    还真是那个北崇。来的警察五花八门,有的是分局的。好还有是区政府驻地城关派出所的,更有其他隔壁派出所来援——就连区委所在的明诚派出所。都派人过来帮忙。

    可就算是这样,区政府门口依旧还汇集着一百多号人,北崇人不但胆气超群,而且也实在闲得无聊,这样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敢留下来围观。

    事实上,心里有鬼和没鬼,就体现在这里了,来闹饷的一见形势不对,哪怕明知道跟自己无关,那也得跑,但是真正围观的人,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压力。

    有些围观的人也发现形势不对了,但他们可以转过身去,慢悠悠地离开,一点都不怕被人查——住得近的,区政府的人都可能直接认识;而住得远的人,他们路过此地,也总有理由。

    折腾来折腾去,十分钟之后,除了先期抓获的八个人,大家又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到三人,当然,其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无辜的人做了理由充分的辩解,而这三人,却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YY小说害死人啊。

    周局长想将目前的情况跟陈区长做个汇报,然而陈区长直接指示一句,此事是葛区长负责的,你跟她商量去吧,我只要求抓住元凶,顺便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更深层的话他也没说,也无须刻意去说: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就要考虑兑现承诺了。

    当然,陈太忠很清楚,这件事里,葛区长和周局长之间,肯定存在着一些默契,但是他不怕让他俩细细地商量对策,不管怎么商量,你们总要让某些人出来买单——别的不说,哥们儿堂堂的北崇区委副书记、代区长,脸上这一道子……白划了吗?

    对于这两个人,他真的是恨不得全部换掉,但就是前文说的那些……将一个人一撸到底,和成功地敲打一个人,令其口服心服——两者相较而言,哪一种手段更考验人的情商?

    以前,陈某人从来没有做过正职,那些野鸡正职就别提了,还不够丢人的,所以他想做类似的试验,也没有合适的副本供他来体会。

    而现在他做了正职,不是行局正职而是政府正职——这种难得的体验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说白了,他想找这两个人的麻烦,真的很简单,但是他不会去那么做,因为真的是……实在太简单了,还不如换个难度高一点的——比如说尝试控制住他们。

    事实上,还有其他原因,让陈区长做出如此选择,那就是他没有亲眼看到葛周二人的恶处——周庆跟徐波的死,理论上有关,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两者存在必然联系。

    而葛宝玲也是这样,这女人可恨不可恨?真的可恨,但是她也仅仅是想维系旧有的体制格局罢了,起码人一多,她就要铁青着脸建议,要叫警察来。

    这些矛盾,其实微不足道,哥们儿是宰相肚量,年轻的区长安慰自己,咱初来乍到的,让地方上各种人才和助力做到物尽其用,那才是真正的水平,一来就放倒一大片的话,另一个问题就扑面而来了——接下来该谁上?

    所以他把手边的事情交代完,就带着廖大宝直奔北崇宾馆而去——中午居然也有羊揪子?这真是幸福的一刻。

    而幸福往往也只是短暂的一刻。就在陈太忠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巨中华,找一下陈太忠区长。”

    你能更扫兴一点吗?陈区长真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了,他接起电话来,淡淡地哼一声。“嗯,我是陈太忠,你说!”

    他不是不知道,巨中华是李强的秘书,但是尼玛……你也就仅仅是个秘书嘛。

    你让我说?巨主任一时间有点讶异。他还真的没遇到过这么桀骜不驯的正处级干部,巨主任是谁?是堂堂的市政府老大的秘书,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区长了,就连北崇的区委书记隋彪,虽然不是李市长一系的。见了他也要微笑着点头。

    不过对方的回答。大致还在现有答案的范围内,不是太过分,他不能计较,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发话,“李市长说。这两天北崇……好像治安不太好?”

    “非常不太好,”陈太忠也不客气。很直接地回答了,北崇这边怎么回事。你别说了解得还不如我多吧?“感谢李市长的关心。”

    “目前大好的安定局面来之不易,希望北崇区政府能够好好珍惜……”对巨中华来说,态度传递到就足够了——市里对北崇有点关注。

    “这也叫安定局面?”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脸上还有伤口呢,要不……我也送你这么一个安定局面?”

    你会不会说话啊?巨中华真的有点恼了,不过他是心有城府的主儿,只是淡淡地哼一声,“这是市里的关心,你明白的……”

    “我明白个……”陈太忠气得还要说脏话,对面却是挂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冷哼一声,“怂恿别人围堵区政府,还有理了?”

    这个电话因何而来,他想都不用想,无非就是金城交通开发公司知道了枪击案,王少明有点着急了,所以托人来打个关照……

    哥们儿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你要是肯上门来认真解释,那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在一段时间内,你是收不到工程款了,但是你这个态度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他抬手就给周庆打个电话,再次叮嘱一遍,“那些讨薪的人,都是可怜人……不要给他们上手段,最重要的是,要挖出的是煽动者和幕后指使者。”

    你让我怎么挖呢?搁了这个电话之后,周局长郁闷地叹口气,区长大人猜得不错,分局正打算对那些讨薪者上手段——这么大的事情,掘地三尺是必须的,说得更难听一点,就算屈打成招,也要弄到两个顶缸的。

    但是陈区长这么一个电话,让周庆越发地苦恼了,幕后指使者什么的不好说,但是煽动者……可不就是那么几个人吗?

    3291章强势区长(下)

    陈太忠猜得一点都不错,周庆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要来讨薪,对周局长而言,停止拨付欠款什么的,跟警察分局关系不大,张区长在的时候,该给分局的款项,都不怎么拖,临走之前还把拖欠的全部补足了。

    既然是这样,今天的讨薪他没理由支持,但是也不好阻止,道桥公司背靠市交通局,那金城的王少明跟李市长关系也不错,更别说他如果主动驱散人群的话,那就是把自己放到其他副区长的对立面上了,还可能招致隋彪的不喜。

    总之一句话,这个新来的区长值得不值得他大力支持,那还是两说呢,所以他打的算盘就是两不相帮,如果新区长勒令他前来,他就带队来,如果是别人指使,他就要视情况决定:要不要请示新区长之后,然后派人前往。

    事实上,周局长手上那个杀人案,就够他忙前忙后头大如斗了,而新区长又相当重视此案,那么——讨薪算多大点事儿?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场居然有人对陈太忠开枪了,这个事件的恶劣程度,还要超过昨天的枪击案,周庆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破案,否则辖区里连续出现三起枪击案,他别说升迁了,能保住现在的位子都要偷笑了。

    所以陈区长的这个电话,真的令他无所适从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一般的农民工,他不合适再上手段了——否则的话,只陈区长的叫真,他就承受不起,李强都保不住他。

    一边琢磨着。他一边恶狠狠地划拉完手里的饭,才站起身去指示一下,对被裹挟的农民兄弟,千万不要动粗——挑事的就不能放过了。

    办完此事之后,他才托人跟那俩公司的领导招呼一声。陈太忠查到你们唆使闹事是必然了。有什么误会,最好当面去跟陈区长解释,你们要是搞不定陈区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金城的老总王少明赶到了北崇区政府,这么大的事情不敢不来。他必须面见陈区长解释清楚。

    大约是两点半的时候,道桥公司的老总郝向阳也到了。他跟王少明是素识,两人虽然不怎么对劲。但是云淡风清地聊两句,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总,早来了啊?”看到王少明坐在银白色的沙漠王里抽烟,郝总推门下车,心说我这辆五年的帕杰罗得换一换了。

    “郝总您有官身,我可不行啊,”王总一见是他,苦笑着推门下车,顺手还递一根烟过去,“听说这边有意外,肯定得第一时间来。”

    “刚扔了,不抽了,”郝向阳不动声色地摆一摆手,才低声问一句,“没见着人?”

    “人家要开区长办公会,”王少明的嘴角抽动一下,又轻叹一声,“唉……这事儿闹的。”

    “谁说不是呢?”郝总也跟着叹口气,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站在那里,谁也没再说话——这时候能说啥呢?

    区长办公会定的是下午两点半,不过王少明求见的时候,陈太忠直接就让廖大宝把人堵在门外——就说我没空见他。

    你一个小小的商人,纵容施工队闹事不说,出了事之后,还想通过巨中华表示点什么,先冷静一下,端正自己的态度吧。

    下午两点半,北崇区长办公会准时召开,区委副书记、代区长陈太忠同志主持会议,与会人员除了葛宝玲、白凤鸣、徐瑞麟和谭胜利四个副区长外,还有区政协副主席林桓,人大副主任郑林生和区政府秘书长李红星,区政协助理调研员刘海芳列席会议。

    虽然人不少,但是区政府第二号人物、常务副区长赵海峰没来,陈区长提前一分钟进入了会场,扫视一眼在场的人,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剩下的一分钟,就是在一片寂静中度过的,按说一般区长办公会,不会这么严肃,更别说陈区长还是初来乍到的小年轻,不过,上午发生在区政府的一幕,已经在政府里传开了,大家不得不正视这个出名强硬的年轻区长。

    陈某人不擅长搞这种形式主义,但他还是静静待了一分钟,才轻咳一声,“我现在宣布,会议正式开始,李主任去把门关上。”

    “在进入议题之前,我要先说件小事,”陈太忠见李红星将大门关了,就轻描淡写地发话了,“赵海峰副区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也赞成他静养,他帮区里分管的财税系统,我先抓起来,以免影响政府工作的进行。”

    这话出口,寂静的现场变得更加安静了,大家都知道,陈区长已经放出风去了,说是要接管赵区长的摊子,不过调整分管的事情,往日里见得真不多,而且就算调整,一般也就是调整一两个口子,哪里有把别人的分管全取消了的?

    尤其是常务副区长,这不但是区委常委,更是能跟区长抗衡的存在,区长把常务副的分管内容接管过来——就算你做得出来,别人也得能看得过去呢。

    想到这话是李红星传出来的,大家就认为,这不过陈区长逼迫赵区长与会的手段而已。

    不成想,眼下这话,还真就从年轻的区长嘴里蹦出来了,大家听到之后,先是微微地惊讶一下,然后就有人拿眼去瞟那紧闭的大门,心里却是哀叹——赵海峰你也真是的,争一时的闲气。却丢了自己分管的口子。

    就这么丢了?没错,就这么丢了,要知道,这是区里的一把手,在区长办公会上宣布的,就算有人想反弹。陈区长也绝对不会答应,要不然区长的威信何在?

    想一想这年轻的区长做事极其强硬,大家绝对相信,他定然会坚持下去。

    静了一静之后,人大副主任郑林生举手。表示自己要发言,陈太忠有点不喜,心说你个打酱油的也要说话?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郑主任有话请说。”

    “赵海峰同志……不仅仅是副区长,他还是常务副。”郑主任谨慎地措辞着。“这么调整分工,会不会对政府工作产生不利影响?”

    “只是调整分工,他还是常务副嘛,”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人大还真的以为能监督政府工作了?不过对方这话,也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赵区长身体不好,他分管的部门找不到可以负责的领导。这才会对政府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

    “我的问题完了,”郑主任扫视一眼在座的几个副区长。点点头不再说话——陈太忠能不讲理地拿走赵海峰分管的口子,自然也能拿走你们的,不过,这就是你们自己考虑的了。

    说白了,郑林生是欠赵海峰点人情,现在率先开口就算还上人情了,至于说接下来的发展,他真的没能力左右。

    不过很显然,没有哪个副区长想去趟这趟浑水,若是没有上午的事情,葛宝玲倒是可能偏帮一两句,但是看着陈区长脸上那一道血痕,她真的没胆子往外跳。

    事实上,葛区长心里正在奇怪,徐瑞麟和白凤鸣不出头也就算了,为什么谭胜利也不跳出来呢?陈太忠最开始拒绝的,可是谭区长。

    “那就正式进入议题,”陈太忠可不会等他们,“关于明年的政府工作规划……那位同志先来说一说?”

    “我先说两句吧,”白凤鸣非常果断地举手了,就在这短短的半天内,他发动自己的关系,了解了一下油页岩,才愕然地发现,那东西确实能发电,而且他的人现在都已经带着样品上了飞机。

    这是一个非常靠谱、非常果决的班长,白区长决定抓住这次机会,“我主要说的是两个方面,明年的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的规划……”

    白凤鸣会谈城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他想谈工业……在座的人齐齐一愣,我们没有听错吧,你是说——在北崇搞工业规划?

    他们还真的没听错,关于城镇建设,白区长讲的不多,很多还是在建的的项目——陈区长不会为前任补窟窿,但是现有的项目该不该继续下去,这个还是要说的,合适的项目,陈区长还是打算认那些账。

    至于说明年城建的规划,那可不是区政府关上门说起来算的,先得过了常委会,区里再谈都不迟——没错,今天谈的只是规划,不是具体实施。

    所以,白区长谈城建不多,接下来他还真的谈起了工业,而且他在谈之前,还向在座的人每人分发了一叠材料,以示他要大谈特谈。

    要说白区长这次,准备的是相当充分,他不但谈起了要建六十万吨的水泥厂,还提出要做大型板材厂、饲料加工厂和……卷烟厂,没错,大家没有看错,确实是卷烟厂。

    他这些规划并不是空想,都有详尽的资料说明,在座的在北崇工作得也都不短了,哪里产些什么,谁还不清楚?

    葛宝玲听完之后坐不住了,她一举手,很恭敬地发话,“班长,我有话要说。”

    “嗯,”陈太忠点点头,你说。

    “凤鸣同志的规划很翔实,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但是……”她微微吸一口气,“我想问一句,这几千万的拨款……从哪儿来?”

    兹事体大,她不能不问清楚,城建和交通一向是支出大头,拨款要是全进了工业,她的交通跟哪儿要钱去?

    你们脑子里面,怎么从来想的都是拨款呢?班长大人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未必要拨款,可以招商引资……只要项目好,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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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92-3293大棒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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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94-3295初见王书记(求月票)
    3294章初见王书记(上)

    徐瑞麟分管的就是农林水,现在说水资源,实在是很正常的,不过白凤鸣听得嘴角就是一抽,尤其是徐区长说这话的时候,居然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

    这一下,白区长就有点不淡定了,考虑到陈区长不吭不哈地就搞定了谭胜利,他有点怀疑老徐说话的动机。

    好在徐区长只是这么提了一下,然后他又举了两个合适搞小水电的地方,说这一块资源,以前区里重视得不够。

    再然后,他就讲述一些其他规划,跟前面几人不一样的是,虽然准备不充分,但是农林水三个大方向,他都有一定的计划。

    农牧业不用说,就是扩大副业生产加强特色养殖,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这个问题早就分析过了,不再赘述。

    林业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徐区长一直在联系观赏林木的销售,还有一个经济林的推广,再有就是速生木材的种植,这个东西在田间、地头和院落里都可以种植——如果白区长计划中的板材厂开张的话,本地就消化了。

    水利能说的,就是灌溉、养殖和发电了,北崇的山多,水资源也不少,尤其是这里基本没什么工业,很多水质不错,只不过由于山地多,对水利设施的建设,要求也比较迫切。

    说到最后,徐瑞麟又丢出个炸弹,“国家林业局现正在考虑制定退耕还林政策,在这一方面,咱北崇很合适做试点……不过这个事情不好办。仅仅是一条思路。”

    “国家林业局……”陈太忠脸上的表情,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了。

    徐区长原本是随口一说,证明自己也做了规划,连这种可能都考虑到了。猛地发现年轻的区长脸上不对劲,他也跟着傻眼了,“这个……我是说,到了省厅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那我帮你问一下吧,”年轻的区长神智恍惚地点点头。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第一个回答了徐区长的发言——他的心思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引偏了。

    不怪陈太忠如此失态,国家林业局这五个字,对他来说真的太熟悉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南省林业厅副厅长瑞根搞“土生油”项目的时候,陈某人就戏弄过从那里下来视察的司长。把满大街都搞得臭烘烘的。

    后来他也跟他们打过交道,尤其是唐总理视察过“春天里”树葬陵园之后,国家林业局由于当时没人跟下去,特意派了机关报《中国绿化报》去采访。

    陈主任也接受了《中国绿化报》的采访,不过那前来采访的记者有点不晓事——起码是马屁拍得不对,居然说陈主任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树葬办主任”。

    这话说得陈某人好悬当场翻脸,可是如今想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就是这么一问一答,再度令大家石化了。合着国家林业局那里,区长也是随便进?麻烦你说一下,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好不好?

    有了这个震惊之后。别人都没兴趣再点评徐区长的规划了——就算谈出花儿来,也不过就是区里的这点事儿,徐区长的眼光,都盯到国务院去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好高骛远,搁在平日,真的就有人反驳了,不过徐瑞麟刚痛失爱子,谁也不愿意过分刺激。更有人能想到,徐区长这么说,没准是得了陈区长的授意——对于这个年轻的新区长,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小看。

    “陈区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沉寂了好一阵。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徐区长的想法。你就支持,交通道路上的事情,我听说……你也能跟交通部说得上话的。”

    陈太忠抬眼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是区政协副主席林桓,一时间他心里好奇无比,怎么这北崇的区长办公会,有这么多打酱油的人插话呢?

    林桓今年五十八岁,是前北崇的区委副书记,中共界别的政协副主席,这些陈区长都知道,但是……你已经二线了明白不?

    不愧是走出了九个将军的地区啊,斗争欲望强烈,年轻的区长心里暗叹,脸上却是带着笑容,“部里……那是以讹传讹,而且,区里离部里,真的很远。”

    “嘿,还是渠道不通畅啊,”林主席轻喟一声,不再说话,刚才徐瑞麟说什么退耕还林,听起来虽然离谱,但是人家保证了,政策只要能下到省厅,剩下的就交给徐某人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非同小可的能力。

    够不着之类的,陈太忠是经常抱怨的,事实上官场里这么抱怨的干部,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林主席也是如此,他其实也算得上一个可以通天的主儿——要不然他不会知道,陈太忠在交通部也有关系。

    但是再通天的关系,接不到地气的话,也只能徒呼奈何,对林桓来说也一样,他从上面能弄下来钱,但是这钱经过省里和市里,到达区里之后,通常要损失七成甚至九成。

    当然,他可以向上面反应,说戴帽子下来的钱,到了我这里,连头皮都被刮掉了——戴帽子的钱,就是专款专用,任何人不能挪用的。

    他的反应会奏效的——通天渠道那不是白说的,但是偷他帽子的主儿敢这么做,也有自家的仗恃……这个无需解释。

    久而久之,林主席发现自己改造家乡的心愿,便宜了别人,他索性就不动用自己的能量了,去球,我不管了行不行?

    古时圣贤道,谷贱伤民,殊不知官贱也伤民,父母官不作为的话,纵是乡有遗贤,也不会积极地出谋划策。

    不过饶是如此,对上这样的年轻人。他还是要争上一下,小伙子很强势,但同时也是个愿意做事的,他是老人了。不怕倚老卖老多说两句,“陈区长,听说你不想帮前任补窟窿,我很理解也很支持,补窟窿不是个好的传统,但是……”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身为一把手,你得一碗水端平了,我们阳州都是些粗人,就讲个公道……你把旧账卡住不发,我没意见,可是你凭什么能赞助谭胜利,就不愿意体谅一下白凤鸣和葛宝玲?”

    我用得着你抱不平吗?白凤鸣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抽动两下。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他也知道,林桓这老领导就是一根筋,不平则鸣的性子,学历又不行,所以上不去,要不然以他的资历和人脉……一个正厅还是有保障的。

    “这就是不公道?”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根本都不屑回答。你就是个政治协商的角色,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年轻的区长略略沉吟一下。缓缓发话,“这个……徐区长的规划,大家也议一议。”

    徐区长的规划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无非是有点狮子大张嘴罢了,在场的各个副区长,谁没有这么做?

    严格来说,徐瑞麟的规划只有两点值得怀疑,其一就是那个水电站。令白区长有所疑惑,但是白区长不会明说,他可绝对是沉得住气的那种人。

    其二就是那个退耕还林的试点了,这个话题,大家可以置疑。但是也没什么值得探讨的地方——此事能不能成,就是看陈区长和徐区长的操作了。两人各有所长嘛。

    “那么……”陈太忠看一看表,才六点半,倒是到了吃饭时间了——不过哥们儿头一次区长办公会,才四个小时,有点没面子,“那么大家自由讨论吧,北崇的现状,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必须要拿出点方案了……谁饿了,可以去宾馆吃饭。”

    再饿的人,这会儿也不会走,这种热闹场面下走掉,再回来就指不定耽误了什么事儿,倒是陈区长这么说话和做事,有点不靠谱。

    你真考虑到有人饿了,该安排大家现场吃饭,粗陋点都无所谓,但是没有现场安排,就是没诚意——区长办公会,跟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不一样,没有异议,定下就是定下了。

    至于说投票什么的,那真是胡扯,区长办公会基本没有投票,就是区长一言堂,投票是党委的事——党委抓宏观的嘛。

    不过说党委的宏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关键在于事先的通气,基本是书记会上就能定了大部分的事,常委会就是个举手机构——真要说起来,陈太忠在区长办公会之前,也吹了不少风,这才是开会之前正经的办事方式。

    做为一个区长,他的责任尽到了。

    于是,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但是触及实际内容的,并不是很多,无非就是随意聊天而已,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事情,不可能摆在这个地方谈。

    比如说白区长,就很想知道徐瑞麟的水电计划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场合……合适问吗?不过他也有合适问的,“徐区长,你打算推广的速生木材,有哪些是合适做板材的?”

    3295章初见王书记(下)

    天很晚了,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今天的区长办公会一开始是有板有眼,但是随着年轻的区长不断抛出的惊喜,大家都振奋了起来。

    尤其难得的是,陈区长不但事先做了文章,在会议中也很干脆地答应了一些事情,这让大家越发地兴奋了,以前的一些设想纷纷提出,而且也谈到了相互之间的配合之类。

    就连葛宝玲也积极地发表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她倒也不全是因为上午的事情,葛区长只是看明白了一点:新来的区长不但强势,也相当能干,这种人做顶头上司,她只能配合。

    如若不然,赵海峰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常务副的财权都收得走,把交通局从葛区长手里拿走,岂不也是一句话的事?

    “区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林主席看得感触颇深,轻声嘀咕一句。

    谭胜利听到了这一句,心思就微微动一下。他非常明白,眼前的热闹只是暂时的,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心里怎么想的。那还真难说。

    陈区长做出的承诺不少,但正是因为承诺太多,难免要让人生出疑心——这人是在吹牛呢,还是真那么有本事?

    我帮一下他吧,谭区长做出了决定,新区长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那八十万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于是他出声发问,“区长,您答应的八十万……什么时候能到账?”

    “一两天就到了,”陈太忠略带一点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用意,于是他又说一句。“一共两百万,都是走的教育帮扶,但是只能给你八十万,剩下的一百多万,教委就担个虚名……认了吧。”

    “这八十万是今年欠的啊,”谭区长一听就着急了,他只知道陈区长答应从移动化缘,补上今年的款子。却没想到新区长一伸手,就能弄到这么多钱。

    但是,剩下的钱不但不给教委。教委还得承担名义,一时间,他也顾不得暴露出两人串通的真相,“可是去年前年,还都有欠的。”

    “以后不会欠了,”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然后又扭头扫一眼葛宝玲和白凤鸣,“我并不是把教师和农民工区别对待了。施工方面,我们只针对乙方,对施工队没有责任……如果乙方还想继续承揽工程,该垫付的,他们就要考虑垫付。”

    “明白。”白区长点点头,初听这消息。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再想一想工业的大饼,那只能认了,而且区长现在的解释,也合情合理。

    是教师没有来闹事吧?果然是顺昌逆亡的风格!葛宝玲看问题,跟他人又不同,不过人家的解释确实站得住脚,于是她缓缓点头——这是给了解释,不给解释她还不是得认?

    你这个解释,是开了口子了!徐瑞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第一个开口争取资金,“那剩下的钱……您有计划吗?”

    “视情况而定,”陈太忠不做正面回答,心说这点钱你们也看在眼里,唉……真是穷啊,“我再强调一遍,这个消息一定要保密,否则会给阳州移动带去一些被动。”

    会议一直进行到七点,也没有完结的意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陈太忠很恼火地一扭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呢,不成想桌边的人齐齐地站了起来,他仔细分辨一下,带头的应该是阳州市委书记……王什么来的?

    不管怎么说,隋彪都老老实实地跟在此人身后,应该就是王啥啥了,他愣得一愣之后,缓缓站起身,“王书记好。”

    一边说,他一边迎上前,伸出双手跟对方握一握,笑着解释,“正在开会,没有远迎,实在对不住领导。”

    王宁沪身材也算高大,个头有一米七八左右,他用力地跟对方握一下手,眼睛盯住了对方颧骨处的血痕,“这就是枪打的?”

    “擦了一下,”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有点不喜欢这种感觉,哥们儿关起门来做老大,正舒服呢,你这破门而入不说,还是气势汹汹——区长还是官儿太小了啊。

    “案件进展如何?”王书记沉着脸发问。

    “警察局正在调查,”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因为他不爽,就没有邀请市委书记先坐下来再谈,这么一来,就算两人谈的事情很紧要,但是看在有心人眼里,也多少有点无礼。

    不过这年头,总有眼尖的主儿,某个獐头鼠目大龅牙的家伙,就端了一张椅子凑过来,王书记扫他一眼,不引人注目地微皱一下眉头,“先坐下再说吧。”

    然后,自然是市委书记抢了陈区长的宝座,这一行人里,还有两个也坐下了,其中一个是区委书记隋彪,另一个……陈区长不认识。

    “对今天上午发生在区政府的枪击案,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王书记坐下之后,郑重表态,“性质太恶劣了,太忠同志如果需要市委的帮助,尽管提出来。”

    “好的,”陈太忠点点头,“我会督促警察分局,尽快破案。”

    王宁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沉声发话,“出了这种恶性案件,你不召开区委常委扩大会议。反而关上门开区长办公会?”

    “这是我的失职,”隋彪一听,赶紧接话,召开区委常委扩大会议,可不属于陈某人的权力,“我一直在忙着了解情况。然后向上级领导汇报,等我联系太忠同志的时候,他已经在开会了。”

    你俩不用在我面前这样唱双簧吧?陈太忠有点恼火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这是安排好的会议,已经有警察局在调查了……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尽快抓住凶手。”

    王宁沪眼中的恼怒一掠而过,他可是不喜欢这种刺头干部。我来看望你,你给我软钉子吃?他扫一眼两旁的干部,“北崇的治安已经糟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谁是徐瑞麟?”

    “是我,”站在一边的徐瑞麟举一下手,心说王书记你应该对我有点印象吧?

    “听说你的儿子在前一段时间不幸被害,节哀,”王宁沪点一下头,又扭头去看陈太忠。“连着三起枪击案,小陈你倒是很坐得住啊。”

    我初来乍到的,有什么坐得住坐不住的?陈太忠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解释,“我来北崇不到一周,而且我认为,地方上大部分的同志,还是值得信赖的。”

    你顺着我的话说两句会死吗?王沪宁还真是有点恼火了,不过他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心里暗暗地记一笔……这小子是个不好调教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不认识的那位发话了。一开口也是浓浓的官腔,“太忠同志来的时间不长,你觉得这起恶性事件,是偶然还是必然?”

    合着你们来一趟,是要搞人啊。陈区长一听这诱导性极强的话,心里就明白了。不过他哪里是任人使唤的主儿?他沉吟一下,方始苦笑着回答,“这个我说不好,还是等警察局调查完之后……让事实说话吧。”

    你连我都不认识?这位一听就明白了,要不然你肯定该称呼我官职的嘛,然而,想到这厮是从省里直接下来,市里走了一个过场就被塞到北崇,他也勉强……勉强能理解。

    反正,小家伙对王书记都有欠恭敬,他一时也懒得叫真,于是沉声发问,“这一起案件已经惊动了省厅,你打算限期几天破案?”

    “本来想着是四十八小时……不过没直接说,”陈太忠说到这里,又看一眼王沪宁,“如果市委有指示,我们坚决服从。”

    “那就四十八小时,”王书记微微颔首,然后侧头看一眼隋彪,“破不了案的话,警察分局局长要换人……好好的北崇,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坚决服从市委的指示,”隋彪刷地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回答,陈区长见状,也只能利索地站起来,心说你表态不用这么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也大声地发话,“在市委的领导和正确指示下,在区委的支持下,我有信心在短期内,让北崇的面貌焕然一新!”

    “那好,你们继续开会,”王宁沪点点头,干脆利索地站起身就向外走,隋彪和陈太忠齐齐表示,说您吃了饭再走吧,王书记果断地表示——我还要回市里。

    那大家就只能把王书记送到楼下,目送着车队离开,当然,区委书记隋彪肯定是要坐车跟随,将市委书记送到区界的。

    这可真是来去如风,陈太忠微微摇一下头,然后转身上楼,这时葛宝玲紧走两步追上来,她察言观色,发现了些事情,“区长,您不认识张秘书长?”

    “原来是他啊,”陈区长并不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禁不住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能从旁人眼中看到惊讶,白凤鸣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别人一上任,都是先四处拉关系拜码头,这年轻的区长倒好……油页岩都被你找出来了,居然还不认识市委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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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296-3297爱人以德(求月票)
    3296章爱人以德(上)

    “王宁沪亲自去了北崇?”阳州市市长李强正在看《新闻联播》,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李市长对发生在北崇区政府门口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不过……怎么说呢?北崇就是那么个地方,乱得不成体统,调解纠纷的都是混混而不是警察。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李市长对年轻的区长的来路非常清楚,而李强本人跟的线儿,跟黄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陈某人此次被交流过来,明显是发配性质,没必要重视。

    其三就是,当时闹事的道桥公司和金城公司,跟李市长都有关系,像道桥的老总郝向阳,居然在不久之后把求助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李叔,您得帮着做主啊,这个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这三个原因的作用下,尤其是第三个原因,李市长不能太高调地关注此事——别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先跳出来,这是做贼心虚呢,还是傻到主动授人以柄?

    所幸的是,北崇警察分局的周庆,是李强提起来的,有此人通风报信,他就知道,陈太忠虽然对这件事非常震怒,但还是交给警察局去处理了。

    你既然愿意守规矩,那我就不担心了,李市长分外清楚,这年轻人不讲理的口碑在外,眼下愿意按程序来,那还真没什么了。

    至于常言说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倒是也常见,不过李强认为,陈太忠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他不是相信陈某人的人品。而是说这里是恒北不是天南——小家伙你就算玩阴的,找得到人帮你吗?

    这也存在个够得着够不着的问题,陈太忠在北京可能认识一点人,但是想隔过省里直接插手到阳州,那真的不太可能。

    枪击案是不假,但是你陈某人没死。只擦破点油皮,而且现场乱哄哄的,人数有六七百,那摩托车又开得飞快,谁能确保那枪手是冲着你去的?

    所以,既然是够不着,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可以是有人枪击区人民政府大门,最多是加个括号:导致一人轻微擦伤。

    当然,枪击政府的性质。也是很恶劣,但是少了对干部的针对性,这就不算多大事了,李强对这些因果,都算得明明白白,他甚至都想好了,先淡化处理,两三天内。自己“路过”一下北崇,顺便过问一下——也就够了吧?

    所以他才授意自己的秘书给陈太忠打个电话,一来是谈一谈对方口风,二来也有意压一压这个事情——市里很重视,但是同时呢。要强调一下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

    所以说,陈太忠对巨中华的电话来意,猜的一点都不靠谱——这跟王少明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多少跟郝向阳扯得上一点。

    而陈区长在电话里的反应,虽然是态度恶劣了一点,而唯其恶劣,正说明有火无处发,那么这点恶劣。李强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王宁沪居然亲自去了一趟北崇,这让李市长有掀桌子的冲动——我艹尼玛的,姓王的你想干啥?

    其实李市长很清楚,自己跟王书记的关系,还没有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而北崇出了这种事。上面要叫真的话,市长书记都有责任。

    姓王的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一下,李强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很离谱,所以他才越发地愤懑:王宁沪你搞一搞清楚。有些牌不能随便翻动——就算你能害了我,对你自己也未必有利。何苦呢?

    他正恼怒呢,北崇那边又传来了消息,不过这次是好消息:陈太忠顶住了王宁沪的压力,坚持先让警察局办案,并且没有判定,此事是偶然现象还是必然现象。

    拒绝判定,这很正常,因为判定是偶然的话,这一枪基本上是白挨了,但若是判定必然——那就将嫌疑直指道桥和金城。

    这个嫌疑不是不能指,但是这么一折腾,李市长就要难免被动,这容易引起某些阴谋论。

    事实上真正到了这个位置的人,都知道李市长想收拾陈区长,有太多的手段可以选择了,将其折腾得生不如死,是轻轻松松的——肉体毁灭个国家干部,不但太危险,也未必解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要判定是必然的话,李强也难免被动——要知道,这可是市委书记亲自过去了,等同于表示“我替你撑腰”。

    王宁沪这货真的太坏,张近江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李强对市委大管家也是非常痛恨——居然能说出诱导性那么强的话,行,这笔账我记下了。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能当场硬扛着市委书记加秘书长,这令李市长也叹服不已——其实年轻的区长没有硬顶什么,他只是面对两个市委常委,做到了不卑不亢。

    不过能做到这一点,就殊为不易了,更别说李市长还因此摆脱了某些被动。

    “君子当爱人以德,”李强轻声嘟囔一句,然后他开始琢磨,“这个陈太忠……在北崇只有隋彪这一个对手吗?”

    区委书记和区长,那是天生的对头,协调不过来的矛盾,这个无需多言,而隋彪背后也有人,他在市里的靠山早退了,但是他将恒水一个少将的遗孀看护多年,送终了,少将之女回来表态,跟我走吧,我答应了你的,把我妈照顾好,部委里我安排你。

    少将的女儿发展得也一般,就是国企副处,勉强算个正处待遇,而那个时候,隋彪是阳州市的民政局局长,不过还是那句话,少将们多半都是有山头的。

    地市的民政局真的很扯淡,尤其是偏远地区的,而正处这个级别去了北京,也不一定能有多好。但是不出事儿的话,一辈子的安逸,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隋彪选择了留下来,而少将的女婿,这两年在部委里混上了副司长,两家走动得也不算勤快。但是谁想动隋书记的话,还是要考虑这层原因。

    简而言之,隋彪的阵营是偏王宁沪的,再加上这层背景,李强也不想动他,但是今天这个事儿,王宁沪做的有点不地道——事情没做错,但是不地道。

    所以李市长想打个反击,严格地来说,这个反击不打不行。本来可大可小的事儿,姓王的你有意借搞大的机会,阴我一把,莫非你觉得我脑门上顶了个“孙”字?

    反击隋彪的话,那是有点吃力,也有点着相,不够举重若轻,他正沉吟呢。不远处巨中华提示一句,“市长,下午北崇的区长办公会,常务副赵海峰抱病没有出席,据说……陈太忠早就表态要把他分管的口子收了。下午是正式表态了。”

    “哦,”李强点点头,脑子里开始搜索赵海峰的资料,赵海峰也是北崇的本土干部,跟隋彪是一回事儿,这次有意拿下这个区长——但是这不现实。

    本地人不能当本地一把手,这已经是回避原则里讲明白的了,更别说此人跟隋彪关系紧密。这就铁铁地不能升职了——区长和区委书记搞到一起,这个区就有失控的危险,这不符合制衡的原则,上级党组织不会坐视的。

    事实上,北崇区前一任区长就比较强势,张区长是李市长的嫡系,虽然被赵区长和隋书记的组合架到了半空。连财权都拿不到手里,但是张区长手上握着警察系统,如臂使指——周庆是李市长的人。

    而在北崇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掌握住暴力机关的意义尤为重大,所以张区长在北崇执政的时候。也没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赵海峰就算想当区长。也得瞄着别的地方,交换过去当个一把手,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的老家,指望组织网开一面,这不现实。

    但正是因为不现实,他还坚持,就给别人提供了不少猜测的机会——那么,这黑炮到底是谁找的,也就很难说了……

    巨中华说的话不能再明白了,李强也很清楚这一点,“你跟王少明说一声,赵海峰身体欠佳,不足以支撑正常工作,市政府支持北崇区政府的决定。”

    他之所以选择王少明而不是郝向阳,绝对不是因为王少明更可靠,而仅仅是因为,此人只是商人,没有太多的纠缠——李市长跟王少明的交情,起源于他的老爸王筝。

    其时李强到阳州不久,王筝发动了地方势力支持,后来又出资两百万,缓解了政府资金压力不提,更是让李市长获得了一些私人收益,所以维系下了这一层关系。

    而郝向阳则不同,他的姐夫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处长,随时能上副厅的主儿,官虽然不大,但是不宜随便得罪。

    李市长这么吩咐,不过是因为王少明出面,性质比较纯粹——牺牲了也不可惜。

    3297章爱人以德(下)

    在王书记来过之后,北崇区政府这边的办公会,很快也告一段落了。

    刚才能谈到这么晚,主要是大家都在兴头上,王书记一到场,直接就扫兴了,气氛再也找不着,说了两句之后散会。

    这时候就七点半了,大家去北崇宾馆吃喝,必须指出的是,这种现象在区里实在很罕见,一个正职带着几乎所有的副职一起吃饭,也只有是在会议结束时,才会见到这样的盛况。

    所以这吃饭也仅仅是吃饭,宾馆老总马媛媛已经接到通知,安排好了饭局,大家随意吃一阵之后,助理调研员刘海芳先站起身告辞。

    再然后就是人大副主任郑林生,再然后是徐瑞麟,最后,连葛宝玲也离开了,倒是政协副主席林桓没走,老头是个能喝的,酒桌上也爱说。

    他们在这里闲聊不表,葛宝玲出来之后,才一开机,就接到了王少明的电话,“葛区长,陈区长他们还在吃饭?”

    “你不要害人好不好?”葛宝玲听得只想大骂,陈区长中枪一事,都引得王宁沪书记亲自前来探视了。“事情越来越严重,你想找他,自己去找。”

    “我有好事找他,”王少明赶紧解释,“真的是好事,你能帮我递个话吗?”

    “王总。我真没那个胆子,你放过我吧,”葛区长轻叹一声,挂了电话,王少明这个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懂事的,虽然是李市长的关系,平日做事也很有分寸,起码不是特别张扬,对自己和县交通局长也算恭敬。

    有鉴于此。葛宝玲也不便开罪于他,她只是被张近江秘书长诱导的话吓到了——陈太忠能听出来,别人也能听出来,她甚至想像得到,王宁沪挥刀的对象,是市长李强。

    这种大事她哪里敢掺乎?李市长或者不容易倒,但是扯几个人出来祭刀,也是很正常的。而葛区长前期还撺掇了一下,这个时候,她只能是有多远躲多远。

    陈太忠也没可着劲儿地一直喝,眼见林主席还要喝酒,就笑着站了起来。“不能再喝了,我要回去了。”

    “区长你这……没到量呢,”林桓歪着头看他,“我也还能喝,难得今天高兴……这个会开得很成功,该庆祝一下。”

    “这万里长征只走完了一小步,”年轻的区长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不是装逼。而是切切实实的大实话,只规划了一下,离落实还早着呢——至于说效果,那就更往后排了。

    眼见他如此坚持,旁人也不好拦着,白凤鸣见状,则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跟上去。然后还有李红星和廖大宝,只剩下谭胜利和林桓了。

    陈太忠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前面一个人缓缓走过来,大张着双手,姿势有点怪异。“陈区长你好。”

    李红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他的狗腿倒是快。身子一晃就挡在了区长的前面,“站住,干什么的?”

    “我没有恶意,”王少明很苦恼地摊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能理解对方的谨慎,毕竟上午才出现那么一档子事儿,“我有要紧事要向您汇报。”

    “你让开,”陈太忠抬手一拨李红星,原本他不想理这个王少明,但是李主任这么一折腾,反倒好像暗示他在怕什么,“你是谁?”

    “他是金城交通开发公司的老总王少明,”廖大宝在一边接话,然后他冲对方说一句,“好了王总,领导刚喝了酒,要谈事等明天吧。”

    “我真有要紧事,而且只能跟陈区长一个人说,”王总站在那里苦笑,“几位体谅一下,我这也有名有姓的,跑不了。”

    “要钱的话,免谈,”陈区长其实早认出他了,刚才那么一问,只不过是领导的架子而已——哥们儿我工作繁忙,不记小人物。

    “不是钱的事儿,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王少明微笑着回答,“就是有点小发现,想跟您单独汇报一下。”

    “那行,你们等我一下,”陈太忠叮嘱身边的人一句,小廖嘴巴动一动才要说话,不成想领导看他一眼,“他要是动坏心思,也得考虑能打得过我……”

    于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人走到不远处,低声交谈几句,偶尔有摇头,又有点头,看起来确实是在商量什么。

    商量了差不多两分钟,陈区长走了回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别人倒是想问两句,可是今天的种种事情都非常敏感,谁敢乱问?

    事实上,还真有人敢问,不过那是这四位离开之后的事情了,王少明走到远处一辆车旁,车里下来个矮胖子,正是道桥公司的郝向阳,“王总,怎么样?”

    “钱是不用指望了,”王少明苦笑着回答。

    “你这不是废话吗?”郝总很不满意地哼一声,搁在往日里,他也不会这么无礼,但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情,李市长居然不让他出面协调,而是要这个体制外的王少明出头,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满意,“钱可以慢慢地说,他怎么表态?”

    “我代咱们两个公司一起解释了,他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咱们干的,”王总却是不生气,他笑眯眯地回答,“这就足够了,郝总你说是不是?”

    “嗯。”郝向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脑子里却是在琢磨……也不知道李市长私下交待了点啥,丫挺的口风倒是挺紧,一点都不泄露。

    陈太忠回到住宿的小院,才发现不但李红星和廖大宝,甚至连白凤鸣都跟了进来。“咦……你们不回去休息?”

    “今天周末嘛,”白区长笑着回答,“对了,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东西送到你说的地方了。”

    “唔,”陈太忠点点头,当着李红星,他也不想多说,“回头我安排吧……这日子过得真快,对了小廖,你不用回家筹备一下婚事。见见女朋友?”

    “明天还要去看房间的装修呢,明晚走也不迟,”廖大宝嘴里回答着,手上却不慢,转眼就将两件啤酒抱过来,“你们先喝着,我去冲茶。”

    白凤鸣此番跟过来,也是表明态度。要跟着陈区长博一把了,不过李红星这个厌物儿死活不走,他只能倒上一杯啤酒慢慢抿着,没话找话地唠叨,“区长。今天你说的跟移动的合作……很难不泄露出去。”

    在他看来,这是区长有点年轻气盛,你说了那八十万唱双簧也就算了,还要告诉大家,说化来二百万的缘,在场的人那么多,这个秘密怎么守得住?

    消息一旦传开,阳州移动那边肯定要被动——就是您说的那样。白区长做为副职,肯定不好直接指责正职,于是就婉转地提示一下:您得考虑亡羊补牢了。

    “哦,”年轻的区长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起来,灌了差不多一半,才放下手里的酒瓶。长长地打个酒嗝,漫不经心地回答,“希望大家都能有以北崇为家的觉悟吧。”

    你还能更不着调一点儿吗?白区长又被这话刺激到了,他有点怀疑,自己跟着这个年轻人干。会不会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选择。

    然而下一刻,他就有了新的猜测。每当我认为新区长不着调的时候,人家接着就会给我来个惊喜,此事莫非……别有说法?

    他正想着呢,陈区长的手机就响了,区长大人笑眯眯地接起电话来,“哈,郭总,请问有什么指示?”

    那个郭总在那边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陈区长在这边微笑着回答,“嗐,不过是区区的两百万,怎么可能让你被动?点对点的教育帮扶,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别的县区,它凭什么跟你要?”

    这就是阳州移动的郭伟了吧?白凤鸣拿起啤酒杯,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轻啜啤酒,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红星正在斜睥着自己。

    郭总又说了一句,陈区长却是冷哼一声,“省公司找你麻烦?不是我说句大话,你帮了我北崇,谁要查你……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果然在这儿等着呢!白凤鸣禁不住微微点头,心说这新区长就是霸道,说是害怕泄露出去,其实人家心里根本就不怕。

    短短一瞬的工夫,白区长就理清了头绪,为什么是移动赞助北崇?这不仅仅是因为移动有钱,更是因为人家是央企是条管的,陈区长在省内不行,但是省移动可是总公司直管——有这么个底子,郭伟赞助北崇一点很正常……两百万都不算多。

    但是……下一个问题跟着来了,既然是这样,陈区长为什么还要强调保密?白凤鸣猛地觉得身上有点发冷——这绝对不是喝了啤酒的缘故。

    果不其然,郭总又讲几句之后,年轻的区长笑眯眯地发话了,“好说好说,都交给我了,不过郭总,麻烦您个事儿……您能不能了解一下,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听到这里,白凤鸣都不敢再继续低头了——否则有肚里做文章之嫌,他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李红星,却发现那厌物儿也在正视着自己。

    这新区长做事,真的有水平啊,白区长正感叹呢,猛地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陈区长让我听到这个电话……会不会也别有目的呢?

    这个时候,白凤鸣早就将区长的年轻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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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98章一举五得(上)

    精通算计的干部,白凤鸣见过不少,而且他对自己的算计能力也很自信,但是猛然之间,他发现新来的区长,才是真正的算计高手。

    当然,算无遗策还谈不上,但是陈太忠行事的老辣,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厅级干部——甚至还要强出不少。

    至于说上一任的张区长,别说做事的魄力和能力了,哪怕只说布局的周密和算计,给陈区长提鞋都不配,人和人就差这么多——若不是有李强支持着,姓张的早就渣都不剩了。

    陈太忠走一步算三步的能力,白凤鸣真的是越琢磨越心惊,再想到自己还提醒过陈区长,油页岩的事情不能乱说,他禁不住又生出一点猜测来。

    陈区长不在乎油页岩泄密,那岂不是说泄密了也不怕?再想一想电力也是条管部门,白区长的想象力开始插上了翅膀,只不过……他飞得有点胆战心惊。

    陈太忠当着他俩接这个电话,肯定也是有点威慑的意思,不过这也是赶上了,谁知道郭伟会这会儿来电话?老白你又坐着不走。

    威慑过后,他就展现自己和煦的一面——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于是挂了电话之后,他笑着发话,“其实这个泄密的人,我也不是一定要揪出来,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做事没有公心……只要有公心,犯点小错误不怕,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误。”

    “啪啪啪。”李红星狠狠地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他一边笑眯眯地点头,“区长这话说得太好了,‘不做事的人才不犯错’,实在太精辟了,指示得也太及时了……以后我也不能因为怕犯错误,就不去做事。”

    “你今天的椅子搬得就不错,”陈太忠看他一眼,抬手又去拿啤酒。你是我的大管家,我都没指示呢。你就给王宁沪搬椅子,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

    李红星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是一笑,做为为领导服务的人。这些逻辑他真的太清楚了,领导骂你,并不是多糟糕的事——起码还有挽回的机会。

    等领导骂都懒得骂你,直接无视的时候,那说再多也没用了。

    所以李主任呲牙一笑,“当时只是想着帮区长拾遗补缺了,就没想到。我的身份根本不合适,感谢区长让我认清了自己,类似的错误,我再也不会犯了。”

    你能再无耻一点吗?陈太忠是真的无语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哥们儿很清楚,你的脑子里面,官本位的认识根深蒂固。

    你根本就不是忘了身份,而是想借机爬高枝儿,偏偏地,你能把如此龌龊的心思,诠释得如此自然坦荡,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陈区长心里有本帐,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懒得跟这货叫真,于是看一眼白凤鸣。“白区长的提醒就很好,你是为区里考虑的,而且方式得当。”

    真是眼里不揉沙子啊,白凤鸣不得不再次感慨,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很多,敢明白地点出来的,真的不多。

    而陈太忠点出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单纯地点出关窍,而是说哪怕点错,人家也是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你要想狡辩,须得防对方还有后手,没准会弄出更大的笑话。

    正面威压,再加上超强的算计能力,真的让人生不出抵抗的心思——古人所说的“天下事尽在掌握”,大约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既然你用阳谋,那我也堂堂正正地对待好了,白区长属于那种未虑胜先虑败的主儿,不过葛区长对他的评价,是等闲不肯吃亏,那就说明他的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

    反正你说的,只要为区里好,就是负责的工作态度,白凤鸣看一眼李红星,索性心一横,“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区长。”

    “嗯,你说,”陈区长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表态,然后又看一眼李红星,“我说,白区长都看你了,就不知道回避一下……去给弄一锅羊揪子汤来,有新鲜黄瓜的话,弄两根过来。”

    李主任自然是站起身就走了,白区长这才问一句,“区长,徐瑞麟说的小水电,是您的意思吗?”

    “不是,”陈太忠坚决地摇摇头,下面人明确地发问,他就明确地回答,“我都要搞火电了,还搞什么的水电,不过他积极拓展思路,这个态度是可取的。”

    “真的不是?”白凤鸣略带一点狐疑地看着年轻的区长——好吧,区长并不年轻,根本就是个老狐狸,只是披了一张年轻的皮。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区长不满意了,脸也沉了下来,不过想一想之后,他又笑一声,“其实,徐瑞麟意思还是那个,要你小心供电不足。”

    “那就是我胡思乱想了,”白凤鸣微微一笑,他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关键时刻也拿得起放得下,“我还当徐瑞麟真想搞清阳河水电站呢。”

    你是担心我私下跟徐瑞麟协商,背着你搞这个!陈太忠听得明明白白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正经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倒是有点疑惑了。

    于是他皱着眉头发问,“清阳河不过是一条小河,那个流量……也最多就是上两台六千千瓦的机组吧?咱北崇在用电高峰的时候,这个还弥补不了缺口。”

    陈太忠在两次暗访的时候,去看过清阳河,河床挺宽,却是比尿大不了多少的水流,再想一想,他所接触的资料里,没有谁说清阳河水力资源丰富的,于是就这么认为。

    反正他是暗访,有些权威资料真的搞不到手,而李红星提供给他文件里,也有关于清阳河的资料。但是光说每秒径流,是看不出发电潜力的,再加上宽度和落差还差不多。

    但是加上宽度和落差之后,陈某人还是算不出来,毕竟这东西不是他的专业。

    你是故意的吧?白凤鸣已经有点习惯陈区长装迷糊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你要实实在在地说,我就实实在在地说,“清阳河水流不小落差极高,早在五十年代。就有专家来考察,八十年代末还有武水的研究生来做毕业设计。推算出这里能装总容量四到八万千瓦的机组。”

    “四万到八万?”陈太忠觉得这个弹性……未免有点太大了。

    “河流有丰水期和枯水期,这个四万是略略低于平均值,高于枯水期,反正到时候要建水库。这么算很正常,八万就是……洪峰的时候,”白凤鸣很坦然地回答,“学生们都希望祖国强盛,他们的导师也是这么希望。”

    这都是什么逻辑?陈太忠真是感觉有点无语,不过他还是就事论事,“也就是说。这个清阳河,一小时能给咱带来四万度电?”

    “就算没有四万千瓦,两台一万八千千瓦的机组,是有保障的。那就是三万六千千瓦,”白凤鸣苦笑一声,“但是前两天我就说了,这个电站建不起来。”

    “我有印象,是海角那边有阻力,”陈太忠点点头,“那边具体的阻力是什么?”

    “您真要建这个电站?”白凤鸣禁不住大惊失色,拜托。咱要建两台五万的油页岩机组,一台机组供整个北崇都没问题了……你还建水电?

    “电多了不是坏事。可以往外卖,你卖不了。我来卖,”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表态,“海角不买,我卖到天南去,水电成本这么低,你怕个什么?”

    “我怕你砍了火电,”白凤鸣虽然是心里做文章的主儿,但是领导既然提倡畅所欲言,那他就实话实说——起码这样一来,他的心里压力要小很多,什么事咱都实打实地说,就少了很多提心吊胆,“其实那个水电就搞不成。”

    “为什么搞不成?”陈太忠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关窍。

    “因为清阳河再往下,就流进海角了,”白凤鸣重重地叹口气,然后跟班长细细解说。

    清阳河是海角和恒北的界线,所以这界河的重要性,真的是不言而喻,你恒北想建电站,得问一问海角答应不答应。

    然而事情的关键,还不仅仅限于此,想建电站,你总得先建水库吧?但是清阳河的下游是海角,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只要是水库,一定要承担防涝抗旱的职能,上游建起水库,这一旦有个旱情,海角一定会倒霉——没水库的话,水就下来了,可是要有了水库,恒北人就可以把水抽走。

    这个水库,对海角人就太残忍了,他们不能答应,而且有了汛情,海角也没多大便宜可沾,没错,水库是有蓄水防洪的功能,但是水太大的话,一排水……还是排到海角境内了。

    所以这个水电站,海角死活不同意建——要建可以,我们海角出资,电也归海角。

    至于你们恒北能得到的,就是天旱的时候,保证你们能从水库抽取相应的水资源。

    恒北当然不干了,我们抽水,需要你们允许吗?直接从河里抽就完了,不稀罕多抽那一点半点——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确实不稀罕。

    因为这一段省界,恒北就没有多少人烟,水抽多抽少都无所谓。

    这段因果,就一直这么僵持下来了,没有人破得了局。

    3299章一举五得(下)

    “倒是有点意思,”陈太忠听得点点头,“这就是两家谁都不同意对方建……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是,”白凤鸣点点头,“其实海角更想搞这个水电站,因为这一段水流的落差大,再往下走,搞电站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就是说,咱北崇人耍赖,不让人家搞?”陈区长这话,直接拷问本心。

    “也不完全是,”白凤鸣有点忍不住了,区长,不带这么埋汰自己人的,于是他说明一下。“他建电站可以,只要能保证咱们的灌溉用水,把发的电卖给咱北崇就行啊……可气的是,它的电也要自己用。”

    “这就过分了,”陈区长点点头,“省界建这么个电站,光想着自己……哪儿能建得起来?应该考虑双赢,这个水力资源,浪费得有点可惜。”

    “可惜也没用,两个省的事情。除非国家出面,”白凤鸣苦笑一声。继续实话实说,“省际之间,真的太难协调了,而且这资源不大。要是资源很大,能惊动国家也算。”

    “确实很难协调,”陈太忠点点头,类似的情况,可以参照永蒙旅游圈,一个省两个相邻的县,就是因为分属不同的地区。这个旅游圈死活打造不出来,后来还都是因为许纯良、高云风和田强这样的衙内出马,再加上普雅的外资背景,才勉强地将这个资源整合。

    那省和省之间的配合。就更难把握了,念及此处,陈区长越发地奇怪了,“那你还想这个事儿的可能性……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我哪儿有什么路子,是怕您有路子,白凤鸣笑一笑,“我真没能力,还以为徐区长那儿有办法呢……其实再想一想。清阳河能利用起来,也是好事。电这个东西,是永远不嫌多的。不过水电站的建设周期,真的是有点长,短期内,不符合咱北崇的经济发展需求。”

    “不过这也是一条发展的道路,不能因为周期长就不做了,”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表示。

    遇上您这种不认前任账的主,周期长还真就不一定能做了!白凤鸣心里暗暗反驳一句,却是笑嘻嘻地点点头,“您说得太对了,建设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可持续性发展……”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几个人终于离开了这里,新任的北崇区长终于得以放松一下,“没想到自己给自己一枪,能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陈太忠当初制造那一起事件,纯粹是心血来潮,他手里真不缺应急办法,只不过当时觉得,在葛区长的纵容之下,外面人有点多,不太保险了,才如此处理。

    事实上,这也跟周庆的坐视不无关系,总之,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而讨薪者没有借混乱冲击区政府——这是必然的,那么危机自然就化解了。

    在陈某人看来,这起码是一举四得的手段,要钱的不敢要了;葛宝玲不敢再玩小花样了;周庆那边压力更重了;自己在区政府里的形象也高大了,下一步工作就好开展了。

    他是没想到,居然在算计之外,他还有一得,那就是王少明跟他暗示:北崇的情况很严重,市里领导很重视。

    当时谈的时候,陈太忠就恼了,表示说……重视?我知道啊,巨中华给我打电话了,我建议换他来挨这一枪,怎么,你要替他捱这一枪?

    王总是玲珑心肠,一听这话不对劲儿,就说我真不知道这个,我跟巨大秘关系也就那么回事,而我只是一个小商人,遇上这种天大的事儿,哪敢请政府的人来压您?

    这话就直接把郝向阳卖了,不过他没直接说,这也不算把柄,然后王总径自抛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踅摸着,赵海峰好像不是很支持您的工作,这个人呐……就怕走极端。

    陈太忠一听,好悬没乐出声来,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于是他就表示,你这么踅摸……有点不负责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都说了,你自己只是个小商人。

    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嘛,王少明小心翼翼地暗示,市里领导真的很重视北崇,市委书记来了,市政府主要领导肯定也是非常愿意支持您的工作。

    这就暗示到没法再说了,陈太忠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王宁沪亲自来了北崇,李强那边扛不住了——这种事情,必须要揪出几只替罪羊来。

    而闹事的两家公司,都跟李市长沾得上边,王书记一亮刀,李市长不着急才怪。

    不过还有个可能,就是王少明打着幌子来骗我,陈区长躺在床上,骗了我之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一来,哥们儿出洋相了;二来就是赵海峰可以借此发力,抢夺财权——这财权再有反复,我在办公会上的规划就要受到影响。

    这个可能性不大。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陈太忠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区长起来洗漱之后,想在前面的政府大院里跑几圈,锻炼一下身体,不成想一推开院门,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他一出来,周庆就一开车门,从警车里跳了出来,周局长的双眼满是血丝。身上的烟味儿隔着好几米就能闻到,“区长。我把破案的进展,跟您汇报一下。”

    你能有了进展?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其实自打他冲着自己开了一枪之后,姓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丫根本就抓不到凶手。官帽子肯定没了。

    正是因为如此,陈某人不着急逼迫他,也没必要跟徐瑞麟说,做事也讲个顺其自然,太刻意的话未免有点着相,也容易拉仇恨——姓周的你就不明不白地挂了算了。

    “那行,进屋说吧。”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转身,心说你这也是自找的,要是你昨天记得到区政府维持一下秩序的话,至于发展到眼下这步吗?

    进屋之后。陈区长带着周局长走进厨房,一进去就是香气扑鼻的肉汤味,“没吃饭吧?这儿有熬了一晚上的羊揪子汤……自己舀吧。”

    这就是有人奉承的便利,李红星昨晚上不但弄来一大锅汤,还带了一个紫砂锅电饭煲,随吃随舀,新鲜热辣,不愧是寒冬里的首选。

    周局长哪里敢让区长动手?他舀了两碗。递给区长一碗,然后各人加香菜葱花什么的。将汤端到旁边的小餐厅。

    陈区长正自己掰饼子呢,猛地听到一句话。吃惊得差点把手上的饼子扔出去,“什么?你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没错,”周局长心不在焉地掰着饼子,红红的眼睛却是盯着区长,眼中有欣喜的神色,“经过同志们半天一夜的奋战,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以李进山为首的犯罪分子做的案。”

    这是杀良冒功吧?陈太忠脑子里居然蹦出这么个词来,不过他也没表示出什么意外,而是淡淡地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掰饼子,“同志们辛苦了,先吃,吃完再说。”

    周庆倒也不客气,这可是在区长家吃饭呢,两个人“咝咝哈哈”地埋头开动,不到十分钟,两大碗热腾腾的羊揪子就被两人送下了肚。

    “痛快,”周局长吃完之后,将饭碗往桌上一放,抹一把头上的汗,“事情还是要从摩托车被窃说起……”

    被窃的摩托车被发现丢在了小巷中,而失主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只停了不到十分钟,车就丢了,想一想这个偷车速度,再看一看车锁基本没有被破坏——很显然,这是惯偷所为。

    而李进山就是这么一个人,此人会配钥匙是家传手艺,人又肯琢磨,五年前轰动朝田的摩托车盗窃案,就是此人的团伙所为。

    这个团伙在朝田疯狂作案,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他们窃取了六百多辆摩托车,一天一辆还有多,而且这个十余人的团伙,基本上形成了踩点、望风、偷窃、销赃一条龙的规模。

    然后,他们就被镇压了,不过李进山及两名嫌犯漏网,后在广东偷窃摩托时,遭遇警察,双方发生枪战,击伤警察一名后逃窜。

    然后在他偷偷溜回阳州后,朝田阳州警方布下天罗地网,不成想一番枪战之后,他丢下一名受伤的同伴,和另外一人再度逃脱。

    “因为同伴落网,他还持枪袭击某警员的家门,”合着周局长的判断,就是因为此人盗窃摩托是老手,并且身边有枪,不过他也不忘强调,“此人极端仇视社会……非常危险。”

    真能扯淡了,陈区长听得哭笑不得,不管案子能不能破,反正人家先找了一只替罪羊,但是对他来说,这也不算坏事——有个虚拟的元凶,总是要好过灵异事件。

    不知道这人跟赵海峰扯得上关系不?陈区长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这不现实,于是他微微点头,“这个人在北崇有熟人吗?”

    “他是市区人,跟北崇没什么来往,”周局长红着眼睛回答,“不过……他跟悦宾楼的老板有过冲突。”

    你能再无耻一点吗?陈太忠听得真是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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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00章初进市政府(上)

    “幸亏没有跟徐瑞麟暗示,不会放过周庆,”陈太忠开着一辆普桑车,轻声嘀咕着。

    这普桑车号为“恒M-68002”,是北崇区区长的标配车,恒M是阳州市的序列,68是北崇的车牌序列,002就是区里二号人物,001是隋彪的座驾。

    这辆车的车钥匙,是昨天李红星送过来的,说移交之前检修了一下,陈区长倒也不在意,就这么收下了。

    刚才让周庆离开之后,年轻的区长就来到车库,打着车试一试,发现车况还不错,寻思一下就给李强打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是巨中华,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对于这个人,他是相当地不待见,所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发话,“我陈太忠,找李市长。”

    “请问你有什么事?”巨中华倒是好城府,居然还用个请字。

    “跟你说了,你能做主吗?”陈太忠冷冷一笑,小子你昨天居然敢跟哥们儿指手画脚,而且还敢早早地压电话,以后都不要指望我对你客气了。

    “稍等,”巨中华说完这俩字的时候,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身为市政府第一秘,他何曾遇到过这种怠慢?尤其令他恼怒的是,陈某人问的是“你能做主吗”?

    对秘书一系来说,这个问题几近于打脸,秘书能做主的话,要领导干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敢计较,说领导在忙之类的,他非常清楚,李市长从昨天就等上这个电话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地将电话递给领导,“陈太忠。”

    “小陈你好啊,上任之后,你的时间抓得很紧。”李强接过电话之后,慢条斯理地发话。“不过有空的时候。也该来市里走一走,埋头拉车的同时。抬头看路也很有必要……多熟悉一下市里的行局委办。回头办事也方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老李你真是被逼急了啊,陈太忠太明白官场里这些路数了,一个是市长,一个是区长,中间横跨若干等级,李市长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热情洋溢了。

    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这样的热情真的连组织关怀都无法解释,两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又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就是四个字——被逼无奈。

    可是再想一想,李市长说“回头办事也方便”,莫非是也知道了,我没认出张近江来?陈区长禁不住要暗叹一口气,官场里真的是……没有秘密可言吖。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市长盛情邀请,陈太忠也只能表示,您这个指示太及时了,我们昨天正好刚开了一个区长办公会,正想去跟市里汇报一下,考虑到今天是周六,也不知道您……方便不?

    过来吧,直接来市政府,李市长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他犹豫不起——夜长梦多啊。

    陈太忠开车上了路,才开始琢磨,周庆随手点出的人,会不会影响自己放倒赵海峰的计划,心里也禁不住抱怨——这官场里的变数,也实在太多了一点吧。

    赵区长跟李进山没仇恨,这大致能保证,陈区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这年头的事儿,也真的说不好,比如说周庆明明是必无幸理了,但是这货硬是能厚颜无耻地找出个替死鬼来,还是一脸“我们辛苦了”的样子。

    要不说这官场里,人为因素导致的变故真的是太多了,大到干部选拔,小到日常事务,要知道,陈太忠差一点向就徐瑞麟保证了:周庆肯定过不了这一关。

    也就是他不好跟徐区长讲述内中缘由,才按捺下了这份卖弄的心思——他总不能说警察局肯定抓不到人不是?

    不成想那一时的难以启齿,眼下看来,反倒是老成持重之举了。

    所以说这年头,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开口时就越要小心,这跟架子什么的关系不大,关键是,官越大管得人也就越多,而诸般事务中,最容易生出变数的,便是人了。

    一路看着地图,陈太忠来到了市政府,没错,就是看着地图找到市政府的——这尼玛真是一件荒唐事,堂堂的一区区长,上任这么些天了,才是第一次来市政府。

    阳州是个穷地方,市政府的门脸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马路对面在起一幢大楼,已经建了十二层,据说那里是市政府新的办公大楼。

    庙再穷,方丈总是富的,陈区长见到这差距明显的对比,禁不住再考虑一下建设区政府新大楼的必要性,不过车已经到市政府门口,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门卫还是很负责的,见他要进门就将他拦住,悲催的是,陈区长甚至连工作证都没做好,他犹豫一下,指一指车头,“你看这牌子,我是北崇区区长,李市长叫我过来的。”

    “这么年轻的区长?”那位呲一下牙,却也没做出更过分的行为,只是走上前看一下车牌,略略思索一下,“这样,你给市长打个电话,可以吧?”

    “你打个电话不行吗?”年轻的区长从驾驶台上摸起一根烟,慢悠悠地点上,眯着眼看着对方,“李市长大周末的在市政府工作……你不知道?”

    按说,他是不该跟这些小人物叫真的,太失身份,但是他不这么想,在天南的时候,陈某人一般情况下还是愿意以德服人的,否则就有仗势欺人之嫌。

    可是在北崇,就又不一样了,要知道,陈太忠是赤手空拳来打天下的,也做了不少经济方面的策划,他得传出一定的口碑,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否则的话,工作难以开展不说,种下的树长起来,都难免被别人摘了果子去。

    换个人来的话,可能要考虑怎么勾心斗角合纵连横,以谋取利益最大化,但是陈太忠来的第一天就说了——哥们儿是做事来的。

    你还真牛气了啊,门卫也有点恼了,不过他不是门口的士兵——士兵看到通行证就放行了。犹豫一下之后,他还是转身回去打电话。年纪轻轻就是一区之长。这样的人,等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电话打通之后。果不其然。李市长那边让放人进去,说不得他站在门口冲车一摆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进吧。”

    “麻烦问一句,李市长这办公室怎么走啊?”年轻人不着急离开,反倒是探出脑袋,笑嘻嘻地发问。

    尼玛,门卫听得好悬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我说。你打个电话,不就啥都有了……

    陈太忠来到市长办公室,一眼看到的就是巨中华,巨中华没见过陈区长,但是陈经理见过巨大秘。

    “陈区长是吧,你稍微等一下,”巨秘书见他进来,不动声色地点一下头,人就在那里坐着,连站都不肯站起来。

    “市长有事?”陈太忠摸出手机,大喇喇地往门口的沙发上一坐,“那我给市委打个电话,一会儿还要去市委呢……我得等多长时间?”

    算你狠,巨中华被撩拨得有点受不了,事实上这道关卡,不是他要为难陈太忠——两人隔着电话就叫上劲儿了,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性情,不是一般的乖张,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刁难?此事处理不好,领导要被动的。

    然而好笑的是,他这么做,偏偏是出于李市长的授意,李强盛情邀请陈太忠来面谈,但是陈某人上路之后,李市长就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陈太忠,不要狮子大张嘴吧?

    北崇的事情,李市长沾染的因果极多,王宁沪又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愿意跟陈太忠这个当事人兼受害者达成个共识,但这个事情是阴差阳错所致,他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但是同时,他不想做出太多的让步。

    他不想让步太多的原因有二,首先是,陈太忠太年轻,年轻人初登高位,总容易忘乎所以,而此人是以嚣张跋扈出名的——小巨都吃了他的挂落,然而人的毛病,真的不能惯,开头把握不住,以后就更难了。

    其次就是,他也无法让步太多,少少让步一点,那是官场争斗的手段,但是让步太多,那就难免有心虚之嫌——事儿不是你做的,那你让那么多出来,是因为什么呢?

    所以他告诉自己的秘书,陈太忠来了,你得再如此如此地试探一下,咱要分析一下他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眼下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我已经招惹了他,他不会买账啊,巨中华跟着李强也有四年了,要不是李市长这次换届可能去朝田,他要跟着走人,那就考虑外放了,所以他不怕这么说。

    “多试探一下就怎么了?脚踏实地地做事,不应该吗?”李市长如是表示。

    所以,巨中华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指示——做秘书的,关键时刻,就得顶上去啊。

    然而遗憾的是,陈太忠真的有那么生猛,软硬不吃,居然表示说,我还要去市委——这里面的味道,真的是昭然若揭。

    3301章初进市政府(下)

    那我就继续顶吧,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你恨我入骨,巨中华很悲哀地想着,事实上,如果有三分奈何的话,他不会选择跟这个年轻人作对。

    但是他别无选择,于是他又问一句,“你去市委有事?”——多么低级的问题,可他不能不问,反正弱智的是他,不是领导。

    “你觉得市委应该坐视?”年轻的区长淡淡地发问,眼神中居然有一丝怜悯……怜悯?

    “我现在进去问一下市长,稍等,”巨中华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了门内,半分钟之后,李强走了出来。

    “嘿,小陈来了啊,”李市长笑眯眯地伸出双手,跟陈太忠握一握,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市长见区长,简直是区长见市长,态度比王宁沪强得太多了,一边握手,他一边笑着解释,“小巨做事太死板了,你不要在意,我也是在考虑明年的规划问题。”

    “来北崇这么久了,一直没来市里,我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年轻气盛。光想着做事了。忘了先做人了。”

    “小陈你要这么讲,我就要批评你了。共产党人讲的就是对事不对人。”李强脸色一绷,正色回答,心里却是嘀咕一句,少说两句怪话,会死人吗?

    “总之是我做得不好,”陈太忠微微一笑,心说你净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还是尽快谈事吧,“我能进屋汇报吗?”

    “那我能让你在这儿汇报?”李强微微一笑。也还他一句俏皮话。

    进了里面之后,陈太忠就将昨天的办公会汇报一遍,这固然是幌子,但也是难得的吹风机会——这个过程中,有些事情就算你再不想听,也得听。

    “这些工厂下来,得不少钱啊,”李市长一边翻看着会议记录,一边铁青着脸发话,他看到了陈区长表示“钱好解决”的记录了,但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要表明事情不乐观。

    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来不得半点马虎,他甚至没兴趣了解,陈太忠打算从哪里筹钱——一句话问得不合适,人家哭诉两句,没准市里就不得不出钱了。

    其实李强知道,陈太忠搞经济很有一套,也认识不少有钱人,但是这终究不是丫熟悉的天南,所以对某些莫名的麻烦,他不想沾染,就是八个字,“规划不错,市里没钱”。

    “这些规划,都很站得住脚啊,”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反倒生出了点调戏的心思,他微笑着发话,“市里能解决大部分的话……其他的我们就自己想办法了。”

    “会议记录写明了,钱是你解决,”李强哪儿敢接这个话茬?索性是敞开了说,开什么玩笑,几千万的投资,你们一拍脑门做出决定,接着就要跟市里要钱?

    “市里能表个态,做我们的坚强后盾就好,”陈太忠点点头,他也只是一时兴起调戏一下,“大家都很努力地设计和规划了,对打造一个崭新的北崇,我们很有信心。”

    哥们儿我没打算指望上级领导帮忙——从小到大,从小官到大官,咱一直就没这习惯。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李强不会这么想,想到此人不跟自己要钱,还能跟王宁沪要钱,他觉得这货的想法有点幼稚和天真了——王宁沪也不是傻瓜,你趁早打消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所以,李市长禁不住点拨一句,“你们的工业体系有缺陷,电力你解决不了……这是瓶颈,别说你解决不了,我都解决不了,电地协调那么好说的话,要电业局干啥?”

    “我们可以考虑自己发电,”陈太忠很郑重地回答——官场里相斗,讲个虚实相间,他说真话,别人未必会认为是真话。

    “哦……”李市长点点头,似乎被这言辞打动了,然后他问一句,“拿什么发电呢?水电还是火电?”

    “我可以从天南运煤过来,直接距离并不远,”陈太忠回答的也是实话,起码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确实是如此——油页岩不能单独发电,必须要掺杂煤粉的。

    但是这么搞,你没有优势啊,电业局能同意吗?李强差一点就问出这句了,而且电厂……你以为阳州不想搞电厂?搞不起来嘛,大电厂投资不起,小电厂国家不让上。

    算了,我就不提醒你了,等你碰了钉子,就知道我的建议多么宝贵了,李市长心里暗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没准真的能搞出来电厂。

    反正连年轻的区长都知道要少说话了,堂堂的阳州大市长,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必要性?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于是他不再说话,埋头看记录,然后他又被一件新鲜事吸引了,“这个退耕还林示范区,你做过了解吗?”

    “我没有了解过,是徐区长提出来的,”陈太忠对退耕还林不是很熟悉,他只知道,北崇的很多农作物,都是种在山上的,土壤并不肥沃,“不过他也解释了,说这个主要是国家指定,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总要博一下的。”

    “这个事情,市政府会大力支持,”李强听得心动了。他当阳州市长这么久,虽然也是下了点功夫。也努力地去招商引资。去跟省里要钱了,但是阳州就是这么个摊子。就算请别人投资。人家一句话就能堵得人哑口无言,你那儿有什么?

    阳州有好政策,有勤劳淳朴的人民,其他的……没有了,所以引来的企业,不是血汗工厂,就是有缺陷的,比如说侵权的,又比如说污染重的。但是,这能怪他李某人吗?

    这个退耕还林的政策,李市长也有所耳闻,可他根本就没去惦记,打个电话就知道不行——国家林业局指定的,目前就没放开申请,上面没人,那问都不用问。

    可是偏偏地,新来的北崇区长敢惦记此事,那李市长想都不用想就要支持,“不过你既然要走一趟了,把咱们整个阳州都放进去考虑吧。”

    “啧,”陈太忠听得登时无语,我去化缘,是凭着这张脸,你让我把整个阳州都带上,哥们儿只是北崇区长,不是阳州市长,明白不?

    李市长等了一阵之后,发现他不说话,于是抬起头来看他,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五秒钟之后,市长大人轻叹口气,低声嘀咕一句,“多说几个字的事情。”

    “也是……撞大运的事情,”陈区长干笑一声,不再言语。

    除去这些,会议记录上就没什么更耀眼的东西了,像从移动化缘两百万,是不可能出现在记录上的——那是彻彻底底的题外话。

    李市长本来想走个过场的,不成想北崇的规划还是满有吸引力的,一不小心就多说了两句,说完之后,想到这家伙不但敢琢磨退耕还林,还能从移动弄到赞助,猛地就想到,没准……他真的能协调好电力?

    哎呀,想多了,下一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找陈太忠想说点什么,不过对方不说,他也不好主动提,于是沉声发问,“昨天的枪击案……有什么进展没有?”

    “周局长早上说,已经锁定了嫌疑人,”陈太忠一说起此事来,就禁不住想笑,总算是在市长当面,他强行忍了下去,“是一个叫李进山的通缉犯。”

    他的笑意隐藏得极深,不过李强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小家伙有点怪模怪样,事实上,周庆刚才已经打电话向他汇报过了。

    李市长也觉得脸有点热,他猜到了,周庆是为了保住那个位子,才在第一时间推出个嫌疑人来,至于说是不是真凶,那还很难说。

    不过陈区长不知道的是,李市长已经明确表态了,小周你要是四十八小时之内抓不住李进山,那就别怪我不管你了——我能帮你兜住那个副区长儿子的事儿,你该知足了。

    看到陈太忠这副样子,李强只当是此人心有不忿,于是主动点明,“这个人我听说过,穷凶极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陈太忠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状似不满,又似极力地忍耐着什么,“对了市长,在开区长办公会的时候,常务副区长赵海峰因身体原因,缺席了……”

    陈区长将这两件事串起来说,用意昭然若揭,李市长听得也是暗松一口气,他沉吟一下,点点头,“那你就先抓起来财税吧,也是老同志了,没有很好地辅佐你这个新班长……”

    不愧是一市之长,看人家这话说的,绝对不会说赵区长买凶杀人,但是有人堵了区政府大门,赵海峰不出面协调,反倒在发生枪击案之后,下午还是不参加会议……你让大家怎么想?

    对李强来说,牺牲一个周庆这样的小科长无所谓,不过王沪宁既然有意兴风作浪,他不介意跟陈太忠暂时联手,撵走赵海峰。

    姓赵的跟隋彪走得近——事实上这两人跟王书记都有点关系,反过来说就是:跟李强没啥大关系,姓王的你不是要抓替罪羊吗?区区一个周庆,不太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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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02-3303钱难要(预定七月保底月票)
    3302章钱难要(上)

    陈太忠是十点四十分进入李市长办公室的,于十一点二十分出来,两个人谈了整整四十分钟,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等了两个人。

    这两位见市长办公室里出来个陌生的年轻人,禁不住看他两眼,直到另一位又进去,剩下的这位才轻声发问,“巨处,出去的是谁啊?”

    “一个很难说话的人,”巨中华并不掩饰自己对陈太忠的不满,当然,更过分的话他也不会说,待看到对方眼里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才又点一句,“马上十一点半了。”

    这位就明白了,别看年轻人在市长办公室里呆的时间长,但是这就饭点儿了,市长没留人,证明此人不但巨大秘不待见,李市长也不待见。

    这话是一点都不假,陈太忠和李强谈得真的还算投机,但是他站起身走人的时候,李市长连屁股都没欠一下,更别说挽留了,两人注定不是一个阵营的。

    事实上,陈区长知道,若是自己一开始软一点,李市长未免没有收编自己的可能,但是现在他连市长的秘书都得罪狠了,李市长肯定不会再有这个念头的——某人打狗的时候,没看主人的面子。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陈太忠来北崇,就是做事来的,不想过多地介入当地的因果中,而且他就算想借李强的势,李强也不会多么支持他。

    其一,陈某人是外来的,不是李市长起家班底,其二,他是有自己的背景的,李市长自然也不可能放手使用他。

    所以,倒不如像眼下一般,中规中矩的上下级关系,可以暂时合作,大多时候是就事论事。这也真不错,当然。不该打的主意。某些人也不要乱打,否则的话。他不介意告诉对方。“追悔莫及”四个字怎么写。

    事实上,今天中午,陈太忠还是有安排的,没错,就是那个他在阳州唯一的熟人——他要请阳州移动的老总郭伟吃饭。

    郭总听说他来了,马上就表示说,你来了我的地方,肯定是我请客嘛,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就来我移动食堂吧。

    移动公司离市政府也不远,两千米都不到,阳州这个地方真的不大,有意思的是,在公路斜对面,移动公司也在建新的办公楼,上面“阳州移动”四个大字煞是醒目。

    陈太忠来到移动的院门口的时候,郭伟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了四五个人,不过郭总的派头看起来不小,他跟陈区长把臂言欢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人,都站在两米之外。

    “怎么不进新楼?”陈区长指一指马路对面,那栋楼看起来已经完工了。

    “那楼想搬进去,起码还得一年半,”郭伟笑着回答,“内部装修才开始不久,而且这是通讯枢纽楼,装修完以后,线缆割接和施工协调,最少还得半年……这还是得资金跟得上。”

    口口声声说没钱,我一张嘴你就给了两百万,陈区长听得又有想笑,不过这个时候笑的话,就太不厚道了,于是他低声开句玩笑,“郭总,你要是三五个月之内动了,这楼……不会烂尾吧?”

    “应该不会,我们的财务和工程程序还是很严的……不过,烂就烂了,”郭伟笑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么多人看着我,省移动那么多老总,要不回来钱,那是我无能,可是钱要回来,总得找个地方花吧?”

    说着话,大家就走进了食堂,市移动目前的办公场所,就是一个两栋二层楼的小院子,看着简陋得很,食堂更是几间平房。

    不过进去之后才能发现,里面的装修虽然一般,但在简洁、干净之余,透着股大气,别的不说,只冲着门口的榨汁机、电磁灶和微波炉,那就不是随便一个食堂能有的——而这里是免费使用。

    郭伟安排了一个小包间接待陈太忠,包间里就他俩人,不多时饭菜上来,厨子的手艺不错,起码刀工不错,能把心里美萝卜雕成几朵玫瑰。

    “郭总,我过来其实是催帐来了,”陈区长几杯酒下肚,毫不掩饰地发话了,“年关了,人民教师嗷嗷待哺呢。”

    “还早呢,你急个啥?”郭总可是不想这么早拿钱出去,他不是信不过陈太忠,也不是差这点钱,实在是平日里各种香烧得太多了,吃的亏也太多了。

    他吃亏不是被人骗——被人骗的时候也有,但是真的不多,主要是很多时候,他把诚意拿出来了,但是对方却支支吾吾起来,这个那啥,事情不好办啊……要不,你再帮衬点?

    这年头就是这样,人心没尽,起码郭总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好不容易遇到个真有来历的,他也帮着办了事,结果求到门上的时候,那边却表示很疑惑——郭总,你觉得咱俩有这个交情?

    我帮那个谁谁,把事情办了啊,郭伟真有点牙疼了,就您身边那个……

    那你找他办事嘛,那位拂袖而起,你好歹是市移动的老总了,做事靠谱一点行不行?

    这就是郭伟的悲哀,他是很有诚意地找人帮忙,但是敢收他钱的,都是想着能再多弄一点的,真正能帮得上他的,那种主儿身边的人也很贪婪。

    偏偏是这种主,不计较身边人的贪婪,反倒是怪他没眼色——郭伟能理解这种心情,人家眼里就没他这个角色,所以就不在乎下面人的贪婪:不为下面人着想,队伍好不好带倒是在其次,关键是面子没了。

    而令人感到无奈的是,这样的人,才是有大能力的人,才是能扶郭总上位的主儿。

    郭伟吃这样的亏多了,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关键是气人不是?

    而且他还有别的担忧,像上面举的那个例子,他忍一忍还能继续下去,但是那主儿做事,太不成个体统了,郭总觉得自己就算上进了,也很容易出问题。

    那货吃相太难看。又是翻脸不认人,郭伟很怀疑上进之后。业务会被那厮垄断。他没得挣倒是小事,关键是……你倒霉之后可能会连累到我。那我之前的功夫。不是白下了?

    这一桩桩的亏吃下来,他不能记吃不记打,所以他很市侩地表示,“先给你一百万,反正你只花出去八十万,剩下一百万,等手头宽松一点吧……现在盖楼都没钱。”

    他市侩,陈太忠就更市侩了,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行,今天我就带这一百万走,剩下的一百万,我带你见了井泓之后,五天之内支付……你不跟我讲人情,那大家就是做买卖了,我也希望两不相欠,省得半夜有人敲门要账。”

    我只是吃亏太多了嘛,郭伟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有点后悔了,不过现在解释这些,也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他痛快地表示,“行,下午我派办公室主任过去,带一万张充值卡。”

    神马?陈太忠正夹了一筷子铁板牛柳往嘴里送,闻言登时就是一怔,“你给我充值卡?”

    “陈区长,你的牛柳掉了,”郭总提醒他一声,然后又解释一句,“充值卡也是钱。”

    我牛柳掉没掉,关你什么事儿呢?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他在那啥小白之前,有过一个著名的“牛柳掉了”的说法,眼下见到类似的场景,真是格外地敏感。

    于是他嘴角抽动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你难……我就不要了。”

    “陈区长,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郭伟哪里敢让他不要了?

    陈太忠却是不管这些,站起身就要走人,下一刻觉得袖子有人拽着,他禁不住扭头淡淡地扫一眼,“老郭,你这有点不成体统……放手。”

    “太忠你听我说完成不成?”郭伟真是怕了他了,闻言忙不迭松手,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松手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你说的这话,就让我没法呆,”陈太忠叹口气,他也觉得自己火气有点大,这是……身边没有女人的缘故?于是他又缓缓坐下,“来,我现在听你解释。”

    “其实也没啥可解释的,我们的移动充值卡,现在就当人民币用呢,”郭伟微微一笑,“前两天我去朝田移动办事,有个女人给单位买一百万的充值卡,跑到市移动要回扣。”

    “但是市移动明确告诉她,让两个点,就是移动的批发价了,也就是说这女人只能赚两万……她买了一百万的充值卡。”

    “这女人不会搞价,”陈区长做出了判断,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脑细胞,“或者说她找的渠道不对。”

    “你这么想,还真的错了,对任何承销商来说,充值卡的利润,最多就是两个点……反正我没听说过,谁能挣三个点,”郭伟正色回答,“我好歹是阳州移动的老总,白送你三五千的充值卡没问题,你找我批量购买优惠三个点的充值卡,我做不到。”

    “这么说,充值卡就是硬通货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没错,超值买卖的时候都有,”郭伟点点头,“所以说我给你钱和给你充值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真的是同一个性质。”

    3303章钱难要(下)

    “超值买卖?”陈太忠听得叫一声,他真是有点好奇了,“你别告诉我,还能卖出……高于卡值的价格去吧?”

    “真的可以,”郭伟缓缓点头,“阳州这地方,经济不发达,充值不方便。”

    “可是你这一万张卡,那就是张张都是一百元的了,”陈太忠听得只有苦笑,“我发给教师们充值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兑现也是个问题,而且他们的收入,未必是整数……这卡,你让我怎么发?”

    “你可以让老师们合伙领取嘛,”郭伟做出了回答,而且是意味深长的那种,“我点对点支持你北崇的教育,是冒了风险的……我要规避风险。”

    “嗯,这么做就能规避了风险?”陈太忠点点头,淡淡地发问。

    “我这就是相当于把话费送出去了,”郭伟坦荡荡地解释,“同时针对的是县区教师,可以算是对教育事业的支持。”

    恐怕你还是完成了销售任务吧?而且有人拿上充值卡,没准还要惦记着办移动的手机号。陈区长想了一想之后,叹口气摇摇头。“嗯。还增加了移动的美誉度。”

    “那你叹什么气?”郭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说陈老大。我移动对地方的额外开销……得有名目。这就是最好的变通手段。”

    “我知道是这样,”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但是你指望我北崇的老师,拿着移动的充值卡,去买鸡蛋打酱油?还要人家找回来人民币?”

    “这个你不用操心,卡发出去了,有的是人去收卡,”郭伟轻笑一声,“一百块的卡。九十四五收,转手九十七块卖,这价钱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一百块赚个两三块,一百万,就要赚两三万了。”

    这么变现,倒真是可以,陈太忠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阳州再穷,好歹也是百万人口的地方,朝田有人能一次性买下一百万的卡,阳州还消化不了这点钱?

    但是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阳州不比朝田,我估计这个价钱收卡,不符合市场规律。”

    “没错,”郭伟笑着点点头,“北崇放一百万的卡的话,估计就是满大街八十或者九十块收卡的人了。”

    “我发现你笑得挺开心的,”陈太忠嘴角抽动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不过,你可以指定人收,有六七十万的周转资金就够了,”郭伟看他一眼,“能赚多少,就看你想赚多少了。”

    “赚这个钱,太遭人骂了,不考虑,”陈太忠摇摇头,心说要钱真难啊,就这么一点钱还要变通来变通去,“嗯……全省通用的吧?”

    “全省通用,”郭伟点点头,“你要是能把卡卖到朝田,我更欢迎,不影响未来阳州移动的营收……”

    事情说通了,两人就有心思喝酒了,酒至半酣处,外面进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手机盒子,放下之后也不说话,转身离开。

    “这就是五个九的号,才刚刚做好数据,”郭总笑眯眯地把盒子推给陈区长,“开卡还送手机,你看我们阳州的移动人,服务是多么地周到。”

    “这个号……只能让通讯员拿着,”陈太忠苦笑一声,这号实在是有点扎眼,“这个号段,你再给办个0001我拿着好了,再加上以前的手机号……老天,我这得有多少部手机。”

    正说着呢,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嗯嗯两声之后挂掉,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郭伟见状,也有点奇怪,不过他却很识趣地没有发问,等了十来秒钟之后,才听到对方轻叹一声,“唉,郭总……估计过不了几天,我就能跟你去北京了。”

    “嗯?”郭总听得也是一愣,“年底了,也该去北京走一走了,怎么……有麻烦事?”

    “是好事,不是麻烦,”陈区长再次苦笑一声,接着又一摊手,“但是现在这北崇……我离不开啊。”

    你总共也没来几天,现在走……不是还有常务副吗?郭总听得有点不解——他不知道,陈区长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走了之后赵海峰又跳出来。

    接下来的酒,陈太忠就喝不到心上了,喝完酒之后,接过来移动刚做出来的0001号SIM卡,不顾郭总的阻拦,他驱车直奔北崇。

    到了区里,差不多就两点半了,他直接来到办公室,一个电话先将李红星喊过来,交待他联系市移动公司,准备接收一百万的充值卡。

    然后他又给马媛媛打个电话,要她过来一趟,再然后又给徐瑞麟、谭胜利和白凤鸣打电话,要他们过来商量事情。

    马总还没到,周庆却先来了,他再次向陈区长汇报,说案件正在紧张的侦破中——您有什么指示没有?

    “李市长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年轻的区长还是有点不摸周局长的底,所以他无意做出任何的指示,“还有,昨天宁沪书记说的话,你听说了吧?”

    “嗯,”周庆叹口气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只要在位一分钟。就要彻查这个案子一分钟……请区长相信我。”

    周局长其实也知道,李市长这次是护不住自己了——区区两天。想抓到李进山那是天方夜谭。更别说这案子到底是谁做的,还真没办法确定。

    所以他积极接触新区长。积极地侦破案件。求的是自家的下场不要太悲惨,只要能将态度摆端正,获得区长的谅解,那冷冻一段时间之后,就有重出的机会。

    啧,你早干什么去了?陈区长也听出了此人话里的意思,对此人的行为,他只能用“咎由自取”这个词来评价,于是他点点头。“还有一天时间……你去忙吧。”

    看着他离开时萧瑟的背影,陈太忠微微地摇一摇头,对这个人,他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悦宾楼那个毒瘤的存在,跟此人有相当关系,但是……没有周庆的话,这个毒瘤就会因此消失吗?

    北崇民风彪悍,警察局长想有所作为,必须要跟当地的民众接触,再加上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才能扭转这股风气,但是……区委和区政府还在扯皮。

    想做点事,真的是不容易,他正琢磨呢,马媛媛敲门进来了,小心翼翼地发话,“区长,我来了。”

    “这样……我安排你一件事,你坐,”陈区长简单明了地指示,“你的前台,安排一个收移动充值卡的柜台,一百的充值卡,可以换九十七块。”

    “移动充值卡?”马媛媛听得非常迷糊,她来之前也想过,区长绕过李红星,找自己是什么事儿,却没想到接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指示。

    “是移动公司对咱们教师的帮扶,”陈太忠飞快地解释,他选择政府宾馆来做兑换点,是因为这里不但权威,而且可以节省费用。

    这种事情若是托付给一些路边小店,小店自然恨不得兑换得越低越好,人家凭什么白忙一场?但是政府宾馆办理此事,就可以用“工作安排”来使用人。

    要不说手里有点政府资源,还是比较好用的,起码端公家饭碗的主儿,不敢随便呲牙。

    马媛媛听陈区长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九十七收了,九十七块五能卖出去,赚得不多倒是小事,关键是——“区长,兑换的资金从哪儿来?”

    “你去想办法,”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表示,“我只能保证你不会亏本……把它当作政治任务来完成,这关系到区里的稳定。”

    人工也有成本的,马总听得嘴角扯动一下,她才想叫苦,陈区长大手一挥,“服从命令,对了,出去的时候,找李红星和谭区长,三个人协商一下……你直接对我,明白吗?”

    “明白,”马总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将满脑门子心思丢到一边,这是她可以隔过李红星,直接跟区长联系了,只冲这一点,再多的麻烦她也能忍受。

    她走出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徐区长到了的话,先让他进来。”

    徐瑞麟确实到了,不止是他,谭胜利和白凤鸣也都到了,听到区长要自己进去,他就站起身笑一笑,心里却是有点疑惑——有什么事儿,昨天不能说呢?

    “老徐你坐,”年轻的区长见到他,主动绕出办公桌,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是对长者尊敬,“这么着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完善一下关于退耕还林资料,尽快。”

    这点事儿,电话里不能说吗?徐区长有点疑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那行,周二之前,能交上来。”

    “一定要快,资料尽可能地完全,”陈区长点点头,“可能近期我会跟你走一趟北京。”

    “近期……明白了,”徐瑞麟点点头,合着你把我叫过来,是想说明此事的重要性,“还需要其他的资料吗?”

    “需要国务院部委批的项目,你还可以找一找,”陈区长点点头,“反正去一趟,见机行事吧……你回去就准备吧,出去的时候,请白区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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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04章好项目(求保底月票)
    见到徐瑞麟进去了,马媛媛扯了谭区长在一边嘀嘀咕咕,白凤鸣心里有点纳闷,怎么偏偏把我放在最后面?

    他自认自己是最配合陈区长的,今天这般忙碌,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希望是区长跟我谈的最多吧。

    他的想法还真没错,进了办公室之后,年轻的区长冲他微微一笑,“把门关紧……”

    白区长心怀兴奋地关上了门,一点都没有在意对方对自己的使唤,然后他走到沙发边,笑眯眯地坐下,“有什么好消息?”

    “大好的消息,”陈太忠笑着点头,“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有报纸讨论,关于煤炭液化的问题?”

    “听说了,”白凤鸣茫然地点点头,然后猛地一个激灵,眼睛也登时张大了许多,旋即倒吸一口凉气,以极低的声音发问,“您是说……咱们这个油页岩,也可以搞这一套?”

    不知不觉之间,他嘴里居然蹦出了“您”这个字眼,不过,面对过于强大的领导,一般的干部都会很快地找准自己的位置。

    “没错,化验结果出来了,搞电厂没问题,”年轻的区长点点头,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但是我的朋友建议了,可以申请煤炭液化项目支持。”

    这个煤炭液化项目,是国内刚兴起的一个产业探讨内容,俗称“煤变油”,主要是出于石油战略安全的角度考虑。

    目前国际油价高涨,而海湾地区的产油大国伊拉克,非常不受美国待见,双方剑拔弩张,说来也有意思。同样的萨达姆,以前两伊战争中,是美国的扶持对象,后来却是美国的打压目标,打过一次海湾战争不说,现在又有再打一次的趋势——真是赤裸裸地诠释了“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永恒的只是利益”这句话。

    这些就扯得远了,美国现在正忙着出兵阿富汗,找911的后账,但是他们对伊拉克的态度非常明显。而这紧张的国际形势,导致了国际油价居高不下。

    中国是贫油国,而这两年的发展,导致对石油需求的大增,更有不少发达国家将油价高涨的缘故推到中国身上。说中国人用的油太多了。

    这个时候。石油战略安全的因素,就被国家和社会重视了起来,万一什么时候打仗,国内又没有足够的油田——怎么办?

    那就必须开发新的替代能源了,于是煤炭液化的设想被提出,必须要指出的是。煤炭液化造出的合成石油,成本比现在的石油价格还要高很多。不符合市场规律。

    但是话说回来,战略安全四个字太重。就像国储粮一样,关系到民生和国家运作的保障,那是赔本都得搞,这跟市场规律无关。

    不过现在这个方案,还在论证中,值不值得搞,该怎么搞,这都是要整合出一个说法来——目前国家并没有明确表态,声音大部分来自于社会。

    按说这煤炭液化,跟油页岩没啥关系,但是南宫毛毛那帮人委实太能联想,这个油页岩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南宫毛毛马上跟他建议——反正都是合成石油,你为啥不能往石油安全上靠?正经是趁着别人没反应过来,你先申请啊。

    陈区长猛地得到这么个建议,心里的狂喜简直是无法按捺,可是偏偏地,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硬撑着回到北崇,关紧门之后,再跟白区长分享这份喜悦。

    白区长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惊到了,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用右拳狠狠地砸一下左手,“这个项目拿下来的话,整个北崇要大变样的!”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太忠点点头,“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怎么可能?”白凤鸣听得就是浑身一抖,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领导,“区长,这事儿绝对得您出马,您不出面……谁认识我啊?”

    “分工不同嘛,开始的时候,我带你跑一下部委,把门路给你走通,”年轻的区长摇摇头,“到了后期,就是你负责了……这么大的北崇,我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再大的事情,能有这件事大?”白凤鸣这次是坚决不同意领导的指派,事实上,他在部分了解了油页岩之后,对这个东西有了初步印象,“这样的项目,怎么也得有十几个亿吧?我这身子骨,绝对顶不住。”

    “倒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太忠这才想到,这个项目对他来说不算大,但是足以引起阳州甚至整个恒北震动了,这样的压力,白凤鸣一个小小的副区长,是绝对顶不住的。

    事实上,连他这个大区长,怕是也够呛挡得住别人觊觎的目光——在天南的话问题不大,大不了分蒋君蓉一块,在恒北……真是不乐观。

    这一闷棍,足以让他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于是他皱着眉头点点头,“老白你这个建议很及时,唉……要是在天南,算多大点事儿?”

    白凤鸣叹口气,他心里的感触很多,但是令他最为感慨的就是:陈区长居然会考虑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自己这个分管副区长。

    且不说这项目里涉及多少的利益,只说陈区长考虑带着他熟悉部委,这就是太罕见的事情了——那可是部委的关系,谁有了这种关系,还不是自己藏着掖着?

    这些关系就算用不上,但总是一个储备,介绍给同事……谁吃傻逼了,才会这么做吧?

    这才是真正做事的人啊,白区长精于算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钦佩一心做事的人。

    他正心里感慨呢,冷不丁区长又喃喃自语一句,“看来,还得搞成……国家重点项目?”

    这句话入耳,白凤鸣对陈区长的观感,直接从敬佩升华为崇拜了——尼玛,见过能干的,没见过这么能干的,您还敢惦记国家重点项目?

    “算了,这个问题然后再考虑,”陈太忠琢磨半天之后,发现自己这么杞人忧天也没有意义,“大不了就是见招拆招……老白,咱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该做些什么准备。”

    “准备……”白区长沉吟好一阵,才苦笑着摇摇头,“不敢准备啊,一旦准备就不好保密了,您打算去那个部门拿下这个项目?计划委吗?”

    “科技部,”陈太忠很果断地回答,计划委他能找到人,但是科技部更直接——这是陈某人半个娘家,“立项之后,要拨款也方便。”

    “科技部立项的话,咱们什么都不用准备,多带样品就行了,”白凤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咱北崇什么技术都没有,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他是想冷静下来,但是他不可能真的冷静,起码措辞就出现了偏差,这在白区长近些年的官场生涯中,也是极其罕见的,“骗别人可以,骗科技部太难,反正这是个慢活儿……关键是先挂上号,挂不上号,准备再多也没用。”

    “我当然知道先挂号,但是现在,你看我走得开吗?”陈太忠苦笑一声,无奈地一摊双手,“年底了,区里这么多事,我要是一走开……赵海峰可是常务副。”

    李强已经向他暗示,要调整赵海峰了,而且他也表示收回赵区长签字的权力了,但是李市长那边还没有做出决定,他这么一走,姓赵的有隋彪支持,乱来的话,别人也扛不住。

    “常务副怎么了?”白凤鸣不屑地哼一声,他知道这问题的症结,所以就积极地出谋划策,“您担心哪个行局不稳,就把一把手带走……比如说杨孟春。”

    “这倒是个主意,”陈太忠听得点点头,杨孟春是财政局局长,跟隋彪走得很近,此人若是跟赵海峰联手的话,陈区长真的不可能放心地离开。

    但是把此人也带到北京,那赵海峰再想搞什么大动作,也是不可能的了——区长是常务副区长,局长是财政局常务副局长,这样的搭子,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这种手段,赵海峰常用,”白凤鸣笑一笑,心说陈区长果然是上面下来的,不知道下面这些人做事,有时候非常肆无忌惮。

    “他分管财税,指派下面行局的局长出差、开会,就是一句话的事,后来还是周庆抓到财政局一个副局长嫖娼,李市长直接捅到了市纪检委,赵海峰才老实了一点……张区长要批钱,基本上也能找到局长或者常务副了。”

    短短一段话,真是有太多的基层为官技巧,也有太多的八卦,陈太忠听得也有点咋舌,“原来赵海峰还真的……这么嚣张过。”

    “只要把杨孟春带走,就出不了大事,”白凤鸣信心满满地回答,他为自己能给区长提出合理化建议而感到骄傲,“赵海峰要还不识趣,收拾他就有理由了。”

    我已经要收拾他了,连理由都找好了,陈区长笑一笑,然后才微微一怔,接着就叹口气,“要是再加上他的话,来回的飞机票也得不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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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05-3306暗流交替(求保底月票)
    3305章暗流交替(上)

    白凤鸣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愣,然后才惊讶地发话,“去的人很多吗?哦……徐瑞麟是要跟着去的,您顺便带他跑国家林业局了。”

    跟着去的,岂止徐瑞麟啊,陈太忠微微一笑,郭伟我也得带过去吧?还好,郭总的机票,不用咱北崇负担,他叹一口气,“咱三个一走,区政府瘫了一半……可是我短期内,没有再去北京的计划了。”

    “是啊,国家林业局那边,您不亲自去,老徐也办不成事,”白凤鸣感触颇深地叹口气,要是搁在往日的话,他还未必能深切地体会到其中的难处,因为离得真的太远——去部委活动,不是县区里的干部该考虑的。

    但是经过油页岩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撇开这个油页岩的立项,可能带来十几个亿的拨款,随之会产生种种压力不提,只说跑这个立项,以白凤鸣奇高的自视,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办得下来——有陈区长的介绍都没用。

    真的没用,没错,陈太忠在部委里的能量很强,但是人家认的是陈某人本人,别人再怎么打旗号,陈太忠再怎么打招呼,没用——就得他本人去办,才能有点便利。

    国务院的部委,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求他们的人海了去啦,说句不客气的,别说陈区长电话打招呼了,本人去了都未必管用。

    白凤鸣刚才就切实地推算过,自己要想离开陈区长单独去办事,相关的关键人物,陈区长起码要带他引见过两次。才有这个可能,这不是陈太忠份量太轻,而是说北京城的那帮人,真的就有这么牛逼——帮谁办事不是办?陈太忠你既然不盯着。我们也就偷个小懒。

    “你赶紧准备样品去吧,”陈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苦笑一声,“所以我希望你们这些副手,能尽快地独当一面,我也知道油页岩的项目大。但我是区长,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你知道不知道,咱们区里,还有人种罂粟?”

    “种……罂粟?”白凤鸣听得有点傻眼,他觉得这个话题的跳跃性有点大,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听人说起过,不这年头说风就是雨的。没落实过。”

    “我亲眼见到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沉默良久之后,他重重地一拍茶几,“我艹,我儿子种罂粟,我这个当爹的,心里该怎么想……”

    “抓他吗?我不会抓他。但是我这个爹,当得失败啊,”陈区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老白,一区之长这个父母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在我的任期内,我不能容忍第二茬罂粟长起来……你明白吗?”

    “明白,”白凤鸣轻吸一口气,明确地表态。“所以这些日常事务,我们该帮班长挑起来……您该做的,是审核我们的工作成绩。”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跟那厅很像,”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货已经是副厅了,你好好干。争取超过他。”

    我我我……我超过副厅?白区长觉得自己的脑瓜有点转不动了,连说都不会话了,于是他赔着笑脸回答,“这个那厅……有时间一定要见一见。”

    “要看机会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既然你是官迷,那哥们儿我给你画大饼,真的毫无压力,“好高骛远也不好,做好本职工作吧。”

    这通谈话,对白凤鸣来说,真的是太难忘了,他其实很清楚班长的来历——天南黄的红人,发配来恒北的,按说……想打开局面不是很容易。

    但是同时,基层很多干部,太缺少通天的途径了,只要能上进,谁还会在意傍的是什么大腿?白区长就很清楚,自己这辈子能升到副厅,那就无憾了——当然,正厅更好。

    “那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采集样品,”白凤鸣点点头,对上这样以做事为首选的领导,相信任何人,都会这么决定吧?“区长还有什么指示?”

    陈太忠的嘴巴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敲门,正在密谈中的两个人齐齐地恼火,不过,这里是陈区长的地盘,所以也只能由区长发话,“进来!”

    “区长,我来晚了,”廖大宝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上午……家里装修。”

    “我知道你家里装修,也没让你来,”陈太忠真是有点无语了,“休息时间你尽管忙去……我也有车了。”

    “您在工作,我肯定要工作,”廖大宝干笑一声,“我来了才二十分钟,刚才碰到葛区长了,她想知道区里有什么工作,是需要她配合的。”

    “葛宝玲来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哥们儿今天没叫她啊。

    “这女人爱认死理儿,”白区长真的太清楚葛区长了,于是在一边解释,“她经手的事情都是没问题的,背着她说的事情,都是有内幕的……就是那么个人。”

    她经手的事情,没问题才怪!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最多不过是少贪了一点吧?他轻喟一声,“小廖你告诉她,今天的议事内容跟她无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葛宝玲听到领导这么说,也不敢再在这里呆着,但是让她离开,她还有点不甘心,于是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拨几个电话,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屋外。

    猛然间,窗外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面包车身上写着“中国移动”四个字,紧接着,就是谭胜利、李红星和马媛媛走了出来。

    这是送钱来的?马媛媛又为什么在场呢?葛宝玲心里的奇怪就大了,她想也不想,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对她而言,这是女性干部唯一的优势了:在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她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搬一个个的小塑料箱子,旁边还有人警惕地四下扫视,见状她就站在那里不动,见箱子全部搬进了李红星的办公室。她才跟了过去。

    李主任将他办公室的保险柜打开,开始验收每个箱子,不过移动的充值卡都是十张一联,十联又是一个大的塑胶密封装,一个小箱子里就是十万的充值卡,点数其实很好点的。至于说里面的真伪,随便抽查几联就行。

    “会是充值卡?”葛宝玲好奇之下,走到马媛媛身边轻声发问,“怎么你也在?”

    “陈区长说,宾馆里要设充值卡兑换点,”马总见是副区长发问,也不能不解释。“我是过来看一下卡样,一会儿还有两个孩子要过来看。”

    一边的谭胜利却是跃跃欲试,“红星,我今天能提走八十万吧?”

    “这个……程序总得要走一下,”李红星表示自己有点为难,“而且你也没个安全地方可放……我说马媛媛,你还不赶紧筹款去?”

    “我要等两个孩子过来,看一下这个卡。”马媛媛转身向外走,嘴里淡淡地解释,“我不在场。她们不好进门。”

    马总这绵里藏针的回答,葛宝玲没在意,她在意的是——陈太忠不但说到做到,还这么快就把钱要来了?

    至于说移动送来的是充值卡,而不是支票或者现金,这真的不是什么事情,葛区长转身默默地离开,心里暗暗感慨。这样的班长果然是只能跟随,就算不跟随,也不能去力敌。

    当初我为什么就选择了跟他作对呢?这一刻,葛宝玲的心里,真的乱糟糟的。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比她还要郁闷,那就是常务副区长赵海峰。赵区长对新来的区长,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所以他不但没有去拜会,更是放风要缺席第二天的区长办公会。

    赵海峰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是积年的老人了,又是北崇本地人,跟隋彪的关系不错,那么,面对这个空降下来的区长,为什么不能硬气一点?

    说白了,他就是想给陈太忠一个下马威,就算拱不翻对方,也要让那年轻人知道,北崇人不是好惹的,你要觉得自己是正职,可以为所欲为,对不起了,真的不是那么回事。

    事实上,他和隋彪联手,架得前任区长都极为难受,赵海峰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那还是李市长的人呢,那么,对于这个新区长,他甚至想得到更多——起码不能不如以前。

    葛宝玲撺掇交建口的人闹事,赵区长也有所耳闻,他一点都不奇怪,北崇就有这个传统,等听说新区长要收他权的时候,他只是冷冷一笑,在办公会的前一天晚上,他直接去朝田了——我去看病,区长办公会我确实参加不了。

    所以说李强埋怨赵区长不知道在发生枪击案的时候配合,也有点不太合适,工人讨薪……赵海峰绝对不会管,但是枪响的时候,赵海峰还在朝田,没命赶都赶不回来。

    事实上,发生枪击案之后,赵区长也没兴趣回来,坐蜡的是周庆,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当时他就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态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不过,姓陈的应该针对葛宝玲吧?赵海峰心存侥幸,新区长不摸北崇,但是那个丧家之犬李红星对北崇却熟得很,他认为姓陈的不会找错目标。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太不着调了,不但是区长办公会按时召开,陈某人一开场,就是表态要拿走他的权——郑林生借出去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拨通了他的电话。

    真的失控了!赵海峰若是此时还在北崇,倒也能赶回去,但是赶不回去,这事情就不好挽回了——好狠的年轻人啊。

    3306章暗流交替(下)

    在这个周末,区政府里一片忙碌,赵海峰却是面色铁青地坐在家里,他已经知道了,仅仅一个办公会,陈太忠就策反了大多数人。

    区里很热闹,但是跟他这个常务副无关,尤其令他气愤的是,姓陈的还真的从阳州移动弄到了钱——你不这么能干会死吗?

    事实上,赵海峰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要是当初没有顶得那么强硬,现在就有机会来挽回。

    但是再想一想,当初不卖新区长面子的人海了去啦。谭胜利和白凤鸣高调叫苦,葛宝玲更是暗自出刀,他这个常务副这么顶一下,真的谈不上什么危险。

    谁想到还不到短短半天,就大变样了呢?说来说去,还是那一枪太诡异了。导致事件发生了根本转变,想到这个因果,赵海峰轻叹一口气,非战之罪啊。

    这么看来,以后不得不低调一段时间了,赵区长如是想……

    第二天是周日,中午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隋彪的电话,“太忠区长,据我了解,最近的几起枪击案,依旧没有进展,宁沪书记很重视此事。”

    “我没有去刻意了解,”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据周庆说。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哦,您是说,是时间到了?”

    “嗯。你该跟他谈一下话了,”隋书记轻轻一掌,将问题推了过来。

    有点意思啊,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笑着摇摇头,这隋彪也是会搞事,明明是王宁沪做出的决定,却让我去宣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的意思。

    总之,这样的谈话,多少总要拉点仇恨,所以说隋书记交出这个权力。没存了什么好心,这是让周局长意识到。我是因此人下台的。

    二来还隐隐有另一层意思,区委做这么个决定,也是让你这政府一把手出气——既然是你拉下来的人,任命新局长的话,你就要尊重我这个书记的意见。

    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陈太忠懒得去想,不管新任的警察局长是谁,反正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其实更可能是市警察局直接派人下来。

    陈区长还是那个态度,他是来做事的,新来的只要不捣蛋就无所谓,真要捣蛋,他也不会在乎对方是谁的人。

    于是他直接拨个电话给周庆,“周局长,刚才隋书记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跟你谈话……嗯,时间卡得很准,这个话,不用谈了吧?”

    “我正在写辞职报告,”周局长有气无力地回答,“陈区长,希望北崇能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我就知道,周庆会把目标对准谁,陈太忠放了电话之后,琢磨一下,给徐瑞麟拨个电话,“徐区长,周庆已经开始在写辞职报告了。”

    “他早就该辞职了,”徐区长淡淡地回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然后他话锋一转,“区长,我又找到一点可做的,去北京能联系上农科院的专家吧?”

    “没问题,”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沉吟一下,才又发话,“闪金的苎麻布和苎麻布制品,你可以准备一些。”

    “嗯,这个项目我也是在犹豫,”徐瑞麟一听,果断地应承了下来,“如果操作得好,闪金也能重现昔日的辉煌。”

    放下电话,陈太忠抬手看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十二点了,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信步向北崇宾馆走去,小廖回了关南的家,他一个人倒也自在清闲。

    来到宾馆之后,他并没有直接进饭店,而是到宾馆的前台转一圈,发现兑换点已经设立起来了,玻璃柜台里,摆了一张充值卡的样品,柜台后,两个服务员正在那里挂横幅。

    他刚想问一句,这充值卡怎么换,一个服务员一扭头,却是他第一天入住时见过的服务员小苗,她红着脸笑着打个招呼,“区长来了?”

    “马经理告诉过你们,兑换比例是多少吧?”得,陈区长没办法暗访,就只能明着问了。

    “一张……九十七块,”小苗低声回答,看起来还是有点害羞。

    这就好,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走出去来到饭店,不过他坐进包间还没两分钟,马媛媛就敲门进来了,“区长,怎么不点酒啊?”

    “一个人吃饭,还喝什么酒?”年轻的区长摇摇头,“大中午的,要喝酒也是回去喝,在政府饭店喝酒,成什么体统?嗯,马经理不错,动作很迅速。”

    “我还去信用社换了五万的零钞,”马媛媛笑着回答。她做出点成绩,就一定要让领导知道,“今天周日啊,中午喝酒没事吧?”

    “当了区长。就没有星期天这么一说了,”陈区长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接着他又想起一点不便,“回头我能不能电话点菜,你们把饭菜送到家里?”

    “这个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对马媛媛来说,能这么服务领导,她真是巴不得,“不过,送过去饭菜有点凉……要不给您安排个厨师?”

    “没必要,”陈区长摇摇头,正好这时。他点的菜已经端上来了,说不得他让一下,“一起吃点?”

    马经理二话不说就坐下了,又吩咐服务员一句,“拿瓶五粮液。”

    你这何必呢?陈太忠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旁人刻意巴结,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也吩咐服务员一句。“把饭也给我端上来。”

    这是他学自段卫华的做派——其实蒙艺也是这样,先把肚子吃饱,到时候随便喝两杯。就可以走人了,领导就应该这样。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马媛媛殷勤地倒酒,也很痛快地陪着喝,不知不觉,一瓶五粮液被两人喝个精光,年轻的区长敏感地发现,喝到后来。马经理好像……有点放浪了。

    但是你四十多岁的人了,哥们儿像这么饥不择食的吗?陈区长拒绝了喝第二瓶的建议,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心里悻悻地想着。

    不过这么久没碰女人了,这日子也难熬啊。不知不觉间,陈太忠又想起了远在天南和北京的诸多女人。要不……看她们谁有空,能去北京转一转?

    想到这个,他就猛地又想起一件事,区里电视台的播音员,普通话说得不是特别标准——起码是不如田甜和马小雅,这个……推广普通话很重要啊。

    自打工作展开之后,他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忙着,就忘了自己来北崇,最先抱怨的就是听不懂,这个现象要抓一抓。

    当然,他不是要撤换掉那个播音员,人家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他是想撤掉夜场的配音说明——每天夜里,北崇台要播两部电影,这版权什么的不说,关键是这个电影介绍的时候,用的是北崇话,跟阳州市区的方言,还有一定的差别。

    于是一觉起来之后,他给谭胜利打个电话,说是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电视台视察一圈——广电这个口儿,也是谭区长负责的。

    谭胜利听到这话,出乎意料地沉吟了好一阵,“过一段时间……行吗?”

    “有什么为难的吗?”陈区长奇怪了,于是他直接发问。

    “最近区里……有点关于您不好的传言,”要不说这异端终是异端,别人都不敢说的话,他敢说,“说您是因为作风问题,才来了恒北。”

    “哈,”陈太忠气得乐了,这尼玛……谁这么缺德?天南省委那边说我是妇女之友,明白的人都知道是胡说,哥们儿是私生活是糜烂了一点,但都是你情我愿的,而且我没结婚,有几个女朋友算什么?傻大姐跟我在一起一年多,我愣是没下嘴。

    这个玩笑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他冷哼一声发问,“我还不知道……电视台美女很多。”

    别人胡说也就算了,老谭你就这么相信了?

    “电视台总共就五个正式编制,”谭胜利苦笑着解释,“加上合同工,也就十一二个人,关键是这个部门太小,您视察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儿的话……某些人就更抓住机会了。”

    “这个传言从哪儿来的?”陈太忠想一想中午马媛媛的样子,觉得她可能就是受到传言的影响了,可是他真的委屈啊,“我不听托词,老谭……我要听实话。”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谭胜利在电话那边叹口气,“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赵海峰嫌疑比较大。”

    这县区的干部,斗争手段也太龌龊了一点,陈太忠悻悻地压了电话,他是赞成这个猜测的,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姓赵的你等着,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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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07-3308交手(求保底月票)
    3307章交手(上)

    初来乍到,名声就被败坏成这样……年轻的区长心里真是有点不痛快。

    抹黑对手,是常见的政治手段,不过那赵海峰已经是要倒霉了,陈太忠倒也不着急跟那厮算账,等回头没人注意了,再狠狠地落井下石——你喜欢玩阴的,哥们儿也喜欢。

    现在的问题是,作风不好的话,会不会影响下一步工作的展开?他考虑的是这个。

    经过了天涯科委成克己一事,他已经明白天下官场虽然是一样的,但是各地官场的环境,还是不一样——成主任他们可是公然带着小嫂子,参加各种应酬。

    这个性质,他真的需要搞清楚,要不然会影响以后的工作,想到这里,他拿过手机就想给小廖拨号,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这个电话打给廖大宝,合适吗?

    没准廖大宝和李红星都早已经知道这个传闻了,只不过没胆子跟他反应——这个可能性不但客观存在,而且概率极高。

    因为这两位都很清楚,陈某人来了北崇这么些天,基本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接触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俩怎么敢把这种不靠谱的传言反应上来?

    那找这俩了解情况,就不合适了,找白凤鸣?也不合适,老白已经跟他走得很近了,再近的话没准就到了“不逊”的距离,这个不好,官场里保持距离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别说白凤鸣目前依靠于他,万一因此分析得偏颇或者含糊一点,他总不能再去细问。那样有传言成真的嫌疑——你既然不是那种人,问那么细……是怎么个意思?

    想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问谁最合适,唉,这还是手里没人啊,亏得谭胜利是民盟的人。要不然这个传言,哥们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说……嗯?民主党派的人?

    下一刻,他抓起一边的号码本,翻得两翻,就找到了林桓的电话号码。“林主席你好,我陈太忠,下午没什么事儿,想找你聊一聊……有空吗?”

    “陈区长找我,没空也得有空了。”林副主席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老资格嘛,就是这样摆的,“区长你住哪个院儿?我去找你。”

    “肯定是我登门拜访嘛,这大冷天的,”陈区长的态度很端正,并不认为自己是政府一把手。就能对老同志呼来喝去,“您在家吧?”

    “嗯。在家,”林桓放下电话之后。才轻哼一声,“算你小子有眼色……”

    林主席当然知道,自己是副职对方是正职,而现在的年轻干部也确实不太尊重老人,所以他虽然心里抱怨,说我一儿一女哪个不比你大,但也不想触怒这个年轻人。

    可陈区长这个态度,让他心里很满意,到了他这个岁数,注重的也就是那点面子了,谈话和用心谈话,那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他让妻子准备了热茶,而面对年轻区长的问题,他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一声,“哈,你今天才知道?我两天前就听说了。”

    “所以我有鬼子进村的感觉,”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老林这么说话虽然有点刻薄,但正经是胸怀坦荡的那种,所以他不怕直说,“但是事实上,我来北崇之后,除了上山下乡,就是组织各种工作,我觉得自己有点冤。”

    “你找我说这个……我也不顶用啊,”林主席听得有点迷瞪,“我这二线了,影响力也就那么回事了,而且这年头,说干部好的,没几个人愿意传,说点干部的花边新闻,只要一天,整个县城就都知道了。”

    “我是找您取经来的,”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无奈,要不说这老派人也有老派人的不好,说话稍微艺术一点,他们就回不过来这个味儿——这情商,比哥们儿没进官场之前,也高不到哪儿去,怪不得你只是个政协副主席。

    所以他只能明明白白地说了,“其实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不想在意这点传言,可是……咱北崇开放程度不高,万一影响了工作,那就不好了。”

    “开放程度还不高?十五六的小丫头就出去做小姐了,”林桓听得很不满意地哼一声,然后他似乎才回过来这个味道,说不得打量陈太忠两眼,缓缓点头,“你这是问我,咱北崇人对作风问题怎么看……是吧?”

    “没错,我就不是那种人,也不怕闲言碎语,”陈太忠郑重地点点头,“很多地方都不怎么看重干部的作风问题了,但是咱北崇情况特殊……应该叫真的话,我肯定要叫真。”

    “……”林桓登时就沉默了,好半天他才抬手抚弄一下额头,“七、八、九……十,十个,从八十年代严打到现在,不到二十年,咱北崇因为作风问题,倒了十个副县级以上的干部,你说得没错,咱这里相对还是封闭。”

    “那看来……还是要叫真了,”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有人嫌日子太安稳,那大家都不要过安稳日子了。

    “没必要,就那么几个下作玩意儿,他就指着你乱自己的阵脚呢,”林主席冷笑一声摇摇头,要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年轻的区长只是态度端正,就引出一段中肯的点评。

    要说这北崇的官场,跟其他地方的官场,并无太大的区别,卖妻求荣者有之,也不乏鬻女谋进者,作风问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北崇虽然落后,但是北崇的官场并不落后。

    但是北崇也有它的特殊性,这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更是宣传不得的,这里民风彪悍,宗族势力也强。

    一个谋上进的干部,一旦传出是靠妻女上位的,他能忍,他的宗族也不能忍,就算没什么宗族。他的街坊邻居也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局长了?爷就是看不起你这种小人,咋的?

    所以常言说的作风问题不是问题,在北崇相对还是个问题,关键是看有没有人做文章,有人兴风作浪的话,单单的作风问题。也能把干部掀翻。

    以林主席的话来说,县里就有这么一小撮人,很愿意拿着这个帽子乱扣,被中伤的干部知道北崇的情况之后,一着急。难免要进退失据——这时候机会就来了。

    一旦被这种卑鄙的谣言套住,首先是不能着急,着急就会自乱阵脚;其次是不能不着急,你要是不着急,别的干部一定会对你退避三尺——谁家没有妻女?谁不怕谣言缠身?

    “这里面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了。”林桓很认真地建议,“不过,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容忍度也越来越高,我要是你,就宁可沉默以对……区长。你是不是有点不服气?”

    “肯定嘛,”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郁闷难耐,憋了好一阵之后。才悻悻地哼一声,“关键是我啥都没干,干了……也就不怕人说了,那是活该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想的是,不管是谁,敢这么埋汰我,我回头还真要……做你家的妇女之友,切,咱们走着瞧。

    不过,林桓是脑子里少根弦儿的那种主,根本听不出来他的情绪,他笑着开导年轻的区长,“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其实……他们这么搞,本质上是因为怕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林主席家之行,对陈太忠来说,也算小有收获,既然搞清了这一桩事情,他的下一个目标就很明确了——区委宿舍。

    隋彪对新来的区长,印象真的不是很好,你好歹来一个星期了,没有踏进区委的门一步,也不知道来拜访我这个区委一把手——态度实在太不端正。

    这就跟陈太忠在区政府呆了好几天,赵海峰一直没有登门拜见,是一个性质的,眼里没有上级啊。

    当然,严格来说,陈区长这个性质,比赵海峰还要略微轻一点,隋彪是区委一把手,陈太忠却也是区政府一把手,两人一个管党务一个管政府,有分庭抗礼的道理——两人真的要太和谐,上面还不答应呢。

    而赵海峰,远远没有达到能跟区长分庭抗礼的资格,一个是一把手,一个是常务副,这有得比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区长来北崇这么久了,不来拜会一下隋书记,态度真的很不端正,隋彪虽然并不愿意看到他出现在区委里——这意味着区委有异声了,但是一次都不来,隋书记……心里也很不舒服。

    隋书记心里有遗憾,嘴上不能说出来,这周日的晚上,他难得地清闲一下,躺在家里看恒北台的《恒北直通车》,猛地手机响起,来电话的却是阳州老大王宁沪,“你那个警察局长的事情,处理了没有?”

    “我交待给陈太忠了,应该没问题,”隋彪恭敬地回答,心里却是有点小小的吃惊,堂堂的市委书记揪着一个小科长,却是不过问案情,这是有说法的吧?

    事实上隋书记心里,也有关于警察局长的人选,不过面对王书记,他只能收拾起这份心思,“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赵海峰在这件突发事件中……表现得不太好,”王宁沪不动声色地发话,“你给他做一做工作……明白吧?”

    “咝,”隋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何须明白“吧”?他简直太明白了,下午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交待陈太忠的,“这个……我的工作要做得彻底一点吗?”

    3308章交手(下)

    王宁沪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沉吟了起来,说句实话,他也觉得李强的要求有点过分。

    但是这个枪击区政府,性质真的有点太恶劣,上面默认阳州市捂住,可如果北崇区想不通的话,那就是麻烦。

    此事尤其是要看当事人的态度,陈太忠再是交流干部,再是外地人,再是没根脚的,他也是党的干部,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人家捅到中央都没问题。

    当事人把状告到李强那儿了,倒是没说怀疑赵海峰啥的,但是赵区长不配合新区长的工作。这是铁铁的,那些不太和谐的现象,不能不让人生出一点相关的联想来。

    总之,李市长的意思是说,咱要想安抚好那个年轻人,这个赵海峰是要动一下的——这是陈太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王书记真的是有点不满,我去北崇的时候,你啥都不说,反倒跑到李强那儿去告状,你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也知道指望陈太忠当时点出赵海峰的话,实在太不现实,不说他跟赵海峰关系尚可,也不说王书记当时就可以批评这种不正确的想法,只说在场那么多人。姓陈的就不可能那么说话。

    ——对某些同志有看法、有想法。还是先私下交流一下,才是负责任的态度,搞这个突然袭击的话,姓陈的就别无选择了,而他王某人也失去了转寰的余地。

    总之,李市长是这么通气了。他也没说要撸掉赵海峰,只是说陈太忠对其不满意。怎么取舍,还是班长你拿主意吧。

    我特么的有取舍的余地吗?王宁沪很是无语。仅仅是你的意思的话,我倒是不怕,但是姓陈的那货,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能打压他,但是这种大事面前,我不敢打压他。

    想到隋彪还在那里等待指示,他无奈地哼一声,“你点一下就行,关键是……注意距离。”

    赵海峰是真的完了,挂了电话之后,隋书记心里拔凉拔凉的,王书记说得轻松,但是他非常明白,赵海峰躲不过这一关了。

    王宁沪并没有说几句话,但是表达出了很多意思,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拿下赵海峰,是陈太忠的意思——姓陈的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区长的位置,以其眼力和手腕,不可能放弃这种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其次就是说,王书记其实不想动赵海峰,但也别无选择了,说得难听一点:这么大的事情,区里不掉个领导,也有点交待不过去,周庆的小肩膀真的扛不起来。

    不过王沪宁此人,做事并不是特别心狠,隋彪很清楚这一点,王书记只要他点一下赵海峰,那就是希望赵区长能积极自救,但是隋书记更清楚的是,姓赵的就没自救的能力——王书记不伸手,那就死定了。

    尤其是王书记还记得提醒他“保持距离”,可见书记大人的心眼,真的不错,但同时也是暗示他——小心你把自己都折进去。

    一种淡淡的、叫做“兔死狐悲”的哀伤,涌上了隋书记的脑中:陈太忠没来区委就没事,赵海峰没参加区长办公会,就悲剧了。

    感叹归感叹,他也明白,目前他是不宜有大动作,起码得等这阵风过去之后,再跟那年轻的区长慢慢计较。

    他正在家里盘算,猛地老妻走了进来,“老隋,陈太忠在外面叫门。”

    “嗯……我出去,”隋书记吸一口气,他住的地方,其实跟陈太忠的小院离得不远,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模样,是老县委大院,新的区委大院只有办公楼,还没盖宿舍楼。

    只不过,就这么一点距离,两人却根本没有来往过,眼下听得对方登门,他勉力收拾一下心情,才主动迎出去。

    “隋书记亲自出来了?”年轻的区长脸上泛着热情的笑容,“真是不敢当……这几天一直在熟悉工作,今天才有点时间,马上来见班长。”

    “嗯,”隋彪微笑着点点头,笑得非常地客套和矜持,他把人让进院门之后,关上大门,“进来说吧。”

    这种笑容,陈区长也见得多了,倒是不以为意,跟着隋彪走进屋坐下之后,他就笑着发话,“我来有四件事,第一,是向班长解释一下,来得有点晚了;第二就是汇报一下前天的区长办公会……”

    区长办公会的细节,隋彪早就听说了,大致情况也了解了,现在小陈讲得也很简单,他听完之后微微点头,淡淡地表态,“规划不错……资金能保障吗?”

    “我努力吧,”陈太忠笑着回答,“当然,这需要班长的大力支持。”

    “唔,”隋书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起来有答应的意思。但其实只是表示“我知道了”,他顿一顿之后发话,“第三件是?”

    “第三件,就是我要在近期去一趟北京,帮区里活动几个项目,”陈太忠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我希望……杨孟春能跟我一起走。”

    “唔,那你跟他协商吧,我没意见,”隋彪点点头,这种手段在北崇很常见。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通知自己一声。

    陈区长直接就能带走杨局长,不过那个时候,杨局长真要拿隋书记做挡箭牌,对区政府来说。也是个麻烦。所以陈太忠直接提出来,并且不怕告诉对方,我知道他是你的人。

    我能不答应吗?这种感觉,让隋书记很不舒服,他倒是宁愿姓陈的先找杨孟春说话,自己最后卖个人情。还显得事态尽在掌握——他目前确实没有为难陈太忠的可能,

    说穿了。还是一个掌控力道的问题,新区长直接上门谈事。固然是尊重他这个班长,但是同时,人家隐隐就摆出了打擂台的架势。

    不过……慢着,你说你要去北京?隋书记又开始怀疑这家伙说这话的动机了,是想暗示什么吗?于是他又问一句,“要跑哪些项目?”

    “农林水方面的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决定事情只说一半,他不太有把握徐瑞麟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是白凤鸣肯定嘴紧——那油页岩的干系,实在是太重大了,“成不成还是两可,就不跟班长吹牛了。”

    “那你也叫上徐区长吧,”隋彪适时地提出建议,这不是他的支持,而是他的表示——我党委管宏观的,有权指导你。

    “有这个考虑,”陈太忠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后他话题一转,“第四件事,就是请示一下班长,区委这边……我能做些什么?”

    尼玛你这堂堂正正地就逼过来了啊,隋彪开始有点挠头了,要说官场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对手,现在这个场面他倒是镇得住,但是将来有什么不同意见,二把手一旦占理,肯定敢跟他这一把手叫板。

    “区委这边,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隋书记轻描淡写地回答,“你现在要做的,还是尽快熟悉政府工作,年底了,很忙的。”

    “年底了,有些项目不得不跑了,”陈太忠笑着回答,“我才来北崇,但是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会努力为大家服务的。”

    你高调唱得倒是不错,隋彪觉得这货上门说的这些话,真是有点欺负人,说不得抛出个话题来试探对方,“最近有些干部岗位有调整需求,有了大致人选,我会跟你碰一下。”

    这就是他说了,不给陈太忠提名的机会,而这些干部岗位调整需求,其实是八省干部大交流产生的后续影响——有位子空出来了,就有正科提副处了,副科也就有提正科的机会了。

    而且换届在即,部分干部调整一下也是很正常的,说完之后,隋书记淡淡地看着年轻的区长,要看他怎么表态。

    “碰不碰都无所谓,通知我一声就行了,”陈太忠果然不是好惹的,直接正话反说了。

    “这不好吧?”隋书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伙子,阳谋这东西,不仅仅是你会玩,我这党委一把手玩阳谋,比你这政府一把手具有太多的先天优势。

    “没什么不好的,我才来北崇,不认识几个人,”事实上,陈区长并不是正话反说,他只是做事很有性格,“关于人事任命,常委会上表决,我也会投弃权票的,我要对自己的一票负责。”

    尼玛,隋书记禁不住暗骂一句,生瓜蛋子我见过,还真没见过这么生的瓜,行,你玩性格我陪你,于是他缓缓点头,“党员该有负责的觉悟,也该有服从组织决定的觉悟。”

    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微微一笑,“班长指示得很正确,我还是那句话,来北崇,我是做事来的。”

    人事权之类的,哥们儿不会争得太多,现在更是一点都不争,希望你也别伸手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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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09-3310飞北京(求保底月票)
    3309章飞北京(上)

    周一,陈区长开始新的一周的办公,这时候前来汇报的人就多了起来,有行局的领导,也有乡镇的领导,新来的区长在办公会上的表现,已经传了出去。

    官场里说什么阵营也好,势力也罢,说来说去不外乎是利益二字,很多人听说新区长搞钱有一套,登时就抛开了观望的心态,手快有手慢无,谁再呆着谁就是傻瓜——二百万里面,有八十万已经被谭胜利弄走了。

    有意思的是,办公会上有个细节,被传得变形了,关于新区长为什么给教委钱,而不给交通局钱,事实上陈太忠已经解释得很明白了,政府对包工队没有义务,对教师有义务。

    但是传到下面,就成了葛区长不能很好地控制交通口儿,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事情,陈区长恼怒之下表示,一分钱都不会给,而谭区长听话,就得到了八十万。

    这其实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但是到了下面人嘴里,这就是真相的全部——这才是大家眼中真实的官场,应该的真相。

    结果这区区的一百二十万,让陈区长直接从早上忙到了下午下班,甚至连午饭,都是跟下面乡镇领导吃的——临云乡的书记和乡长同时来了,而且还是退休的乡党委副书记王鸿领头。

    王书记一见小廖,就抱怨他不仗义,说你这个娃娃年纪轻轻,太坏了啊,我现在要插个队——区长在我家住了一晚上,你都不告诉我他是谁!

    旁人一听说临云乡这种破地方来的人,都要插队。眼中齐齐就冒出了火来,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登时就偃旗息鼓了——合着陈区长在老王家住过?

    有那思想不健康的主儿,由此就想到了传说中区长是“妇女之友”来的,莫非区长在老王家看到了美妇,然后就……那啥了?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他们自己推翻了,王鸿这人虽然也有点势利,但是不知道区长的身份之前,肯定不可能太自甘堕落了。

    倒是新区长一来,就能跑到临云乡私下考察,那还真有点做事的模样。

    廖大宝请示了一下领导,才很遗憾地对王书记表示,说区长不许你们插队,王书记正要捶胸顿足以示苦恼,不成想小廖同学话锋一转:不过区长说了。上次喝了王书记家不少好酒,中午他请您喝酒。

    其实廖大宝非常清楚,领导为什么要请临云乡的人喝酒,油页岩的事情,实在泄露不得,领导再三强调过保密,事实上,到了后期。他都不知道区长跟白区长谈了些什么——因为他籍贯是云中的,而云中县也有油页岩。

    不过小廖同学的觉悟,那也是不用怀疑的,他虽然籍贯云中,落户关南。都是花城三角的一部分,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来自于何处。

    家乡……他也想帮家乡一把,但是这不现实,北崇和云中是天然的竞争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舍得辜负陈区长的信任,将消息泄露给云中。云中那边愿意相信吗?哪怕相信了,功劳会算到他的头上吗?这年头冒领别人功劳的事情,真的海了去啦——廖某人离开陈区长这大腿,真的什么都不是,别人吃傻逼了,不抢这现成功劳?

    撇开这些所有的问题不谈,假设云中相信了。也把他当成第一功臣了,那么请出下一个问题:区区的云中,能筹得出来开发油页岩的钱吗?

    廖大宝不是不爱他的家乡,他是别无选择——就像邢建中也很爱家乡,却选择了扎根凤凰。人生在世,真的有太多的不得已。

    陈太忠请客的目的。也确实如此,临云乡的乡长和书记,真不够看的,加上王鸿的面子,他也就只能安排插个队,能让他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原因,就是油页岩。

    首先,陈区长要考虑保密的因素,其次就是要考虑的就是,将来的油页岩电厂也好,油页岩液化技术也罢,临云乡的石头,是重要的原材料。

    所以临云乡三个人得到的消息就是:陈区长觉得,这里还有打出石油的潜力,想去北京活动一下,不一定能行,但是也要保密。

    要是有油的话,那这个油田可是联通着的,油是液体,是可以流动的,万一敬德县知道消息打了井,咱临云可就损失了。

    油田这个说法,可是比油页岩狠得多,山不会动水会动,就算有人有点外心,这个节骨眼上也绝对不能含糊,王书记甚至笑着点一句,“小廖,我记得你是云中的,可得以北崇为家啊,睡觉都不许说梦话。”

    “我马上就要在北崇成家了,”廖大宝不服气地顶一句,“房子都买了。”

    其实敬德并不是北崇最大的对手,最大的对手是云中,这个无须多言,王鸿能撂出这话来,肯定也是一门心思走到黑了。

    陈区长正说临云乡这边应该是稳住了,冷不丁王书记又来一句,“成家是好事啊,先把新媳妇带过来给我们看一看……样貌不过关的话,我们可不答应,小廖你实实在在的全日制大学毕业,区长又这么信任你,前途无量啊。”

    “那个啥……”廖大宝顿了一顿之后,才苦笑一声,“那是我中学同学,苦等我十五年,是个好女孩儿,相貌倒是一般。”

    他这顿一顿不要紧,陈区长看得这叫个火大——那是别人问你媳妇漂亮不漂亮,又不是我问的,尼玛你用眼角的余光瞟我一眼……是个啥意思呢?

    劳资的私生活再糜烂,也从来不吃窝边草的……赵海峰你给我等着!

    这就是陈区长的午餐,下午的事情也不用赘述了,到六点的时候,他才说忙完了,不成想谭胜利又登门求见。“下午的时候,充值卡就从教委开始往下发了,大家一致反应说,区长这么高度重视教育事业,教师们非常感激,心里有底了。工作积极性也更足了。”

    “本来就是该发的,感激个什么?”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反正钱都发下去了,他说两句漂亮话毫无压力,不过有些事,他还是要点一下,“那个啥,老谭啊,听说有些教师让人顶岗,这可是有点辜负我的高度信任。”

    “存在即合理。”要不说这货是个异端呢?真的是异端,他表示自己知情,而且他还有自己的见解,“真正优秀的教师,咱北崇留不住,出了成绩就要被人挖走,一般的教师,能力未必就比顶岗的民办教师强……能力差不多。他不爱这份工作,还不如让民办教师来做。”

    “我不是说民办教师就一定多么热爱这份工作,但是他们需要这份工作,其中有些人,确实也是热爱教育事业的……孩子出了一点成绩。那种成就感真的无法形容,区长,你没有干过教育事业,可能体会不到那份欣喜。”

    “而需要这份工作的人,他们也需要成绩,没有成绩,工作就不能保证,而有了成绩。自身的价值就可以得到提高,所以我认为……顶岗不是马上必须追究的,咱们要做的是,培养出或者吸引到,足够数量、足够优秀的教师。”

    “说得不错,”陈区长点点头,接着就哭笑不得地叹口气。“然后你打算告诉我,这需要一点资金,是吧?”

    “一点资金可能不太够,”这谭区长也是个奇葩,居然会如此说话。不过下一刻,他就转入了官场的市侩。“教委选出了两个优秀教师代表,想跟区长深入交流一下。”

    “优秀教师?”陈太忠已经能猜出那优秀教师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相貌很优秀,体位……走位很风骚,专门刷“妇女之友”这种BOSS的选手吧?“有什么优秀的成绩吗?”

    “这个……工作很优秀,”谭胜利被这句话问得有点无地自容,陈区长的口碑已经传得众所周知了,有人自告奋勇,那真的很正常。

    谭区长可以确定,这两个女教师确实很漂亮,其中一个还跟他有过深入的交流,彼此交换了体液——真的是人间尤物,他还有点舍不得,实在是薪水和外快太微薄,养不起!

    “没成绩就不见了,总不能让她们从我身上找到成绩,”陈区长大喇喇地发话,他已经有点明白,谭胜利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所以不怕把话点到位,“如果谁能培养出阳州……培养出北崇的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这种我愿意见一下,我是唯成绩论的。”

    然而,异端的思维,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下一刻,谭区长就理直气壮地发话了,“区长,电视台的水深,这两个优秀教师,我保证没问题。”

    合着你塞给我俩没负担的村姑?陈太忠心里冷冷一笑,哥们儿啥都怕,就是不怕水深。

    不过这份自负,也只能埋在心间了,不能兑现,某人是不吃窝边草的。

    于是他轻喟一声,“老谭,你要觉得我去电视台是想干啥,那你跟我去北京吧,让你看看我的正牌女友,和一些交往得比较近的女孩儿……北崇电视台?切,那种小姑娘,我想捧红多少,就能捧红多少,我会稀罕吗?”

    “那你去电视台,是想指示什么呢?”谭胜利表示自己十分不理解。

    “我只是觉得,推广普通话很重要,”陈太忠才待细细解说,不成想手边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是廖大宝,“区长,白区长找您。”

    “让他进来吧,”陈区长淡淡地吩咐一声。

    3310章飞北京(下)

    “区长,对不起了,我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白凤鸣一边说,一边就大喇喇地推门进来,然后才很夸张地讶异一下,“呀,谭区长也在?”

    “嗯,区长给了点钱,下面的同志们觉得区长很关心教育事业,非常感动,”谭胜利淡淡地解释,“我来反应一下同志们的情绪。”

    “区长要是把钱给了建委,我们的同志也会很感动。”白凤鸣似笑非笑地回答一句,“老谭,你都八十万到手了,不要瞎折腾了,我两百多万都没着落呢。”

    “我怎么瞎折腾了?”谭胜利不满意地嘀咕一句,一边嘀咕一边起身。“本来要请区长吃晚饭呢,你看看你自己选的时间。”

    “我没完成区长安排的任务,汇报一下……就错了,也要看时间?”白凤鸣眼睛一瞪。

    尼玛,看这架势,你这比完成区长的指示还牛逼呢,谁敢说你错了?谭胜利虽然是异端,终是民主党派,底气不是很足,“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任务。”

    我不知道你没完成的是什么任务。但是失败了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还真是罕见。

    他这个想法是没有错的,失败者理应夹起尾巴做人,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今天白区长汇报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另类事件——他去阳州要电了。

    要电不成,按说也是个悲催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从陈区长。还是从白区长的角度上来说,这只是代表一个程序的完结——同时也代表另一个程序的开始。

    所以白凤鸣虽然工作失败,却是兴高采烈地回来汇报。

    “凤鸣是核实明年的工业用电的发展去了,”陈区长适时地出声解释,“老谭。你反应的情况我清楚了,接下来我跟凤鸣谈一谈,晚饭不请你了。”

    说完之后,他侧头看一眼白凤鸣,微微沉一下脸,“居然要不到电,我很失望啊,你是不是跟人家电业局态度不够端正?”

    “我态度很端正啊。八点半就赶到了电业局,赶上人家开调度会,”白凤鸣心情不错,于是就多解释几句。

    一个调度会就开了一个上午,中午白凤鸣提出,说要请电业局的局长吃饭,结果办公室主任说。局长在陪省里来的领导,下午办公的时候你来吧。

    结果下午来了,局长还是不见他,他就坐在办公室等,办公室主任跟他聊两句。知道了他的来意之后,就说你说的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别说你是个副区长,你们区委书记来了都不顶用——想保证北崇的电,李市长出面还差不多,不过阳州还缺电呢。

    白凤鸣横下一条心,是一定要见这个局长,等到快五点的时候,局长要出去办事,被白区长拦住了,说我想跟您谈一下明年的供电。

    这个没法谈,电业局局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算对白副区长整天蹲守的一个交待:这种事情我们市电业局都做不了主,你找省里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区长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也有点微微的糟糕,“区长您说……这算什么事?我等他一整天,就撂给我这么一句话。”

    “电业局本来就很牛的嘛,”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一句,然后微微一笑,“好了,他们既然要踢皮球,那咱们也就理直气壮了。”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皮球,阳州电业局可以踢到省局,省局还可以把皮球踢回市局——换句话说就是,其实不管是哪一边,愿意负责的话,都可以解决了北崇的电力问题。

    阳州市局就算权力小一点,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倾斜性地支持一个县区,还是不成问题的,起码保证重点地区的电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比如说对北崇区委区政府的供电。

    所以这市局局长的回答,真的是太不负责任,也太欺负人了,白区长要是真的听了他的去省里,少不得又得被人撵回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门去,结果一抬眼,发现一个人正坐在小廖旁边的沙发上,而廖大宝正端坐在小办公桌边,埋头写着什么。

    陈区长淡淡地扫自己的通讯员一眼,抬脚向外走去,“可以下班了,去弄几个菜,送到我屋里……我跟白区长还有工作要谈。”

    “陈区长,”被无视的那位沉着脸站了起来,“我有点工作,想单独地向你汇报一下。”

    “你先安心养病吧,”陈区长头也不回地回一句,就跟白凤鸣走掉了。

    廖大宝不声不响地收起面前的纸笔,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头都不带抬的,赵海峰好歹是常务副区长。他怎么可能出声撵人?他只能默默地用行动来表示——您该走了。

    “哼,”赵区长气得哼一声,又侧头看一眼旁边低头正襟危坐的小年轻,犹豫一下,转身还是走掉了。

    隋彪想的一点都没错,赵海峰猛地听说陈太忠要对付他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驱车直奔阳州,不成想他在联系王书记时,书记的秘书在电话里不带任何语气地回答,“王书记最近很忙,没时间见你,你先养病吧。”

    赵海峰登时就傻眼了,然后他又联系隋彪,隋彪避而不见,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猜不出来结果,那就愧对这个常务副的位子了。

    然而就是那句话。这两位一撒手,赵区长登时就抓瞎了,他想一想,王宁沪和隋彪也没说什么狠话,只是躲避自己,那就证明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他没办法挽回,要是陈太忠在阳州呆了很久,赵区长还能通过一些中间人递话。但是姓陈的初来乍到,就只认识那么几个人。

    赵海峰是非常不想上门解释的,他是蛮横惯了的,他心里一直就非常抵触这个年轻的区长——说白了,这是他不想丧失手里已经的权力。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权力”二字的魔力,比鸦片也毫不逊色,一旦尝过其美妙滋味之后,想要再丢弃,那真的是太难了。

    事实上,陈太忠这个“妇女之友”的称号,还真是他找人散布出去的——隋彪不可能闲得无聊去干这种事,而其他副区长。也没必要去了解这么多事,知道和不知道,区别很大吗?

    也只有赵区长,处在这么个位置,才会做这种事。

    但不去还是不行,起码这是个态度问题,所以赵海峰才在下班之后。来到陈太忠的办公室,一来此时少人看到,二来就是,如果谈得还算将就,那么剩下的事情。可以在酒桌上谈。

    可是陈太忠的反应,实在令他不能容忍。当着白凤鸣的面,视他这堂堂的常务副区长如无物,他都主动说要汇报工作了,那混蛋居然头都不回地来一句。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就算前任区长,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侮辱他这个常务副,赵海峰走出办公室之后,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姓陈的你欺人太甚!

    陈太忠却是不把此人放在心上,他跟白凤鸣一路走一路聊,进了自己的小院之后,白区长才突如其来地说一句,“赵海峰这个人,格局不够。”

    “阴损小人,”陈区长简单地吐出四个字,接着又微微一笑,“我已经跟隋彪说了,去北京的时候带上杨孟春。”

    “先跟隋书记打个招呼……确实不错,”白凤鸣笑着点点头,眼神却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是心细之人,自然听出了些味道,这新区长确实牛啊,都打算硬碰隋彪了。

    “样品采好了,明天就坐火车先走吧,”陈区长点点头,“反正咱们的飞机快,赶过去之后,正好两不耽误。”

    周二,白凤鸣的人就坐了火车走了,而陈区长一行人,坐的是周三的飞机。

    这次陈太忠办事,可是带了一大票人,白凤鸣、徐瑞麟、郭伟以及他们的秘书,不过陈区长没带自己的通讯员,一来他需要廖大宝通报一些情况,二来就是……廖大宝是云中人,活动油页岩的一些渠道,能不让他知道,还是不要令其知晓的好。

    当然,随行的也少不了杨孟春,杨局长已经得了隋书记的提示,要他跟赵海峰保持一定距离,这个提示意味着什么,财政局局长心里非常明白。

    所以面对陈区长的通知,他果断地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还随身携带了二十万的现金——去北京,不得花钱吗?

    周三下午四时许,飞机落地,一行人走出机场,远远地看到有人打着横幅,上书“陈太忠”三个字。

    横幅前方,是一个身高腿长的绝美女孩儿,她身着米黄色的风衣,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带有粉色斑点的白丝巾,清纯脱俗到令人震撼,一阵寒风吹来,风衣和丝巾在风中飞舞,宛若仙女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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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11-3312区长的女友(求保底月票)
    3311章区长的女友(上)

    北京机场进进出出的俊男美女绝对不少,但是路过那女孩儿的每个人,都要禁不住侧头看两眼,若不是女孩儿身边带着七、八个明显是跟班的主儿,铁定不止十来八个人上前搭讪。

    北崇这帮人也看直了眼,虽然知道区长说,北京这边都安排好了,但是看到接待者居然是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连徐瑞麟这样沉得住气的主儿,都禁不住侧头看陈区长一眼。

    这不会就是陈区长女朋友吧?白区长心里念叨一句,不过这个问题,他现在不合适问,只是默默地跟了过去。

    陈区长感受到了别人的惊讶,虽然知道天才美少女出场,必然会有类似的效果,他还是禁不住略带一点得意地向大家介绍,“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荆紫菱,别看她年轻,可是很能干的……自己在北京开了公司。”

    至于介绍北崇这拨人,他就简单多了,“这是白区长,这是徐区长,这是阳州移动郭总,”至于杨孟春,他根本就没介绍……你丫还不配跟我家小紫菱握手呢。

    小荆总跟这三位握手,白区长轻描淡写地赞了一句漂亮,徐区长没说什么,只有郭伟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不放,“早就听说荆总的大名了,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到您一张名片?”

    还有这样公然剃眼眉的吗?有那沉不住气的小秘书,悄悄地瞟一眼北崇区政冇府的老大,却发现区长大人淡然地笑着,不见丝毫恼怒的样子。

    “郭总客气了,担当不起,”荆紫菱微微一笑,手一伸,旁边已经有人双手捧着名片盒递过来——砖头大的雕花檀木盒子,古香古色。

    荆总这两年在京冇城也不是白呆的,不但人成熟了一些,做派也养出来了,乍看是清纯异常,但是做这些的时候,又有一份逼人的雍容。

    交换完名片,她才又恢复了那份纯真,冲着大家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诸位请上考斯特吧,我要劫持你们的区长一会儿。”

    对这句俏皮话,众人报之以会心的微笑,就连徐瑞麟都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小丫头。

    荆总此来,带了三辆车,一辆是她的座驾奔驰500,一辆是她的副手们乘坐的七座克莱斯勒商务车,一辆是十七座的考斯特,用来接送客人。

    “这女孩儿……真配得上咱区长,”上车之后落座,第一个出声点评的,居然是徐区长。

    “什么,那男的才是个区长?”司机听得禁不住插句嘴,他这车是荆紫菱租来的,司机本人也是车主,地道的北京土著,也是特别能说的,“这美女老板可是坐S五百的主儿。”

    一边说,他一边咂着嘴巴摇摇头,看样子很是为某人不值。

    “二十四岁的正处区长,你见过吗?”郭伟的秘书不服气地跟他抬杠。

    “二十来岁的正处,北京冇多了去啦,”司机不以为意地哼一声,听着这群人说话带有比较重的口音,他也不怕卖弄一下京冇城人的优越感,“骑自行车的厅局级,满大街都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啊。”

    “二十四岁主政一个县区的正处,你给举个例子出来,车费我付你双倍,”白凤鸣不屑地顶他一句,然后又瞟一眼郭伟,“郭总,你跟荆老板挺熟?”

    “也不熟,耳闻而已……人家做的是大买卖,”郭伟干笑一声,犹豫一下,他又点一句,“那是荆以远荆老的孙女儿,你们不知道?”

    “荆老的孙女儿?”徐瑞麟讶异地重复一遍,荆大师跟黄老能共称“天南两宝。”那影响力绝不仅仅限于天南,事实上,知道荆老的人里,多数人并不知道他是天南人。

    沉吟一下之后,他点点头,嘴里轻声嘟囔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赚的,跟荆老无关,”郭伟原本不想再说了,听他这么说,赶紧补充一下,心说早知道这么费劲,就不坐你们的车,直接安排北京的朋友接待了——不过他来北京是跑官的,不好四下张扬,所以才有如此选择。

    反正现在他必须说清楚,只管放火不管救火的话,传到陈区长耳朵里可不得了,“她从事的就不是传统文化,搞传媒的。”

    “这要演个电影,得迷倒多少人?”白凤鸣听他们说得热闹,也插句嘴,“不过她做老板的,也不好亲自上场。”

    “小荆总搞的是新传媒,是网络,”郭伟不得不再细细地解释一下“千引擎……就是她的公司搞的。”

    网络啊……在座的都是北崇那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又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接触网络不是很多,对网络公司的认识比较空泛,那玩意儿能赚钱,不过好像烧钱更厉害,而且……互联网泡沫不是刚碎了?

    倒是那开车的司机手微微一抖,讶异地发问了,“哥哥你说什么?那美女老板……就是千百度的老总?”

    “哇塞,千百度,”跟车的女孩儿也惊叫一声,“那不是身家好几十个亿吗?”

    白凤鸣闻言,斜睥自己的秘书一眼——小家伙常玩网络的,还代自家的老妻炒股,秘书见老板看自己,微微地点头:没错,那公司就是有那么强大。

    在座的登时就都不做声了,虽然他们心里,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却是没人敢就此评头论足——司机可以说,干部不能说,秘书不敢说,尤其这是咱区政冇府的老大,经济方面的东西,说来说去没准就犯错误了。

    好半天之后,徐区长才轻喟一声,“凤鸣,看来陈区长说的钱不是问题……还真是这样。”

    “要是那漂亮姐姐是千百度的老板的话,那你们老板的来头可是大了,”司机也被车里的诡异气氛吓到了,好半天没敢吱声,听到有人这么说,他才接口,“千百度的老板,能量可是大,信产部、文化部这些地方……她平趟啊。”

    听到这话,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郭伟,心里就明白,刚才郭总为什么会那么热情了,郭总两眼望着车顶篷,心里也是有着几分无奈:尼玛,北京不光是的哥嘴多啊。

    “郭总春风得意之后,别忘了咱区里一帮苦哈哈,可不能光帮扶教育啊,”白凤鸣笑着发话,他不怕打趣郭总——移动是条管的,跟阳州的官场不沾边,这真是凑趣的话。

    “你们老板已经敲诈了我那么多了,”郭伟苦笑一声回答,“白大哥,你放我一码吧……帮着给说两句好话。”

    哈,车里的人闻言就笑了起来,不过可以想像得到,每个人笑的原因不尽相同……

    陈太忠坐上奔驰车的后座之后,悄悄一探手,就抓住了小紫菱的小手,柔若无骨却又细腻冰凉,这么些天没有碰过女人,他登时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小紫菱微微地抖了一下,就不再挣动,手腕微微转动一下,同他十指紧紧相扣,然后指尖没命地发力狠攥一下,无限的幽怨,就表达在这狠狠一攥之中了。

    奈何陈某人皮糙肉hòu,根本不在乎这点小动作,反倒是体会出了她深深的孤寂,于是柔声发话,“大冷天让你来接机……辛苦了啊,冷不冷?”

    “以后都是我冇接机,对吧?”天才美少女淡淡问一句,然后嘴角慢慢地开始上翘,到最后弯成一个极为美妙的弧形,“哈,我觉得,你去恒北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真的,”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她在抱怨什么,因为在天南留情太多,所以小紫菱这正牌女友,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她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不舒服。

    这次接机,他就要她来,他在北京能使唤的人很多,但是不管谁来,都不如天才美少女合适,马小雅、凯瑟琳不合适,范如霜、韦明河也不合适,何振华、阴京华依旧不合适。

    更别说他“妇女之友”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恒北,及时展现一下自己漂亮的女朋友,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天才美少女本来还不想接,说你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我这边正事多着呢。

    陈太忠知道她有点不开心,就说以后我去北京,都是你们公司接了——总得让那些副区长们,认识一下区长漂亮的女朋友吧?

    小紫菱这才转怒为喜,答应来接人,不过她表明,我就是接你的,只打你的名字。

    在北京机场打个什么北崇区政冇府,还不够砢碜的呢,陈太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眼下听她说,她喜欢自己在恒北,心里又是微微一揪——往常胡天胡帝的时候,太忽略这正牌女友的感受了,需要的时候,才拽她出来打个幌子。

    哥们儿这事儿,做得有点不地道,虽然他也知道,若是离了自己的支持,以小紫菱的财力和势力,都不足以支持易网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更可能被人金屋藏娇甚至始乱终弃,但是此刻,他的心里真的是揪了一下。

    其实小紫菱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很多事情,她都是知情的,比如说易网的资金,很多时候就是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直接打过来的,她可能对那个曾经的问题少女不知情吗?

    这些事情,真的纠缠不清楚的,此刻,看到她欣慰的笑容,他这才知道,她一直还是在意这个正牌身冇份的,只是……哥们儿一直都忽略了。

    3312章区长的女友(下)

    看着如花的笑靥,紧扣着冰凉的小手,陈太忠猛地发现,自己被群仙轰杀到重生,其实这个……嗯,也不能全部怪他们。

    不过还是那句话,陈某人是心肠极硬的,下一刻他就解释,“去了北崇,我很循规蹈矩的,可区长的工作真的太多了,我愿意多陪你一些,但是……忙不过来啊。”

    “忙不过来,总比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荆紫菱微微一笑——有些东西,她不能说得太明白,接着她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发问,“我今天这个装扮怎么样……没有给你丢人吧?你看我的发型,前面是不是应该再分一点?”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掠一下自己的前额,只是她的右手被他攥着,只能用左手左右摆弄两下,“但是我担心额头会显得比较大。”

    这个……我真的不懂啊,陈太忠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小紫菱以前可是信心满满的,从来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过,陈某人自诩已经是情场老手了,于是微微一笑,“不管这发型怎么变,你在我心里都是最清纯最漂亮的……没有之一。”

    前面的女司机本来开得正稳当,听到这话之后,禁不住望一眼后视镜,那眼神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我说这个男人……这种小儿科的甜言蜜语,也想骗过我们老总?

    “我当然是最漂亮的,但是我想更漂亮,”小紫菱娇嗔着白他一眼,一如既往的骄傲和自信,更难得的是,在他面前,她依旧口无遮拦,“女为悦己者容,我只是想让别人更羡慕你一点,换个人我还不稀罕问呢……你说嘛,这个头发是不是该再往后掠一点?”

    “虚荣心有点强了啊,”陈太忠有点挠头,他可是没想到,小紫菱来京冇城这几年,养出这么个毛病来,“那个啥……其实你是美貌和智慧并重的,天才美少女,天才可是在前面,光强调美貌,嗯,舍本逐末。”

    “那我成为天才黄脸婆的话,就会有危机感了,”天才美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你五十岁的时候,你正部级了,正是男人最吸引女人的时候,而我人老珠黄,只能用智慧吸引你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用美貌吸引你。”

    你跟我在一起,需要考虑衰老吗?陈太忠无奈地笑一笑,“那个啥,小家伙,你这想法太古怪了,我相信八十岁的你,都足以用美貌吸引我。”

    “咳,”女司机重重地咳嗽一声,尼玛你不要太肉麻好不好?

    荆紫菱一抬手,一道玻璃缓缓升起,将车前座和后座隔绝开来,“你看,我的司机都觉得你说得不合适,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说我脖子长,我今天特意扎上了丝巾,就是怕丢了你的面子……对了,你觉得这个丝巾和风衣的色泽,配不配啊?”

    那个啥……咱能说点有用的吗?陈太忠满脑门子部委的事儿,现在被人揪着说丝巾和风衣的搭配,这令他痛苦得直想撞墙,“小紫菱,我的品位……真的不是很高。”

    “品位不高……所以你选择了我?”天才美少女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啊?陈太忠真的是无话可说,他狠一狠心,地想了一想,才提出个建议,“我觉得呢,你身上的服装,就应该以白色、鹅黄、雪青、浅棕四种颜色为基调,最多再加个浅灰,要穿就穿一身,中间点缀的,就是应该是以黑色为主。”

    “这个……”天才美少女乍一听到这样的建议,还真是愣了一愣,然后她仔细地想一想,提出了她的意义,“这样的话,色泽不是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色泽,就没有花纹了,我一直还想穿一穿豹纹裤之类的。”

    “没有花纹,可以用款式来弥补嘛,天底下有太多的衣服款式了,”陈某人不愧是狠狠地想了一想,所以他也有理由解释自己的话。

    “豹纹裤你永远都没必要穿,因为那不合你的气质,穿衣服,要穿出属于你自己的味道,哪怕色彩单调了一点……本来是天上谪仙,何必沾染人间的污秽?”

    幸亏是摇起了窗户,要不然前面的司机听到,没准要丧心病狂地闯红灯了吧?

    他这话真的是信口说出来的,但是荆紫菱听得眼睛却是一亮,她想了一想之后,缓缓点头,“太忠哥你说得太对了,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活出自己的个性就行了,何必试穿那么多衣服呢?穿出我自己的气质就好。”

    “顿悟嘛,好得很,跟在别人后面,哪有自己引导潮流更有成绩感?”陈太忠点点头,“像沙县小吃,那么多人喜欢吃,可我就不喜欢,所以没兴趣去尝试,而同样级别的兰州拉面,我很喜欢……对口味嘛。”

    “对了你的口味,兰州拉面……未来几年没准会涨价呢,”荆紫菱轻笑一声,“虽然那是大众食品,但是我对太忠哥你有信心。”

    “我就是那么个比喻嘛,”陈太忠干笑一声。

    “你说的事儿,通常都会成为现实的,”荆紫菱微微一笑,又抬手掠一掠头发,“你跟我说一下嘛,这两个发型……哪个更好一点?”

    我觉得这俩,真的没啥区别啊,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终于发现自己的欲念……好像消退不少,“这个嘛,由于你系了丝巾,头发掠上去一点,也显得挺生动……”

    车队在离易网公司不远的一家酒店停下,下得车来之后,有细心的人发现,陈区长的脸色有点发白,禁不住要猜测一下,车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家跟易网有合作协议的酒店,荆紫菱在这里安排了房间,三间标准套一间单人间——白区长、徐区长、郭总及其秘书住套间,杨孟春住单间,典型的等级森严。

    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官场里混的,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就连杨局长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规矩就是规矩。

    “我们区长住哪儿啊?”白凤鸣打趣地问小荆总。

    “晚上就是他活动的时候,”小紫菱笑着回答,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于是她的两颊,微微地泛起了一点粉色,“他能不花钱住的地方多了,我得给公司省点。”

    “这个钱我出了,”郭伟大大咧咧地发话,他是阳州移动一把手,这点费用算什么?

    “郭总,我本来不想说你,”白凤鸣面无表情地指一指他,“非要逼得我们区长跟咱们住一起……你有没有年轻过?”

    “我现在还挺年轻呢,”郭伟白他一眼,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荆紫菱,“我说的是我们几个的费用,没包括陈区长,他必须不能住在这儿……你们俩都年轻。”

    这帮处级干部,调戏小姑娘那是一等一的拿手,几句话说得荆紫菱就受不了啦,偏远地区来的干部,真的没规矩,而且是调戏自家老大的媳妇,没命地凑趣就好了。

    “紫菱你先回公司吧,我安排点事儿,”陈太忠笑眯眯地打岔,“把那辆克莱斯勒给我留下,回头要出去办事。”

    “不先休息一天?”荆紫菱红着脸发话,“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要办的事儿太多,”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这次来北京,要办的事情还真的不少,不过第一站已经定了,就是南宫毛毛那里。

    大家在宾馆简单歇一歇,陈区长带着众人就驱车直奔东四,当然,郭伟和他的秘书留下了——车只能坐七个人,而郭总的事情,不是放在这里处理的。

    车到宾馆之后,陈太忠下车锁门,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嘴里吩咐一句,“跟着我,不让你们说的时候,都不要说话。”

    白区长和徐区长交换个眼神,又打量一下院子,很平常的院子和宾馆,因为区长的一句话,就带给了大家无限的猜测——京冇城就是京冇城,这么不起眼的地方,也是神秘兮兮的。

    脑子里这么想着,他们的脚步却是不慢,紧跟着区长大步走过去,在走廊里转了几个弯之后,一抬手推开了一扇门,只听到里面传出啪的一声脆响,“三条!”

    这是传说中的麻将送钱?大家正猜测呢,就听到区长轻笑一声,“南宫也上场了?”

    “哈,三缺一嘛,”一个黑矮的胖子站起身,抬手招过一个人来,自己就往外走,“小姜帮我打着……太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下飞机,就来拜见领导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言。

    “大哥你饶我这一遭吧,”南宫毛毛笑着回答,他扫一眼陈太忠身边的人,向房间外走去,“你是我领导……”

    (掉到第二十一了,这……这不科学,大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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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来到南宫毛毛的总经理办公室,南宫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一个单人沙发前坐下,一指隔着小圆茶几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

    “你们也都坐吧,”陈太忠扭头吩咐一声,才看一下南宫,笑眯眯地发话,“最近买卖……看起来不错啊。”

    “年底了嘛,”南宫笑眯眯地点头,“你这不是也来了?”

    “是啊,来找门路,我去的那个区,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要多惨有多惨,”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而且民风彪悍,意识也比较落后。”

    这话说得在座的北崇干贰部一脸的赧然,不过再想一想,在皇城根儿的人面前,如此形容一个老少边穷地区,也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比如说这个黑矮的胖子,虽然对陈区长还算客气,但是直接就无视了他们这帮明显是干贰部的主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扫一眼,这种不经意间的傲慢,才是真正的有底气。

    不过还好,区长大人说话也是不卑不亢,这让所有北崇人心里都相对舒坦了一些一一颌导在上层,果然手段通贰天,咱北崇有这样的区长,还真是幸事。

    也不知道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众人正心里暗暗猜测,就听得叫南宫的家伙又笑着发话了,“这个区不需要有什么,有太忠你就够了,民风彪悍……谁敢在你面前说彪悍俩字?”

    “事儿总得一点一点做啊,”陈太忠不吃这一套,“南宫,这次我是组团找项目来了。”

    “哦,原来都是你们区的啊,”南宫这才又扫一眼那边或坐或站的五人,笑眯眯地点点、头,“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找好了,小紫菱帮安排的,易网公贰司的接待宾馆,”陈区长很干脆地回答。

    “住我这儿不就完了?”南宫毛毛笑嘻嘻地回答,“还麻烦人家小荆,有点买卖也不知道照顾一下兄弟。”

    “我们最大的就是正处,你这儿最小的都是副厅,怕拉低了你这宾馆的档次,”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好了,不说那些了,这次要跑的部委真的不少。”

    这话一说,白凤鸣和徐瑞麟又交换个眼神,就这么个小破地方,处级都不好意思住进来?果然是不到北贰京,不知道官多啊。

    其实南宫的宾馆也不算小,这九层的宾馆,搁到北崇也是耀眼的建筑了,不过针对北贰京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这里就是不起眼的存在了。

    “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你,”南宫毛毛听他这么说,就正色表态,“不过……既然不是你私人的事儿,那有些事情,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规矩我懂,”陈太忠点点头,人家南宫吃的就是这口饭,私人的事儿好协商,但是公家的事指望别人破例,就有点不上路了。

    事实上,他现在坚持把话说清楚,也是在向自己的人表示,京贰城里很多事情,不是知道贰门路就能办得下来的,交情什么的,就更不管用了,“不过,事情完了再算可以吧?”

    “别人不行,太忠你可是金字招牌,信谁还信不过你?”南宫毛毛笑眯眯地回答,“其实大家都还希望你欠下人情呢,不过想一想,估计你也不能答应。”

    要不说这些主儿玩嘴皮子,那是一等一的溜,真真假假的,就把态度表明了。

    这还不算完,南宫看一看白区长等人,感触颇深地发话,“你们可是真的遇上好颌导了,刚才跟我打麻将的,两个地方上的厅级,别说办事了,先输一点再说吧,你们陈区长,可是办完贰事才结算的…”也就是他,才有这猝情,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南宫老总也是多面手,他不吝啬对陈太忠赞美的同时,也不怕赤贰裸裸地表示点傲慢出来,虽然他仅仅是个商人,但是偏远县区的处级干贰部,真的不值得他重视一一厅级干贰部想跟他打麻将,还得排队呢。

    而这么说话,在卖弄的同时,又抬高了陈区长的地位,正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事实上,他说这些话,根本就没跟陈太忠沟通贰过,察言观色一阵决来了,还是严丝合缝效果极佳,所以说有些职业看着简单,但是能成为其中佼佼者的,都不会是简单人一成功从来不是靠幸致。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农科院和国贰家林业局,帮着联贰系一下,”陈太忠发话了,“其他的部委不找你了,就这两家。”

    “农科院这个……先说一下林业部是什么事儿?”南宫毛毛知道林业部改国贰家林业局了,但是他偏要用老称呼,一个是能少说俩字,省事,另一个就是毗这才是老北贰京的范儿。

    “我那个区,山地太多,想着槁一下退耕还林,”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林业部现在不是在槁试点吗?我们也想槁一片。”

    “这个不好槁,试点都已经划完了,中贰央财政补贴,谁不喜欢?”要不说,吃这碗饭的,就没个简单的,南宫毛毛一听这话,就直接点出了要害

    国贰家的诸多政贰策和法规,就在他脑子里装着呢,他甚至还点出了一些因果和现象。

    “退耕还林羽年开始试行,去年这个时候,两千年底,有人找我说这个事儿,他们省内自己槁了退耕还林,既成事实了,想让国贰家承认一下,先上车后补票嘛,这种事多了,尤其退耕还林涉及到的,不是一省的利益……你猜最后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什么?”陈太忠有点好奇一其实在座的诸位都很好奇。

    “他们想着,没多总有少吧?结果部里人说了,国贰家试点是国贰家试点,省里试点是省里的试点,”南宫毛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既然能互相借鉴……中贰央财政就不方便补贴,那样容易槁得地方失去特色、”

    “嘿,”几个人听得就是会心一笑,地方用既成事实绑贰架中贰央的事情,见得多了,有绑贰架成功的,但也有撞上铁板的,这一家显然就是撞上铁板了。

    陈太忠也是干笑一声,心里却是微微一沉,“那这个事情,是办不成了?”

    “倒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南宫毛毛从茶几上拿起一盒软甲华,自顾自地点上一、太忠不抽烟的嘛,他轻轻地吸一口,才淡淡地发话,“没拿条例说事……那是上面有贰意见,有贰意刁贰难真拿条条框框来说的话,那起码要请出一个政贰治局委贰员,才能破例口”

    陈太忠见他抽得高兴从。袋里摸出一盒烟来,自顾自地点上,猛吸一口这才发话“看你这话说的,有那么不值钱的政贰治局委贰员吗?”

    “太忠你不是不抽烟吗?”南宫毛毛登时傻眼,目光落到烟盒上,眼角又禁不住抽一下,“大熊猫这序号……应该是特贰供国贰务院的,谁给你这烟,你找他不就完了吗?”

    合着这不是老蒙的福利啊,陈太忠拿这烟招摇撞骗好些日子了现在才知道了根脚,要不说北贰京这帮人真的有眼力价,他淡淡地吸一口,才回答,“我是认识国贰务院门口传达室的主贰任,顺了两盒口”

    “我说,你厉害,国贰务院传达室的主贰任你都认识?”看南宫毛毛那震贰惊的样子,这个主贰任似乎真的很了不起。

    “国贰务院门口的传达室真有主贰任?”陈太忠登时傻眼,他这话是随便调侃的。

    “有分管的主贰任,哈,”南宫毛毛登时笑了起来,北贰京土著撩贰拨外地人,真的有太多手段了,别的不说,部委里的门路,人家都门儿清。

    “哦,合着南宫你拿我开涮,”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那行,就当我今天没来,南宫老板,打扰了啊。”

    一边说,他就一边站起了身贰子,此时正好有服贰务员端过来茶水,他身贰子微微一让,径自向门外走去,嘴里招呼一声大家,“走了,咱们赶下一个场口”

    “太忠,你留步……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南宫毛毛真的傻眼了,他真的是想开个玩笑,却是没想到对方暴躁若斯。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跟我开玩笑?”陈太忠真的留步了,他扭头微微一笑,“整天被厅级干贰部捧着…”忘了自己是老几了吧?我给你几分面子,真当我是给你的?”

    “呃……”南宫毛毛登时语塞,他好歹也是这个小圈子的头面,平时待人接物也很是圆贰滑,今天偶尔开个玩笑,却是没考虑到,玩笑开得稍稍过了一点,而对方又是个生瓜蛋贰子。

    要说陈太忠初次进贰京的时候,那真是什么都不懂,只有站在范如霜身后,看别人打牌的份儿,那时候,南宫就是这个宾馆的老总了。

    到了现在,南宫依旧是这个宾馆的老总,但是陈某人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不但入了黄家人的法眼,也在北集有了广泛的交际,更是跟南宫的后贰台孙姐,都有了直接的接贰触。

    要不说这体贰制里的人发展,走对了路的话,碾压一些帮闲真的是毫无压力帮闲不是万能的,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大家时刻都得找准自己的位子。

    巫旧章翻贰脸比翻书快(下)

    陈太忠认南宫毛毛,不仅仅是因为马小雅是这个圈子的,更关键的是,他认为南宫做事挺靠谱,有点事情要办,咱就走程序了……规矩这东西,无处不在,他也愿意遵守。

    但是当着自己这么多下属,南宫很无厘头地开出这么一个玩笑,那就是他不能忍的了一这种玩笑,咱哥俩私下在一起的时候,你随便开,今天我的副区长没命地调贰戏小紫菱,我还不是得忍着?

    可这种情况下的这种玩笑,他不能忍,劳资是边远地区的,那怎么了?我不熟悉京贰城,那又怎么了?这个玩笑别说你了你的老板孙,姐敢这么戏贰弄我,我照样翻贰脸。

    其实说白了,这次真的是南宫毛毛玩得有点大了,别说他了,就算阴京华来了,也不敢跟陈太忠这么开玩笑一跟小陈开玩笑简单,但是小陈带着一票人呢。

    这国内官贰场虽然讲究利益,可也讲究面子,不客气地讲,陈某人真要翻贰脸的话,就是孙姐也要掂量一下一一为这点小事大张旗鼓,胜负什么的不说先间四个字:值不值啊?

    很短的时间内,南宫毛毛就反应过来了这一点,于是他上前一把就拽住了陈太忠,“太忠,你人这啥都好,就是爱认个死理儿……我南宫是那种人吗?”

    京贰城这帮帮闲,真的是不简单啊,陈太忠心里微微一叹,这跟风转向的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类似的饭碗……我还真的端不起。

    “你办不了的事儿,我不找你办这还不行?”他冷哼一声,“我找别人说话……你别这么拽着我,伤着你了也不好。”

    “那个……,咱说农科院的事儿好不好?”南宫毛毛马上退而求其次他信誓旦旦地表示,“林业部帮不上你,农科院我平起...”有啥要求你只管说,费用都是我的。”

    农科院确实相对好对付一些,那个地方有拨款的能力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在化缘,不但在向中贰央化缘,也向下面各个省市化缘一做有针对性的课题一定要有资金保证。

    “这就对了嘛,办正经事呢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开?”陈太忠白他一眼,点点头,“费用不用你管,我不差这一点。”

    一边说,他一边就走到徐瑞麟旁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分管农林水的副区长徐瑞麟,是我的得力助手…”徐区长你跟他说口”

    直到此刻,他才介绍自己随员里的第一个人,由此可见他做事的章法,但是围观了N久的北崇众,居然没有人心生不满。

    原因很简单,这个南宫老总看起来牛皮哄哄,大家虽然是偏远地方来的,可心里多少也要不服气地嘀咕一句:帝都的人真的就该天生牛逼?

    事实上,不是体贰制内的人,真的想不出那些人对北贰京的崇拜,没错,就是崇拜,没有缘由的崇拜

    那可是中贰国的政贰治中心,套一句俗话,没去过的北贰京的……,也算干贰部?

    能在京贰城兴风作浪的人,身上总是要打一些神秘的标签,所以大家虽然很不服气,但也只能将这份不满放在心里。

    可陈区长的反应,真的就太牛气了,这个视厅级干贰部如无物的南宫,一开始牛逼得很,但一句话惹得区长不高兴了,颌导就直接一脚踩过去了——我不跟你玩儿了,爱谁是谁吧。

    摊上这么一个区长,北崇何其地荣幸啊?

    南宫毛毛吃陈太忠这么一训,也槁清楚了状况,而且他本来就是玲珑剔透的主儿,知道确实是自己做得差了,就主动走过来,伸出双手。

    “徐区长是吧?怠慢了啊,自我介绍一下,南宫毛毛,开了这么个小宾馆,主要是让朋友们想玩的时候,有个清净点的地方……,你叫我南宫就行了。”

    “客气了,”徐瑞麟做人还是有几分风度的,事实上,他也知道这矮胖子的尊敬,是从哪里来的,所以站起身同对方握一握双手,不卑不亢的样子。

    “想问点什么,你尽管说,”南宫毛毛笑眯眯地发话,他并不介意自己放下贰身段,地方上的干贰部,终究是会回去的,影响不了他在北贰京圈子里的身贰份。

    徐瑞麟也早有准备,他手一伸,站在身后的秘贰书就递过一份文件来,他双手递给对方,“就是这些疑问。”

    “双孢菇、草菇…”草生菌的养殖技术、反季节草茶...”南宫毛毛随便看了两眼,微微一笑,“这都不是问题,费用也不是问题,人家去手把手教你们的时候,接待好就行了。”

    “该给的费用要给,”陈太忠站在一边发话了,“技术转让没有费用的话,研发新技术的资金哪里来?”

    “太忠你真是,…”南宫毛毛无奈地笑着摇头,他真没想到,陈太忠找过来是为了这点事儿,不是跑项目、要指标的事儿,那真的不算什么,像纸上的这些农副产品的种植和养殖技术,随便找上几个专贰家一x其实专贰家的弟贰子就把这些事儿干了。

    今天一个不经心的笑话,反倒是闹得陈太忠跟自己生分了,南宫心里也是暗暗地懊恼,有时候这玩笑,真不是能随便开的。

    “好了,饭点儿了,一起吃点吧?”他主动出声邀请。

    “不打扰你了,你们吃饭也不是这个点钟,”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还得继续干活呢,这一两天之内,麻烦你帮着联贰系一下……,我们呆不了几天。”

    “那行,交给我了,”南宫毛毛笑着点点头,将一行人送到了车上。

    “区长,你太厉害了,”上车之后,杨孟春才叹口气,事实上,这是每个人心里都想说的,一个偏远县区的干贰部,敢在京贰城跟地头蛇呲牙,这是怎样的一种牛掰?

    “他们就是……穿针引线的人?”徐瑞麟沉吟着发问,“早听说北贰京贰城里有人专做这种买卖,今天是第一次见。”

    “存在即合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又摸出手贰机,“这些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的人…,嗯,韦处,我到了俟,饭局安排在哪儿?”

    他嗯嗯啊啊几句之后,放下电贰话驱车出门,这时候白凤鸣凑趣了,“区长……您那国贰务院的大熊猫,给来一根儿吧?”

    “没那么稀罕,”陈区长掏出烟来,漫不经心地递给他,“大家散一圈吧。”

    这样的烟散一圈,可是没人不接,车里登时乌烟瘴气了起来,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这个空气,放下了驾驶座一侧的车窗。

    十二月的北贰京是很冷了,刺骨的寒风钻进车窗的时候,大家禁不住打个寒战,徐瑞这才有点好奇地发问了,“那个……区长,你以前不抽烟?”

    “到了北崇才抽上的,”陈太忠很漠然地回答,“现在也没瘾,就是烦心事多的时候,点上一根,感觉会好一点。”

    这话一出口,车里顿时一片寂静,直到此刻大家才意识到,年轻的区长不但强贰势和果断,而他要面对的问题,也实在太多了。

    一个没有烟瘾、背景深hòu的年轻干贰部,下了县区没有几天,竟然硬生生地学会了抽烟,我们看得到的,是新区长的蛮横和不讲人情,但是他背负的那份沉甸甸的重担,以及一颗要把辖区建设好的责任心……,又有谁看到了?

    “那个南宫说得没错,”好一阵之后,徐瑞麟才轻唷一声,“咱北崇啥也没有,有陈区长就够了,“…而且,北崇也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口”

    这话出自他的口,就是很高的评价了,陈区长却不能这么生受了,他微微一笑,“我一个人可扛不下这么重的担子,大家同贰心协力吧……我说老白,你怎么就揣起来了?”

    “这烟少见嘛,”白凤鸣笑眯眯地回答,“反正你也不会抽……,多浪费?”

    徐瑞和杨孟春听他这么说,心里就生出一股怪怪的感觉,这个出名不好打交道的白区长,怎么突然之间,就跟新来的区长这么惯了呢?

    杨局贰长心里更是暗暗思忖,白凤鸣可从来都是很注意排名,刚才在那个南宫面前,新区长介绍了徐瑞麟,却是提都不提他,此人竟然不着恼?

    因为建委也是区政贰府的的支出大头,财政局贰长跟白凤鸣的关系尚算可以,所以他深知白区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也不知道陈区长跟他许了什么?

    韦明河定下的请客地方,是希尔顿大酒店,陈太忠带着大家进来的时候,韦处贰长已经到了,还有一个就是他的老跟班小涛。

    对上韦明河,陈区长就随意多了,不但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下属,还将两个副区长和财政局贰长介绍给子韦处贰长。

    于是大家就琢磨着,这个韦处贰长虽然年纪轻轻就是正处了,但是似乎”…也不是要紧人物,虽然这个请客的地方,是很不错的。

    殊不料,陈区长刚刚落座,就开口相询,“明河,我让你帮打听的退耕还林的事儿,打听得怎么样了?”

    众人听得心里又是齐齐地一惊:敢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的,就不可能是简单人,看不出来这个客客气气的年轻人,也是大有来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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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15-3316大忙人(求月票)
    3315章大忙人(上)

    事实上’韦明河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有办法,他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苦笑一声表示’“这个事情’你提得晚了两年’两年前还好说一点,现在……那真是没可能了。”

    “那就再说吧’”陈太忠也没对他寄予太大的希望,端起酒杯来表示’“难得来一趟北京,下一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来’咱们一醉方休。”

    “怎么能醉呢?”韦明河闻言笑了起来’他扫一眼在座的其他人’“太忠你都带着你的班子来了’我肯定要尽了这个地主之谊,饭后还有节目呢’都安排好了’我兄弟的场子’我必须撑起来……这没话说。”

    “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呢’”陈太忠一听’脸就苦了起来’“这次来北京’紧赶紧的’要办的事儿真的太多了……,要不这样’你带他扪玩一玩?”

    “那怎么能行?”韦明河很坚决地摇摇头’又扫一眼在座的众人,微笑着发话’“大家说一说’当班长的就能不参加集体活动……,搞特殊化吗?”

    “那是不应该’”众人轰然大笑了起来。

    白凤鸣等人一开始还比较拘谨’但是韦处长不摆什么架子’虽然也偶尔冒出一两句张扬的话来’可总体上’给大家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并不是很难打交道。

    到后来大家听说韦处长也下过基层啥的’心里就明白了,估计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心里在叹服区长交游广阔之余。也禁不住感慨一下’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客观存在的。

    真要说起来’南宫毛毛表现出来的待人接物的能力比韦明河强出不少’但是哪怕韦处长嘴里时不时要蹦出两个脏字’却更能让大家生出亲近之心。

    于是’当天晚上陈某人私会小紫菱的计划’被韦处长无情地扼杀了九点之后荆俊伟是一定会把妹子带回家的’而一帮北崇人是在夜里十一点,才回到宾馆的。

    陈区长把车停在宾馆,人却转身离开当然,他没有解释自己要去哪里’别人也不可能问他去哪里。

    陈太忠去的是五棵松的别墅’张馨己经知道他要来北京’天南的女人’他也只告诉了她一人’要她跟别人商量看谁有时间过来这不是他偏心张经理’而是说某些事情存在一些惯性’像在这幢别墅里,张馨的存在感极强’连黄汉祥都认可她。

    不过令陈区长惊讶的是’他推门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钟韵秋’再然后才是刘望男、李凯琳这种比较闲的主儿’田甜、丁小宁、蒙晓艳和任娇那样的忙人并没有过来

    当然’京「冇」城里的三位都到了比如说凯瑟琳’就正端着一杯红酒跟刘望男低声说着什么,而伊丽莎白正在跟汤丽并……,下棋?

    钟韵秋也是第一个发现他进来的’她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擦抹一张桌子’听到门响冇就是一抬头’“呀’你总算回来了。”

    “那谁……,放你假了?”陈太忠愕然地发问’在他印象里’小白管不了他的其他女人’看小钟还是看得很紧的。

    “领导…”也来了,”钟韵秋的嘴角扯动一下’眼睛瞟一眼某个拐角处的房间’“我扪来开会’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什么’白市长也来了?陈区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这时’李凯琳笑吟吟地喊一声’“太忠哥’你居然跟吴市长都哈’她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呢。”

    随着她俩的发话’其他人也纷纷地发现他来了,一时间叽叽喳喳各种声音响做一片’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今天这个别墅里’怕不有三四千只鸭子’尤其还有来自美国和法国的鸭子……,

    接下来’一宿无话。

    事实上’房间整晚上都在嗯嗯啊啊咝咝哈哈的’年轻的区长更是一宿没合眼’不过上午八点半他踏出房门的时候’依旧是精神抖擞一这一下憋了十来天’适当的阴阳调剂’他甚至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北崇这帮人感觉有点无所事事,区长昨天走了之后’到现在也没个音信’心说这年轻人贪恋床第之欢’多少也得有个度不是?

    他们还算好的’郭伟是更坐不住了,从昨天下午来了北京到现在’除了聚众围观一下陈区长的美貌女友’就再也不见区长的踪迹了。

    他倒是不「启航冇文字」怕陈某人放自己鸽子此人的口碑还是相当过硬的’但等待的过程’总是令人心焦的’跟北崇人一起吃完早饭之后’回到房间转一转’八点半去北崇人的房间看一看’发现那边也茫然得很。

    于是他提个建议’“你们联「冇」系一下陈区长吧,看他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白凤鸣等了一等’发现徐瑞麟没有接话的兴趣’那他就只能顶上了’“我们也不知道区长怎么安排的’还是郭总你打个电「冇」话问一声吧’我扪都是区政「冇」府的’哪儿敢催领导?你不归他管’倒是方便问一声。”

    我就知道’来北京跑官就是这个样子’郭伟其实对这一套并不陌生。地方上的干部来了京「冇」城’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办成事’就得硬生生地耗着,等待相关人等的指示。

    其中不乏等四五天甚至半个月的主儿’到最后那边来一句’说最近不合适,过两天再来吧,大家又得乖乖地回去’然后过两天再来一哪怕地方上事情再多,都得依这么个模式。

    你说你事儿多’经不起这么折腾?那你可以不来嘛’谁求你来了?

    于是郭总发话’“小吴去买两副扑克……白区长、徐区长’三打一你们总会的吧?”

    三打一也是一种纸牌游戏’两副牌的升级中衍化出来的’还可以带一点小彩’“咱们也不玩大的’就是一块两块的。”

    阳州黑话’一块两块就是一百两百不过处级干部这么玩’真的不算大’就是怡情。

    徐区长和白区长自然会同意’其实他俩心里并不比郭伟轻松’区长带我扪来跑项目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说你着急’好像我们心里就很轻松似的。

    你可以出去转悠一下’我扪连房间门都不敢出啊谁知道领导什么时候就点将了呢?想一想大家现在是在京「冇」城’都不能痛快地出去开开眼,北崇的一帮土棍们’真的是泪流满面。

    那么’大家就只好打牌了’早晨九点不到’众人就支起了牌局打牌还有三个人站在后面看

    再牛的干部到了北京’也都是这个命’自己瞎玩吧’别离开有效范围就行。

    郭总的牌技不错’但手气不是很好’玩了一个来小时’他输了两千多徐瑞麟也输了点’白凤鸣略有斩获’赢了五六百倒是杨孟春挺厉害’赢了小两千块钱。

    “小杨你不愧是替北崇管钱袋子的啊”郭伟这把赢了’美不滋滋地发牌’“只知道往口袋搂’不知道往外吐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白凤鸣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冇」话之后嗯嗯两声’就沉着脸站起身来’“这个……我得走了’老板要我马上过去。”

    “那个)’白大哥’你帮我问一下’我还得等多久’”郭伟的话马上就跟上了’遗憾的是’这时候白凤鸣冇已经走出了房间。

    “拜托了啊’”郭总追着喊一嗓子’才又回到牌桌前,他扫一眼徐瑞麟了杨孟春,“这真的是三缺一了……,小吴上吧。”

    “其实……,咱们可以斗地主’”杨孟春发话了’他并不认为’郭总的秘书有资格上场‘哪怕他仅仅是一个正科’区财政局局长的正科’已经可以笑傲很多副处了’难道不是吗?

    “也不知道凤鸣这次出去’能有多少的收获?”徐瑞麟低声嘀咕一句’同来的人被单独叫走’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感觉但是’陈区长一定有他的理由。

    陈太忠确实有他的理由,他今天出门之前’就联「冇」系好了张煜峰处长’严格来说’该叫张市长了’因为张煜峰不但晋升为副厅’而且马上要下放到碧空当副市长了。

    张市长正在处理他在科技部的一些手尾事实上他的任命已经下去了’只不过很多事情’都是在任命之后才开始交接的’所以他依旧留在京「冇」城。

    张煜峰一接到陈太忠的电「冇」话’二话不说就应承了下来’“没问题,北京这点事儿’这几天我随叫随到’太忠只要你说话’我要是含糊了’随你处置。”

    于是两人一大早’找了个地方喝早茶’陈太忠就说起’我新去的那个地方有油页岩’含油量还挺高’符合煤炭液化标准’现在想找科委扶持一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那最少也得是三五个亿的项目啊’张煜峰就这个口儿出身的’哪里可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表示说’工作能做到位的话,三五十个亿都不是问题。

    “我想拿下这个项目’”北崇区区长态度很坚决’“接下来我该找谁?”3316章大忙人(下)

    张煜峰在科技部这么多年’也就是个小小、的综合处长’眼下升了副厅’又有了下去锻炼的机会’真的是很珍惜自己的人脉

    去碧空的路子’可是他自己趟出来的。

    所以对陈太忠的要求’他不能无视’于是就郑重地表示,这个事情你只能找金老板,安国超都没用安部长只是副手’执行的时候可能有点用’但是在决策的时候’能拍板的就只有金相实。

    安部长其实就是金相实这条线的人’可正职和副职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而跟金部长有关联的是谁?是蒙艺!

    凤凰科委的腾飞’是凤凰人自己赚到的’蒙书「冇」记没出什么力’但是纳人安国超甚至科技部的眼中之后’那是蒙书「冇」记扶持的样板。

    但凤凰科委是凤凰科委’陈太忠是陈太忠’不能混为一谈’尤其是陈某人现在己经离开凤凰都离开天南了’科技部凭什么要追着你给项目’欠你的吗?

    而且恒北并不以科技产业出名跟部里的关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我是不是该先跟高新技术发展司挂个】号?”陈太忠不着急找金相实’这件事缓不得也急不得’单纯地从上往下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容易造成下面人的抵触情绪。

    “你这个项目……,走那里不合适”张煜峰摇摇头他皱着眉头琢磨半天’“还是找陶司长打个招呼’走火炬开发中心吧,…油页岩含量像北崇这么高的不多’但油页岩遍地都是先期的保密还是有必要的。”

    陈区长这就听出来了’合着那高新技术发展司未必是不合适这个项目’而是那个司长恐怕跟张煜峰有兵…那啥。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陈太忠才打个电「冇」话给白凤鸣’要他打车过来’一起去科技部办事。

    白区长一头雾水地下了出租车’见区长已经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辆京牌的普桑旁等着了赶紧上前打招呼,“区长。”

    “这是张市长’”陈太忠介绍一下’然后吩咐他’“你坐后面吧,我跟张市长聊一会儿。”

    白凤鸣小心地坐到后面’这才发现张市长竟然是普桑的司机这心里就越发地不懂了’却还不敢问’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这车一路前行不多时到了一个大门旁’旁边是一个白底黑字的招牌

    “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

    传说中的科技部啊白区长微微吸一口气’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辆普桑到门口等了一下’伸缩门自动就打开了’根本没人管也没人问一就这种安保?

    陈区长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头也不回地解释一句’“张市长就是科技部的人’现在在下面锻炼’咱们现在要去的是政策法规司’先见陶司长’再做决定。”

    陶司长不在办公室’正在中信中心开会’不过听到是陈太忠来了’还是从会场里出来五分钟’他简单地听取了一下陈某人的来意’点、点头说一句’“煜峰说得不错’小陈你先去火炬中心吧’煜峰带他过去,就说我知道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张市长就佩服得不得了’出了中信中心之后’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太忠’还是你牛啊’你一来’司长都能从会场里出来’太给你面子了。”

    白凤鸣早就被震撼到无语了,跟今天看到的相比’昨天那点见闻’真就不算什么了’区长要市长开车、进科技部如自家后院不说,还能让部里的司长从会场里暂时出来一阵一要知道’那可是司长啊。

    白区长没有跑过部委,但是没跑过也听说过’去部委办事就得严格按照规矩来’别说上班下班卡着点钟’你排队排俩小时’来两个有办法的人插队’你照样得等着一然后终于轮到了’结果就……下班了’明天赶早吧。

    这还是正常的现象’遇上那些素质差一点的’领导有安排’他还不告诉你’好不容易要轮到你了一嗯’领导要参加会议去了。

    哪里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部委里的人一样如此’只不过他们做得隐蔽点而已’而且说起来他扪还有道理。领导的行踪’那是可以随便泄露的吗?

    所以下面一般的干部’听到部委里的人在开会’转头走就是了’可是陈区长居然就找到了全场’而人家还就那么给面子’出来见了’还做出了安排。

    “哪儿是给我面子?是给部长面子呢,”陈太忠微微一笑’他也很清楚陶司长的份量,若不是安国超请自己吃过饭’陶司长怕是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相对政策法规司的热情’火炬中心这边就有点敷衍了’接待的人是中心的办公室丁主任,他先表态说,这个东西拿到计划发展司或者重大项目办比较好一点’拿到我扪这儿一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事实上’他更关心张煜峰的个人消息,“张司’听说您要动了?”

    “已经动了’在办手续呢’”张煜峰不动声色地回答’“回来办点事,正好碰上老主任指示,要我把他扪领过来……挂个号的意思。”

    “哦’这样啊’”丁主任一听牵扯到陶司长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着点头’“那行,就挂个号吧’不过这个煤炭液化项目……好像强调地方要筹备部分资金。”

    这就是人熟好办事了’办公室主任给个不轻不重的提醒,也算是人情,张市长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任由办公室领着他扪把手续办一遍。

    一套手续办下来’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张市长邀请陈区长共进午餐一一他已经成功地下放了,但是……这才仅仅是开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张煜峰是不怎么喝酒的,所以酒桌上就是指点一下白凤鸣’科技部有哪些机构’相关的办事手续又是什么,白区长猛地得到这样的指点’指点者还是一个副市长,那真的是太荣幸了’说不得拿出笔和小本’唯唯诺诺地记下来

    事实上’张市长不是特别看好油页岩这个项目’他略带一点担心地发问,“地方自筹资金的话’太忠你那儿是硬伤’你的管区,真的太穷了点,—…,其他争取媒炭液化项目的地方,手里有煤炭资源’部分资金还是能保证的。”

    “这个……不要紧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现在煤炭涨价这么厉害’手里有煤炭资源的,谁又会去搞煤炭液化?”

    “还起……小心为上’”张煜峰劝他一句’不过都是这个级别的干部了’有些话点到即可,别人坚持’必然就有别人坚持的理由,“这一两天我帮你催一催’看看安部长是个什么意思。”

    “那可麻烦你了’”陈区长笑着点点头’安国超能帮着说两句的话’金相实那里就要好沟通一些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个什么?”张市长笑一笑之后,犹豫一下’看一眼白凤鸣之后才发问’“你打算用那谁了吗?”

    “暂时不考虑,他又不是恒北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对方指的是蒙艺’说良心话,他真的暂时没有用蒙书「冇」记的打算’那样有不知自爱之嫌。

    蒙老板是碧空的省委书「冇」记’自家还不知道想争点什么项目呢,指望人家为其他省的大项目开口或者老蒙会答应,但是陈某人都丢不起这人。

    倒是张市长这一问’好像有点别的味道在里面’他略略回味一下,就想到了其中因果’禁不住又是一笑’“煜峰市长’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呵呵’”张煜峰干笑一声,没再说话’倒是一边的白凤鸣听得一头雾水老大不小、的领导了’说什么废话呢?

    白区长怎么可能懂了?陈太忠这是说了’等闲我是不会用蒙艺的’这人和人的关系不管有多么近’人情总是用一点少一点’你担心我用尽人情’将来不好为你开口?瞧’这件事情上你用心帮我,那我自然不会轻易地用蒙艺。

    陈区长不是有意故弄玄虚’哪怕白凤鸣不在场,这话也没办法点明’只能这么说。

    由于没怎么喝酒’吃完饭也才一点多钟,白区长正琢磨着’区长下一步会带自己去哪里’不成想区长发话了’“你先回吧’我继续在外面办事。”

    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做任何解释的态度’一般来说会让人心生不忿’但是白区长根本无所谓,区长已经强大到令他生不出这种感觉的地步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可为明证’陈区长不是四处乱跑去了’人家是积极地在为区里活动。

    白区长回到宾馆之后不久’郭伟和徐瑞麟就找上门了’其中郭总有点沉不住气,“老白’上午陈老大带你干什么去了?”

    “那可真是大忙人’”白凤鸣苦笑一声摇头’他不便说上午干什么去了’只能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不过’班长的能耐我是见识到了’人家司长在里面开会’他过去之后’那司长直接就出来了……太牛了,所以’郭总’我忘了帮你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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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17-3318事难办
    白凤鸣有点高估自家区长的思想境界了,陈太忠把他撵走,是玩乐去了

    然而话说回来,陈某人在北京,是寓工作于娱乐中,下午两点半,普林斯公司总裁办公室内异声停止,不多时,有男人的声音传出“‘能不能整点油页岩的生产加工资料给我?”

    “一会儿到办公室再说”凯瑟琳并不想在床上讨论这个问题

    十来分钟,三人穿戴整齐,美艳的普林斯老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发问了“‘油页岩……,你为什么要槁这个?”

    “因为我的辖区内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东西还能槁一槁”陈太忠叹口气,想到自己的子民居然贫困到要种罂粟为生,他真是有点不好受,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可能跟凯瑟琳说那么多,家丑不可外扬啊

    “你是想拿它炼油吗?”凯瑟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炼油或者发电”陈太忠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什么赚钱干什么,我的人民已经穷得太久了,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发电的话,我愿意支持你”凯瑟琳笑着点点头,接着她眼珠一转“‘但是炼油的话,你知道油页岩炼出来的合成石油,成本有多么高吗?”

    “我有我的想法”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接着就是眼睛微微一眯“‘奇怪,你怎么对油页岩也这么了解?”

    “因为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凯瑟琳微笑着回答

    “是吗?”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可那我就是随一问,你就查资料了?“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嗯,你查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本来只是想随便查一查,结果你们国家最近在讨论石油的战略储备”凯瑟琳很遗憾地耸一耸肩膀“‘你知道什么叫石油美元吗?”

    “嗯?”陈太忠听得皱一皱眉头,石油对美元的重要性,那是个人就明白,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以前没听说这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有多么爱国眼下居然就知道维护石油的地位了“‘但是资本无国茶…难道不是吗?”

    “我不想跟你在意识形态上争吵,因为最终的结果将会是……没有任何结论,以往的讨论已经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凯瑟琳的浓眉高高扬起,下一刻,她轻叹一气

    “这个钱我也想挣,但是在中贰国有实力的美国公司,都接到了不同程度的警告不许帮中贰国加快石油战略储备的节奏,除非……,是跟美方合资,否则后果自负”

    “跟美方含作怎么可能?”陈太忠哂笑一声,一个国家的基础能源跟外国合作,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一确切来说要是煤炭什么的,倒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中贰国的煤多,但是石油……,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你们美国政贰府会同意中贰国公司去收购美国油田吗?”

    “警告我的不是政贰府力量”凯瑟琳笑着摇摇头,眼中有些许说不出的味道“‘正是你说的资本的力量……,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政贰府的意思”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他拿美国油页岩的加工资料,只是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却是想从她这儿弄点投资一一没办法,科技部的人都说了,地方筹到部分资金,才能加快项目审批

    陈某人不是筹不到钱了,而是说从别的渠道筹钱的话,将来还款,没准就要打麻烦,油页岩的开发并不容易,建电厂利润能保证了,但是合成石油,不赔就是好的了,陈某人又不可能在北崇干一辈子区长,等他一走,剩下的钱政贰府不认账了,那该怎么办?

    这实在是太常见的事儿了,银行的钱,政贰府都能拖着不给而最后核销,别的钱就不保险了一一也就是太贰子党的资金,还不太害怕被昧掉

    但是既然身为太贰子党,那能赚钱的买卖海了去啦,谁吃傻龘逼了,把钱投到这种几近于慈善事业的借款当中去?

    外国人的钱,自然是不怕打麻烦的,但是听她这么说,年轻的区长也就死了这份心思,你借我钱槁油页岩液化,那肯定也是加快了国内石油战略储备的节奏

    这一中午的十几毫升……,白辛苦一场啊,陈区长轻叹一声“‘那算了,既然你为难,我想别的办法”

    “是想借钱?”凯瑟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忠,不管怎么说,拜耳的项目,我也借给凤凰点钱,钱不多也是一个多亿的美鬼…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但是聚碳酸酯项目,你也拿走了不少设备单子好不好?”陈太忠不吃这一套,那设备里面的利润怎么算?明明是双赢的事情,就像房地产商帮业主联系贷款银行一样,非要说得你好像做了多大贡献似的

    不过这个话题,也没啥可说的,下一刻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你能想到,我是要跟你借钱呢?”

    “想跟我借钱的,又不止你一个,其中就有槁煤炭液化的”凯瑟琳浓密的眉毛又是一扬“‘也是保证用我的设备……他们甚至有发展计划委的人牵线”

    “那些傻龘逼只是想捞一把”陈太忠自然而然地蹦出这么一句,然后他就后悔了,哥们儿这是……把自己也骂了?

    “那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很傻的事情,你会愿意做呢?”凯瑟琳笑吟吟地看着他

    “因为煤炭比油页岩贵得多”陈太忠撇一撇嘴“‘好了,不说这个事儿了,我的辖区生产一种手感很好的布叫芒麻布,纤维很长,是棉花的七到八倍,纯天然的,你能在美国帮忙找个经销商吗?”

    “布?为什么不是成品?”凯瑟琳愕然地望着他“‘把布加工为成品,这不是美国人擅长的颌域……,我们的成本太高你应该去找你的法国朋友”

    “很多法国品牌的服装,都在中贰国找代工”陈太忠一摊手“‘我找他们有意义吗?”

    我的芒麻布送到国内的服装厂,尼妈……光说结算,就是个大问题吖“我想……你应该先给我拿一些这样的布来,”凯瑟琳微笑着回答,“我的私人服装设计师一直在抱怨,没有让他心动的材料,或者,我可以先试用一下你的材料,相信我,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前提是,它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还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陈太忠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在他的印象里,凯瑟琳既不是明星,又是常穿一些低胸、露腿露腰的衣服,应该属于那种大路货,没想到居然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真…腐朽的资本主义

    “那是当然,美国一个,法国两个,都是专门的服装设计室,其中的迪卡大师,今年巴黎的春夏时装周,他有专场的,”凯瑟琳笑眯眯地看着他,眼波流转,“脱了这么多次我的衣服,没发现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吗?”

    要不我再脱一次,细细地看一看?陈太忠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工作为先,“那行,我让我的人过来,给你送样品,可以?”

    “你的油页岩,要是想槁发电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点钱,”凯瑟琳轻笑一声,顺便又用舌尖轻舔一下嘴唇,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用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发话,“但是配套设备得归我一那样我才有钱买手工内衣,好让你细细地看”

    “行了,不跟你说了,还要去办别的事儿,”陈太忠站起了身,他来北京,有太多的事情要办了,“那我让他们来普林斯了?”

    “其实,油页岩是可以综合利用的,”凯瑟琳似是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走,笑吟吟地补充一句,“富矿炼下来的残渣,都是可以发电的”

    “这个……我想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的辖区里总共就这么几样值得挖掘的东西,他可能不细细琢磨吗……

    白凤鸣、徐瑞麟和郭伟一行人,又在开始玩三打一了,玩到下午四点多,徐瑞麟觉得没啥意思,把牌交给了自己的秘玩,“你替我玩,我打几个电话……,一直等着,这也不是个事儿”

    郭伟倒又输了两千多了,钱是没多少钱,但是连着输总是令人不爽,闻言他就笑着发话,“咱在这儿等着,也不比阳州办事处贵,那地方可宰人了”

    阳州在北京,也是有办事处的,不过这个办事处不是独立的,而是在恒北宾馆的侧楼包了三层楼,接待阳州人

    这种情况下,阳州人来了都觉得别扭到不得了,至于说下面县区的人去办事,还不够看眼色的,而且那地方的收费,是一点都不便宜一一远高于北京普通宾馆的水平

    可是阳州的干部来了,还就愿意住那个地方,一个是报销的出处没有争议,另一个就是一一万一遇上省颌导呢?

    郭总这话有所指,你们既然有幸跟陈太忠出来,也惦记着请示什么市委市政贰府了,他们那点能量真不够看的、槁个招待所比外面都要贵,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巫旧章事难办下

    徐瑞磷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陈区长在电话那边吩咐,“徐区长,你带着芒麻布去世纪广场……,嗯,建国门的那个,出租牟司机都知道,十二楼c座,美国普林斯公司,直接找找他们老总凯瑟琳,就说陈太忠安排的”

    “普林斯公司?”徐瑞磷轻声嘀咕一句,沉吟一下方始发问,“区长,这个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叫陈斌的人?”

    尼玛……,我以为你的丧子之痛过去了呢,原来还在这儿埋伏着,陈区长一直在小心筹划,不想让徐瑞麟过早地接触普林斯公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但是他显然小觑了一个做父亲的悲伤,很多时候,徐区长已经表现得很正常了,可这一句话说明,悲伤只是被掩藏了,从未被遗忘

    “这个公司……,只有二十几个人,但去年的营业额达到了二十亿人民币,”陈太忠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今年可能突破五十亿,我跟这个公司,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还托他们对北崇的各项资源做出各种考察,拿出最佳规划”

    这就能说明,普林斯的人为什么会早早地出现在北崇,但是陈斌这个人,陈区长是不打算认的,“他们本部就是二十来个人,我印象里没有叫陈斌的,他们很多的业务是委托出去了……不过你要是一定想找这个人的话,我一定找得到,要我帮你找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徐瑞磷叹口气,这确实是兴之所至,随口问一句,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回答,让他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他如果真要坚持找陈斌这个人的话,那么可能的结果是……北崇区就要改弦易辙,撒出网寻找徐区长的下落了

    没错,陈太忠的心肠,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硬,他不会允许别人阻碍自己的步伐,你徐瑞麟死了儿子固然是悲惨的事儿,但是你要影响全区布局的话,我不介意你这个做老爹的,步儿子的后尘

    “我其实只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挂了电话之后,陈区长讪讪地对何振华解释,他从普林斯公司出来之后,直接联系了何院长

    何振华在知道陈太忠有意槁油页岩之后,也是动了一些心思,于是就要下面的员工去了解一下,手里收集了不少资料,两人电话上就直接聊上了,一直聊到陈太忠来到研究院

    何院长并不赞成小陈槁合成石油,他认为槁油页岩电厂就不错,他甚至已经为此拿出了大致的设计思路

    两台五万千瓦的油页岩组

    两人为此争辩了好一阵,陈太忠说我这上了油页岩项目,同时也能槁电厂不是?两不耽误嘛,一个油页岩项目那么大,能给我北崇增加太多就业机会,地方经济能获得极大的提升

    其实何振华这么坚持,源于对陈太忠有一定的误解,他总觉得小陈太热衷于抓业绩了,而页岩油的提取和深加工,那真的是个无底洞一一你就是指望国家拨款?

    何院长认为,这时候上这个东西,是不切合实际的,尤其要命的是,你这生产出来的石油,价格比进口的还高,你卖给谁去?

    这种事情,只有纯粹的国家力量才能来槁,亏损经营也无所谓,你这地方政贰府,还是个县区级的政贰府,槁这种东西纯粹是花架子,还不如一步一步地来,不过小家伙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翻来覆去地暗示

    然而,陈区长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了,何须一个技术人员来暗示?他胸中有丘壑,只是不便说出来一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提炼页岩油的资金问题,陈太忠这才想到,自己跟老何说得兴起,居然忘记了通知徐区长一声,于是,才有了那么个不靠谱的电话一没办法,实在是事情太多了一点

    放下电话之后,两人继续说事儿,不过听说普林斯公司这五个字,何振华就提示他一下,“你正好去问她一下,美国的油页岩都不开采了……成本太高”

    “我问过了,她那边我连资金都借不到,”陈太忠说得也没劲儿了,“美国人不支持咱槁油页岩,这恰恰说明了问题”

    “那组可以不用她的设备,”何振华还是想把他从邪路上拉回来,“咱们的五万煤研石小机组的发电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了”

    “含油低一点的油页岩,还能发电吗?”陈太忠终于推出他最想问的问题,“比如说百分之七或者百分之八?”

    “能,理论上过百分之六的就可以,不过那样的话……煤炭成本要增加了,”何振华点点头,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说?”

    “我是说页岩油提炼燃贰烧油油页岩的残渣发电,”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发电成本会提高一些,但是页岩油的去向也有了口”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何振华有点听不明白,从石头里面榨出油来,再用油烧这个石头,还不如直接磨粉烧了就是

    “最难解决的油页岩残渣污染问题就可以处理掉了,”陈太忠答非所问

    你直接上电厂,就不存在残渣的污染问题,何院长刚要发话,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你…发电成本虽然高了一点、但是有了提炼油页岩的技术储备?”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陈太忠点点头

    “咝,”何振华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小陈心思野,却也没想到这家伙的心思野成这个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你槁这个油页岩开发确实可以口”

    “没那么容易电厂的事儿是咱们私下说的,我都没敢往科技部报,”陈太忠苦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个东西我们也不指望立项,先干起来再说”

    “啧”何振华遗憾地呕巴一下嘴巴,自建电厂的难度,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一个县区政贰府能惦记的,他支持陈太忠建电厂是因为他确定小陈顶得住

    但是顶得住归顶得住,没干呢就先吵吵,那是自取灭亡,“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才是正确的做事态度

    要不说官场里事难办,就难在这里了明明是争取油页岩开发项目的一大利器,却是偏偏无法示人,槁得大家不得不拼人脉资源

    当然,换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就是一如果建电厂真的可以做为理由提出来,这种事儿也轮不到陈太忠惦记,别人早就干了

    陈太忠见何振华陷入沉思,就主动告辞,他来找何院长,就是确定一下,低含量的油页岩能不能发电,得到确切答龘案之后,他也就没必要再呆着了

    “晚上一起吃饭?”何院长出声邀请,“我岳父知道你来了吗?”

    “他应该……,知道了?”陈太忠此来,并没有专门通知黄汉祥,不过南宫毛毛知道他来,阴京华应该就也知道了,“晚上约好饭局了,找个人化点缘口”

    “化命”嘿,”何振华笑着摇摇头,这个词儿他最近听得多了去啦,遗憾的是,他在这个方面没有任何的能力

    今天晚上,陈太忠约的是邵国立,邵公子手里的钱不少,他打算弄过来一点花,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就是朋友许久不见,一起坐一坐,陈区长方面的陪客是韦处长,邵总方面的陪客,就是齐晋生齐总

    酒桌上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陈区长来京城的目的,陈太忠倒也不遮着掩着,“五个字儿,跑项目、跑钱,邵总和齐总家大业大,支持一点?”

    “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邵国立听得就笑,“我也想支持你,都不求项目的利润了,关键是你那地方我打听过……真的是要啥没啥啊”

    “打算槁个卷烟厂,我们那儿生产的烟叶子不错,”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反正你在卖红彤彤香烟,这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这个啊,那倒可以考虑,反正花不了多少钱,”邵国立点点头,他现在眼里,没这种小钱,“三、四千万就槁定了?”

    “估计还用不了那么多,”陈太忠点点头,其实北崇种植烟叶的面积并不大,就是那句话,那地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多

    “那小意思了,无息贷款都没问题,”邵公子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人家就有这个底气,“太忠将来发达了,记得提携一把就行了”

    而这不多的烟叶种植地,没准还要退耕还林,陈太忠觉得这个卷烟厂真的是意思不大,其他县区的人,可未必愿意听北崇的话,让种什么就种什么

    想到这里,他随口问一句,“对了,你在国家林业局有关系没有,我那儿有些山地,想槁退耕还林”

    “你这区长倒是事情多,”邵国立笑着摇头,接着他微微一怔,“退耕……,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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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太忠一见邵总这个样子,禁不住精神一震,“你有路子?”

    “倒不是有路子,而是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儿。”邵国立笑着回答,他嘴里的逸闻趣事不是一般的多,“前一阵乌法省想上个八十万吨合成氨,跑得差不多了,结果京龘城有人匿名举报,说项目地址在退耕还林的区域内……。”

    要不说这年头,怪事真的太多了,退耕还林的地方,原则上不是山地就是需要水土保持的地方,而且造林的一大目的就是净化空气。

    在这样的地方上合成氨,那真的是令人哭笑不得,再加上争夺类似项目的地方不少,就有人撺掇计哉,委的人去查。

    事实上,大家都想得到,那举报信都未必是北京人写的,很可能就是乌法省的竞争对手们干的,不过事情既然被捅出来了,还有人表示关注,那计划委这边不可能不去调查。

    这个调查的结果很有意思,合着国家林业局一开始圈定的退耕还林土地,根本就不是那一片,原来圈定的地方,发现了铁矿,还是国内少见的富铁矿,并有一些其他的伴生矿。

    那么这一块就不能圈了,国家林业局略作了解之后,就打算放弃了,可乌法省不答应,说我们这里水土保持的任务很重,这一片为了采矿,牺牲点环境是没办法的,但是省内其他需要造林的地方还有很多。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都打算拨钱给我们了,那这钱就得放在乌法省,这里不合适退耕还林,那我们再换个地方。

    这就是地方上不讲理了,前文说过,退耕还林的试点,根本就是国家林业局划出来的,不接受地方申请

    其中有猫腻是一定的,但是基本上还经得起查证。

    换句话说就是,国内可耕种的土地实在太少了,如果国家敞开了补贴,哪个省份都能找出不少可以退耕还林的土地一比如说北崇就有不少的山地,但是李强连尝试的兴趣都没有,听国家的安排就行了。

    但是乌法有不讲理的底气,这是蓝家唯一能直接掌控的省份,虽然乌法人也不在意这点退耕还林的钱,但是真想计较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没人说得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最终国家林业局在乌法改哉,了一片地方,但是在总局的档案里,地方还是原来那个地方

    这个退耕还林的补助,或者叫退耕还铁更合适点。

    而现在划进去的退耕还林的地方,有很大一片就不是耕地,要搞合成氨的这一家,原本就是个省属化工企业,这片地方,把他们待开发的厂区都哉,进去不少。

    事情调查清楚之后,计划委觉得此事委实有点荒唐,工厂建在退耕还林区?真的不合适啊。

    严格来说,没人计较的话,不合适也就不合适了,难道只许你林业局出错,不许我计哉,委疏忽?

    但是冇现在的问题是,有人计较

    想上合成氨的人多了,你上了别人就上不了啦,你这违规在先的,谁敢对你网开一面?

    其实这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说不出口的原因,是计哉,委的老大甚至他上面的领导,跟蓝家强烈地不对眼,这种情况下,谁敢放乌法的项目过关?

    “这就完了?”陈太忠等了半天,发现等不到下文,于是发问。

    “不完还怎么着?”邵国立白他一眼,“不批乌法的项目就够了,退耕还林才多少钱?一个八十万吨合成氨得多少钱?”

    “而且,退耕还林的钱大部分是给到老百姓手上了,大项目的钱,可是领导们说了算的。”说到这里,邵总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我认为乌法人,宁可选择不退耕还林。”

    “是他们自己太狂了。”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哼一声,“换一块地方也就算了,居然随便划拉一块地方,连点基本的掩饰工作都不做,要我说啊,这就是活该。”

    “是啊,有些人确实太嚣张了。”邵国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着齐晋生和韦明河,他不好点出蓝家,但是他先说乌法省有恃无恐,又说计哉,委那边要考虑领导的想法

    这跟点名也差不了多少,如此强烈的对抗阵营,听不懂的主儿,不配跟邵公子坐在一起。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总结一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觉得有点倚仗就了不得了……,扯淡了,在这个体制里混,要长存敬畏之心,不是你的领域,真的不要乱伸手。”

    “那这事儿都捅出来了,国家林业局一点、被动都没有?”陈太忠有点不甘心,蓝家遭报之类的,他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北崇的退耕还林,能不能实施、你们在乌法能乱扔钱,就舍不得指头缝里给我们北崇漏一漏?

    “那能有什么被动?早就都规哉,好的。”邵国立呲牙一笑,“该拨的钱还是要拨的,咱党是不可能犯错的……,我说的都是些小道消息,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为了咱们永远正确的组织,他们的钱还会继续拨,我的退耕还林,就遥遥无期,是吧?”陈太忠的脸有点发青了一这尼玛太不公平了吧?

    “继续拨,怎么可能?你当中央都是傻瓜啊?”邵国立不屑地哼一声,“以后这拨款就到不了位了,承认有,但就是不的...…然后下面就抱怨,中央财政补贴到不了位,至于说别人信不信,那就看智商了,这年头从来不少明白人。”

    “但是不明白的人,总是占大多数。”陈太忠不认可他这个说法,“信息不对称,最终会造成基层民众的不理解,有的事情该说清楚还是要说清楚的,这样才有利于管理……。”

    “你是读书读傻了。”邵国立喝得有点二麻了,于是很不客气地打断他,“很多事情就没法让大多数人知情,而且他们理解不理解的,也无所谓,在国内,只要没有能跟共龘产党相抗衡的体系存在,民意什么的就真的很扯淡,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你喝多了。”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指出这一点,不过这是朋友私下小酌,可以各抒己见,他自然不会像对南宫毛毛一样对邵总,“我只是想知道,乌法省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其实想问的是,国家林业局在这件事情上……,算是犯了个错误吧?

    “不过去还能怎么样?”邵国立微微一笑,他酒醉心明,反倒是出言无忌,“这种监督不力的错误,部委里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几百起……你不是想拿这个做文章吧?”

    “我还真是想拿这个做文章。”陈太忠郑重地点点头,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这……”邵国立哭笑不得地这这两声,又看一眼身边的齐晋生,“晋生,你跟太忠科普一下吧,我今天喝得感觉不对,没到量呢,脑子就有点晕了。”

    “拿这个做文章,真的不容易。”齐晋生也是个爱说的主儿,也靠着陈太忠挣过钱,不过大致来说,他还是要看邵国立眼色的,所以他今天说话不多。

    但是邵总指示了,他就可以多说了,“太忠你是想弄到这个退耕还林,是吧?直说了吧,赚钱的买卖多得是,你折腾这个冇……,跌份儿。”

    “我要是个人想赚钱的话,嘿……。”陈太忠摇摇头,他不欲吹牛,这样的牛吹得也没啥意思,“你说得没错,这个钱跌份儿,但去...,“是我给北崇赚的,是可持续发展的。”

    “所以说,我就没见过你丫这么矫情的货。”齐老二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自己活好了不比什么强,千里做官只为吃穿……,管球他们呢。”

    “尼玛……你也就是这种档次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父母官的心情,你个体制外的土豆,就别乱说话了。”

    “搞不成。”齐晋生沉吟一阵,终于摇摇头正色发话,“太忠,林业总局的口子捏得很紧,放你一个好说,但是多少人盯着呢,就算想放你,都不敢教...…真的。”

    他想一想,又补充一句,“除非你找到国务院的领导,特批的话能放你,但那就是副国了……,这点钱,井,值得吗?”

    “算了,不说了,喝酒。”陈太忠不想再说了,以他的能量,活动这么个项目,不是特别的难,因为这个项目的绝对金额真的不大,所以他才敢一直惦记。

    北崇区总共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山地占不到六成,那就是接近一千平方公里,合适退耕还林的地方,也就是两成出头,两百平方公里左右,十几万亩地,一亩地就算一年补贴两百,那退耕还林的费用,一年连三千万左右,真没几个钱。

    所以说起来,这个项目是属于金额不大人情极重的一一三千万左右的事情,让副总理出面打招呼,类似程度的人情,能赚更多的钱,用在这里实在有点划不来。

    换一句话说就是,国家对这一方面,监管得还是很严的,不管什么样的人情,也要视当地情况而定

    基本上属于那种投入大出产出的。

    3章骗钱的(下)

    陈太忠在这里喝酒,北崇的一帮人也在喝酒,对于徐区长下午被点将,大家心里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不过郭伟知道,徐区长家里最近出事了,他不想撩拨此人。

    白凤鸣心里却是痒痒的,他上午见识到了区长的强大,就琢磨着老徐这家伙,指不定又得了什么样的好处,于是就旁敲侧击地打听,“瑞麟区长有啥收获,跟大家说一说,我们也好配合不是?”

    “普林斯公司……,实力很雄hòu。”徐瑞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介绍,事实上,他对这个公司,一直有点轻微的抵触心理,“芒麻布的突破口,也许就在这里了。”

    “怎么就可以突破?”白凤鸣心里真的很关注,但是嘴上不好表示出来,“徐区长,有成功经验,大家应该共享的。”

    “普林斯的老总很漂亮。”徐瑞麟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句来。

    “嗯,我们都知道了。”白凤鸣恨不得出手去卡他的脖子,这话你已经说过三遍了,她就算再漂亮,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没有?”

    “她说如果北崇建电厂的话,她愿意投资。”徐区长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对方,“建电厂”三个字他说得极轻,杨孟春离得远,没听清楚,倒是郭伟模模糊糊听到点。

    “投资什么?”郭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投资什么都行。”白凤鸣赶紧地回答一句,又瞟一眼徐瑞麟,“好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你也不用这么说。”

    正说着呢,徐区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几句之后,又笑了起来,“那太感谢南宫老总了,明天上午我就过去……,哦,上午不方便,那下午好了。”

    “啧,羡慕啊。”白凤鸣等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南宫毛毛把徐区长单子上的问题处理了,“徐区长你这次来北京,是赚大了。”

    “你们赚的会更多。”徐瑞麟笑一笑,又看一眼白区长

    心说你都琢磨着建电厂了,我这点收获,在你眼里也就是小打小闹。

    他并不知道,年轻的区长已经为卷烟厂找好了资金,当然,就算知道,他依旧会羡慕白凤鸣,那可是电厂啊。

    陈太忠跟邵国立等人喝得正高兴,手机响起,来电话的却是黄汉祥,“嗯,我听振华说,你对石油战略储备有点想法?赶紧回五棵松……,我一会儿去找你。”

    “我那儿不是很方便啊。”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边就响起了“嘟嘟”的电话挂断声,他只能苦笑一声站起身,“得,喝不成了,黄二伯去我家了。”

    “唉,还说一会儿去玩呢。”邵国立撇一撇嘴,看起来很扫兴的样子,“还待几天?”

    “真说不清,咱们回头电话联系哈。”陈太忠也顾不得多说,转身向门外走去,他的别墅里一屋子女人,不但多,甚至连小白都在,被老黄看到可不合适。

    吴言虽然是放下身段,借来北京开会的机会,来私会他了,但是她多少还是有点矜持,不愿意跟太多的女人一起跟他那啥。

    换句话说,也就是陈某人离开了天南,吴市长不用太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了,才会如此决定,当然,这也可能是要拴住他的心一毕竟是离得远了,而男人们都是善变的。

    像这次,就又多了两个人知道他俩的关系,不过李凯琳有刘望男的叮嘱,应该不会乱说,至于说汤丽萍一、她一个素波人,哪里可能去嚼凤凰女市长的八卦?

    一边想着,陈太忠就一个万里闲庭来到了别墅门口,推开门就赶紧发话,“那个啥,收拾一下,马上有客人来……张馨可以留下。”

    诸女正或坐或躺着聊天、看电视之类的,听到这话赶紧收拾起来,不过万幸的是,吴市长就一直躲在门里没有出来。

    黄汉祥来得比想像的还要快一点,大狂是二十分钟后,他就来敲门了,而且他身边除了阴京华和何振华,还有一个陈太忠没见过的人。

    “干女儿也在啊,”黄总一眼就看到了张馨,笑着点点头,然后拾阶而上,“上一次没见到你,这人老了啊,就是喜欢多看一点熟悉的人和事。”

    “干爹您还年轻呢,”张馨甜甜地冲他一笑,就张罗着给大家开啤酒,将酒瓶都开启之后,她就很乖巧地坐到了一边。

    “这屋里……,人不少吧?”黄汉祥扫一眼几个房门紧闭的屋子,其实不用他说,门口的鞋子、空气中不同的香水,以及挂在各处的衣物和小包,都显示出屋里有很多的女人一更别说他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哪里有衣帽钩什么的。

    下一刻,他就将这个话题丢到了一边,而是盯着陈太忠发问,“你那儿合成石油的事儿,说一说吧。”

    陈太忠也知道,黄二伯是个老牌的民族主义者,听到这种事,坐不住是很正常的,于是他将自己的思路简单地阐述一遍。

    “嗯,”黄汉祥点点头,又瞥一眼那个陌生人,“这是能源研究所的罗工……小罗,你觉得他说得怎么样?”

    “电厂项目带动油页岩的开发……这倒是可取的,”罗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一下方始发话,“油页岩残渣的处理,也算环保,但是从根本上讲,残渣还是没有处理了。”

    “燃烧后的残渣可以做低强度耐火水泥,烧砖也行,”陈太忠撇一撇嘴,他不敢多说其他环节,因为越说就越会发现,这个油真岩的开发不是简单事一他怕涉及的资金太多,吓得别人不敢再考虑此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残渣,而是干馏之后的残渣,”罗工今天受邀到此,就是挑毛病来了,所以他并不怕得罪对方,“干馏不可能彻底,有百分之三、四的残存,是很正常的,而去年我国石油净进口量,接近七千万吨。”

    这就直指问题的核心了,你北崇区可以将油页岩不完全干馏,含油量较高的残渣可以用来烧掉,但是撇开对煤炭的需求不说,只说残渣发电时所用的重油,就并不是油页岩制取的那点页岩油就能胜任的。

    换句话更绝对的话来说,就是哪怕是没有干馏过的原始油页岩,想要发电也得配以重油,那么,最大的问题出现了、一油页岩发电,其实是需要石油来支持的,没有足够的石油,必然存在无法处理的残渣。

    这跟油页岩的开发目的,背道而驰一国家开发油页岩,是要做为石油的替代产品。

    当然,如果把发电做为副业,在国家石油吃紧的时候,竭力干馏油页岩,只提取页岩油,就能保证造出石油的替代产品,这也是发起煤炭液化的目的一一到那个时候,就不能算经济账了,要综合来考虑。

    所以说罗工的问题直指核心:电厂什么的我不说,油页岩残渣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七千万吨的石油进口量,若是全由油页岩的产出来解决,可以这么算一下,以北崇为例,含量百分之十三的石头,干馏为百分之三的残渣,每百吨石头,可出油十吨。

    想制成七千万吨的页岩油,会产生出七亿吨的油页岩残渣污染环境,人均都达到半吨了,这还是一年的量,还不说国内石油的需求量在急速攀升。

    涉及国家安全的话,小污染大家可以视而不见,但这么大规模的污染,就不好忍受了,更别说能综合开发好油页岩的话,在全球石油资源枯竭之前,就有了用来替代的新能源。

    罗工堂堂正正地将问题bī了过来,年轻的区长也是避无可避,他干咳一声,“油页岩要开发,但我的辖区经济也要发展……短期内,我那儿会是吃油大户,而不是产油大户。”

    那三位就这么听着,也不做声,黄汉祥更是将啤酒抄起来,咕咚咕咚地猛灌。

    尼玛,我真的不想多说,陈太忠轻叹一声,但是眼下看这情况,似乎想蒙混过关也很难了,他只能表示,自己考虑过这个问题,“低含量的油页岩,可以通过种植植物来慢慢地消除污染,我有搞试验区的打算,等条件允许了,也愿意花钱征求各大院校的解决方案。”

    “这,…确实是目前最理想的办法了,”罗工点点头,不再言语。

    “合成石油造出来,卖不动怎么办?”黄汉祥终于沉声发话,“你别告诉我说,你只想造燃烧用的重油。”

    你们的问题,不用这么一个比一个残忍吧?

    陈太忠实在有点无法忍受,但是他还不能不回答,“国家能保证高价回购是最好的,如果不能的话,我也不会一直精细分馏,时不时地造出来点就行了…,这强调的是个完善应用技术的过程,没出现严重危机的时候,没必要大规模应用。”

    “其实你实话实说就行了,想骗国家的投资,”黄汉祥冷笑着指出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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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黄汉祥的指责,陈太忠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才反问一句,“别人能骗,为什么我不能骗?”

    顿得一顿之后,他又轻叹一口气,“北崇什么都没有,我身为父母官,必须要帮大家找个出路,其实何院长下午提的意见不错,搞个油页岩电厂就完了,三四个亿的资金,我随便到哪儿也找到了,眼下槁得这么复杂,真的不光是为了骗钱……。”

    “先期的投资,国家是要出钱,但是到了后期,是北崇的电厂要为此买单,为了维系这个赔钱货,发电成本要增加不少,我们一个区政府,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我觉得足够了,谁也不能要求我们做得更多。”

    黄汉祥嘿然不语,何保华听完之后,侧头看一眼罗工,“他说的这些项目都做下来,估计得多少钱?”

    “这个主要是看规模,规模越大均值越低,何所您肯定明白这个道理。”罗工笑着回答,“但是眼下,现模越大赔钱越多,规模小、了又不具备普遍适用xìng,想搞起这个产业链,哪怕不算电厂……,最少要二十个亿,这还是微型的。”

    “你觉得他这个建议,可取吗?”何院长又发问了。

    “陈区长对油页岩的认识,还是很深刻的。”罗工是奉命来刁难的,但是做总结的时候,不可能偏颇了事实上,黄家老二能请他sī下对一个项目做评估,这本身就值得人琢磨。

    所以他做出了肯定的表示,“而且投资试点项目,也要考虑下面的执行力。”

    “,卜陈的执行力,那没有问题。”黄汉祥终于发话了他放下手里的啤酒,长长地打个酒嗝,“呃……他也不缺钱用,不会胡来,我就奇怪了……,怎么到哪儿,你都能找到好项目这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黄老指并过我,要沉得下去。”陈太忠沉声回答,“我只是沉下去做事了,跟运气什么的无关,正经是要感谢老人家的点拨。”

    “我就特别不喜欢你这一点,越来越官僚了,连说话都老气横秋的。”黄汉祥不满意地哼一声又感触颇深地叹口气,“那个在超市里推车就走的年轻人……再也看不到了。”

    “我这叫成熟了。”陈太忠很不服气地顶一句心说你这样的太子党做派,哥们儿不学就会,但真要那样的话我何须进官场呢?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声一响,大家闻声齐齐扭头看去,却发现两个外国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何保华一眼就认出这俩正是普林斯公司的老板及其保镖。

    黄汉祥也认出了来人,于是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啊,这个……,嗯你成熟了,连sī生活都很成熟了看这份排场。”

    凯瑟琳今天是有应酬,所以回来得晚了,然而一进门,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登时就冇笑了起来,“哈,原来是黄总,欢迎光临。”

    她不但认识黄汉祥,还认识yīn京华和何保华,不过入乡随俗这种事,她也不用人教,打招呼肯定是要先冲着个头最大的。

    “我还用你欢迎吗?在这儿我就是半个主人。”黄汉祥干笑一声,接着他斜睥陈太忠一眼,“小陈,你面前这就是真佛,搞油页岩,美国人可是咱们老师,这林肯……,这肯尼迪小、姐又有钱,你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xìng。”

    “我已经很能动了,但是她不方便。”陈太忠心里暗哼,我就不信老黄你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陈某人身在下面县区,一开始不清楚美国人对油页岩态度,是正常的,但黄二伯身在中心又是家世显赫,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老黄这问话,十有**又是个挤兑或者试探,考验哥们儿在这件事上下的功夫呢,他苦笑一声,“她很爱自己的国家,积极响应号召,不帮中国开发油页岩。”

    “扯淡吧,她是不敢挣这个钱。”黄汉祥轻声嘀咕一句,接着又拿起啤酒来灌,别看黄老二喜欢灌这么一口黄汤,心里正经敞亮着呢。

    凯瑟琳对上黄总,也不像别人一样,有那么多敬畏之心,脱掉外套上得楼来之后,很自然地坐到了桌边,“伊莎,拿点红葡萄酒来,好久不见黄总了,我要敬三杯。”

    “嘿,你个毛丫头。”黄汉祥不以为然地哼一声,说实话,他很明白此女的来头,所以他倒不是很反对小陈同这女人来往,“小陈的事业陷入瓶颈了,你得多支持。”

    “这完全没有问题。”凯瑟琳笑着点点头,她不怕做出这样的应承,至于说落实,那就要具体事情具体对待了,这很正常。

    她落座没说了几句,又听得吱呀一声门响,这次响的声音比较轻,是别墅内的房间传出来的,陈太忠侧头一看,眼角登时就是一抽小白你怎么出来了?

    十二月的北京,室外虽然冷,但是室内有暖气,像别墅里的室温,就有十九到二十度的模样,吴言穿着一身暗条纹浅灰sè的保暖内衣,外罩一件奶白sè的睡衣,就那么走了出来“凯瑟琳,你有什么问题,我跟你谈吧。”吴市长款款走来,淡淡地发话,“太忠在向领导汇报工作……政府事务,有些东西你还是别听了。”

    她的出现,不但让陈太忠震惊了,连黄汉祥都有点不能理解,看到她走过来,贴着陈太忠缓缓坐下来,黄总侧头看一眼yīn京华这女人是谁啊?

    “好像……,是凤凰的一个副市长?”yīn总低声回答,他对白市长有小小的印象这还是因为上次吴市长的老爹来北京做手术,找了南宫毛毛的缘故。

    陈太忠心里有点明白,这是小白想高调介入自己的生活了,但是没用啊,老黄都认了张馨做千女儿,但是依旧认定,荆紫菱才是我的正牌女友上面的心态,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俩去一边谈去,我这里有正事呢。”他干咳一声发话,想到小白一直热衷于上进,他又多解释一句“这是我以前的顶头上司,区委书记,现在凤凰的副市长吴言,来北京开会…暂住在我这里。”

    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黄汉祥哭笑不得地点一下头,仅仅是你上司的话,会住到你这里吗?““小陈辛苦了,我要是你,就忙不过来...”

    一边说,他一边瞥张馨一眼,“不许欺负我干女儿啊,要不然我不答应。”

    对这一幅场景,何院长和yīn总还勉强能接受,可罗工看得早就傻眼了,都说上面的人乱,咱一直就只当听八卦了,原来、敢情、果然……,真的有这么乱。

    那么接下来,陈区长的反应,在他眼里就有做作的嫌疑了一那厮又发话说,“其实我的心有点野了,老老实实地搞油页岩发电就行了,国家的事情,自然有国家cāo心。”

    这是以退为进!罗工心里暗暗半断一就是想要挟而已,以求谋得更大的利益。

    “我怎么听着你怨气十足呢?”果不其然,黄总还是上了圈套,“好像就你是一心为国家着想,其他人就都是尸位素餐?”

    黄总您上当了啊...”罗工心里哀嚎一声,却是没胆子挑明一算了,我冇今天来也就是技术上把一下关,其他都是次要的,没必要为此得罪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陈区长的诸般设计和种种应对手段,都还算合理,他眼下看不惯此人,也不过是因为此人sī生活太过紊乱,给人以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因为这种情绪,就做出不合情理的半断,那也不是负责的态度,所以他闭嘴不说话,静观其变。

    “我只是觉得,国家拨教...”拨给不靠谱的人太多了,与其拨给别人瞎折腾,不如拨给我一些,”陈太忠侃侃而谈,“我自打进体制到现在,就从来没享受过拨款的待遇……那些拿了国家拨款,却什么都不干的主儿,凭什么说我是要骗钱?”

    “合着别人什么都不干,就是你,什么都干得了,”黄汉祥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抬起手来灌啤酒,不过他的眼光……似乎有点涣散。

    “我就是去科技部报个项目嘛,招谁惹谁了?”陈太忠也有点不满意了,“那这个项目我不争取了,回去我自筹资金盖电厂去……这总可以了吧?”

    “喂,你这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黄汉祥一听这话,真是老大不乐意了,他最讲个老幼尊卑,“我是关心你,这不是,…怕你走歪路吗?”

    我还真的没想用你,要不然早就联系你了,何保华那是因为技术原因,我才请教的,陈太忠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因果,槁这个项目,他真没想到借黄家的势,宁可借méng艺的势,他也不可能找黄家求援科技部的事情,找méng艺比找黄家还要管用。

    至于说这个事情也可以归计划委管,而计划委跟黄家的关系还算将就一因为黄家也算蓝家的对头,陈太忠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

    他想的是,计划委事情太多,公关太麻烦,我在科技部有优势,就直接攻那里了,科技部能不能批下来,那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没错,陈某人是骗拨款来了,骗得到固然好,骗不到也无所谓。

    巫互章骗得不对(下)

    “这个项目能搞成的话,那是要好好地谢谢黄二伯的,区委市委这些,统统我来安排,”陈太忠笑着点头致意,老黄你愿意支持我,那是我感谢。

    “这些是后面的事儿了,慢慢地说也不迟,”黄汉祥很随意地一摆手,然后面sè一整,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就是想问你一句,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声?”

    我都主政一方了,啥都跟你商量?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不过,话显然不能这么说,“科技部不支持的话,我的电厂照样要上,有什么可商量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黄汉祥不为这样的托词所动,“要说骗钱的水平,你差得多……,你还真以为自己在骗钱了?”

    “我本来也没觉得是骗钱,”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大抵是因为有点心虚的缘故。

    严格来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骗拨款,实在是油页岩这个项目,真的不好准确定位,因为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跟国家能源安全挂钩一一这跟投资回报率什么的,关系不大。

    所以陈区长在跟白凤鸣商量此事的时候,就含含糊糊地探讨过这个问题,白区长也没明确表态,只是说到时候国家不回购的话,咱就只能……少制造点。

    这就是正副手之间有了默契,咱不谈这个项目建好之后,会有多大的实际产出量一这个话题实在没法说,回避吧。

    陈某人自从进入官场,从没干过这种只为要钱、目的不明确的勾当,所以他自己就有点、心虚,但是他执着地认为,他不是在骗钱一石油安全是必须要抓的。

    既然别人都能抓,那我为什么不能抓?不客气地说一句,哥们儿做事的认真程度,只会比别人强,而且不会惦记着上下其手。

    “我当然知道你想做点事,要不然不会这么遮遮掩掩的,”黄汉祥嘿地一声,笑了起来,“说得绝对一点,想搞油页岩的,就都是骗钱的,那个油价目前就不可能承受,但去...?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瞪小家伙一眼,“但是你偷偷mōmō地,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心虚,国家的投资可以骗,但不是你这么骗的!”

    “爸,”何保华无奈地叫一声,您光顾着说怪话了,这这……还有外人呢。

    “我”…我到旁边喝点茶,”罗工一听就明白了,虽然他也很想听一听,这国家投资该怎么骗,可是何所长发话了,他再坐得这么近,就有点不识趣了。

    “那我该……,怎么骗?”陈太忠只能虚心求教了,“不过这个骗字儿,怎么这么难听呢?”

    “要理直气壮地去骗,”黄汉祥倒真是毁人不倦,“首先,你要把你全部的方案都拿出来,嗯,你就需要这么多投资……,”

    “其次呢,你要有信心,成品油出来,成本会很低,不管别人信不信,你自己得先相信,哪怕可能略高于现在的油价,也一定要强调,从长远来看,石油涨价是必然的……”

    “明白了,”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种事情,其实一点就透,“然后要说技术积累已经不得不搞了,再说一下这些资金保证就够了,再有缺口我就自己筹命...…”

    “错了,应该说,这些资金还未必够,虽然你已经筹备了不少,”黄汉祥纠正他的错误认知,“嘴巴一定要张大,大到足以表示出你的决心,大到他们不得不砍你,然后砍来砍去的,这事儿……就好办了。”

    “原来项目……,应该是这么跑的,”陈太忠听得再次恍然大悟,不就是忽悠人吗?“我这是第一次跑项目要拨款,以后就知道了。”

    “又错了不是?”黄汉祥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油页岩该这么跑,别的项目,各是各的跑法,你不是跟范如霜熟吗?问问她……她跑氧化铝项目,敢不敢这么搞?”

    “说来说去,也就是您敢怎么想,”陈太忠叹口气,这人和人真的不能比,有底气和没底气就是不一样,他来京跑项目,是没命地藏着掖着,怕被别人发现了创意之后借鉴了去,人家老黄却是建议,一定要吵得天下皆知。

    这就是差距啊,他自嘲地笑一笑,“我这要啥没啥的,真不敢这么想。”

    “你也知道自己要啥没啥?”黄汉祥拿起啤酒,咕咚咕咚一阵猛灌之后,才打个酒嗝发话,“不光是我这么想……,敢惦记这个项目的,都是这么想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自是听得出来,老黄这么说,是嫌他来京城之后,没有去黄家求助,但是陈某人也是要面子的,他不想有事没事就去找黄家离了黄家的支持,就做不好工作了?

    然而眼下看来,离了黄家的支持,还真就不容易做工作,黄二伯说得很明白敢惦记这个项目的,都不是一般人。

    “我本来只是想着小打小闹,”沉吟片刻之后,年轻的区长低声解释,“自己找点钱,再跟部里要点钱,总共三五个亿就行了,等厂子建起来之后呢,慢慢地用电厂的收入,去带动这个油页岩产业的发展,慢慢地滚动,…像您说的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没敢想。”

    “不敢想的话,你会错过机会的,”黄汉祥淡淡地回答一句,事实上,他的心里并不是像他表现的一般平常。

    小陈跑项目没找黄家帮忙,这很正常,黄总知道小家伙心里是很傲气的,喜欢自力更生,他非常理解这个心情一谁没有年轻过呢?而且还是那句话,黄家只会在关键事情上出面,是一锤定音的力量,并不是大龘事小事都cāo心的保姆。

    但是当他听女婿说,小陈跑的是油页岩液化的项目,走的是科技部的路子,他就决定关心一下,石油的战略储备,绝对是关系重大,另有一个说不出口理由则是一这小子怎么不找计哉,委,跑到科技部去了?

    黄汉祥非常清楚陈太忠在科技部的能量,凤凰科委那是样板自不必提,上一次他见安国超,还是借着小陈的幌子一个副部长要请一个副处吃饭。

    尤为关键的是,他知道méng艺跟金相实关系好,小陈一个人怕是跑不下这个项目,但是让méng艺再出面打个招呼,问题就不大了,这两方面的因素加起来,科技部就算再不想给,三、五个亿总还是有的。

    可是科技部一给钱,这味道就又变了,陈太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恒北呢,这是黄家够不着的地方,孤军奋战……,这容易吗?

    小陈是活生生被杜毅撵走的,不但给黄家争了气,也算是帮着争了点筹码,而恒北省这区长的位子,也是人家自己找的不知不觉,这家伙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而黄家在整件事情里做了什么?基本上什么都没做!明白的人,知道是小陈的级别太低,黄家暂时不好伸手,不明白的,没准会认为某人成了弃子。

    这个时候,méng艺能拉一把的话,且不说小、陈会不会因此改变亲疏关系一这个并不重要,关键是黄家也会有点挂不住:人家不被重用被撵出去,是因为你们,人家需要帮助了,反倒是得罪过黄家的人出面帮忙……侧碜不?

    不过,这个因素也不是很大,黄总决定了,小陈要是乱打乱撞地搞这个项目,他真的未必要出手,所以他才会拎个专家过来,听一听这家伙做事,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靠谱。

    事实证明,小家伙做的准备真的很充分,只是固于能力不足,不敢大搞,其间的心酸,想必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一听听,人家琢磨的,也就仅仅是三五个亿。

    项目跑得如此艰辛,小陈也没找到黄家门上,黄老二若是再不伸一把手,那也太令人心寒了,黄总又灌两口酒,才淡淡地发话,“科技部……你可以找méng艺帮忙的。”

    “还没到那一步,”陈太忠的情绪也有点、低落,一来是自己跑项目的方式不对,二来就去...…老黄这是明显地嫌自己不找组织,“我先自己跑,不行的话再说,他是碧空的省委书记,又不是恒北的。”

    嘿,你还不是一般的有xìng格啊,黄汉祥被这话逗得好悬笑了,不过他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试探你要是真的找了méng艺,我就不帮忙了,黄家还没沦落到要上杆子求着帮人的地步。

    而小陈的回答,不但合他口味,也符合他的认知,他怒其不争地哼一声,“你这家伙,啥都不懂就乱跑,不等靠要是好的,不过要看是什么事儿,你现在……目标还是那三五个亿?”

    “那当然不是了,黄二伯您出手,三五十个亿都有点侧碜,”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百十来个亿我也不嫌多。”

    “百十来个亿……别说北崇,阳州都不够资格管,不是大型央企来管,就是省里直管,”黄汉祥摇摇头,“现实一点吧,十来个亿就够你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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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23-3324来头太大(求月票)

    3323章来头太大(上)

    “十来个亿,有点少啊,”陈太忠马上叫起苦来,虽然他并不知道,老黄为啥忽然间就这么热心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学现用。

    “几年建设下来,油价没准涨到什么地步了,没准我还要扩大再生产,俄罗斯的输油管不能信,伊拉克那个萨达姆,没准要死到美国人手里……嗯,没错,他活不了几天了。”

    他这是难得地又想起来一点上一世的往事,萨达姆最后还真是死在美国人手里了,不过好像死得不太寻常——似乎是在地洞里……被熏死的?

    “少来了吧你,都是我嚼谷剩下的,”黄汉祥直接喊停了他,“有这点钱不错了,也就是我看着你准备充分,跑得也辛苦,才帮你搭把手,成不成的还两说呢。”

    合着还是我不等不靠的积极活动,你才愿意帮忙的?陈太忠心里隐隐是有点明白了,本来嘛,这年头想求人,自己得先做到了,别人才好帮衬你——自己都不操心还指望别人操心?

    不过他还想争取一下,“可是油价要是不涨的话,我们贫困的区政府,就背上了巨大的包袱,先多给一点吧?”

    “合着不管涨不涨,都是你要钱的理由?”黄汉祥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不涨就更不能多给了……连这都没搞明白?”

    “但是国家投资二三十个亿的话,总不能放在那里干看着吧?”陈太忠小心翼翼地在十几亿的基础上,又微微地加了一点,“建好之后……也可以不生产?”

    “我……我真是懒得理你了,”黄汉祥无语地摇摇头,侧头看一眼阴京华,“小阴,你跟他说一下吧。”

    “太忠只是习惯真刀实枪地做事了,”阴京华先表明一下立场,然后才微笑着对陈太忠解释,“你不能不生产,必须要生产,否则你就是真正地骗取国家拨款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他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不过刚才插了几句嘴,反倒是证明黄汉祥确实有自己的门道,那么现在,他就洗耳恭听了。

    “剩下的就简单了,你肯定也想到了,”阴京华还真没什么独到的见解,“卖不到市场上,就卖给国家,他们想买得买,不想买也得买,你可以折腾,也可以叫屈。”

    “等你折腾得他们怕了,事情就好办了,不给你补贴的话,你就可以停下生产了,时不时地转一下机器就行……这不是你要主动停,而是北崇的财政无法支持了,主动停工是欺骗国家,被动地停,是体谅国家的难处。”

    “对啊,你要搞的是技术和产能的储备,只要能保证设备随时运转得起来,那就行了,”何保华微笑着接口,“只要保证能把钱投资到位,这个油页岩的技术,其实不难。”

    “那照这么说,我这不能算骗钱吧?”陈太忠一直对某个字耿耿于怀,“成品油只是贵一点,其他什么都好。”

    “做电厂燃烧用油的话,一点都不贵,”何保华正色发言,他对电厂这一套还是很熟的,“精细分馏才会体现出成本差异……凤凰有个碧涛,如果你足够关心的话,就该知道,他的沥青曾经无人问津,改良了以后才卖出去,这不是碧涛的问题,而是煤焦油的先天不足。”

    陈太忠点点头,他对此事记忆犹新,那时候煤焦油价格疯涨,而碧涛能精细加工出来的产品不多,利润全压在沥青上,但是偏偏沥青的熔点过低、粘稠度不够,当时邢建中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沥青改良上,“看来页岩油也有先天不足。”

    “关键是看用心程度了,有没有骗国家的拨款……是很唯心的东西,努力了不代表一定成功,而成功了也不代表有多么努力,”何保华轻喟一声,“不过能做到问心无愧的,基本上都能达到部分成功……这就足够了。”

    “我肯定能做到问心无愧,”陈太忠点点头。

    “光你问心无愧,没用,”黄汉祥在一边闷声闷气地发话了,“你的手下你的团队,他们不需要生活?他们不想活得更好?这么大的项目,你得看住了,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太忠,你黄二伯这辈子该吃的该玩的,都享受得差不多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到了,就是没办点什么名垂青史的事儿出来,心里有点不甘心……这件事儿,你一定给我办好了。”

    北京申奥的时候,好像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陈太忠暗暗地撇一撇嘴,老黄你这是越来越会煽情了啊。

    不过这种事情,他心里明白即可,点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黄二伯你放心好了,办好是没问题的,小陈我说话算话……真没想到,您办这种事儿都这么轻松。”

    “你这……到底是想说点啥?”黄汉祥警惕地看他一眼,小家伙好像话里有话啊。

    “我啥也没想啊,”陈太忠很冤枉地一摊双手,“就是想着不是天南的事儿,不好意思跟您开口……您真的不为难吧?”

    你还真当我是蒙艺了?黄汉祥不屑地哼一声,“天南的事儿,正经我不好开口,天南之外嘛……主要是强调个合理性,真要看准的项目,那就做了嘛。”

    合着这就是黄家跟蒙艺的不同,蒙书记想帮忙的话,跨了省就要找一些合适的理由,然而黄家却截然相反,他们要考虑的是——抱不平可以打,但是最好别在自家的范围内,否则就难免有各种嫌疑。

    “嘿,我还真就疏忽了,出了天南,黄二伯您平趟啊,”陈太忠狠狠地一拍大腿,“总是怕您为难,所以也就是想着,不大的事儿找您最好。”

    “不大的事儿,找我也未必办得好,”黄汉祥有种预感,自己又上了什么套子,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你打算找我说点什么事儿?”

    “我找您真没大事,我们做小辈的,不能难为长辈,”陈太忠微微一笑,“我答应阳州市移动的老总,引见一下井泓,他给了我两百万,就是想见一下井部长的面儿……这个事情,我肯定得跟您打个招呼。”

    “想见井泓,你带他去见,跟我说个什么?”黄汉祥脸一拉,“两百万见一下他……挺值钱的了。”

    “我去的北崇,根本就是一穷二白嘛,也没人帮衬我,”陈太忠听他这么说,是真的不乐意了,“去了没两天,人家直接枪打区政府了,那门口叫个人山人海,就是这个时候,郭伟丢给我两百万缓解饥荒,感激啥的不说了,他求个上进,我也不能坐视。”

    “两百万就要求个上进,他倒是想得美了,当天朝的官员是什么,大白菜吗?”黄汉祥冷哼一声,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他能给你这个钱,绝对是阳州移动的一把手,还是说一不二的那种,但是他再上进,就是恒北副总了,你觉得……这个位子两百万够吗?”

    “这只是引见一下的价钱,不行的话,当我没说好了,”陈太忠叹口气,轻声嘀咕一句,“拿了人的手短,总是要帮忙的。”

    黄汉祥点点头,“嗯,光引见的话,那你跟井泓商量去吧,还要我掺乎?”

    “人家是副部长哎,”陈太忠真是有点无奈,牛都送了,你还差一根绳子?“我跟他又不熟,这么找过去,太不尊重人。”

    “阿尔卡特的事儿,你办得可以嘛,怎么就不能直接找了?”黄汉祥看他一眼,又哼一声端起啤酒,“算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吧,其实你真可以直接找。”

    “还有个事儿……”陈太忠又想起一件事来。

    “还有?”黄汉祥都把啤酒瓶送到嘴边了,闻言登时就停下了,“我说小陈,咱不带这样的啊,以后还能不能来喝酒了?”

    “我就是打听一下,”陈太忠笑着发话,“区里想搞个退耕还林,可是国家林业局那边不接受地方申请……”

    “嘿,又是骗钱的事儿,”黄汉祥插一句嘴之后,拿起酒瓶灌啤酒。

    “这可不是骗钱,确实有这个需求,正经是乌法省那边才是骗钱……”陈太忠将自己才听说的事情讲一遍,“我就是想请教您一下,这种事儿,我是不是能拿来做一做文章?”

    听到乌法省三字的时候,黄汉祥的手就微微顿了一下,不过等对方说完,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摇摇头表示,“这个不合适做文章,部委哪里有不犯错的时候?知错就改就行了,要不别人就会怀疑你想整人。”

    “我哪儿有能力整部委的人?”陈太忠委屈地叫一声,“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乌法那边能坐着领补贴,我这边正经有需求……反倒是没人过问。”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公平的事儿?”黄汉祥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这种事情,当初没争取到,现在争取是给部委制造麻烦,批了你的申请,别人的批不批?”

    “我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才琢磨着剑走偏锋,”陈太忠叹口气,老黄跟邵国立说的一样,可见这是大家的共识,“主要还是太穷了。”

    “这个……我有个建议,”黄汉祥琢磨一下,“还记得x办的郎主任不?”

    “郎主任,记得,”陈太忠点点头,他怎么可能忘了那个人?

    3324章来头太大(下)

    “你找郎主任办,没准能成,这你可千万别指望我,”黄汉祥郑重地告诫年轻的区长,一边说,一边又看一眼不远处的凯瑟琳,她正跟吴言低声说着什么,“你倒是可以拽上她。”

    陈太忠缓缓点头,要说老黄这建议,还真是比较靠谱,x办的人是非常牛气的,但是一号快要到点了,想必郎主任这些人也要有点别的心思。

    而退耕还林这种事,说大挺大,说不大还真的不大,x办的人打个招呼,办也就办了,关键还是看郎主任肯不肯帮忙。

    要是拉上凯瑟琳,这事儿成的希望就更大了,想当初她举办家庭晚会的时候,老郎可是跟黄二伯都去了的——他应该清楚肯尼迪小姐的背景。

    “啧,”想到这里,他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又得求她了,真是不想欠这个人情。”

    “你这都是中美亲善大使了,还有中法亲善,”黄汉祥笑了起来,为老不尊地打趣他,接着又好奇地问一句,“还求了她点什么?”

    “电厂投资,苎麻布的开发和应用,”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哥们儿好像离了她就不行似的,真是伤自尊。

    “你这区长事儿还真多,”黄汉祥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过……恒北的苎麻布确实有名,还有背包什么的,这个东西,应该找你的法国朋友开发吧?”

    “是啊,找法国人开发最合理了,多花点钱,在时装周上弄个苎麻服装专场,”陈太忠点点头,“问题是我那个法国的合作伙伴,根本就是个混蛋……”

    说着他就说起了发生在曲阳黄上的故事,黄汉祥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到最后他才点头表态,“这个埃布尔,还真的很有商业头脑。”

    “但是这种做事方法,有点让人接受不了,”陈太忠终于有心情拿起啤酒灌两口,“而且因为他,曲阳黄的老总刘满仓都下马了。”

    “他自己经受不住诱惑,怪得了谁?”黄汉祥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接着又微微一笑,“我发现你遇到好玩的事儿也挺多,年轻真好啊……”

    第二天上午,北崇一行人继续无聊中,徐瑞麟是最坐得住的,他的苎麻样品已经给了美国人,下午又要见南宫毛毛引见的专家,基本上,他这趟北京之行已经算是盘满钵满了。

    所以他主动发起打牌,郭伟和白凤鸣却都没什么心思,郭总甚至还给陈区长打个电话,奇怪的是,陈区长两个手机居然同时关机,五个九的手机倒是能打通,不过接电话的却是留在北崇的廖大宝。

    那就打牌吧,由于心不在焉,郭总居然在两个多小时内,又输了三千多,白区长都禁不住笑了起来,“跟郭总过来,还真是来对了。”

    他正说俏皮话呢,手机响了,“呀,领导的电话,别出声啊。”

    接起电话之后,白区长嗯嗯两声就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就到……老徐,你昨天普林斯公司,是在什么地方?”

    “恭喜啊,”徐瑞麟这一声恭喜,其中滋味怕是只有白区长才能懂,倒是郭伟等他俩说完,又跟着叮嘱一句,“老白,这次可不许忘了帮我问。”

    看着白区长匆匆离去,郭总狐疑地扭头看徐区长一眼,“老徐,怎么同一个公司……陈区长还得让你俩分开过去?”

    “我估摸着……是他太忙吧?当时他没在场,现在他应该在场,”徐瑞麟皱着眉头发话了,他也有点想不通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没我的事儿。”

    他这话其实又说错了,陈太忠叫白凤鸣过去,跟徐区长的事儿,也有点关系。

    昨天既然见了黄汉祥,他今天就要去见一见黄老,原本他想的是,自己都已经离开天南了,找黄老的话,也没啥家乡的消息可汇报,倒是显得有点钻营味儿很浓。

    可是黄汉祥说了,老人家百岁生日要到了,要是按男过虚岁的话,该是一百零一岁了,你看你去年就没来,今年就算提前去,也要去一趟——其实老爷子还经常嚼谷你呢。

    所以陈区长一大早就去黄老那儿排队,手机关掉是很正常的,有意思的是,轮到他进去的时候,又是十点钟,于是,年轻的区长很荣幸地跟黄老再次共进了“午餐”。

    午餐过后,又聊了一阵他才出来,手机一开,就收到了凯瑟琳的短信,要他马上回电话,他回过去之后才知道,郎主任已经答应了,中午来普林斯公司吃饭。

    白凤鸣来到普林斯公司,就十一点出头了,年轻的区长已经在普林斯公司老板的办公室等着了,待他见到那美艳的女老板之后,眼睛登时就是一晕——怪不得老徐念念不忘,这女人真的是……太漂亮了。

    总算是他紧记着自己的身份,也没敢多看对方,打个招呼之后坐下,心里却开始盘算——区长这“妇女之友”的外号,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冤枉嘛。

    “介绍一下,这是普林斯公司的老总,凯瑟琳?肯尼迪小姐,”年轻的区长发话了,“咱们的电厂,要跟她借贷资金,做为回报……一些工控产品,要优先考虑普林斯公司。”

    “这是应该的,”白区长笑着点点头,见到对方没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他也就坐在那里不动,省得自取其辱,“我已经听徐区长说了一些。”

    “这事儿就不要有第五个人知道了,”陈区长淡淡地扫一眼凯瑟琳,心里有点无奈——虽然你号称很懂中国了,但你还是没有吃透啊。

    下一刻,他就将这份纠结抛在脑后,凯瑟琳之所以口无遮拦,主要还是不太在意这种小单子,那他也没必要过分强调,“白区长,这次请你来,一个是谈借款的问题,一个就是等一会儿,帮着敲一下边鼓……说明一下普林斯公司对咱们北崇的发展,非常看好。”

    敲一下边鼓?白凤鸣一边缓缓点头,一边琢磨,“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能了解一下,有什么任务吗?”

    “任务就是,争取拿到退耕还林的试点,”陈太忠细细跟他解释,“中午我们要请一个领导吃饭,凯瑟琳会帮着咱们说情……但是她需要有个原因,所以希望你配合。”

    “明白了,”白凤鸣果断地点点头,这次他是真明白了,为什么谈退耕还林的事情,来的不是老徐而是他——因为普林斯公司要对北崇投资,所以这个美艳的女人,就有理由关心一下北崇的环境。

    “投资的不是电厂,而是油页岩的综合利用,”陈太忠再次做出指示,没办法,有些事情一句话没交待清,没准就要出纰漏——像凯瑟琳就把电厂的消息泄露给了徐瑞麟。

    “我知道了,”白凤鸣再次干脆地点头,他真的很明白,严格来说陈区长的叮嘱有点多余,他白某人要是连这个都注意不到,那就是越活越回去了。

    事实上,他更好奇的是,中午会请什么样的领导吃饭,这个问题按理说不该问,因为区长就没有介绍的意思,但是他不问的话,心里真的有点痒痒。

    这种好奇心,是真的不该有,不过区长的能耐太大了,白凤鸣都有点见怪不怪了,所以他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出声发问,“我还应该注意点什么……是什么样的领导?”

    陈太忠和凯瑟琳交换个眼神,沉吟一下,陈区长还是做出了指示,“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餐桌上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x办的。”

    “x办?”白凤鸣低声地咀嚼一下这俩字,然后猛地就是个激灵,眼睛也顿时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领导。

    “你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陈太忠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x办——要不是看你铁了心思跟我走,我真的不会告诉你。

    “明白,”白凤鸣再次点点头,脸色却是有点发白,尼玛,区长你真的太牛了一点吧,连一号身边的人,都能约出来吃饭。

    不过白区长是肚里做文章的主儿,他非常清楚,x办的人私下跟外人接触,那是什么样的性质——这性质说不严重,确实不算多严重,但是说严重也很严重,结交外藩啊。

    虽然这外藩,个头奇小。

    一时间,他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了,京城的水实在太深了……可是话说回来,若不是有此一问,他哪里能想到自家的老大,居然有如此的通天手段?

    “所以说,自然随意就好,”陈区长看这家伙脸色变了,就知道此人明白里面的深浅了,于是心里暗暗点头,嗯,倒也不枉哥们儿冒险告诉你。

    “现在咱们谈一谈……关于下一步,北崇的工业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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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25-3326不如意(求月票)
    中午十二点半,郎主任准时来到了普林斯公司的楼下,下车之后,他所乘坐的黑色奔驰商务车悄然离开。

    不愧是一号首长办公室的人,真是有章法,白凤鸣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神秘低调,绝对不惹人注意。[.]

    郎主任下车的时候,就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四人了,心说果然如此,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从来都是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不奇怪。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冲着凯瑟琳微笑着点点头,“肯尼迪小姐亲自出来,真的太客气了,”一边说,他一边又扭头冲陈太忠说一句,“陈主任也来了。”

    总之,就是这么个中规中矩的人,路边经过的人都觉不出什么异样,平常到一塌糊涂,只有明白其身份的白区长,才感觉得到那份平淡之后的雍容和……威严。

    “他已经不是主任,是区长了,”凯瑟琳笑着回答,她承受这个气场是没有问题的,“走吧,进去再说吧。”

    “哦,”郎主任冲陈太忠淡淡地点头,却也不说什么,跟着凯瑟琳向门里走去。

    白凤鸣看得却是有点吃惊,合着并不仅仅是那个外国美女认识此人,区长也认识郎主任,这才真是……也算好事,起码杜绝了此人是骗子的嫌疑——这x办的人,简直低调到不可想象啊。

    普林斯公司所在的楼下,就是两个豪华饭店,凯瑟琳早就定好了包间,进去之后,她请郎主任坐上首,郎主任略略让一让,就坐了上去,接下来的点菜,他也是客随主便,并且坚决表示不喝酒,平淡到接近于无趣的那种。

    不过他也有果决的时候,点完菜之后,服务员才一出门,他就很干脆地发话了,“先说事情吧,肯尼迪小姐今天找我,不知道有何贵干?”

    “陈主任现在是北崇的区长,他邀请我去他那里投资,”凯瑟琳笑着回答,然后眉头一皱,“不过糟糕的是,那个项目,污染有点大。”

    “恒北的北崇?”郎主任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然后才看一眼陈太忠,“你不在天南文明办了?”

    “前一阵交流过去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对方刚才就知道他是区长了,那么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天南”二字,这个问题有点扫兴,所以他只能欣慰地表示,“终于能做点务实的工作了。”

    “哦,是那个大交流,”郎主任点点头,表示对那个活动知情,“那么你该是政府一把手?”

    “是的,”陈区长点点头,又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徐区长,“这是我们区分管建设和工业的副区长徐瑞麟。”

    “你好,”郎主任冲徐区长点点头,也不在意是这会儿才介绍的副区长,然后又看一眼陈太忠,“嗯,恭喜。”

    陈某人微微点头,对这样的恭喜直接无视,人家只不过一直都在条件反射罢了,在意不在意的,意思不大,于是他瞥一眼美艳的肯尼迪小姐。

    凯瑟琳心领神会,接着说了下去,“由于污染太大,做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企业家,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副厅以上的干部,这个停顿多半是多余的,不听她讲完全部的因果,不经过细细的思考,领导们不会轻易表态。

    但是郎主任却不一样,他根本不需要细细思考,就直接发问了,“你投资的是什么项目,没有更洁净、环保的项目了?”

    这才叫大气啊,白区长暗暗地感叹,人家是天子近臣,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思索那么多,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爱莫能助就是爱莫能助——反正不怕你找后账。

    其实他这想的也是有点左了,郎主任今天能来,就是底气上出了一些变化,要是搁在两年前接到这么个电话,他就算肯来,也不会早上接了电话,中午就急吼吼地过来。

    说白了,就是黄汉祥分析的那样,一号要到点了,x办的人也要考虑各自的出路了。

    若是陈太忠出声相约的话,郎主任未必会答应得这么痛快——陈某人的背景强大这不假,但正是这样的背景,容易让人生出点顾忌来。

    但是凯瑟琳不一样,这女人不但有钱,而且在美国很有点影响力,郎主任很清楚,她是曾经的美国总统肯尼迪的侄女儿,目前普林斯公司,在中国也逐渐打开了市场。

    他未来的路还很模糊,但是不管怎么说,弃政从商也好,是外放也罢,结识好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明知道对方可能有事相求,他也不怕来见一面。

    待到见到陈太忠,他也没有多稀奇,姓陈的跟这女人有点不清不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无关大局,要时刻牢记的是——能答应的可以答应,不能答应的就推掉。

    待到听说是县区级的事务,郎主任心里多少轻松了一点,帮人办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卷入什么漩涡——领导还没到点,自己先到点了,那才叫划不来。

    所以他不怕出口发问,而凯瑟琳的回答也很明确,“油页岩的综合开发和利用。”

    “油页岩……这个是怎么开发和利用?”郎主任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古板,不懂的问题也不怕问——事实上,他不是全面型的人才,而是专精型的。

    “这个东西可以炼油,也可以发电,跟咱们现在谈的煤炭液化有点类似,”陈区长在一边解释了,他不敢提什么石油的战略储备,“发展得好了,很可能是一种很好的替代能源,我已经在跑立项了,肯尼迪小姐也愿意支持……唯一的问题就是,残渣对环境的影响很大。”

    “煤炭液化?”郎主任听得眉头就是一皱,这可是到了他的专精领域的边缘,他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凯瑟琳,“这个好像是……跟能源储备有关。”

    我说你不要这么敏感行不行?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巴,他知道对方已经生出疑心了,于是干咳一声,“郎主任,我抓精神文明建设很久了,请您相信我的觉悟。”

    我艹,白凤鸣听得好悬没钻到桌子底下,跟x办的人说话,你还这么牛,小陈你不是区长……你是我大爷,真的。

    “哦,”郎主任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你已经声明了,不涉嫌出卖国家利益,那我就站在这个基点上说话,他又看一眼凯瑟琳,“你接着说。”

    “我听陈区长说,你们国内有个维护环境的政策,叫退耕还林,”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侃侃而谈,“为了支持贵国的发展,我不得不污染这碧水蓝天,但是我们身处同一个地球,我希望在破坏环境的同时,能制造一点绿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凤鸣的错觉,在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白区长居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圣洁的光芒,你不用这么煽情的吧……我说,你跟我们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着是想要点补贴啊,郎主任听到这里,就再明白不过了,心里真是有点啼笑皆非,你好歹也是肯尼迪家的人,又是大老板,那陈太忠也是跟着黄家讨生活的主儿,这么大张旗鼓地邀我出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儿?

    不过,猜想归猜想,他还是要落实的,于是点点头,“嗯,环保确实重要,你继续说。”

    “但是陈区长说,这个退耕还林政策,要过林业局,”凯瑟琳下面的话,真的是顺理成章,她停了一下,发现对方没有接口的意思,就再加一句,“这个事情,想请郎主任过问一下,所以贸然邀请您出来。”

    果然如此,郎主任听明白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是专精型人才,对这里面的门道不熟,于是他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按正常程序走……不行吗?”

    “退耕还林是国家林业局自行划片,不接受地方上的申请,”陈太忠面对这样的主儿,也不怕实话实说,“而且多数试点,是在两年之前划好的,新增很难。”

    没准新增就没有吧?郎主任听得明明白白,一时间就猜到了此事的因果:陈太忠被弄出了天南,去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想搞个退耕还林缓解一下局面,才发现那是两年前的车票,不赶趟了。

    不过这些因果什么的,意思也不大,他确定这件事情,自己还真的能插手——没错,事情不大,用的人情大,严格来说,这种事情,最合适他这样身份的人出手。

    x办的人牛不牛?真的牛,但是牛在哪里?牛在他身后的一号,天子近臣,没人敢忽视,不给x办的人面子,就是不给一号面子。

    但是成也一号败也一号,x办的人出去,确实没人敢惹,可是谁也不敢仗着这个身份胡乱卖人情,天子近臣就是服务领导的命,要是打自己的小算盘,一旦事发,面对的也是大怒的天颜——谁都承受不起。

    所以像眼下这种人情,利益不大,涉及的级别又足够高,这就比较符合x办的人插手,郎主任也不求从中获得什么——就算陈太忠敢给,他都不敢要。

    不管怎么说,总是一个妥妥的人情,想明白这一点,郎主任难得地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哦,这是错过了啊,不过小陈,你要办成这个事儿,不一定要找我吧?”

    他还是有戒备之心,这很正常,天天在一号身边呆着,再天真的人,也会培养出来戒备之心——黄老说句话,这还是个事儿吗?

    尼玛,白区长的眼角又再次抽动一下,你好歹是x办的人呢,不带这么掉链子的,那个啥——其实我是想问一句,陈区长真的不经过您,也能把事儿办了?

    3326章不如意(下)

    我不经过你,当然也能办成事,但是……我现在要办的事儿,真的太多了,陈太忠心里也窝着火呢,各种人情、建设和引资,让他有风中凌乱的感觉——唉,谁让哥们儿去了北崇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找您是最合适的,”他并不做解释——所谓的解释,在明眼人面前根本没用,所以他很直接地表示,“肯尼迪小姐是这么坚持的。”

    “请叫我米歇尔,我不是什么肯尼迪,”凯瑟琳冷着脸发话,这女人的演技,真的也是一等一的,“陈,郎……你们俩都是我的朋友,我用朋友之心对你们。”

    郎……陈太忠直觉得一股酸气,从后心顺着脊梁直接冒到两腮的位置,腮腺和颌下腺剧烈地工作着,超负荷地分泌出了大量的液体——你能叫得再肉麻一点吗?

    “嗯……我珍惜各种友情,”郎主任点点头,他听得很明白,这是肯尼迪小姐个人的友情,换句话说就是……这不是公对公的,是私人交情,所以他不再犹豫,而是很干脆地摸出手机,“我了解一下情况。”

    所以说,这领导身边的人办事,一旦认真了,都是很干脆的,他很痛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小侯,查一下林业局办公室的电话……嗯,尽快。”

    这是正经天子近臣的做派,他不需要像南宫毛毛毛一般,说林业部什么的,林业局就是林业局,但是他打电话问的,绝对不会是北京市林业局。

    那边的反应也很快,郎主任随手拽出一支笔,记个号码,反手就打了过去,“林业局吗?我是x办郎斐,有地方上想申报退耕还林,找到我这儿来了……找错了,你们负责申报的地方在哪里?”

    说地方上找错门,那是扯淡,他的意思是说,这地方上的人找到我这儿来了,你们看着办哈——更明显的暗示,那也不可能有了,这暗示还不够明显?

    那边说了点什么,大家不得而知,总之,郎主任挂了电话之后,很随意地表示一句,“小陈你去跑一趟,把地方上的苦衷摆一摆,嗯,强调一下你们是要招商引资,环境问题,不得不解决,肯尼迪小姐的话很有道理……地球是大家的。”

    这话更是扯淡到不能再扯淡了,但是郎主任的意思也很明确,不管地球到底是谁的,反正他很痛快地帮忙了——电话是当着你的面打的。

    这个人情,做得是极为扎实,而且他并没有说到此为止,只是强调小陈你该有一个合适的态度,认真地去解释——不要认为x办的人打了招呼,做事就不着调了。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陈某人真的做到了这些,对方还是不肯答应,没准……没准还可以有点说法,郎主任并没有把后路堵死。

    陈太忠听得明白,白凤鸣听得也明白,接下来就是大家吃饭了,酒桌上偶尔说两句,不过到最后,郎主任还是喝了半杯红酒,站起身走人,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他不提,并不代表他没有需求,只是这种事儿,记在心里就好了。

    白区长又被区长撵回去了,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回去之后睡了半个小时,郭总招呼大家打牌——事实上,这些人轮流被区长呼来喝去,就算想出去玩都不敢了。

    “有收获吧?”徐瑞麟一边摸牌,一边看一眼白区长。

    “你的收获更大,”白凤鸣不动声色地回答,“知道下午区长干什么去了吗?人家去国家林业局了,我一上午都在帮你敲边鼓。”

    “是吗?”徐瑞麟手微微顿一下,也没再问下去,而是继续摸牌,不过他的心里真是有点微微的奇怪:商量退耕还林的事儿,为什么出面的是你?

    “喂,我说老白,给个答案啊,”徐区长沉得住气,可郭伟沉不住气,来北京三天了,没有领导的消息不说,陈区长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忠怎么说的?”

    “给个好号儿,我就告诉你,”白凤鸣笑着发话。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郭伟回答得毫不含糊,“四条你随便选……只要我有。”

    “这次是真帮你问了,”白区长将手里的扑克牌搓开,一边慢慢打量,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六十分……我叫了,嗯,区长说了,人已经联系上了,你等消息就行。”

    “六十五分,”杨孟春跟着叫一把,这就是二百的底子了,结果徐瑞麟跟着叫一把,“七十分……郭总你叫吗?”

    “八十,”郭伟财大气粗地提了十分,这就是五百的底子,一输起码一千五,“你们等一下,我问两句嘛……太忠怎么说的?”

    “我哪儿敢多问,身边的领导老大个了,”白凤鸣想起郎主任的做派,还是禁不住暗暗咋舌,哪怕人家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自报家门了,他还是不敢说出来——要不是人家知道自己是北崇分管工业的副区长,肯定不会直接说的。

    但是不说的话,他心里还真的痒痒,那是传说中的一号办公室啊,白区长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也要禁不住小小暗示一下,“区长说了,招呼已经打过了,你等着就行了。”

    你真的问了?郭伟狐疑地看他一眼,伸手去抓底牌,接着就哀嚎一声,“哎呀,这底牌都是些什么嘛……”

    约莫是有了点结果的缘故,郭总的牌越发地臭了,正是所谓的“官场得意,赌场失意。”光这一把他就输了七千五,一下午玩下来,更是输了差不多一万六。

    “今天手气真不好,”玩到下午五点半,郭伟终于表示,“再玩两把不玩了。”

    “你的手气,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白凤鸣笑眯眯地答他一句,才要伸手去洗牌,有人推门而入,大家扭头望去,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

    陈区长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烟气,禁不住伸手扇一扇,“这么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放火呢……开窗户晾一晾。”

    一边马上有人去开窗户,其他人也站起身来,“区长有什么指示?”

    “暂时没什么事,”陈太忠走到沙发边坐下,他看一眼徐瑞麟,犹豫一下方始发话,“我下午去了林业局,谈的……还算可以。”

    “哦,”徐瑞麟点点头,“那我需要做点什么?”

    “糟糕的是……人家不对北崇啊,”陈区长郁闷地叹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才悻悻地一撇嘴,“咱们辛苦半天,倒是市里舒服了。”

    听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发牢骚,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好接口,就在那里默默地站着,好半天之后,白区长才发话,“这得跟市里说道说道,咱们领了那么大的人情……”

    “人情倒不算大问题……主要是我帮林业局做过一些工作,”陈区长头也不抬地答一句。

    这话真不是假的,他和凯瑟琳下午去了林业局,那边是造林司一个副司长接待的,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说拒绝的话,偶尔还抱怨两句,说资金短缺什么的。

    陈区长明白,人家是等着他扯出郎主任的大旗,才好决定行止,可是这牌不能随便打,他只能有板有眼地介绍北崇的落后,北崇的引资,北崇的……

    扯了半个小时,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的话,直到有人进来在副司长耳边嘀咕一句,那位才眼睛一亮,“陈区长,你以前是天南树葬办主任?”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这头衔有点恶心人,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套近乎。

    “嗐,那自己人还说个什么?”副司长眉毛一扬,很直接地发话了,“有领导关照,司里就差一个理由了……我还当重名呢,你早说嘛。”

    哥们儿搞出全国第一个树葬公墓,确实是给林业局办了好事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微不足道的一点事儿,没好意思提……能办?”

    “别人不行,你就好说,”副司长又看一眼凯瑟琳,若有所思地回答,“理由也充分……不过,指定县区不太合适,你以阳州的名义发个文,跟局里了解政策——不能是申报!”

    人家这么说,陈太忠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凯瑟琳更不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在北崇退耕还林才算是搞绿化,出了北崇就不算搞绿化了。

    所以陈区长这个郁闷,也真的是爆表了,“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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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27-3328黑枪不断(求月票)

    3327章黑枪不断(上)

    陈太忠赶回来,可并不仅仅是发牢骚,他要集思广益,“这么大的便宜,市里可不能白占,咱们要合计一下,跟市里弄点什么。百度搜进入索《》快速进入本站”

    这话让大家又吓一大跳,心说你有这么个想法不足为奇,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就不太好了,要知道在场的人足足有八个。

    尤其是其中除了领导,还有三个秘书,而没有秘书的那位,却是跟陈区长最不搭调的、几乎是被绑架到北京的区财政局长杨孟春。

    这消息……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徐瑞麟听得眉头就是一皱,郭伟的嘴巴也扯动一下,只有白凤鸣无动于衷——区长敢这么说,八成又是准备了后手吧?

    白区长非常确定,市里想截胡,绝对要按着陈区长的要求来,否则的话,别说李强,王宁沪出面都用不动郎主任——事实上,市委书记这个级别,才算相对重要的外藩。

    沉默一阵之后,还是徐区长先发话了,毕竟这个退耕还林是他提出来的,“让市里来办的话,咱北崇一定就没份儿吗?”

    “就算有,份额也不会很大,”陈太忠沉声回答,正是因为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才会如此愤愤不平,“来之前李市长就说了,要我来北京跑项目的时候,多考虑一下阳州全局。”

    “这样啊,”徐瑞麟终于知道,区长为啥如此地暴跳如雷了,北崇是落后,但是整个阳州都落后,市长没表态还好说,但是表态之后再遇到林业局如此表示,北崇想吃独食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上别说独食了,想占大头都很难,阳州市本身就是个多山的地方,北崇虽然穷,但是环境并没有多恶劣,这就是李强当时提议的原因——还有更需要退耕还林的地方。

    “难啊,”白凤鸣也叹口气,都协调得差不多了,猛地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放弃吧,此前的努力和人情全部付之东流不说,也太没有大局感了。

    可是就这么交出去,又怎么甘心?别说年轻的区长了,白某人都不甘心。

    一堆人大眼瞪小眼,瞪到最后也没个什么说法,最后还是陈区长主动发话了,“饭点儿了,吃饭吧,这个事情,大家都细细地考虑一下……最好能有个两全的办法。”

    白凤鸣倒是个心思细腻的,借着大家都往门外走的时候,走上前小声问一句,“区长,您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要不要我把这个消息传回市里?”

    “没必要这么刻意,”陈太忠轻声回答一句,然后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这大冷天儿的,咱们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吧,吃完找个地方看演出……”

    区长这还真牛气了,白凤鸣心里禁不住叹服,他的请示其实也是试探,看看区长需要不需要有人造势——阳州市政府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坐不住。

    到时候,市里能主动找上来,北崇这边就好提条件了,这是个谁来就谁的问题,被就的一方,肯定占有一些优势。

    说白了,白区长这么提议,也是怕此事闹得不可收拾,x办的人是那么好用的吗?既然用了,就要起到效果,要不然实在划不来。

    所以他才自告奋勇地要去主动泄露消息,跑这种事情下手一定要快,就算还没有竞争对手,也应该一气呵成地完成,时间一长就会生出变数——白区长担心大家都很热爱北崇,没人去透露这个口风,一拖两拖的……耽误了算谁的?

    不成想他的这番热情,并没有得到区长的特别赞许,当然,区长也不可能反对,只是淡淡地表示,要注意方式——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雍容,这几天他已经看得太多了。

    这种事儿你都不急?白区长虽然已经习惯了领导的算无遗策,但是这样的场面,领导还能沉得住气,他就禁不住要自问一下:我是不是表现得有点过了,领导或许……不喜欢下面人随便揣测他的心意?

    这个他还真是想歪了,陈太忠是真的不在乎这个时效性,林业局那边都说得很明白了,上面领导的关照是有压力,但那只是让大家为难,正经是因为你是自己人,所以这事情好说。

    这或许只是个借口,造林司想找一个台阶下,但是这既然成为了理由,那么以后也会是理由——公私应当分明,陈某人只怕程序不对,却不怕别人不认账。

    至于说陈区长敢把此事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原因也很简单,他只说了结果,没有说过程,若是谁异想天开要短他的路,直接联系林业局——那乐子可大了。

    陈区长又开上了那辆商务车,七座车挤了八个人进去,他本有心奔着王府井的总店去,郭伟建议了,“随便找家分店吧,总店是宰外地游客的,而且……现在是饭点儿。”

    “那不如去荆总的哥哥那儿吃了,”陈太忠将车速放缓,给荆俊伟打个电话,“荆总的哥哥冬天最爱吃火锅了,而且羊肉都是东来顺冷库里买的,怎么煮都不老。”

    “想吃……那你过来吧,”荆俊伟接了电话之后,笑着表示欢迎,“这两天阴得厉害,刚托人腌好两只羊腿,说明天中午烤着吃,那晚上就是涮火锅和烤羊腿了。”

    一行人赶到荆总的字画店的时候,木炭火锅已经在二楼点起来了,除了一楼的两个店员,屋里还有两个女孩儿,以及一个男人,陈太忠见过此人不止一次,隐约记得,大家都管此人叫魏老师。

    大荆总的这个铜火锅,比一般人家用的要大一号,据说还是有点历史的,反正他这儿平常蹭饭吃的文化人多,十四五个人围着火锅吃的时候也有。

    两个女孩见来的这帮人虽然衣着普通,行为不是很大气,但言谈间有做派,就猜到这是一些小官僚,不过在这个地方混的,都是有点文化范儿的,正琢磨着该不该招呼一下,不成想来人里自然分出三人,开始招呼各种事儿。

    这就是郭伟、白凤鸣和徐瑞麟的秘书了,他们伺候领导,可是比外人专业得多,陈太忠大致介绍一下自己领来的人,也不细细说明,无非就是郭总、白处、徐处和杨局——没办法,副区长啥的叫不出口,丢不起那人。

    不多时,大家就坐下来吃上了,酒也不算差,52度的五粮液,有意思的是,十几个人就围着这么一个火锅,小菜就只有四样,腌萝卜、腌白菜、腌蒜和油炸花生米。

    所幸的是,陈太忠带的这帮人虽然多,见识也不算广,可他是老大,有他坐镇,别人就不能拿出那些土匪作风来,所以涮一筷子羊肉,夹到碗里能吃老半天,倒也不觉得僧多粥少——生羊肉十来盘呢,大家慢慢涮嘛。

    可是陈区长觉得大家有点拘束,于是看一眼自家大兄哥,“不是有烤羊腿吗?”

    “临时才开始烤的,一小时以后再说吧,”荆俊伟笑着回答,“那可是见真章的功夫,腌制什么的就不说了,只说烤,没一个半小时根本出不来……而且北京很多地方不能自己烧烤,有污染,别人一投诉一个准,正在隔壁院子烤着呢。”

    “可是咱们不是要看演出吗?”杨孟春没头没脑地接一句。

    “那是你要看,我们都不看,”白凤鸣咽下嘴里的一口羊肉,狠狠地瞪他一眼,“演出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这个羊肉,真的很嫩,东来顺冷库里的?”

    你小子敢我在我大兄哥跟前,给我上眼药?陈太忠笑眯眯地扫一眼杨局长,此人……起码是嘴不严,这个不好。

    “嗯,东来顺的,”荆俊伟笑着点点头,他觉得眼前这帮人挺有意思。

    渐渐地,吃开了之后,一个火锅也不觉得不够,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大家吃得热闹,郭伟终于逮个空子,低声问陈太忠一句,“太忠,耗了好几天了……现在能不能给个准信儿?”

    “今天井部长有会,明天周末了,就这一两天帮你搞定,”陈太忠轻声地回答他,“为了你的事儿,我都找到黄老板了……记得还差我一百万啊。”

    “太忠,不能见一面就算完哈,”这人心都是没尽的,郭伟知道自己肯定能见到井部长了,心里就又不能满足了,“去哪儿吃饭,花多少钱那都好说……能吃顿饭吧?”

    “别说请井部长了,想请我吃饭的,能从这儿排到前门楼子去,你信不?”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反问一句。

    “那也不能一两句就算见了,太忠,我一向对得起朋友的,”郭总继续咬耳朵。

    众目睽睽之下,他俩在开小会,不过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这是在座的最大的两个领导,于是其他人也杂七杂八地私下交流。

    这嘈杂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面打破僵局,却是楼下传来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羊腿来了,小心烧着。”

    眨眼间,两个汉子悬空端着两条羊腿走上楼来,每一条羊腿约莫有五六斤重的模样,由两根钢丝钎子穿着,就这么端上来——剔了骨头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四斤了。

    “这也叫羊腿?”陈太忠看得眼睛一眯,“兔子腿吧?”

    3328章黑枪不断(下)

    “小羊的腿才好吃,”荆俊伟笑眯眯地解释,“大了肉就老了,从来都是吃蘑菇炖小鸡,谁吃过蘑菇炖老鸡?”

    “那是,荆总这家学渊源,不愧是美食家,”一边有人奉承,却是魏老师出声了。

    “唉,就这羊腿,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了,”荆俊伟轻喟一声,“马上要拆迁了,像这样的宝地,真的不好再找到了。”

    “这好像是你租的房子吧?”陈太忠看着厨师一刀一刀,将羊腿上的肉割下来装到大盘中,随口问一句——又不是你的产业,拆迁的话,再租不就完了?

    “东城这样的地方,真的不多了,尤其是还能烤羊肉的地方,”荆俊伟叹一口气,“高楼大厦,终究是要将这些平房碾压过去的。”

    他说着话,那俩汉子就将羊腿上的肉划拉了个差不多,偌大的两只羊腿,也就是四个盘子的份量,其中一个汉子从下面端个木炭烤炉上来,将割下的肉穿在铁钎子上,继续烘烤。

    这就是时用时烤了,那两条羊腿上还有不少肉,荆总手一挥,“你们拿走吧,跟下面小刘小赵分了吧,唉,明年冬天想这么吃,就未必有机会了。”

    “北京类似的地方,还有不少吧?”徐瑞麟发话了,他其实是个挺有文化的人,来北京不多,对地方风俗还是很熟悉的,“这种两层的小楼不好找到了,但是找个三四层的建筑,符合荆总你这文化气息的地方,应该也不难。”

    “难倒是不难,真要花血本,四合院也能找到,”荆俊伟轻喟一声,“但是那费用就高得不合理了,京城居……大不易啊,像我们玩字画的,想找个性价比合适的地方,真的难。”

    “确实是这么回事,”郭总点头表示赞同,“我侄儿今年初一,在恒北育英中学上学,省重点,附近租个房子,八十平米两室一厅,一个月一千二,艹,再远两里地的房子,一个月六百……这叫什么?这叫学区房,就值这个钱。”

    他在这里发牢骚,郭伟抄起一根穿着羊腿肉的铁钎子,一边嚼着一边就下楼了,不多时楼下传来声音,“哎呀,荆老写的‘扶摇直上九万里’只是十五万?这跟白给一样……包起来,我要了。”

    “先森,这是仿品,不是十五万,是一万五,”一个女声怯怯地回答,“正品的话,我们要请示老板。”

    “你们怎么能摆赝品呢,”郭伟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有点急躁了,“荆老板跟我很熟,喏……我的肉,就是从你们啃的羊腿上削下来的。”

    我艹,你有点素质行不行啊,陈太忠真的有点受不了啦,“老郭,你的肉……多少钱一斤呢?连你的腿我都要了。”

    “我是说我啃的羊肉,”郭伟也知道自己说的错了,于是哈哈一笑,“嘿,我就是觉得,荆老的字儿,十五万真的便宜。”

    “那是开价……赝品,给两千你拿走了,”荆俊伟也有点不好意思,“郭总你真要的话,我给找一幅,钱不钱的就不说了,这是高仿……我爷爷的真迹,我哪儿敢摆在店子里?”

    “你给你爷爷整高仿,不怕他找你麻烦?”徐瑞麟愕然地发问。

    “找麻烦……怎么可能?”荆俊伟更愕然地发问,“我是他孙子……嫡亲的。”

    “那就这幅了,一万五,我要了,”郭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的舌头听起来有点大,“那一幅,三十八万……不是,三万八的那幅‘蝶恋花’,我也要了。”

    “我说,你要的不是‘我失骄杨君失柳’吧?”荆俊伟听到这话也急了,“那个啥,高总,不是……郭总,这个真是三十八万,缩印不值钱,您随便拿,我不坑朋友,但是真迹就是三十八万,老爷子年轻时候的作品,后期你能让他写这么多字儿,我给你三十八万。”

    “三十八万就三十八万,多大点事儿?”郭伟哈地笑一声,“我对荆老的敬仰,有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是荆老的后人,我能让你连租房子的连都出不起吗?”

    “郭总您这厚爱我领了,不过您也喝了不少,咱明天再谈,行不?”荆俊伟在京城多年,类似的情况不知道遇到有多少了,于是他很直接地表示,“明天您还要买的话,我一定卖……我给您留着,这还不行吗?”

    于是,郭总不吱声了,但是白凤鸣和徐瑞麟坐不住了,郭伟可都说得明白了,人家是为陈区长的大兄哥找补助呢——荆总说了,这个地方呆不住了,要换地方。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像叫穷。

    “下去看一看吧?”徐瑞麟率先发话,他瞥一眼白凤鸣——其实心里,有点枪挑新区长红人的意思,“这地方长久不了啦,淘换几张字画吧?”

    “省省吧,”陈太忠憋不住了,合着哥们儿成了索贿了?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荆俊伟在旁边坐着了,“荆总也才几张荆老的字儿,还是给他留着当镇店的宝贝吧。”

    大荆总坐在一边笑一笑,也不说话,端起手边的酒杯来,“来,喝酒。”

    由于有了杨孟春那句话,陈太忠也不好再带大家出去玩了,九点钟的时候,大家各自散去,又是一宿无话。

    其实说一宿无话并不正确,第二天上午十点,陈太忠接到了林桓的电话,林主席笑着发话,“陈区长,听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啊,什么时候带到北崇来,给大家见一见?”

    “什么时候可真的说不好,她忙她的事业呢,”陈区长干笑一声,心说三天前大家就见到小紫菱了,你这会儿才打电话过来,“林主席有什么指示?”

    “我哪儿能指示区长?”林恒在电话那边也笑一声,“你的女朋友来了,能稳定人心嘛,你问我的问题,也就不是回事儿了。”

    “这个事情……太刻意就显得做作了,”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能说有美女对象,就不是妇女之友了,念及此处心里不由得暗恨:这个赵海峰,真不是个东西。

    又聊两句之后,林桓终于提起了正事,“区长,听说你把退耕还林跑下来了?”

    “嗯?”陈太忠讶异地哼一声,他知道这件事早晚会传出去,可是这么快就传得变了样?“没有的事儿,八字没一撇呢……这谁说的?”

    “区里都传遍了,”林主席笑着回答,“您也别瞒着我了,不过有人说……您打算把这个机会让给市里?”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起来,尼玛……这都是什么样操蛋的人,编排出来这样的故事?劳资在前面辛苦冲杀跑项目,你们在背后放黑枪?

    这个区长没法干了!一时间,他真有摔电话的冲动,我这个爹当得也太辛苦了,不过……再不成才的子女,也是子女啊。

    陈区长默默地叹口气,他当然不能辞职不干,陈某人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还有就是——他若是真的躺倒不干,岂不是会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主儿笑歪了嘴?

    下一刻,他眼珠一转,这好像……也是个机会嘛,“这话又是谁说的?”

    “这是大家猜的,”林桓笑着回答,“有人说是市里想拿走,您不愿意给,还有人说……这会不会是您放出的风声,假装不愿意给?”

    “那些人都是胡乱猜呢,”陈区长淡淡地回答,“林主席你这也是老同志了,遇到乱传话的人,该批评就要批评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本来想给徐瑞麟打个电话,想一想又忍了下来,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好了,哥们儿我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这个泄露消息的家伙,也挺会隐藏自己的,居然知道先把消息撒向区里,然后……就不好判断是谁干的了——虽然陈区长心里,高度怀疑是杨孟春。

    在半个小时之后,传说中的市领导终于冒头了,“是陈区长吧?我是江锋,我得到一个消息,想找你证实一下,国家林业局是否有意在阳州设立退耕还林的试点?”

    又是逼压,陈太忠非常不喜欢这种堂堂正正的阵势,他虽然对不上张近江的相貌,但是市领导有哪些,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江锋,阳州分管农林水的副市长。

    分管市长直接发问,陈区长也避无可避,“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国家林业局原则上愿意考虑,把试点设在北崇。”

    “你们的努力,市里会记得的,”江市长对北崇区同志们的工作,做出了充分的肯定,然后他话题一转,“但是这种事情从级别上说,市里出面协调比较合适。”

    “我们非常感谢市里的支持,”陈区长干笑一声,“等我们回去之后,出好文件,会向市里汇报的。”

    他这话听起来说得恭敬,江锋却是有点恼火了,“陈区长,市里不是盖章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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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29章回家(上)

    “那你们自己出文件好了,”陈太忠干笑一声,江市长恼火,他倒是心情爽快了起来,“我这也是考虑,做了这么多工作,跟林业局有些默契。”

    “等你回来,来市政冇府一趟,”江锋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陈太忠怎么说?”李强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沙发上的江锋,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随着年底的接近,又是换届选举在即,大家都忙得不得了。

    李市长是今天早上才听说这个消息的,他正说要找江锋商量一下,江市长已经找上门了,正是要跟他商量此事——这种事情,北崇居然敢不往市里交?

    退耕还林这种事儿,操作好了的话,三、四十万亩也不是不能想的,同样的,一亩地补贴两百的话,那一年就是七八千万。

    这样一笔钱搁在恒北,别说副市长了,副省长照样要动心,所以江市长找到班长,表示说,北崇压根就没这么多符合要求的耕地。

    李市长则表示说,这个事情我知道,在小陈去北,京之前,我就示意过他,但是那家伙有点境界不够,不愿意帮市里分忧解难,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问一问他?

    所以才有了江市长这个电话,听到市长这么问,他气得哼一声,“这个年轻人也实在有点……居然要自己出文件,组织纪律性有点缺乏。”

    “江市长你这脾气有点大,”李强微微一笑,“其实你刚才没必要说那么明白,等他回来之后……可以慢慢地商量。”

    “提前摆出态度来,也是定下了基调,”江市长摇摇头,他分管农林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自家的业务是相当熟悉的,“没必要让着他们,这个业务,国家林业局不可能直接对北崇,没有这样的对应关系……最少是要对咱阳州或者林业厅。”

    “可是退耕还林……是不接受申报的吧?”李市长斜睥对方一眼,不动声色地发话,“是不是最近开始放开申报了?”

    “没有放开,”江市长摇摇头,他终究是负责这个口的,很多事情当下就能做出判断。

    然而惟其如此,他对某人才越发地痛恨,“所以陈区长表示,市里写这个文件,写不好,要由他们北崇区来写,我就奇怪了,到底是谁领导谁……出点成绩,也没必要这么忘乎所以吧?”

    所以我说你的嘴快嘛,李强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说什么盖章机器什么的,只顾图一时的痛快,这么多年的副市长了,连这点气都沉不住?

    当然,他也知道,江锋直接把市政冇府的态度亮明,做得其实并没有错,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了名头才好行事。

    但是……你好歹把这个写文件的诀窍骗出来再说嘛,李强想的是,你北崇拿文件来汇报?可以啊,我阳州这边盖个章交上去——冇但是盖章的是文件原件还是高仿,那就是另一说了。

    提前把矛盾ji化,想骗出这些东西,就要多增加一些阻力了——没错,是“多”增加阻力,北崇那边肯定一开始就会防着一手,蓝盈盈的票子谁不喜欢?

    “可你这么说话,他要是索性说,根本就没跑下来怎么办?”李市长换一种方式提示,事实上,现在这种主儿也不少,无利可图的话,直接破罐子破摔一拍两散。

    “我来您这儿之前,打电话问北崇的分管区长了,他也在北,京,”江锋直接把徐瑞麟拽了出来,“他说陈太忠跑这个项目很辛苦,市里必须多考虑北崇一点。”

    跑部真的很辛苦,是个差不多的干部就知道,但是他这话的意思是说,陈太忠是辛辛苦苦地跑下来这退耕还林的——他敢直接撂挑子吗?

    该搭的人情都搭进去了,部委的领导也都指示到了,年轻干部首先要讲个稳重,你这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以后别人还怎么信你?

    说句更难听的,没准利益攸关方都存在了——人家帮你打点了,相关好处却是因为一点点意气之争,活生生地被葬送了,谁受得了?

    可怜的徐瑞麟,本来是想替家乡父老说句话,却是被人抓住了根源细细琢磨,由此可见,有时候真的是会好心办错事的。

    “阳州最需要退耕还林的,不是北崇吧?”李强意味深长地发问。

    “就算陈太忠想说是,花城和关南的人也不会同意,”江锋也不是不知道动脑筋的主儿,姓陈的你想吃独食儿?有的是人不答应,“相信他们很快会知道消息的。”

    就算他们真的不知道,你也会代为传递的,李强很明白这一点,事实上,市政冇府里花城三县的人并不少,他轻喟一声,“还是和谐第一……”

    “我以后都不跟你们北崇人玩牌了,”郭伟实在按捺不住了,昨天从陈区长那里得到个准信,今天就又输了两万多,“先欠着……回头给你们充值卡。”

    “充值卡,我可以去找谭胜利换,九十七块换一百,”徐瑞麟不答应,“我都叫七十了,你非要叫七十五,这五倍是你自找的。”

    “你叫七十,打赢了也才挣九百,这一下赚两千还这么多话,”郭总无语地指一指他,“老徐,我输了六千啊。”

    “可是欠啥不能欠赌帐,”白凤鸣笑吟吟地接话了,“郭总你这财大气粗的,不带欺负我们这些穷人的,您坐的是奥迪,我坐的是奥迪它妹妹……奥拓。”

    “我哪儿有奥迪?就是辆沙漠王子,”郭伟正色回答,阳州多山,他往省城跑的时候,还经常串一些其他郊县,越野车才是正确的选择。

    “没错啊,我那奥拓,就是都市贝贝,比沙漠王子差多了,”白凤鸣说怪话,其实也很有一套,“郭总,来北,京一趟,您可能就带那么一点儿吗?我们杨局都带了十万,别砢碜我们这些老少边穷县区啊。”

    “带再多,不够你们赢的,”郭总呲牙咧嘴地发话,他是带了不少,但是不敢露龘底儿——传出去可不好,于是信口胡说,“年前都要在北,京过,应酬太多。”

    “打欠条吧,”徐瑞麟波澜不惊地发话,“给充值卡的话,一百按九十算。”

    “真打啊?”郭伟撇一撇嘴巴,然后一咬牙,“好了,给你们钱,大不了接下来天天方便面了……再来,我要捞回来。”

    “其实……徐区长是兰州大学数学系的尖子生,跟他打牌,我都是不输就算赢,”白凤鸣微微一笑,“郭总,看开点儿,钱少了就别总叫牌。”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郭总更不服气了,输人可以,不能输阵,所以玩到下午五点的时候,他输了差不多有三万块——这还是他谨慎叫牌了,他直疼得呲牙咧嘴,真玩不起了。

    还好,这个时候,陈区长又打来了电话,“郭总,下楼……帮你引见个人。”

    “这把牌铁赢的,”郭总遗憾地叹口气,把牌向桌上一扔,“便宜你们了。”

    “打完再走嘛,我手里一个猫都没有,真的,”白凤鸣笑嘻嘻地挽留他。

    “我手里四个猫,你怎么可能有猫?”郭伟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真是四个猫?”杨孟春伸手就去掀郭总散落在桌上的冇牌,徐瑞麟冷哼一声,拽出一张小王,往桌上一拍,其他牌一盖,抛洒到桌上,伸手去拿香烟,“嘿……看来今天,又得咱北崇三个人斗地冇主了。”

    郭总下楼之后,见到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菲亚特,破破烂烂的,司机座上,是一个英俊得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男人,陈区长坐在副驾驶上招手,“上后面。”

    郭伟上了后座,却是坐在副驾驶之后,终是不敢坐首长座,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司机的来历,“陈区长,这是……咱许老大吧?”

    “郭总客气了,大家都是正处,叫我小许好了,”许纯良一边开车,一边面无表情地问一句,“太忠,去五棵松、东四还是西单?”

    “五棵松吧,”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北,京他真的是人生地不熟,东四就是去南宫毛毛的宾馆了,他兴趣不大,西单是信产部所在地,想必井泓也要有这样那样的避讳,倒还不如去自家的别墅旁边。

    许纯良是下午到的北,京,接机的都是陈太忠,他回来这么一趟,并不是刻意算计的,许主任的根儿就在京城,年末了,回来一趟太正常,顺便还能给单位采买点什么,反正凤凰科委虽然摊子大,但事务是井井有条,也无需他操太多的心。

    其实说句良心话,陈太忠都不怎么想见许纯良,许春风得意,陈发配外地——朋友之间不说竞争啥的,差距太明显也不是很合适吧?

    不过这个事情,是两人早就说好的,陈某人要来找井泓,顺便就可以提一下素凤手机的事儿——既然找人一次,那该办的事情就一起办了。

    3330章回家(下)

    许纯良对此倒是很感兴趣,事实上,他对上一次陈蒋许三人在北,京的一筹莫展记忆犹新——有人要抢沃达丰的代工,许某人、蒋某人和陈某人,三个年轻的正处坐在一起,共同商讨群策群力,如何才能抵御对手,才能不辜负天南父老乡亲的期望。

    那样ji情澎湃的青葱岁月……不会再有了,念及于此,许主任有一点蛋蛋的伤痛,天南的归天南,恒北的归……想归天南很难,还是归恒北罢。

    “你这叫蛋疼,”陈太忠对许主任蛋蛋的伤痛,做出了正确的评价,“纯粹是闲的,小资情调……咱们还是一起去拉斯维加斯钓鲑鱼吧,节令正好。”

    “你说的啊,苒泠正想去呢,”许纯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马上毕业了,难得想放松一下,我本来是不赞成的,不过你要是能陪她,我就……在家里帮苒泠说话。”

    “你不用帮她说话,”陈太忠断然拒绝,“我去那儿,其实是想在白令海峡冬泳的,真的,讨好女人什么的,那成就感……比得上征服一个海峡吗?”

    “太忠,我憋不住了,能说一句不?”后座上的郭伟终于忍不住了。

    “兄弟唠嗑呢,你随便说,”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一句,“别扫兴就行。”

    “海峡不算什么,女人要真的深起来,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郭伟正色发话,“趟得过去海沟,趟不过去**,趟得过去**,还得趟得过去腿沟……”

    “你这是……什么个意思?”许纯良看一眼后视镜,淡淡地问一句。

    不怪他有点恼怒,许主任说的是自家的妹妹,结果这厮**腿沟啥的,说个没完,知道我们说的是谁吗?就乱插嘴。

    “开玩笑的嘛,”郭伟微微一笑,他并不是很害怕许纯良,虽然他知道许家势大,但是他身处某个位子,多少有点底气,“欢迎素凤手机卖到我恒北。”

    “嗯,感谢你的欢迎,”许纯良犹豫一下,终于是哼一声不为己甚,他的骨子里,就不是个强势的性格,别人欺到头上,那是不能忍的,但是话能说开,他也不愿意多计较——他取名纯良,真的没起错,

    不多时,车就到了小区门口,三个人找家饭店,才定下包间,井泓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说晚饭有应酬了,你们吃完饭去某个咖啡屋等我吧。

    于是大家索性站起身走人,直接来到那个咖啡屋,叫了几份客饭,几口划拉完之后,才慢吞吞喝起酒来,许纯良和郭总喝的是干红,陈太忠喝他的啤酒。

    大约是八点左右,井泓和黄汉祥两人走了进来,落座之后,相互介绍一下,黄总对许纯良的态度倒还可以,“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跟小陈好好配合,互相帮助。”

    有意思的是,井泓也是将谈话对象对准了许纯良,他指出,这个素凤手机的起点很高,你们还是要利用好在国际上已经闯出的渠道和口碑。

    可是,国内市场也很大啊,许主任表示自己有点挠头,蛋糕已经被人分得差不多了,我们沉下心来,开发国内市场,您看……这信产部也表示了,说未来的十年,是电信高速发展的十年,尤其是要以移动通信为主。

    除开中冇国,全世界哪里还会有这么大的市场?这个市场我们不敢放弃。

    “当时就不该给你们办这个入网许可,”井部长笑着开一句玩笑,然后他才轻喟一声,“国内的这个手机市场,环境太恶劣了,很多厂家斗得血淋淋的,渠道店面之类的也挤占大量资金,你放着轻松的外国人的钱不去赚,非要趟这趟浑水……”

    “国内……是立身根本啊,”许纯良轻喟一声,又一眼陈太忠,不再说话——要不是太忠走了,国外没准还能做下去。

    两人坐了半个小时,愣是没人跟郭伟说一句话,郭总也不敢吱声,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直到走的时候,井泓才看一眼他,轻描淡写地说句话,“出一份你们地区的年终总结和明年规划,三天之内送过来。”

    “是,”郭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提心吊胆地将这二位送到车上,这才转身苦笑一声,“真是佩服你俩……居然能谈笑自若,我直接就这气场压住了。”

    “你有所求嘛,”许纯良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然后看向陈太忠,“你那儿需要些什么支持?要投资的话,尽管开口。”

    “有钱了?”陈太忠讶异地看他一眼,凤凰科委其实一直都不穷,不过也没怎么太富有过,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四、五个亿的资金。

    “京华走上正轨了,给了还款计划,”许纯良笑一笑,“我都跟博睿开始讨论还钱了,嗯……省里有意让疾风、素凤合并,再接收几个企业,然后上市。”

    “这不是胡扯吗?光疾风就够资格上市了,”陈太忠眉头一皱,疾风虽然只是一个电动车厂,但目前还在开发旅游用电瓶车、运冇动型自行车等,产品已经外延到了很多领域,“这两家合并起来,这么大的企业,还能归科委管吗?”

    “所以我就顶着,蒋君蓉也不希望合并,她希望素凤单独上市,”许纯良遗憾地撇一撇嘴,“咱房地产公司都够资格上市了,目前在操作这个……不过难度很大。”

    “不希望上市的公司,人家是劝着上市,希望上市的公司,上不了市,”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投资的话,能给我多少?”

    “明年打算还博睿四、五个亿,”许纯良笑着看他,“你觉得找科委结对子好,还是从博睿要钱好?”

    “看看,我早就说了,结对子有点危险,”陈太忠点点头,他明白纯良的顾忌,两人关系再好,但是凤凰科委想不计成本地支持北崇,也有点说不过去。

    天南省一贫如洗的地方海了去啦,省内结对子也就算了,你这对子结到省外去——别说章尧东干不干,怕是连蒋世方都不会答应。

    “对子还是能结,支持你个一两千万没问题,”许纯良不以为意地哼一声,“只要你有跟高科技挂得上钩的项目,我就给你了……倒是要看谁敢跳出来。”

    “一两千万……聊胜于无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回去马上就找个高科技项目,向许主任汇报。”

    “汇报免了吧,我也是赌一把,”许纯良一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没准过两年,北崇发展得要比凤凰科委强得多,到时候就是我跟你化缘了。”

    “到时候你早成科技厅副厅长了,我很惊讶地发现,想要还钱,都找不到地方,”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要待多久?”许纯良不理会他的玩笑。

    “在科技部报着一个项目,有回信儿了就走,”陈太忠叹口气,“跑部这种事儿,真的太折磨人了,亏得科技部我还认识几个人……”

    他这个牢骚,发得有点早了,周日下午的时候,阴京华找到陈太忠,拿走了改动过的油页岩开发报告,这个报告预计投资高达一百二十亿——不过,是分好几期的。

    交完这个报告,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部委那里要验证可行性,还要判断上哪些砍哪些——这种事情,陈太忠插不上手。

    所以他周一就打算回了,不成想即将上飞机之际,安国超又打来了电话,了解了一下油页岩的情况,最后才问一句,“地方上能自筹多少资金?”

    “我正积极地引进香,港的外资,如果可能的话,能有一个亿左右,但是……我那个区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陈太忠苦笑着回答。

    “外资来搞油页岩?”安国超奇怪地咦了一声,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这个钱不能花到别的地方去……嗯,等钱到账了,再来部里细谈。”

    “吁,”陈太忠轻出一口气,挂了电话之后喃喃自语一句,“幸亏我告诉他只有一个亿,要不然,真是没钱搞发展了……”

    正嘀咕呢,他猛地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待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白区长、徐区长和杨局长骇然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区长,您刚才说……多少钱?”好半天之后,白凤鸣才轻声问一句。

    “这又不是拨款,是借款,”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下手,“你们安心搞发展,找钱是我的事儿,走了,回家……”

    飞机在朝田降落,就是中午十二点了,李红星已经带了一辆依维柯在机场外面等着了,大家随便吃点,连市区都没进,驱车直奔北崇。

    下午五点的时候,眼瞅着就要到阳州了,陈太忠的手机响了——0001那个号,来电话的是大市长李强,“小陈回来了?快到阳州了吧?”

    哥们儿我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年轻的区长随意地扫一眼车里的众人,心里暗暗叹口气,“嗯,还有半个小时进市区……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这一趟辛苦你了,不容易啊,”李市长笑吟吟地发话,“我和江锋同志给你设了顿便宴,钟楼宾馆见。”

    江锋,陈太忠暗暗咬一下牙,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发话了,“李市长和江市长要见咱们,大家打起点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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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33章不玩了(上)

    “倒是……还没吃呢,”归晨生有一个不起眼的停顿,但是脸上的笑容从未中断过,接着他就站在李市长旁边,等着服务员搬椅子和碗筷。

    陈太忠只能撇一撇嘴,侧着身子让一让了,李市长是上首,江市长坐了一边,归市长就只能坐另一边了,而他这北崇区区长,就只能往下挪一位了。

    归市长坐下之后,看到李市长杯子里是白酒,眼睛有个很小幅度的一眯,然后才笑眯眯地举起酒杯,“来得晚了,自罚一杯。”

    他一杯酒下肚,发现在座的人都没有反应,于是夹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嚼两口,脑子却是急速地转动着,这里的气氛为什么……如此地诡异?

    他跟李强不对盘很久了,今天是听到一个消息,才着急地赶来,想了解一下情况,不成想李市长居然出言邀请他坐下吃饭。

    这就是很罕见的事儿了,而且,他知道李市长等闲很少喝白酒,跟一般的副市长在一起,都是只喝干红,今天能喝白酒,证明应该是在谈相当重要的事情。

    而他坐下之后,自干一杯无人例会……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今天这饭,真的很诡异。

    当然,这些信息和逻辑虽然不少,在归晨生脑子里也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就领会了,他又嚼两口,将嘴里的菜咽下,然后才笑着发问,“我是曹操……刚才说我什么呢?”

    “北辰想搞个卷烟厂,”李市长淡淡地回答,“江市长说,市里的卷烟厂只剩下一套手续了,不过这不是他分管的内容。”

    “哦,”归市长微笑着点点头,侧头看一眼身边的陈太忠,沉吟一下举起酒杯,笑眯眯地发话,“陈区长北京之行,收获这么多,真是年轻干部的楷模……初次见面,敬你一杯。”

    “市长……”陈太忠感觉到了,李强和江锋都有点排斥归晨生,说不得就看一眼李市长,递过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这小子想拉我抵挡归晨生,李强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刚才姓归的不在的时候,可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过——这家伙似乎是看出了点什么。

    你不是很牛吗?李市长微微点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既然归市长是专门敬你的,那你们俩就先喝一下嘛。”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归晨生越发地搞不懂了,他笑眯眯地干掉手里的酒,沉吟一下做出决定,“小陈,咱们出去说两句?”

    陈太忠又扫一眼李强,微微点一下头,才站起身子,李市长终于不淡定了,他轻咳一声,“晨生市长,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大家谈的都是政冇府事务。”

    若是你要谈的不是政冇府事务,那么就更不该把人拉走了——这是大市长的逻辑。

    “对,都是些政冇府事务,”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坐下,他已经隐约猜冇到,此人是为何而来了,“感谢领导们对北崇的关心和支持。”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落实一则消息,”归晨生沉吟一下,却也没太多的顾忌……这消息没准李强已经知道了,就算眼下不知道,一两天也就传遍了,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

    “宁沪书冇记在朝田开会,有人问他,阳州是不是有人在跑油页岩的加工,”归晨生亮明了自己的来意和出处,“他以为我分管工业,应该知道,就问我一句,我这才知道,原来北崇不声不响的,已经走在了其他县区前面。”

    说这些的时候,他依旧笑容满面,给人感觉就是,这个笑容已经成为了模板,长在了他的脸上,想用的时候,肌肉略略扯动,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还不算死板,非常活泼的那种,绝对不能用“公式化”来形容,只不过,可能是由于某些惯性原因,产生了一些沉淀,不笑的时候,也隐约能看到笑容的纹路褶皱。

    但是陈太忠不喜欢这个笑容,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晨生市长说笑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们只是在努力而已。”

    油叶盐?李强和江锋交换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茫然,两人心里是同一个念头——这个盐……很贵的吗?

    “北崇不仅仅是自己在努力,你们身上,背负着阳州两百万父老乡亲的期望,”归晨生很认真地表态,他这一番话直说得另两位市长身上寒毛直竖——这到底是什么盐?

    “阳州是阳州,北崇是北崇……我们承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就像阳州身上,承担不起恒北的发展一样,”陈太忠并不为这个表态所动。

    他不动声色地表示,别跟我玩捆绑,“我年轻不懂事,就是想着顾着自己的一摊了,我连市委委员都不是,阳州的发展,还是要市委市政冇府的领导们掌舵。”

    “嗯,这就对了,”归晨生笑着点点头,点完头之后,有意无意地扫李强一眼,“市政冇府和市委的领导,是同样重要的,党指挥枪嘛。”

    “嘿,”李强不顾形象地哼一声,尼玛,老冇子是市政冇府,不是市枪杆,你指挥我个毛,不过在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前,他也不会明确表态——先看一看,才是稳重之举。

    “这个项目,市委市政冇府高度重视,”归晨生只当没听到这一声了,笑眯眯地指示,“你不要辜负领导们的信任。”

    “但是,这个……”陈太忠拉长了声音,他沉吟一下,才略带一点迟疑地发话了,“这个项目是我们北崇的,为了我们自己,也会搞好。”

    “不仅仅是你们北崇的……市委市政冇府高度重视!”第一次,归晨生脸上没有了笑容。

    “就是我们北崇的,”陈太忠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看都不看他了,低头拽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由于再次ji愤了,他依旧没有派烟。

    “油页岩不止你们北崇有,敬德、云中都有,其他地方也有零散分布,”归晨生真的火大了,他还以为这个暗示比较成功呢,却不成想,人家在说了“市委市政冇府的领导”之后,直接变卦了,成了“就是北崇的。”尼玛,你玩我呢?

    “他们有,他们去跑嘛,我又没拦着他们,”陈太忠轻吐一口烟,任由那青烟在面部弥漫开来,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一刻,他的面部表情不甚分明,“我如果跑不下来,也会祝福他们……各凭本事公平竞争。”

    这就是了!李市长和江市长又交换个眼神,这才是陈区长的作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过……这个油叶盐,到底是个啥盐呢?看起来不比退耕还林的规模小多少?

    “一百二十个亿,你一个北崇吃得下去?”归晨生笑眯眯地发问了。

    “啪嗒”一声,江锋手一抖,端着的酒杯直接掉地上了,他幅度极小地狠命摇摇头,侧头去看李强——李市长,我这空腹喝酒,有时候就难免幻听。

    李强也是全身猛地一抖,不过等江市长看他的时候,他没有观察陈太忠,而是在死死地盯着白凤鸣和徐瑞麟——你们……是在吹牛吧?

    然而,徐白二位区长在北京的时候,就听到过这样的规划,徐瑞麟初开始不知道,但是后来陈太忠着急改方案冇,安排了人打字,徐区长的秘书也被征调来用。

    所以这俩区长都知道这个惊天的方案,李强看过来的时候,徐区长正端起酒杯,跟白区长碰一下,嘴里还在嘀咕,“好些天没回去了,丈母娘的摔伤不知道好点没有……”

    由于别的人直接被震惊了,没有人说话,他的声音就显得大了一点。

    接下来,屋子里是一阵诡异的寂静,陈太忠是嘴角翘起个弯钩,不屑解释,其他的市长真的是……说不出来什么话。

    这个寂静,持续了起码有五分钟,陈区长才嘿然一笑,“多少投资,都是我北崇的事儿,归市长……市政冇府不愿意支持的话,请明示。”

    这话里不说市委了,直说市政冇府,李强登时坐不住了,“归市长,真有一百二十个亿?”

    “市长您问我,我给不出负责的答案,”归晨生笑眯眯地回答,下巴微微一扬,直指自己身边某人,“陈区长心里最清楚了。”

    “太忠,真有这么多?”李强看着陈太忠的眼光,真的是要多柔和有多柔和了,一百二十个亿啊,足以让百炼钢成绕指柔。

    “那是狮子大张嘴,好几期呢,第一期两三个亿有保障,”年轻的区长笑眯眯地回答。

    “什么两三个亿?”白凤鸣不答应了,终于跳了出来,他做人虽然是谋定而后动,但是阳州人是怎么做事,他最是明白不过了,现在就不是藏拙的时候,“区长,那些资金,再加上几个部委,十个亿那是往少里说吧?”

    “啪,”陈太忠狠狠一拍桌子,怒目而视自己的副区长,“啥话也敢说,你还让不让北崇发展了?没看见坐着这么一帮市领导,你没听说过吗……防火防盗防市长!”

    “太忠,俏皮话适可而止,”李强笑眯眯地插话,再强大的市长,听到十亿也只能平易近人了。

    虽然这十亿,跟一百二十亿相比,还有不少的差距,但这是有迹可循的十亿,就算再虚无缥缈,到账四五个亿不成问题,“你先跟我说一说,这个油页岩是个啥东西?”

    3334章不玩了(下)

    油页岩是个啥东西,陈太忠不着急说,他先强调一句,“市长,我北崇跑下来的,就是北崇的……市里支持过什么,我也知道回报。”

    “嗯,小河有水大河满,”李市长笑眯眯地点头。

    “你的成绩就是你的成绩,市里不会抢,”一边说,他一边看归晨生一眼,尼玛,一百多亿的项目你也敢抢,真的是视市政冇府如无物了,“我们只会支持。”

    “那这个退耕还林……”陈区长沉吟一下,愁眉苦脸地发话,“我出来的时候,都吹了牛……不能让家乡父老们失望啊。”

    家乡父老……你到北崇有一个月没有啊?李强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不能让群众失望,退耕还林这一块儿,不管谁短了你的,你找我……我补。”

    “您补?”陈太忠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我这人,可是认死理儿的……您就算进步了,到时候钱不对了,我还找您。”

    “啧,”李强抬手挠一挠下巴,这是他比较烦躁时的一个下意识动作,心里也禁不住嘀咕一句:你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老派吧?

    李市长很可能很快换个位置,前面就说了,他的目标是朝田,要不然巨中华就外放了,可他要是一走,相关的账肯定就挂上了——想认的人就认了,不想认的就不认了。

    像陈太忠这种,表示要跟着债主走,一定要追账到底的,真的就太罕见了,基本上可以算到老派作风里去。

    “你还是先说一说这个油页岩的事情吧,”江锋见市长为难,主动插话了,不能所有话题都由你带着走,不管怎么说,你北崇是接受阳州领导的,“你总得先让市里先弄明白吧?”

    “简单来说,油页岩就是石头里炼出油来,”陈太忠也没有过分遮掩的意思,消息一旦传开,想打听还不简单?“关系到国家石油的战略储备。”

    李强等了一等,见对方不再说了,才侧头问一下江锋,“是不是说的油石?我印象中,这个东西咱这里很多。”

    李市长不是本地人,但江市长是本地人,他点点头,“没错,听起来就是那个。”

    “国家石油的战略储备,”李强沉吟一下,扫一眼北崇的三人,然后直接就看向了归晨生,“归市长这么着急来,是有什么计划?”

    “这个消息,是省里领导过问的,”归市长的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据书冇记说,省里担心咱们拿不下这么大的项目,一百多个亿呢,宁沪书冇记找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省里……”李强也听得有点头大,这么大的项目,省里关注是再正常不过了,直接成立个对口的厅级企业都正常。

    跟王宁沪掐,李市长不怕,两人各有来路,而且有陈太忠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顶着,他考虑的更多的是:怎么才能从小陈手里多抠出点东西来。

    但是现在听到省里关注,李市长真的不能淡定了,事实上,面对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一般人想淡定也淡定不起来,“陈区长你怎么看?”

    刚才你不做我的挡箭牌,现在指望我来抵挡省里?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省里领导亲自过问……是好事啊。”

    这句话说完,又没人说话了,陈某人的表态,虽然很符合官场的认知,但是在座的诸位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家伙会这么心甘情愿地交出正在跑的项目。

    白凤鸣和徐瑞麟尤其确定这一点,在他们的眼里,自家的区长最难顶得住的,是市里的压力,真要到了省里,那还真的不怕了,别的不说,只说郭伟跟着北崇人在京,城跑前跑后,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陈区长并不害怕高层的压力。

    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李强主动端起了酒杯,“来,喝酒。”

    这就是暂时搁置这个话题的意思了,众人默不作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之后,江锋清一下嗓子,才待说什么,不成想又被归晨生抢了先,归市长笑眯眯地发话,“那陈区长,北崇尽快出个文字性的材料,一定要翔实可靠。”

    他不能容忍李市长将此事推后,那样必然会发生变数,倒不如现下说得明白点。

    这小子要跳脚了吧?李市长心里暗暗盘算着,不成想年轻的北崇区长微微点头,“嗯,我们尽快商量一下。”

    原来是拖字诀啊,李强禁不住有点微微的失望,他却是不想,若不是刚才他不肯出头,坐视归晨生和某人打交道,陈某人现在也不会回答得如此含糊。

    “跑部的资料就可以,”归市长笑容可掬地指点年轻人,“主要是油页岩的开发和应用的论证过程……大家集思广益,才好拿下这个项目。”

    “跑部的时候,就是带了一张嘴去的,”陈区长面无表情地发话,“其实这些资料都很好查,随便查一下就知道。”

    怎么可能?归晨生直被这话气得鼻孔冒烟,省里领导都能确定那份报告的金额,于是他难得地面容一整,“时不我待,盯着这个项目的人很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就是恒北的罪人。”

    “我只关心北崇,一个小区长,也没有对整个恒北犯罪的能力,”陈太忠终于忍不住了,冲白凤鸣努一努嘴,面无表情地发话,“你出去拿一下技术性的资料,全部转交给归市长,请他签收,以后这个项目就跟咱们无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归晨生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寒光一掠而过。

    “我全部都移交给你了,还要我什么意思?”陈太忠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盯着归市长笑吟吟地发问,“我对整个恒北犯不起这个罪,你要,我就全给你,这还不够?”

    归晨生被这剧烈的反应刺冇ji得一愣,笑容僵了一下之后,才干笑一声,“陈区长你的意思是说……撒手这个项目了?”

    “你的话,敬德和云中都有油页岩,”陈太忠慢慢地坐下来,又看一眼主位上的李强,“就不要算我们北崇了,我来是为了做事,不是为扯皮来的,也不想对整个恒北犯罪。”

    “这么大的项目,你说放弃就放弃了?”李强不动声色地发问。

    “很大吗?”陈太忠不屑地一笑,“你们做你们的大项目,我做我的小项目……我说老白,不是让你拿资料去了吗?”

    白凤鸣站起身,转身出去了,只剩下一屋子人鸦雀无声,陈太忠又拽出一根烟来,这次他倒是没忘记派烟,将手里的烟盒向转盘上一放,手指一拨转盘。

    待转到徐瑞麟处,他手指一伸停下转盘,“徐区长,麻烦你给大家散一下烟。”

    徐区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先给李强一根,又给江锋一根,最后递到了归晨生这里,归市长才待摆手,瞟一眼香烟之后,接过来细细端详起来,也不说什么。

    不多时,白凤鸣拎着一个牛皮纸卷宗袋走了进来,将纸袋向归晨生处一放,然后一支笔和一个便笺本递过去,也不说话。

    “你放我这儿,是什么意思?”归市长微笑看对方一眼,眼里却是遮不住的恼怒,他怵陈太忠,但是对一个副区长,他还真不需要给什么面子。

    “这是您要的资料,”白凤鸣耷拉着眼皮,很呆板地发话了,不过,他的表情虽然呆板,可那一支笔和便笺本却是在宣告——请签字。

    “说撒手就撒手,你们北崇对恒北大项目的态度,我算是见识到了,”归晨生一边发话,一边就打开了手边的纸袋,这个时候,他不会连打开袋子的胆子都没有。

    抽冇出一叠文件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开篇概述,粗粗地看了三四分钟,基本上对油页岩的开发就比较清楚,于是将资料装入袋中,侧头看一眼李强,“市长,这个字儿……您签还是我签?”

    姓李的,陈太忠是要交出材料了,我敬你是大市长,问你一句。

    少尼玛拿王宁沪和省里来压人,李强心里冷哼一声,刚才归晨生看资料的时候,他却是耷拉着眼皮,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白凤鸣和徐瑞麟——所谓观察,要选对对象。

    李市长看得很清楚,那二位虽然面无表情,虽然难掩一丝不满,却是绝对没有不舍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项目肯定在陈太忠的绝对掌控中。

    嘿,这种项目……朝中没有大佬支持,谁敢惦记?李强缓缓摇头,“这么大的项目,我没胆子签,还是归市长替省里签了吧。”

    “市长都不签,我就更没资格签了,”归晨生也顾不得李强的嘲弄了,他借坡下驴,拿起手里的纸袋摇一摇,“陈区长,这材料我复印一份……没问题吧?”

    “我陈某人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收回来,”陈太忠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发话,“很贵重的资料,希望归市长妥善保管好。”

    (四个三的章节,起点仅见,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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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复印一份,说什么送不送的?”归晨生自忖,自己将陈太忠招惹到这种地步,再说什么好话也没意恩了,所以他拿起文件袋站起身,笑眯眯地冲在座的诸位点点头,“好了,我有事先告辞了。”

    陈太忠见他离开,也笑眯眯地站起身,“没脸呆了,好不容易给贫困的北崇跑点意向,没想到市政冇府里的人,吃相这么难看,告辞了……”

    李冇强本来想出声阻止的,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禁不住有点脸热一这话里明着骂的是归晨生,但去……何尝不是在指责自己和江锋,为了阳州而牺牲了北崇的利益?

    政冇府工作难做,就难做在这里了,做市长的要全盘考虑,但是下面有县区觉得受了不公冇正的待遇,就要叫苦甚至拍桌子尤其阳州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愣头青干冇部并不少见,他们倒是未必都明着硬顶,但是有了情绪,工作中可以恶心上面的手段也不少。

    像这退耕还林,就是典型的例子,李冇强做为大市长,全市通盘考虑,真的错了吗?放你陈太忠在这个位子上,你也一定会把权力收到市里,这才是合格的市长。

    不过退耕还林的事里,李市长有个小小的心结,陈区长不是捡漏或者钻空子,抢在别人前面拿到了项目,而是大家都无冇能为力,市里都不敢考虑的情况下,人家硬生生地要回来的一一其间搭了多少人情,那也是不用说的。

    这个时候,阳州市让北崇区承受损失,这就有点不合适,虽然李市长在之前就说过,要陈某人帮阳州也争取一下。

    “徐区长你…”江锋看到徐瑞麟果断地站起身,跟着陈太忠走向门口,忙不迭开口挽留一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两个市长找你们区政冇府谈话,你们居然集体离开?

    徐区长头也不回,就当是没听见一样,一来是他对今天的事儿不满,二来是…,其实他心里,对李冇强就非常地不满一一周庆是你冇的人吧?

    看姓周做的那点事儿,不但跟麻老冇二称兄道弟,我儿子的案子,至今没有进展,倒是莫名其妙地弄出一个李进山一李进山是东北人吗?

    李市长也知道,此人就是si了儿子的副区长,所以他今天就没跟徐区长说一个字。

    看到这位不停步,李冇强也不为己甚,而是出声点将,“白凤鸣同志,你留步……我占用你五分钟时间。”

    尼玛,我招谁惹谁了?听到此话,白区长还真的不好就这么走了,他本来就是肚里做文章的主儿,虽然是铁下心思跟新区长走了,但也不愿意开罪李市长。

    幸亏是徐区长在前面做了表率,他借着收纸笔为掩护,慢了半拍之后有样学样,不成想李市长直接点名道姓,并且表明只说五分钟,这时候他再走的话,实在就太不给市长面子了。

    看着他悻悻地回转,李市长心冇里一点欣慰都没有,堂堂的一个大市长,叫一个小小的副区长留步,还得限定时间一一丢人丢到这一步,会为此欣慰?

    这五分钟,李冇强浪费了足足有一分半钟,沉吟良久之后,他才轻唷一声,“你们区长很看重你,要珍惜机会好好干……你还年轻。”

    您这是在说反话吧?白区长心里暗叹,我紧跟陈区长这不假,但这里是恒北,不是天南也不是京,城,要说跟着陈太忠能前途无量……,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不过,他也不着急回答,而是拿出手冇机看一眼,犹豫半分钟之后,才轻叹一口气,“他是否看重我,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你别指望我说什么实情出来,我知道你的看重,是因为刚才“十个亿”那三个字,我承认有一点点冲动,所以你才会认为我是陈区长的si党,但是非要说废话的话,我倒不介意慢慢拖过这五分钟。

    “哦,他不是对这个项目无所谓吗?”李市长却也不着急,慢吞吞地跟他拉家常,好像那应承下来的时间限冇制根本不存在一般。

    “陈区长跟我们去了京冇城之后,我们根本就见不着他的面,他不是在跑项目,就是在跑项目的路上……,”白区长面无表情地回答。

    似乎他并没有认为,自己说得很煽情,“偶尔一个电冇话,就是限我们多长时间去什么地方,那边早就安排好了,但是我们赶去的时候,陈区长已经去了下一个地方,关于这一点,相信……,徐区长比我的体会更深。”

    这话不假,徐瑞麟后来跟南宫毛毛打交道,以及去普林斯公冇司送样本,陈太忠都不在场,白凤鸣这话就是说了x一您以为我是陈区长的心腹,那未必啊,老徐或者”…是更令区长放心的人。

    这话要放在北崇说,那真的是鬼才相信,谁不知道白某人彻底地投靠了新区长?但是眼下白区长急于脱身,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一我最多算个诱导,根本就没有明说。

    “退耕还的……我知道是徐区长提出来的,”李冇强才不会被一些小暗示混淆了注意力,“那你这个主管工业和建设的副区长,又提出了些计么建议?”

    “我提出修建水泥厂、板材厂和饲料加工厂…,“等现代化工业企业,”白凤鸣并不隐瞒自己的主张

    电厂不是我的建议,不能冒领领冇导的创意,就不说了吧。

    “这个水泥厂,意义很深远,目前国冇家在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而北崇西庄一带的石山,石头品质极高,而且该地交通便利,乡镇公路直接建在山边……”

    “嗯嗯,水泥厂很有必要,”李冇强不得不打断了他的发言小子,我给你五分钟,不是让你这么磨蹭的,“你们的会冇议纪要,我看过,我都知道卷烟厂那个项目,是你提出来的,陈太忠划,给徐瑞麟了。”

    “这个真不是区长划过去的,事先我就问过徐区长,农业方面有什么是可以通冇过工业手段加工成初级产品的,”白凤鸣马上表示,我不在乎这点儿,“他跟我说北崇的烟叶不错,还跟我详细地讲解一下加工手段。其实我们北崇是有手工炮制烟叶的作坊的,不过…”

    这货的嘴皮也太碎了一点吧,李冇强先是感慨一下,然后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只给了他五分钟,我说,不带这么算计市长的,“行了打住,你怎么跟他推荐油页岩的,为什么会冇议纪要上没有体现?”

    “油页岩不是我推荐的”白凤鸣着急了,立马声明一句,然后他才干笑一声,“我说一句话,可能您不相信,这是陈区长自己发现的。

    “他发现的?”李冇强哈哈地干笑两声,“这个现象值得我们深思啊咱们阳州这么多干冇部,守着油页岩几十年不知道,小陈单枪匹马一个人,一来就知道了……这是干冇部素质的问题呢还是市领冇导的智商问题?”

    你不要尝试欺冇骗市领冇导的智商,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我说要追究你的责任了吗?

    “真是陈区长发现的,他在临云调冇查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因为是下雨天,汽车半夜抛锚在路上,还跟闪金的村冇民发生了点纠纷,这些情况,闪金派冇出所的同志们可以作证。”

    “然后他说,自己是众的老爹,是这一次冇吧?”江锋忍不住发问了,这两天时间,他全部的心恩都放在了解退耕还林的事情上了,所以他对北崇的新区长,也有一定了解。

    “是这一次,”白凤鸣点点头,他虽然的肚子里做事的,但是关键时候也豁得出来,“第二天我找他要钱,他拿给我油页岩样品,还要我在区长办公会保密……因为省内省外竞争对手太多,北崇底子薄也输不起,第三天是区长办公会,我派人带样品往北,京走。”

    说到这里,白区长的眼睛有些微微地发红,“区长办公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也都知道,陈区长能定下心来开冇会,我也不说了,我只想强调一点,在傍晚时分,宁沪书冇记和近江秘冇书长因为关心我们,直接闯进了我们的会冇议室……,”

    “结果大家很惊讶地发吧……陈区长根本不认识秘冇书长,但就是这么一个新区长,他在认识市委秘冇书长之前,亲自在临云这山旮旯里找到了油页岩一一大家都熟冇视无睹的油石,这样的区长,我是服气的,相信大多数北崇人也是服气的。”

    “口奇,”李冇强并不知道这样的内冇幕,听到这里也禁不住叹口气,“小陈……,果然是个做事的,沉得下去。”

    “这个……,市长,六分钟了,”白凤鸣si拖活拖地,总算拖过了这艰难的五分钟,装疯卖傻、煽情加八卦的,总算是扛过了这段考验,他指一指自己的手冇机,怯生生地表示,“回区里就一辆车,租的阳运公冇司的依维柯,晚上回去,还有总结会。”

    可是李市长敢随意糟蹋时间,这五分钟的期限,也是一切尽在掌控,有点弹冇性不足为奇,于是他随意地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槁这午油页岩,陈太忠已经筹集了多少钱?你不要跟市里敷衍……直说了吧,赵海峰要下了。”赵海峰要下,也轮不到我吧?白凤鸣太清楚阳州的局面了,背景深hòu的人海了去啦,他白某人精于算计,在陈赵冲冇突的时候,就考虑过自己上进一步的可能。

    但是考虑的结果是:不可能,太危险了,不努力的话,肯定得不到,努力的话,可能适得其反,换句话说就是一这不是他能惦记的。

    尤其是这一个星期,赵区长那儿可能出了点问题,但是白区长已经义无反顾地跟着大区长去北,京了,想留在阳州活动都难了,那么现在他也就更不想瞎想了。

    自打铁下心思跟了陈区长,白凤鸣已经为自己设计了一条线路、走黄家线路。

    陈区长指到哪里,他就打到哪里,北崇阳州恒北什么的,都扯淡了,只要一门心恩跟着陈区长走,只说眼下就能落些实惠。

    至于将来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陈区长哪怕上调中冇央,我白某人只要立场坚定,难道就不能跟着往上走吗?

    人活一世,事业有所小成的时候,最怕就是漫无目的丧失希望一有希望就有动力。

    出于这样的考虑,又猜到这该是李市长的最终目的,他沉吟一下,略略轻点一句,“陈区长筹到的钱,全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

    搁给一般人来听,这尼玛不是一句屁话吗?但是李冇强和江锋都不是一般人,二者闻言,齐齐地轻吸一口气。

    白凤鸣顾不得他们怎么想心说最后一个问题我回答了,迈腿就向屋外走去,不成想江锋在他身后高声问一句“那就是你说的十个亿?”

    白区长内心挣扎半天,终于是回头看他一眼,“十个亿不一定有三四个亿差不多,是能投资在别的领域的,不仅仅是油页岩…”江市长,您还有什么想法,联冇系徐区长吧。”

    他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但是面对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李市长和江市长是再无下嘴的兴趣,好半天之后,江市长轻唷一声“有吹牛的嫌疑。”

    “这个嫌疑我不能赌,不方便赌”李市长淡淡地扫他一眼,“我劝你也别这么想,我是认真地建议。”

    江市长是李市长的人,但不是嫡系,属于收编的那种,换句话说是基本可靠,不过这也足够了,不管是谁,去外地做个市长,总要收拢一些可靠的人来做事,这是必须的,但是绝对可靠哪里

    有那么多花椒面儿可撒?

    “我只是觉得,这个…”白凤鸣,有夸大其词的嫌疑,”托陈区长的福,江市长终于记住了此人的人名不是每一个副区长,都值得副市长记住的。

    “他要是夸大其词,那倒是,…好事了,”李冇强重重地叹口气,声音也减至低不可闻,心里同时恨恨地骂一句:这个该si的归晨生。

    白凤鸣走出宾馆之后,发现陈徐二位区长正站在依维柯旁边,合着他们进去也才二十来分钟,秘冇书之类的根本还在吃饭

    市长们跟区长们谈话,那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完的。

    见他走过来,这二位也不说话,就这么点、点头,白区长却是害怕区长心生罅隙,于是解释一句,“问了一下,我跑的项目和筹款情况。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白区长能主动解释,这就足够了,至于说解释的内容,他并不在意。

    没过两分钟,李红星带着杨局冇长和几个秘冇书下来了,看到领冇导们早早等在车外,自己却是还在房间里吃饭,大家都觉得有点赧然。

    “好了,上车,”陈太忠带头走上车,往座位上一坐,“都辛苦了,尽快回去,大家各回各家……,走了一个星期。”

    回到北崇就是七点出头了,陈区长下车回家之后,吩咐廖大宝给北崇宾馆打电冇话,点了两个菜,自己则是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来。

    七八分钟后,有门铃响起,区长正说这菜来得倒是不慢,不成想小廖走出去之后,领进来的是白凤鸣。

    白区长一手抬个小罐,一手拎了一盒两瓶装的沪州老窖,“门口饭店做的坛子鸡,知道你也没命……弄点热乎的。”

    他才坐下,北崇宾馆就把菜送了过来,两荤两素再加一个坛子鸡,倒也够吃了,小廖将酒倒满之后,很有眼力地走人了。

    “唉,欺人太甚啊,”白区长叹口气,端起酒杯来跟区长碰一下,“还是跟区长喝酒自在。”

    “无所谓,见得多了,”陈太忠抿一口酒,伸筷子夹菜,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两人吃了一阵之后,白凤鸣才轻声问一句,“接下来这个油页岩,怎么处理?”

    这是他心里的一桩大齤事,其实交出去的资料,真的是无所谓他不会认为很可惜。

    那种资料陈区长收集得虽然很费劲儿,但别人一旦知道,油页岩的项目可高达上百亿冇元的话,收集这些东西,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他拿不准的,是陈区长对油页岩项目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才是令他坐卧不安的。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问呢”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吩咐交资料,老白二话不说就把资料交了出来,而且并不多问,他可不认为对方一直会憋下去。

    “舍不得啊,”白区长笑一笑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我是想知道,接下来油页岩的项目,咱能不能自己去争取?”

    在他的印象中,离了自家区长的支持,恒北省想要拿下油页岩项目,简直是做梦,那么,省里你争取省里的我北崇争取自家的,到时候省里争取不下来,而我北崇偏偏争取下来了一且看这一记耳光是多么地响亮和销冇魂。

    嘿,老白你这血性…,嗯,我喜欢年轻的区长暗暗点头,要不说这阳州人骨子里就有反冇抗精神,这话一点都不假,区区的一个副区长,就敢惦记抽省里耳光他不知道的是白区长已经认为,自家领冇导并不在意跟省里领冇导抗衡。

    “这个事情,我有安排,”陈太忠微微一笑“他们想争就争去……咱手上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把油页岩电厂先搞起来。”

    “嗯,也是,”白凤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现在对某人的信任,基本上都上升到崇拜了,一听说区长有安排,登时将这份纠结丢到了脑后,“最近就找几个合适建电厂的地点……到时候还要请您拍板。”

    “哦,”陈太忠微微点头,他本来想说我放心你,本地人选的地方,我这外地人也懒得多琢磨了,不过念及老白最近跟自己的距离,是在急促地接近中,就觉得适当地保持距离也是不错的,否则的话没准要对老白的心性产生影响,不利于他的成长。

    所以他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笑一笑,“接下来,大家可就都要忙了,周四周五区委有会,下周就是乡镇的十五届人冇大冇会了。”

    “这……还真是忙si个人,”白凤鸣苦笑一声,这次人冇大不比以往,是换届呢,于是他端起酒杯,吱儿地一声喝光,“吃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再把手上的事儿处理一下,区长你还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了,”陈太忠才说要放下筷子,把白区长送到门口,冷不丁地门铃又响了,不多时小廖进来汇报,“区长,谭区长来了。”

    “让他上来吧,”陈太忠点点头,接着又叮嘱一句,“加一副酒具。”

    白凤鸣听到谭胜利来了,反倒是不着急走了,一来是他这么匆匆地离开,会给人不好的感觉一你们在商量什么呢?其次就去……老谭有些话说得不合适了,他可以替领冇导做恶冇人。

    谭胜利走进屋来,倒也没奇怪白区长在场,冲着两人点点头之后,走到桌边坐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叠文件,双手递给区长,“这是教冇师们补发工冇资的情况,听说您回来了……我赶紧过来跟您汇报一下。”

    陈区长接过来,随后翻看一下,放到了一边,“回头我细看……,还算顺利吧?”

    “嗯,顺利,”谭胜利点点头,脸上露冇出一丝笑容,“我让教委给我出具了全部单据的复印件,落实到每一个人的头上”…我跟大家再三强调了,这是区长您给找来的救命钱。”

    “嗯,”陈太忠点点头,下巴又微微一扬,“吃了吧,要不要再喝点?”

    “我过……还有个不情之请,”谭胜利搓一搓手,为难地看一眼白凤鸣,“听说您这次跑了不少项目回来,这个,能不能,能不能……,”

    “是不是我得回避?”白区长似笑非笑地插话。

    “也不是,我是说…,我这儿没啥项目,您给我那八十万,稍微有点不够,”谭胜利并不看他,而是一直看着区长,“充值卡兑换……,还有点损耗,能不能再给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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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37章推广普通话(上)

    不等陈太忠发话,白凤鸣先出声了,“胜利,你这么说,就让区长太寒心了,没有区长出面,财政上能拨下去八十万吗?”

    “没有区长的安排,这么多充值卡泛滥开来,能换到九十七块吗?你居然好意恩说什么损的……我听着都说不过去,人要知足啊。”

    “这个……这个损耗是客观存在的,当然,我一直在强调感谢区长的支持,对下面也都是这么说的,”谭胜利被说得有点脸红。

    “谁家跑钱都要产生费用,陈区长帮你办事,抽过你一根烟吗?”白凤鸣不屑地哼一声,他非常确定,区长出手绝对没有收受谭胜利任何好处。

    道理有二,其一,区长的充值卡是硬要来的,没经济成本,其二,以区长的眼光……会在意这种小钱吗?还真不够丢人的。

    “行了老白,别说了,”陈太忠抬手摆一下,又侧头看一眼谭区长,“那你当时跟我报金额的时候,就该有零有整地教……你都处理完问题了,然后告诉我差一点,这种口子,我是不会开的。”

    见到谭胜利想开口说话,他手一摆,示意对方住嘴,“我知道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但是事前不说,事后我就不接受解释,还差多少?”

    “三万……,嗯,是三万一,”谭区长老老实实地报出来,连零头都加上了。

    “我拿给你,现命……”陈区长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手包,掏摸一下,拿出三捆蓝盈盈的百元大钞,“只有三万,这是我自己的钱,剩下的一千你自己补吧。”

    “您的钱……我怎么好拿?”谭胜利忙不迭站起身,伸手去推那些钱,开什么玩笑?跟政冇府要钱是他的指责,拿区长私人的钱,这算怎么回事?

    “让你拿你就拿,”陈太忠的脸微微一沉,以他现在的身冇份和地位,绝对是不怒而威的气场,谭区长吓得一哆嗦,乖乖地把钱接过来…

    “没有第二次了,”陈区长又回到桌边坐下,顺便看一眼白凤鸣,“凤鸣,你也一样,办什么事儿,提前说到明处,人,…事无不可对人言。

    “明白,”白凤鸣笑眯眯地点点头,区长当着他的面来这么一手,告诫的味道很浓,他哪里会听不出来?

    谭胜利真没想到,区长这么痛快就把钱给了,他也不敢就这么走了,于是再次坐下来,“区长,我算服了您了”…敬您三杯。”

    三杯之后,谭区长的脸上微微泛起点红晕,“您去电视台视察的事情,我能不能安排在明天早上?”

    “嗯……,可以,”陈太忠点点头,他夹起一筷子萝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发话,“要换届了,宣传工作要跟上,还有,要强调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性。”

    “咱阳州话确实难懂,”白凤鸣听得就笑了起来,接着他又叹口气冇,“不过有些偏远地方的老人,听普通话还是有点吃力,更不会说。”

    “那种,应该都是八十岁以上的吧?”陈太忠摇摇头,国家推广普通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别说现在电视普及了,只说在收音机还是稀罕物儿的年代,广播电台里也都是普通话还不是一堆一堆的人围着在听?

    “关键是只会听不会说,这个才是要注意的,”陈区长继续指示,“做为电视媒体,应该大力倡导普通话,前一阵儿我去走访一些群众,居然要带上小廖做翻命……我是在我自己的国家啊。”

    “哈,”白区长和谭区长听得齐齐笑了起来,谭区长笑得还很开心,“原来妨碍了领导了解基层情况,嗯,那这个地方方言,确实不该在电视上呆着了。”

    “不光对我是妨碍,对北崇人也是制约,”年轻的区长摇摇头,正色回答。

    本来他简单地指示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他不想煮成夹生饭,就细细说两句,“咱们北崇人,早晚是要走出去的,不会说普通话,怎么跟外地人做生意?我的话里带一点小小的凤凰口音,在北,京被不止一个人小看过。”

    “其实这个方言节目,最早是朝田搞起来的,”谭胜利笑一笑,“说是为了保护中,华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

    “照你这么说,我们老家的电视台,也该用凤凰话来,”陈区长若有所恩地点点头。

    “扯淡嘛,”白凤鸣一抬手,一杯酒被他灌下肚,他听出区长的不以为然了,没错,陈区长对自己才说的话若有所恩,那绝对不是从善如流,而是别有用心,“其实就是郭司令弥留之际,看了用家乡话做的专题,很开,心……。”

    郭司令是黄,埔军校走出来的上将,恒北的两名开国上将之一,不但活得够久,而且是总设计师的挚友,前年驾鹤西游,临终前想回家乡看一看,但是,…身体不允许了。

    于是朝田这边做了些反应恒北建设的带子,送到北,京,好让老将军了解老家日新月异的发展,尤其难得的是,制作带子的人,是用朝田话解说的。

    将军看过之后,大喜,于是恒北一台做为上星卫视,每天中午重播前一天的《恒北新闻》的时候,用的就是朝田话一外人说这是恒北话,其实并不准确,阳州也是恒北的,却是接近海角的口音了。

    “当时的省台有个副台长,反对这种方言播报,一周之后被调离岗位,”说到这里,白区长轻渭一声,“胜利,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是实情,但并不是完全的实情,”谭胜利点点头,他无意在这一方面纠缠,“朝田这样做了,省里其他十一个地市,有五个也这样做了,这可没什么领导压着。”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陈太忠轻渭一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中,华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嘿……真是扯淡。”

    “阳州方言,对于整个恒北省,是相对独立的,”谭胜利之所以是异端,就是他在关键时刻敢说两句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语言特色,而且传承悠久。”

    “那又怎么样?”陈区长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就应该保留嘛,是地方特色,”话说到这个地步,谭区长也不再留手,面对学术问题,他不会甘于被领导指示,“对挖掘传统文化,有深远的意义……区长破四旧里,我们丢掉的东西太多了,忽略了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导致现在的年轻人,只知道崇洋媚外,不知道祖宗给我们留下了多少好东西。”

    “这个话没错咱们不能妄自菲薄,”陈太忠点点头,“但是会了方家……只说方言,就等于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吗?我觉得你的想法,矫枉过正了。”

    “方言上电视不是咱们恒北开始的,您应该清楚这一点,”谭胜利寸步不让。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他太清楚方言在中,华大地流行的始作俑者了香港的电影和电视,导致粤语横行一时。

    “今年蜀地就拍了一部电视剧,从头到尾都是四,川话,”谭区长并不直接掀底牌。

    “那个傻子团长嘛,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这很正常,蜀地是总设计师的老家,郭司令的老家都知道投其所好,总设计师的老家,有一部两部片子……奇怪吗?冇”

    “但是蜀地现在的很多地方台,很多节目都开始在用四,川话了,”谭胜利侃侃而谈,“道理有两个,一个大家听着亲切,感觉亲民,另一个就是保护中,华语言和文化。”

    “那是放屁,”陈太忠毫不客气地骂一句,“这样真的是保护中,华语言和文化?你这么想,真的大错特错了。”

    “秦始皇为什么被誉为千古一帝,是因为他统一了中,国?不是,”陈区长端起酒杯,又是吱儿的一声饮尽,“他最伟大的功绩,是统一了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让中,华大地有了标准……为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制定了标准,奠定了文化圈的基石。”

    “而普通话的推广,具备同样的意义,使一个国家的人民,在相互的语言沟通中,没有任何的障碍,这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儿,”区长大人缓缓地摇摇头,又叹一口气,“其实这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咱们这些处级干部,cāo什么总冇理级领导的心?”

    “但是,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大家出门都讲普通话,走到哪里,听口音都不是外地人……,更不是外国人,多好?”

    “区长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不现实,”谭胜利摇摇头,“同在阳州,花城和咱北崇的话,差别都很大。”

    “所以说,推广普通话很重要,”陈太忠点点头,不再言语。

    “但是不止四,川,还有上,海、陆海、河,南、安,徽、广,西等地,电视里也在用方言,还有教授方言的栏目,”谭胜利这人一旦认真,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管自个儿口袋里三万块钱还没捂热,“尤其我去广、东出差,那本地台……。”

    “对外……,窗口嘛,”陈太忠叹一口气,呆在那里不语,其实他听广,东话也很苦恼,偏偏地,人家那边就是用这样的语言说话,经济实力不济,你想抗议都没门。

    “他不止是对外窗口,还有一点就是,粤语那个粤,通越,南的越,是古代百越流传下来的语言,”谭胜利见区长哑口无言,就觉得自己辩才无双。

    “它有九声六调,有自己的传承,古汉语因为中原连续战火,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只有在这里才得以保存下来,所以说这就是中,华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必须保护。3338章推广普通话(下)

    “胜利,你真是胡说八道,”不等陈太忠反驳白凤鸣先忍不住了,“凭你一句话,就能说粤语是古汉语的根本?”

    “光抒情没用吧,你拿点干货出来行不?”谭胜利不屑地哼一声,“白区长,你搞设计的,城建方面的事情……我确实不如你。”

    “我这工科生就讲究个逻辑和应用,”白凤鸣也冷哼一声,“来,麻烦你告诉我,这粤语不是汉语吗?怎么就能成为超越汉语的、真正的千年传承?”

    “因为南方战事少,北方嘛……血脉都不一定纯了”谭区长干笑一声。

    其实他挺怵白凤鸣叫真,几个副区长里,他排名垫底,但是跟别人斗,他不是很害怕,民冇主党派嘛

    对上赵海峰他也不怕,可独独这个白凤鸣,谁见了都头疼。

    白区长习惯隐而不发,但是一旦发作咬的绝对是要害部位,足以令人痛彻心扉。

    “但是不管怎么传承,粤语……用的还是汉字吧?”白凤鸣一本正经地发问“它是汉语言系统的吧?”

    “文字系统是一样的,但是发音不同,代表的古意不同”谭胜利倒是不怕这些问题,“所以这才是文化多样性存在的意义。”

    “所以这才是,陈区长说你放屁的意义,”白凤鸣冷哼一声,“文字相同了你纠结个发音有屁的意恩,咋……发音不同,能导致字面意恩的改变?”

    “但这总有个语气强弱的问题嘛,”谭胜利无奈地呕巴一下嘴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跟你这工科生就没话而且不管怎么说……粤语这边用的是古音。”

    “古音个gǒu屁,”白凤鸣脸一沉,直接骂脏话了,“咱北崇和关南就隔着十几里地,说话口音都不一样,你倒能了,两千多年下来,汉字都演进了不少,口音不带变的…”家里就没出过大舌头?”

    “但是……”谭区长这心里妙算无数,却是被白区长bī得无言以对,好半天他才说一句,“但是南方遭受的战火确实少,变故相对小。”

    “就算语言变化小……,”白区长轻易不咬人,咬人一口真的痛入骨髓,他才待穷追猛打,却见区长大人伸手摆一摆,不让他再说了。

    “你们俩的争论,恰恰说明了书同文的重要性,”陈太忠盖棺定论,“由此可见,统一的文字是奠定文化圈的基石,那么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意义,我就不再说了。”

    “可是当年,也有人建议拿粤语做普通话呢,”谭胜利恼羞成怒,说了一句野史。

    “那一旦成为标准,我就大力推广粤语的普通话,”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说言同语比不上书同文的重要性,但这也是维持国家统一的基石,啧,言同语,这个词儿听得有点别扭……我怎么想到鸡同鸭讲了?”

    “……,”谭胜利的胸脯急剧地挺了两挺,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旋即重重地叹口气,“照您这么说,这个语言多样性,其实是不可取的?”

    “它有什么可取的呢?”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哼,“这么多年下来,全中冇国十二亿人,有几个听不懂普通话的?你地方一定要开地方语言专栏,是出于什么目的?”

    “是为了体现亲民,体现地方特色吗?”陈区长冷笑着发话,“这样的糊涂人是有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为了迎合上意……,就像咱恒北迎合郭司令。”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你们想过没有?”说到这里,年轻的区长脸上一丝嘲弄,阴森森地发话,“一个国家,同一种文字,却是衍化为成百上千种语去……感谢秦始皇,到目前为止,大家目前使用的还是同一种文字。”

    “这个……我都说了,不用方言播报了,”谭胜利干笑一声。

    “你看,我就说了这个行为不可取,胜利你还跟我叫真,”白区长叹口气,“方言是古代消息不发达,无奈中形成的,现在的传媒这么丰富,需要取消普通话,用方言播报?要我说……这教授方言,用方言播报的主儿,都有要分裂国家的嫌疑,”

    “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谭区长怯生生地还一记嘴,“像河,南、陕,西的,他们想分裂出去,也得看一看周边啊。”

    你当地方势力是怎么形成的?那是一点一点形成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表示,“这民众自发讲方言,咱们管不了,但是上电视,尤其是上星电视台槁这个,违反相关政策。”

    “这么搞,刻意把本地人和外地人分开了,我不怕说一句,不加控制地发展下去,是要出事的”…分裂是说得严重了,但是对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不会起到任何的好作用。”

    “其实主要还是个噱头,追求个收视率,”谭胜利低声嘀咕一句,他不想再谈得更深,区长的矛头都直指恒北电视台了。

    “弄俩黄片不比这强?反正都是违反政策,”白凤鸣端起酒杯喝酒。

    “传统文化要得到推广,应该融入大环境里,”陈太忠也去端酒杯,“像《天仙配》,用安,庆话来唱的话,我看能在安,徽都未必推广得开,人家用普通话一唱,全国都知道黄梅戏了,这才是负责的推广文化的态度。”

    “等咱北崇发展了,你搞文化的,也可以考虑拍北崇话的电视剧,”白凤鸣笑着瞥一眼谭胜利,有意挪愉他。

    “发展了,也没必要秀优越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太忠摆一摆手,示意这个话题结束了,“胜利,我倒是觉得,你明年可以搞个优秀教师评选什么的,成绩为主,但也不唯成绩论,有感人事迹也行,设些奖项,我能帮你介绍一些热衷于支持教育事业的人士。”

    “那敢情好,我就想搞了,”谭胜利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陈区长来到办公室之后,前来汇报工作的人就多了,有人是惦记着区长手上有点钱,也有人惦记着是年底了,政冇府工作该做哪些安排。

    但是更多的人,是想了解一下明年的规划,几个区长的北,京之行,收获极多,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有意恩的是,新上任的警冇察局长朱奋起也来了,此人是市警冇察局下来的,一直抓的是治安工作,有丰富的经验。

    朱局长前来报到,并且向区长汇报三起枪击案的进展

    后两起难度很大,第一起已经有了点线索,同时他请示,我们警冇察分局是不是应该到乡镇检查一下人大的选举准备工作?

    那是肯定的嘛,年轻的区长做出了指示:旧案要破,但是也要为区里的发展和稳定保驾护航,保证组织意图的彻底贯彻,像这个选举工作,警冇察局必须高度重视,政治敏锐性和责任大屋观,是说多少遍都不嫌多。

    于是,朱奋起就请求区长去局里参加专题会议,陈太忠却是直接告诉他,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但是怕就怕没时间。

    我们可以就区长的时间嘛,朱局长这态度很端正,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开会,提前一个小时通知我们就行。

    那初步定在今天晚上八点吧,我这白天确实事儿多,陈太忠应承这么一句之后,也禁不住暗暗感慨:哥们儿终于发展到让别人等着开会的地步了。

    晚上啊,朱奋起听得也有点无奈,这个时间真的是有点不太好,不过他也别无选择,初来乍到的,他需要借新区长的势来开展工作一一陈区长是初来乍到,他是更新的人。

    他走的是阳州市委组织部长张宗旺的门路,张部长在他来之前,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能去北崇担任一把手,这是机缘巧合,去了那儿一定记得听陈区长的话。

    朱局长自己心里也清楚,周庆是李市长的人,出这么大的漏子,李市长不好再派人过来了,但是市里也不会坐视隋彪的势力过大,所以他朱某人才有机会得到这个位置。

    借这个临危受命机会,朱奋起在专案和治安的口子上,绝对说一不二,但是他毕竟是挡了别人上进的路了,所以有些事情,也是磕磕绊绊的。

    张宗旺其实得罪过陈太忠一严格来说不算是得罪,但陈区长下来的时候,他没去送干部,搁给小心眼的人,这就要记一笔小账。

    然而,陈区长上任没几天,手段果决地面对群体事冇件,区长办公会开得热闹无比,又带人直奔北,京跑项目,显示出了极强的掌控局面的能力,张部长认为,这个时候自己的人再开罪陈区长,就未免太不智了。

    朱奋起才待起身表态,不成想区长桌上的红机电话响起,陈区长马上接起了电话,“你好,陈太忠……哦,宁沪书冇记您好。”

    (逗号多了点,所以送上六千二百字,本章不针对任何地区和方言,纯粹是出门被各种方言电视台刺冇jī到了,一个两个地方也就算了,好多地方都这样,以前不讲现在讲了,甚至包括天气预报,悲催地各种听不懂……好了,求月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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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39-3340王书记又来了(求月票)

    3339章王书记又来了(上)

    是王书记打来的电话?朱奋起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个称呼,吓得连站起来都不敢了。

    但是同时,他敏锐地发现,年轻的区长虽然语气还算恭敬,可是眉眼间的神色,跟刚才同自己谈话时一模一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也就是说,人家心里对市委书记,没有发自内心的敬畏,对于大多数干部来说,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区长和一个市委书记的差距,绝对大于乡长和,县委书记的差距。

    接下来,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年轻的区长听了一阵之后,断然表态,“非常抱歉,我现在没时间去市里,乡里和,县里的选举工作,离不开人。”

    王宁沪听得很有点无奈,他已经接到了归晨生的汇报,对于北崇区的反应,他并不远感到奇怪,任是谁听说自己辛苦跑下来的项目,要被别人监督甚至拿走,都不会痛快了。

    但是……这个项目的消息,已经从京城传到恒北了,恒北驻京办事处更是明确表示:有人已经有意在恒北人面前说怪话了——凭你们也想拿这个项目?做梦吧。

    说怪话不代表没戏,不说怪话才更可能没戏,之所以有人说怪话,这是有人感觉受到威胁了,才会如此表示,对于这一点,恒北驻京办看得很清楚,省委省政府更清楚。

    然后恒北省就炸锅了,尼玛……这是一百二十亿的项目啊,而且不是纸上画大饼的事儿,是已经具备操作可能的项目。

    恒北省分管工业的副省长梁千帆直接打电话给王书记,要了解情况,而当天晚些时候,他更是接到省建设厅的电话,那边直接表示,我们先挂个号,到时候有什么工程,我们也不全要,但是我们的态度这么端正,到时候没多有少地,总得匀点儿吧?

    匀个毛啊,已经被办砸了,王书记只能报之以苦笑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接到了归晨生的电话,知道双方谈崩了。

    谈不拢很正常,王宁沪心里有这个准备,慢慢地做工作嘛,这么大的项目——虽然是分好几期的,但也足以引起省里的惦记。

    省里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设立一个项目筹备组,组长最少得是梁省长这个级别的,总指挥也不会低于正厅。

    阳州能争取的,无非就是这个总指挥,由李强或者王宁沪来出任,如此一来,这个企业最终可以降到副厅——此种可能不大,但是正厅待遇还是有可能的。

    只有这样,阳州才可能代省里管辖这个企业,没错,辛苦这么多,阳州也仅仅敢惦记个代管,这个项目就有这么大。

    关于这个性质,王宁沪心里清楚,归晨生也清楚,所以姓陈的你再有什么情绪,也必须要服从大局,阳州市都委屈成这样了,你北崇就服从大局吧。

    但无论是归市长,还是王书记,都没想到陈太忠恼怒之下,直接表示不玩了,王书记知道这货有性格,也没想到居然是如此有性格。

    今天一大早,归市长将北崇人的资料拿了过来,王宁沪真是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为了拿一份资料,你硬生生地将陈太忠得罪了,听说过买椟还珠的,没听说过买绳子还牛的!

    待他一看资料,心里越发地恼火了,资料做得确实不错,证明陈太忠是用了心的,但是尼玛——这东西只要找对人,花个十来二十万,绝对做得比这还好看。

    思路这玩意儿,戳穿了就是一层窗户纸,咱缺少的不是思路,是关系啊。

    王宁沪的苦恼,随着时间而递增,上午十点,梁千帆又打电话过来问,他是真的扛不住了,王书记非常确定,梁省长是第一个打电话了解情况的,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而且随着这件事的发展,露面的领导会越来越多,副省长绝对不会是最高级别的。

    所以他必须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希望对方能尽快赶来市里,就这件事情做一些比较深入的沟通,不成想对方用换届来搪塞——事实上,王书记想到了,那货未必愿意就此屈服。

    当然,必须的承认是,这确实是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王宁沪就算是市委书记,也不敢说乡镇的选举就无关大局,这涉及到了体制的基石,你可以心里认为它就是那么回事,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可他还必须尽快见到陈太忠,否则他无法交差,也不能有效地对下属做工作,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么晚上好了,八点,我在家里等你。”

    听好了,是家里等你哦,王书记的家可真不是好进的,虽然他真正意义的家在朝田,但是阳州的住宅,也从来不主动约人。

    他这次主动约陈太忠到家里谈话,也不是要收编什么的——他已经放弃收编此人的想法了,但是在家谈话,总是能显示出一定的诚意,同时也要随意一些,另外……这货脾气不好,在市委发作又被人看到,就容易发展到不可收拾。

    “晚上八点,警察分局要开换届选举的主题会议,”陈太忠一边回答,一边抬头看一眼朱奋起,“新来的朱局长还在我面前坐着。”

    “啧,”王书记苦恼地咂一下嘴巴,“那这样,让分管工业的白凤鸣同志来一趟。”

    白区长昨天发一下飚,不仅仅是李强注意到了,归晨生也注意到了——此人不但分管工业,而且是掌握了一些内幕。

    “那……是您通知他,还是由我来通知?”陈太忠沉声发问。

    “嗯……你通知吧,”王宁沪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将选择权交给对方,一个市委书记找一个副区长谈话,真的有点跌份儿,尤其是谈话双方都知道——这副区长就是个摆设,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要是让我通知,那我就直说了,”陈太忠本来想的是,你要跟白凤鸣谈,那随便谈,不但能浪费时间,还能让我借机观察一下老白的人性。

    但是你要让我代为通知,那我就不能让下面人扛雷了,“我们一致认为,省里的重视是很有道理的,决定放弃这个项目,后续情况也不打算关注了……那是该省里考虑的。”

    这话顶得是瓷实无比,态度表现得也是明明白白——你们爱咋地就咋地,我们就是躺倒不干了,不考虑了。

    “都交给省里,那地方上一点责任都没有了?”果然,王宁沪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不管你怎么说,恒北的项目,你不该接受省里的监督吗?

    “地方上没责任,只有怨气,”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市里省里都是领导,想怎么拿怎么拿,我们的资料都交出去了……这态度还算端正吧?”

    “有不服气,你可以提出来,一起商量,”王书记谆谆诱导某人,“要相信组织。”

    “我确实很相信组织,这半大不小的项目,组织一定能争取到,”陈太忠干笑一声,“我们就不让组织为难了……好歹是我们当初倡导的项目,大家别说这个事儿了,太尴尬。”

    尼玛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王宁沪对这个项目真的是太清楚了,陈太忠这一手,根本就是绑架组织嘛,你觉得自己在立项上有发言权,就很了不得吗?

    不过这其间种种,是无法通过电话说清楚的,于是他表态,“既然你没时间,我去找你总可以吧?基层选举工作,我也是很重视的。”

    “欢迎王书记来我区指导基层选举工作,”陈太忠笑眯眯地表态,“这个消息,我要通知隋书记……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就是今天晚上,我不找隋彪,你安排吧,”王书记很果决地挂了电话。

    我都真的不想见你,陈太忠心里嘀咕一句,这种见面肯定没好话,我倒是希望你找隋彪沟通呢,然后他一抬头,看到了朱奋起。

    “下午市领导要来,治安工作你抓好了,”陈区长吩咐一句,“嗯,还有什么事?”

    “保证完成任务,”朱奋起站起身大声回答一句,转身快步离开。

    他走得看起来轻快,没人知道的是,走出大楼上了车,他才轻吁一口气,新区长的强势,还是超过了他的想像,居然敢硬顶市委书记。

    王宁沪和张宗旺都是外地干部——由于阳州的民风彪悍,这里执行干部回避制度,执行得非常彻底,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绝对不能是本地人。

    张部长对王书记的工作,也还算支持,但是他跟王书记绝对不是一块儿的,朱局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晚上要来的王书记,他心里有点忐忑。

    然而他没想到,王书记到得比电话中说的早很多。

    十一点的时候,陈区长在谭区长和广电局局长的陪同下,来到了区电视台,这里离区政府有点远,有六七公里的模样,是一个占地三十多亩的小院,里面两栋二层小楼,后面的高坡上矗立着发射塔。

    电视台台长早就带着一帮工作人员等在了院外,其中确实有两个姿色尚可的二十**岁的少妇,不过陈区长淡淡地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3340章王书记又来了(下)

    走进电视台之后,陈太忠一边观看设备和办公环境,一边听着台长介绍,等听到北崇台的地方栏目的时候,随口吩咐一句,“方言的栏目,就停了吧。”

    “推广普通话很重要,赶紧记下啊,”谭区长跟着就叮嘱一遍。

    两位领导的两句话,不容辩解地就下了一个栏目,要不说权力这个东西,一旦被掌握之后,谁都会很快地沉迷其中。

    接下来,大家就来到会议室,陈区长先强调了本届选举的重要性,然后就是谭区长讲话和布置工作,大约是十一点半的时候,廖大宝走出门接个电话。

    他很快就走了回来,将手机递给领导,“区长,宁沪书记已经到了区里。”

    “这还让不让人工作了?”陈太忠不满意地嘀咕一句,脸拉得老长接过电话,站起身走到屋外说话去了。

    在座的一帮小干部登时就鸦雀无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咱们没有听错吧,新来的区长,在抱怨……市委书记?

    很快地,陈区长沉着脸走了回来,“胜利区长,你继续跟他们谈,选举工作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同志们也要充分地发挥主观能动性,我现在得回区里了。”

    说完这话,他带着廖大宝走了,谭胜利见大家都有点魂不守舍,于是轻咳一声,“大家也看到了,市委对这个选举工作也很重视……”

    陈太忠回到区政府的时候,王宁沪已经在他的办公室坐着了,而且是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白凤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李红星乖乖地在墙角站着。

    陈区长走进来之后,四下扫视一眼,“无关的人就出去吧,我跟宁沪书记单独汇报点工作。”

    白区长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站起身冲王书记微微点一下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李红星也不敢怠慢,悄悄地溜出去。

    然后,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站在王宁沪斜后方的那位,王书记沉吟一下,方始不动声色地发话,“小洪你先出去一下。”

    洪闯是他的秘书,他也有意让其出去,以免两人的交流过程被传出去,但小洪是他这个市委书记的人,当然不能任由你一个小区长呼来喝去。

    洪秘书悄声出去,出门之后,还将房门带上了。

    “我刚才是去电视台了,布置关于选举的事情,”陈区长淡淡地解释一句,然后才坐到沙发上,他不想对市委书记显得过于无礼,尽管对方鸠占鹊巢了。

    可是在王宁沪眼里,这货已经算是无礼了,数遍阳州五区五县,任何一个政府一把手,谁敢在他面前自顾自地坐下?

    对于对方的解释,他并没有在意,但是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年轻的区长。

    陈太忠见他这副架势,目光毫不含糊地迎了上去,四目相对,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就是简单地对视。

    对视了足有两分钟,王宁沪才打破屋里的寂静,他沉声发问,“怎么样做,北崇才愿意参与这个油页岩项目?”

    “北崇可以发展的项目很多,”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省里看好的项目,我们心甘情愿地放弃。”

    这话听起来是老调重弹,其实并不尽然,陈区长第一次使用了一个词——“省里”,你王宁沪只是市委书记,省里的主你做得了?

    是啊,省里……王宁沪心里暗叹,他之所以连晚上都等不到,可不就是因为省里吗?

    合着大省长魏天不知道从哪个渠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魏省长直接打电话过来,对这个油页岩项目表示关心。

    接了这个电话之后,王书记直接就毛了,因为这个电话,味道不对。

    副省长梁千帆可以打电话给王宁沪,因为梁省长跟王书记接触过几次,两人的孩子还是高中同学,有这么个一丝半缕的联系,相互传递一下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魏天就不同了,他跟省委书记马飞鸣碰过几次,到现在也形成相对的默契了,像这种事情,魏省长若是想了解情况的话,应该是先找李强——这是政府事务。

    王书记心里很清楚,魏天跟李强、跟自己都没有特别的交情,只不过省政府跟市政府打交道,机会要略微多一点。

    那这个电话就很诡异了,王宁沪用屁股想,都猜得出来,姓李的一定是在省长面前歪嘴了——说我这个市委书记啥啥的,归重生已经说了,当时李强在场。

    反正政府和党委的一把手,相互有点摩擦很正常,前一阵王书记还打算拿北崇的枪击案做文章,恶心一下李强呢,这就叫六月债还得快。

    但是姓李的你这也……太恶心人了吧?王宁沪气得肝儿都要炸了,因为我安排不当,导致下面的同志生出了抵触心理,就此躺倒不干了——而这是一个一百二十亿的项目。

    艹的,我把你孩子丢井里了吗?

    王书记却是没想,他跑到北崇了解枪击案,当时若不是陈太忠太有主见,李市长能被动到什么样的地步……也真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魏省长在电话里,对这些因果一句都没有提,他就表示说,这个项目省里很重视,你尽快把事情报上来,需要省里怎么支持,也尽管开口。

    ——消息是恒北驻京办打听到的,但那只是消息,要走程序,还是得阳州市往上报,省里才能充分积极地正面关注。

    其实市里绕过省里直接到北,京跑项目,已经是程序不正确了,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很罕见,有的地市背后有人,又怕其他兄弟地市截胡,活动个差不多,才往省里报。

    所以表面上看,魏省长不但没说因果,连这个程序都没评价,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王宁沪放下电话之后,站起身就直奔北崇来了,连通知都没有,等他的恒m-90001的黑色奥迪出现在区政府门口,北崇区政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在等陈太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王书记不但将白凤鸣拎过来了解情况,更是细细地琢磨了一下,该怎么跟姓陈的打交道。

    听说“省里”二字之后,王宁沪沉吟一下,面无表情地发问,“如果我跟省里把这个项目要到市里呢?”

    “那就是市里的项目,”陈太忠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丝含义不甚明朗的笑容,“对市里来说是大好事,我也衷心希望看到阳州的发展。”

    王宁沪一听就明白了,就算要到市里,这货还是不会管,他犹豫一下又发话,“然后市里……交给你们北崇代管这个项目呢?”

    “没必要,”陈太忠摇摇头,左右是四下无人,他不怕说得明白一点,“无功不受禄,北崇的发展不能等靠要,还是要我们自己努力。”

    无功不受禄——这五个字让王书记脸上微微一热,但是他连这样的空头支票都许出来了,对方居然还是无动于衷,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怒意,“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一个小小的区长,有资格跟市里提条件吗?”陈太忠眼中满是嘲讽。

    区长当然没资格,但是你手里握的那些资源有资格,王宁沪心里暗叹,不过就算眼下只有两个人,这样的话他也没法说——他是市委书记,不是村支书。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市里就不答应呢?”王书记从桌后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陈区长的面前。

    “我只想把区里搞好,不想陷进这些毫无意义的扯皮中,”陈太忠兀自坐在那里,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来北崇第一天就说了,我来……是做事的。”

    “那你北崇的油页岩不想让别人动,又是怎么个意思?”王书记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想跟省里搞重复建设?”

    “没有那个意思,油页岩我还可以找别的市场,”陈太忠摇摇头,“敬德或者云中建设好了,想从北崇买石头也行。”

    “油页岩还能有什么市场?”王书记笑眯眯地看着他,刚才还冷冷地绷着脸,现在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每个官员都不止有一张面孔。

    “暂时还没有文字材料,”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事实上,这是狠狠的一记耳光——我把信息告诉你,好让你再抢?

    “嘿,”王宁沪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告诉我新的市场,我保证是北崇独家经营,而且我大力支持……需要我给你下个文件保证吗?”

    咦?这可是瞌睡给了个枕头,陈太忠侧头看一看王书记,两人对视了约莫有半分钟,他才微微一笑,“宁沪书记是个负责的人,我相信这一点……您对任何人都会负责。”

    你是想告诉我,我需要对自己的政治生命负责,王宁沪将此话听得明明白白,你在要挟我,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极其细微地点一下头。

    “北崇的油页岩要建电厂,”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老王,千万要自爱啊,别逼得哥们儿辣手摧花……嗯,是摧树。

    “电厂?”王书记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脸上,接着又倒吸一口凉气,“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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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41章技术流(上)

    陈太忠要建电厂,是高度保密的事情,并没有做到油页岩开发的项目里去,否则的话,审核都不容易过——还得跟国电公司扯皮。全文字无广告

    王宁沪既然执意要打听,他也不怕说出来,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到了吹风的时候了,事实上,他并不是特别在意电业局的反对,不过老王要是不知自爱的话,那他说不得就要搬掉这个人了。

    王书记却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陈太忠敢惦记这一块,这里面的凶险,他真的是太清楚了。

    然而,他平静一下心情之后,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市政府知道北崇这个计划吗?”

    “我想的是先搞起来再说,”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这个事情……确实很严重,”王宁沪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好了,敬德和云中,都不会有北崇的魄力,没人会跟你竞争。”

    北崇没啥魄力,只不过新来了一个敢打敢冲的区长而已,王书记的赞扬很直接。

    “您的大力支持,就是说没人跟我竞争?”陈太忠脸上的笑意大盛,“这个……距离我的预期值有点远,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儿。”

    你说你年轻,所以不怕胡来,王宁沪很清楚,这又是**裸的威胁,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恨不得拍案而起——小子,市党委书记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威胁的。

    但是,然而,最终……他还是不敢拍这桌子,后果太严重了,撇开陈某人会有什么报复手段不提,只说对方不愿意配合的话,魏省长一关就不好过。

    这倒不是说有什么证据,证明年轻的区长能把风吹到大省长耳朵里,关键是一边还隐藏着一个家伙,虎视眈眈地等待出手呢——如果不能跟陈太忠达成一定的默契,王书记真的不能确定,李市长打算把事情推动到什么程度。

    相对那潜在的危机,这表面上的威胁就差远了,于是王宁沪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表现出了一个市党委书记该有的涵养,“小陈你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急吗?”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陈太忠干笑一声,便不再说话——行,哥们儿不说话了,看你打算怎么支持我。

    “这个事情,还是要向市政府多施加一点压力,我会高度关注的,”王宁沪递给他一个眼神,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懂的”三个字,“什么样的支持,都比不上资金的支持更有力。”

    王书记这个建议,真的是无招胜有招,不但表示出了诚意,更是有祸水东引的妙用——李强你想躲在暗处算计我?对不起了,真不知道谁要算计谁。

    “资金的问题,可以往后放一放,”不成想,年轻的区长不吃这一套,他淡淡地摇摇头,“去京城多少找了点贷款,钱倒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他这不是嫌自己钱多,市里愿意拨款,或者找银行帮着借贷,那真是天上掉馅饼——拨款是不用还的,市里张罗的贷款,有时候……也不用还。

    这么否认,无非是有更重要的因素,重要到超过资金。

    “钱不是问题?”王宁沪听得愣了一下,他最担心的,就是陈太忠让他解决资金的问题了,这个支持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眼下听到如此说法,真是如释重负。

    不过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心里疑云又起,在他的印象里,现在在建的电厂,最少最少,还不得七八十个亿?“那这个电厂,需要投资多少?”

    “预算不到八个亿,不过决算可能会多出一些,”不管三七二十一,陈太忠先把投资额翻一番再说。

    “这是多大的电厂?”王宁沪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那份好奇,他不是搞政府工作的,相关事情知道得要少一些,像白凤鸣一提此事,就知道国家允许立项的机组有多大,多大以下是要限期拆除的,而王书记脑子里就没有这么精确的印象。

    “两台五万千瓦的机组,一台就能基本解决北崇的用电总需求,两台的话,能保证北崇在未来五年内没有任何供电缺口,”陈太忠傲然回答。

    “嘿,未来五年的发展你都能掌握住?”王宁沪就算再想息事宁人,这一刻也有点坐不住——你是说自己的任期内,不会出事,对吧?“就靠着这几个亿的投资?”

    “宁沪书记你觉得……几个亿有点少?”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是有点吃惊,你这花小钱办大事的能力,”王宁沪面无表情地发话,他真的不想再揽半点麻烦上身,要是觉得你花钱少,接下来岂不是我要出大钱了?

    “但是好像……国家不允许上小电厂了,”王书记对政府工作,并不是一窍不通,下一刻他就提出了自己的认识,“小机组污染重不说,能效也不高。”

    “油页岩的能效肯定不高,发热量就不够,”陈太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次去北,京,他又学到了点东西,油页岩的低燃烧值,使电厂的锅炉能力变得低下,必须改进,其他的汽轮机之类的,也要变动。

    这个东西真要说起来,就太复杂了,简单地解释一下,普通的火电厂用的固体燃料,叫做电煤——当然,是以粉末形式供给的,但这也是煤炭,主要靠它的燃烧产生的热能来发电。

    电煤又叫动力煤,它对别的指标要求不是很高,像什么含硫量之类的并不重要——那是搞焦炭的才会在意的,它在意的就是高燃烧值,这正是动力一词所在。

    油页岩指望高燃烧值,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电煤在对单位重量的燃料产生的热能有相当要求的同时,还讲究个低灰分——就是说烧完了应该没多少渣子。

    这一点,油页岩也不具备,所以说,油页岩看起来发电成本低,但是相关的核心设备都要特制,浪费又大,真要算起来,比煤炭发电未必便宜。

    当然,发电成本是一回事,上网供电是另一回事,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是新能源,陈太忠对这个,还是有相当信心的,“别的小电厂上不了,咱这儿随便找个单位挂上,就上了。”

    “因为是新能源?”王宁沪嘴角扯动一下。

    “做实验的是我,”陈太忠就见不得这股子劲儿,没好处的时候,你们跑得远远的,有好处了就没命凑上来——他甚至联想到,石门村有两只狗在争一泡屎。

    “关键是,我找到了资金,谁要是觉得这个项目值得冒险,那这个项目我也让,”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点一句,“谁愿意来试一试?”

    “这个项目,我都愿意试一试,真的,”王书记撇一下嘴,反正眼下没外人,他不怕说得更过分一点,“但是七八个亿我拿不出来,也就是你有这个魄力。”

    这真的不开玩笑,像阳州这种地方,有七、八个亿投资的话,那就是横着走了,想怎么赚钱都行,市委市政府陪着你玩,市里有的东西,随便你点。

    “我真的暂时不缺资金,缺的是别的,”陈太忠不动声色地说一句,他可没有忘记王宁沪跟他的纠葛,“王书记你说,这比资金还重要的,还能是什么?”

    “这个……政策的话,我不太好把握,”王书记听得叹口气,比资金还要重要的,就只有政策了——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陈太忠闻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食堂里差不多该开饭了,下午还有工作,宁沪书记不去区委看一看?”

    “我也没说不支持吧?”王宁沪瞪他一眼,“阳州的电荒好几年了,你以为我这个书记心里好受?我只是不想早早地让电业局盯上,所以对这个电厂,我表面上是不便大力支持,但是谁要找你麻烦,你找我来。”

    “这个不够,”陈太忠断然摇头,既然王宁沪说得这么明白,他也不怕将自己的顾忌明说,“在建电厂的期间,要保证北崇的供电,不但保证,还要大力倾斜,因为北崇马上还要上一批工业项目……市里不会白白做出牺牲,等电厂建好之后,北崇的电会反哺市里。”

    “工业项目……你是说苎麻和卷烟这些?”王宁沪若有所思地发问,他在阳州这么些年,这点消息能力还是有的。

    “还有水泥厂和板材厂等,”陈太忠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这些,“对了,这个卷烟厂,阳州的牌子能不能让给我们?”

    “这个项目……合资吧,”王书记听到对方这厂那厂的,也是眼红心跳,“阳州批你一块地皮,卷烟厂的牌照真的不好搞,烟草局控制得特别死,变更比新申请容易不了多少,这么说吧,三年前报废最后一条生产线的时候,省烟草局专门下来人,现场监督销毁设备。”

    “市里死死地护着这块牌子,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有钱了,卷烟厂能重新启动,”说到这里,王宁沪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可算是等到有这么一天了。”

    “……”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他已经想到牌子很值钱了,却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往常他接触过的涂阳卷烟厂之类,牌子是早存在的——合着销毁一条生产线,都要接受省烟草局的监督?

    然而,再想一想,也确实应该是这样,卷烟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烟草局没理由不严格控制,“专卖”两个字真不是开玩笑的,生产线外流的话,就可以私人私下生产了。

    3342章技术流(下)

    不过陈区长想得再明白,也不想跟阳州合资,区里跟市里合资……那不是摆明送肉上门吗?“合资可以,北崇要控股,人事权也归我们,嗯,北崇区代市里管辖这个卷烟厂。”

    “市里管这个卷烟厂都不得力,”王宁沪暗哼一声,也不知道你小子想啥呢,“本来是市里投资的企业,省烟草公司要拿走,市里不答应……结果从省里弄不到钱,市里又没钱,所以才成了眼下这样。”

    “这个是双重领导,它直接拿走也不合适吧?”陈太忠听得有点晕。

    “啧,这个说来话长……反正阳州这边出现什么情况都正常,”王宁沪欲言又止,可他还怕吓得陈某人不敢投资,“卷烟厂的人事,市里真的不好参与,不过你要能找来资金,我打包票让你收回。”

    “算了,回头再说吧,”陈太忠摇摇头,邵国立愿意支持他的工作,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他若是帮邵总赚不到多少钱,那真无所谓,可要是搞得本钱都收不回来,就实在太交待不过去了。

    这怎么能算了呢?王宁沪真是有点不甘心,但是卷烟厂那一档子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回头我让归重生跟你细讲吧。”

    “我不想见到这个人,”陈太忠果断地摇头。

    王宁沪怕就怕这个,不过对方愿意面对问题直接沟通,那就是好事,于是他将几千万的小事丢到了脑后,“这个油页岩的综合开发……你真的不搞了?”

    “谁搞不是搞?”年轻的区长不屑地笑一声,“谁能跑下来就去跑,我北崇安安静静地发展,就挺好。”

    “省里这帮人搞,未必能成功,”王宁沪觉得自己已经许出去不少东西了,双方目前谈话的气氛也很好,所以他略微直白地点一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啊。

    “也未必成功不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说一桩无关大局的小事。

    “等省里成功不了,你再来搞?”王宁沪沉吟了好一阵,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要看情况了,”陈区长不给正面答复,“北崇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这个油页岩综合开发项目,地方上必须自筹一部分资金……我压力也很大,省里拿走,就拿走吧。”

    “自筹一部分资金?”王宁沪听到这句话,脸色登时就是一变,“这是上面的意思?”

    “总不能是我的意思,”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你不知道?”

    真尼玛的归晨生,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吧,王书记听得有点想骂娘了,这个项目,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下嘴啊。

    油页岩的综合开发,王宁沪已经略有印象了,虽然上面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只要肯动一动脑筋,就知道这是个——赔钱的项目。

    黄汉祥说得一点都没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项目是骗国家的钱,当然,不能排斥它的战略重要性,不过可以想像的是,国家一天没有遭遇到类似的危机,这个项目就一天不可能赚钱。

    目前全国都在争这项目,争的不过是前期的投入,只要有建设,就会有个人利益和社会效益,也能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

    但是项目建成之后……这就太难说利益了,按最乐观的估计,毛利润都特别低,所以王书记一直以为,这个项目应该是国家全额拨款。

    当然,地方上不可能一点不出,但也没理由出得太多——石油的战略储备安全,是国家考虑的事情,各省市该为此负责甚至买单吗?

    不成想部委这帮人还真会算计,其实这也是上面对下面一种有效的抑制手段,想要拨款?先拿出你们干工作的诚意吧,狮子大张嘴是不对滴。

    搞明白这一点,这个项目在王书记眼里,由香饽饽降低为不怎么香的饽饽,上面拨款诚然是好的,但是自己也得掏腰包啊。

    所以他越发地恨起了归晨生,你不但是把一个背景深厚的家伙踢出了局,关键是——人家手里还抓着大量的资金。

    可以挽回吗?看来是不能了,王书记心里很郁闷,然后他又发现一个问题,算来算去,这油页岩能真正产生效益的地方,只能是发电。

    你这小子也太会算计了吧?这一刻,市党委书记不由得就要脑补一番,没准是这家伙拿这个综合项目出来勾别人的关注,自家却是偷偷地搞唯一能赚钱的发电项目。

    他越想,就越觉得是如此,想一想自己还拍胸脯答应了,要为其保驾护航,王书记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年纪轻轻,会算计得这么狠吗?他看一看身边这张年轻的面庞,还是有点心存疑惑,于是他问一句,“如果项目真的被省里拿下的话,北崇的发电厂,能帮着消化一些油页岩残渣吗?”

    “如果车能拉过来,随便给点垃圾处理费……我们就干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还随口反问一句,“这种污染严重的东西,总不能让我们白处理吧?”

    送货上门还要收费,果然是好算计!王宁沪心里暗叹,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今天这一席话,他就可以准确定位了,省里问起来,他都不怕了——北崇本来就觉得,这是个鸡肋,省里愿意搞,人家就主动交上去了。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解释,至于说省里还琢磨着利用陈区长的资源,那就省省吧——王某人跟其单独坐在一个屋里,都张不开这嘴。

    想通了这些,王宁沪就觉得今天这一趟没白来,起码他不用担心隐在一边的李强了,于是他低头看一下时间,“好了,这就十二点了……你的食堂不打算招待我?”

    “市委给出这么多重要指示,怎么能让您饿着肚子走呢?”陈太忠笑着回答。

    “我好像连一根烟都没抽到你的,”王宁沪斜眼瞟他一眼。

    哥们儿开心的时候,基本不抽烟,陈太忠笑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大熊猫烟来,递给王书记一根,又拿打火机给对方点上,“我其实没有烟瘾。”

    一边说,他才一边给自己点上,王书记轻吐一口烟,捉着烟蒂看一眼香烟,轻描淡写地评价一句,“烟不错。”

    “瞎抽,抽不出个好坏,”陈太忠微微一笑。

    “是啊,你瞎抽,别人想抽却抽不上,”王书记深有感触地叹口气,他这一语双关,指的不仅仅是大熊猫烟,更是指熊猫烟背后的特权味道——你终究是不肯用自己的资源帮市里。

    “就北崇宾馆吧,我安排一下,”陈区长假装没听懂,直接岔开了话题,“要不要把白区长也叫上?”

    “我客随主便,食堂吃饭都无所谓,”王书记又笑眯眯地刺他一句。

    “真是有工作,”陈太忠讪讪地解释一句,又站起身出去,要小廖在北崇宾馆安排饭局,再通知白凤鸣一起去。

    白区长正在办公室坐卧不安,自打出了区长办公室之后,他总是要情不自禁琢磨一下,那两位在说什么,他对油页岩的综合项目,不像王书记想的那样淡然——这个项目撇开别的不说,规模就在那里摆着。

    待廖大宝走过来通知,他想也不想,站起身收拾一下就下楼了,也没吩咐秘书,直接就登上了区长的座驾,才发现是区长亲自在开车。

    待车启动之后,白凤鸣扭头看一看,王书记的车就跟在普桑后面,他犹豫一下终于发问,“谈得怎么样了?”

    “我还是那个态度……省里去跑嘛,我不管,没准他们能谈成呢,你说是不是?”年轻的区长微笑着反问一句。

    “能谈成的话,对咱们也太不公平了,”白凤鸣愣得一愣之后,轻声嘟囔一句。

    陈太忠本来不想说什么,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一想老白最近表现得还算不错,忍不住透露个口风给他,以安定其心,“所以说,摘桃子也是门技术。”

    “合着咱们还应该感觉到庆幸?”白凤鸣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觉得领导也太大方了——前期也做了不少工作呢,您不会就这么忍了吧?

    “当然要庆幸了,咱们忙得分身乏术,先让省里帮着跑,前期工作就托付给他们了,”年轻的区长微笑着回答,“等他们跑得差不多,咱们再去摘桃子。”

    “他们能做初一,咱们自然能做十五,”他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副手,不无得意地表示,“我是技术流的,关键是看时机,只要能摘下来吃进嘴里,吃相难看不难看,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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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43章怕什么来什么(上)

    白凤鸣惊讶得愕然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我说嘛,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区长,但是……”

    “但是你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许跟第二个人说,”陈区长笑眯眯地发话了,“我这人一向强调保密意识,这个你应该清楚。”

    这就是我说漏嘴,领导照样有办法应对!下意识地,白凤鸣的脑中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来,由此可见,区长虽然是新来的,又是年轻的,但却在别人心里留下了非同一般的印象——此人过于老奸巨猾。

    也许区长……希望我泄露出去?这个想法在白区长脑中一掠而过,不过他最终还是微微一笑,长吁一口气,“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守口如瓶。”

    “专心做事就行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陈区长淡淡地笑一笑……

    市委老大在区政府吃饭,区党委的隋彪就郁闷了,按理来说王书记在来的路上,就通知他说要去区政府,还不让他前往,可是现在听说书记跟政府的人吃饭去了,他还是难以排遣心中的郁闷。

    总算还好,据说书记大人中午没有喝酒,还表示说下午要了解一下选举的准备工作,隋书记心里才好受了一点,区人大的选举,肯定是绕不过他这个人大的主任。

    不成想,王宁沪直接跑到临云乡去,合着人家是了解选举准备工作了,了解的却是乡镇的选举,而且去的还是临云乡。

    在北崇的区党委和区政府里,临云乡现在也是小有名气了——别的不说,省里和市里都有人打电话过来,了解北崇的油页岩都分布在什么位置。

    按道理来说,这个项目在北崇,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一百二十个亿的投资,这数字直接震得太多人头皮发麻,所以几乎是在一瞬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崇官场。

    于是又有消息灵通人士打探出来,陈区长的油页岩样本,是从临云乡搞到的,不知不觉间,大家就将关注的目光投射到了那里。

    而王书记此刻下乡镇检查选举准备工作,里面的味道是个人就能闻得出来,临云乡——这个北崇最大的贫困乡,要就此崛起了。

    去临云乡的路,实在太难走了,到最后王宁沪不得不下了奥迪车,坐上他的另一辆座驾沙漠王子——他今天来北崇,只带了两辆车。

    这真不是王书记有意摆排场,一人就配两辆专车,实在是阳州就是这么个地方,山太多了,没有一辆越野车,下基层就太麻烦了。

    就是这样,从区政府赶到临云乡,也花了一个半小时还多,由于王书记来得过于突然,乡里有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副乡长没来得及赶回来。

    副书记是去阳州了,副乡长是在区里,不过他接到消息的时候,王书记的车队已经开动,他就算没命地赶,也不可能比这个车队更快——汽车的性能在那里摆着呢,廖大宝那破面包车,从闪金镇开到临云乡要差不多俩小时。

    不过王宁沪不在意,在讲了一通话之后,那满嘴酒气的副乡长赶了回来,王书记只是淡淡地告诫他一句,“即将选举了,不要乱跑,你再能喝腿再快,赶不上我手上的小红戳……下次再这么不务正业,双开是最少了。”

    王宁沪这么说话,听起来有点不讲理——他甚至没有听副乡长的解释,但是说实话,他还真不算不讲理,选举这么大的事儿,就剩下四五天了,你一个副乡长不紧守岗位,去区里喝得酒气熏天的回来,当场撸了你都不冤。

    王鸿也来了,他虽然是退休的乡党委副书记,但是乡里选举他还是要出面的,不过,王书记虽然敢跟娃娃区长倚老卖老,但是见到阳州的老大,他真的不敢胡乱说话。

    不过就在王宁沪即将离开的一刻,他还是发话了——民风彪悍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王书记,我们这儿的油页岩资源丰富,下一步,市里打算怎么搞?”

    王书记闻言,扭头看一眼自己的本家,方始沉声发话,“我今天来,是谈基层选举的重要性,临云该怎么发展,是乡里和区里的事情,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相信临云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话说得……当然是跟没说一样,但其实中心思想还是交待了——主要还是乡里和区里来解决,你们巴结好陈太忠吧。

    陈区长做为陪客,在一边一声不吭,市委老大在场,他没有指示的资格。(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一行人回到北崇,就是下午五点半了,陈区长晚上有安排,先是接待一个省水利厅副厅长的到访,另一个则是省体育中心的副主任。

    省水利厅的副厅长来北崇,是调查北崇的冬季防汛的工作来了,这种事情不能完全说是走过场,但是基本上可以说是走过场,这也就是来了一个副厅长,来个处长的话,真的未必需要陈区长亲自接待。

    体育中心的副主任来,是为了挖掘苗子来的,恒北省体委已经跟文化厅合并,称为文体厅,省体育中心以前就是副厅级,现在来个副主任,也是正处了。

    按说这个正处不是很有分量,实则不然,下面地市有什么好苗子,想送到省里进一步深造,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

    但是这年头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天才,而天才在地市一级培训,不但不够系统,也很少有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天才送到省里,那就不一样了,首先,省级单位接触外界的机会多,其次,省里的训练比地市不知道先进多少,也容易出成绩。

    简而言之,这个体育中心的副主任很扯淡,但是北崇也不能不认真对待——别看这副主任才是个正处,但人家根本不稀罕来北崇,也就是这连着几年,北崇出了点过得去的苗子,一个被国家举重队看中了,一个是跑五千米,破了少年组的省内记录。

    总之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陈区长想不接待也不可能,要不说这政府的事务,比党委的事儿多得太多了。

    于是他不得不把王书记推给区委去接待——政府这边忙不过来嘛。

    忙完这些之后,基本上就七点半了,八点县警察局有会,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里,王书记把隋书记和陈区长叫到一起,指示一番。

    这个指示的内容,也无须赘言,无非是大家要精诚合作什么的,最后他很郑重地告诫隋彪:小陈是刚来不久,这次选举主要的担子还是要你来挑,万一出事,责任也要你来担大头。

    这个告诫听起来是不怎么客气,实则不然,首先他说的是大实话,其次就是选举一旦出问题,人大是首当其冲,紧跟着就是党委。

    事实上,这是对隋彪人大主,任职位的强调,权力自然对应着义务。

    不过陈区长也不怎么郁闷,因为他听得出来,王宁沪确实不希望这次选举出事,责任什么的先不说,只说陈某人能为北崇搞来这么多项目,市里也不能容忍出事。

    隋书记不知道王书记到底跟陈太忠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是毫无疑问,陈太忠不可能投向王书记的阵营,以前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别的不说,只说常务副区长赵海峰,这可算是王书记的人,现在前途都不保了。

    同时,隋彪也不希望陈区长被选下去,撇开他这个区党委书记要面临的风险不说,北崇已经穷得太久了,新来的区长能折腾点好项目回来的话,不但大家手里有花用了,对于区党委来说,这也是政绩。

    经济建设是要区政府来抓的,但是区政府总要在区党委的领导下工作,反正这外省交流来的新区长,在这一任期内是不可能提拔的——可以调走,不可能提拔。

    那隋彪自然要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能提拔,但我再往上走一步,就是副厅了。

    所以谈话的气氛虽然有点严肃,但总还是算和谐,北崇区的党政一把手同时表示,我们有信心、也有决心搞好这次选举。

    接下来,就是去参加北崇警察局的主题会议了,朱奋起这次还真荣幸,不但区长和区党委书记同时驾到,更重要的是,这二位是陪着王宁沪来的。

    王书记最近做类似的发言实在太多了,连稿子都不用,就直接说了十分钟,按说他随便讲两句就行,不过他也觉得,北崇这次选举真的意义重大,影响深远,所以不怕多说一阵,以表示市党委的重视。

    对朱局长来说,这就是太及时的支持了,接着隋书记和陈区长也做了简短的发言,所以这个关于选举安保的主题会议,终于在晚上十点成功地结束。

    3344章怕什么来什么(下)

    接下来的两天,北崇区又召开了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原本陈太忠还琢磨着,在书记会上提一提明年的规划,可是隋书记提醒他,咱们这次会议,就是保选举的会,你多说点别的,就分散会议主题了。

    事实上,除了选举工作之外,还有几个干部的任用问题,陈区长倒是像早先说的那样,一路弃权下去,只有将廖大宝同志提拔为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提案,他才举了一下手。

    小廖这就算一步登天了,不但级别有了,连位置都有了,不过怎么说呢?别看这个提名草率了一点,其实这也是他应得的——94年毕业,正经国家分配来的大学生,整整七年没动,这么动一下,没人会有异议。

    甚至这个提名,都不是陈太忠提的,陈区长还想着再考验一阵自己的通讯员呢,结果党群副书记赵根正在书记会上提议了一下,就过了,面对赵书记的示好,年轻的区长总不能弃权,倒是隋书记的脸色,多少有点异样。

    接下来就是选举的准备工作了,十二月二十四日,是西方的圣诞节前夜,以这一天为开始,北崇的十六个乡镇相继召开第十五届人大第一次会议。

    乡镇开人大会,区委领导都带着指导班子下去坐镇,别说常委了,副区长、人大副主任都要往下跑,要不然领导根本不够,这可是十六个乡镇。

    陈太忠倒是没去临云乡——白凤鸣去了那里,区长去的是前屯镇,照例先起立听国歌,区党委副书记、代区长陈太忠同志一通讲话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大区长坐镇的地方,没发生任何的意外,然而,在接近晚上的时候,终于有传说的事件发生了——小赵乡副乡长选举,出现了跳票现象。

    坐镇的宣教部长陈文选登时就拍了桌子,被选下来的副乡长在乡里名声不太好,而被选上的是乡经济发展办主任祝杰华。

    祝主任这次被提名为副乡长候选人,其实就是应个景儿,体现差额选举的,不过祝家是当地大姓,这个人搞经济也有一套。

    比如说小赵乡养鱼户不少,祝主任的父亲都承包着鱼塘,但是由于养鱼户越来越多,导致鱼价起不来,他就搞了一个鱼业联盟,不许任何人单独跟鱼贩子谈价——谁想偷偷地卖?小心第二天你鱼塘里的鱼翻肚皮。

    这个政策其实有点不讲理,但是祝家是当地大姓,而且祝主任说到做到,谈好收购价之后,你们先卖,我老爹鱼塘里的鱼最后卖。

    其实这么件小事,都还有很多变数,鱼贩子一开始是报复性地不收了,祝主任又联系市场……用了半年,他才把这个联盟稳定下来。

    有人背后诋毁,说祝杰华没那么无私,他能从鱼贩子那里捞点补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了这么个联盟,小赵乡的鱼价,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对合理的价位——所以念他好的人还是不少,认为他是个办事的人。

    凭良心选的话,祝杰华上是很正常的,但这不是组织意图啊,陈部长将祝主任叫到一旁,那个啥,你觉得你选上这个副乡长……有意思吗?

    我也没想选上啊,但是大家就选我了嘛,祝主任很平淡地表示,票已经跳了,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也都晚了。

    那你可以跟大家解释一下,不要选你,咱们再投一次票嘛,陈文选很想说这么一句,但是他只是个宣教部长,说这话没什么底气,于是他请示隋书记该怎么办。

    区党委一把手立马就赶到了现场,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果断指示祝杰华——你现在,主动地、自愿地退出候选人名单,你的付出会有回报的。

    北崇人虽然行事粗鲁,但粗鲁到这种情况的真的罕见,隋书记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别无选择,宁沪书记亲口叮嘱过的,不许出事。

    祝杰华低头不言语,已经跳了一次票了,不管成功与否,基本上是被组织打入另类了,现在退……意思也不大。

    隋彪知道对方的想法,于是正告他,你现在退,那么这仅仅是个意外,我也不会查跳票原因,反倒能显得你有大局感,我堂堂的区党委一把手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后账,只会重用提拔。

    这边的事情刚搞定,第二天下午,继续有幺蛾子飞舞,西庄乡的一个副区长,又被跳票了,年轻的区长听说之后,禁不住暗暗感叹——这北崇的民风,真不是一般地彪悍。

    坐镇西庄的纪检委书记陈铁人当场大骂,陈书记这算是流年不顺,竞争区长没竞争上,来指导一下选举,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跳票!

    昨天小赵的跳票他听说了,心里还暗自幸灾乐祸呢,不成想今天轮到他苦恼了。

    陈铁人在北崇,也属于重要领导,他能来西庄乡坐镇,主要是因为,西庄是赵海峰的地盘,赵区长的名字,现在已经从常务副区长的候选名单上勾下来了,这次乡镇选举,赵海峰是唯一没有下去的常委。

    所以西庄乡的动向,区里是高度关注,而赵海峰出身的三轮镇,更是由党群书记赵根正去坐镇,务求不出乱子。

    陈铁人并不认为西庄乡能出乱子,这里一正三副四个乡长,只有一个副乡长跟赵海峰不搭界,尤为关键的是,做为差额替补的那位,跟赵海峰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差额替补的那位高票当选了,落选的却是赵区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副乡长,是从区政府出去的。

    要说昨天的还是意外,今天又一起跳票,陈铁人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若不是他负责的点,陈书记会很乐意袖手旁观,但是现在他想袖手都很难了。

    拍桌子骂完之后,他出去给隋彪打个电话,“……隋书记,这是**裸的挑衅,是对选举制度的挑衅,是对党的领导的挑衅!”

    “先休会,”隋彪气得牙根直咬,放下电话之后,他直接出了区委——为了保证选举的顺利进行,他一直是坐镇区委的。

    来到区政府,他直接找上了陈太忠的办公室,陈区长正在办公室里写东西,听说书记上门,直接笑着迎了出去,“班长怎么来了?有事儿可以给我打电话嘛。”

    “西庄乡又跳票了,”隋书记黑着脸,他不能肯定对方是否知道此事。

    “我艹,”陈太忠一听,头皮都有点发麻,昨天的跳票,可以认为是偶然,毕竟是十六个乡镇,但是今天又是一起,这就是严重的政治事件了。

    隋书记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大致介绍一下,“……现在事态紧急,咱们俩必须先要统一认识,尽快采取对策,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三起。”

    就这两起,你这区党委书记也吃不消!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一点,乡领导的提名,大部分是出自区委,好像区委不计较,问题就不大,实则不然——这是不能有效地体现组织的管理了,区委必然要被上级追责。

    要是有第三起的话,陈区长也免不了责任——北崇已经大乱了,你这区长来的时间再短,也跑不了,株连的时候是不说“无辜”二字的。

    所以陈太忠也毫不犹豫地表态,“我觉得有人指使的可能性极大,这是有组织的颠覆……不能坐视。”

    “赵海峰嫌疑极重,”隋彪见他开头,马上更进一步,“虽然选下去的是他提拔的人,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嫌疑才重……这是欲盖弥彰。”

    按照惯例,选下去的干部,组织上都要有个安排,所以那副乡长不算失落——他是跟赵海峰走的,赵区长一旦调离的话,他也就那么回事了。

    正经赵海峰这么安排,是逼宫区委区政府,上面只要一追究隋书记的责任,区委一乱,他这个常务副就又有了腾挪的空间——他这么搞,也真是豁出去了。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想,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陈太忠若不猜测“有人指使”,隋书记心里再恨,也无法指出可能的始作俑者——官场里没有这么个做事章法。

    “还剩四个乡镇,”陈太忠沉声发话,“班长你说怎么办?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我无条件支持你。”

    “我布置连夜召开区委常委扩大会议,你尽快向市委汇报,”隋彪沉吟一下发话,“这个时候,我没办法向宁沪书记汇报,你出面更合适一点。”

    “要我说的话,直接让市纪检委出面,带走赵海峰算了,”陈区长冷笑一声,“不管有没有问题,先带走了解情况。”

    隋彪听到这话,禁不住又沉吟一下,“万一……不是他呢?”

    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法子,但是万一不是赵海峰安排的,不该跳票的又跳了,这真的是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他这个区党委书记的位子,真的悬了。

    “不是他也得是他,”陈太忠果断发话了,虽然他是笑着说话的,但是笑容背后是瘆人的凉意。

    “我向宁沪书记汇报的时候,会这么申请的,”他伸手去抓电话,“纪检委来区里,还得一个半小时,先不声张……最好你能在这一个半小时内,找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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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45-3346会场带人(求月票)
    3345章会场带人(上)

    “北崇陈太忠的电冇话,”洪闯将手冇机递向自家老板。

    “怎么会是他打来的,”王宁沪轻叹一声,接过了电冇话,发生在北崇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虽然市委关注乡镇的选冇举,感觉好像有点牛刀杀鸡,但是王书冇记最近很关注北崇,自然就有人操相关的心。

    就像隋彪想的那样,对王宁沪来说,第一起跳票真的无所谓,只要是差额选冇举,偶尔出现一起意外,倒也正常,更别说区委第一时间就处理妥当了。

    但是同一个县区,连着出现两件跳票的事情,就太不正常了,傻冇子都知道,这肯定出问题了,王书冇记正在考虑,要不要警告隋彪一声的时候,就接到了这个电冇话。

    “北崇乡镇干冇部的选冇举,连续出现两次不符合组冇织意图的现象,”陈太忠不急不缓地汇报一遍,“我和隋书冇记碰了一下,感觉事态非常严重……”

    王宁沪静静地听着,到最后才哼一声,“请求纪检委带走赵海峰调冇查……啧,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正在找,但是这件事耽误不得,”电冇话那边,年轻的区长平静地回答,“而且有些证据就算掌握了,也不便公布。”

    是这个道理啊,王书冇记太清楚这个逻辑了,查破冇坏选冇举的,只能查始作俑者,相关的班子可以戴上“组冇织不力”的帽子,但是投票的代冇表,那真的不好明着去追究——没做好冇工作,要查领冇导职责。

    “那带走赵海峰,调冇查他什么呢?”王宁沪明知故问。

    “我们主要是需要市委的支持,”陈太忠不会指明罪名,事实上,他来北崇虽然时间短,但是身边团结了白凤鸣和谭胜利等人,又跟林桓等人保持了比较近的接冇触,只听他们平常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赵区长不是安分的主儿,属于是那种一查铁定出事的干冇部。

    但是这个话,他不能说明白,要不然就是无视市委的权威了,“该调冇查他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区委区政冇府服冇从市委的决定……只要支撑过这几天就行。”

    罪名由市委来定,我也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怎么处理都是市里说了算,我们只是希望平平安安地渡过这段时间。

    你还算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这是王宁沪对陈太忠的评价,市里愿意支持你们平息事态,但却不能让你扯着虎皮做大旗,你必须搞清楚,什么是你能惦记的,什么不是。

    “嗯,那我知道了,”王书冇记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又重重地卖个人情,“唉,这个赵海峰,可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冇部,啧……”

    “区委和区政冇府的干冇部,都是市委培养起来的,”陈太忠干笑一声,说这样的奉承话,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哥们儿是交流过来的。

    “晚上的会冇议,还是要以充分交流为主,强调集体冇智慧,”王书冇记又做出指示,“我就不过去了,相信北崇的同志们,有能力应对这种突发的考验。”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陈太忠听得很明白,至于老王不肯过来,那也很正常,阳州五区五县一市,现在都在搞人冇大,堂堂的市委一把手,不能太廉价,也不能太沉不住气——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坐得住。

    更何况,在短短的十天内,王书冇记已经两下北崇了,不到半个月就三下北崇,那也太有损市委老大的形象了——北崇人有事,可以去市委拜见嘛。

    不过王宁沪的那句“相信北崇的同志们……。”还是让年轻的区长生出了一丝猜测:这是说套话呢,还是想着撇清什么?

    王宁沪还真不是这两种意思,他就是简单地希望,北崇能把这点变故压住,自己消化掉,要是等到市委派下去工作组,那阳州市委面上都无光。

    事实上,他一听北崇发生的变故,基本上就判断出个八冇九不离十,绝对是赵海峰搞的鬼——官冇场里流行太多的自冇由心证了,比如说大名鼎鼎的那一条: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

    而阳州这边,是有跳票传统的,早些年更狠的跳票都有,直接是非候选人当选,搞到后来,阳州不得不在选票上打印出人名,供选冇举者划对勾了。

    所以,若不是北崇被王书冇记盯上了,十六个乡镇跳一两名也正常,严格来说,隋彪书冇记亲自出面,力压跳票者祝杰华的那种手段,通常出现在第二名的跳票上,毕竟这只是乡镇选冇举,不是县区选冇举。

    正是因为如此,隋书冇记下不了拿下赵海峰的决心,一旦拿下赵海峰而明天又出现第三名跳票,他这个区党冇委书冇记能不能保住……那就是两说了,所以这个建议他只能让陈太忠来说,而陈太忠也绝无束手之理,凭良心说,党冇政班子如此密切配合的时候,并不多。

    但话说回来,就是县区选冇举,跳了票上冇任的主儿也多了——这性质就又严重了,虽然大多的主儿前景都不是很好,可里面也出现过奇迹人物,有人已经在外市做县党冇委书冇记了。

    不过近年来,是越查越严了,这也是真的——基础打不牢,上层就不稳。

    这些就扯得远了,不管怎么说,做为一个见识过若干次跳票的领冇导,王宁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件事情是赵海峰授意的。

    由于跳票事冇件频发,阳州人操纵跳票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像什么我属意的人,就要通冇过非正常手段上台,那都已经是小儿科了——太阳底下永远就那么多事儿,但是新鲜手段是可以层出不穷的。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的话,王书冇记更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乡镇的跳票只是一种威胁手段,对赵海峰来说,牺牲一个副乡长并不可惜,他是常务副区长。

    就像王宁沪牺牲他这个常务副一样,该丢掉就要丢掉,官冇场里原本就是这么无情的。

    但是操纵乡镇跳几次票,仅仅是会让隋彪被动,未必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区委里就算乱一阵,赵海峰也未必能有机会浑水摸鱼。

    所以赵区长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北崇区的选冇举,到时候别说陈太忠选不上的后果会如何,只说一个副区长选差了,再加上之前乡镇的不稳——隋彪你走人吧,啥话都不用说了。

    要是陈太忠选不上,王宁沪自己都要等着吃挂落,按说撵走一个交流干冇部,后果不至于太过严重,但是陈某人带来了太多的项目,只一个油页岩,魏天和梁千帆都高度关注。

    这个项目目前已经是不太香的饽饽了,而北崇也把它交到了省里,陈太忠又不想出力,按说就没必要太在意此人了。

    这么想的人,还真就错了——那货本来就觉得是省里摘了桃子,要是不忿自己在选冇举的时候被赶出去,恼冇羞成怒之下,在该项目上使坏,咋办?

    太多的人是成事未必足,败事绰绰有余——而这是一个一百二十个亿的项目。

    这个风险,王宁沪承担不起,他也没有承担的义务,王书冇记已经跟陈区长达成了默契。

    更别说陈太忠除了这个不太香的饽饽,还在搞几个项目。

    北崇的自建电厂——这个项目离了陈太忠玩不转,且别说其他人有没有冇胆子碰电业局,只说这种带有风险的项目,那七八个亿的资金,谁找得来?

    至于其他的一些工业项目,那就是小儿科了,不过……陈太忠要是走了,谁能把退耕还林的试点要到阳州来?

    王宁沪的感觉是,如果在自己的任上,把陈太忠选下去,就算黄家肯放过他,省里也不会放过他——省党冇委组冇织部送干冇部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给你阳州送来了一员干冇将,别的地方抢着的要的主儿!

    所以北崇的歪冇风邪气,必须杀一杀了,意识到这一点,王书冇记心里也禁不住暗叹:陈太忠啊陈太忠,这还是组冇织上把你送到恒北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客场,你都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气场,要是在黄家的地盘上,真想不出你能嚣张到什么样子。

    果然是狼走千里吃肉,怪不得……天南都要把你送出来,真的养冇不起啊。

    他这里想法多多,北崇这里也是紧锣密鼓,常冇委扩大冇会在晚上八点准时召开,除了区里的一干常冇委,还有相关的负责人——剩下的四个乡镇,都是四套班子整个端过来了。

    西庄乡的班子,也端过来了,那边直接休会了,但是隋彪的目的已经不在这里了,没有用一个半小时,他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真冇相。

    “顾俊生在选冇举之前,扬言自己不想齤做副乡长了?这很好,他认清了自己的水平,能力有限嘛,方志办空位多得是,安排一个他,不成问题,但是你们西庄乡……还在不在共冇产党的有效管理之下?”

    “西庄乡党冇委王如意同志,在这常冇委扩大冇会冇议上,我不怕说一句,再来一次选冇举,组冇织意图还是得不到贯彻的话,你的书冇记就干到头了,你要是不下……我下!”

    3346章会场带人(下)

    这个作风,就实在是太火爆了,然而大家还都只能默默地听着,顾俊生放着现成的副乡长不做,求大家把票投给别人——虽然只是乡镇的选冇举,但是目的绝对不止于此,这种深度的漩涡,大家掺乎不起。

    于是就有人将目光投向会场边缘的赵海峰——明白的人都知道,顾俊生就是赵区长门下一条冇狗,由于赵区长跟隋书冇记关系还算融洽,顾乡长往日去区党冇委办事,都是比较顺利的。

    不成想官冇场中的倾轧,竟然残酷若斯,隋书冇记当着大家说出这话,那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了,顾俊生的前程,完了。

    赵海峰低头喝冇茶,连抬头的兴趣都没有,他已经一门心思走到黑了,而且他认为,自己的手段还算合适——顾俊生自己不想被选上……又没阻碍别人的路。

    至于乡镇选冇举跳票的后果……去尼玛的,老冇子连去乡镇指导的资格都没有,关我鸟事?

    说来说去,他这是自冇残的手段,是要挟的手段,而且他这断尾的手段相对还算高级,就算别人猜到了,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就算顾俊生自己号召代冇表们不投票,这也不算多大的错误吧?谁规定了,乡镇选冇举只许拉票,不许推票?

    而这件事情发生的大前提,就是他这个常务副干不下去了,他都干不下去了,那么下面的人……人心浮动,不可以吗?

    赵区长知道自己是在赌冇博,而且正如王宁沪所料,他是拿北崇区的选冇举来要挟的,眼下这一些,不过是前奏了,只是个铺垫,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隋彪的咆哮。

    至于说赵海峰这么做,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他自己心里都没数,总之他是不爽,总之他是不舒服,总之他是觉得没人跟自己交流。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内身边的人就逐渐改变了态度,那个说法他当然知道,但真的是可笑到无以复加——我可能去买凶对付陈太忠?

    正经是陈铁人买凶的可能性,还要大一点吧?

    总之,他的心态非常矛盾,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习惯了权力尽在掌握,现在连找个人说话都难,别人见到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想到年轻的区长当面要他继续休息养病,赵区长这口气不出,真的心里不痛快,对他来说,操控几个乡镇的选冇举,并不算什么。

    惹得急了,信不信我在选你陈太忠的时候,也给你个难看,想选下去你难,但是选下去个白凤鸣——相信还是有人感兴趣合作的。

    所以在听到陈铁人建议,四个没有选冇举的乡镇,一律双常冇委坐镇,一旦再出现类似现象,党冇委一把手要引咎辞职的时候,赵区长心里不屑地一哼。

    要是光靠威胁党冇委一把手,就能防止跳票的话,阳州早就天下太平了。

    赵海峰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是希望跟隋彪对个话,隋彪不行陈太忠亦可,好好说道说道,这误会是怎么发生的,你们又打算怎么处理我——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尤其可恨的是隋彪,原本还算亲冇密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变凉,然后随着陈太忠拿到的项目逐渐增多,那边连他的电冇话都不接了——就算选不下陈太忠,挤走你隋彪也算出口气。

    赵区长的心态,确实很怪异,反正他决定了,今天隋彪你要是还不联冇系我,那对不起了,明天……嘿,估计还有跳票的乡镇。

    他这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猛然间,小会冇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四个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隋彪、陈太忠和陈铁人有心理准备,一看来人就站起了身,“古书冇记好,”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立。

    打头的黑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市纪检委老大古伯凯,他冲隋彪点点头,根本就没再看别人,“受市党冇委委托,来办两件事情,一件是了解一下乡镇换届选冇举的情况,为广大党冇员干冇部做坚冇实的后盾。”

    “另一件嘛……”古书冇记扫视一下全场,“哪位是赵海峰?”

    这下可好,连“同志”二字都省了,站在赵海峰两边的人,齐齐地往旁边让一让,看这样的架势,谁还敢挨着他站?

    “这位就是了,”隋彪很不愿意出面指认,毕竟他和赵区长的关系曾经相对不错,不过他更不能等着陈太忠跳出来——所幸的是古书冇记还算给面子,一到场先认党冇委的人。

    “我们纪检委要找他了解点情况,”古伯凯轻描淡写地说句话,他身后的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冲着赵海峰走了过去。

    “我犯什么事儿了?”赵区长一见这架势,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立刻嚷嚷了起来,但饶是如此,他眼中的惊恐也是掩饰不住的。

    “去市里慢慢说,”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发话,另一个则是走到了他的另一侧,形成了包夹之势,看起来随时可能动粗。

    “我一个区委常冇委,就这样在会冇议上被带走?”赵海峰侧头看一眼站在一边的隋彪和陈太忠,“这是个什么样的程序?”

    “区党冇委已经知道了,”隋书冇记看一眼陈太忠,陈区长微微颔首。

    这就是区委书冇记和区长联手了!这样联合实在是太恐怖了,其他大大小小的干冇部在这一瞬间,直看得目瞪口呆。

    乡镇选冇举出问题了,书冇记和区长联手弹压是正常的,但是这俩联手之后,不但搞弹压,还不声不响地把常务副区长送到市纪检委去了——这就太狠了吧?

    接下来,隋彪就让开了他的主位,将古书冇记请了上去,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古书冇记的来意,大家听清楚了——市里对北崇的不正常现象,高度重视。

    至于说为广大党冇员干冇部撑腰,那真是谁信谁傻齤逼,这是上级党冇委为下级党冇委撑腰来了。

    古书冇记默默地坐了好一阵,才看一下时间,“隋书冇记,我看都八点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哦?”隋彪被打个冷不防,心说怎么能开到这儿就算完呢?不过古伯凯这话,肯定有其出处,他看一眼陈太忠,微微点头,“倒是,大家该吃饭了。”

    “吃了饭就休息吧,明天接着开,”古书冇记不动声色地发话。

    这是个什么章程?大家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明天啥也不干了,继续开冇会,该休的人冇大冇会接着休,该推后开的就推后开。

    这就是市里表示出强烈的态度了:哪怕乡镇的人冇大冇会推迟开,也要强调先统冇一思想。

    这样的决定,区党冇委都不敢随便做,真要强行决定的话,那叫自曝其丑,也只有市党冇委敢这么拍板,同时,这么拍板还传递出一个保护信号:这个改动是市里决定的,区里别担心有人拿此做文章。

    于是大家就此散去,只留下区党冇委的几个书冇记,陪着市纪检书冇记吃饭,吃饭的地方是北崇干冇部培训中心,这是区委的接待宾馆,不但新,硬件设施也比北崇宾馆好很多。

    陈区长当然是要留下的,他是区长也是区委第一副书冇记,令陈区长啧啧称奇的是,这个古伯凯跟他以往见过的纪检书冇记不太一样,会场上是绷着个脸,吃饭的时候就是连珠妙语不断,非常风趣和健谈。

    领冇导平易近人,那酒桌上的气氛就很热烈,时不时地就冒出一段荤段子,只是大家都很清楚,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比如说,不可能有人去问赵海峰出了什么事。

    不过饶是气氛热烈,大家也没怎么胡吃海塞,毕竟是压力在那儿摆着呢,不到九点就散了,走出包间的时候,古书冇记才轻描淡写地点一句,“市委对北崇寄予hòu望,你们要对得起组冇织的信任。”

    回到住处,陈太忠细细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推迟一天的好处,这是让赵海峰被带走的消息彻底传开,否则的话,这个会怎么也得开到十一点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冇会的那些地方,代冇表们未必都能知道常务副区长被带走了。

    但是等一天就不一样了,官冇场里的消息,从来都是传得最快的,其间或者还会有人了解赵海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可想而知,那些打听消息的人注定就要失望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就算不是赵海峰操纵了跳票事冇件,或者说还有别的主儿瞎惦记,也要考虑一下,市委派来的领冇导可是纪检委书冇记。

    古书冇记明天会场上一坐,大家必须盘算投机所要面冇临的风险——如果以后再没有异常情况出现,那么跳票的背后操纵者,不是赵某人也是赵某人了。

    王宁沪做事,确实是比较靠谱的,年轻的区长琢磨了好一阵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可不会认为,古书冇记的提议是临时起意。

    敢在那种场合拍板做决定,没有市委一把手的示意,根本不可能。

    这换届选冇举快点过去吧,陈太忠叹口气,打开电视拎起一瓶啤酒,嘴里轻声嘟囔一句,“这么折腾下去,我这投资……什么时候才能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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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47-3348公报私仇?(求月票)
    3347章公报私冇仇?(上)

    廖大宝最近过得很惬意,他的收入并没有增加,反倒是因为不跑黑牟,少了一点,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已经决定了‘绝对不在经济问题上给老板丢人。

    关键是最近干得太顺心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区领冇导,各科室主冇任、行局局冇长,见了他都要笑着点头招呼一声,有人甚至用“廖科长”来称呼他。

    连一向不怎么看得起他的老丈人,最近都频频跟他电冇话联冇系,话里话外表示,希望有机会的时候,能结识一下陈区长。

    廖大宝的老丈人跑长途货运起家,也是薄有身家,现在市场竞争得太厉害,他身娇肉贵的,索性将家里大部分的卡牟租出去,只坐收租金。

    对廖大宝这个穷小子,他实在有点看不上,但是他的女儿就是喜欢,他也就只能认了,想着那家伙纵然有千般不好,总是端公家饭碗的。

    眼下猛地听说傻小子居然靠上了区长,他对小廖的态度登时大变做野路子生意的主儿,才知道做公家生意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对这个老丈人,廖科员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他只能解释说,我还在试用期,要夹冇着尾巴做人,您走过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应该明白我的顾忌一等以后有机会吧。

    这是唯一让他有点挠头的地方,其他就再没有了等陈太忠从北冇京回来之后,他的行情再度上涨,不少领冇导直接电冇话联冇系他,“穆大秘,什么时候出来坐一坐?”

    “我不是大秘,真的,不敢这么叫我领冇导听到了可了不得。”廖大宝只能向对方解释,“我只是领冇导的通讯员,区长说了,处级干冇部就不该配秘冇书。”

    他知道区长就是这么想的,如此解释就是贯彻领冇导旨意了,但是同时…也不无卖弄之意,我已经是领冇导的通讯员了这个说法,就算陈区长听到,也不能说我说得不对。

    领冇导回来没几天,一夜之间,他又变成办公室副主冇任了,这一切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真的让他有点无所适从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梦境里不会有那么多人管他叫做廖主冇任。

    跟对人,就是这么简单廖大宝躺在单身宿舍里,悠然自得地想着,跟不对人你看那赵海峰够牛了吧,还不是被人直接从会上直接带走了?

    他正琢磨呢,有人敲门,一时间他有点纳闷,这都眼瞅着九点半了谁呀?

    他住的是区政冇府单身楼,是一栋三层的筒子楼,三层一共六十个房间,这就足够区政冇府的同志们住了甚至还住了一部分区委的单身汉。

    成了家之后还占着宿舍的人,也有十来家但是再多也没有了,县区不比城市,城市里寸土寸金的,成了家没房子的有的是,有了房子占着不走的也多得是。

    北崇这地方的观点,跟城市就不一样,北崇人要面子冇冇,有了自己房子的主儿,一般就不占着公家的房子了,省得别人戳脊梁骨。

    而且北崇人凶悍,宗族观念又强,这个脊梁骨,不一定是用指头戳,有时候是用棍冇子戳一一尼玛,你都有房子了,占着公房,不让老冇子这单身住?

    占房子的是外地人的话,扛不住北崇这边的宗族势力;是本地人的话,两边都找上自家人辩理

    当事人丢不起那人。

    霸占一套宿舍也算,抢一间连厕所和自来水都是公用的筒子楼,有冇意恩吗?

    所以这筒子楼里,住着的大多是区委区政冇府的小年轻,彼此之间也有交流,但是除了正当往来,万一有个异动什么的,也容易被人看到眼里。

    以前廖大宝对这个体会还不深,自从跟了陈区长,他可算知道这个单身楼的好处有多么大了,别人一打听他住什么地方,想上冇门拜访,他说在单身楼,那边通常都是要犹豫一下。

    整栋楼住的都是体冇制内的人,而且还都是小年轻,确实让人忌惮,年轻往往就意昧着不够稳重一尤其是嘴巴不够稳重。

    这大半夜九点半的敲门,真的有点让人想不通,廖大宝打着哈欠打开门,却是区委小牟班的小刘,“廖主冇任你快躲一躲吧,姚华带着人,正打听你在哪儿住呢。”

    姚华是赵海峰的专职司机,区政冇府小牟班的,按说处级干冇部连秘冇书都不该有,副处级干冇部哪里来的专职司机?不过,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姚华这个人,以前廖大宝遇到了,是要尽量不招惹的,他招惹不起,但是现在,他是廖圭任了,凭啥要躲这么个家伙呢?你不过是个司机,连秘冇书都不是,你一来我就躲…,那不是给区长跌份儿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建光你回去吧,不要掺乎。”他点点头,“你是区委的人,政冇府的事儿,敏冇感着呢。”

    小刘这人,说坏绝对不算坏,平日里弟兄们用个牟,能照顾的基本上也就都照顾了,廖主冇任心里有本帐小刘最近靠自己挺近,但是之前也没差了多少体面,不说人家烧冷灶,起码这是个讲究人,所以不拉你下水了。

    “那我回去了,他要是跟你呲牙,你走廊里喊一声。”小刘转身离开。

    这是单身楼的做派,这里住的人,有得意的有不得意的,有人来找事儿,大家就要先问一句,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的、说话有根有据的,大家就放人进来,不知道的,大家就直接打出去了我廿尼玛,搞清楚情况再来好不好?

    觉得我们动粗了想报警?那你报啊,看到时候警冇察抓谁。

    区政冇府一共两栋单身筒子楼,但是就这两栋砖红的楼,警冇察局知道这里绝对不能招惹,这里住的不仅仅是区委区政冇府的人,有些人的来头,是分冇局惹不起的。

    姚华是赵海峰的司机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要是敢在筒子楼里撒野,廖大宝喊一声,姚华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小刘是这么个意恩。

    但是我要真的呲牙,就把陈区长的面子丢到西瓜地里了!廖大宝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可以失败,可是在场面上,一定要把区长的面子绷住。

    陈区长是个要面子的人,他非常确定这一点。

    所以筒子楼里,他不能丢冇了自家领冇导的感风,将小刘劝走之后,他心里冷哼,那姓姚的你来嘛,看我怎么对付你

    惹得急了,我让你在区委区政冇府的筒子楼里,丢个大人。

    其实今天关于赵海峰的事情,已经有太多人来探听消息了,廖大宝给不出合适的解释他这个位置,也不合适乱说话,于是索性关了自己的手冇机,只留下那五个九开机接收指示。

    所幸的是,这五个九的号码,目前还没啥人知道

    虽然一个月之后,廖主冇任绝对不会再这么认为了。

    不多时,有人敲门,廖大宝开门一看,来的正是姚华,姚司机面无表情地发话,“廖主冇任,这么晚打扰你了,想找你咨询点事儿,咱们进屋说吧。”

    “就门口说吧,”廖大宝沉声回答,这不是办公室副圭任想拿架子,实在是这半夜三更的,把赵海峰的司机放进屋一别人会怎么想啊?

    姚华听得嘴角抽冇动一下,心说尼玛你这才当了两天的小副科长,尾巴就翘冇冇到天上去了,以前你见了我,还不是跟灰孙冇子似的?

    不过正事要紧,他也无意计较许多,于是他压低声音发问,“我是想问一下,赵区长,…怎么就让带走了呢?”

    市纪检委找赵区长调冇查什么事儿,连隋彪和陈太忠都不知道,这二位只认为该把人弄走,理由什么的并不重要。

    庶大宝就更不知道了,而且他不想跟姚华说太多,“这是领冇导们考虑的事儿,我怎么知道……你还有事儿吗?”

    你这是拿陈太忠来压我?姚司机强冇压着心头的怒火,又低声发话,“廖圭任,往常我也没招惹过您,现在我就想了解一下,赵区长那边,…到底是什么事儿,您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我是真不知道,好了,就这吧,”廖大宝抬手就去关门,结果姚华撑着门不想让,他这一用冇力,门框把姚华的膀子挤了一下。

    “干啥,想打架?”姚司机积聚依旧已久的怒火,登时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没命地用冇力一推门,“我井尼玛的,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廖主冇任,你倒装起大尾巴狼了?”

    前文说过,廖大宝在学校是三级运冇动员,虽然是练跳远的,但是胳膊上也有把子劲儿,而这姚华是部冇队上汽车兵出身,身冇体也棒得很。

    廖大宝正没命地推门,想要关住,听到这话登时就恼了,想也不想抬手一拳打向对方,“孙冇子你再跟我说一句?”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两人就在走廊里打了起来,幸好筒子楼里住的都是一帮小年轻,刘建光先冲出来,接着又出来几个,到最后出来八个人,才死说活说地把两人分开可见对战的这二位都是比较凶悍的。

    3348章公报私冇仇?(下)

    一场混战过后,两人也没受什么伤,廖主冇任的嘴角肿了,姚司机的右颧骨有点淤血,都年轻又没动什么家伙,打不坏人。

    在众人的劝解之下,姚华悻悻地转身走了,廖大宝才说要进屋,一推门才发现,门框塌了半边,禁不住又大骂一句,“我井你大冇爷,姚华你敢拆老冇子房子!”

    这一场架,也成了第二天北崇官冇场嚼谷的话题,两个年轻人打架,在北崇每天要发生上百起,但是这两位的身冇份太敏冇感了,一个是区长的秘冇书,一个是常务副区长的司机。

    当然,这只是引发一些猜测的花絮,不需要猜测的是,赵区长在常冇委扩大冇会冇议上,直接被市纪检委的人带走了。

    这个性质,真的是太严重了,从办公室里带走,这倒是常见,直接从区委的会冇议上带走人,基本上就是盖棺定论了。

    也有不少人琢磨,那两起跳票,没准都是赵海峰操纵的起码西庄乡这个,嫌疑太重了,虽然顾俊生的理由合乎逻辑,但去……谁也不是傻冇子不是?

    而北崇乃至于阳州的官冇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遇到大齤事不想出意外的话,就将关键的人弄走

    比如说,陈太忠去京齤城跑项目,就带走了杨孟春。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的话,赵海峰只是有影响选冇举的嫌疑,而且,乡镇选冇举完之后,跟着就是区里的选冇举,这是更不能出事的。

    而这个时候又没有办法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那就只能市纪检委出面,将人带走了。

    不得不说,这么想的人,最符合陈区长和隋书冇记的恩路,不过又有人说,那就算带走,也可以等到会冇议结束,当场带走估计是回不来了吧?

    要知道,这可是破冇坏选冇举啊,动冇摇的是党的统冇治的基石,性质太严重了。

    那有什么,适当地跳票,能体现选冇举的民冇主性,查无实证的话,没准赵区长还能回来一反正咱阳州发生什么怪事都正常。

    不过,就算最乐观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赵海峰不可能在区人冇大结束之前回来,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的流言蜚语之下,赵区长的家人着急了解真冇相,那真的太正常了,于是,廖大宝和姚华这一架,又衍生出若干个版本甚至有人说,赵区长的家人已经能确定,就是陈区长使的坏,姚华上冇门关说,结果廖大宝不承认……,

    陈太忠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一架的,看着廖大宝有些发青的嘴角,也不禁感慨,这北崇人确实悍勇啊,自家老板都被纪检委带走了,这当司机的还敢跟大区长的通讯员打架一一“没吃亏吧?”

    “他比我惨,”廖大宝不无得意地回答,“是我先动的手,不过,他先骂娘的。”

    “先动手不对…”不过,对嘴贱的例外,”陈区长点点头点评,“咱不随便欺负人,可谁要找虐,那就往死里虐。”

    有了市委的支持,又有雷霆霹雳一般的手段,参加扩大冇会冇议的每一个代冇表都坚决地表示,一定完成区委区人冇大布置的任务,排除干扰,保证选冇举的顺利进行。

    说是开一天会,其实只是开了半天,中午的时候,古书冇记吃过饭就走了,领到任务的代冇表们也回去了下午就是做工作的时间,必须要把市委和区委的决心,通知到每一个代冇表。

    陈区长却是抓紧时间,了解区人冇大召开的章程,别看他已经是正处了,还真没参加过人冇大冇会冇议,也就是前屯镇,他做为上级领冇导过去指导了一下。

    尤其是人冇大上还要对政冇府工作做汇报,明年的规划好说,今年的事情他还真的了解不多一文件他是看了不少,但本年度财政预算执行情况,被他一刀切掉搁置了,现在总得捡起来。

    所以他把杨孟春喊过来,一项一项地问,有时候还得把白凤鸣、葛宝玲等副区长叫过来,问一问各种执行情况。

    这一了解,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眼瞅着要下班了,陈区长才将杨局冇长放生,然后李红星走了进来,谄笑着发话,“区长,其实您没必要了解这么清楚,照着稿子念就行了。”

    稿子是李主冇任安排整出来的,假大空泛自是不必提,数据是给出了一些,精确到零点零一元,不过账面上的东西,跟现实肯定有巨大的差距,更别说里面并没有多少细节。

    “我倒也想这么搞呢,”陈区长也承认,自己了解这么多有点多余,而且他是才上冇任的,隋彪就是区人冇大的主冇任,倒是不信那厮会发难,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无奈地叹口气,“可是这北崇,刺头儿实在太多了,不防一手不行啊。”

    这里的刺儿头还真的多,陈区长才说要回家,小廖凑到一边汇报,“赵区长的老婆、司机等人,正在私下串联,要到省城去上齤访,说人冇大就要开了,人冇大的代冇表被莫名其妙地限冇制自冇由,还酝酿着去京齤城。”

    “这个司机真的很欠揍,”陈太忠一听就恼了,姓赵的是被纪检委带走的,人家老婆没命地捞人是正常的,你一个司机凑什么热闹?“这家伙是不想吃公家饭了吧?”

    “他就是一合同工,”廖主冇任笑着回答,他跟姚华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相互之间都不是很了解,也就是昨天打了一架,他才又去了解这个人。

    姚司机复冇员也四五年了,家是本地的,最初是安置在农机招待所当保安,是正经的合同工,后来不知怎么,巴结上了赵海峰,被借调到了区政冇府。

    简而言之,这个人上蹿下跳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工作关系还没有搞定,发工冇资的地方是农机招待所不过既然借调走了,就是基本工冇资。

    姚华是想转事业编,但是这个东西太难了,就算赵海峰勉强能办到,怎么还不得考验他个十来八年的?那点基本工冇资,狠本就不够姚司机用,区政冇府这边还做他一份工冇资,却是在临时工那一栏里。

    说白了就是,赵海峰一旦出事,姚司机就彻底完蛋,区政冇府肯定呆不下去,回农机招待所人家也未必要他一、那个招待所现在连自己人都养不活。

    这才叫真正的主辱臣死,按说姚司机就此走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奉承巴结的嘴冇脸,而且北崇人……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他热血上头地东奔西走。

    “这个人真讨厌,”陈太忠是最讨厌冗员的,虽然在他手上,诞生了很多的岗位,但那是发展的需要,陈某人自认,自己搞出的那些岗位,产生出的社冇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要远大于维持那些岗位的费用。

    “破冇坏选冇举,抓起他来算了,”陈太忠拿起手冇机,若有所恩地侧头看通讯员一眼,“不是你这家伙公报私冇仇吧?”

    “这个……”廖大宝一时有点哭笑不得,“要不这样,您先让警冇察了解一下情况,我怎么敢……那么没大局感呢?”

    “嗯,”陈太忠点点头,对身边人的教育,得常抓不懈,只看天南出版的《贪腐干冇部访谈录》,就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警冇察局朱局冇长接起电冇话,听说一个叫姚华的区政冇府临时工,有破冇坏选冇举的嫌疑,先是一愣,待听说此人是赵海峰的司机,心里就明白了,“先审问一下,还是直接拘冇留?”

    这并不是说朱奋起草管人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现在的北崇,真的是谈“选冇举”而色变,区长大人直接电冇话指示了,他又有心巳结,所以直接拘冇留的胆子都有。

    “先问一下吧,”陈区长可是以德服人的,而且他有冇意敲打一下廖大宝,“也省得别人说株冇连无辜。”

    打完这个电冇话,他又想到,似乎该跟隋彪通个气儿,说不得又拨通了隋彪的手冇机,“班长,区里有个别临时工,不负责任地传谣,有破冇坏选冇举的嫌疑,我打算让警冇察局介入调冇查一下,你看是否可行?”

    “呵呵,你看着处理吧,”隋书冇记在电冇话那边干笑一声,“听说昨天,…办公室的小、廖,跟人打架了?”

    “就是那个人,”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合着隋彪也知道这些异动。

    “嗯,”…这个我支持,”隋书冇记也想下手呢,不过警冇察局摆明是陈区长的一亩三分地儿,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乱插手,他只等着看陈太忠的反应,要是七点来钟还没动静,他就得主动打电冇话过去通知了。

    正经是这个陈区长做这些事儿的时候,还记得请示自己这个班长一下,他心里很欣慰,看来此人的嚣张,也是针对事情的,那么未来的配合,应该不会太艰难吧?

    不过这年头,所谓磨合就是相互进退试探,陈区长先请示了,隋书冇记就觉得自己也该表示一下主见,以示班长的话语权,“但是我建议,先问清楚情况,咱们的工作人员,档冇案上有了污点总不好”…同时,对小廖也是个保护。”

    廖大宝昨天跟人家打了架,今天警冇察出面抓人,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隋书冇记这话既显示了自己的权感,也表现出了对各级干冇部和工作人员的爱护。

    但是同时,他这也是在不着痕迹地提示一一干冇部管理是党冇委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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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49章正面形象(上)

    北崇彪悍的民风,真不是吹的,陈太忠吃过晚饭,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明年政府工作规划的提纲,考虑还要添加些什么。

    八点出头的时候,他猛地听到门口有人按门铃,站起身走出门,推开院门之后,登时就愣住了,门口黑压压地站着七八十个人。

    陈太忠一抬手,就拉亮了门口的灯泡,发现面前的人老弱妇孺都有,最接近门口处,跪着一男一女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搀着一个老得看不出年纪的老太太。

    “站起来说话,”陈区长脸一沉,双手一背,大喇喇地发话了,“动不动就下跪的,不配称为北崇人……再跪着,我就关门了。”

    “@%¥……¥#@,”有人隐在人群中,大声地说着什么,惭愧的是,某人目前还没有掌握北崇话这门外语,后来他才知道,此人是在说,北崇人是不喜欢跪,但是不跪的人……被抓进警察局了。

    虽然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陈区长听出里面煽动的语气,“找死,”他厉喝一声身子一晃,就绕过了门前几位,冲着那说怪话的人冲了过去。

    来的人都知道,陈区长身手好功夫了得,但任是谁也没想到,一个人敢冲着七十多个人冲过去,还绕过了前面的老人和孩子。

    说怪话的这位也没想到,眼见年轻的区长直奔自己而来,前面有人想阻拦,却是被高大的青年随手就拨得踉跄不止。

    这位直到陈区长冲到距离他四五米的地方,才确定对方是真的发现自己了,说不得转身就跑——一般来说,说怪话的都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这位也不例外。

    不成想他跑了还没有十米,就觉得脖颈一紧,却是衣领已经被人拽住了。

    陈太忠抓到这厮,也不客气,抬手就卸掉了对方的两个膀子,然后拖着此人向门口走去,旁人见到他如此生猛,纷纷向两边闪去,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到门口,他随手将人往门边一丢,这是一个瘦小的家伙,“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我最讨厌你这种煽风点火的人了。”

    这位却是因为跑得太猛,被人冷不丁拽住,衣领重重地卡了喉管,根本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只是在不住地剧烈咳嗽着。

    陈太忠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厮不似作伪,一时间也懒得搭理了,他看一眼依旧跪着的那两位老人,“你们还是不起来,是吧?”

    “小华不懂事,您就放过他这一回吧,”两个老人居然是身子往前一趴,磕起了头,寒冷的冬夜,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冲一个年轻人磕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陈太忠微微一笑,他真的想关门了,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但是转念一想,哥们儿这是在主政一方啊,主政一方……意味着很多事不能一推了之。

    “等等啊,这辈子还真的少见人给我磕头,”陈区长微笑着发话,转身向院门内走去,“稍微等一等,我拿dv拍一下,也是难得的纪念。”

    陈某人听不懂北崇话,那应该是姚华的父亲说的北崇普通话,他听得也费劲儿,但是他的话一说,大家都听得懂——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方言味儿的,也就那帮子北京人了。

    所以他这话一说,大家就愣住了:这是怎么说的,你还要拍下来?

    几乎没有人知道,dv是什么东西,但是“拍下来”这三个字,那真是无需解释,就连正在磕头的那二位,也禁不住彼此交换个目光——该咋办?

    “继续磕,”关键时刻,还是姚华的老爸做出了决定,拍就拍呗,我们只是磕头,又没有去打砸抢,倒不信你们能把我们的无助和无奈,拍成仗势欺人。

    想通了这个,他甚至还扭头吩咐一声那老太太,“妈,你要是想救你孙子的话,跪下来一起磕吧……咱们倒要看他怎么收场。”

    “那是,妈这辈子还没被人拍过电影呢,”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发话,她说话用的是北崇话,但是陈区长的普通话,她也听懂了,陈区长若是听得懂她的话,十有**又要感叹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性了。

    一边说,老太太就在女孩儿的照拂下,颤巍巍地跪下了,“只要他不怕折寿,我怕什么?”

    她跪下了,女孩儿也跟着跪下了,接着呼啦啦就跪倒一大片,结果有人嘀咕一句,“不相关的人别跪,人家要拍呢……姓陈的不是个善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其实今天来的人,大部分是跟姚家沾亲带故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这个提示是说,关系远的就别跪了——免得节外生枝。

    结果就是,陈区长从屋里拿出dv之后,猛地发现院门口跪了十几个人,见他出来之后,就在地上咚咚地磕起了头。

    令大家不解的是,年轻的区长还真的拿着一个小机器扫来扫去,时不时地还有闪光灯一闪——陈某人摄像和拍照夹杂着来。

    这个人的心肠……真的是这么硬吗?围观者正在暗自猜测,却发现陈区长拿着的那个东西,前方转向了刚才那个煽动者。

    然后,年轻的区长放下了机器,笑眯眯地发话了,“好了,你们求情的样子,我都拍下了……大家一起来看一看……”

    一边说,他就把显示屏的一方展示给大家,好让大家看一看,自己确实是拍了。

    北崇这落后地方,几时能见到这种可以现场重播的机器?一时间,周围的闲人都围了过来,“啧啧,确实啊,”“哎呀,这机器太棒了”之类的谈论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大家甚至都忘了地上还跪着十几个人呢,然而就在这时,年轻的区长又发话了,“感谢大家的配合。”

    什么……感谢?这话一出口,连地上跪着的人都愣了——嗯,果然有阴谋?

    “这个录像,我现在就拿给姚华看,”陈区长洋洋得意地宣布,“让他看一看,自己给家人和朋友,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和耻辱……可怜啊,这位老人家,怎么也七十出头了吧?”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那个老太太,笑眯眯地发话,“换了我是姚华,只要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孝顺,他就该主动交待自己的罪行了,反革命罪是政治犯,一般没死刑……何必让家人跟着为难呢?”

    “你说是反革命罪就是反革命罪?”听到这话,姚华的父亲再也按捺不住了,蹭地就站了起来,“陈区长,你可是父母官,说话要负责任。”

    姚华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没什么主见,他之所以来闹事,除了是想捞儿子出来,也是不想让儿子的档案上落下什么污点,这是端公家饭碗最忌讳的,但是——一旦行政拘留,怎么可能不上档案?

    听说儿子可能会被行政拘留,他已经不能忍,现在说的都不是拘留,是犯罪了——反革命罪,他更不能忍了。

    “我只是说,他可能是反革命罪……只是一种猜测,我又不是法官,”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顺便又晃一晃手上的dv,“我现在就拿这资料给他看,他不肯甘心伏法认罪的话,我真的看不起他……裤裆里没把儿的,算咱北崇的爷们儿吗?”

    这话是普通话,但是这思路,绝对是北崇人的思路,北崇人一向就认这个,官场里跌倒了那算个球,你要是连点儿爷们儿气都没有,你官再大又怎么样?

    而姚华这人毛病虽然多,可别人的评价,一直都算有血性,在场的人也基本上都确定这一点,尤其是,北崇人特别讲孝顺,虽然这个理念,近来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姚华看到这样的录影,再要无动于衷硬挺着,真的愧为北崇男儿。

    有人说了,看到这么多人跪着,姚华可能生出侥幸的心思,认为我固然快扛不住了,但是陈太忠你也扛不了多久了——换届之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领导们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这话不假,然而、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由于陈区长的恶名已经开始张扬,来的人为了自家的安宁,并没有全部都跪下,谁都怕找后帐。

    而这七八十号人,只跪下十来个,这个视觉效果……想绑架舆论,就不是很容易了。

    正经的,这会是压垮姚华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觉得是本地人,宗族势力强大?对不起了……你就是你们宗族的耻辱所在。

    七八十号人,总是有几个明事理的,眼见这区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轻松松地就把这逼宫戏唱成了倒逼宫,就知道讨不了好啦,于是杂七杂八地纷纷关说。

    “区长,这小华肯定是懂事的,关键是他在家里主事儿,遇到啥事儿着急了……难免有个考虑不周的时候。”

    “小华裤裆里有把儿,他是年轻不懂事儿,您原谅他一次……”

    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个区长真的很阴损,把这些话也录了下来——也是的,dv录像,那不需要开闪光灯的……

    3350章正面形象(下)

    看到这些录像,姚华原本坚持的理念,登时就四分五裂了……老爸老妈侄女儿,甚至包括奶奶,都在外面跪下了,还在向一个年轻人磕头。

    我是何其地不孝啊,只想着自身,却没想到给家里人带来如此的羞辱。

    北崇这个地方,宗族观念确实强大,姚司机自己受辱没有问题,也能拉来家里的人撑腰,说句实话,要不是时机不对,他拉几个堂兄弟表兄弟过来,直接就让廖大宝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你个关南家,在我们北崇得瑟什么?

    想是这么想的,他也知道家里人不会坐视不管,但是看到录像之后,他真的落泪了,我没有光宗耀祖,反倒是牵连了族人,让他们在年迈的时候,还承受这样的屈辱。

    “我愿意交待了,”他流着泪表态,被警察请进来之后,他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对于破坏选举之类的罪名,是一概不认。

    朱局长也不着急为难他,好歹是常务副区长的司机,陈区长要问出东西再动手,那就慢慢地问好了,保选举很重要,师出有名也很重要——反正看着这家伙,不让他出去折腾就是了。

    结果十点半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李红星将这个小机子拿了过来,“你的家人现在还在陈区长的门外跪着,快下雨了……”

    姚华流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泪,才哽咽着回答,“好吧,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肯让我和家人见一面?”

    “把你做的那些事交待出来就完了,”审讯的警察是朱局长从市局借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有些事情,情节不严重的话,教育一下就可以放了。”

    姚华倒也光棍,就交待自己找过哪些区人大代表,希望他们选举的时候“本着良心”选,当然,他也强调了,自己只是劝说,人家都不直接回答。

    至于乡镇的选举,他不交待,说自己就没参与,这也算是维护赵区长了,不过他现在的回答已经说明,他试图是干扰区人大的选举的——可能是基于义愤,但是实质确实如此。

    只这样的交待,就够行政拘留他的级别了,李红星也没再说什么,拍了一段姚华给家人的话之后,带着机子离开了。

    陈区长家的门口,还有三四十个人在等着,周围有三四个警察,他们的主要工作,并不是维持秩序——区长的战斗力在那儿摆着,没必要太担心,他们站在这里,只是撵开旁观者,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看到姚华红肿着双眼,在小屏幕上给爹娘和***留言,几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姚司机说了,自己是一时冲动,犯了些错误,正在配合警方的调查,争取宽大处理,你们不要再给政府制造麻烦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也很坦荡,正是那种什么都看开了的感觉,姚华的奶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姚父姚母也是泪如雨下。

    好久之后,才是姚父发问了,“陈区长,我家小华的事儿,很严重吗?”

    “还是看他的态度了,”陈太忠琢磨一下,发现这个姚华别的不好,孝顺这一点倒也算将就,“如果肯积极配合,认真反省,也用不了几天。”

    “会记在档案上吗?”姚父又问一句,“您可是说过,这父母官对孩子,该教育的时候要教育,教育完了还得管啊。”

    你儿子一个合同工,记不记档案的,有意思吗?陈太忠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能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正经这是一个树立自己形象的好时机,于是他微微点头,哥们儿也不能总是“被人堵门”的形象,“如果他能深刻反省的话,我肯定会给他留余地的,治病救人,强调的是救人。”

    “那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姚华的母亲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她抬手指一指李红星手上的机器,“顺道劝劝他。”

    她的普通话说得比较糟糕,不过联系这个动作,陈区长还是大致听懂了,于是点点头,“李主任,你们到一边拍去吧。”

    煽动事情的小个子见状,赶忙发话,这货的膀子已经被区长大人接好,不过手上多了一副银镯子,正蹲在一个警察的脚边,“陈区长,您也是我的父母官啊,我这认错还不行吗?”

    “你不行,”陈区长淡淡地摇摇头,“我这人不怕闹事,但最恨你这种煽动的人,还是老老实实进去呆几天,把问题交待清楚了再出来。”

    “我就是路过,随便喊一嗓子的嘛,”这位的表情,真是要多苦恼有多苦恼。

    “谁知道呢?”陈太忠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发话,心说你小子这样的,不多关几天不行,一定得让你长一长记性……

    (选举过程略。)

    煽风点火的家伙终于在区人大会议结束之后放了出来,正如他所说的,根本就是个路人甲,大约听了点事情的眉目,就在一边直着嗓子喊。

    不过陈太忠已经顾不得关注他了,该上任的人都当选了,没有意外没有跳票,总之就是顺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成功的大会。

    会议一结束,区长就被亢奋的代表们包围了,他们很期望了解,在明年大手笔的规划中,各个乡镇都能得到些什么样的扶持。

    “具体的事情,请联系各分管副区长,”陈区长苦笑着回答,他都不知道被多少拨人拦住发问了,北崇已经穷得太久了,听闻新区长明年打算放手大干,谁也想往自己的地盘里争点项目。

    不过有些项目,已经是落入了某些乡镇的夹袋里,像闪金镇的镇党委书记杜汉,他只是很幸福地苦恼着:苎麻肯定是要来我们闪金搞的嘛,不过,我该找白区长呢,还是找徐区长?

    代表们在聚餐、领小礼物之后,终于渐次地离开了区里,陈太忠和隋彪等党政领导则是将市政法委的书记曲浩淼送到了高速路口。

    这选举来指导的市党委常委,都是政法书记,可见阳州市党委,对北崇还是相当重视的——这个位置释放着异常强烈的信号。

    “总算可以休息一天了,”隋彪轻叹一口气,“元旦小长假,也就剩下一天了。”

    “要不咱们顺延一下小长假?”陈区长似笑非笑地建议,“本来还打算回趟家呢,看这事儿闹的。”

    “你走了,摊子可不就散了?”隋书记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奥迪车走去,“先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哥们儿是真不能走,陈太忠非常明白这一点,因为这次选举,出了一件比较古怪的事情,常务副区长空缺——换届的时候居然还有位子空缺。

    市党委给出的解释是说,北崇明年的规划很宏大,所以这个常务副不着急选出来,要选就要选个能干的干部出来。

    年轻的区长知道,这里面肯定又有一点利益纷争,不过对陈某人而言,没有常务副也好,省得区政府里有异声,而且,别人协助管钱袋子,终不如自己把钱袋子拿在手上。

    更何况,赵海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大家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一直在市纪检委没回来。

    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陈区长也是有点心力交瘁,洗个澡之后,拎上几瓶啤酒,来到了刚装上网线的电脑前,打开电脑随意地看了起来。

    “01年,就这么过去了啊,”他感慨一声,看一看新闻,发现实在没什么意思,又转身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正播报北崇区顺利完成人大会。

    “该跟纯良要钱去了,”陈太忠顺利当选,这个钱就可以要了——他不会傻到在选举之前,就把投资引进来。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由于小廖请假回关南了——其实是享受假期去了,陈区长不得不亲力亲为。

    来的人是警察局长朱奋起,几个会下来,他搞安保也累得要吐血,他是拎着一件啤酒进来的,“今天可算松口气,懒得回家了……跟区长协商一下,明年分局怎么才能更好地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要钱的话,先忍一忍吧,”陈太忠知道分局那边也穷,好多警车都是带病上路的,老朱跟他念叨了不止一两次,“难得放松一阵儿,别跟我提那腻歪事儿。”

    “这个会也开完了,那个姚华怎么处理?”朱局长随口请示一句,由于陈区长要做父母官,最终还是没有将姚司机拘留,这些日子只是一直在分局里羁押着。

    “放了吧,”陈区长随口指示,“会都开完了,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至于说从姚华嘴里能得到赵海峰的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关心,专业的事情,要专业的人去办,了解这些东西,不该是北崇警察局的责任,正经是这样搞,容易捞过界——万一影响了市纪检委的统一部署,才叫个没意思。

    不成想,这风浪还真的形成了,朱局长打个电话让放人,两个小时之后,啤酒喝完,他站起身刚要走人,警察局来了电话,“姚华家人和赵区长的家人对峙上了,随时有发生流血冲突的可能……”

    (更新到,召唤月票,掉到第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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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51章为人父母(上)

    这个反应,也未免太奇葩了吧?陈太忠被雷得外焦里嫩。(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不过,既然可能是**了,涉及的当事人还有原常务副区长的家人,陈区长胆子要是小一点,可以不去,但是负责地讲,他还是去的比较好——这是一个强势区长该有的担当。

    两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号人,亏得这还是寒冷的冬夜,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聚集多少人。

    警察们已经赶到了现场,在两拨人之间拉起了人墙,姚华这一方显然是弱势的,约莫只有四五十个人,对方却有一百人出头。

    不过弱势的这一方气势不弱,手里都拎着铁棍、铁锹之类的,人多的这边也是全副武装,更有人手里拿着三节棍、九节鞭之类的武器。

    扯起人墙的警察足有十好几个,却是没有人去没收那些凶器,陈区长在车上看得就登时傻眼,“这警察干什么吃的?”

    “怎么啦?”朱局长奇怪地看他一眼,却是由于心里疑惑,说话时带出了浓浓的口音。

    “这些……是凶器啊,”陈太忠简直有点要抓狂了,你到底干过警察没有?

    “哦,这个没用,意义不大,”朱局长这才反应过来,陈区长是交流来的干部,不明白地方风俗,“你收了人家可以再找嘛,要是连人都抓了,事情就更大了……”

    合着这样的械斗,不但流行于北崇,基本上半个阳州都是这种风气,警察来了,也只能调解,你要是想收缴一方或者双方的武器,极可能引发混战。

    “警力不是完全占优的时候,是以调解为主,”朱奋起很简洁地做个总结,不过恶心人的是,他又加了两句解释。

    “要是有当地够份量的混混出面调解,效果要更好一点……混混他讲面子,一方不听话,他帮另一方打不听话的,咱警察不能这么做,要打就双方全打,所以警力必须占优。”

    看来姚华家人找我的时候,还是先礼后兵了?陈太忠禁不住要这么猜测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又将这个猜测抛到了脑后,这里再民风彪悍,哥们儿好歹主政一方,谁找县太爷伸冤的时候,还要带上家伙,那就等待专政的铁拳吧。

    “这是赵区长的家属,得找什么级别的混混调解?”年轻的区长不耻下问。

    “事情弄到这么大,这样的人,起码要到阳州去找了,要不然去花城,”朱局长苦笑一声回答,沉吟一下又补充一句,“不能让双方心服口服的话,事情会愈演愈烈……就算现在散了,警察一走,没准要出人命。”

    陈区长沉吟片刻,眼见车都停稳了,才沉声发问,“我的面子够不够?”

    “其实……”朱局长沉吟一下,方始艰涩地回答,“也只有您出面了,隋书记……嘿,他是书记,但是动手的话,差太远了。”

    尼玛,陈太忠听得无语凝噎,合着我在凤凰是五毒书记,现在来了北崇,也要做混混该做的事情,这算是……五毒区长吗?

    腹诽归腹诽,眼下的事情,却是耽误不得,他推开车门走下车,走到警察所在的中线,厉喝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

    早有人看到这辆白色的警车了,而且桑塔纳警车,在北崇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十天前北崇还没有这样的警车——没错,这是朱局长从市局借来的,权充座驾。

    上面来的人,总要带一点上面来的印记,才好开展工作——尤其是一把手。

    待陈区长走下车,大家就更明白了,这是区长跟局长一起来了,警察们顿时长出一口气——行了,区长来了,咱们听指挥就行了。

    大部分的北崇人,其实并不认识区长,不过姚华家人见过区长的很多,而赵区长家人这边虽然识得区长的人少一点,但赵海峰终究是区党委常委了,接触的人里,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所以,听说来的是区长,这边也登时安静了些许,不过还是有些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年轻的区长——据说赵区长出事,就是这货下的阴手。

    不过就是陈太忠想的那样,他好歹是县太爷了,别人想表示不服气,也要考虑动粗的后果,只有身上缠着九节鞭的年轻人,闷声闷气地哼一声,“这是私人恩怨,陈区长你就不要管了……万一伤着了,就变成公家的事儿了。”

    “嘿,你这造型不错,”陈区长笑眯眯地冲他一招手,“来,练两下,你要是能伤着我……我还真就不管了。全文字无广告”

    这个对话是非常地无聊,县太爷跟一个草民单挑,这不符合官场逻辑,事实上,陈区长也不想这么不稳重,但是尼玛……这北崇的民风,就有这么彪悍啊。

    “你是官我是民,没后账吧?”小伙子还真不含糊,他走出人群,昂然地看着年轻的区长,同时身子一抖,九节鞭的鞭头已经指向了地面了。

    “小黑你那二把刀,一边呆着去,”手里拎着三节棍的那位发话了,一边说,他一边走出人群,此人的年纪要大一点,看着也要沉稳一点。

    “要是能伤着你,你就撒手了?”三节棍看着区长,沉声发问。

    “伤着我,我撒手就走,还没后账……伤不着我,事情就要听我调度,”陈区长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做得了做不了这个主?”

    三节棍扭头看一眼某个中年妇女,然后回转头发话,“行,你能赢了我,那由你调解,棍棒无眼,县太爷……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此人话才说完,就团身而上,两节棍子直取陈区长双肩,这是虚招,下一招是……很遗憾,没有下一招了。

    陈太忠一向很讨厌这种一截一截的武器,索性双手抓住两节棍头,用力一抻,叭地一声脆响,三节棍果然……变成三截了。

    紧接着他抬腿就是个膝撞,对方的反应倒也不慢,震惊之余提膝跟他对一下腿,却是直接被撞飞出了五米。

    年轻的区长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两节棍头向地上一丢,也不去看此人的死活,笑眯眯地扫一眼在场众人,“还有谁不服气吗?”

    “张师兄,”九节鞭惊叫一声,就去看三节棍的情况了,赵区长家人这边登时鸦雀无声——最厉害的主儿被人一个照面放翻……这架还怎么打?

    张师兄是扭了筋,膝头也撞得钻心一般地疼,他踉跄着站起身,一边呲牙咧嘴地抽冷气,一边低头用心地按摩自己的腿,一句话都不肯说——被人一个照面放翻,这个人丢得实在太大了。

    连一句“多谢英雄手下留情”都没有吗?陈区长觉得此人太不光明磊落了,不过他现在是官场主角不是玄幻人物,于是只能微微一哼,“现在……我有调解的资格了吗?”

    “卖主求荣的家伙,”那中年女人也不看陈太忠,只是冲着姚华冷冷地一哼。

    “我姚某人做事,上对得起天地,中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儿女,”姚华冷笑着回答,他的脸上有几道挠痕,“我现在叫你一声王阿姨,明天怎么回事……那就不好说了。”

    “到底怎么回事?”陈太忠揪住一个警察问一句。

    “我来说,”姚华的父亲见过陈太忠,于是走过来解说,“是他们太不讲理了……”

    合着姚华今天放出来之后,大家就要讨论一下这算不算行政拘留,不过姚司机很明确地告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自己出来的时候就问了,结果警察反问他一句——你或者你家人,在行政拘留通知书上签过字吗?

    没签过,谁都没签过——大家一致确认了这一点,所以说这是好事儿,于是姚家摆酒庆祝,儿子出来了,档案上还没污点,关键现在是元旦小长假,大家随便喝点。

    当然,这个酒不便请赵家人,姚华能囫囵着出来就不错了,赵海峰是怎么回事,那还是两说呢,不过姚华眼里还有昔日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通知赵夫人——我出来了。

    这个电话打得就糟糕了,一小时之后赵夫人带着一帮人堵了姚家的门——姚华你这混蛋,到底卖了赵区长多少?

    北崇是小地方,有个风吹草动的,很快就能传遍,姚家人去陈区长家门口闹事,赵夫人早就知道了,不过糟糕的是,她注意到了——姚华表示,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这个……就很不妙了,赵夫人知道,自家老公确实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赵区长的司机——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她并不知道,陈区长讲的是以德服人,查的是区人大选举私下串联的事情,就觉得这小姚的表态,有点危险。

    而陈某人认为的,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她就更不知情了,耳听得老公还没出来,小姚反倒是放出来了,她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了。

    这绝对是卖主求荣了,于是她带了一大票人找到姚家,非要姚华交待,你到底捅出了点什么事儿,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这也难怪她进退失态,老公被市纪检委抓走这么久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3352章为人父母(下)

    姚华可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尼玛,我为赵区长前后奔走,自己被抓进去,都是只交待自己的错误,别说赵区长了,人大代表那些糊糊事儿,我都没说——我对得起赵区长的信任。

    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奈何赵夫人不肯信,你一个小司机,还是合同工,被抓进去,不交待点东西,别人能放你出来吗?你有这么大面子吗?

    所以,你一定坑了我家老赵了,她的思维很直来直去,你不说?我打得你说!

    姚家是本地人,威胁区长的时候,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亲戚朋友什么的不少,虽然对上常务副的家族,心里有点压力,但是这常务副……目前还生死不知呢。

    所以,就酿成了眼下的局面,姚华坚称自己无辜,赵区长一家人则是认为,赵海峰目前的被动,全是司机陷害的,对外,他们也敢如此宣称——赵区长是被身边人拉下马了,常务副本人,是无辜的。

    “这点信任都没有啊,”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他一向认为,司机就应该是领导的死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那种。

    “有的领导,心眼小得可怕,尤其是领导家人,心眼更小,”姚华的父亲轻叹一声,他倒未必是多么睿智的人,但说话也很有章法,“小华要是能晚出来几天,也就没这事儿了。”

    孩子关久了,你们要担心,现在放得快了,你们还是要抱怨,一时间,年轻的父母官觉得这个父母……也实在太难当了。

    “心眼要小,那就无关早晚了,”陈区长终于硬生生地压下了这份郁闷,又转头看向喧闹的人群,清一清嗓子发话,“既然接受我的调解,那就散了,回头谁要是再兴师动众的,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新区长还真有炮头的气势啊,朱奋起暗暗地点评一句,自己刚说了一句那些混混是要面子的,这就用上了。

    那女人又狠狠地瞪姚华一眼,才走过来,沉着脸问陈太忠,“我们家老赵到底怎么回事?这马上就一个星期了。”

    “你找纪检委问去……真是莫名其妙,”陈区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也懒得搭理,而是看着双手一背看着人群,“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们吃饭呢?”

    见他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两边的人就有散开的意思了,不过最先离开的是三节棍,他被九节鞭扶着,慢慢地向远处走去,走出差不多十来米,才回头喊一声,“陈区长好功夫,我算见识过了……大家都散了吧。”

    有他这句话,大家渐次地三三两两散开,赵海峰的妻子上下打量陈太忠好几眼,才不服气地哼一声,转身离开——她再刁蛮,老公也是区委常委,自然知道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

    她一转身,跟随她的一大票人也开始转身,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号人,可见这才是核心成员,其中一个中年人却是哼一声,“嫂子……这就算了?”

    “站住,”陈太忠火了,你老公被市纪检委抓走,你在我面前哼哼,算怎么回事?他扭头看一眼姚华,“你脸上怎么回事,要报警吗?”

    姚华这边还没人离开,因为对方人太多,他们不能马上散开,听到这话,姚司机抬手摸一摸脸上的抓痕,犹豫一下,终是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今天我还叫一声王姨。”

    “便宜你了,”陈太忠狠狠地瞪那中年女人一眼。

    赵海峰的妻子狠狠地白他一眼,也不敢再说什么怪话,转身乖乖离去。

    姚华见状,有点犹豫了,双方械斗中止,按惯例是需要感谢调解方的,赵区长一方肯定不会感谢,而姚家这一方,似乎是因此摆脱了困境,请客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他没办法那么做,就只能对自己说,陈区长这是为了平息区里的不稳定因素,感谢归感谢,请客的话,自己可真就有卖主求荣的嫌疑了。

    所以他迟疑好半天,才走上前去,满是歉意地发话,“区长,那天我跟廖主任动手,真的不应该,我会跟他道歉的。”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自己解决吧,”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事实上他还是很介意的,你小子居然敢跟我的通讯员动手,真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啊。

    但是看到对方脸上的抓痕,他就觉得,姚华落到眼下这一步,简直比自己出手还痛快,小子,知道跟错人的滋味儿了吧?

    尤其是,今天他过来,是解决纷争来的,小家伙知道感恩,倒也没让他白存了一次“父母心”,眼下又知道道歉,他就让小廖去领那份人情好了。

    说完这话,他才待转身离开,不成想姚司机又发话了,“区长,我想离开北崇一阵,您看……可以吗?”

    你斤斤计较的工作不要了吗?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才想到,赵家人确实把这小伙子的心伤透了。

    其实你可以去检举赵海峰的,陈区长很想挑拨他一下,不过想来想去这终是见不得光的手段,为人父母的不合适这么教育,于是淡淡地摇摇头,“在赵区长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省得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这话既是挑拨,也不无关心的意思,你要是走了,赵海峰把一些龌龊事情推到你头上,那也难免有嘴说不清。

    姚华闻言叹一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他之所以连这种事儿都请示区长,自然是也想到了,以赵家人的刻薄,没准会拉他垫背……

    第二天是小长假的最后一天,陈太忠睡个懒觉,又打了好一阵电话,然后才开车出去,将白凤鸣申报的三个电厂厂址挨个看一遍,最后还是觉得浊水乡比较合适一点。

    这个地方离区里稍微远了点,不过水量充沛,而且在陈区长的心目中,城关镇周边的地带,就不能搞工厂——他要为未来腾飞的北崇,留下城市化建设的空间。

    当然,这只是初步决定,至于到底成不成,还需要听取多方意见和建议,遗憾的是这个方案至今还没几个人知道,他不便公开谈论——明年的政府工作规划报告上,都没有这一项。

    三个地方看下来,就用了陈太忠半天多时间,他有心跟当地的人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嗯,那也就不用提了。

    我得考虑学一学北崇话了,年轻的父母官有点无奈,普通话是一定要推广的,但是在这个期间,我也得融入地方啊。

    让小廖教一教我吧,陈区长摸出电话来,“小廖,还在忙呢?”

    “嗯……在家里呢,”廖大宝吓一大跳,事实上他现在在区政府的宿舍,正在跟自己的未婚妻看房子装修呢,“请您指示。”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教一教我北崇话,”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我现在下乡镇摸情况,真是死活听不懂……”

    “北崇话,嗯,我知道了,您什么时候能回区里?”廖大宝提心吊胆地发话,他今天来区里,开的都是老岳父借给他的富康车,就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回来了。

    说起这个顾忌来,其实也很简单,他的女朋友扈云娟很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以扈家的财力,根本轮不到他惦记。

    两人上学时,就相互倾慕,扈家多次表态不欢迎他,社会上的闲散青年也没少找他麻烦,但是扈云娟一直态度坚决,就是要跟他好,在他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她把自己给了他。

    他上大学的时候,云娟还时不时地给他寄点钱,要他吃好学好,我在家里等你,结果他大三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家乡的绝交信,廖大宝当时差一点疯掉,后来辗转打听,才知道扈云娟遭遇了车祸,撞住了一只眼——眼球摘除了。

    为此他特意请假跑回来,告诉她我是非你不娶,廖家一看女儿都这样了,那你就跟这穷小子,先处着吧。

    扈云娟遭遇的车祸是钝器撞击,除了眼球换成了假眼,外表上粗粗一看,并不影响她的美丽,但是独眼人生活并不方便,尤其是不易判断远近,拿茶壶往杯子里倒水,都能倒到杯子外面——其他的追求者家里有老人,知道这些麻烦,就制止孩子再胡乱追求。

    可正因为自己的女朋友看上去还不错,廖主任就非常担心那个传闻,去北京的人回来都说了,陈区长的未婚妻漂亮到倾国倾城,而且还是荆以远的孙女,开着大公司。

    但是这并不能让小廖的忐忑变得少一点,所以他带着未婚妻来看房子,必须要偷偷摸摸的,官场里这些烂事儿,他见得太多了。

    “六点多就回去了,你要是能早一点回来,就去我那儿吃饭吧,”陈太忠回答一句,压了电话。

    “这四点半了,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廖大宝挂了电话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要不这样,你等天黑了,出去找个宾馆登记住下先……”

    扈云娟问明白缘由之后,眼珠微微一转,“其实你可以让王媛媛教他嘛……”

    那个小赵乡的王媛媛,她亲眼见过,所以下意识地认为,那个女孩儿对自己形成了一些威胁,这个建议真的可以理解,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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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53章闹心(上)

    陈太忠从浊水乡离开之后,才说要绕经前屯镇回区里,不成想在半路上被人劫住了,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屯镇的镇长唐永亮,七八个人站在路中间拦车。(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陈区长曾经来前屯镇指导过选举工作,认识唐镇长,而且此次出来,他也没有故意隐瞒行踪,就是开着他的镇长二号车,反正是放假期间,大家都在家里歇着呢。

    见到唐永亮拦路,他停下车笑着探出头,“唐镇长有什么指示?”

    “我们不敢指示,”唐永亮笑着回答,他跟陈区长接触过,知道区长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就是欢迎区长来前屯镇考察和指导工作。”

    “我纯粹……就是路过啊,”年轻的区长愕然地发话,“不带这么劫持区长的。”

    “浊水乡您都去了,来我们这儿只路过,”唐永亮一边很夸张地苦笑,一边就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我们的政府工作报告您都听了,顺便再看一看吧。”

    “你们今天怎么不休息?”陈区长随口问一句,也不着急发动车。

    “开会呢,您说的这个特种养殖和种植,我们很感兴趣,”唐永亮赔着笑脸回答,“正商量试点怎么开展呢,前屯啥都没有,穷得太久了。”

    按理一般情况来说,镇子通常比乡要富裕,但是这个认为并不一定对,镇子通常是商业相对发达,物产则未必丰富。

    前屯镇也是如此,相比浊水乡,他们也就是离区政府近一点,交通便利一点,其他的还真就没有了,听到陈区长的车出现在浊水乡,区长还亲自下去了解情况了,前屯镇就再也坐不住了——你咋就隔过我们了?

    说到这里,唐永亮很认真地解释,“我们也不知道您走哪条路,您要是回区里的话,十有**要走这一条,我们这也是撞大运,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前屯镇这态度,实在太端正了,又有指导选举的香火情,陈区长也觉得这么负责的乡镇领导,现在太少见了,就去镇里看一看,又看一看他们今天的会议记录。

    这其实是个座谈会,记录的东西很有限,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确实是在商量一些东西,养殖的话,该考虑哪几个村子,种植又该考虑哪几个村子。

    了解完这些东西,就到饭点儿了,陈区长一向是不喜欢叨扰地方的,不过这前屯镇的工作做得很扎实,区长心里也有点蛋蛋的欣慰,不愧是我指导过的地方啊。

    “随便吃点就行了,从简,”年轻的区长如是指示,“饭店我来指定。”

    “可是……镇里都准备好了,不吃那是浪费啊,”唐永亮面带难色地回答,“而且,镇子确实不大,没几家像样的饭店,那些地方做出来的东西没法吃。”

    没法吃……这三个字又勾起了陈区长惨痛的回忆,不加盐的炒鸡蛋和能咸死人的丸子汤……他叹口气,“这次就不浪费了,下次你们要再这么搞,可就是有意干扰我调查啊,都听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唐永亮笑着点头……

    前屯镇准备的菜肴不少,不过陈区长不让上那么多,但饶是如此,他离开前屯也接近七点半了,驱车上路不多时,几点雨滴打在了车窗上,下雨了。

    这个节令的北崇,没什么大雨,但是年轻的父母官的思绪,却飘回了天南,想起了凤凰上空的“吴言”二字,想起了“我们的宫殿”。

    这样的雨丝,若是落在天南,会是下雨,还是下雪呢?那个黑指甲的美貌女子,这一刻知道不知道,有个人在想她?

    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想到自己答应了小萱萱,过几年就要带她走遍全球,一时间他有点心灰意冷,这个鸟区长……有个什么当头?

    可是再一想,连姚华这种对立面的人,他父亲都知道拿父母官三个字来恳求自己,陈某人这个决心,还真的有点下不了。

    思来想去,他就觉得心里憋闷得很,说不得抬手拿起电话,拨通了荆紫菱的手机——小萱萱那里,晚上煲电话粥吧,“嗨,美女,寂寞吗?我们提供帅哥,只要五百块,还带抽奖,抽中再来一炮。”

    “你真是闲得慌,”天才美少女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银铃一般的清脆,“我这边事儿还多呢……有什么事儿,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想你了,很想很想的那一种,”陈区长柔声发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地撇嘴:你不会比我更忙吧?

    “你这……看来你在北崇很老实啊,”小紫菱不愧是天才美少女,她轻笑一声,“枕冷衾寒才能想到我的吧?”

    “哪里,我现在正从乡镇赶往区里,”陈太忠干笑一声,“老实那是没问题的,没有比我更老实的了,就是天上下雨了,我想着你在北京,也要注意防寒,那儿一下就是雪……”

    小荆总本来说只跟他聊一阵,结果一聊上就没完了了,陈太忠眼瞅着到了区政府门口,才笑一笑,“快没电了,不聊了啊。全文字无广告”

    “在恒北不许给我乱来啊,”正宫娘娘终于下通牒了,“以前的事儿就算了……去了那儿要好好地工作。”

    “我以前也……不怎么乱来的嘛,”陈区长小声嘀咕一句,底气却不是很足——关键是这个正宫联系得不多,他心里也有愧。

    挂了电话之后,他猛地发现,自己的小院儿亮着灯呢,于是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我让小廖……六点多就回来?

    不过,晚就晚了……我这区长万事缠身啊,陈区长将车停到一边,走到小院门口,自己拿钥匙开了门,走进一楼客厅一看,嗯……不止小廖一个人?

    “让前屯的唐永亮在马路截上住了,”他很随意地解释一句,“你俩吃了没有?”

    “没呢,”廖大宝赶紧站起身,那女孩儿也跟着站起来了,他从领导手里接过手包,“我订了饭了,随时能送过来。”

    “那你俩吃吧,我喝啤酒就行,”年轻的父母官走到女孩儿面前,笑着点点头,“挺漂亮的,小廖……果然有眼光。”

    他只当这是廖大宝的未婚妻呢——小廖的未婚妻不但漂亮而且有钱,区里有人嚼谷这个,大半夜敢跟小廖坐在我房间的,也只能是未婚妻了吧?

    “这是……小赵乡供销社的职工王媛媛,”廖大宝听出来了,领导这是误会了,说不得怯生生地解释一句,心里却是一揪一揪的——你知道我老婆漂亮?

    “神马……”陈区长的眼睛,登时就张大了许多,他狐疑地看廖大宝一眼,“我记得你爱人也是市里的吧?”

    “我找她来,是教您北崇话的,”廖大宝硬着头皮解释,“您也知道,我是关南人,关南和北崇的口音,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这个借口,出自他的女朋友扈云娟的建议。

    要说这个王媛媛,一点都不比扈云娟差,尤其这智商,可能比小扈还高一点——起码小王是上不起大学,不是考不上,她唯一差的,就是财势。

    廖大宝跟小扈是好了多少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但是两人虽然彼此认定了对方,可由于双方家长都不是很赞同,两人又都年轻,平常难免嘴角有磕绊。

    没错,别说扈家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廖家也不是很愿意,我儿子大学毕业,现在又在政府工作,娶个残疾人已经很委屈了,你姓扈的还呲牙咧嘴?

    小廖小扈的感情真是好,但是小两口一旦斗嘴,说话就难免没有分寸,于是扈云娟就知道,老公有个红粉知己叫王媛媛——老公是珍惜两人的真情,才不肯出轨。

    嘴快是要付出代价的,恋人的眼里,更揉不得沙子,扈云娟当场不发作,但是事后两人合好了,她难免就要慢慢地算小账了——那个王媛媛挺漂亮,比我这独眼龙强很多吧?

    那个啥,没有啊,廖大宝开始承受嘴快的代价,他细细地解释一番,说那女孩儿挺有主见的,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李红星那王八蛋还想惦记她呢,要不是我不待见姓李的,没准就帮着说话了。

    既然你俩没啥,我得见一见!扈云娟要申告主权,彻底打消某些人不切实际的念头。

    廖大宝这是真的尝到了嘴多的苦处,其实他跟王媛媛真的没啥,只不过隐约地感觉,彼此都相互不讨厌,真的是很朦胧的那种感觉,他之所以夸口,也不过是想告诉自己的恋人——你老公不是臭狗屎没人要,美女们……排着队呢。

    不管怎么说,老婆要见,他就得安排,扈云娟虽然只剩一只眼了,但是她还是看出来了,其一,王媛媛真的挺漂亮,起码比自己……差不了很多。

    其二,就是王媛媛没有跟她争廖大宝的心思——或者以前还有,见过这一次面之后,真的不会有了。

    3354章闹心(下)

    因为那一次见面,扈云娟并没有刻意地表示出自己跟大宝的亲近,只是保持着很普通的距离,事实上,她有点小小的自卑——她的爱情不容亵渎,看错就看错了……反正也瞎了一只眼。

    结果王媛媛却一个劲儿地祝福他俩,这样的表态,让她多少欣慰一点。

    但是这个欣慰,也只是那么一点,恋人的眼睛真的太柔弱了,容不得半点异物,后来两人再吵嘴,她还是要时不时拿出来王媛媛说事——分就分吧,我知道,你有王媛媛呢。

    这其实就是置气的性质了,两人心里也清楚,但还是忍不住要嚼谷。

    可现在廖大宝给区长做了秘书,还提了办公室副主任,扈云娟就担心了,我心中的雄鹰终于开始振翅了,但是……我还会是他的归宿吗?

    两人为这桩恋情,都吃了不少苦,甚至小廖买那个面包车的钱,都是小扈赞助的,而廖主任能撇下面子去跑黑车,也是为了小两口的幸福。

    人这个东西,真的太容易变了,于是扈云娟下午听说那个妇女之友的区长想学北崇话,直接就把王媛媛推出来了——不信你敢睡你老板的女人。

    而廖大宝还不能不答应,不答应,那就说明他跟小王有猫腻——他在辩解时说过,只要不是李红星,别的领导想见小王,他都可以介绍。

    于是,他把小王从小赵乡接过来了,却没想到领导这会儿才回来。

    你俩等到我八点多,饭都不吃?陈区长觉得这个事情怪异啊,其实他隐隐能想到,小廖想做什么,一时间他也有点恼火……小廖啊小廖,你觉得你这个区长,真的是传说中的色中恶魔?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小王确实不错。

    王媛媛站起来招呼一声之后,就一直低头坐在那里,看起来很羞涩的样子,女孩儿身着土黄色风衣,内里是白色羊毛衫,下身就是浅棕色牛仔裤,足蹬一双黑色的笨跟浅腰小皮靴。

    这服饰搭配,并不是特别搭调,也能看出来都是些便宜货,但是女孩儿确实漂亮,五官端正到可以称之为精致,只有眼睛略略大了一点。

    尤其是她的皮肤,白里透粉细腻无比,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一眼看去,就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北崇话和关南话,区别很大吗?”陈区长走到沙发边,缓缓地坐下,他一边上下打量王媛媛,一边嘀咕一句,“怎么你们北崇,这么多叫媛媛的?”

    北崇宾馆的经理,叫马媛媛,在收移动充值卡的时候,工作很认真。

    “刚跟马经理叫了饭,”廖大宝笑着回答,“别说关南和北崇,咱北崇内部很多乡镇,话音都差得很远……十里不同音嘛。”

    但是这大半夜的,你弄个女人进我房间,这算怎么回事儿嘛,陈区长有点恼火了,可是……其实是他晚回来了,而且他还真的不知道,关南话和北崇话有多大区别。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廖大宝过去一接,知道是李红星,请示一下领导,就按一下按钮,将人放了进来。

    李主任做为区政府大管家,其实也是有钥匙的,只不过他不敢随便开门——廖大宝是区长秘书,人家能开门,他不能。

    他六点多的时候,就发现房间灯亮了,过来想献个殷勤,一按门铃,发现是廖大宝在里面,心里真的是相当不舒服——你和我都是为区长服务的,什么时候你骑到我头上了呢?

    争宠这种事情,有的时候讲个分寸,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当残酷的,李主任心里有了怨气,进来转了一圈,发现王媛媛也在,于是转身离开。

    王媛媛可是他惦记了很久的女孩儿,当然,现在打死他他都不敢再惦记了,可是心里对廖主任的怨气,就又多了一分。

    所以他就坐在区政府的院儿里盯着,看陈区长的车什么时候能回来,后来由于下雨了,他还特意回家拿了把雨伞,然后继续蹲守,姓廖的,区长今天要不回来,我明天非捅破你俩的破事不可——居然敢在区长的房间里,乱搞男女关系?

    区长还是回来了,李主任就进门了,看一看之后笑着发话,“区长回来了?小王也在啊……对了廖主任,姚华刚才还在宿舍院找你呢,想跟你道歉,听说你跟你的女朋友看了一天装修,结果死活找不到你。”

    我艹尼玛的李红星,廖大宝直恨不得跳起来掐死这货,他跟扈云娟是下午才过来的,哪里看了一天的装修?

    事实上,扈云娟很漂亮,小廖很在意他的女朋友,这是区政府不少人知道的——想当初,李红星见过扈云娟之后,一直都暗示:小廖你带你女朋友常来玩嘛。

    所以李主任这话听起来没啥,其实真的是恶毒无比——区长的口碑不管是真是假,有不少人知道,而知道廖主任的妻子有财有貌的,也不少。

    你怎么就知道我跟区长撒谎,说我下午在关南呢?廖大宝很不解这一点,不过陈区长也很不了解,于是问一句,“小廖你下午,不是说在家吗?”

    “我是在这个……北崇的家,政府宿舍,”廖大宝笑着回答,心说幸亏我下午说话含糊了一点,不过同时,他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发狠:李红星,今天以后,有你没我!

    说话间,北崇宾馆就把饭送过来了,陈太忠示意廖大宝和王媛媛吃饭,事实上,他已经听出了这个对话的不对劲,“李红星……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要紧事倒是没有,只不过有些……”李红星想跟领导汇报工作,那有的是事情。

    “没要紧事就回吧,这大雨天的,”陈区长很随意地摆一摆手,“以后别在我门口蹲着了,你是办公室主任,又不是保安,不要让我觉得你别有用心。”

    这话就太重了,李主任说不得站起身落荒而逃。

    他走了,陈区长拿起一瓶啤酒,随手掰开瓶盖,抬手灌一口之后,才缓缓地发话,“小廖,你女朋友真有那么漂亮?”

    “没有,她还瞎了一只眼,”廖大宝摇摇头,马上表示领导您想歪了,一边说,他一边还看一眼王媛媛,“我是跟她感情深。”

    “啧,”陈太忠轻声咂一下嘴巴,又连着灌几口啤酒,站起身上楼去了。

    “他上去了,”王媛媛好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她的目光有点茫然。

    “吃饭吧,”廖大宝用筷子指一指面前的饭菜,端起碗来埋头就是一阵猛吃——他不知道领导略带无奈的一声轻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想去想。

    王媛媛也端起饭碗,不过她心里有事,也吃不到心上,吃了几口放下碗来,又轻声说一句,“我感觉陈区长的眼神……非常正。”

    “嗯,”廖大宝头也不抬继续吃饭,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哼声,他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今天是当着扈云娟的面,给王媛媛打电话的,小王一听,区长想跟人学北崇话,廖主任有意推荐自己,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廖主任是对她有一丝的好感,不过他真没胆子去吃那个飞醋——其实也没必要,但是她答应时的那种欢欣,让他在得意之余,也有点感叹:权之一字,真的能令人迷恋若斯。

    往常他跟她偶尔提一句李红星,小王的嘴角能撇到后腮去,现在说个教区长学北崇话,就能兴奋成这样。

    但是当着扈云娟,他还要掩饰情绪,将小王接到这里之后,两人在等待的时候,也聊了聊区长,廖科长没有说自己推荐她的目的,她也没有问——很多话没法说出来。

    事实上,他还说了几句传说中区长的女友,不过王媛媛更在意的是,我要是教区长方言的话,供销社那边没问题吧?

    “他把你调过来,都没任何问题,”廖主任是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区长的表现很古怪,搞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着小王惴惴不安的心掩饰下的兴高采烈,想着云娟在他出去接人的时候,似乎有点自责……他的心真的很乱。

    他的心乱,王媛媛也好不到哪儿去,自打她牺牲学业,供弟弟上学之后,她就横下一条心,今生一定要走出北崇这个小地方,一定要找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我的子女,不能再受我这样的苦了。

    李红星的相貌,真的令她恶心,倒是新区长,她在电视上见过,年轻高大长得非常阳光,而且乡里也都在说,新来的区长非常地能干。

    她的心乱,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廖主任说不一定有把握,而刚才区长看她的眼神,虽然有点说不清的东西,但是绝对没有什么觊觎之色……她判断这种眼神,还是很有经验的。

    要说刚进来这间屋子的时候,她还有一些信心的话,现在这个信心真的是荡然无存了,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廖大宝,轻叹一声,“大宝哥,我发现你升官之后,也变得死板了……离我越来越远了。”

    “人总是要变的,这是成熟了,”廖大宝微微一笑,放下碗来,指一指她面前的饭菜,“快点吃吧,吃完还要说事。”

    “嗯,”王媛媛端起饭碗,也是猛拨几口,然后放下碗来,“就这么多了,不想吃了。”

    “跟我上楼吧,”廖主任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发话,“那些碗筷你不着急收拾,一会儿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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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55-3356处女之友(求月票)
    3355-3356处女之友(求月票)

    3355章处女之友(上)

    廖大宝和王媛媛觉得自己闹心,殊不知最闹心的不在楼下,而是在楼上。

    陈太忠心里真的恼火,年轻的父母官在休息的日子,都要下乡镇去调查,结果回来,却是遇到别人送女人上门,这真的也有点……太恶心人了。

    这个王媛媛的来意,陈区长用屁股想都猜得到——有些事就是那么简单,不要说什么自由心证,肯定就是那样。

    但是他还能理解,理解小廖心里的不安,可同时,他又痛恨小廖的不安,合着我这个区长,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原本陈太忠以为,自己的正宫亮相之后,区里这种不安的因素要减弱一些,不成想连自己身边的通讯员,带未婚妻看房,都不敢让自己知道。

    伤心吖,失落吖,楼下二位不知道的是,陈区长刚才差一点就要暴走,一定要见见小廖的女朋友,然后再狠狠地羞辱她一番……嗯,大家别误会,他想的是从相貌上做出极端评论,不是身体上的羞辱。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悻悻地拎了啤酒上楼喝,一边喝他一边叹气——先是马媛媛,然后廖大宝,大家轮着往他怀里塞女人。

    尤其令他恼怒的是,李红星居然挑明小廖的行程,想用这种恶心手段来打击异己和争宠,陈区长看得明明白白的——要我祸害廖大宝的老婆,李红星你老婆洗白白了吗?

    真的太恶心人了,陈太忠坐在楼上打开电脑,又打开电视,东看一眼西看一眼,一边又拿着啤酒心不在焉地喝着,到最后他索性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任由那带着潮气的寒意,肆无忌惮地涌入屋里。

    他在楼上坐了差不多七八分钟,廖大宝带着王媛媛上来了,走到他侧前方不远处,廖主任轻声发问,“领导,她的北崇话,真的讲得比我好。”

    陈太忠放下手里的啤酒,侧头盯着王媛媛,一字一句地发问了,“你告诉我,关南和北崇话,差别真的很大吗?”

    王媛媛吃这么一问,登时就有点晕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个问题对自己来说,异常地关键,所以她微微一愣,就果断地回答,“差别不是很大,但是关南话更接近花城的口音。”

    这是陈太忠第一次听她说话,清亮的声音里,偏偏地带一点糯糯味道——需要指出的是,她的普通话也非常标准,虽然比马小雅和田甜要差一点,但是发音的标准程度,已经超过了北崇区电视台的女主播。

    “同样的话,你拿北崇话说一遍,”陈区长有点怀疑,她会不会说北崇话,这里的方言跟松峰市有点类似,再漂亮的女孩儿、再柔美的声音,说起松峰话都像是在直着脖子吼。

    “%¥#@&*%#&%,”果然,王媛媛会北崇话。

    这是个眼光很高的女孩儿!只冲这一点,陈太忠就做出了判断。

    北崇会普通话的人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带浓重口音的北崇普通话,一个方言说得很标准的乡镇上的美女,只要眼光不是太差,随波逐流也可以活得不错,但是偏偏地,她的普通话说得比电视台主播还标准——其心气不问可知。

    于是他点点头,看一眼廖大宝之后,又随口问个问题,“耍过男朋友吗?”

    神马?廖主任和王媛媛听得齐齐就是一愣,然后两人……情不自禁地交换个眼神,没错,真的是下意识的。

    最后,还是王媛媛发话了,“区长您是说,耍……男朋友?”

    “耍朋友……是我们凤凰方言,就是处朋友,总不能只是北崇有方言吧?”陈区长拿起啤酒来又灌了好几口,才将酒瓶向桌上一放,“不方便回答?”

    “没有处过……耍过男朋友,”王媛媛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很快地回答,“我跟廖大哥……也是工作中认识的,他很照顾我。”

    “从来没有?”陈区长一边发问,一边拿起遥控器换台,看起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从来没有,”王媛媛回答的声音,略略地大了一点,她知道对方在问自己是不是黄花闺女,所以她很自豪地回答,“我才二十二岁,年纪还小。”

    做为无依无靠的女子,又是如此的美貌,平日里受到的各种骚扰实在太多了,那些不尽的心酸,在此刻化为无穷的骄傲。

    “那行,你教我北崇话吧,”陈区长很随意地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电视,“小廖,明天给小赵乡打个招呼,小王的关系,借调到区里了。”

    “好的,”廖大宝点点头,刚才的话他也听得明明白白,原来区长不是妇女之友,而是处女之友——有处女情结的。

    我的老婆没危险了,小王这是彻底地被……那啥了,不管怎么说,总是她的运气,廖主任按下心内的五味杂陈,“那小王你待着吧,我送我对象回市里。”

    “这么晚了,你明天能按时上班吧?”陈区长并没有在意小王待在这里合适不合适,而是指出小廖同学要送人,需要考虑一些因素,“现在外面雨下得不小,走夜路要小心。”

    “我知道了,”廖大宝点点头,低着头就下了楼,甚至不回头看一眼,他怕一回头,看到自己内心的卑劣——小王,我这也算是送你的一场造化,你愿意不愿意,在于你的把握,路是人自己选的,怪不得我。

    廖大宝的下楼声逐渐远去,隐约的,屋里两人还听到了关闭院门的声音,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趣,气氛有点怪异。

    陈区长端起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两口,又点起一根烟来,才淡淡地发话,“在屋里还穿什么风衣?小王你……脱了吧。”

    我……脱了吧?王媛媛听到领导的指示,脸上登时就是一热,虽然区长让她脱的是风衣,但是这个……真的仅仅是风衣吗?

    她想一想,还是仅仅脱了身上的风衣,看一眼大开的窗户,她低声回答,“天气挺冷的。”

    “廖大宝安排了你住宿了吗?”陈区长又自顾自地问一句,这一刻,他有点明白,章尧东为什么那么爱瞬移了,不是领导爱卖弄,实在是领导的思维,一般人跟不上。

    “没有……门口宾馆很多的,”王媛媛摇摇头,略带一点警惕地看他一眼,当然,有人若是认为这是挑逗的眼神,那也……就是自由心证了。

    在陈太忠看来,这一眼还是有点提防心的,不过他既然把王媛媛留下来,那些合适不合适说的东西,也就都无所谓了,“那你就住我这儿吧。”

    “这个……不太方便吧?”王媛媛面露苦色,对这个年轻的区政府一把手,她没有多少抵触的心理,但是这样睡在区长的房间里,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你能了解我一些之后,再做出这个决定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睡楼下我睡楼上,”陈太忠不以为然地一挥手,目前就俩人,他也不怕说得难听一点,“你那飞机场的身材,没必要担心。”

    “你说我飞机场?”王媛媛登时就恼了,这真的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哪怕你是区长,也不能胡说八道吧?“如果我不是呢?”

    “看起来是,”陈太忠才不接那样的话,他不耐烦地摆一下手,“你别胡思乱想,不管你是不是飞机场,我的飞机,降落不到你的跑道……算了,不跟你说了,来,把这几张报纸,用北崇话给我读一遍。”

    北崇话是方言,没有字典,陈区长也就只能挨个字的记忆了,他想着这报纸上常见的文字,你念一遍,我就记个**不离十了。

    那就念吧,王媛媛也不害怕,在这里能出什么事情?真要出事也未必有多糟糕,于是她拿起报纸念了起来,一边念,她的手一边在报纸上一点点地划过,示意她念到了什么地方。

    她的手型真的很美,手指圆润细长,但是大抵是粗活干得多了的缘故,指甲很短,前端有一些毛糙,大约是有点磨出茧子的意思。

    她在念,陈区长就细细地听,一边听一边记,然后某个时刻,他卷着舌头出声了,“这个‘了’字,是应该念‘#%@’吧?”

    “这个字,在陈述句里应该是念‘#%@’,但是在这里,是疑问句式,应该念‘¥%@’,语调和发音都不同,”王媛媛解释这个语音,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像这个‘顺利召开了’,和‘深入了解’,这两个‘了’,普通话发音不同,但这里却相同。”

    知道我在语言上的造诣的吧?一边说,她一边不无得意地扭一下头,却冷不丁地发现,陈区长的脑袋,居然就在自己的鬓角边,一时间她有点惊恐,“你怎么……凑到这里了?”

    “离得远我看得见吗?你念的是《群众日报》,我这儿就一份儿,”陈太忠都不希的理她,而且,读报纸学方言的话,不跟着对方走,谁能知道念到哪里了?

    但是……你离我有点太近了,王媛媛心里暗暗地嘀咕一句。

    3356章处女之友(下)

    当天晚上,王媛媛还真就住在陈区长家了,第二天早上,北崇宾馆冒雨送来了早饭,开门迎接的就是王媛媛,送饭的副总猛地发现区长屋里多出一个美貌少女,真是吓得差点说都不会话了。

    但是小王同学很坦然地面对各种异样的目光,她衣着整齐,将饭菜接回房间,“区长昨晚辛苦了,还在休息,你们回去吧。”

    区长昨天晚上很辛苦?这个话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歧义了,送饭的这二位惊讶地交换个眼神,然后耷拉着眼皮,不动声色地转身。

    不成想转身出门之后,一辆面包车由远至近驶来,车停稳之后,廖大宝双眼通红地下车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稍微早了一点,”这二位认识区长身边的人,胡乱回答一句之后,匆匆走了。

    廖大宝不动声色地打开门,走上二楼之后,才惊见小餐厅里有人影晃动,心里禁不住一沉:这个人的个头,比区长低多了。

    走过去一看,他的心越发地沉了,不过同时,他心里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轻松,于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笑着打一声招呼,“来得早啊。”

    “晚上就在这里住的,”王媛媛笑着回答,脸上升起一丝红晕,她犹豫一下,又低声说一句,“区长……真的很好。”

    “嚼谷什么呢?”陈太忠也醒了,穿着一身棉制睡衣,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不多时,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铿锵有力。

    “区长上厕所,动静特别大,”廖大宝干笑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她。

    “讨厌,”王媛媛红着脸白他一眼,又低声说一句,“区长昨天说了,等你结婚以后,你那个单身宿舍给我住……目前先住他这儿。”

    “哦,”廖大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放下手包,跟她一起张罗饭桌,不多时,陈太忠盥洗完毕,大喇喇地走到餐桌前坐下,“以后早餐,得送三人份的了。”

    陈区长真的不怕那些物议?廖主任从小王的嘴里听出,昨天晚上两人大概没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小王在走动间,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如果她真是黄花闺女的话,多少该有点不适的吧?

    带着这些疑问,三人冒雨走进了区政府,虽然雨丝细密,但有那明眼人已经看到,区长和廖主任身边,多了一个美女——而这美女不是扈云娟。

    还没到上班时间,这消息就悄然地传开了,而才一上班,廖大宝就带着王媛媛来到了政府办公室,“李主任,区长说了,以后王媛媛就借调到办公室了,您给安排一下。”

    看着面无表情的廖主任,李红星也知道,自己昨天把这货得罪惨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不时不时地给你说句小话,以后这办公室里还真不知道谁做主了。

    但是对上王媛媛,他就很热情,露出两个大龅牙来,笑得异常谄媚,“嘿,我就知道,金子在哪里都埋没不了,对吧,小王?”

    “嗯,”王媛媛冷冷地点点头,她对这人没有好印象,以前还是不得不敷衍,现在她跟上了陈区长,就没必要太忌惮对方了。

    “马上给你安排,”李主任却是不在意对方的冷淡,笑得越发地热情,不过这张笑脸在看向廖大宝的时候,就沉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去吧。”

    廖主任面无表情地离开,心里却是暗哼,不信你能骗得小王倒向你的阵营。

    一个美女被调进了区政府办公室,她的任务是帮陈区长打扫房间,闲暇时教区长学北崇话,必要时做一做翻译——这工作怎么听怎么暧昧。

    她把这些工作做了,那区长的秘书廖大宝,手里还剩下多少活儿?

    更别说,她一大早就出现在陈区长的房间内,这个消息也被北崇宾馆那些嘴快的家伙捅了出来,没有用一个上午,不光整个区政府传遍了,连区党委、区政协都知道了。

    “管不住裤裆,这是要出事的,”党群书记赵根正听到这个传言,禁不住冷哼一声,他知道“妇女之友”那个传闻,是赵海峰传出去的,明明都没什么事儿了,你非要整出这么一出来,真是不知自爱。

    白凤鸣也在琢磨这事儿,心说区长管不住裤裆倒不是大事,但是以区长的办事手段,推倒哪个女人之后,应该有更合理的解决方案,搞成这样满城风雨的,应该不是区长的风格……此事定然有别的说道。

    “这家伙,”区政协副主席林桓听说之后,打听了一下王媛媛的背景,知道她父母双亡之后,暗暗点头,想起小陈还找自己来请示过这个问题,终于猜到了这个用心,“身边有个小姑娘,别人就没必要提心吊胆了……这个人选得不错。”

    陈太忠要是能听到这话,也要引林主席为知己,没错,年轻的区长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这种自污的手段了。

    男人好色一点,真的不算什么,没有人想借此做文章的话,就起不了多大的风浪,打个比方说,章尧东对吴言的看重,人所共知,但是章书记受到了什么影响?没有,无非就是下面有人嚼一嚼舌头。

    现在区党委的书记隋彪愿意配合区政府工作,赵海峰离任也是早晚的事儿,更别说市党委市政府都愿意支持北崇的工作,这个时候,陈区长好色一点算多大的事儿?

    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陈太忠想到自己的通讯员因为这个传言,居然不敢让自己见到他的女朋友,就知道在未来的工作中,他要遇到很多类似的顾忌——而偏偏地,这份忌惮,没有哪个下属敢说得出口。

    这就必然要影响到工作,陈区长一向认为,矛盾引发出来,比埋藏着要好,你们既然说我好色,那我就好色一个美女算了——就像章尧东对待吴言一般,我就是看重她,不解释。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问她有没有耍过男朋友,得知对方是黄花闺女,他就做出决定了,行了,选人不如撞人,就是你了。

    当然,他的心意并没有跟王媛媛说,没必要说那么清楚,而且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什么性子,不合适的话,大不了再换个黄花闺女嘛——你们就当我喜新厌旧好了。

    区里这些传言,是真没传到他耳朵里,没人敢传,唯一敢说的是林桓,但是林主席猜到了他的目的——虽然有点误差,但是推倒没有……真的很重要吗?

    倒是下午的时候,徐瑞麟来区长办公室,商谈迎接北京专家一行人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点了一下,“政府办新来个小姑娘,才高中毕业……她该参加个自考什么的。”

    “回头我跟她说一声,”陈区长若无其事地回答一句,就说起了正事,“这个事情我走不开,过两天还有朋友过来,视察北崇。”

    在北崇区人大选举落幕之后,反应最快的,就是南宫毛毛找的专家们,听说陈太忠如愿当选,立刻就定了机票,他们来并不需要什么手续,带点资料、种子和培养液之类的,就足够了。

    飞机明天抵达朝田,今天北崇就要安排人接机了,陈区长去不了那就是徐区长去,两人就细节讨论了一阵之后,年轻的父母官又叮嘱一句,“去了阳州以后,不要租依维柯,要租豪华大巴。”

    “他们带的箱子不多,”徐瑞麟需要确认一下,区长是不是想在人前摆阔,“一辆依维柯加上一辆桑塔纳足够了,豪华大巴租金有点贵。”

    “我也不想铺张,但是知识面前不能省,”陈太忠很认真地解释,“来的这些都是知识分子,是咱们的老师,他们心情好了,才肯全面地、无私地教授,他们稍微藏一点私,咱们再找他们后账都晚了……我给你拨十万,就一个要求,让这帮人吃好喝好心情好。”

    “移动充值卡?”徐区长撇一撇嘴。

    “不用充值卡,怕是别人要歪嘴……你去写拨款申请吧,”陈区长笑着摆一下手,心里却是暗自庆幸,亏得哥们儿没把充值卡当成福利发下去。

    徐瑞麟才走,谭胜利又来了,他跟教委的领导商量了一下,那边已经拿出优秀教师评选的方案了,他拿过来方案,要领导过目。

    陈区长拿过来看一看,觉得个别地方有点不尽人意,有点唯业绩论了,他本来不想太过干涉科教文卫口,但是有些话还不能不说,于是指示一下,“师德奖才总共三个人,有点少了,加一点。”

    “那加成五人?”谭胜利请示一下领导,他其实也知道师德奖有点少了,不过这是做副手的章程——得给领导留下做指示的机会,事情才更好办。

    “六个吧,分一二三等,”陈区长果然指示了。

    “嗯,那明天上午教委开会,我代表大家邀请您过去,”谭区长笑着点点头。

    “上午有事儿……明天下午吧,”陈太忠沉吟一下发话,这偏远县区,有个不好的毛病,大家开会一般都是在上午,下午就放羊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谭区长再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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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57-3358章万事俱备(求月票)
    3357章万事俱备(上)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来到了农业局,视察这里的准备工作。

    此次来的北京专家一行人,除了农业口还有林业、畜牧业的,不过带了种子来的,仅仅是农业口儿的人,具体就是高级食用菌和反季节蔬菜的培养。

    以徐瑞麟的意思,就是说在附近搞个农业示范园,不过陈太忠考虑费用太大,暂时先搁置了——现在的北崇百事待兴,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所以就只能把试点放在农业局了,所幸的是农业局的院子足够大,办公楼后面还有二十亩的试验田。

    陈区长到达的时候,农业局胡局长已经带着一干局领导在门外等着了,他并没有跟着徐区长去接机,而是在这里做前期准备工作。

    看到区长车里下来的两男一女,胡局长自动无视了那个美貌女孩儿,径自走到陈太忠面前,“欢迎区长来我局视察指导工作。”

    他无视了王媛媛,但是这年头,大家最喜欢围观的,就是绯闻女主角了,远处农业局的职工,目光却是在美女身上打转。

    陈太忠也不在意那么多,他背着双手打量一下门口,“怎么回事,条幅还没挂起来?”

    “昨天就做好了,徐区长给否了,”胡局长无奈地笑一笑,“我们欢迎的是北京专家,徐区长说这专家不但是北京的,还是全国的,要换成国内知名专家。”

    “哈,老徐也会抠字眼啊,”年轻的区长笑着点点头,“好了,带我看一下你们的准备工作吧。”

    农业局的准备工作,就是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差不多有十亩大小,北面已经建起了几个大棚,南面却是在砌墙。

    “大多数食用菌是厌光的,所以我们优先搭好了遮光大棚,”胡局长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但是喜光植物的环境该怎么规划,还是要等专家来了,现场指导。”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废话,陈太忠也知道这些,胡局长更是清楚陈区长也知道,不过领导来视察,总得说点啥不是?“时间紧任务重,但是在区政冇府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下,我局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行了,知道大家很辛苦,没外人在,没必要说得这么ji昂,”陈区长笑着摆一摆手,打断了他的发言,“相关项目的责任人都落实到位了吧?”

    “落实到位了,每个项目一个负责人,两个专工,”胡局长也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责任人是承上启下的关键一环,就是俗话说的专业人士,想干好项目,这一点必须重视。

    北京的飞机抵达朝田,是中午十一点,徐瑞麟将人接上之后,简单地吃一点,然后就上车继续赶路,不过阳州离省城真的太远了,豪华大巴一路疾驰,到达阳州也六点了。

    这个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冇,由于阳州的外环尚未建设好,到北崇的、通往海角和地北的高速,要先下高速,走一截之后再上高速。

    然而车才下了高速的引道,麻烦找上门了,前面有交冇警示意:这辆大巴……靠边儿。

    “尼玛,我真的没违规啊,”司机抱怨一声,将车停到路边,上前交涉去了,说了没两句话,他就冲车里招一招手,招手的对象正是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徐瑞麟的秘书。

    徐区长已经看出不对了,交冇警旁边还停了一辆市政冇府牌照的本田车,于是他也跟着走下车,果不其然,他才一下车,本田车里钻出个瘦高个儿,不是别人,正是阳州市大市长李强的秘书巨中华。

    “原来巨主任光临,”徐区长对李市长有成见,所以这招呼就打得不冷不热的,“这是区里的公务接待,市里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没有,我也就是个跑腿的,”巨中华笑嘻嘻地发话,“听说北崇从北京请来专家了……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我还当抓逃犯呢,居然交冇警帮着拦车,”徐区长语中带刺,“我还奇怪呢,阳州什么时候,治安变得这么好了。”

    要是搁给别的副区长,敢这么刺大市长秘书,后果肯定很严重,但是徐瑞麟有资格这么说,巨中华也知道,李市长见了这个副区长都不想多计较。

    “我是市政冇府委派来的,想了解一下北崇要引进的农林技术,”巨秘书也不扯那些有用的没用的,还不够自家被动的呢,“徐区长能给大致介绍一下吗?”

    “就是农林水方面的副业,不值得一提,”徐瑞麟并不是很小气的人,但是来的这位不是他喜欢的路数,那他也不会很客气,“巨主任很有兴趣?”

    “不是我有兴趣,我是受市里委托而来,”巨中华不会中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他再次强调一遍,“我只是受市政冇府委托。”

    “那要来也该是江市长的秘书吧?”徐瑞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抬头看看天,“这又要下雨了,来的都是全国知名的专家,这大黑天的雨中赶路……巨主任你是让我一定汇报清楚,才能走,是吧?”

    尼玛,我就是躺枪一族啊……巨中华面对这样的质询,只能适度地解释一下,“江市长正搞退耕还林的测算呢,没时间来。”

    这就是上次聚餐的因果了,江锋想轻轻松松地拿走退耕还林的项目,结果被陈太忠K得满头包,当时差点就要翻脸了,幸亏是又撞进来一个更生的生瓜蛋子归晨生,帮江市长吸引了火力。

    但是油页岩的项目一揭开,江市长就觉得,自己摘这个桃子,是有点冒失了,那么大的项目,陈太忠都硬顶着不给,宁可丢掉都不屈服,两者比较一下,这个退耕还林的项目……真的不值一提了。

    总之就是……江锋知道,陈太忠从北京又找来了一些专家,为地方上农林水的行业会诊,并且会提出针对性的意见和建议,但是两人前期的接触不是很愉快,而这专家团又是针对北崇而来的,他这个时候出面,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但是同时,阳州不能放弃这一次机会,北崇缺的东西,基本上阳州也都缺,你们请了专家来规划指导,这可不仅仅是北崇的事儿。

    当然,江锋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真的不便出头,陈太忠那货,真的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市里真要出面,又有截北崇胡的嫌疑了。

    还有一个变通的法子,就是等专家从北崇出来之后,市里拦住,要求再重复介绍一遍北崇的事情——不就是一点钱吗?北崇出得起,阳州更出得起了。

    但是这个法子,也有颇多的不妥之处,首先一点,阳州确实穷——北崇能出钱,阳州何必重复出钱呢?

    其次就是说,这个专家团是陈太忠请来的,是陈太忠的人情,市里就算想出钱搭顺风车,但是谁敢保证,人家一定会教你真冇实东西?

    正经是眼下这个局面,最方便坑人了,两个假建议,就足以害得相关人等倾家荡产——北崇请来的专家,不需要为其他县区负责,你们要上杆子上当,怪得了谁?

    所以现在大家要琢磨的是,怎么能搭上这个顺风车,把北崇张罗的事情学到手,而同时还要……尽量地减少费用冇。

    但是这个事情,江锋不合适出面,江市长要出面,陈太忠就有太多的发作理由了。

    也就只有李强出面,才更合适,分管副市长都不便出头,那就只能指望大市长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事儿大人物不宜随便冒头,要不然连转寰余地都没有了,大家必须要留个缓冲的空间。

    所以李强也不好直接出面,他交待给了巨中华,要他一定把此事办妥。

    但是巨中华见到徐瑞麟之后,就知道这个事情自己办不妥了——徐瑞麟会买任何人的账,但是绝对不会买李强的账。

    我这又是替老板冲锋陷阵了啊,巨大秘心里哀叹一声,身不由己……真的。

    不过徐瑞麟就只当眼前的事儿没发生了,他淡淡地表示,“市里这么关注,我们非常荣幸,可是现在天很晚了,要不我给陈区长打个电话,你跟他说?”

    你没必要这样吧?巨中华听得心里大恨,要说他最不想见到和打交道的县区干部,非陈太忠莫属,哪怕他不是市长的秘书,也不想跟那个人打交道——那货素质太低。

    “不用了,”巨主任果断地阻止了对方,他并不掩饰自己不想跟某人打交道的态度,“我跟市长汇报一下吧。”

    他走到一旁拨个电话,低声说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冲那交冇警点点头,头也不回地钻进汽车走了,徐瑞麟沉着脸转头上车,嘴里低声嘀咕一句,“看这点素质……”

    3358章万事俱备(下)

    教委的会开完,就是六点整了,谭胜利要安排区长跟大家共进晚餐,陈太忠摆一摆手,指一指隔壁的楼,“吃饭有的是机会……那边还有人等着呢。”

    这不是推脱,刚才的时候,他就接到了郭伟的短信,说已经来到区政冇府了,待陈区长走到办公室,果不其然,郭总正在外间跟廖大宝聊天。

    陈太忠笑眯眯地招呼他进去,“送钱来了?”

    “你能不能不这么俗气呢?”郭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以咱俩的交情,还怕我赖账?”

    我好像跟你就没什么交情吧?陈区长谨慎地不接这个话题,而是微微地叹口气,“唉,区里还是太穷了,一回来就是到处要钱的。”

    “我这儿也快揭不开锅了,”郭总微微一笑,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年轻的区长,“不过你想从我这儿弄钱,手段很多的。”

    “没手段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心说果不其然,老郭还想从我这儿弄人情,但是这个事情,他没办法再沾染了,一个是不便再在井部长面前插手,一个就是他目前活动的项目挺多,京城里不好再欠人情了,“而且,你也不容易。把欠的钱给了就行了。”

    “那不用你催,我今天来就是送钱来的,”郭伟笑着回答,“欠谁的也不敢欠你的。”

    “还是的嘛,你就是还钱来的,还说我俗?”陈区长笑眯眯地回一句废话。

    郭伟心里清楚,这废话不是废话,人家是不想提移动那些事儿,但是他既然来了,还不能不说,当然,这个时候他没办法再求对方帮忙了,“有个选择……太忠你给帮着分析一下。”

    “说吧,”陈区长点点头,“尽量帮你分析。”

    “现在已经入世了,电信就要拆分了,这个你听说了吧?”郭伟缓缓发话。

    合着他在京城的收获还不小,井部长对他写的报告还算满意,告诉他你有两条路子可以考虑,一个是等电信拆分之际,中冇国移动这边肯定要有省级公司副总的位子空出来,到时候再安排你,动静就要小很多。

    再有就是,现在提郭伟到某省的一个邮电管理局去任副职,这也是为电信拆分做准备,电信一旦拆分,需要大量的专职基层人员,高层需要的就要少很多,但终究还是有位子。

    但是井泓绝对不保证,说电信拆分之后,能给你一个省级公司的老总——到时候一切就要看情况了。

    这还用得着我教你?陈太忠听得颇有点哭笑不得,“井部长起码还能干十几年,要我说的话,信产部干一任部长是没问题的。”

    “我也表示了,领导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郭伟悻悻地回答,“但是他要我选……唉,人家能给我指出路来,就是很给面子了。”

    “那你就选嘛,”陈太忠又是一句废话。

    我自己选,那就是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郭伟非常明白这个意思,井部长看在某些人的面子上,给他找个副厅的职位,这桩交易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人心总是没尽的,不认识井部长的时候,他只是想着攀上副总这位子,可是认识了之后,他就想靠着井泓的线儿一直走下去了。

    “你多少给个建议嘛,”郭总嬉皮笑脸地发话,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市移动的一把手,“就当是售后服务了嘛。”

    “老郭,你这……心乱了,”陈区长终于提出自己的看法,他正色建议,“走一步说一步,贪多嚼不烂,我这一干就是五年的区长,再加上前面一年半,我六年半的正处,将来再过度一下区委书冇记,我正处提副厅得八年,你看我着急了?”

    “谁敢跟你比?”郭伟笑了起来,接着又点点头,“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确实心态不对了……好了,饭点儿了,一起吃饭了。”

    你是心态不对吗?陈太忠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郭总送钱来了,肯定我请客嘛……就是北崇宾馆了。”

    陈区长很明白郭总在忌惮什么,按照赶早不赶晚的逻辑,先就任个副局长是不错的,但是外省的邮电管理局副职,未必有什么钱途,很可能还不如阳州移动的老总实惠。

    而且……那是外省,脱离了郭总自己的圈子,一旦井部长将人丢过去不管,那一辈子没准就是这样了,所以老郭期盼一句定心话。

    升外省移动的副总的话,钱途上估计不会太差——郭总是本行业的,不过什么时候能扶正,那就要看机缘了。

    陈区长明白他的种种顾忌,但是他不会再过问此事了,什么样的价钱办什么样的事儿,本来就是一个交换,引见了就够了——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宾馆,正好是谭胜利他们会餐也在这里,在大厅门口撞上了,大家打个招呼,郭总笑眯眯地一指那个“充值卡兑换”的引导牌,叹一口气,“陈区长,你搞这么个点儿,不知道有多少卡贩子在背后骂你。”

    “感谢区长的人更多,”谭区长笑眯眯地接话,他知道郭总是奉承领导呢,自然也要跟进。

    两拨人分两个包间坐了,陈区长才坐下来把菜点好,手冇机就响了,小廖一看来电号码,就将电冇话递过去,“李市长的电冇话。”

    这个时候给我打电冇话,啥意思啊?陈太忠接过电冇话,才说要走开,想到屋子里就是郭总这么一个外人,还是条管单位的,也就懒得回避了,直接接起电冇话,“市长您好,我小陈。”

    李冇强打电冇话,为的也是北冇京的专冇家团一事,“你那儿请来的专冇家,其他的兄弟单位也很眼热,想跟他们学习一下。”

    “怎么一个个的,拿我的成绩,都拿得特别顺手?”陈区长听得真是无奈了,直接就出口抱怨,“他们想学习,可以……他们自己跟专冇家们联冇系嘛。”

    “小陈,小康社冇会不是一家富就够了,你是区长我是市长,”李冇强也有点明白这货的脾气了,所以直来直去地发话,“既然你都把人请来了,兄弟县区的过去学习一下,不行吗?”

    “那我们得收费,总不能北崇出钱,全市沾光吧?”陈太忠听市长说得直接,所以也很直接的表态,“而且相同的产品生产出来,会跟我北崇的产品形成竞争。”

    “多一双耳朵的问题,收费……你也好意思说?”李冇强才不会支持这个要求,“北崇有你陈太忠在一天,哪个县区竞争得过你们?”

    市长您这马屁,太赤冇裸了吧?陈区长叹口气,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舒冇爽,“那……接待的费用我们不管,这是底线,专冇家团的接待费用已经很高了,我们承受不起。”

    “真是死要钱,大钱要,小钱也不放过,好了,答应你了,”李冇强挂了电冇话。

    “李市长?”郭总讶然地发问,跟堂堂的阳州大市长这么说话,陈太忠你还真是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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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59章白云苍狗(上)

    陈太忠接许纯良,是打算等在海角的省界上,天南……他暂时不好意思回去。

    这次接人,他也没有带谁去,就是单人独车,车至绕云是下午五点多,在高速路口看到那辆白sè的本田车,他才轻出一口气……终于不用想那些工作了。

    见到他放下车窗,本田车也摇下了车窗,驾驶座上lù出一张白皙的面孔,司机冲他摆一摆手,笑靥如花。

    “丽质,你该多笑一笑,”下一刻,陈太忠拨通了姜丽质的电话,普桑车缓缓地跟在本田车后,“从来没想到,你的笑容会这么mí人。”

    “那以后我天天笑给你看,”姜丽质在那边咯咯地笑着,似乎很喜欢这种相距不到二十米的电话沟通,“你调到海角来吧?”

    “唉,难啊,我现在都开始学北崇话,打算在那里大干一场,”陈太忠叹口气,“而且那里真的太穷了,我觉得在这样的岗位,更能真正地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于是,这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边煲着电话粥,一边慢慢地向市里驶去,直到进了市区之后,一个交警皱着眉头指一指白sè本田车,两人才中止了这通对话。

    姜丽质订的房间,是一家叫做金粟的宾馆,“这是粮食厅的宾馆,我本来想在卫生厅给你订房间的,我妈不让我在系统内这么弄。”

    “她也是为你好,”陈太忠走上楼来看一看,觉得这里的住宿条件实在一般,真是有点愧对金粟里的那个“金”字,不过这是小姜为他张罗的地方,做人要懂得知足,于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嗯,地方不错。”

    “很一般,不过,我喜欢看到你撒谎的样子,”姜丽质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为了让我开心,我知道……只是年底了,好一点的酒店都住满人了,这是要债的时候。”

    “其实你让你邹叔叔帮忙安排一下,要省事得多,”陈太忠走上前,伸手搭上她的肩头,“屋里这么暖和,还穿着外套干什么?”

    “要出去吃饭的啊,”姜丽质懒洋洋地依偎他身上,“这都六点十分了。”

    “把饭菜叫到房间,不就完了吗?”陈太忠愕然地发问,他在各种地方,叫外卖进房间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别告诉我,你们绕云比凤凰还落后吧?”

    “心里就不想好事儿,”姜丽质咯咯一笑,tǐng直了身子,“晚上张广厚也要来呢,还有我邹叔,要一起吃晚饭的。”

    “邹捷峰连住处都不帮着安排,指望我跟他吃晚饭?”陈太忠很恼火地哼一声,事实上他的真实想法是劳资已经憋了很久了,老邹,见过扫兴的,没见过你这么扫兴的,这么晚了,你抱她妈我抱她,大家正好渡过这漫漫冬夜,也算是翁婿一场。

    “要换届了,”姜丽质幽幽地解释,“住宿他不便安排,你给的时间太短了,吃饭没事……回头我把票拿给他,得给我报销。”

    换届啊,陈太忠听明白了,心中的绮念随之渐渐散去,怪不得邹捷峰不便安排,县区换届之后,就轮到市里和省里了,这是个很敏感的时刻,功利一点地说一万一郑文彬不再是海角省党委书记,海角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邹捷峰不过是个小小的绕云市党委的秘书长,这午时候怎么敢乱折腾?围观才是王道。

    所以这个现象说起来,也tǐng有意思的,越是需要站队的时候,站出来站队的人就越少,打酱油围观的人占子上风。

    “不用找他报,这个费用我就报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晚上他也没必要来了,我联系谢思仁坐一坐。”

    谢思仁是郑文彬的秘书,跟陈太忠打交道不是一次了,换届在即,想必他面临着同样的困huò,走留之间各有利弊一这样的人倒是能谈一谈。

    “邹叔说了,他只是不方便亲自安排住的地方,”姜丽质低声劝解,“要不难免会引起联想,吃饭什么的没问题……太忠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都知道的,我能不知道吗?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多做计较,心里反倒生出一丝好奇,“丽质你现在是什么官了?很有大局感啊。”

    “不是官啊,从政策法规处调到fù幼处了,”姜丽质说起这个来,还有点懵懵懂懂的,“不过现在是fù幼处的主任科员了,有时候也能做点实事。”

    “主任科员就是正科了,下一步可以是副处,”陈太忠还记得两年实职副处的许诺呢,要不然他不会放过冯家父子,他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小丽质也当官了啊。”

    “我对这个官什么的,真的不感兴趣,”姜丽质微微一笑,眼bō在他身上一扫,“要不这样,我跟你去恒北吧?”

    再不感兴趣,你也知道换届的时候,有些东西要注意了!陈太忠暗叹一声,一时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那个曾经的、有若空谷幽兰的忧郁女孩儿,终究是被这混浊的人世同化了,人,终是要变的。

    “你不用去恒北了,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比海角还要落后,”陈区长做出中肯的劝告,“至于说北崇,三年后或者还能看,现在真的不值一提。”

    “我就要去北崇,”姜丽质开始不讲理了,必须承认的是,不讲理是美女的权力。

    所幸还好,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科长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邹捷峰,邹秘书长说了,地方都准备妥当了,丽质你和小陈一起过去就行了。

    陈区长是有点烦邹捷峰的谨慎,不过细说起来,这份谨慎也真的能理解,总是身处某个位子,才更能体会到某些压力。

    但是陈某人无须谨慎,反正既然来海角了,不止邹捷峰和张广厚,他也想见一见谢大秘,看能不能跟北崇互通一些什么往来。

    谢思仁接到陈太忠的电话,真的是非常客气,他的老板是黄家一脉的,而他是秘书党,是紧跟领导的,陈区长的电话,重要xìng甚至超过了海角省普通的市长。

    陈某人是发配恒北了,这一点,谢大秘也很清楚,但是发配和发配不一样,前一阵他有幸跟郑书记进京,跟其他的小秘书聊起来,知道陈区长在恒北也是大展拳脚。

    锦上添花人人都会,但是雪中送炭才是王道,更别说谢秘书正处于一个关键时刻。

    所以,邹捷峰摆的接风宴不但陈太忠来了,谢秘书也同时驾到,邹秘书长诚惶诚恐地迎接,谢思仁也不多说,“太忠来了,我这个地主得保护好他,这家伙太能惹祸了。”

    “邹厅姚厅,放我一码,我就是路过”陈太忠苦笑着一拱手,“就算想在海角惹祸怎么也得经过二位领导允许吧?”

    “什么允许不允许的,谢主任开玩笑呢,”邹捷峰笑着发话,他一个市党委秘书长,近两年近距离接触谢大秘不会超过六次,其中有三次就是因为陈太忠。

    既然是sī人聚会小酌,就不分什么上下首了,邹捷峰跟姜丽质的母亲坐在离门口较近的地方,谢大秘倒是正坐了上首旁边是陈太忠。

    大家才坐下饭菜就上来了,谢思仁在北京见过荆紫菱,因为小思怡的事儿见过姜丽质,所以他不怎么跟姜丽质说话,就是扯住陈区长聊。

    邹秘书长插嘴的兴趣也不大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聊,结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北崇的现状,陈区长开始大倒苦水,从贫穷落后说到民风彪悍常务副的司机敢跟他的爱人对峙,差点引发大规模的群架。

    而说起这场架,又不得不说起北崇选举的跳票,陈区长在海角境内,不怕说恒北,于是将区内的跳票现象形容一下,听得邹秘书长和谢主任都大跌眼镜。

    “这个顾俊生的跳票,还真是…有意思,”谢思仁笑着摇头,“不过,他不想当副乡长,那就不让他当好了,还重选个什么?”

    “我琢磨着,是阳州的跳票现象太严重了吧?”邹捷峰笑着发话,“这就是矫枉必须过正……组织意图必须贯彻,你不想当我偏偏要你当,等人大下次开会,再把你选下去。”

    “阳州那边确实是这样,有人连着三次正县长选举不过,等额选举没过……你说这怎么想像得出来?”陈太忠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确实,越是有这样传统的地方,压制得越狠,”谢思仁点点头,“其实副市长跳票的都常见,该上任就上任了……这也是适度的民主,但是有跳票传统的地方,享受不到。”

    一边说,他一边笑着侧头看一眼陈太忠,“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充分地显示太忠你的能力……加油吧。”

    “我怎么听着,感觉谢主任你在幸灾乐祸呢?”陈区长微笑着发问。

    “多少有一点吧,”谢思仁笑着点点头,接着神sè微微一整,“不过这样的地方,虽然很让人头疼,但是以你的能力,真的容易出成绩。”

    3360章白云苍狗(下)

    “没有谢主任的支持,我就不可能出成绩,”年轻的父母官顺着杆子就爬上来了。

    “那得等我调到北崇,你是区长我是书记,咱俩同心协力,”谢思仁微笑着回答,“建设北崇那就很容易了。”

    “您这高配的有点离谱了,”陈太忠干笑一声,由于有邹捷峰在场,他不能再说谢主任的前途,于是图穷匕见,“不开玩笑,您还真的能支持我的工作。”

    “哦,怎么支持?”谢主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北崇跟海角有接壤的地方,”陈太忠早就有心说这事了,只不过一直对不上时间,而这种事儿还不合适电话说,“接壤的地方有条河,叫清阳河,蕴藏了丰富的电力资源。”

    “嗯,我听说过,”谢思仁点点头,要不说这领导秘书也不是好干的什么事儿都得知道,但是他也没表态,只是不动声sè地发话,“这个开发有难度,涉及到两省配合的问题…“说一说你的想法。”

    “建个水库,发电嘛,”陈太忠坦然表示,“谁建谁管理,但是管理者一方,要把电供给另一方。”

    “你直接说海角建把电卖给你就完了,”谢思仁笑着摇摇头,说起这些业务,他也很熟悉,“清阳河下游在海角,总不能让恒北的人来管理这个水库。

    “这个是可以商量的,”陈太忠双手一摊“变通的法子很多,比如说,要是这个水库投资太大,北崇这边可以垫付一部分,就当是提前支付的电费了……算点利息就行了。”

    “钱的问起……倒是好商量了,发了电就有效益嘛,”谢思仁这堂堂的海角第一秘,还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他摇摇头“问题是,这个电我们也想要恒北缺电,海角也缺电,未来的缺口还很大,我们的地方电力公司正加班加点地建电厂呢。”

    陈太忠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轻叹一口气,“你们建,你们管理,然后……电也是你们的,这个……还真就没办法谈合作了。”

    “也不是不能谈比如说……发的电可以双向输送事物都是在变化的,也可以合资搞这个电站,水库管委会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所以我们要控股,”谢思仁的反应很敏锐事实上说起这些规戈,工作,他并不井陈区长差很多“正是你的话,这些都可以商量。”

    “合资……海角控股?”陈太忠沉吟一下,总觉得这里可能会出现扯皮。

    “总比资源白白浪费了强,你说的这个项目,我很感兴趣,会向有关领导反应的,”谢大秘笑着发话,然后他又点一句,“不过这个事情,最后怎么也是海角明孝市和恒北阳州市之间沟通,不可能县区协商,你能用的劲儿不大。”

    “我廿,又被摘一个桃子?”陈区长气得直接骂上了,“我跑这么多项目,一个两个的…”全便宜了别人?”

    “哦?你都被摘了些什么桃子?”谢思仁饶有兴致地发问了,其实他对小陈被摘桃子,是一点都不意外,你只是县区领导,搞到点什么好项目,被市里甚至被省里截走,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是体制决定的。

    所以他也就是兴之所至随便听一听,毕竟这对他将来的地方工作,会有一定的帮助,不过等听完陈太忠的陈述,他也禁不住呲一下牙,“太过分了…”不过,主要还是太忠你太能干了,别人都想着,我只分享你一个项目。”

    “是啊,关键是大家都这么想,想的人多了,我还有自己的项目吗?”陈太忠苦恼地叹口气,“所以我索xìng一个都不给,左右是个得罪人了。”

    “我先帮你问吧,问好了之后,先跟你接触,等到了实质xìng阶段,你跟阳州市打个招呼就行了,”谢思仁听了这么多八卦,总不能一点态都不表。

    “这个倒可以,”陈太忠点点头,他隐约觉得,王宁沪既然肯支持他搞油页岩电厂,那么搞水电站应该问题也不大。

    吃喝到一半的时候,绕云市的副书记张广厚进来了,身边还跟着陶大军,看到主座上的谢思仁,他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呀,谢主任也在啊,太忠你也不早跟我说一声。”

    “赶巧了,”陈太忠站起身来,干笑着回答,“朋友小酌……不讲那么多。”

    张书记一到,这气氛就又有变化,他是积极地跟谢主任交谈的,而且让这个朋友小酌xìng质的宴会,多少带上了点功利的味道。

    酒席在八点半散去,令陈太忠郁闷的是,姜丽质居然跟着她妈走了,而且还悄悄地告诉他,晚上也不会去找你了一x我要等姐妹们都在的时候,在大家的围观下好好爱你。

    我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陈区长实在有点哭笑不得,陶大军可是见识过陈主任携众美来绕云游玩的,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找个地方散散心吧?”陶总热情地发出了邀请,“这时间还早。”

    “算了,我早点休息,明儿一大早还要接人呢,”陈区长笑着摇摇头,还是那句话,陈某人自家虽然滥得一塌糊涂,却是绝对不肯跟那些欢场女子接触。

    第二天陈太忠起个大早,七点半就开始上路,八点四十就等在了省界上,凤凰科委的车队则是在九点十分抵达。

    没错,凤凰来了个车队,除了许主任之外,同来的还有副主任邱朝晖、戏曼丽和纪检孙小金,他们驾驶着各自的座驾,后面还跟着一辆金龙大巴。

    见到陈太忠在一边等着,大家纷纷停下车走出来寒暄,陈区长则是有点小小的惊讶,“呀,这么多人啊?”

    “好久不见,大家都很想你,”许纯良笑着回答,又抬手指一指身后的大巴车,“你还认识这车吗?”

    “这不是……疾风厂的接送车吗?”陈太忠微微一笑,这辆车他知道,买了还没有半年,花了五十多万,看到车上没几个人,他笑着发问,“这是给我送福利来了?”

    “车都给你了,”许纯良笑着回答,又看一眼陈太忠的座驾,“算了,我的司机给你开车,你上我的车,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那行,”陈太忠看一看许主任的帕萨特,再看一看自家的普桑,别人是越混越好,哥们儿是越混越回去了。

    上车之后,许纯良一边开车,一边沉声发话,“章尧东要上了,谁来干这个丰委书记还不好说,所以这次来的人就多了一点。”

    “困难的话,你说一声嘛,”陈太忠沉默好一阵,才蹦出这么一句来。

    章尧东要是离开,许主任头上就没有直接的保护了,虽然许绍辉是省里的三号人物,但是殷放可是蒋世方的人,未来的市党委书记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这种情形下,凤凰科委这个香饽饽,难免又要被人惦记上,当然,太难看的吃相不会有,不过被人揪住小节说事儿,也真的不好说。

    所以许纯良此来,带了三个副职,也算是旁证,只要是科委的班子做出的决定,别人想要生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陈太忠真的是有点感动,什么叫兄弟?这才是兄弟。

    “倒也没多难,春节前给你两千万,”许纯良微微一笑,“还要还博睿两个亿,今年账面上不会好看了……反正能落实惠就行,你说是不是?”

    “嗯,收一收也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接着又是一怔,“科委就剩这么点儿钱了?”

    “有些在电视台里趴着,还有一些钱在建材市场趴着,还有些钱是在疾风和素凤的仓库里,”许纯良意味深长地笑一笑,“我跟丁小宁说了,科委的款子,年后再还。”

    “那这账面还真是难看了,”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纯良,我发现你这也是越来越会做官了。”

    “都是逼出来的,”许纯良无奈地叹口气,“小心无大错……你不知道,殷放跟我叫过苦了,说是聚碳酸酯的项目,资金有点短缺。”

    “那个项目能把科委拖到半死不活,别答应他,”陈太忠一听聚碳酸酯的项目,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想当初这是他一手引进的,资金也帮市里找好了,但是他只观礼了签字仪式,其他的荣耀跟他无关了。

    而现在殷放居然拿着这个项目,去跟科委化缘,可见真的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官场里的变迁就更是如此了,一夜之间就可以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倒不怕答应他,咱科委现在的创收能力很强,”许纯良不无自豪地回答,“就是怕他拿走以后不还,那我就只能给个一两千万意思一下了。”

    “就知道你够义气,”陈太忠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给我的钱,比给市里的还多。”

    “我看殷放就不顺眼,咱俩啥关系呢?”许主任不屑地哼一声,“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我绝对不会给得他多了。”

    “回头找一找,看看有什么好项目,给科委拿过去,”陈太忠笑着发话,一边说,他一边mō出手机打个电话,“谭区长,凤凰科委一干领导来我区视察,你带上对口的人,两点之前在省界上等着,还有警车、电视台这些……”

    ,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3361-3362吓人的玩笑
    谭胜利接到这个电话之后,也不敢怠慢,他知道区长在凤凰科委干过,也知道那个地方很有钱,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怎么会来北崇考察奇无弹窗qi

    陈太忠倒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他的事儿太多了,心说等纯良过来就行了,却是没想到,许主任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如此一来,北崇不隆重迎接都不行

    但是谭区长不知道这些,猛地接到领导这个命令,他一边联系电视台和警察局,一边就找到了白凤鸣,“凤鸣区长,区长说他接上了凤凰科委的视察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区长来了没几天,但是大家已经知道,李红星和廖大宝可能是陈区长的贴心人儿,不过真要说起来,白区长才是区长的铁杆支持者

    “我好像听区长提过一句,想让北崇跟凤凰科委结对子,”白凤鸣知道这个事儿,但是他不会摆明了说,民主党派的副区长,也照样会有嫉妒心,他何必去拉那个仇恨?

    所以他略带一点讶异地反问,“你是说…川,区长已经把人请到了?”

    “是啊,下午两点,要我去省界接人呢,还要警车开道和摄像,”谭胜利不虞有他,很幸福地苦恼着,“警察局那边倒是好说,但是电视台总共就两台机器,一台正在农业局,一台故障特别高我是想着北崇宾馆的机器合用不”

    农业局的那台机子,是徐瑞麟专门要过去的,不但拍闻,也拍专家们教授的过程,这几天肯定是要霸住使用,农牧局倒是有买DV的计划,但是买这东西得去朝田一时半会儿也买不回来

    北崇宾馆也有摄像机,不过这台机器就有年头了,是县电视台淘汰下来的,电视台本来是想卖钱的,但是收机器的那位只肯出一千块钱,县里恼怒之下一、当时还是北崇县就拨给了北崇宾馆,说你们这儿经常有活动,还常有领导视察,给你们

    不过这台接像机不归广电管,谭区长想要借,多少要费点曲折一他在北崇宾馆签个单啥的没问题,借东西,那就是两说了

    “我认为不合适,”白区长摇摇头认真地建议,“区长来了之后,很少做什么兴师动众的事情,川…他现在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不怕说一句,北崇宾馆那二把刀摄像未必承担得起这重任”

    摄像我可以从北崇台找嘛,谭胜利心里不以为然地想,不过他也知道,北崇台要说会摄像的,只有一个其他的摄影人员,只是知道怎么操作摄像机而已

    就是那个会摄像的,水平也很一般,市里来北崇搞什么活动的时候根本不用北崇的摄像师

    这就是差距,城市和下面县区的差距是全方面的

    “从市里找摄像师又得花钱了,”谭区长幽幽地叹口气,

    我说,北崇再穷也不差这几个钱,白区长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知道,谭区长想要询问的,是态度问题,他沉吟一下,终于出声建议,“不想花钱的话,你给市台打电话,区长既然要你认真对待,肯定就值得认真对待”

    果然是这样,谭胜利听到这个回答,就知道有大好事降临了,心旌摇曳之下,他禁不住又问一句,“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我要是猜对了,落到你身上的好处,分我一半儿?”白凤鸣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

    “那你的业务也分我一半儿,”谭胜利翻个白眼,悻悻地转身,“凤鸣你这叫为富不仁,就见不得穷人过个年”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在窃喜,看来还真是好事上头,白凤鸣这货平时很沉得住气,现在居然想分我一半儿走,可见是一件很令人眼红的事情

    但是同时,这也是个提醒,告诉他这件事不能乱嚷嚷,谭胜利心里暗暗地提高了警惕,于是他给阳州电视台的朋友拨个电话,“老李,我这儿有个急活儿,要熟手,川…吃住行都包了,一天七百,一千的票,能行现在就从阳州往区里赶”

    一天七百,搁在阳州,这行情就不错了,一台好一点的JV也就七八万,天天有这样的活儿,半年就把本儿赚回来了一台机子怎么还不用个七八年?

    而且,票是一千的票,也就是说老李自己能得将近三百的好处,这个价码,在阳州这样的小地方,绝对是数得上的了

    谭胜利其实能开出高的价码,但是他不敢再开了,出常情的开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到底是遇到了啥事儿了呢?

    “哎呀,你不早说,台里四台机子,全部下去拍三会了,”老李叹一口气,“这个时候,你让我到哪儿找机子?”

    三会就是指的党代会、人大和政协,北崇这边是结柬了,但是别的县区还在陆续地开,谭胜利也知道这些,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这样,机子我找,你派个熟手过来”

    拍会议不需要多高的技巧,架在那里拍就行了起码下面地市的会议是这样,摄影师要有点政治觉悟,多拍主席台少拍观众席啥的,还有就是角度选取,主席台上该多拍谁,谁的特写多一点,就是这些东西

    “台里总共三个会玩机子的,”老李苦笑,四台机子只有三个人会玩,这不科学,事实上这个会玩,指的是能把机子玩到一定境界,都是搞这工作的,不需要多解释,“三个人出去俩,现在台里就小杜一个人,那是高台长的御用”

    “我这儿马踩车着呢耽误不起,”谭胜利一听是这话,也是有点恼火,“老李你去问一下老高,想派人就派,不想派人就算”

    老李很快就将消息打探回来了,“高台长说了这个事儿得让陈文选出来商量啊,老谭,你这政府的……那是要差一点,我们这是市台,优先抓市里的闻”

    陈文选是北崇区党委的宣教部长,其实跟谭胜利也还能谈得来但是谭区长眼睁睁地看着时间过去,就有点恼火了,“陈部来……我真的请不动,我接的是区政府的指示,那算了,这个电话当我没打”

    市电视台求助受阻,但是谭区长还是找到了机子,市文体局那里有个舞台音响服务公司,挂在市歌舞团名下机子和摄像师都不错

    这一切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不过饶是如此,大家赶到省界的时候也是下午两点整了,总算去……没有迟到

    等到两点半,还不见人来谭区长按捺不住了,终于给陈区长打个电话,“区长,我们已经到了一会儿,没见着您的车,”…没有错过去?”

    “唉别提了,路上爆胎了,大家中午又在服务区吃了点饭,这个时间是我没算对”陈区长大包大揽地承认错误,“老谭你跟大家做一做工作体谅一下,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个错误确实是陈某人自己的原因,他估算到了午餐时间,但是他忽略了路程的复杂性,尤其是一场雨过后,路况要发生变化,不好开得太快直接一点说,别的车都能开得快,包括大金龙,但是普桑开不快:没有aBO防抱死

    说白了,大家开得这么慢,跟凤凰人无关,关键是北崇区区长的座驾一啧,真的有点不上台面”…换胎的就是这辆普桑,连着换了两次

    不管怎么说,下午两点五十的时候,大家看到了来自海角的车队,打头的就是恒002区长的桑塔纳,但是、这个车队里最差的就是这辆车

    谭胜利也想到了,凤凰科委名头在外,来的会有几辆好车,却是没想到,来的车是一色的大众系列,帕萨特打头,后面是三辆桑塔纳时代人,再后面是一辆金龙大巴

    这些车都是不算什么好车,拽出一辆奔驰五百直接就秒杀了,但是难得的是…人家个顶个都是这样的车,很不张扬,但是谁要觉得这单位差劲儿,那才是笑话

    真正的底蕴,不在表面,而是在骨子里

    谭胜利引着车队前行,走了一阵之后,下了引道,这才发现白凤鸣带了几辆车,在引道口儿候着呢,还有人打个横幅,“欢迎凤凰科委领导莅临北崇”

    谭胜利坐在车里冲他指一指……老白你这么搞,有点不厚道啊

    白凤鸣哪里还顾得上考虑他的反应?他走到陈区长的车前,“区长,北崇宾馆我把后面小院包了,还有您那一排”…我也协调了两套,您看着安排”

    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探头出去说一句,“凤鸣…,”你真的太聪明了”

    这话并不是单纯的表扬,其中也夹杂了些许的不满,你把你这份聪明,用到工作中去多好,堂堂的副区长跑来做办公室主任该做的工作,有点不务正业了

    白凤鸣是心里做事儿的人,哪里听不出区长的意恩?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因为他非常确定,区长是个很爱面子的人,那么,他对凤凰科委的人越客气,就越是给区长涨脸

    不过他的安排,也确实不无道理,最近北崇的接待宾馆真的住了不少人,干部培训中心住的是北京来的专家,北崇宾馆住的是其他县区来取经的人,凤凰科委这次也来了十几个人,不提前安排一下,还真有要分开住的可能

    3362章吓人的玩笑下

    陈区长单人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大张旗鼓,不但谭区长带着摄像机去了,紧接着白区长也跟了去,区政府的人禁不住要猜测一番:区长又整出什么动静了?

    这动静还真不小,接近四点的时候,一列车队出现在了北崇区的大街上相较北崇三位区长破破烂烂的普桑和夏利之类的小车,四辆黑色大众车显得是那么扎眼,别说后面还跟了一辆大金龙

    接下来就是安排住宿了,车队到达宾馆的时候,那边还在紧张地做条幅,不过许纯良就当看不到了,安顿好住的地方之后大家来到宾馆的小会议室,搞一个小小的座谈

    直到这个时候,区政府的其他人才知道,合着凤凰科委是跟北崇结对子来了,要说这种跨省的处级单位结对子,怎么也得两个省之间才能协调所以大家一直没往这个方面想

    不过,凤凰科委的人看起来虽然牛气,但是区政府的人发现,凤凰人对上区长,那真不是一般的热情,根本看不出陈区长已经离开了天南,来到了恒北

    也不知道区长在凤凰科委的时候,会风光到什么地步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说是座谈,其实主要就是许纯良和陈太忠的交谈大抵就是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增强一下彼此的了解,顺便再谈一谈凤凰科委目前的发展

    然后就是许主任表态了,考虑到北崇现在发展的步伐有些慢,凤凰科委愿意提供一定的帮助不过我们只针对一些高科技项目技术含量不够的就免谈了

    这些要求是必须提的,北崇人听得也明白,技术含量高不高,那是在陈区长和许主任商量了,大家只听出了一点:凤凰人要在北崇布施了

    这简直是太好的消息了至于说凤凰人愿意投资或者赞助多少,人家不说,大家也没办法问,不过

    既然科委来了一正三副四个领导手笔怎么都不会太小?

    会开到五点半的时候,葛宝玲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请示区长,我能不能也参加一下?

    这就是葛区长坐不住了,眼瞅着谭区长和徐区长的好处都开始落袋了,白区长虽然目前还没看出有啥好处,但是下一步北崇的工业要发展了,这是必然的一反正以白凤鸣的性子,不会无端端地上杆子巴结某人

    想来想去,就是自己被排斥在区长的圈子外了,葛宝玲心里真的是太不甘心了,她认为自己的水平一点不比那三人差,执行能力是应该强于这三人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炸刺了,赵海峰被市纪检委从会场带走一事,留给了区政府大多数人太深刻的印象

    事实上,在区长展示出具备有财神爷的潜力时,葛区长就已经不想跟他作对了,但是她想靠近组织,又发现没什么理由,只能眼瞅着自己被别的副区长越甩越远

    面对这种困局,她就只能主动出击了,今天凤凰科委来区里结对子,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虽然她明白,自己分管的交通、民政等口子,基跟科委无关,但是她想要表示的,仅仅是一个态度

    那就来,陈太忠也不想区别对待,同时他还要葛宝玲通知徐瑞麟,要徐区长也跟着过来,大家把手里的高科技项目汇总一下

    等这俩区长先后赶到的时候,基本上就接近六点了,陈区长琢磨一下,还是决定给隋彪打个电话,说凤凰科委来人跟咱区结对子了,班长能不能参加一下接风宴?

    隋记是真想参加这个接风,就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凤凰人带着支票本来北崇了一‘那可是凤凰科委,富得流油的地方

    但是他还真的不便参加,别的不说,只冲凤凰科委四个字,他就不能冒头,那是陈区长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他就再是班长,这个业绩也是抢不走的

    反倒是他做为区党委记,在这种场合露面,无形中就成为了区长的陪衬,成就的是区政府的影响

    他吃撑着了,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所以他不能去,但是想到科委可能带来的资金,他又有点舍不得放手,犹豫一下之后,他表示,“等你们正式结对子的时候,我出席一下……科委能带来多少钱?”

    这话一问,陈太忠就明白了,隋彪也惦记上这块肥肉了,并且还较为明显地暗示了出来,于是他待理不待话,“能有多少钱,就看政府能找出多少高科技项目了”

    政府吗?隋彪也听得明白,他干笑一声,“党委也能推荐一些高科技项目?”

    “那是肯定的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党委对政府,本来就有指导职能”

    许纯良答允的两干万,他并不介意花在哪个项目上,政府找到的和党委找到的……有区别吗?只要是北崇的项目,能带动北崇的发展,他真的不介意

    刚才他强调一下政府,听起来是要把党委排斥出去,实则不然,他的根本目的在于,强调这钱是用来搞发展的,党委想要拿这个钱填窟窿或者搞三公消费,那是不要想

    他回答得干脆,同时似乎是示弱,但隋彪可不这么认为,党委本来就有推荐高科技项目,他刚才那么一问,其实是有无事生非的嫌疑

    但是对方若无其事地接下了,还强调了党委的指导职能

    以陈太忠做事的嚣张,哪里会这么软弱?那厮顶了李强之后,接着又顶王宁沪,真会把他这个区党委记放在眼里?

    搁给隋记以前的脾气,直接就假装不知道了,到时候就是硬要上某些项目,但是对上来的这位,他还真是不敢不讲理人家的一切,做得都是循规蹈矩的,对他这个班长也是尊敬有加,起码表面功夫都做到了

    他要是贸然启衅,导致不可测的后果发生,那就是殊为不智了,说句实话,他还想着借陈太忠带来的业绩往上走呢

    所以,他也还一个友善的信号回去,“指导要强调,配合也要强调,有争议的项目,可以坐下来商量嘛”

    “班长你放心,没争议的项目,我是会大力支持的,”果不其然,陈区长回了这么一句

    就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隋彪挂了电话之后,心里也是暗叹,最后一句,陈太忠才把锋利的牙齿微微露了一下有争议的项目,我都未必会坐下来跟你谈

    隋记担心的就是这个,凤凰科委终究是跟陈太忠穿一条裤子的,他要提出什么有争议的项目,陈太忠都不用自己出面,直接打着凤凰人的旗号,就回绝了

    所以说这个虎口夺食,也真的难,可是这么大一笔钱,党委要是不闻不问,不但显得弱势,也真的有点可惜一隋记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开始他是有补贴党委费用的潜意识的

    接下来,他又考虑另一个问题:这笔钱,真的没有上限?

    “许主任打算援助咱们两干万,”接风宴上,陈区长在小包间里发话了,一个十人的桌上,凤凰科委一正三副占了四席,北崇区政府一正四副占了五席,剩下的那位子是李红星占了,不过显然,他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儿

    在这样小范围的人群中,陈区长不怕说出金额

    事实上,这个东西瞒都瞒不住,但是当众宣布和在领导层中宣布,昧道和作用绝对不一样

    要是没有那么大的区别,以陈某人好虚荣的性子,愿意当着区里所有人宣布,我给大家要来了两千万……咳咳,好,跟同志们的支持也不无关系

    现在却是谈正经事的时候,陈区长表示,“这个钱,我本来打算全部用于支持徐区长搞的特色养殖和种植的,但是经过许主任提醒,这么宝贵的支持,不能发展单一化产业,所以几位区长都划拉划拉,里有什么高科技项目”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一眼许纯良,“许主任指示了,说只要项目够好,钱不够的话还可以再说,不过那就不是支援了,而是贷款或者合资,对……纯良?”

    “项目要足够好的话,确实不成问题,”许纯良点点头,他知道太忠说的“提醒”什么的,是在为自己分担压力这两千万本来是都有定数的,不过临时改变一些用途罢了

    但是他也是有担当的,于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这两干万是年底了,突击花钱呢,其他的钱,我们可就得精打细算了”

    你牛,你大牛北崇的四个加一个主任,听到这话齐齐一笑,心里的惊讶真是按捺不住:这种玩笑,你也敢开?

    领导爱开玩笑不算什么,但是突击花钱这种事儿,已经很敏感了,而且突击花的是两千万,这数额这玩起…“,被人抓住把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仅仅是一句不是玩笑的玩笑,就将这年轻而英俊的主任的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科委的三个副职都是笑而不语,在座的北崇人脑中齐齐冒出个念头:真的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也只有区长这么强势的领导,才能认识这么强势的朋友了……,
章节目录 3363-3364典型事例
    3363章典型事例

    许主任一句玩笑话,拉开了接风宴的帷幕,接下来桌上觥筹交错,大家也不提支援什么的了——当然,各人心里都在暗自盘算着什么,那就不好说了奇无弹窗qi

    自然而然地,桌上就分成了两大阵营,相互敬酒,这种场景是官场里常见,别说北崇这地方民风彪悍,宁可喝得出溜到桌子底下,也不能服软

    那么,陈区长该算哪个阵营的,就值得大家争抢了,科委的人都知道,陈主任的酒量堪称无敌,一个人放翻一桌人都没问题,自然强烈要求陈区长回归科委阵营

    北崇人对区长的酒量,了解得不是很彻底,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也能肯定区长的酒量不差——就没谁见区长醉过

    别说这阵营之争,是由不得半点含糊的,北崇人就说这是我们的区长啊,咋能算科委的人捏?你们大老远地来支援我们北崇的建设,这么尊贵的客人,怎么能不让你们喝好?

    这两边就吵吵得彼此互不相让,陈区长好久都没有放浪形骸了,于是轻拍一下桌子,笑眯眯地发话了,“好了,我一个人算一方,红星你也别上,这样你们两方,每方都是四个人,这不是棋逢对手吗?”

    “李主任替了我?”葛宝玲见状,赶紧告饶,“我真不能喝啊”

    “葛区长,咱们都是女人,有我陪着你呢,”戏曼丽笑眯眯地发话了,她年轻时就是出名的美女,现在年纪大了,却也是风韵犹存,气质相当不错,再加上又是财大气粗的凤凰科委的副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这气势就压了过来

    “是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戏主任也不能喝,”孙小金见状,赶紧插句嘴,论喝酒的话,凤凰这边形势不容乐观,许纯良不能喝,半斤就到了,邱朝晖胃有毛病,也不能多喝,唯一能喝的,就是他和戏曼丽

    必须指出的是,戏主任比孙记还能喝,两瓶白酒都不会失态

    凤凰众人纷纷附和,葛宝玲见状,也是一咬牙,“行,那我就舍命陪贵客了”

    其实葛区长的酒量也不算很差,基层工作这么多年,半斤白酒是没问题的,不过要说豁出去喝,其他三个副区长都比她强,尤其是谭胜利,有一斤半的酒量

    于是擂台赛正式开始,白凤鸣先发动进攻,科委老大许纯良开始率领部队反攻,但是令北崇人感到惊讶的是,科委人向陈区长敬酒,根本不带一点犹豫的

    半个小时之后,大家才知道,为啥凤凰人不怕陈区长喝多,区长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一圈人都打过擂了,区长都接下了不说,然后他单独打擂,每人三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其中许主任说我不能喝,只陪了一杯,陈区长照样是三杯下肚

    喝完之后,陈太忠站起身来,“科委的其他同志,我也很久没见了,现在去敬他们,你们慢慢喝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葛宝玲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了,她本就是半斤的量,现在喝了六两多小七两,酒意就有点上头,她冲着邱朝晖愕然地问一句,“我们区长……到底能喝多少?”

    “那得看他尿得有多快,”邱朝晖笑眯眯地答她一句,“就我所知,没有谁听说他醉过”

    “这么厉害?”北崇诸人听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圈喝毕,凤凰人开始反攻,最先站出来的是孙小金,到了这个时候,葛区长也不想硬撑着了,轮到她的时候,她苦笑着回答,“搁在往常,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今天真不行,吃完回去还要划拉项目……这是区长的吩咐,您也知道他的脾气,交待的任务要尽快完成”

    这通酒喝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陈区长最后酒气冲天地宣布,“明天下午三点钟,结对子的这个仪式,在区政府小会议室举行,大家记得都要到场……谁还有问题?”

    “我有问题请示领导,”谭区长举手,他跟戏曼丽拼得太厉害,现在也有点二麻二麻的了,所以他不怕问,“下午开的话,中午就不能让贵客尽兴了”

    他的意思是早上开了就完了,没错,干部们中午不能酗酒,但是凤凰人是实实在在的贵客——价值两千万呢,只要能让贵客吃好喝好,喝挺了都是应该的

    “还是下午,让我们老乡睡个懒觉,他们一路赶来,真的辛苦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当然,真实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上午开会的话,通知隋彪就有点仓促了,有目无区党委的嫌疑,下午就要好一些

    陈太忠倒不是怕隋彪,实在是……就是他说的那样,陈某人来北崇是做事来了,如非不得已,他不会去人为地制造某些矛盾

    正如他遇到什么大事,通常都要提前跟隋记通个气,这跟程序正确与否关系不大,年轻的父母官也不怕麻烦,他只是不喜欢麻烦——尤其是在做事的时候

    见他如此坚持,别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大家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走出去之后,才愕然地发现,天上又下起了雨

    这个时候,就看出各人的身体素质了,葛宝玲被这阴冷的风一吹,蹲在一边就哇哇地吐了起来,后半局笑傲群雄的戏主任,身子也有点软——她的酒量不错,但是身体的底子并不好

    见她身体打晃,一晚上都在跟她没话找话的李红星上前扶住她,北崇六人中,李主任敬陪末座,凤凰四人里,戏主任排名最后,两人在酒桌上是挨在一起的

    “谢谢,我自己能走,”戏曼丽也挺讨厌这家伙,一晚上有事没事的搭讪,我说,你级别差了点不要紧,但是……你能长得再砢碜点吗?

    “李主任,”这次是陈太忠看不过眼了,在北崇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听到了一点关于李红星的传闻,此人好色贪财厚颜无耻——好色在贪财之前

    那陈区长自然不能坐看娘家人被人吃了豆腐,不过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时候,他也不能说“放开那只戏主任”什么的,只能干咳一声,“跟我来,还有事”

    李红星再是色胆包天,也没胆子不听领导的指示——事实上他有胆子试探一下戏主任,也是仗了领导的势,他是办公室主任,领导的贴心人,换一个副处的美貌**来,他连试探的胆子都没有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邱朝晖上来掺住了戏曼丽——邱主任和戏主任没什么暧昧关系,只不过两人有点渊源,关于这一点,陈区长也知道

    陈太忠叫住李红星,也能找出点事情来安排,他和许纯良漫步走在这寒冬的雨夜里,他俩身后有人打伞,但是李主任就只能缩着个脖子跟着,任由冰冷的雨滴落在他的头北崇宾馆里有的是雨伞,问题是,他敢回去拿吗?

    说着话,几人就来到了金龙大巴车前,陈区长上下打量一眼,只觉得这东西在夜里黑乎乎地矗立在这里,比白天似乎还要威猛几分,“这辆车,晚上安排人看好……”

    话一出口,他就感受到李红星似乎想说点什么,说不得改用半通不通的北崇话了,“你别跟我说马媛媛的什么的,这辆车我就交给你看着了,有一点意外,你写辞职报告……拿出你那天晚上,蹲在我门口的劲儿来”

    陈区长的语言天赋,真的不输于任何人,但是对他来说,很多方言比外语还难学,所以他的北崇话,也是说得荒腔走板,别说凤凰人听不懂,北崇人听到耳朵里,也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

    但是他还必须用北崇话说,用普通话他丢不起那个人

    李红星一时间就没听懂这话,倒是白凤鸣反应得快,他大着舌头笑着发话,“小李,这可是领导的信任,车上有贵重东西”

    这个时候就全靠个人的综合素质了,按说白区长喝了也差不多有一斤酒,眼下能第一个听懂这半吊子北崇话,可见成功从无幸致,玲珑心思,那不是随便说的

    “东西再贵重,也是有价的,科委对咱们的关照,那是无价的,”陈区长现在煽情也很有一套了,“车上有点科委送来的福利,关键是,科委把车都要送给咱们了……李主任你就告诉我一声,这个车你能不能看好?”

    “我肯定看好了,”李红星忙不迭地点头,“我搬来铺盖,晚上就在这儿睡了,人在车在,车亡人亡”

    “这个大金龙……归咱区里了?”葛宝玲吐了好一阵,反倒是清醒了一些,她讶然,“这得五十多万?”

    不愧是搞交通的,这估价还真的准,不过她也真的明显地被震慑到了——大几十万的车,说送人就送人了?

    “二手车,我们厂里都开了半年多,”许纯良轻描淡写地表示,“既然送福利来,那车也留下,再当个福利”

    开了半年,也算二手车……在场的北崇人登时就被雷得无言以对了

    3364章典型事例下

    关于住宿,别人都是安排在北崇宾馆了,不过许主任这身份,安排到那儿就有点不够尊重了,他最后休息的地方,就是陈区长所在的那一排小二楼独院别墅

    许纯良也不排斥这样的安排,事实上,他接受的类似待遇多了去啦,他带着自己的通讯员来到小楼,四下看一看,感觉就还算不错

    做出这个评判之后不久,他就找到了陈太忠的住处,触目满眼可及的啤酒,他禁不住开句玩笑,“哎呀,我以为你处境多艰难呢,没想到你好吃好喝,滋润的很”

    “吃喝点算什么?累的是心啊,”陈太忠叹口气,身子往沙发上一躺,正好这时候王媛媛和廖大宝走了过来,陈区长吩咐一句,“把客厅窗户打开,透透气儿”

    又聊一会儿之后,廖主任拿起一把伞走了,他要去看一下明天会场的布置情况,只留下王媛媛一个人,在客厅的角落里找个椅子静静地坐着

    许纯良对这个女孩儿,也有点好奇,他知道太忠的私生活糜烂,不过这好歹是你堂堂的大区长官方休息的地方,于是轻声问一句,“我印象中,你在单位不乱来的”

    “嗐,别提了,华安那个混蛋害我不浅,”陈区长轻叹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转晴,陈太忠安排人给纯良所在的小院送一锅羊揪子,自己吃喝完毕之后,来到了区政府

    由于昨晚大家喝得太多,很多人都没缓过劲儿来,上班也是无精打采的,直到九点半左右,办公室之间人们的走动才多了起来

    然后摄影师也到位了,十点的时候,捐赠仪式开始,金龙大巴的钥匙被放在一个衬了红布的托盘里,许主任双手将托盘递给陈区长,时间在这一刻,有个小小的定格

    然后摄像机就转向了金龙大巴,车已经被工作人员擦得焕然一,前面还系了一根红绸子和一朵大红绸花,如果不贴到跟前细细地看,根本看不出是一辆二手车

    在场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大家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区政府终于也有辆像样的公车了——而且不是配给领导的,是大家都可以坐

    再然后,就是凤凰人从车里搬下的福利了,两百只包装精美的“素凤”手机,许主任这礼物送得也是别具匠心,面子卖了,同时又是给自家的商品打了一个广告

    尤其是这素凤起来功能一般,可好歹是国际上热销的,市场上卖九百多,但成本不过四百块钱,看着是三十多万的礼物,其实十万都不到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贫瘠的北崇,这过年的福利,绝对算说得过去了,看着一箱一箱的手机搬下车,地位较低的工作人员就在暗暗算计——两百台,也不知道轮得到我不?

    总之,这个仪式令大家兴奋不已,区政府离喜气洋洋,就好像春节要提前到了一样,忙完这些,陈太忠和许纯良来到了区长办公室,两人一起审核其他区长报来的高科技项目

    这两千万里,已经明确了两百万,是用来支持农业局特色养殖和种植项目的,区里先开四到五个试点,这点钱应该是差一点,不过徐区长也表示了,区里挤一点,乡镇里再出一点——舍不得出钱的话,那就不要怪项目便宜了别家

    剩下的一千八百万,一时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太合适的项目,北崇真的是要啥没啥,还有个别项目也不错,投资却是太大,油页岩电厂绝对是高科技而且赚钱的项目,但是科委这点钱,丢进里面都听不到什么响动

    还有就是苎麻布的生产了,这个勉强也能跟高技术沾边,但是就算小规模搞,这点也不一定够,别说这两千万都到了徐瑞麟的那里,别的副区长肯定不干了

    “你自己头疼,”许纯良是进了区长办公室,不过他可没有过问的意思——只是做给人看的,他打开陈太忠面前那台电脑,兴致勃勃地玩起了纸牌游戏

    就在这时,陈区长面前的红机电话响起,他接起来一听,却是王宁沪打来的,“陈区长,听说北崇结了个不错的对子?”

    “以前的老单位,知道北崇这里条件艰苦,主动伸出了援手,”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就是交流干部存在的意义啊,”王记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干部的流动,能带来先进的理念,能带来发展的机遇,可以强强合作,也可以取长补短,你结的这个对子,市委大力支持……以后有类似的事情,记得提前向市委请示和汇报”

    老王你这话说得不错,陈区长承认,王记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从理念上肯定了他的做法,又表示了大力支持,如此一来,纯良那边的压力会轻

    不过他心里也有顾忌——桃子都被人摘得不计其数了,所以他干笑一声,“我主要是想着没几个钱,老单位对资金流向也很关注……下次一定”

    “看把你小心的,”王宁沪听得有点无语,他也知道,陈太忠最近在搞的几个项目,被人摘桃子摘惨了,有些压力来自于省里,是他都顶不住的

    但是你搞搞清楚,我是党委的记啊,钱不钱的是小事,“我是说,你搞的这个结对子,是对干部交流制度的一种肯定,证明了这个思路的正确,从组织层面上讲,很有代表意义”

    “那这肯定是在党委领导下完成的,”陈太忠听明白了,老王是想摘桃子,但人家只是想担个虚名,而对于陈某人而言,虚名已经太多太多了,他根本就不稀罕

    只要不谈钱,那就绝对不伤感情,他笑着发话,“我代表北崇区政府,强烈请求宁沪记下午来我区指导工作”

    “嘿,”王宁沪听得干笑一声,他没好气地发话,“太忠区长,我不说自己去过北崇几次,我就问你一句……你来过市党委没有?”

    “那么……这个结对子的互助协议,在市党委签字?”陈区长小心翼翼,他不想把桃子送上门去,但是人家老王说得也对,上任以后,他……还真没去过市党委呢

    “你要来的话,我就主持,”王宁沪明确表态

    “啧……好,”陈太忠犹豫一下,做出了答复,不涉及钱,那就啥都好商量,接着他又想起一档子事儿,“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市台的摄像,我们北崇有自己的摄像师”

    “啥?”王宁沪好悬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市党委开会,你不让市台的进,反倒要你们区电视台进来拍?想一想,他确认自己没听错,就淡淡,“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来不够,昨天请求市里支援……出费用的,市里不给,我们到市场上租的机子,”陈区长干笑一声回答,“要不然的话,记您昨天就该知道消息了”

    这种小状你也告……你看你还有个区长的样子吗?王宁沪听得有点哭笑不得,“那我主持的签字仪式,只能在北崇播……是?”

    “我们可以给市台送带子,”陈某人这睚眦必报的脾气,那真是刻入骨髓的,谭胜利一告状,他就把市电视台恨上了——只有陈文选才请得动市台,我们区政府是摆设?

    “何必呢?”王宁沪沉吟一下,出声劝解,“下午我让电视台小高跟你道个歉,北崇下一步的发展成果,也需要市台大力宣传”

    “我觉得北崇需要安静地发展,”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

    “……”王宁沪的嘴角抽动一下,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挂了电话,这种大不敬的回答,也就姓陈的敢说,不过他还没办法叫真——年轻的区长遇到的闹心事儿,也真的太多了

    “这就挂了,”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侧头跟许纯良抱怨,“纯良,签字仪式要改地儿了,我们市党委老大要主持”

    “没必要?”许纯良专心致志地玩纸牌,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对你也有好处嘛,”陈太忠站起身,“我得通知大家赶紧走,午饭在阳州吃”

    临到上路的时候,隋彪也过来了,他不是抢风头来的——王记要强调的是交流干部的重要性,他是不能不来,市委记主持的结对子仪式,就算列席,隋记也得到场

    从北崇到阳州市区,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次去阳州,也没什么车队,除了隋记的奥迪车,直接一辆大金龙就装走了,前面一辆北崇的警车开道

    到达阳州的时候,接近中午一点,随便吃点就一点半了,隋彪本来还建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许纯良表态了,“省一点是一点,车里眯一阵就算了”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阳州市委的同志们来上班,很惊讶地发现,一辆大巴停在停车场,大巴车里还有人在打盹,心里禁不住生出点疑这都是什么人啊,跑到市委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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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65-3366贪婪和忌惮(预定八月保底月票)

    3365章贪婪和忌惮(上)

    王书记一上班,就听说北崇的人来到了市党委,还直接在车上休息,哭笑不得地点评一句,“就算怕人惦记,也没必要装得这么可怜吧?”

    说归这么说,好歹他是市委一把手,该有的章法一点都不缺,他先吩咐人将北崇人引导市委会议室,自己则是等了一等之后,才缓步走出去。

    有这么一等的时间,北崇来人就下了车来到了会议室门口,等着市委的人分派座位,王书记缓缓走过来,微笑着跟大家点点头,然后走到陈太忠和许纯良面前,一手一个,同这二位一起握手,“真是年轻有为啊。”

    “王书记过奖了,”许主任微笑着回答,陈区长则是微笑着不做声。

    “近江,安排同志们入场,”王宁沪扭头吩咐市党委秘书长一句,自己却是握着年轻俊杰的手不放,“你俩先跟我来一下。”

    这就是开会之前的沟通了,会议室旁边有休息室,王书记亲自将两个年轻人带进去之后,将双方互助的情况了解一下,一边听,一边就拿出来协议草草地看一遍。

    谈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王宁沪冲陈太忠微微一抬下巴,“小陈你先出去吧,我再跟许主任多聊几句。”

    再多聊几句,你也不能把纯良“凤凰科委主任”的头衔变没了,陈区长站起身走出去,不成想才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黑胖秃顶的中年人正在跟王书记的秘书说着什么。

    眼见他走出来,那个唤作小洪的秘书嘴巴轻轻动一下,秃顶扭头看一眼,就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伸出了双手,“陈区长出来了?”

    陈太忠只当没看见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自顾自地点上,吸一口烟之后,才眯着眼睛看对方,吐出一口浑浊的烟气,“你谁啊?”

    “我是电视台台长高招阳,”秃顶保持着微笑,不过他的嘴角有一个细微到不可察的抖动,“昨天我们的工作人员态度不够端正……”

    “等等,”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当然知道对方是高招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无礼了,不握手不说,抽烟都不给对方散一根。

    不过事实证明,这货就没资格享受散烟的待遇,一开口就把责任往下面推,陈区长真是有点受不了,“你是说你没责任,那就是我狗仗人势……对吧?”

    “我没这么说,我也有责任,”高台长被这话吓了一大跳,心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位比传说中还不讲理,“好吧……都是我的责任,请陈区长批评。”

    “我没资格批评你,你找陈文选说去吧……我是政府的,哪儿敢批评你?”陈太忠一甩手,转身走人了。

    高招阳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扭头看向洪闯,他苦笑一声,艰涩地发话,“洪处,您也看到了……”

    “……”洪秘书也是无语,他知道陈太忠不好打交道,上次当着王书记的面,还想把自己往办公室外面撵呢,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合适表态,只能微微点头,“看到了。”

    高台长顿时轻吐一口气,他并不怕陈太忠,两人不相统属,他怕的是王书记,今天上午王宁沪一个电话把他叫过去,在办公室外晾了他半个多小时。

    高招阳只当是王书记有事儿,不成想进了办公室之后,才发现书记大人在看报纸,又晾了他十来
章节目录 3367章被叫停(求保底月票)
    周日,许纯良带着凤凰科委的车队离开了北崇,回凤凰去了,陈区长携几个副区长一路送到了省界。奇书屋无弹窗

    回来之后,陈太忠也没再耽搁,邵国立是明天的飞机,他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就待走人,这个时候,谭胜利发问了,“区长,您这次接来的客人,该怎么接待呢?”

    陈区长已经安排了,凤凰科委支援过来的资金,由谭区长代为管理,也就是说谁有什么好项目,得先让异端区长认可,最后再由他这个大区长直接批复。

    这是因为谭胜利分管的就是科教文卫,没有其他原因,但是其他几个副区长看得眼睛都红了,民主党派的副区长,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大权力了?

    谭区长当然知道,这资金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陈区长,不过饶是如此,这也是难得的殊荣,于是他关键时刻,也敢建议了,“凤凰贵客来了,您没说清楚,我接待得差点出了纰漏。”

    我怎么知道许纯良能带这么多人来?陈区长自己还觉得委屈呢,于是他交待一句,“这次不要紧,来的不是干部,不过许主任住的那个小院儿,李主任你安排收拾一下。”

    交待完了,陈太忠带着廖大宝上路了——别的时候他可以不带自己的通讯员,但是邵公子的排场太大,他身边若是没有个使唤人儿,难免就丢了面子。

    陈区长再回来,就是周一下午五点了,见到区长的普桑出现在小院门口,后面还跟了一辆天南牌照的奥迪车,李红星心里登时就是一沉——坏了,标语挂错了。

    李主任一直以为,这次来的投资商是京城人,虽然不敢跟领导打听端详,但挂一个“欢迎北,京贵客莅临北崇”总是没错的。

    不成想,居然出现了天南牌子的车,想到自己还安排人跟廖大宝了解情况,他心里暗恨,好你个廖大宝,居然敢这么摆我一道?

    恨归恨,他可不敢怠慢,转身就往楼外匆匆走去,正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呢,发现前面有个人也在慢吞吞地走着,细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凤鸣。

    李主任心里的火,就越发地大了,心说姓白的怎么能将时机把握得这么好呢?毫无疑问,是姓廖的打电话通知了嘛——就算当着陈区长不便打电话,手机里悄悄预写个短信,提前五分钟发出来,岂不是很简单?

    李红星做惯这种小动作了,就以为别人也是一样,其实他这么想,还真是错了,天南牌子的奥迪,就是陈太忠须弥戒里的那辆,只是因为邵国立这次带的人比较多,一辆普桑坐不下,陈区长才寻个机会,悄悄把车放出来。

    这二位赶到小院的时候,邵国立正安排人往屋里拿行李,小廖也在一边搭手,只有邵总和陈区长,站在小院里东张西望。

    “区长回来了?”这二位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套近乎,就见那下巴微扬的年轻人不屑地哼一声,“我说太忠,这么破的地方,也亏得你能忍得下去。”

    “知足吧你,这是我们最好的小别墅了,”陈区长信口答他一句,又给白区长和李主任介绍一下,“这是来自京城的邵国立邵总,手里的钱老多了。”

    “欢迎邵总莅临北崇,”这是李主任说的,白区长则是淡淡一点头,“邵总好。”

    “嗯,”邵国立心不在焉地点一下头,那神情只差在脸上写上四个大字——“目中无人。”他自顾自地抱怨,“从省城到市区得六个小时,市区到县城还得一个多小时……太忠,你这儿不叫偏僻的话,还有什么地方能叫偏僻?”

    “把它建设得不偏僻,不就完了?”陈太忠有点受不了这碎嘴,你没必要跟几个乡下干部卖弄优越感吧?“我说,请你来是要你投资,不是让你会诊来了。”

    “这投资环境让我有点绝望,”邵国立哈地笑了起来,不过他也知道,陈太忠是一区之长,在其下属面前,保留一些颜面还是非常必要的,“好了,我大老远跑来考察,也就是咱哥们儿的交情,搁给别人我真不去。”

    李主任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二位斗嘴,倒是白凤鸣心里比较平和,他去京城没见过邵公子,但是他的无限惊讶,早就在京城发挥完了,心说这位再牛,还牛过郎主任去?

    “好了,差不多饭点儿了,”陈区长拿邵公子也没什么脾气,只得扯开话题,“你是去宾馆吃,还是把饭菜叫过来吃?”

    “咱先点菜,叫大师傅过来现做好了,”邵国立瞥一眼陈太忠,“不麻烦吧?”

    “随便你吧,”陈区长无奈地摇摇头,他在这儿生活的准则,一向是少给别人添麻烦,马媛媛要给他安排厨师他都拒绝了,不过他也知道,京城这帮家伙就是这样的做派。

    想一想邹珏,随身都带着茶艺师,这邵国立来到地方上,知道他是一区之长,要求享受一些贴身服务,实在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邵总的霸气真的是太足了一点,搞得白凤鸣都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主动凑过来是不是个错误,倒是李红星脸皮够厚,跑前跑后地张罗,很以能为京城的贵客服务为荣。

    但是邵国立就只当他是透明人了,坐在屋子里把饭菜点好之后,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太忠,饭要吃,事儿也要说……你这儿谁负责卷烟厂这一块?”

    到这个时候,白区长和李主任才搞明白,合着这位来,是要投资卷烟厂的,李红星不太明白这个权利分配,于是看一眼白凤鸣。

    白凤鸣却是知道,这个项目,区长有意让徐瑞麟来搞,但也没说死,想到这个,他心里也禁不住生出点怪怪的感觉:领导上任以来,弄到两笔钱,全是交给谭胜利管理,弄到几个项目,却又都是徐瑞麟的——我和葛宝玲目前还没开张!

    感慨归感慨,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区长,我……去通知老徐?”

    “你也呆着吧,打个电话就行了,”陈太忠扭头向邵国立介绍,“这是分管工业的白区长,一会儿要来的徐区长,是分管农业的。”

    “幸会,”邵国立笑着伸手同白凤鸣握一下,这一握,纯粹是看在对方是分管区长的份儿上,以他的目中无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十来分钟之后,徐瑞麟赶了过来,正好,北崇宾馆的食材和大师傅也赶到了,那边开始张罗炒菜,这边就开始交流卷烟的事情。

    邵国立这次来,除了带了两个跟班之外,还带了一个半吊子的烟草专家,他毕竟是帮红彤彤做代理的,手上不缺这种人。

    白区长这才明白,区长为什么要徐瑞麟负责这个口儿,徐区长不管工业,但是烟叶的种植这些,是徐区长才比较清楚的。

    专家问,徐区长答,随便聊几个指标,还有产地产量什么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大致情况就明白了,这时正好饭菜也上来了。

    邵公子来北崇,还真是遭罪来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除了吃到一些无污染的地方土特产,没有任何的享受,第二天,他还要带着人,去乡镇看一下烟叶的质量。

    这个时候,京城来的投资商要建卷烟厂的消息,就在北崇传开了,这一下,市烟草公司的人坐不住了,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他们认为,你们北崇没资格随意建卷烟厂,所以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按手续来申报,另一条就是跟市卷烟厂合资,或者你们向市卷烟厂投资——事实上,第一条路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只有第二个选择。

    陈太忠这时候也弄清楚了,市卷烟厂停工,就是因为烟草公司要把厂子从市里剥离出去,纳入省烟草集团,但是不给阳州人补偿,阳州这边哪里肯吃这样的亏?

    然而这是大势所趋——虽然几年后,烟草又开始搞工商分离,所以阳州政府不肯投资,怕投资了被人拿走。

    但是他们还欢迎别人来投资,这倒未必是打了祸水东引的主意,起码有别人投资,省里想拿走,你得给个说法吧?

    里面的内容,真的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简而言之就是,卷烟厂是接受双重领导,烟草局这边领导的力度还大一些。

    陈太忠早几天就搞清楚了因果,但是这个顾忌没办法跟邵国立说,搞得人家没兴致来了,那就没意思了——先把人骗过来再说,其他的都好协商。

    陈区长本来是计划着,邵总考察一下,觉得合适投资的话,他再去找王宁沪协商,看怎么变通处理一下。

    没想到烟草局的鼻子这么灵,这边才有个风吹草动,那边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不但打给陈区长,也打给徐区长、白区长、谭区长和葛区长,甚至区政府里的人都被咨询电话打烦了。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不止北崇区政府,连北崇党委甚至下面不少乡镇都知道了,陈区长引进了投资商,想建卷烟厂,却被市烟草局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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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68章邵总暴走(上)

    这个消息先开始还是在官场里传播,但是没过多久,就散布向了民间,一时间,整个北崇都大哗了。

    卷烟厂……谁不知道卷烟厂是好东西?北崇虽然偏僻,可这里是烟叶产地,这烟草的暴利,不少人都知道,甚至有人算过,以十元钱的红塔山为例,也就一块多的生产成本——那味道,也未必赶得上咱自己配制的烟丝。

    所以在大多数北崇人眼里看来,一个卷烟厂,足以让半个北崇脱贫致富,当然,算计这些的人,大多是野路子,卷烟的流通成本、北崇烟叶的产量,基本上都没考虑,这计算的不过是理想值。

    可就算不是理想值,卷烟的利润也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听说新来的区长找到了投资,市里却是要卡,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向新来的区长反应:市里欺人太甚,您如果要坚持的话,我们绝对支持。

    别说政协的林桓,临云乡的王鸿,就连王媛媛都接到了小赵乡打来的电话,说陈区长想要建卷烟厂的话,咱乡里绝对支持——这是民意,民意不可违!

    遗憾的是,当事人却不认为民意不可违,邵国立算是个目无余子的主儿,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笑话陈太忠搞不定地方,但是那半吊子专家将他拽到一边,轻声嘀咕几句之后,他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艹,这个卷烟厂还真的搞不成了。”

    邵总介入这个行业时间也不长,而且他搞的是代理,赚几个小钱花,投资的是涂阳卷烟厂,但只算是贷款,他真的没意识到,涂阳卷烟厂的那个执照,有多么重要。

    听了自己带来的智囊的建议之后,他有点埋怨陈太忠的不稳重,“我说太忠,你怎么不告我一声,说你连许可证都没有?”

    “我这不是想着你能办吗?”陈太忠开始装糊涂,“咱考察好了之后,你帮我们区里办一下不就完了?”

    “少扯吧你,”邵国立得了提示,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此次的投资非常不靠谱,“这根本办不下来,办下来也不是北崇的产业,是烟草专卖局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政策是政策,真是有变通的手段,你没在基层干过,老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过下一刻,他就叹口气,“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要是慢一点呢?”邵国立一听这话,就又来了点兴趣,当然,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不知道的知识,“传得不这么快,你能怎么操作?”

    “跟市里协商,双方夹击烟草公司,”陈太忠不欲细说,因为很多东西仅仅是他的设想,“阳州卷烟厂本来就是阳州市出资建的,直到现在,所有权都还在阳州手上。”

    “没用的,太忠……真的,”邵国立摇摇头,此刻他的脸上,不再有目无余子的傲气,有的只是无奈,“你根本想不到上面对烟草控制的决心。”

    “控制什么的决心……戒烟吗?”陈太忠笑着摇头,“扯淡,你数一数全国十强企业,烟草企业占了半壁江山。”

    “你这不是废话?林则徐重生也戒不了卷烟,”邵国立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是说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上面决定收回去,下面谁也扛不住。”

    “你说的没错,”陈区长笑眯眯地点头,刚才的话不过是玩笑,他要用这样的玩笑证明,自己的话是认真的,“但是北崇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人敢于斗争,他们已经穷怕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会积极争取的。”

    “我可不陪你玩这个,”邵国立摇摇头,他已经接受了陈太忠的说法,但是对这样的风险,他绝对是敬谢不敏,“涉及到烟草总局……嘿,那浑水我趟不起。”

    “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啊,”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皱,“邵总……就是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卷烟厂,你忌惮成这样?”

    “这个东西……你别激我,激我也没用,”邵国立已经捋清了头绪,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都说了,十强里占据了半壁江山,没用的。”

    强势的邵总突然萎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今天他才知道,卷烟厂和烟草公司根本就是一回事,而烟草公司跟烟草专卖局只不过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

    拿涂阳卷烟厂来说吧,卷烟厂的卢总,就是涂阳烟草公司的副总,也是涂阳烟草专卖局的副局长。

    卢总起家就是在涂阳,一直在卷烟厂里干,干到了厂长,都还是涂阳的市管干部,但是某一天,他突然被划进了省里,成了省烟草公司的干部。(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但是涂阳卷烟厂,还是牢牢地掌握涂阳市政府手里,涂阳卷烟厂和阳州卷烟厂有着惊人的相似,两者都是地方政府搞起来的,都是历史悠久,都是要被省公司收上去的企业。

    可是涂阳没顶住压力,就被收上去了,不过这个收主要是人事上的收,天南这边水太浑,一般人也不敢乱趟,就说省里只想表示出直管的意愿,暂时不考虑经济方面的事儿。

    这话真的是太扯淡了,上面直管下面某些企业,主要针对的,就是利益方面,直管个亏损企业——换你来,你肯管吗?

    只是天南省那边,真是有自己的底蕴,人事权交上去了,可财权还在地方上抓着,涂阳卷烟厂是归烟草局管了,也是归省烟草局了,但是得利的,主要还是涂阳地方。

    这是涂阳的情况,搁在阳州又不一样,邵国立可以肯定,强势介入这个项目,有点不值得,但是同时,他又有点不甘心,所以他婉转地提醒一句,有证和没证是不一样的——太忠,你要能搞下这个证来,那就好说了。

    “照你这么说,是搞不成了?”果不其然,陈区长闷闷地发问了。

    “咱兄弟一起,还能有搞不成的事情?但是……你得考虑成本,”邵国立是受不得激的,他的骄傲不允许,可是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

    所以他避重就轻,“我觉得吧,北崇这个苎麻产业就不错,只要你给我独家代理,我放五吨进来,不够再说……太忠,我这也是赌一把了。”

    “五吨不够,”陈太忠微微一笑,“而且我找你谈的是卷烟,你跟我谈什么的苎麻……国立,五吨赌一把,你就这点担当吗?”

    “我玩不起嘛,”邵国立可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他傲气归傲气,牛逼归牛逼,但是某些要害事情上,他并不介意做小人。

    但是同时,他也有自己的情绪,于是他苦笑着发话,“你光看见我光鲜了,不知道我每天应酬有多大,百八十个是常有的,一不小心一两吨就出去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北崇要啥没啥,值得争取的事情真不多,”陈太忠轻喟一声……

    白凤鸣放下手里的电话,苦恼地揉一揉太阳穴,心说你们有本事找区长说去嘛,跟我一个副区长叫什么真——其实这项目,估计都要老徐负责呢。

    不过,老徐估计比我还惨吧?下一刻,白区长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他没有就此事跟徐瑞麟沟通,因为没有必要,官场里该推的事情要推,该扛的时候就得扛着——很多时候,说“不知道”三个字,都是需要勇气的。

    就在这时,白凤鸣的手机响了,他先是微微皱一下眉,待看到来电之后,才放松了下来,伸手拿起电话,“嗯,张科你好。”

    “白区长,陈区长来了,”电话那边传来极低的声音,这张科长是市农牧局的科长,正在区农牧局听专家现场讲解双孢菇的种植技巧。

    陈太忠请来的这帮专家,不但要给大家讲课,还要亲自动手,在大棚里面搞样板种植,很多东西光看书是不够的,必须现场操作,这样一来,大家的印象才深刻。

    而且操作过程中,也有很多注意事项和小技巧,是书上没有讲到的——这并不是说技术手册不对路,而是必须经过实践才能体会到,怎么样的先期安排,才能让后期的管理更方便。

    这还不算完,年轻的专家们干过之后,一旁学习的人,也要动手学着,然后由年轻人来指点,这就是传言中的手把手的教授了——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这是徐区长再三强调过的,等专家们都走了,这个推广任务,就要交到你们这些专工身上了,摄像机要拍,业务也要过手。

    北崇农牧局的人这么一搞,旁观的其他县区的人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是看着看着就感觉出来差异了,于是就开始有人跟胡局长协商——我们能不能也上一上手?

    有人开头,就有人有样学样,到最后北崇农牧局的大棚,都不够大家试手了,只能这个搭好捆扎好之后,拆除了再来。

    市农牧局对这些也有兴趣,也一直有人在这里驻扎着学习。

    3369章邵总暴走(下)

    农牧局的张科长,跟白凤鸣有些关系,白区长就拜托他,如果你见了陈区长,赶紧告我一声——顺便了解一下,区长对卷烟厂是什么态度。

    “你问了陈区长,那卷烟厂怎么处置没有?”白凤鸣发问了,他直接给区长打电话,但是他不想这么做——先前他已经向区长汇报了,继续打电话,那就显得太没有担当了。

    “他说了,当着徐区长和大家的面儿说的,”张科长的声音,听起来挺兴奋,“那种话,敢当着大家说,那真不是一般的牛气……你们陈区长真的厉害。”

    “他到底说什么了?”白凤鸣听得心痒痒的,“你说重点啊。”

    “他说了,市里喊停的话,他可以跟别的卷烟厂联营……他说跟涂阳卷烟厂的关系很好,”张科长这才想起来,对面等消息呢,“还说实在不行,就让涂阳人来设分厂,红彤彤香烟现在卖得不错。”

    “咝,”白凤鸣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区长这话怎么能当着大家……慢着,这估计区长还有后手,算了,我就不操心了,“谢谢张科了啊。”

    再有人问的话,我就可以直说了……区长未必一定要用阳州卷烟厂的执照,白区长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发愁那些电话了……

    陈太忠说这话,倒是没想着又设什么埋伏,而是想堂堂正正地这么做,他和邵国立都咽不下这口气,商量一阵之后,邵总终于想起来,咱们能不能跟涂阳联营呢?

    年轻的区长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思路上有个误区,总觉得涂阳虽好,但却是外省的,北崇的钱就该北崇人挣。

    但是邵总跟涂阳那边有联系,而且他是全国各地都要赚钱,倒不觉得跨省联合有什么不好,“天南不是你老家吗?涂阳人对你也很尊重的嘛。”

    “那好吧,”陈太忠承认,自己被邵国立说服了,“但是,你最好先跟涂阳卷烟厂联系一下,看人家方便不方便。”

    邵国立也憋着一肚子气儿呢,极力推动此事,结果涂阳那边很快地做出了答复,邵总你愿意先出钱,又是在陈太忠的辖区搞联营,只要陈区长支持,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这就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接下来陈区长去农业局,了解一下大家的学习进度,正好碰上徐瑞麟。

    徐区长也被人骚扰得不得了,见了区长之后,就扯着他要到一边说话,结果陈区长感觉老徐做事认真,看得正高兴,猛地被人拽一下,就奇怪地问一句,很重要的事儿吗?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听说了,北崇打算跟天南的涂阳卷烟厂联营了。

    这个消息,简直比上午的消息还要惊人,王宁沪甚至都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忠的手机上,“小陈,这是咱阳州的资源,能本地消化还是最好的。”

    “我也这么想啊,”陈区长表态的时候很强硬,但是他的心里,也是有点闹心,“可这市烟草局的态度,真的太糟糕了,连人都不来,而且我朋友也说了,感觉跟市里合作,未来会有很多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接下来,陈太忠就跟徐瑞麟回到了区政府,又特意叫上了白凤鸣,三个人设计一下,这个卷烟厂该建在什么地方——原本陈区长想着,如果能跟王宁沪私下达成共识,估计能得到王书记应承的土地,不成想事情却发展到了这一步。

    除了这些,大家还商议一下这个程序该怎么办,最后大致商量好,先由白凤鸣和邵国立去一趟涂阳,把涂阳卷烟厂的卢总请过来,当然邵公子就没必要跟着过来了。

    “正好去素波看一看,京华搞得怎么样了,”北崇宾馆的包间里,邵总表示,自己在北崇呆得度日如年,“给我整点土特产,明天就走人……你这儿真是要啥没啥。”

    “你去跟马经理说一声,弄点土特产,最好是干货,”陈太忠交待小廖一句,眼下的包间里,除了三个区长、邵公子一行四人,也就只有廖大宝了。

    廖主任站起身才一拉开门,正好有人迎面走过来,“就是这儿了。”

    紧接着,几个人呼啦啦地走了进来,大家扭头一看,来的是区党委书记隋彪,他旁边还站了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三个区长都认识的——副市长归晨生。

    “稀客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班长不在培训中心,来宾馆了。”

    他对归市长视而不见,但是隋彪不能这么做,他勉力笑一笑,“归市长前来,是传达市里的精神来了,市里希望,咱阳州的投资,还是落在阳州的好。”

    “我们已经跟外地的卷烟厂达成了意向,”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然后又把椅子往旁边挪一挪,“班长有兴趣听一听的话,那请坐主位,咱们慢慢聊。”

    “陈区长,市委市政府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归市长笑眯眯地发话,他今天是真不想来,但是王宁沪问他一句,你是让我这堂堂的市党委书记一趟又一趟地下北崇?

    “归市长你不是跑油页岩去了吗?”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了,“资料你说拿走就拿走,我对市委市政府……支持得还不够?”

    “这是市烟草公司的总经理庄逸民,”归重生很见不惯这个年轻的区长,但是此人最近在北崇折腾得风生水起,连王书记都很关注。

    归市长是靠着王书记支持的,那也只能忍着满腔的不满,笑着解释,“庄总专程赶过来,给大家解释一下相关的烟草政策……省烟草公司也很关注咱阳州的发展。”

    “你们先吃饭去吧,”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直接送客了,“这个包间太小,也放不下这么多人,那个那谁,庄总你可以留下。”

    “太忠,你这是跟市领导说话呢,”隋彪叹一口气,不过他看一看桌上,站起来的是三个区长,还有四个人坐在那里,根本纹丝不动,想也能想到,这就是来自京城的投资商了,这些人还真是牛气冲天,来到地方上,见到副市长都不肯站起身。

    “市领导也要吃饭嘛,”陈太忠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明显了,“这儿就这么多位子。”

    “那加两个好了,”隋彪冲陈太忠使个眼色——场面上的事儿,陈区长你也别太过了,“咱先听听庄总什么意思。”

    说话间,就有服务员端来了椅子,邵国立一看不乐意了,他站起了身子,“算了,你们吃吧……这么闹哄我吃不下去。”

    “这就是北京来的老板吧?”庄逸民笑着迎上去,“您且稍等一下,我把市里的政策和思路,给您解释一下。”

    “嘿,”邵国立一见此人居然敢拦住自己,也有点乐了,不过他已经大致明白烟草公司的职能了,也懒得招惹此人,于是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那你解释吧。”

    “您的投资意向,省公司已经知道了,他们也非常重视,”庄逸民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也乱得很,他站在那里扫视一眼,“要不换个房间,我跟您细细解释?”

    “就这儿吧,你直说好了,”邵国立微微地摇头,“快点说,我还等着吃饭呢。”

    “真是扫兴,”陈太忠转身走出房间,“徐区长、白区长,咱们换房间……吃顿饭都不安生。”

    俩区长对视一眼,跟着区政府一把手走了,走出来之后,三人在隔壁又开个房间,白凤鸣悻悻地哼一声,“我恨不得一拳头砸到归晨生脸上……看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就难受。”

    归市长跟白区长结的仇可不小,上次是亲自从他的手上拿走了资料,因此导致油页岩项目生出极大的变动。

    他们在这里说话不提,隔壁的包间里,庄逸民在给邵国立做工作,用意无非是说,省里都很重视,你在我们市卷烟厂投资了,将来的回报是有保障的——甚至我们可以让你个人拥有卷烟厂的股份。

    话里话外,他又表示,咱国家烟草是专卖的,烟叶收购也有指定渠道,否则……咳咳,就可能是非法的,这个……你懂的。

    至于说你要跟涂阳卷烟厂合作,这倒不是一定不行,但是这纠纷就要上升到两个省的烟草公司了,总也是麻烦。

    “左也是麻烦,右也是麻烦,那我不投资了,总可以吧?”邵国立似笑非笑地发问,“我在京城的朋友圈子里,帮太忠宣传一下,去哪儿投资都不要来北崇。”

    一边说,他一边就站起了身,又冲着庄逸民点点头,“你刚才的那些威胁话,我也记住了。”

    “邵总,咱们有话好商量,别这么冲动嘛,”归晨生笑眯眯地走过来,区政府那几个人走了,他觉得自己就能发挥一下。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邵国立冷哼一声,无往不利的邵某人在这个小地方受阻了,他心里早就憋上气了,一边说,他一边拿起酒桌上一杯酒,抬手就泼到了对方脸上,“一个小破副市长,敢说我冲动?”

    “陈区长……”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门口的两人正正地看到这一幕,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隋彪刚要上前附和,猛地见到发生如此地变故,再然后又扫到了门口的人,“李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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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70-3371还就要投资(求保底月票)

    3370章还就要投资(上)

    这一刻,归晨生恨不得地上地上出现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因为门口出现的,正是大市长李强和副市长江锋。

    老子跟你拼了,羞愧难当之下,归市长的脑中,居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他就见到两个人站到了邵总前面,精壮彪悍,动作异常矫捷。

    “这是……怎么回事?”李市长皱着眉头发话了,不过细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李市长的眼角,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笑意,“隋彪你说。”

    李强和归晨生非常不对付,这是市政fu人尽皆知的,若不是归市长及时倒向了王宁沪,没准就被收拾了。

    所以见到如此精彩解气的一幕,李市长好悬没把肚子笑破,可是他还偏偏要绷个严肃的面孔,憋得……真的好难受。

    隋彪还没来得及解说,邵国立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并不知道这位是阳州的大市长,不过在阳州,他还不至于怵什么人,于是他眉头一皱,“两位,麻烦让一下。”

    一听他嘴里的京腔,李强和江锋就猜到此人是谁了——京城来的投资商,想在北崇搞卷烟厂,这个消息在市政fu不是秘密。

    那就让一下吧,这两人心里想得一模一样,于是身子一侧,任由邵国立四人走了出去,邵总走出去之后,还拽住服务员问,“陈区长去了哪个包间……”

    面对李市长的问题,隋书记无奈地看归晨生一眼,心里也在为其悲哀,陈太忠的墙角,是那么好撬的吗?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感慨归感慨,他还得回答市长的问题,“嗯,这是来区里考察的投资商,刚才沟通得不是很通畅,造成了一点误会……”

    隋书记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没有任何的偏向性,不过这也没办法,虽然他和归晨生都是王书记阵营的人,但这并不是说,两人关系就有多好——他能领着归市长来见陈区长,就算是尽心了。

    正经是隋书记早就打定主意,尽量不跟陈太忠对着干了,坐享其成不比啥好?

    哪怕不说这个,只说京城来的投资商,敢一杯酒泼到副市长脸上,嘴里叫嚣什么“小破副市长”,有这样底气的主儿,绝对不是他这个更小更破的区党委书记,能招惹、敢招惹的——归市长下颌兀自下滴的水珠,无声地提醒着他。

    “投资商就是上帝,你们到现在,连这个都搞不懂?”李强冷冷地哼一声,“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先检讨一下自己的责任吧,丢人败兴的。”

    说完这话,李市长拂袖离开,虽然他很想多看几眼某人的丑态,但是真要接着看下去,就有点不成体统了。

    李市长和江市长离开了,归市长却是气得浑身发抖,往常笑嘻嘻的脸上,一片铁青之色,好半天才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总,你是跟归市长走,还是跟我到区党委接待宾馆去?”隋彪不动声色地发话,“我是要走了。”

    “这个……我跟你走吧,”庄逸民完全搞不清楚,事情怎么在转瞬间就急转直下,归市长可以回市区,但是他却必须给省公司一个交待……

    “我一杯酒就泼到丫挺的脸上了,”隔壁包间里,邵国立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他心里觉得很痛快,但是这个痛快真要表示出来,就有点跌份儿了,欺负一个副市长,真的不算好汉,“我看你对那个书记还算客气,就没带理他。”

    “这可是大快人心,邵总不愧是敢作敢当,”白凤鸣鼓掌叫好,搁给别人这么做,是正常的巴结,但是白区长这种心机深沉之辈,这动作就很夸张了。

    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邵总,那货可阴着呢,要整还是直接整趴下,要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个坏水。”

    他这几句话说得也煞是费劲,这些京城的衙内真的不好应付,遇上那些无脑的倒还好说,但是无脑的衙内,貌似也不多——就算他们无脑,身边也少不了篾片帮闲出主意。

    所以他不能随便撺掇,那有借刀杀人的嫌疑,也不能随便褒贬什么,否则就涉嫌激将,又有小看对方智商或者情商的嫌疑……反正上面人的忌讳,实在是太多了。

    那他就直接明确地表示,你直接把姓归的干躺下吧,这样做,对你对我们北崇,都是最负责的态度。

    “他能起多大作用?”邵国立不屑地一哼,才待继续发话,却是听得门一响,刚才隔壁那两位走了进来。

    “这有完没完了?”邵总是真的火了,手一伸又摸起一杯酒,皱着眉头发话了,“你们进来之前,不知道敲个门?”

    “邵总你听我说一句,”李强一见这架势,忙不迭地发话了,他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知道,来投资的人姓邵——事实上邵总的根基都被他挖出不少,官场里讲究个知己知彼。

    而且,这一杯酒要是再泼过来,他这个大市长可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我们找陈区长,是工作上的事儿,跟你无关……投资商做出的任何选择,我们都只会支持。”

    “国立,这是我们市政fu老大,”陈太忠及时地出声相劝,“悠着点儿,李市长都支持你的任何选择了……咱们该珍惜。”

    “大市长啊……”邵国立侧头看一眼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太忠你这么说了,我就珍惜……李市长请上座。”

    “有个位子就行了,我没那么多毛病,”李市长笑着摇摇头,随手一拽椅子,就坐到了靠门口的的位子上,要不说这官越大,就越没有架子,这话真不是白说的。

    “太忠请你上座,你就上座,父母官嘛,我一个外地人也该尊重,”邵国立随便一摆手,他那俩跟班就齐齐站起身,让出了座位,方便大家调整。

    李强和江锋对此的感觉不深,但是白区长和徐区长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齐齐地一揪,刚才隋彪和归晨生说得天花乱坠,这几位连身子都不带起的,现在区长略略暗示一下,邵总手一摆,那两位居然……就把座位让出来了?

    果然啊,有些章法,不是普通老百姓玩得起的。

    事实证明,李强的章法,真的比归晨生强很多,这倒不是说他比归晨生智商高,关键是市长和副市长之间,眼界的差别,就是巨大的。

    所以李市长不帮忙着就坐,而是笑眯眯地发话,“太忠,你跟市里提的建议,我和江市长讨论过了,你要的十万亩是合理的。”

    “李市长,您上座啊,”陈太忠一听,自己开出的十万亩退耕还林的要求被认可了,登时就变得热情了起来,他还招呼江锋,“江市长,您也上座……国立,这是我们大市长李强,副市长江锋,对我的工作一直都很支持的。”

    “我发现你就钻进钱眼儿了,”邵国立见他前后这么大的变化,禁不住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太忠,你比以前,真的是……成熟不少。”

    尼玛,陈太忠这也算成熟,那大家都不要活了!李市长和江市长心里齐齐暗骂。

    说话间,上首的位置就变了,李市长坐正首位,江市长和邵总分了两侧,陈区长只是坐在邵总这边,位置极大地降低。

    不过这只是个形式,也没谁会真的在意,就像刚才,陈区长霸着上首,根本不给归市长机会一样,座位怎么坐,其实并不重要,还是说实力吧。

    “太忠,我打算近期去趟北京,”李市长才坐下,就表明了来意,“退耕还林的事儿,顺便就办一办,反正徐区长和白区长也不是外人,我现在答应你了……不管北崇分到多少面积,市里每年给你十万亩的补贴,按国家标准。”

    “那得是还林不还草,”陈太忠淡淡地发话,还草的期限,比还林短得多,而且有些地方,还草的费用比还林少。

    “没问题,”李强点点头,这些利害他也都知道,但是不服不行,他也通过关系,辗转地联系上国家林业局,可那边对阳州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搬出来陈太忠三个字,那边才发话,“哦,是他啊……不过这阳州,好像不是天南的吧?”

    所以李市长非常确定,这个事情,市里必须要向北崇妥协,尤其是北崇最近来了京城投资商,那大家就更有必要见一见了。

    至于说北崇要建的卷烟厂,合乎不合乎程序,李强没兴趣关心,那也不是他要操心的范围,他今天来,目的就是拿下退耕还林。

    按说这种事儿,江市长出马就可以了,但是江锋在跟陈太忠的接触中,沟通一直不是很顺畅,为了防止某人炸刺,李市长决定亲自来一趟。

    结果这一趟还真没白来,两人眼睁睁地目睹,跟江锋同一级别的归晨生,被京城的投资商泼了一脸的酒。

    3371章还就要投资(下)

    “那市政fu先跟北崇定个退耕还林的计划吧,”陈太忠听到李强说没问题,禁不住微微一笑,“有文字性的东西,我心里就踏实了。”

    你能再欺负人一点吗?李强听得心里一揪,国家林业局的退耕还林还没批下来,你就先让市里对你北崇退耕还林?

    李市长能理解陈太忠的担忧,怕从国家林业局要下项目来之后,市里一旦不认这个十万亩的账,那就有点抓瞎了,而且必须指出的是,有传言说,这次换届,李市长很可能要动。

    但是你对我这个市长,信心也太不足了吧?李强真的有点想暴走了,只是眼角扫过身边的邵国立,这一丝冲动就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可不想用脸喝酒。

    所以李市长无奈地苦笑一声,“小陈,如果市政fu先跟北崇签了,国家林业局那边跑不下来……市里就要被动了。”

    这是大实话,退耕还林是纯粹的拨款,如果能从国家林业局那边要到钱,那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然而李强问的是——市里跟你有了协议,但是上面的钱跑不下来怎么办?

    这种略带示弱的发问,连邵国立没办法指责,是啊,万一部委下不来钱,阳州还要给北崇钱,这就太那啥了。

    “能跑下来,”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解释那么多,上次的事儿都说成那样了,要是国家林业局敢出尔反尔,那某些人就要遭遇很大麻烦了。

    “确实能跑下来,”难得地,白凤鸣插一句嘴,他可是亲眼看到了郎主任,亲耳听到了人家自承“x办”。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啊,李强看一眼江锋——你告诉他吧。

    “先签也可以,但若是活动不下来这个项目,市里就不认可给北崇的退耕还林补助了,你要交回文件,”江市长只能出头,为市长冲锋陷阵了,“既然陈区长你是做事的,那咱们就把话都说到明处。”

    “这个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地奇怪,市里也不用这么忌惮我吧,我像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事实上,他要先争取计划,只不过是怕项目活动下来之后,市里又跟北崇扯皮,那就没意思了——他要想反制也容易,跟国家林业局活动一下,不拨款不就行了?

    要钱难要,请求别给钱——那还不是简单的?

    可真要发展到那一步,就又是白忙一场了,而且因为市里扯皮,反制到北崇的补贴也没了,这么搞的话,不但其他县区要骂娘,北崇人也要歪嘴。

    所以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也会少了很多可能的扯皮,陈区长淡淡地表示,“我做事,一向是无功不受禄,但是,我就没有想过……这个项目拿不下来该怎么办,必须成功。”

    “好,小陈你这个工作态度,我很欣赏,”李强轻拍一下桌子,顺手端起了酒杯,“预祝这个必须成功的项目,一定成功。”

    大家齐齐举杯,在转盘上顿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其间李市长还问一问邵总,这卷烟厂的项目,是怎么没谈拢。

    有些因果,李强是清楚的,但是有些东西他并不清楚,当他听说,庄逸民表示可以考虑给邵总部分股份的时候,禁不住冷哼一声,“这是糊弄谁呢?烟草企业国家垄断的,怎么可能给你私人股份?”

    “所以说,这些人说话不靠谱,那姓归的市长,居然要我别冲动,”邵国立听到这么说,不屑地哼一声,“亏得这是在阳州,他要是去北,京,你看我怎么玩儿他。”

    “人家好歹也是个副市长,你泼他酒的时候,多少背着点人嘛,”陈太忠笑了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他不对,你也有点冲动,”李强笑眯眯地说一句,待见到对方的嘴角微微上翘,他赶紧解释一句,“阳州这儿民风彪悍,有的人很不讲理,万一吃个什么眼前亏的,多划不来?”

    “呵呵,”邵国立真的是不想听这些乡下小地方人的斥责,但听到是这个理由,禁不住笑了起来,“再民风彪悍,有我太忠兄弟在,撑个三五秒钟就行……到时候,就不知道谁吃眼前亏了,是吧,太忠?”

    撑个三五秒钟,说的是他的帮闲,邵公子当然也没以为身边这两个人,能包打整个阳州,关键是他在陈太忠旁边,还会害怕什么意外?

    “都是北崇的老百姓,我可是父母官,不跟你胡闹,”陈太忠笑着摇摇头。

    “呵呵,”李强听得笑一笑,笑容里颇有点异样,很显然,他也是想到了某个传言——有那么一个小区长,要当全区老百姓的老爹。

    不过这大抵是一点小插曲,李市长更在意的是,“那邵总你还投资卷烟厂吗?”

    “投资啊,为什么不投资?”邵国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我这么甩手走了的话,知道的说我不喜欢麻烦,不知道的……还当我怕了呢。”

    “那还是要小心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强不动声色地告诫对方,其实也不无挑拨之意,“有些人恼羞成怒,难免一时糊涂。”

    “有我关照呢,”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就怎么了?扯淡,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别说归重生了,王宁沪的面子,我说不卖也就不卖了。

    北崇的老百姓很彪悍,我这父母官也不能比子女差了。

    “大不了就是打了水漂,几千万我扔得起,”邵国立不屑地哼一声,要说昨天他还是可投资可不投资的话,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还真要投资了——咱丢不起这人。

    事实上,京城这帮公子哥虽然要面子,在地方上铩羽而归也是常事,如果传不到京城,也是无所谓的事儿,几千万说多不多,真要挥霍了,他还确实有点疼,然而——这是陈太忠的地盘,一个区长顶个副市长,不算太难吧?

    正是因为如此,邵国立才一杯酒泼到了归重生脸上,索性就把矛盾公开化了,如此一来,归市长将来想要为难卷烟厂,首先要考虑他邵公子脾气不好,其次也要考虑物议。

    所以说谁要认为京城的公子哥都是不学无术的,那才是大错特错,邵总是很暴戾跋扈,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算计。

    起码他就没找庄逸民的麻烦,只是威胁了两句——放着市局局长的麻烦不找,去难为分管副市长,为什么?因为那个烟草公司是对口主管部门,想找麻烦太顺手,县官不如现管。

    “哦,”李市长点点头,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心说来自京城的主儿,也该有这个魄力,不过这个家伙一旦跟陈太忠联手,卷烟厂的项目,市里还真的最好不要过问了,要不然这两者的影响叠加起来,破坏力真的太大。

    这顿饭也没吃多久,就是半个小时,两个市长赶过来,主要是说事的,虽然很给面子地喝了一点酒,却也没有酗酒。

    临到结束的时候,江市长才又提起了正题,他看一眼徐瑞麟,“徐区长,把北崇要报的退耕还林地区,你整理一下,明天送到市政fu吧,两天之内给你下文件。”

    “知道了,”徐区长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在这半个多小时里,他基本不说话——没办法,谁都知道他对李市长有怨气。

    “太忠,准备好你的报告,”江市长转头看陈区长一眼,语气也很和蔼,没办法,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就算看不惯陈太忠,也必须屈服,更别说这货身边还有一个跋扈的公子哥儿。

    而且凭良心说,两人的争执没有对错,一个是想往小家里多划拉点,一个是想要往大家里多划拉点,着眼点不同而已。

    “市里直接出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发话,这话一出口,那两位市长又是微微一怔,正琢磨又有什么变动呢,只听得年轻的区长解释一下,“关键是不能申报,只是表明咱们有哪些地方合适搞退耕还林,搞这个的话,该优先考虑哪些地方,就是请局里指导政策。”

    “就这么简单?”李强愕然发问,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和江锋联袂前来,给了陈区长面子,所以人家就说出了窍门——说一句颠倒级别的话,就是他俩态度端正。

    但是……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跟市里汇报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林业系统第一个树葬陵园,是我搞出来的。”

    “哦,原来这样,第一个树葬陵园,”江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陈区长,你真的厉害。”

    这个称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江市长终于搞明白了一点,为什么国家林业局要买一个小区长的账了,而且光市里出面,没有这厮的配合,真的没用。

    “你要建的电厂,打算以哪家单位为主体?”冷不丁地,李强冒出来这么一句。

    陈太忠侧头看他,愣了好一阵之后,才微微一笑,“区政fu的三产,那是区政fu家属院自备电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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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章节目录 3372-3373我是你爹
    3372章我是你爹(上)

    “咳咳,”白凤鸣登时就被呛住了,他猛猛地咳嗽两声,领导,咱的理由不带这么逆天的,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奇书屋www.qishuwu.com

    “哦,”李强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做出任何的评价,只是站起身来,“你们继续,我和江市长要回市里了,还要准备去京城的资料。”

    三个区长将俩市长送到院子中,这二位上了一辆十三座的考斯特,拒绝了区里同志再送一程的心意,就那么扬长而去。

    “北崇区政府……感觉很团结啊,”车行很久之后,李强轻喟一声,“陈太忠这个班长,带班子还是有一套的。”

    “退耕还林的事情,他还有别的底牌,”江锋沉默一阵之后,简单地点一句。

    是啊,白凤鸣的反应不正常,李市长非常清楚这一点,他对下面县区政府副职的分管内容,不是全部清楚,不过陈太忠最近折腾得太狠,如此一来,李市长对北崇区政府的副职分管内容,倒是了解得非常透彻了。

    退耕还林是徐瑞麟的分管项目,就算姓徐的不想说话,可白区长跳出来打包票,这就太不正常了——根本不关你姓白的事儿啊。

    这里面肯定有说法,李强也看得明白,林业系统第一个树葬陵园?嘿,天底下的“第一个”实在太多了,仅凭这个不起眼的第一,想要拿下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批复的项目,怕是有点不太够。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点,“藏拙是正常的,我相信咱们做到之后,他那里不会出问题。”

    “不过这家伙,也真敢满嘴跑火车,”江市长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嘿,家属院自备……”

    车上除了他俩还有别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点出关键词即可。

    “呵呵,”李强笑一笑,心说陈太忠这哪里是跑火车?人家这么说,是表现出了建电厂的决心,区政府自用的电厂,电业局想找麻烦都不容易。

    逼得急了,陈太忠绝对敢以这么个名义上电厂,李市长相信,江市长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当然,江市长意识不到的话,那就意识不到了,他李某人没有义务点出这一点。

    很多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好为人师?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他没说卷烟厂自备,胳膊肘还不算太向外拐……”

    他俩谈论的是这些,但是同时,陈太忠却是有点恼火,“这电厂的事儿,我本来还说晚几天让市里知道呢……我说这嘴碎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吧?”

    “我都没听说,这事儿怎么就传出去了?”徐瑞麟愕然地发话,他这不单是抱怨,更是说明自己无辜,“真要建电厂?”

    “嗯,是要建电厂,”白凤鸣点点头,这个事情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而且他不想让别人认为,跟陈区长走得不太近的谭胜利和徐瑞麟大捞好处,而他这个铁杆陈系一无所获。

    这是对他政治智商的侮辱——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不过就在同时,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松快感,原来领导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心这种东西,终究是不好彻底掌控的。

    当然,他嘴上不可能那么说,只能是认真地建议,“区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真没几个人,要不,咱捋一捋线索?”

    他是不怕被人怀疑的,这件事里面,受益最大的就是他,谁走漏消息,也不可能是他走漏了消息——天底下没这样的逻辑。

    “那倒没必要,”陈区长缓缓地摇头,“我在京城里,就这个电厂的可行性,也请教了一些人,不一定是北崇泄露出去的,我只是有点遗憾……唉,节奏没控制好。”

    “没控制好?”白区长听得好悬一个侧歪,我还当你失算了呢,没想仅仅是没控制好,一丝淡淡的遗憾又若隐若现地涌上心头,“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既然发生了,那就面对吧,”陈太忠略带无奈地摇摇头,又苦笑一声,“这件事情晚泄露几天的话,我能静下心来把别的事处理完,现在……打乱了节奏啊。”

    “那我先扛着,”白凤鸣马上自告奋勇了,眼下正是他体现作用的时候,“咱区政府家属院要搞自备电厂,谁也不能硬卡着不让上……对了,您觉得厂址设在哪儿比较合适。”

    “我觉得浊水乡那里,可以重点考虑一下,当然……大家还是要充分地论证,”陈区长虽然是个独断专行的主儿,但是专业领域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尊重专家的意见,“民主讨论集思广益,是非常有必要的。”

    “浊水乡……有点远吧,”白凤鸣的脸,不受控制地皱成了一团,老大,区政府家属院的自备电厂,您不能搁到山沟里去啊——中间还隔着一个前屯镇呢。

    “远就远了,正好征用电业局的传输线路,”陈区长干笑一声,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征用电业局的传输线路?”徐瑞麟本来不想多说话,听到这一句,也禁不住要惊讶,“区长你是说……咱们北崇区出面征用?”

    “没错啊,电网建设比电厂建设花钱多得多——起码在咱北崇是这样,”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实上,电力电网这一套,他并不陌生。

    像天南著名的小水电公司建福,就是他的女人的企业,小水电这些,电业局不让你接入大网的话,自己搞电网建设,真的是太费钱了。

    同等功率机组的情况下,水电建设的投资要远大于火电——除了电站你还得建水库,两者相较而言,水电建设的投资大周期长,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一旦建成,发电成本比火电低很多,水是不用花钱的。

    但是电网建设的初期投资,比水电还高,花一个亿上的水电站,很可能花两个亿建电网,才能把发的电卖出去——这有个单位成本核算的问题,水电站周围,其实用电大户并不多。

    建福公司就是这样,由于不能上大网卖电,只能自建电网卖电,这里面的投资,陈太忠听说过,真的是相当令人咋舌。

    但是在目前来看,大网都是归电业局管的,所以北崇打算自建的电厂,虽然只是三四个亿的投资,可真要想建起自己的电网入户,尤其在北崇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没有五六个亿建电网,真的不要想。

    所以陈太忠对王宁沪报出,十万千瓦的油页岩电厂需要七八个亿的投资,也不算离谱。

    虽然他的目的,只是想把电厂建设的投资说得高一点,以便将来能高价卖给电业局,但是真要有人做文章,他可以把部分投资转嫁到电网上。

    都看到建电厂能挣钱,又有多少人知道,把电卖出去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陈太忠其实不太头疼卖电,因为他可以直接针对大客户,尤其是那些即将上马的工厂,工厂的内部线路,可以由企业自己建设——这终端入户的一块,就能为他省下不少。

    说到这个,就又涉及到一个所有权的问题,工厂内部的电力线路,是归电业局的,还是归工厂的?

    这个问题,在电业局一家独大的时候,都是存在的,很多大型企业,就坚持自己内部的线路,所有权是归自家的,那个时候,涉及产权这个概念并不多,大家考虑的,主要是使用方面的便捷——便于维护。

    所有权是自家的话,那么随便扯一根线,或者线路上出了故障,厂里就直接修了,真要等电业局的人来,还不知道到了猴年马月。

    但是小户就要忍受电业局的折磨了,别的不说,一个三百八的动力线,从电线杆子上引下来,总共二十米不到,就要收你五千块的开户费。

    二十年前,电业局也没钱,就默认大客户的做法——电网建设实在是太费钱了,但是现在基建的投资上去了,电业局不支持大客户这么搞了。

    可是同样的,现在大家的产权意识也提高了,尤其那些大型厂矿,电业局真要强行收了人家的电网,人家三天两头鼓捣点毛病出来,赚的那点还不够折腾的——你想限电报复?得考虑给大企业拉闸的后果。

    真要惹得火了,人家电网还就不交了,直接上自备电厂了,这个时候电业局还要硬下去的话,觉得不上大网,你这自备电厂发了电也卖不出去,那就难免要出现割据势力了。

    所谓的垄断,一定要消灭各种割据的萌芽。

    这些就扯得远了,总之,在电业局最强势的时候,也不便插手企业内部的电网,直接接到变压器或者变电站,就算齐活儿了。

    像这种内部电网产权归自家的局面,企业完全可以做出一些选择,买哪家的电不买哪家的电,以前没有选择,供货方只有一家,但是现在有两家了——陈区长不是一定要强买强卖,他只是相信,自己不会卖得比电业局贵,这也是对区内企业的照顾。

    反正,有竞争总比没竞争强,难道不是吗?

    3373章我是你爹(下)

    这一块费用能省下的话,陈太忠要考虑的就仅仅是支线的电力传输——简而言之,建电网是个麻烦事,但是能抓住大客户的话,前期暂时不用太头疼的。

    至于说后期……后期都有投资回报了,有钱了还愁个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打算建电厂,电网的建设就要提到议事日程上了,说得明白一点,电厂建起来卖不出去电,那绝对是抓瞎了,说得现实一点——电网建设得越完善,越有威胁性,将来这个电厂出售的时候,才越能卖起价钱来。

    所以说这建电厂虽然爽,那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模仿得来的,其间艰辛,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你有钱,就算你扛得住电业局的压力,但是这电……你卖得出去吗?

    而陈太忠在要搞电厂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对于电厂短期内的盈利,他比白凤鸣要悲观得多——建福公司在天南干了三年了,这点水深水浅,他还是明白的。

    当然,北崇要征用电业局的线路,也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纠纷,年轻的区长只想借此表明——电业局真想为难咱,那咱就对抗到底了,到时候鹿死谁手,真的不可知。

    白凤鸣听到这话,登时就震惊得无法言语了,他分管工业的,对电力系统这一套也不是很陌生,尤其是最近要建电厂,他还是恶补了一些相关知识。

    “但是这个征用,咱们放出风声就可以了,”白区长终于提出建议,他知道领导有想法,只能婉转提示,“拳头没打出去的时候,才最吓人。”

    “征用也未尝不可,”难得地,徐瑞麟又发话了,他淡淡地表示,“省里正在搞国电地电划分,农网要是划到地电,征用也不算什么。”

    “咱省也要搞地电了?”陈太忠登时就惊讶到无以复加。

    “咱省想搞地电很多年了,这次行不行啊?”白凤鸣也禁不住问一声。

    “是要搞了,”徐瑞麟点点头,徐区长也是极为奇怪的主儿,似乎在上层有点关系,像退耕还林之类的项目,他都考虑去林业厅活动,“好像地电公司都成立了。”

    “这可是大好事,”白凤鸣欣喜地发话,“这么一来,咱们的压力就小多了,到时候没准还可以跟地方电力公司联合。”

    “联合……嘿,还是免了吧,”陈太忠不感兴趣地摇摇头,“我宁可考虑一下,将来电厂能卖给哪一家,到时候我能坐地起价。”

    “也是这个道理,”最初的欣喜过后,白凤鸣也认清了形势,这地电成立伊始,手里能有多少资金还是问题——空手套白狼的事儿,是省属公司的特长,人家靠着省里,拿张批文就能吃饭。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房间吧,”邵国立终于发话了,“早早休息,明儿还要去涂阳,你看这点钱挣得叫个辛苦。”

    当天晚上九点,陈太忠又接到了王宁沪的电话,王书记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开心,“太忠区长,想要把这个卷烟厂的投资,留在阳州,你需要什么承诺?”

    “本来就留在阳州了,”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北崇不是阳州,只有市里才算阳州?

    “你知道我的意思,”王宁沪有点恼怒了,“跟外省联营,哪有直接本地建厂方便?”

    “归市长过来谈了,但是投资商认为他们没诚意,诱骗的性质特别明显,”陈太忠干笑一声,“我这么做,也是充分发挥交流干部的主观能动性。”

    诱骗的性质……王宁沪也听说了晚上发生的事儿,归市长告状的时候还很是添油加醋了一些,听起来责任全是陈太忠和投资商的,但是王书记也想得到,里面肯定有些龌龊——要不然的话,京城的公子哥再跋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泼你一脸酒。

    眼下又听陈太忠拿交流干部说事,王书记也颇有一点无奈,你小子以我之矛攻我之盾,“真是不能更改了?”

    “我朋友是性情中人,”陈太忠慢吞吞地表示,“真要改也可以考虑……先调整了归晨生吧,他抓工业,下一步我们搞电厂,没准又有麻烦。”

    “……”王宁沪沉默片刻,终于挂了电话,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今天他让归晨生出马,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但是这个东西不争取不行,而他没办法跟李强商量此事,这原本就是他霸住的口子,总不能还回去。

    对王书记来说,这笔投资哪怕成为涂阳的联营,也比整个卷烟厂被李市长拿过去好得多。

    不过,联营就联营吧,只要钱能留下就行,王宁沪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经过这样的冲突,这个投资会不会黄——万一投资商对阳州印象太糟,或者担心资金安全,那就连外省的分厂都没有了。

    可是陈太忠提的这个要求,实在是王宁沪没想到的,阳州官场是较富有抗争精神的,不过一个区区的小区长,居然敢要求调整副市长……尼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过矛盾ji化到要泼酒,想必也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王书记倒也没把陈区长这话当作僭越,无非就是一句怪话罢了,没必要记在心里。

    然而,想到下面即将展开的电厂建设,王宁沪还真是有点闹心——他可以指示归晨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想要坏事,没必要一定明着来……

    第二天,徐瑞麟去市里送退耕还林的资料了,白凤鸣跟着邵国立向天南进发,陈区长批了半上午文件,觉得有些空闲,索性带着王媛媛,开车下乡镇去了。

    跟廖大宝相比,王媛媛的见识就差得太多了,很多东西都只是知道一些大概,陈太忠心里也禁不住暗叹:这男人和女人,终究是有差异的。

    一路走一路看,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两人抵达西庄乡,找了家看起来还行的饭店,推门进去。

    这里的饭店,就没有包间一说了,不过这家还算将就,有一个角上扯了一张屏风,其他十来张桌子上,有四、五桌人正在吃饭。

    见到他俩进来,有一桌坐了五、六个后生,其中有人冲着王媛媛吹个口哨,用北崇话大声嚷嚷,“好漂亮的妹子。”

    陈太忠没兴趣理他,他从来不介意别人夸奖自己身边的女人,当然,仅仅限于夸奖,要是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那他就要以德服人了。

    “两位吃饭?”饭店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迎了上来,用的是口音极重的普通话,估计也是看着这二位气质不凡,否则大概就是北崇话了。

    陈太忠一指屏风,“那是包间吧?”

    “那个地方,是给乡领导留的,”女孩儿脸现为难之色,“你们再等十分钟,没人来的话,就可以进去了。”

    “算了,那就坐外面吧,”陈太忠一时间有点感慨,这特权还真是无所不在,一个乡领导,也能弄个闲人免进的包间。

    两人选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一侧靠墙,只能坐三四个人的那种小桌,陈区长点两个菜,又点一瓶啤酒,往日他都是喝白酒的,但是他今天开车,又不知道小王的嘴严实不严实,索性就是喝啤酒了。

    “这儿买卖倒还不错,”饭店里人多,服务员上菜就慢,陈太忠略略感慨一下,一个乡里的饭店,能有五六桌人,算是好的了。

    “这儿有采石场,收入在区里算好的,”王媛媛对这个还是知道的,“眼下是年根儿了,要是平常,人还要多一些。”

    约莫有七八分钟,饭店才给这桌上菜,陈区长打开啤酒,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王媛媛是点了一筒健力宝,两人边吃边喝。

    他俩在这里吃喝,那一桌小伙子却是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过了大概十分钟,一个小伙子手拎一瓶白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发话了,“兄弟,男人喝什么啤酒,来点儿白的吧?”

    “我好像不认识你,”陈区长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发话了。

    “远来是客嘛,我们西庄人最好客了,”小伙子嘴里的酒气冲天,说话倒是还算有章法,“你从外乡来,能碰到一起,这就是缘分,兄弟你说是不是?”

    他在这里说话,那一桌的小伙子全将头扭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时不时还有人吹个口哨。

    “我真的不是你兄弟,”陈太忠笑着摇头,他也觉出来了,一帮小屁孩闹着起哄,带点邪气,但还不是混混那种,当然,有些行为不加控制的话,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那也就不好说了。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小伙子看着他,有点不满意。

    “我不是你兄弟,”陈区长站起身来,笑着发话了,“没你这么跟爹说话的,真的……我是你爹。”

    “你……说啥?”小伙子摇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他手一动才要甩酒瓶子,不成想门外呼啦啦地冲进一堆人,“陈区长来了……陈区长在哪儿呢?”

    陈太忠今天出来,虽然没通知地方,但是他开的车可是区长的座驾,这是有人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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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74-3375又闻对峙(求保底月票)

    3374章又闻对峙(上)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发现了他,乡党委书记王如意带头走了过来,他笑眯眯地发话,“区长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随便走一走,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吧?”陈太忠笑着回答,直接无视了身边这位,又伸出手跟对方握一握,他闻到了王书记嘴里散出的酒气,“打扰你吃午饭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王如意干笑一声,侧头看一眼王媛媛,才说我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猛地发现这一桌气氛有点不对,一扭头看到了拎着酒瓶的年轻人,于是眉头一皱厉声发问,“你干什么的,手里拎个酒瓶子?”

    “我过来敬杯酒,”小伙子的脸有点发白,王书记他认识,耳听得面前这位又是个区长,心里真是有点发憷,可是西庄乡不出孬种,“欢迎他们来到西庄乡,结果他骂人。”

    “书记,”一边有人凑到王书记耳边,轻声嘀咕两句,王书记听完之后点点头,“张赶牛家老幺啊……还不跟陈区长道歉?”

    “我为啥要道歉?”得,小伙子眼睛一瞪,直接连王书记都顶上了。

    “你认识陈区长,就过来敬酒?”王如意眼睛一瞪,他太清楚这帮小家伙为啥寻衅了,无非见到一个漂亮女孩儿,就想借机撩拨一下。

    西庄这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太多,天不怕地不怕,撩拨女孩儿不算多大的事儿,而且更多时候,他们不直接撩拨,而是让美女的男友出丑,如此一来就表示出了另一层意思——我们西庄的才是爷们儿,美女你这啥眼光啊?

    通常时候,美女要是不做声,事情就过去了;美女如果破口大骂,大家难免就要挤上去,上下其手一番——西庄的男人,不打女人。

    其实,年轻人们期待的是第三种结果,就是美女觉得你才是爷们儿,站起身就跟你走了,接下来就是想干啥就干啥了——这听起来像是小男子汉们在做白日梦,但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可能性还不低。

    阳州确实是个彪悍的地方,男人们需要尽情展现自己的彪悍,而对于女人来说,男友不够彪悍,绝对可以成为正当的分手理由。

    “不认识,他可以不喝嘛,凭啥骂人?”年轻人兀自不服气,他有自己的逻辑——我这酒还没敬成呢,你总不能猜我有多坏的心思,当官的就可以不讲证据了吗?

    王书记听到这话,看一眼陈区长才哼一声,“区长就算骂你,也是关心你。”

    “老王等一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太忠插嘴了,“我根本就没有骂人,是这小伙子先说我不像男人,不顾我开着车,硬拉着我喝白酒,我还真没骂人,”

    “没骂人?你说你是我爹,这还不算骂人?”小伙子不干了。

    “你再这么借酒撒疯,你爹我收拾你,”陈太忠脸一沉,“还真是给脸不要了?”

    “陈区长是咱北崇的一区之长,是北崇的父母官,父母官是啥?可不就是你爹!”王如意却是听说过这个说辞,忙不迭地出口指点,“你小子小心祸从口出啊。”

    “我没这么个野爹,”小伙子硬是要得,一点都不带含糊,他不混体制,就算知道区长不好惹,也没太多的畏惧之心。

    “是你先骚扰的我,你倒还有道理了?”陈太忠冷哼一声,心里一时大怒,你不认我这个父母官也就算了,什么叫野爹?

    他又看一眼王如意,“这是张赶牛家老幺是吧?我怀疑他跟区政府枪击案有关,通知派出所,把他一家全抓起来,还有那一桌……也都抓起来。”

    我艹,不带这么草菅人命的吧?王如意听得汗就下来了,他早听说区长做事不靠谱了,却是没想到能这么不靠谱,“区长,小孩子不懂事儿……您别一般计较。”

    “我一定要计较,”陈太忠冷哼一声,那小伙子年纪不大,也到了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年纪,“老王你就说,能不能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吧,不行的话你直说。”

    “陈区长,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当真,”那一桌的小伙子里,终于站出一个来,也还算识趣,他陪着笑脸发话,“老七他不能喝酒……冒犯您了。”

    “嗯嗯,我理解,”陈太忠点点头,居然就坐下了,拿起筷子吃菜,看都不看这位一眼,“我这个野爹把你们放进号子里,也就是接受一下再教育,有利于你们的成长……你们这些儿子不认我这个爹,我这个爹还得认你们这些儿子。”

    “我有爹了,”张赶牛的儿子硬是要得,居然这时候还敢硬挺着。

    “那让张赶牛认我当爹吧,”陈太忠头也不抬,喝小酒吃小菜,他不是揪住这点小事不放,实在是阳州地方上,这种痞气实在太多了,这个风气不打压不行——大中午的,这朗朗乾坤,去饭店吃点东西,只因为女伴漂亮一点,别人就过来敬酒,不喝白酒还不是男人。

    尼玛,劳资是不是男人,你有资格做出评价吗?

    吃喝两口之后,他侧头看一眼愣在那里的王如意,“王书记你行不行?要是不方便,我让分局的来,”一边说,他就一边抬手去摸电话。

    “您稍等,”王如意哪里敢让他打这个电话?说不得一伸手按住那手机,扭头怒吼一声,“听见没有,报警啊……那是一帮枪击案嫌疑犯。”

    王书记因为选举跳票的事情,是吃了隋彪排头的,现在正被动着呢,出点小事隋书记都能拿下他,如果陈区长再开口歪嘴,那真的是大势已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今天一听说陈区长的座驾出现在乡里,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他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叔,我们错了,您饶我们一遭吧,”那会说话的年轻人走到陈太忠面前,不住地点头鞠躬,“喝了点酒,年轻不懂事。”

    “到十八了没有?”陈太忠冷冷地发问,年轻人的态度很端正,但是……这不够。

    “到了……该承受责任了,但还是太年轻,”年轻人的回答点滴不露,而且态度端正。

    这是一个干部苗子,但是匠气太重,斧凿的味道太浓,陈太忠品味得出来,他不喜欢这种少年老成,“想获得我原谅,那我问一句……为什么素不相识就逼我喝白酒?”

    “那个……”年轻人瞟一眼王媛媛,算是间接回答,“我们错了,请您原谅。”

    “我不原谅,你们可以犯错误,我就可以不原谅,这世界,谁都不欠谁的,”陈太忠抬手夹两筷子菜,扭头吩咐一句,“服务员,上主食。”

    就这么说话间,西庄派出所的人赶到了,将小伙子一群人拽了出去,陈区长吩咐一声,“这些人得交到分局,跑一个的话……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叔,就是个玩笑嘛,”那挺能说的小伙子发话了,“我们真不是有意的。”

    我跟你妈开个这样的玩笑,你乐意吗?陈太忠根本不带理他,坐视这帮人被警察拽走,他侧头看一眼王如意,“没吃好的话一起吃点,饭钱算我的。”

    “区长,这地方太乱了,”王如意诚心实意地发话,“咱换个地方吃饭吧?”

    王书记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呢,陈太忠有印象的,是跳票的那厮顾俊生,远远地站在门口东看西看,不上来凑热闹。

    “我想在那儿吃,”陈区长一指屏风,面无表情地发话,“听说是给乡领导留着的,就在外面吃了……同志们的工作做得不错,在乡里威信挺高。”

    “这是卢旺吃饭的地方,”王如意马上撇清,他知道这不是夸奖,纯粹是打脸呢,他高声发话,“老板,把屏风后面的桌子收拾一下,我们过去吃饭。”

    卢旺就是西庄乡的乡长,陈太忠对此人的了解并不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不是赵海峰阵营的,在西庄乡存在感也不强。

    “没必要吧?”陈太忠嘴上谦逊着,却是跟着来到了屏风后,他点的饭菜也挪了过来,甚至包括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来到屏风后,就有几个自认为身份尚可的人也跟着坐下了,但是陈区长不记小人物,听着大家的介绍,虽然在点头,嘴里却是在慢慢地扒饭,目光所及,也是那些菜肴,“嗯,王书记的点子不错,明年确实是要大大地动一下。”

    合着今天王书记就在乡里开会,商讨明年的情况——新来的区长不是软柿子,大家该弄一个漂亮的规划出来,开会完之后大家会餐,所以才能在听到消息之后,人马齐整地杀过来。

    “需要我们配合着做些什么呢?”王如意发问了,“区长您此来,是要了解点什么?”

    “了解一下……西庄的山,”陈太忠微微一笑,沉吟一下又发话,“听说这里采石场搞得不错?”

    其实他要了解的东西不止是这些,他要了解西庄跳票的时候,有什么不稳定因素——跳票的事件结束了,但是追根问底的行动,还真的没完,这是为了保证统治基石的牢固。

    陈区长还要了解一下,西庄这里现在的政治生态如何——这是赵海峰的老本营,包括王如意在内,都跟赵区长保持着、甚至有过相当的接触。

    3375章又闻对峙(下)

    这些人赶来的时候,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好区长这里也开始吃主食,边吃边说,大约有个十来分钟,就算吃好了。

    王媛媛出去结账,却被告知账已经结了,大家站起身才要走人,门外又哗啦啦进来七、八个人,一个白发老汉走在前面,见到这一拨人,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王如意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怒气冲冲地发话,“张赶牛你要干啥?”

    “王书记,陈区长,”老汉带着哭腔发话了,“我家幺娃子不懂事儿,给您们添麻烦了,您们行行好,绕过他这一遭吧。”

    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理会,身子一绕就冲着门走了过去,掀开门帘之后,大家才看到,对面的马路上站了七八十号人——由于是冬天,又正是吃饭时间,饭店的窗户都是水汽,不走出去还真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

    “要打架吗?”年轻的区长冷哼一声,这才回头看饭店里的人,“我不是说了,要把张赶牛一家全抓起来吗?”

    “您那是话赶话,”跟着张赶牛来的人里,有人陪着笑脸发话了,“区长您爱民如子,是父母官,这个我们知道。”

    “你又是谁?”陈区长觉得这货说话,也是有点章法,还会拿父母官三个字来暗喻。

    “我是乡党政办的,张赶牛是我岳父,”这中年人赔着笑脸回答,他还真是体制里的,“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家伙里面,有一个是我孩子,我们一起来求个情……爹妈教育孩子正常,但也别一棒子打死不是?”

    “那你就叫这么多人来?”陈区长双手一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马路对面的闲人,嘴里淡淡地发问,“难道你没听说,我不害怕?”

    “他们是看热闹的,”中年人嘴角抽动一下。

    看热闹的啊,陈区长心里舒坦了一点,想一想张赶牛嘴里那个“您们”,他也是有点唏嘘,以汉语的语言结构,您这个字是第二人称单指的敬称,根本不能跟“们”字搭配。

    但是这个词,还就是在这几十年里,硬生生地被人民造出来了,这真的是体现了官僚体系的强大,小民怕官,小官怕大官。

    “知道你们的孩子错在哪儿了吗?”陈区长看一眼张赶牛。

    “惊扰了区长用膳,罪该万死,”张赶牛又赔着笑脸回答。

    你会不会说话啊?陈太忠气得差点翻了白眼,惊扰我“用膳”,就罪该万死?

    想到这话传回区里,还指不定被误读成什么样子,陈区长索性决定,现场做个演说,于是他冲马路对面的人群一招手,“你们都过来,我跟你们说一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尤其强调的一点,是这张赶牛的幺儿,仗着有四五个同伴,听到他说普通话,就公然骚扰他这一男一女,

    “你们可能觉得,这只是酒喝多了,是个小误会,但是我不这么看,”陈区长现在演讲,也是一套一套的,“我如果喝了那瓶白酒,就算完事了吗?反正他们酒喝多了……再做点别的也正常。”

    “二十啷当岁的娃,啥不敢干呢?”一个围观的中年妇女发言了。

    “我这是有罪推断,不算数的,”陈区长冲那女人点点头,“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西庄乡对外地人都是这个态度的话,见到漂亮女娃儿就要无理纠缠,久而久之,外地人还敢不敢来西庄?西庄还怎么发展?”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年轻的区长不但会掉书袋,最后还用荒腔走板的北崇话来一句,“咱们还想多看几个漂亮外地女娃儿呢,不能让他们搞糟了,大家说对不对?”

    “哈,”人群中闲汉居多,闻言轰然大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区长挺幽默,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某人绞尽脑汁在琢磨北崇话的发音变化,说完之后,才恨恨地一咬牙——尼玛,又说错了,这个啥女之友的名头,怕是短时间摘不掉了。

    待笑闹平息之后,陈区长才转头去找党政办那位说话——他真不敢跟张赶牛说话了,“家长们去派出所,把孩子领回家,好好教育一下,要是还敢再犯……”

    说到这里,他把头扭向围观的人群,“这些老少爷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俺还要看女娃儿呢”……众人哄笑着回答。

    接下来,陈区长和乡领导坐上车走了,留下一群好事者议论纷纷,“新来的这个娃娃区长很和气嘛,一点也不凶。”

    “那是你看见他和气的一边儿,他在闪金镇打人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客气,”旁边就有人耻笑他,“假惺惺做给咱们看的。”

    “那人家也做了,没拿架子不是?”这位不干了,老百姓里淳朴的还是多,领导和气一点,大家就觉得这领导不错。

    不过糟糕的是,有人也在嘀咕,“新区长果然喜欢女娃儿……”

    王书记本来是想约区长去乡党委坐一坐,不过陈区长没兴趣,他要去采石场看一看,原本还不是很熟悉这里,正好有送上门的王书记带路。

    其实这采石场也没啥可看的,尤其是现在年根儿了,大部分建设工程都放缓甚至停工了,采石场也冷清了下来,所以陈区长想要了解的“安全作业”是了解不到了。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妥,于是冲着一处采石场指指点点,“这个半山腰采,是不科学的,王书记你看上部,快成伞状了,这存在巨大的隐患。”

    “嗯,这个我接受区里的批评,马上下令他们整改,”王如意先承认,这是区里监督不力,然后他也婉转地解释,“其实乡里三令五申过的,采石必须从上到下,不能炸出帽檐,但是总有人偷懒。”

    “乡里要起好这个监督作用,”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多批评他,“过去的事儿我不说了,但是以后我来西庄乡也未必打招呼,给你三个月时间,超过这个时间,如果还有这种现象……后果你自己考虑。”

    “我会和卢区长共同协商,尽快地处理掉这些隐患,”王书记点点头,乡里的党委和政府,基本上是不怎么分的,不过他必须强调一下:政府应该更操心一点。

    你也就是这种水平了,陈太忠看他一眼,也懒得多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个话题,“山上还有几个采石场?”

    “山里就没有了,没路了,”王如意摇摇头,“反正光外面的石头,也够采的。”

    陈太忠心里还在琢磨水泥厂呢,不过这个话他不能轻易地说,要不然,他今天估计从西庄乡脱不了身,现在各个乡镇看区政府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走山路最是费时间,车不但走得慢,也是绕来绕去的,看着挺近,走起来就费时间了,所以陈区长出山的时候,就快到下午四点了。

    山口处停了三辆车,西庄乡的乡长卢旺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见到区长的车出来,马上站直了身子。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陈区长叹口气,停下车推门而出,“我就是来随便看一看,怎么你们都来了……乡里还办不办公了?”

    我能不来吗?卢乡长暗自嘀咕一句,我支个屏风,你意见都那么大,再不来不是自己找麻烦?于是他笑着回答,“中午的时候,我去调解一桩去了……现还在对峙中,我是找区长帮忙解围来了。”

    尼玛,咋又是呢?陈太忠一听,头都是大的,这北崇的民风,彪悍得有点离谱了吧?“怎么回事?”

    “石料场那里,有两家经营商闹起了纷争,”卢旺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王如意,“双方各纠集了两三百人……”

    “我去吧,”王书记的嘴角扯动一下,马上自告奋勇,“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多人……区长的安全很重要。”

    年轻的区长淡淡地扫他一眼,“一起去,”然后又冲卢旺点点头,“卢乡长你上我的车,给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卢乡长也不客气,直接朝驾驶座走去,“区长,我来开车吧,五年的驾龄。”

    “那随便你吧,”陈区长向首长位走去,刚才是他开车,王书记在副驾驶,小王在后座上,现在他肯定要坐回他的位置去。

    王媛媛不太有眼色,还是在后排坐着,王如意见状,终于是没再上普桑,而是向他的皮卡车走去,“区长,我跟着您。”

    卢旺打着车,娴熟地起步,默默地开了五、六分钟,才轻叹一声,“矛盾的根子……就在王书记那里。”

    “卢旺同志,注意团结,”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他猜到这种可能了,但是他还必须这么说,“就事论事,不要轻易地对自己的同志下结论。”

    (又是第十九了,召唤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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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376-3377人亡政息(求月票)
    3376-3377人亡政息(求月票)

    3376章人亡政息(上)

    随着卢旺的解释,陈太忠才逐渐弄明白,这个石料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是西庄乡的对外销售窗口。

    西庄乡第一个开采石场的人,肯定是有背景的,能直接联系上大客户,像建委、交通局什么的单位,第二个、第三个也能上门推销,但是采石场越开越多,就得考虑向小户推销了,那么,那些在山上的采石场,就不便于向客户展示了——进山一趟不是很方便。

    更别说有的采石场,根本是盲目跟风,把石头采出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推销该卖到哪儿,直接低价挖其他采石场的客户。

    这么一来,矛盾就越来越尖锐了,由小规模冲突,终于酿成了大规模对峙,其后有炮头出面,协调了几方之后,又跟乡里协调了一块地皮——就是现在的石料场。

    这个混混头还说了,你们要是愁卖不动,那就卖给我,我没那么多钱收,但是只要我卖出去的,我一定把钱要回来——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可能骗你们。

    石料场交通便利,大车都能装卸,所以有些采石场直接在这里囤货,那混混头也只象征性地收点占地费,都是乡亲嘛。

    一开始,把货卖给混混头的人并不多,因为结算价太低——人家帮忙不可能白帮,也是要赚钱的。

    但是西庄乡的人往阳州或者外市一走货,才知道石头不能随便卖。

    直接对政fu部门或者国企之类的公家单位,那还好一点,要是对上小户,或者在建材市场卖,绝对会有行业霸主上门收拾你——建材行业门槛低,没什么特殊要求,量又大,能端了这碗饭的,就没个简单的,还经常出现垄断经营。

    吃一堑长一智,当西庄乡的人意识到,城里人真的太坏的时候,就托那混混头代销了——北崇人不怕打架,但是成群结队地去市里甚至外市刷当地的boss,这个……不太现实。

    这里面的惨事也不少,为防别人说注水,笔者就不一一列明了,总之这个石料场,没有任何的手续,是一个由混混收费,由混混管理的场所,该混混还靠着差价,空手套白狼,赚了个盘满钵满,尤其难得的是,父老乡亲们还觉得他不错。

    不过,这些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当赵海峰的势力触及到这里的时候,眼红这石料场的买卖,硬生生地从那混混手里夺了过来。

    那混混本不肯答应,但是市电视台曝光了这个石料场——说是黑社会垄断性质,北崇分局直接把他抓了起来,抓捕过程中,又发现该混混的弟弟和弟妹是瘾君子。

    这种事儿出来,就不是他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了,而是该怎么保命——有人传过话来了,你弟弟只是吸毒,别让我们发现他是以贩养吸。

    以贩养吸,这就是说贩毒了,这混混也是个人物,说我二十年之内不回阳州,求老少爷们儿高高手,二十年后回阳州,也是落叶归根的意思,真没别的想法。

    得了这样的承诺,别人就可以放他离开了,真是不方便一棍子打死,这是混混不是干部,北崇彪悍的民风不是吹出来的,著名的两起爆炸案,一次炸掉小半个乡政fu,还有一次将警察局局长全家炸飞——都是犯罪嫌疑人当场死亡的那种。

    混混愿意放手,西庄乡也就不为己甚,所以到后来就是,西庄乡本地人把持了这个石料场,但这不是西庄乡的胜利,而仅仅是某一些人的胜利。

    没错,石料场的事情,是乡亲做主了,但是他们在本地称王称霸尚可,可是到了市区,还不如那混混的人脉广,吃亏上当是经常的。

    既然接管了这里,图的就是赚钱,遇到吃亏的事儿,直接就转嫁到货主身上了——我没赚到钱,你也就别想要钱了。

    赚的话,能赚巨额差价,亏的话,不用担任何风险,这个买卖,真的太好赚钱了。

    其实,以前的混混,也是这么做的,赚就赚了,亏了不关我事,但是大家还就偏偏觉得,以前的老板仗义。

    起码人家是用心操作了,回不来钱,要给你个解释,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不像现在这帮人,回不来钱就回不来了,连解释都懒得给——尼玛,你不解释的话,我们哪里知道,是真回不来钱,还是你自己吞了呢?

    反正现在的石料场,存在的意义真的小了,但是王如意他们挺黑,去年订一个规矩,出去的石料不是从石料场的走的话,那就要有正规采购协议,否则就是私挖滥采。

    这个规矩,限制不了有本事的人,人家能给大单位供货,就不怕乡里这种小儿科的为难,正经是那些做小户生意的,最怕这种刁难——求爷爷告奶奶地接个单子,最后还要弄正规采购协议,尼玛你不知道现在是买方市场吗?

    但是大家心里有火,还不能发,因为这就是西庄乡的现状,王如意是这些人的后台,再往后面说,还有区里的赵海峰副区长做后盾。

    “有证据表明,王如意参与了此事?”陈太忠听到这里,就插嘴问一句。

    “他没有直接参与,只是间接参与,”卢旺摇摇头,苦笑一声,“没有证据我也不敢胡说,但是我可以肯定,操作此事的几个村子,都跟赵海峰有关系。”

    不是“几个村子”,而是你把人名都确定了吧?陈区长不是菜鸟了,这种事不可能村子得利,得利的只会是个别人,真要全村受益,那就是村子和村子之间的大战了。

    “那也仅仅是跟赵海峰有关系,”年轻的区长哼一声,“他又没在西庄乡干过正职……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如意就是跟着赵海峰走的,”果不其然,乡镇干部就是这么点水平,卢乡长直接点出了要害,“要不然这次乡里选举,跳票不会这么没征兆。”

    想到那顾俊生跟着王书记去饭店,陈太忠不能说,卢乡长说得不对,他只能沉默以对。

    “所以这次群体事件,主要是大家觉得,石料场不能一家独大了,”卢乡长将区长一言不发,也不好再继续添油加醋,只是摆明事实。

    “大家觉得,赵海峰回不来了……是吧?”陈区长淡淡地问一句。

    “是……也不是,”卢旺沉吟一下,认真地回答,“盯着石料场的人多着呢,赵区长去了市里,现在也没个结果……下面就难免有点想法。”

    人生真的不可一日无权,某个年轻人禁不住又要感慨一下,赵海峰不过是是被纪检委叫走了,下面却都开始乱哄哄地抢地盘,秋后算账了。

    “总有个挑头的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分析完背景,就要说具体事情了。

    “基本上可以看做是一次矛盾爆发,”卢旺回答得很平和,不过他坐在前排,后排的陈区长看不到,他的嘴角有点微微上翘,“有人想把自家的石材拉走,拿不出手续……”

    春节马上到了,基本上是没什么人送石料了,但是有一家采石场,就将堆放在这里的石料拉走,说是市里本家兄弟盖房子。

    这个理由,一车两车的无所谓,关键是他天天拉,连拉了五天,基本把存货都要拉完了,管这石料场的人不干了,拦住他不让拉了。

    这一下,货主火了,其他的货主也火了,于是矛盾激化,两边就扛上了,货主说我货进了石料场,是交了管理费的,你凭啥不让我拉?

    但是石料场的人也有理由,货进了石料场就该我帮你卖,收你点管理费,不光是存放的费用,你拉石头的车过我们村子,把路都压得乱七八糟了。

    乡下这种以村为单位的纠纷,真的太多了,陈太忠也很清楚这一点,而且是各有各的道理,一时间他有点头大,这一碗水,可真不好端平,“卢乡长你是什么主张?”

    “根子就在那个正规采购协议上,”卢旺冷哼一声,“进了石料场的,交了管理费的,货主愿意卖给石场或者卖给其他人,是货主的自由。”

    陈太忠默默地点头,这话有道理,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要变天了,赵海峰前景不妙,王如意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那些受到剥削的主儿,就要跳出来争取自己的权益了。

    由此可见,上面领导干部的更迭,不光是官场的事儿,也会给下面的群众带去直接影响,尤其是该领导涉足的某些领域。

    说着话,就到了石料场,这个地方选得倒是不错,就在西庄乡的边界上,公路边有一条渣石铺就的路,从这里开车一公里多,绕过一个小山坡,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各种石材,放眼望去,方圆怕不有一平方公里。

    石头都是露天堆放的,甚至这个石料场连个栅栏都没有,就是路前有一根木头横架在两块石头上,这就是门了,旁边一溜是七八间简陋的土坯房。

    就在土坯房前,站着黑压压的三四百号人,泾渭分明地分为两拨人,不过看起来,情绪也不是很激动,两拨人中间,一个家伙背着手下巴微扬,看着天空。

    3377章人亡政息(下)

    普桑在木头跟前停下,卢旺下车去搬木头,陈太忠却也下车了,他背着手绕过石头,向两拨人中间走去。

    这时候,有人认出了新来的区长,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区长来了”,“陈区长来了”,“哎呀,这可算有人管了。”

    背着手那家伙听到这样的议论,放平目光看着来人,却是一言不发。

    紧接着,王如意也走了过来,不过他身边还簇拥了四五个人,王书记走到人群面前,眉头一皱,“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清楚?”一个中年女人率先叫了起来,“我们开采石场,该交的费用都交了,你还搞什么狗屁正规采购协议……我卖给谁关你屁事?”

    这一嚷嚷,她这边的人登时就群情激奋了,结果对峙的另一边不干了,“你们咋跟王书记说话呢?日子不想过了吧你?”

    “都给我闭嘴,”陈太忠见人群躁动,于是厉喝一声,有若半空中打了一个惊雷一般响亮,大家闻言登时齐齐住嘴——这区长的嗓门也太大了一点吧?

    “你们一边选出一个人来,我给你们交待,其他人不要多嘴,”陈区长吩咐一声,又转头看王如意,“卖石头需要正规采购协议……这是乡里的决定?”

    “这是个临时性的措施,所以没有上报,”王如意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不过很显然,这个神态是装出来的,下一刻他就解释,“当时的石料价格特别混乱,乡里也是想整顿一下,才做出这个决定。”

    “是啊,”卢旺走了过来,他一脸肃穆地点点头,“自从所有的石料都被石料场包销之后,价格就统一了。”

    尼玛你少说一句怪话能死吗?王如意怒视着他,自打在卢乡长的定点饭店歪过嘴之后,他知道这话一定会传到卢旺耳朵里,却没想到卢旺的反击会来得如此快,而且是重重的一击。

    “石料场包销……这是公家收购点吗?”陈太忠看一眼石料场选出的代表,那是一个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神中却有同他外貌不相匹配的狡黠。

    “不是,我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代表,他们管采,我们管卖,”这位回答得很干脆。

    “你胡扯,”采石场这一方的代表厉喝一声,这是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

    “我让你说话了吗?闭嘴,”陈太忠呵斥他一声,又看一眼五大三粗汉子,“但是人家采了,也可以自己卖吧?”

    “怕影响市场嘛,就是王书记说的那样,”这位的脑瓜还真的够用,“再说了,我们没去采石头,不跟他们抢饭碗。”

    “你去采一采试一试?”黑瘦汉子又发话了。

    “你们这边,换个人,”陈太忠毫不客气地一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其实黑瘦汉子的话,有一个很朴素的道理,不管混混也好,炮头也罢,没谁会惦记着上山采石头,采石场这些东西,都是各村划好片的,是你的片区的就是你的,谁要有别的想法,那麻烦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就像凤凰东李西李的煤炭招标一样,你外面人再眼红也是扯淡,这煤矿就是我们村里的,划片就划到我们这儿了,你敢不讲理,就是跟我们全村为敌。

    陈太忠也不理那个五大三粗了,扭头看一眼王如意,“这个临时性措施,现在还在继续执行吗?”

    “没有,”王如意斩钉截铁地摇头,“只是当时临时执行了几个月。”

    “王书记,你……”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听到这话,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我什么我?”王书记脸一沉,心说你小子还看不清形势?“没有通知过你们吗?”

    早在路上,王如意就拿定了主意,要放弃这个石料场,被陈太忠关注到的事情,该丢就要丢,只不过,想到自己自此就要少一份孝敬,心里就越发地恨上了卢旺。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听到这话,登时就愣在了那里,他是有点小聪明,也听得懂对方的话,但是他实在没办法马上回答……真的是舍不得。

    “那这拉石头的车,压了我们的路,这怎么算?”他终于又找到一个理由,“很多车只路过,不往石料场里卸货,不交管理费的。”

    “陈区长,我要发言,”采石场这边换人了,换上来一个二十啷当岁的白脸后生,他举起手来,表示他有话说。

    “你说,”陈太忠扬一扬下巴。

    “那路是区里修的,维护也是区里维护,乡里出面维护,也是跟区里要拨款,”后生理直气壮地发话,“凭啥是他收费,他们给区里交钱吗?”

    “但是你们路过村子,还存在安全隐患吧?”那位的嘴还真快。

    “闭嘴,让你说话了?”陈太忠脸一沉,狠狠地瞪这厮一眼,然后一扬头,对着现场众人发话,“大家都听到了,愿意买的买,愿意卖的卖,该交的占地费交,乡里乡亲的,不许强买强卖,这就是我的态度……谁不听话我揍谁!”

    “但是这市场……又要乱了,”五大三粗的汉子接一句话,下一刻赶紧捂嘴。

    “陈区长,这个协调市场的事儿,可以交给我吗?”那位一开始牛气哄哄的家伙,终于走到陈区长面前,赔着笑脸发话。

    “你是干什么的?”陈太忠一背双手,上下打量着这厮。

    “我叫狄健,大家都叫我狄老二,以前在区里开游戏厅,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关了,”这位脸上的笑容,多少带着点轻狂,“现在也没事干,就想帮乡亲们协调一下此事。”

    这就是来说合的炮头吧?真是有股子不羁,陈太忠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现在一听,就更确定了,开游戏厅赚的就是赌博机的钱,能做了这买卖的绝对不简单。

    有的时候混混来管理,还真的比公家人管理要强,陈区长也认可这一点,其实对这样的民间矛盾,他更推崇乡老治政一些——国家干部能上不能下,所以就敢肆无忌惮地搞风搞雨盘剥百姓,但是靠名声吃饭的主儿,一旦名声在乡亲中臭了,那就没饭吃了。

    不过想到徐瑞麟抱怨的“警察还不如混混顶用”,他决定对此事不予表态。

    “谁想协调都可以,不一定是要你,”陈区长不再看此人,而是扫视一下众人,“我就强调一点,大家做事要讲良心……谁要想不讲理,小心我跟他不讲理。”

    然后他扭头看一眼卢旺,“卢乡长,这个事儿你帮着盯一下,再有什么意见反馈到我这儿来,我直接问你。”

    说完这话之后,他转身施施然而去,王如意冷冷一哼,也转身走了——陈区长一句话,石料场这一块就丢给姓卢的了,他心里好受得了才怪。

    卢旺也面无表情地转身,他才要紧走两步追上陈区长,却发现区长已经上了普桑,还是司机座,待那女娃娃坐上副驾驶之后,桑塔纳车掉头扬长而去。

    于是卢乡长又扭过头来,看一看两方,“区长的表态,你们都听到了,谁要是再惹是生非,就是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区里面子,到那个时候,别怪我卢某人不讲情面。”

    说完话他也走了,直到进了乡政fu,才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卢乡长一看电话号码,先把门关住,然后才接起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吊儿郎当,“我说老卢,看陈太忠这意思……我这算是白忙一场吧?”

    “老二,他也没说不让你管不是?”卢旺干笑一声,压低声音回答,“就跟以前李大舌头一样,你做得公道一点就行嘛。”

    “这钱可是赚得辛苦,”狄健在那边不满意地哼一声,“才要睡午觉,你把我弄起来,回头还得跟门头子沟的村长谈一谈……今天兄弟没给你丢人吧?”

    “这是我给你找个赚钱的差事,你要是不满意那算了,”卢旺的声音有点不高兴了,“我又没打算跟你要钱。”

    “卢乡长你这话说得,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狄老二听得干笑一声……

    陈太忠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卢旺在背后捣鬼,事实上,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哪怕知道是被卢乡长当枪使了,他依旧不会在意——因为问题是客观存在的,矛盾也到了激化的边缘,他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这么简单。

    等他回到区政fu,就是五点半了,然后徐瑞麟前来汇报,去市里办事的经过,另外就是水产和林业方面的专家已经走遍了北崇,给出了相关的建议,水产的苗种已经指定好了,回头过来安排人养殖,林业方面也框出了一些框框。

    总之,除了种植口的,其他专家明天就要走了,徐区长希望陈区长能参与一下今晚的送行酒,年轻的区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而,就在六点半送行酒会开始的时候,陈区长到了包间先行表态,“明天我能开车送人,正好去省里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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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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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78章临时受邀(上)

    陈太忠在即将下班之际,接到了一个没头没脑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恒北地方电力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邀请陈区长后天上午到朝田出席一个座谈会。

    会议的名称是恒北电力经济发展座谈会,到时候分管工业的副省长于进喜将与会,陈区长一听就猜到,八成是自己操持的事情暴露了。

    不过他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他奇怪的是,这个有副省长参加的会,你叫我一个正处去座谈?而且你这个跟我不搭界的系统,直接电话邀请我,是不是有点草率?

    结果这办公室主任客客气气地表示,说这是我们向总才通知我的,考虑到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就直接电话通知您……请包涵。

    这个会,陈区长不想去,真的不想去,一来耽误工夫,二来容易被人惦记上,他始终认为,北崇现在需要的是静静的发展,

    但是考虑到北崇要上的电厂,他还不能不去,前文解释了,电厂这东西可不是一蹴而就能上的,电厂没建好的这几年里,想要发展好工业,必须有足够的电力保障。

    陈区长倒是有心,让白凤鸣去胡乱应个卯,北崇也不谈自家建电厂,只谈电力紧张对工业的制约,真要有人问起电厂,白区长可以表示不知情一推了之——他又不是正职。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白凤鸣现在身处涂阳,事实上,哪怕白区长真的在北崇,陈太忠也不便令其去参加会议——有副省长出席的会,正处去了已经够磕碜了,县区要是派的是副职,那就是大不敬了。

    第二天上午,陈区长开着他的普桑,徐瑞麟又联系了一辆小巴,两个区长将客人们送到机场,飞机起飞是下午五点多,倒是怎么都来得及。

    目送专家们进入候机大厅,徐区长看看时间,“四点四十……区长你参加的这个会,有接待没有?”

    “有接待,”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我打算先四处走一走,老徐你要是没有要捎的年货,就跟我一起转转?”

    他这话隐隐有撵人的意思,但也不是很明显,但是徐区长没在意,他只是叹口气摇摇头,“这个年过不好了,老太太见不到孙子,我要吃不了兜着走……那我去林业宾馆住了,明儿一大早就走,有事联系啊。”

    合着是没接待的话,你要把我请到林业宾馆住,陈太忠点点头默默离开,心说这老徐对阳州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啊——北崇区委区政府的来了朝田,很多时候愿意住在阳州办事处,老徐这是坚决不想住那里。

    不过他也没再纠结此事,陈某人来省城,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他要联系一下欧省长,感谢欧省长给自己协调了一个县区正职——其实目睹北崇的现状,他心里偶尔会生出“殴省长”的念头。

    接电话的是欧阳贵的秘书,听他说完来意之后,静默了一阵才回答,“欧省长最近很忙,你八点钟以后来家里吧,知道欧省长家在哪儿吗?”

    “抱歉,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很诚恳地回答,整个朝田,他也就是对省委党校那边熟悉一点。

    “省政府大院,民族文化宫斜对面那个门,九号院,”做秘书的态度倒是还不错——大概是得了欧省长的示意,居然细细跟他解释一番。

    陈太忠拿出地图翻看一下,他不找省政府大院,这东西地图上应该不会标,不过找民族文化宫还是很容易的,不多时他确定了位置,然后看一下时间,才下午五点。

    那接下来他就逛街去了,春节快到了,他总得给家里人买点恒北的特产。

    其实要说物资,陈某人真的不缺,别说逢年过节别人送的礼了,只说东临水的黄棒子、永泰的云丝菌,这些实打实的特产,外省的省部级都未必吃得上的,他的须弥戒里都海了去啦——不是复制的,原生的。

    这还是比较罕见的,所以他在须弥戒里放着,其他很多别人看起来的好东西,他是随随便便送人,比如说凤凰宾馆每年送的风干山鸡和农家猪肉,老百姓看着是纯天然无污染,陈某人自己根本吃不完——而且张智慧还给他爹妈也送一份,他连往家里捎都省了。

    但虽然是这么个现状,他该买的东西还得买,关键是要有这个心——来恒北一趟,不带点特产回去,那叫不孝顺。

    至于说在北崇也有人送特产,那是别人送的,孝顺就是亲力亲为自己买的,陈太忠转悠好一阵,买了点恒北特产的石银鱼,又买点朝田特级野生蜂王浆,还有什么精选响铃菇,广北宫廷秘制肥肠——虽然他非常地怀疑,皇帝会不会吃猪大肠。

    然后他又给老爸买两条皮带,给老妈买两条丝巾——这些玩意儿他须弥戒里多得是,说白了,他就图个能对上货物的发票,证明是儿子亲手买的。

    这个时候,就接近七点了,再随便找个地方吃喝一点,看一看新闻播报和天气预报,就七点四十了。

    不过他选的吃饭的地方,离民族文化宫是很近的,而且入口他也看过了,直接步行了过来,也就是七八分钟。

    门口照例是有卫兵站岗的,不过这里管得不是很严,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亮一下,卫兵就放他进去了。

    九号院也不难找,陈区长按响门铃的时候,才七点五十——来领导家嘛,就应该是这个态度,赶早不赶晚。

    对讲门铃里是个女声,听到他报名字之后,走出来打开了门,进了门是一个小院,然后又是一幢二层小楼。

    陈太忠看到这里,心里就特别奇怪,他所接触的省部级和厅局级,基本上统统都是二层小院,只有黄老住的地方例外——那就是一层的平房,不过活到人家那个级别,多占点土地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二层的小院,就是领导的标配?他心里一边纳闷着,一边就走进房去,结果一进门就吓一大跳,宽敞的大厅里,坐了起码二十个人。

    这些人有的在厅里来回走动,有的坐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的看着电视节目,粗粗看去,足有七八拨人的样子。

    这还是理直气壮进了欧省长家的,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惦记着想进,却是要避讳的,陈太忠见状,心里真的是感慨,老欧这炙手可热——比蒙艺还牛呢。

    当然,这只是个牢骚,欧阳贵跟蒙艺没得比,只不过蒙书记家里门禁森严,一般人进不去,而看欧省长这架势,似乎不太在意外人来访。

    陈太忠坐下不久,那疑似保姆的女孩儿端来一杯热茶,然后就不再招呼了,陈区长敏锐地发现,有人走到饮水机旁自己加水——看来欧省长家的规矩还真不多。

    但是规矩再不多,也没人凑过来跟他说话,陈区长呆呆地坐了好一阵,想看看电视,又发现演的是情景喜剧,也没了看的兴趣,看到大家都在抽烟,屋子里乌烟瘴气,索性也摸出一根烟来,静静地点燃。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点了两根烟,都没人过来跟他过来说一句话,所幸的是,八点半的时候,门声一响,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这是欧省长回来了。

    欧阳贵看起来是喝了点酒,他冲在场的二十多个人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就径自顺着回廊走了,不多时,有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走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跟前,“崔主任,欧省长请您进去。”

    崔主任进去之后,约莫呆了五六分钟就出来了,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来,下一刻又是一个唤作“小张”的进去了。

    四五拨人过去之后,眼瞅着就九点了,陈太忠被冷落得有点受不了,才考虑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结果那中年人出来了,四下看一看,“请问哪位是陈太忠?”

    “是我,”陈太忠举手示意,“叫我小陈好了。”

    “陈区长,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都是工作上的关系,”中年人微笑着发话,“现在都是自己人了……欧省长请你进去。”

    自己人……这个话我倒是爱听,陈太忠心里舒坦了一点,但是看一看还坐着的三四拨人,禁不住又暗暗嘀咕:相对外人我是自己人,但是相对你们的自己人,我其实……还是外人。

    欧阳贵的在书房里,也是躺在一张躺椅上,见到他进来了,微微地点一下头,“阳州那个地方,是能出成绩的……既然选举还算顺利,好好干。”

    陈太忠本来想表示一下谢意的,但是见这副模样,他心里就略有不服,于是苦笑一声,“差点就被选下去了,那地方太可怕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欧阳贵淡淡地说一句,事实上,以他的身份,这么跟一个县区一把手说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现在在北崇搞得有声有色,我很欣慰,希望你能继续发扬下去,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

    “我会努力的,”陈太忠先是郑重地点点头,紧接着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跟副省长要钱的好机会?于是他微微一笑,“不过北崇的经济实在有点落后,将来还要请您大力支持。”

    “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欧省长微微一笑,“该支持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那我先谢谢您了,”陈太忠心里略略有点遗憾,老欧你答应了,这是好事儿,不过还是有点勉强,“我那一点能力,远远比不上领导支持的重要。”

    “没能力……你能拿下退耕还林?”欧阳贵白他一眼……

    3379章临时受邀(下)

    陈太忠从欧省长家出来,就接近十点了,他真的没想到,北崇在搞退耕还林的事儿,居然传到了分管副省长的耳朵里。

    按欧阳贵的说法,这消息来自于阳州其他几个县区——江锋既然在操作此事,那一定要跟各个县区了解需求。

    其他县区一听说还有这种好事,马上疯狂地争取,到最后申报的面积,居然超过了一百万亩——尤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些地方根本就是荒地,没耕可退,而个别正经水土流失严重,需要退耕还林的地方,却是由于耕种方便,大家不往上报。

    改!江市长大手一挥,勒令他们重报,这个时候各个县区就八方过海各显神通,没命地钻营,想多受到一些照顾。

    然后就有人听说,北崇内定了十万亩,这一下心里就不平衡了,江锋再三强调,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北崇人帮忙联系的,你们这是纯粹的沾光,就不该抱怨。

    话是这么个话,但是这些县区还是希望能多弄点回来,市里跑不下,又跟上面去打听,一来二去的,消息就传到了欧阳贵耳朵里。

    陈太忠今天晚上才知道,江锋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胳膊肘向里拐了,面对有些人的咨询,江市长很明白地表示:此事的操作余地不大,我们只是有这个想法,试一试吧,失败就失败了,反正阳州已经穷成这样了。

    就连欧阳贵打电话过去问,江市长都明白地回答:这仅仅是一个交流干部提出的建议,开拓了我们的思路,成不成的不好说——这意思就很明白了,这是交流干部自己的关系。

    要是换了别人,只会听到这一层,但是欧阳贵是何许人?北崇的新区长就是他安排的,对陈太忠身上的标签和能力,欧省长的了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欧省长也没必要跟江锋说这个,可是他还是把此事记在心上了,身为分管农林水的副省长,他很清楚退耕还林的操作有多难——这家伙的折腾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啊。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区长第一次见欧省长,就能很荣幸地来家里拜访,邢华的面子固然不小,但说来说去,还是他自身做出的业绩,引起了欧省长的兴趣。

    欧省长刚才又问了问他,省里其他地方还能不能搞退耕还林,陈区长很为难地表示,这个事情我用了通天的人物,就这……还幸亏我干过树葬办主任,要不然都不好说。

    欧阳贵相信他的话,事实上,副省长很明白,什么叫做可一不可再,所以劝勉他几句之后,送客了。

    然而看看时间,陈区长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就马上十点了,那个座谈会报名的截止时间就是晚上十点——超过十点的话,主办方就不安排食宿,要食宿自理了。

    事实上,以陈太忠的经验来分析,今天晚上会议方可能都开始碰面聚餐了,他不想跟那些人多接触,以免言多必失,所以晚饭是自己享用的。

    但是现在去报名,有点来不及了,他驱车来到负责接待的花海宾馆,连车都没往停车场放,直接停在宾馆门口,自己走进去了解情况。

    宾馆的大厅很大,装饰得富丽堂皇,一看就是等级相当高,“签到处”的牌子,还在前台,不过接待的人是没有了。

    陈区长走上前一问,服务员倒是挺客气,拿起前台电话直接拨个号码,不多时,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极高的女子,没穿高跟鞋,都只差陈区长四五个厘米。

    “阳州……北崇区的区长?”女人看一眼陈太忠,眼中略带一点疑惑,“签到的册子已经收了,请问陈区长,是哪个领导通知你来参加这个会议的?”

    “地电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好像是姓赵,”陈区长见此女虽然面目姣好,但言谈举止间,似乎是少了一点良家妇女的气质,所以也不愿多说,“我知道过了截止时间,要是安排不了,我就到外面找个地方住。”

    “嗯,赵主任啊,”女人抿一抿嘴,最终还是点点头,“先安排您住下吧,不过签到的小礼品,不在我手里。”

    哥们儿我还稀罕这个?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哼一声,又点点头,“那行,你先跟赵主任落实一下,我去把车放好。”

    等他将车停好,再次回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去向,前台的服务员递给他一张卡,“请您收好,612房间……这儿请您签个字。”

    陈区长来到612房间,插卡进屋之后,才猛地发现,尼玛……居然是标间,是标间不说,还有一个家伙已经占了一张床,衣裳什么的扔在另一张床上。

    哥们儿多久没有住过标准间了?陈某人有点无语,一时间他真的有点想扭头就走,在隔壁开个房间——标准间不是不能住,但是拼房间……还是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拼房间,真的让他有点难以忍受。

    “嘿,来了,”那位穿着秋衣秋裤,正斜靠在床上看电视呢,见到他进来,懒洋洋地点点头,“你也是参加会议的?”

    “是啊,”陈太忠走到另一张床前,将手包随意地一搁,“来得晚了。”

    他说话的功夫,那位就欠起身子,将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收拾起来,笑着回答,“我还当没人呢,我把这衣服拿起来。”

    “嗯,本来说不行我就住到外面呢,结果签到处还是让我住进来了,”陈太忠开始脱外套,然后走到门口的衣柜处搭起来。

    “你哪个单位的?”那位也不客气,收拾起东西之后,就大喇喇地发问了——大家都是住标准间的,级别差不了多少。

    “阳州市北崇区政府,陈太忠,”陈区长不说自己的职位,一个区长有什么可卖弄的?他走到对方面前主动伸手,“你哪个单位的?”

    “我是广北电解铝生产处的张舸,”这位也不说自己职务,不过顶天就是个生产处的处长了,他伸手跟对方握一握,然后很讶异地发问了,“你们北崇区政府……来开这个会?”

    “是啊,我也挺奇怪的,”陈区长点点头,拿起杯子去饮水机处接水——这就是拼房间的第二个坏处:他不能肆无忌惮地从须弥戒里弄出啤酒来喝了。

    “昨天临下班了,才接的电话,搞得我今天一路赶。”

    “你在区政府里,搞什么工作的?”张舸觉得自己的脑瓜有点不够用了,这么年轻的干部,要是在企业,倒还可能有资格参加这个会,但是在政府的话——不能随便派个科长来吧?

    “我的分管副区长在外地,只能自己来了,”陈区长很随意地回答。

    “不会吧,这么年轻的区长?”张处长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对方。

    吃惊了吧?觉得自己混得不好了吧?某人心里暗暗地得意,嘴上却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运气好而已,张处,这个会到底是搞什么的?”

    张舸却是被这个意外弄得愣了好一阵,然后才发问,“你连这个会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那你们北崇来参会……你是跟着市里领导来的吧?”

    “没有啊,地电办公室主任给我打的电话,”陈区长茫然地摇摇头,“我就知道于省长要参会……不过你们这电解铝来参加,又是什么说法?”

    “我们是用电大户嘛,地电成立之后,肯定要发展自己的……”张舸的话说到一半,就听得有人敲门。

    陈区长走到门口打开门,见到门口除了那高个女人,还有一个瘦高男人,男人见到他,试探着问一句,“是……陈区长?”

    “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赵主任吧?”陈太忠伸出手,“来得晚了,不好意思啊。”

    “果然是陈区长,”赵主任一听,就听出了对方的口音,于是双手跟对方握一握,“不好意思,刚才在接待客人,您能来就好……赶了一天路,也辛苦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不客气,”陈区长冲对方笑一笑,对方不打扰,他正好乐得啥也不说。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张舸见状,就有点傻眼了,他来得早,知道瘦高男人真的是地电的办公室主任,见赵主任对年轻人这么客气,禁不住又琢磨一下。

    待陈区长关门回来,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陈区长,你真不知道为什么来?”

    “不知道啊,”陈区长茫然地摇摇头,“我们阳州常年电荒,北崇更是荒上加荒,可能……是谈电力缺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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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80章会场明星(上)

    电力缺口……有比这更可笑的借口吗?张舸听得心里暗哼。

    两千年初,电力缺口已经在不少省份出现,成为了影响经济发展的瓶颈,而且由于五年前大批在建电厂项目下马,可以预见,全国性的电荒即将到来。

    搁给别人或者不清楚这个,但是张处长就职于广北电解铝厂这种用电大户,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就觉得,陈区长这个回答非常没有诚意。

    全国都缺电,也没见地电就邀请了别的缺电地区,可偏偏邀请了你这个区长,要说里面没有点原因,谁信啊?

    不过张处长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交浅言深了,而那年轻人的气场,也有点过于强大,说不得笑着岔开了话题。

    陈区长也有心从张处长嘴里了解点情况,两人又聊了一阵之后,陈太忠这才知道,由于眼下电力严重供不应求,国家允许地方上自己投资电厂,但是电厂的投资太大,地方上不愿意搞这个——我搞起来你收走了怎么办?

    就算不收走也是麻烦,我发了电总得卖出去吧?没电网我卖到哪儿去?

    没错,可以卖到国家电网,但是这时候厂网分离尚未执行,电业局要买电,肯定优先考虑自家的企业,目前电力紧缺,购买地方的电没问题,但是将来电力供应富裕了,那麻烦就又来了。

    所以恒北地方电力公司组建,不但接收了几家效益不太好的电厂,也接收了部分电网——做为交换,他们还从电业局接收了部分冗员。

    现在的地电,还是个相对弱小的单位,但是省里是高度重视,像地电的老总康晓安,原是省政府办公厅办公室副主任,外放到这里——行政的副厅外放到企业的正厅,这企业得多么地牛逼?

    但是康总非常摆得正身份,他表示说地电是省属企业,自己就是帮省政府把关的,行政上的事儿,要听魏省长和于省长的安排,业务上的事儿,要多请教电业局老大哥。

    不过康总也不是尸位素餐啥事儿都不干,他对地方电力公司,也有一番设计。

    就是说地电在大力建设电厂和电网的同时,也要注意新能源发电的研发,比如说太阳能发电、风能发电啥的——国电是老大哥,是国家支柱企业,咱地电能做的,就是为老大哥拾遗补缺,通过能源的多样化,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更完善。

    “新能源发电,”陈太忠听到这里,微微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酸涩无比:尼玛,哥们儿的油页岩发电厂,终于还是被人盯上了啊——这肯定是新能源嘛。

    不过令他最郁闷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消息,是从谁那里走漏的,知道陈某人要搞电厂的有一些人,但是知道这个电厂是用油页岩发电的,还真没几个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抱着这样的心态,陈区长沉沉睡去。

    第二天,陈太忠起个大早,他实在不太习惯跟别的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在院子里溜达两圈之后,眼瞅着六点半了,就来到了食堂。

    花海宾馆的早餐相当丰富,虽然是自助的,却有七八十种菜式,光粥就有五种,这还不包括牛奶、果汁之类的饮品。

    “这么多菜……吃得完吗?”陈区长一边舀菜,一边轻声嘀咕一句。

    “今天地电有会,”旁边有人回答一句,他扭头看去,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那厮很娴熟地挑拣着饭菜,夹到盘子里的全是牛筋、鸡胗之类的肉食,这种东西真不值几个钱,但是大家要搞清楚……这是早餐。

    一边挑拣,年轻人一边发话,“开会嘛,只能剩下不能不够,地电的钱老多了……哥们儿你说对不对?”

    “地电……也没有多少钱吧?”陈区长眉头微微一皱,他有心多打探一点,“听说就是样子货,省里没多少钱支援他们。”

    “不要背后造谣好不好?”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两人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黑脸壮汉,那壮汉怒视着他俩,“过了年,省政府给地电投资一百个亿,这还叫没钱……什么叫有钱?”

    “刘总你好,”年轻人嘴角抽动一下,端着饭盘就溜了,陈太忠见状,也跟着这厮溜了,走到远处才发问,“这是谁啊?”

    “地电的总工刘抗美,”年轻人恨恨地哼一声,转头跟他分道扬镳,“看你这嘴巴大得,算,我惹不起你,反正咱俩也不认识。”

    “这居然会是总工?”陈太忠扭头看一眼那高大黑壮的男子,心里禁不住嘀咕一句,“这做派不管怎么看,也是保卫科长的架势。”

    这就是早餐的插曲,早上九点整,座谈会在花海宾馆的多功能会议室准时举行,与会的近三百人,分为三个等级。

    下等的就是在台下坐着旁听的,大约有接近两百人,座谈中遇到问题,他们可以举手提问,张舸就属于其中之一,他的脖子里挂了出入证。

    陈太忠是第二等,他的座位上有名字标卡,胸前也别了胸卡,胸卡的档次,比出入证高,他可以围坐在会议桌之后的周遭。

    最核心的,自然是会议桌上的二十个人,这些人里除了分管省长于进喜,还有省人大副主任、省政府秘书长、宣教部副部长、省电业局副局长以及几个发电企业的老总,还有就是工商联主席之类的,总之,这二十个人,真是个顶个的不含糊。

    省科技厅的穆厅长,也是其中一员,由此可见,这个地电公司对高科技电厂的渴求。

    于省长照例是先致辞的,表示省里很重视啥啥的,电力这个瓶颈,不但影响了工业的发展,还影响了商业的发展,更是影响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这个……真的很重要……

    接下来,整整一上午,除了表示全国的电力都紧张,就是强调新能源的应用了,科技厅穆厅长表示,科技厅会拿出五百万来支持新能源的研发工作。

    然后……就是午饭了,依旧很丰盛,甚至有比利时土豆条羊排和法国奶油焗蜗牛,虽然今天与会的外国人,只有一个美国人和一个新加坡人。

    不过陈太忠的心里,有一点点沉重,新能源发电,尼玛,副省长光膀子上阵,要抢哥们儿的新能源电厂?

    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谁敢来摘这个桃子,哥们儿都直接打出去,事实上在这一刻,某人有点后悔参与这个座谈会了。

    下午的时候,座谈会照开,不过于省长事情太多,离开了,紧接着电业局副局长也走了——大家上午来是为了捧场,到了这个时候,心思就算尽到了。

    他们走了,会还是要开的,事实上,对与会者来说,下面才是正经事,地电宣布考虑斥资八十亿,在朝田旁边的海洲市建一个一百八十万千瓦的电厂。

    当然,这只是计划,成不成的是另说了,但是地电有这个魄力,就证明省政府真的是很想支持这个公司。

    那大家自然是要说好啊好啊,陈太忠听了一阵之后,也听明白了,这是两台三十万两台六十万的机组,这个投资真的不算小,但是麻烦问一句——这是火电吧?

    这当然是火电,而且到目前为止,恒北还没有六十万千瓦的火电机组,那也就是说,地电想上的机组,在省内算是超大的。

    这个味道……不好形容,但是陈区长感觉,好像这跟新能源没太大的关系,火电可是主流项目,地电想上这个,怕是早晚要跟省电业局碰一下的。

    但是这跟哥们儿无关,陈太忠乐见这种现象,你们碰得越狠,留给北崇的机会就越多,明天的会,我还是会参加,但是……闷声发大财就行了。

    接下来说的,就偏重于输送和电网方面了,地电也不是傻瓜,发得了电不算好汉,卖得出去才行,而同时地电重点拓展的某些项目,自己的电力供不上去,还得跟国电协商买一些电——没错,地电有网没电,那就得跟国电买电过来,这才是两者需要重点协商的。

    有网没电真的是个别现象,现在全中国都缺电,有电就不愁卖出去,但是……有电卖不出去的例子,并不少见……

    说白了,这个会主要还是展现两家合作,把事情办好,地电甘当小弟和衬托,就是为国电拾遗补缺了。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进入了自由讨论时间,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座谈会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陈太忠不打算讨论什么,哥们儿闷声发财就行了,他真的不知道这场讨论意味着什么——中午的功夫茶冲得太差,晚上得换一家。

    但是他越想躲,还就越是躲不过,眼瞅着临到六点了,主持会议的地电老总康晓安发话了,“其实在地方电力开发上,有很多地方上的同志们,走到我们前面了……大家掌声鼓励,有请阳州市北崇区的陈大忠……陈太忠区长,他做到了我们不能做的。”

    “啊?”陈太忠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脸的惊讶,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四下看一看,然后才茫然地发问,“康总您这……不是搞错了?”

    3381章会场明星(下)

    看到旁听席上站起一个年轻人,又看到他茫然的样子,大家也都觉得有点怪异,会不会真的是搞错了什么?

    更有人暗自嘀咕,“这家伙才多大,就已经是区长了?就算副区长……那也是副处啊。”

    “呵呵,”就在此时,有人轻笑一声,大家一看正是康晓安,康总似乎已经料定此人会如此说,他一抬手,微笑着示意,“请陈区长坐上来说吧。”

    会议桌有空着的位子,前面还有麦克风,就是供人发言的,陈太忠本不想坐上来,但是转念一想,这康晓安虽然是地电的老总,却是从省政府办公厅出来的。

    既然不是那种从企业里成长起来的干部,那么康总说的话必然有其原因,眼见对方波澜不惊的样子,年轻的区长略略犹豫一下,就走到会议桌边坐下。

    “阳州的电荒已经持续了多年,”康晓安看着他坐下,微笑着发话,“陈区长打算自己建电厂的计划,地方电力公司愿意支持。”

    陈区长很不忿这货居然叫错自己的名字,又不忿被人逼上了会议桌,更不忿对方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表示支持了,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于是干咳一声,“我们只是打算建个小电厂,区委区政府家属院自备电厂……停电停得太厉害。”

    听到这里,康晓安的嘴角禁不住抽动一下,“那现在请陈区长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电厂的规划和规模,资金情况和人员配置等。”

    “电厂不大,两台五万千瓦的机组……其实一台就够用,另一台是备用,”陈区长开始介绍北崇的规划,“经过周密的计算……”

    “请稍等,”长得像保卫科长的总工程师举手,在获得康总点头之后,他发问,“请问陈区长,北崇筹建的应该是火电吧?”

    “是火电,我知道机组规模不够,”陈区长点点头,他知道刘总工程师问的是什么,“但我这是自备电厂,自己筹资自己建设……应该没问题吧?”

    刘抗美还待发言,感觉到康总淡淡地看自己一眼,终于只是轻声嘀咕一句,“五万的机组……北崇整个区都够用了吧?”

    我说,哥们儿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地电可能没钱,你没必要这么针对我吧?陈太忠真是有点恼火了,“我们区政府服务公司还打算自办几个工厂,刘总,你身为总工程师,要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这话的火药味儿,就太浓了一点,不过别人也能理解,人家辛辛苦苦自己上电厂,你嘴巴一张,说这不对那不对的,这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吗?

    “请继续,”康总好涵养,微笑着点点头。

    “也没啥说的了,职工慢慢地培养,投资也会一步一步地到位,”陈太忠没兴趣多说了,但是有个问题他还是要说,“只是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里,我们阳州的电荒依旧会存在,很可能更甚,在这一点上,希望能得到地方电力公司的支持。”

    “可能更甚”这四个字,真是道尽了太多的无奈。

    “嗯,我们会大力支持,”康晓安点点头,他又看一看在座的诸位,“这就六点了……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问一个问题,”省工商联的主席发问了,“请问陈区长,这两台五万的机组,一共需要投资多少钱?”

    “七、八个亿吧,”陈太忠硬着头皮回答,在座的是一帮子专业人士,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也许是他刚才的反击太狠了,居然没有人对这个数额发出质疑,工商联主席点点头,“那我知道了,谢谢。”

    今天的会议结束,北崇区区长一跃成为了当日的明星,现在的恒北,市里敢惦记上电厂的都数不出来几个,更别说人家一个小小的县区,就敢惦记这么大的活儿。

    而且这个投资的性质,也很有意思,区委区政府家属院自备电厂——那是扯淡的话,但是从这句话里可以推断出来,电厂的所有权是归区里的。

    这就太让人惊讶了,要知道,某些地市敢惦记上电厂,也是要跟省里要钱要政策,到最后那电厂所有权绝对不会是市里的,最多不过是合资,市里主要享受的是建设和发展的联动效应——他们倒是想享受盈利呢,但是投资可不好找。

    这北崇的区长倒是厉害,不但敢惦记这活儿,还能找到投资,大家都猜到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年轻的区长在一开始,并不想承认什么。

    可是既然在会上说开了,就由不得他了,从会场离开之后,就有人凑过来东问西问,他们主要关心的是两点,一个是钱从哪儿来,另一个就是电厂设计和建设的渠道。

    钱从哪儿来?融资呗,至于说电厂设计和建设的渠道,电科院和电建公司那么多,你们可以随便找啊。

    陈太忠这回答,真的是没有多少诚意,不过别人也不着恼,继续笑嘻嘻地搭讪,想学习经验,脸皮太薄可不行——至不济也要先给对方留个良好的印象。

    出会场的时候,他身边就已经跟了两人,待来到餐厅领取餐具,打上饭菜之后,就有四五个人围坐了过来。

    这还怎么吃饭?陈太忠觉得自己有点扎眼了,然后他的手机响起,他干笑一声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这个时候,地电的赵主任一路问着找了过来,发现陈区长的座位之后,得知此人接电话去了,于是就站在那里等着,不成想等了足有十多分钟,也不见人影,禁不住悻悻地一跺脚,“哎呀,领导还要跟他一起坐一坐呢……看这事儿闹的。”

    接下来他打陈区长的手机,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于是只能悻悻地回转。

    陈太忠是嫌这些人太麻烦,人家缠着想知道诀窍,而他还不能太过无礼,这种场合无礼的话,会给很多人留下坏印象,索性找个借口开溜了。

    等他再回来,就是夜里十点半了,手上还拎着一件啤酒,张舸见他回来了,就笑着打招呼,“好多人找你……你这是故意躲出去了吧?”

    张处长倒不是很在意自备电厂的事儿,因为广北电解铝厂,就有自己的自备电厂,不过对陈区长这种猛人,他还是乐意交好的。

    “哪儿啊,真的有事,”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摸出一罐啤酒来递给对方,自己也摸一罐出来,拽开拉环刚要灌,门铃就响起来了。

    张舸主动跳起来去开门,结果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地电的老总康晓安,他一进来就笑着发话,“哎呀陈区长,你可算回来了,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

    “有省里领导招呼,不去不行啊,”陈区长略带一点赧然地回答,还不忘假巴意思地叹口气,“手机也不敢开,真是不好意思啊。”

    “省里领导?”康晓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就微微一笑,“太忠区长,想找你协商点儿事,幸好你还没有休息。”

    才回来你就进来,我可能睡得着吗?陈太忠心里无奈地叹口气,不过人家好歹是老总亲自上门相请,态度也很端正了,说不得他微笑着站起身,又拎起那一箱啤酒,“不敢当……去哪儿?领导请指示。”

    “酒放下吧,不好看,”康总笑眯眯地一扬下巴,“我那儿有德国黑啤呢。”

    两人去的是三楼的一个豪华套房,陈太忠进门之后才发现,除了赵主任和那高个女人,还有保卫科长刘总。

    “太忠坐,”康晓安笑眯眯地把他让到一个单人沙发上,自己则隔着茶几坐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这就是很尊贵的待遇了——象征着两者身份基本对等。

    接着他又招呼那女人将黑啤拿过来打开,两人举起酒瓶碰一下,康总只灌了一口,陈区长则是咕咚咕咚地灌了三分之一下肚,然后才长长地打个酒嗝,“嗯……不错。”

    “喜欢喝还不好说?回头给你装几件,”康晓安笑眯眯地表态,然后才轻咳一声,“太忠区长,你这个建电厂的资金……到了多少?”

    “一点儿都没到呢,不过想要的话,很快,”陈太忠笑着回答,心说你倒是不客气,不过既然指望将来的地方电力公司保电,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拿将来的电费做抵押,属于贷款性质的。”

    “这样啊,”康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七、八个亿,资金完全不是问题?”

    “应该说问题不会很大,”陈太忠也不说死,他没办法说死,所以只能笑着表示,“如果康总能再给拨点款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拨款?”康晓安瞥他一眼,又主动拿起黑啤来灌两口,这才长叹一声,“我地电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这大富翁跟我要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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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82章谈合作(上)

    “你这是怎么说的?”陈太忠一听这话,登时就不干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堂堂的地方电力公司,也看上我这点小钱了?还让不让穷人过年了?

    不过对上地电,他倒不是太担心,两家没有统属关系,只能合作,就算康晓安想动用省政府的关系,也得考虑另一个问题——够得着够不着?

    所以陈区长冲着斜对面的刘总一努嘴,毫不客气地发话打脸,“今天早餐的时候。刘总还说我信口雌黄,说年后省政府要下拨一百亿给地电公司。”

    “那不是老刘不认识你吗?”康总干笑一声,“对外,我们肯定不能说没钱……而且新公司组建,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别说没有一百个亿,就算真有一百个亿,也不够花。”

    “花和花是不一样的,”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回答,他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地电公司就是个空壳子,除了电业局划拨过来的一些东西,恐怕是要啥没啥,最多就是不缺工作人员——电业局那边划拨过来不少冗员。

    看明白了这一点,他不怕明确表示,自己要把口袋捂得紧点,“我们去市里办事,一车人都是在车上休息,连房间都不舍得订。”

    “你手里有钱,那当然要省着花,我没钱,所以才大手大脚,”康晓安理直气壮地回答,“而且我有执照,能建电厂能卖电,不愁找不到人合作。”

    “康总说得对,”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康晓安真的是赤手空拳打天下来的,雄厚的资金什么的,纯粹是骗人的。

    不但资金雄厚是骗人的,这个新能源十有**也是骗人的,目的是降低电业局的戒备心,等到默默发展一阵之后,才猛地露出牙齿——这时候就要吃人了。

    这种做事方法,倒是符合康晓安出身之处的风格,省政府的人,多半都讲谋定而后动。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动你电厂的钱,我康晓安就讲合作,讲双赢,”康总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很坦率地发话——这省政府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太习惯这样说话了,不过他心里更清楚的是,对陈太忠这种关系、这种性格的人,就必须这么说话。

    陈区长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丝——动我的钱,有种你动一下试试?

    这个表情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是康总还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了,不过,他就只当没看到了,“我只是希望,太忠区长你方便的时候,帮我引荐些大资金。”

    “这个……我尽力而为,”陈太忠点点头,这是标准的废话,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你电厂一动工,北崇的用电就交给我了,”康晓安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些表态了,“就算恒北给不了你电,我找地北找海角协调。”

    那俩省我也不比你陌生,陈太忠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这个时候不好这么说,所以他点点头,“我找的很多都是外资,这个……能源安全的问题,你要考虑一下。”

    “能源安全……”康总沉着脸缓缓点头,一副煞是震撼的样子,但是他的心里却冷哼一声,要是出不了成绩,我位子都坐不稳,还说什么的能源安全?

    康晓安的真实想法是,不管是不是外资,我先接洽了再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当然是会多为国家考虑,条件比较苛刻的,那我就上报领导。

    届时能源安全的问题,就是领导要考虑的了,领导说签我就签,领导若是不同意,那我也算尽力去联系了——起码工作态度很端正。

    康总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就显得自己太没水平了,尤其是,陈太忠在引资的时候,还要强调国家安全,那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牛逼。

    这是经济挂帅的年代,有人愿意投资个三五亿进来,别说区长了,就是市长也得弓着腰赔着笑脸,国家安全,那算什么东西?

    但是偏偏地,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指出来了,而且还是很随意地指出来,说明人家不是有意刁难,是心里就有这么个意识。

    更令人郁闷的是,这个强调能源安全的家伙,虽然感觉有点思维僵化,但事实上人家在经济上的业绩,只比别人强不比任何人差。

    这些方方面面想清楚了之后,就算康晓安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姓陈的能闯下偌大名头,能有如此的冲天傲气,那是真的有两把刷子,有足够的底气。

    不过他找陈太忠来谈事,是要捋清一些东西,并没有绝对要完成的既定目标,化不到缘、一时引荐不到资金,那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态。

    “这个能源安全的提示,很及时啊,”康总笑着点点头,“类似意见和建议,太忠你要经常提醒我……毕竟我是坐机关的,不如你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

    “我就是这么一说,”陈太忠干笑一声,见对方从善如流很给面子,他心里也确实高兴,就多说一句,“其实我本来没这么敏感,只是在海外工作的时候,在外国人面前吃过这样的亏,你跟他谈国家利益,他跟你谈资本无国界;你跟他谈互利互惠,他跟你谈国家安全。”

    “陈区长还在海外工作过?”康晓安讶然地发问,看起来非常吃惊的样子。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陈太忠对这个表情无动于衷,不过既然人家这么给面子,他就简单地答一句,“当时凤凰市搞了一个驻欧洲办事处,我是办事处负责人。”

    “陈区长的任职经历很丰富,令人羡慕,”康晓安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托你费心了,我今天主要想问的是……这个电厂我们能注资吗?”

    “注资……”陈太忠沉吟了起来,他非常明白注资这个关键词的所指,本来他最期待的关键词是“拨款”,好吧,拨款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但是“借贷”这个关键,并不过分吧?

    可是注资,就不是他愿意接受的了,他一边沉吟着,一边扫一眼其他三人。

    “都是地电的骨干,”康晓安别的可能不怎么样,可是省政府出来的,观察能力不用怀疑,于是他直接表示,“咱们谈的都是公事,大家听一听,也能集思广益拾遗补缺。”

    “那私事就只能回头谈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一句,看起来是开玩笑的意思,却又似乎不尽然,“这个注资,我们原则上欢迎,但是我们要控股,这是底线……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咱地电不是没钱吗?”

    “地电再没钱,几个亿的投资还是扔得起的,”康晓安傲然回答。

    尼玛你这虚虚实实的,谈起来很费劲儿啊,陈太忠这算领教了跟大国企谈判的艰难之处,有钱没钱的,由着对方说呢——就算他知道些许内情都不顶用,省政府可以临时拨款。

    不过还好,目前是地电有求于北崇,他掌握主动,于是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事实上,我们希望控股,”康总见他笑得蹊跷,就正式表态。

    “那也可以,你们独资都没有问题,”陈太忠点点头,对他而言,电厂虽然能产生足够的利益,但是他更需要的是电厂发出的电,那是工业和民生的基础。

    而且,他并不相信,对方能筹措出这么一笔钱来,五万的机组怎么看都是落后的选择,有这一笔投资,不如再添一点,上个更大的机组了。

    “我是说……地电的前期投资,可能不会很多,”康晓安被激得有点受不了,然而困境就在那里摆着,受不了也得受,他先干咳一声,然后才讪讪地发问,“这个……北崇能帮着先垫付一下吗?地电付利息。”

    陈太忠听到这话,盯着他看半天,才叹口气摇摇头,“康总,你这么搞不合适,北崇本来就有能力自己控股的,我答应你倒好说,但是……别人在背后会怎么说我?”

    “地电会保障北崇的用电,这个理由也可以吧?”康晓安沉吟一阵,终于沉声发话,“你的投资我给你利息嘛,高一点都可以,我这人从不食言。”

    “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你食言,”陈区长微微一笑,电厂在北崇的地盘上,尼玛,我倒是欢迎你食言了,“但是你要没钱,电厂建设不能交到你手里。”

    康晓安也听出对方的有恃无恐了,不过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电厂这种类似于空投的企业,在建设之初就必然要考虑地方上的反应——电厂用的电可以自己发,吃水可以自己打井,但是你总要出行吧?总要采购生活用品吧?孩子总要上学吧,跟家人朋友总要保持语音或者信件方面的沟通吧?

    但是说起电厂建设,有些不宜说的话,他就不得不说出口了,“我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电厂建设还是交给我们来做比较好一点,我们做熟了的……可以减免部分费用。”

    “这个不可能,你控股都不可能,”陈太忠断然摇头拒绝,“我借款的渠道,就是发电及配套设备供应商,相关设备要采购他们的。”

    3383章

    “但是就算采购,也没这个价钱,”康晓安不是个喜欢表露情绪的人,有些话他也不合适说,但是这一刻,他真的按捺不住了,“两台五万千瓦的机组要七、八个亿,陈区长,走遍中国也没有这个价格……请你相信我,一旦有人要审计,这个价钱就太糟糕了。”

    “审计啊,这个一会儿再说,”陈太忠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真的想为自己好,但是这话也有威胁的味道,他有点不喜欢,“直接说吧,康总你找我谈话的目的何在?”

    “七八个亿,是你找到的投资,我只有佩服的份儿,”话说到这个时候,也该图穷匕见了,康晓安也掀开了自己的底牌,“我地电再给你投资一个亿,股份的话……按出资比例算,但是这电厂的建设,要听我们的。”

    “凭啥呢?”陈太忠冷哼一声,听到这里,他自以为已经想明白了对方的思路,按这个逻辑,电厂建好之后,以地电的股份,不会有太多的盈利,但是关键在于,人家要承建这个电厂,这里面的利润也少不了。

    都说金桥银路草建筑,但是相较而言,建电厂那里面的利润也是极高,而且由于技术含量高,草台班子就不敢打这个主意,七、八个亿的电厂,有多少盈利空间那真的没法说。

    所以陈区长断断不会让出这一块,哥们儿找钱容易,可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就凭我给你加一个亿,能把你的两台机组,都换成十万的,”康晓安微微一笑,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雍容,“可能还差一两个亿,回头慢慢补。”

    “翻一倍啊,这确实是好事儿,”陈太忠缓缓点头,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笑来,他拿起啤酒猛猛地灌两口,接着又打一个长长的酒嗝。

    其他四个人目睹这情况,都觉得年轻的区长理屈词穷了,所以要借喝酒做为缓冲,寻思对策或者借此下台阶,却是没想到,年轻人放下酒瓶之后,醉醺醺地问一句,“你就觉得我五万的机组很落后,你知道我是什么机组吗?”

    尼玛……你能是核电站不成?康晓安也抬手慢慢地灌啤酒,脑子里却是不停地转悠,他能是什么机组……火电的,能是什么机组?

    灌了半天啤酒,他还是想不出对方能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机组,于是放下啤酒,很谦逊地发问,“这我还真不清楚……陈区长你打算上的,是什么机组?”

    “煤矸石,五万的煤矸石机组,”陈太忠傲然回答,“燃烧值、灰分什么的,我都不说了,每年我能给阳州处理多少吨污水?”

    “是矸石电厂?”这一刻,康晓安登时打个激灵,他虽然是省政府的人,但是既然接了这一摊,对这一摊确实细细了解过,煤矸石电厂他也略知一二,虽然那也是火电,但是在火电里,属于……用个比较时髦的话来说,那是非主流电厂。

    这种非主流电厂,讲求的是综合效益,一个是新能源,还有一个就是,发电成本可以适当忽略——煤矸石堆积,对环境有影响,而城市的污水,确实能通过这个来处理。

    说白了,这种发电厂,基本上可以不计成本——他们的发电成本,比普通的火电都可以高出不少,因为有个环保效应在里面,这个东西,衡量起来有难度。

    所以说这种电厂,是国家大力支持的,赔钱都在所不惜,这里面有个综合考量的问题——当然,真要赔钱的话,省去几个环保环节,也就不赔钱了。

    这些因果想罢,康晓安就要面对另一个现状了:这个发电设备……是要定制的。

    没错,普通的电厂上火电,设备买来直接就用了,燃烧值灰分什么的,差不了多少,电厂烧的都是动力煤,讲求个燃烧值的。

    但是煤矸石电厂,求的可不是这些,康晓安现在脑子里想的是:是不是流化床锅炉啊?

    “没错,是新能源,”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魂不守舍的样子了,“翻倍,那就是两台十万的煤矸石机组……康总,你确定能拿得下来?”

    “十万的煤矸石,咱国家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康晓安是真下了功夫的,闻言登时就摇头,不过他也不会自承其短,“上是没问题,但是时间需要考虑。”

    “那肯定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接着就又发问了,“可是你既然不确定时间和技术,为啥一定要阻碍我呢?”

    “因为就算矸石机组,你这个造价也有点偏高,”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康晓安也就不再遮着掩着,“哪怕两台十万的矸石机组,也就是十个亿出头……我把很多冗余都算上了,要不,咱们细细地算一下?”

    “你也不用算了,七、八个亿是我卖电厂的费用,”当陈太忠发现,这省政府出来的人,也不得不直截了当地说话的时候,他就不藏着掖着了,“要是审计的话,我还有电网建设。”

    “电网……”康晓安古怪地看他一眼,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惊讶,“没想到这一块你也要上,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费用倒是正常。”

    接着,他就陷入了沉思里,康总是前两天才听说,北崇有自己建电厂的计划,而且折腾此事的区长能量很大,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授权赵主任邀请对方参加会议。

    地电草创伊始,需要各种各样的合作伙伴,也需要各种各样的成绩,在康晓安看来,这北崇的电厂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地电能参股,等发电之后,用所收电费收购电厂的所有权,那么公司就相当于借鸡生蛋,干脆利落地起了一个电厂。

    至于说北崇不愿意被收购,那就涉及到别的问题了——你北崇区没有发电和经营电网的权力,惹得火了,我直接让省政府出面,给你少少的补偿,把资产划拨过来。

    这种电厂跟小水电并不相同,小水电往往是村里或者乡里自己搞的,更有私人承包的,他们辐射的区域很小,位置一般也相对险峻,对电力大网来说不无补充,所以一般情况下,电业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展到建福公司那个程度,电业局才会强力关注。

    但是北崇区区里建电厂,那是政府资产,扣你一顶没手续的帽子,说拿就拿过来了——所以康晓安一度认为,自己这个借鸡生蛋的计划,对北崇也算客气,大不了到时候利息算得高一点,跟我们地电合作,我不让你吃亏。

    然而,在会议上他听说,北崇要建的是区委区政府自备电厂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借鸡生蛋的计划不太可行了——人家都已经算到了,名义是区里的自备电厂,并且为区里的几个工厂发电,省政府市政府想划走,也得考虑下面同志们的情绪。

    不过,不能借鸡生蛋,不代表不能合作,事实上,因为“自备电厂”四个字,他对陈区长能力的评价,又调高了一点——人家不但胆子大,敢搞电厂,而且还心细,提前预料到了麻烦,所以这张牌看起来虽然不伦不类,但真正地实用。

    一个升得极快的年轻干部,胆大妄为倒不算稀罕,但是莽撞之余,人家还没有得意忘形,知道预防危险,这就太难得了。

    正是因为能力值调高了,康总对陈区长的期望值也调高了,这大晚上十点半,听到陈太忠回来之后,他马上上门相邀。

    不过现在,听说对方连电网建设都想到了,康晓安简直都无语了——合作伙伴太能干,真不是特别值得庆幸的事儿。

    他沉吟了好一阵,才心一横,“那这样吧,这个电网建设,能交给我们干吗?”

    “这个没有问题,”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笑着补充一句,“不过这个电网,将来是要卖给你们的,想怎么开口,你随便。”

    “电网肯定是要卖给我们的,你区政府没有经营权力,”康晓安笑着回答,这就是在表示“这项合作不成问题”的同时,暗暗地点对方一下——你有些操作是违规的。

    对这个味道,陈太忠才不会在乎,他要想规避风险,有太多手段了,所以没必要计较,事实上他是真想把电网卖出去。

    电网的所有权留在区里,是有一定的好处,起码地电公司收购和卖出的差价,这一部分利润,是留在区里了。

    但是如此一来,区里想要明白划分区属企业的产权、成本和收益,就不太容易了,各种往来清理不顺畅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一团糟的烂帐——北崇又不想独立,搞那么小而全干什么?

    而且电网运营这一块,也不好管理,人员配得多了不合适,少了又怕有意外出现,倒不如直接甩给地电,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吧。

    这也是对合作伙伴的回报,地电帮着协调这两年的电,又有电网运营的执照扛着,北崇面临的风险也会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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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84-3385权力魔力(求月票)

    3384章权力魔力(上)

    见陈太忠脸上没有明显的反应,康晓安就知道自己这一点,怕是没有起到效果,不过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陈某人敢惦记电网,那就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既然这话没用,他也就不再说了,转而谈起了电厂,“电网达成共识了,下面咱们谈一谈你的自备电厂吧,你本来的预算是多少钱?”

    “征地什么的都算上,应该是四点一个亿左右,”陈太忠这时候实话实说了,“考虑到工程中会有意外影响,决算可能超出预算,但是我会控制在百分之十内……这是红线。”

    “那就是四点五个亿,先按四点一个亿算吧,”康晓安点点头,这个预算符合他的认知,“我们公司打算注资一个亿,等发电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按成本价把厂子收购了?”

    “这个绝对不可能,”陈太忠断然摇头,“如果我八点二个亿卖给你,那就是成本翻翻,你的一个亿的注资,可以折算为两个亿。”

    接着,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然后你花六点二个亿购买电厂,我收回成本三点一个亿,剩下三点一个亿,按你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算……其实你都不到百分之二十五,你可以得利七千五百万,那就是说,其实你花五亿四千五百万,就可以得到这个现成的电厂。”

    “我这个计算方式,对你还是很公平的,”陈区长强调一遍,“现金支付我可以打八折,电费支付的话,按贷款利息计算。”

    “就算全部现金,那我也是相当于前后花了五个多亿建这个电厂,你花三个亿,转手就赚一个多亿,”康晓安不能承受这种计算方式,“借用你一句话……知道的是咱们合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公司职员交待?”

    “我三个亿捂两年,去哪儿还再赚不了一个亿?”陈太忠大喇喇地回答,“而且你要想一想,这本来能解决我本地的一些就业。”

    “太亏了,我们不可能接受,”康晓安摇摇头,“而且陈区长,这个电厂你坚持要亲自筹建,中间也能……解决一些就业。”

    解决就业那是其次,关键是中间还会有利润产生,不过康总说话讲究,点到为止——你自己建电厂,不让我们插手,最后高价卖给我们,合适不?

    “那这样,还是我们控股好了,”陈太忠脑子里面的点子真的不少,随口又是一个建议,“等电厂建成,按成本价购买,你可以增持到百分之四十九……我这是很有诚意的。”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舍得把电厂卖出去,电厂那是摇钱树,北崇落后成这样,谁还会嫌钱多?只不过让地电盯上了,为了获得电力保障,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现在这个建议,才是他真正想提议的,北崇控股又引入地电的股份,将来电厂细水长流,也有收入不是?

    “这个嘛……”康晓安沉吟了起来,这个建议确实是对双方最有利的,他一前一后花两个亿出头,电厂的一半到手了,北崇虽然垫资了,但是名正言顺了。

    他要是再提要求,没准陈区长又琢磨着一切自行搞定了,康总算计了好一阵,才叹口气,“既然是百分之四十九,那电厂建设过程中,我们要派员监督。”

    “你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陈太忠回答得才叫快,他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不过你放心,合理的建议,我是会采纳的。”

    “陈区长,你这谈判水平,还真叫个高,”康晓安苦笑一声,当然,这可能只是他做出来的样子,“好东西净往你那儿划拉。”

    你也不是一无所获吧?陈太忠听得有点无奈,要不是为了这两三年的电力保障,你以为我会让那么一大部分利出去?

    不过现在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干笑一声,“将来你们地电还会在北崇建网的,有这份合作关系,也便于协调。”

    这个倒是,康晓安认可这个道理,想建电网,必须要得到地方上的大力支持,否则很容易被动,于是他不再考虑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电厂的煤矸石、煤炭……如何组织货源,考虑过吗?”

    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北崇不产重油也就算了,全国产油的地方没几家,但是没有稳定、便捷的生产原料,也是大麻烦。

    陈太忠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啤酒来轻啜,喝一口,看一看对面的三人,又喝一口,再看一看那三人,正经是身边的康总,被他忽视了。

    康晓安明白这个意思,心里也是有点腻歪,我都说了,这三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你现在又来这一套,有意思没有?

    他又等一等,发现对方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下巴微微一扬,那三位早就被看得不自在了,见领导示意,马上站起身离开。

    直到赵主任将门关上,年轻的区长才沉声发话,“煤矸石,北崇就有,多到用不完。”

    “神马?”康晓安听得眼睛瞪得老大,他发誓,就算陈太忠告诉自己,北崇新发现一座大型煤矿,也不会比这个消息更令他吃惊了——合着北崇没有煤,却盛产各种煤矸石?

    “北崇的叫油页岩,含油量应该比普通的煤矸石还高,”陈区长能理解对方的吃惊,所以他很认真地解释。

    “含油量?”康晓安咀嚼一下这个词,没办法,底蕴差就差在这里了,他虽然已经是很努力地在了解电力系统这一套了,但是……还真的不够。

    他不明白,陈太忠就只能略略地解释一下,康总一边听一边点头,连一句话都不插,直到最后,陈区长不再解释,他等了好半天之后,嘴里才轻声嘀咕一句,“照你这么说,这个油页岩……恐怕不止北崇有吧?”

    “嗯,不止北崇有,”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伸手去拿啤酒,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你想找别家合作也行,咱们又没签合同,无所谓毁约不毁约的。”

    康晓安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就隐约猜到了,陈太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三个人撵出去,十有**啊,这个石头不是北崇独家有,所以他下意识地问一句,一是证实自己的猜测,二来,自然也不无讨价还价的意思。

    但是他真没想到,姓陈的不但不在乎,反倒是摆明态度,不怕你跟别家合作——陈区长真不在乎?不在乎才怪,他的三个同事,可是都被撵出去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陈区长有权力不在乎,人家自筹资金,建区里的自备电厂,从原料到供电,这些环节都想到了,地电就算换一家合作伙伴,能得到更好的条件,但他们阻挡不了北崇电厂的建设——姓陈的如此小心,只是不喜欢不必要的麻烦,康总很明白这个心态。

    而且,别家就算条件更好,但是……他们有钱吗?指望地电出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地电还不知道想打劫谁呢,哪里有这种支出?

    这些念头说起来话长,其实就是短短的一瞬,康晓安就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取舍,他干笑一声,“我就这么一问,合作肯定还是咱两家,跟别家合作,我还是得为北崇的电力保驾护航……一件事情办成两件,我这不是犯傻吗?”

    要不说这厅级干部里,鲜有脑瓜不够用的,康总一开始对陈区长的重视不够,出现了一些错误认识,但是只冲某人在会场的表现,再加上晚上这一席话,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以陈太忠的性子,肯这样跟我合作,未必是怕了我,十有**是担心这两年的电力供应——这个判断无限接近于真相。

    “是啊,”陈区长笑眯眯地点头,并不怕确认自己的担心,“觉得我这儿条件不好,地电可以换合作伙伴,我真不会在意,因为我提供不出更好的条件了……但是电力供应,康总你可是做了保证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康总抬手笑着指一指他,对话里若有若无的威胁直接无视,“其实说良心话,我觉得没有哪里比北崇更值得做我们地电的合作伙伴了。”

    这奉承话,陈太忠也没太当真,省政府里出来的人,哄死人不偿命,他只是干笑一声,“那下下一周……把这个意向签一下?”

    “下周就可以,”康晓安急于出成绩的心思,一点都不比陈太忠差,而且他并不介意表示出来,“今天周五,开完会之后,下周大家多接触一下,基本就可以签定意向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但官是新的,连衙门都是新组建的,而他是省政府中枢出来的人,不需要考虑新衙门里的反对声。

    他需要放的三把火,除了业绩还是业绩,眼下的地电公司,基本上就是一张白纸,他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在白纸上描绘出美妙的蓝图。

    3385章权力魔力(下)

    “下周我的投资商还过不来呢,”陈太忠干笑一声,“还是下下周吧。”

    这家伙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这一刻,轮到康晓安患得患失了,这是部分电网和半个电厂的买卖啊,他微微一笑,“这不要紧吧?你的朋友那么多,就算这个投资黄了,再找点投资,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反正这个电厂你是一定要干的。”

    “黄不黄的倒不要紧,关键是我融资要先签协议,”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先跟他们签了,再跟地电签,这算程序正确,咱俩先签,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是拿着批文骗钱的感觉,容易被人歪嘴。”

    “这个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是我忽略了,”康晓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这次感觉不像是装的,因为他马上提起了另一个问题,“电厂的设计方案,应该出来了吧……”

    他俩谈得兴起,走廊里坐着的那三位不淡定了,尤其是赵主任,时不时就要探头看一下房门,尤其要命的是,他们坐着的地方正对着电梯,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有些领导干部们的夜生活,还是比较丰富的,而来参会的人,对赵主任和高挑美女张主任,都不陌生。

    所以大家就要凑上来,打招呼、聊天什么的,然后多半要奇怪地问一句,“这么晚了,几位还不休息啊?”

    终于,在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陈太忠走了出来——旁边是康晓安陪着。

    康总陪陈区长,大家虽然意外却也不吃惊,刚才康老板就是亲自登门拜访的,但是两人一直手拉着手,这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老板待人,啥时候这么热情了?

    这还不算完,陈太忠表示,自己懒得等电梯,直接上楼算了,反正三楼到六楼只有三层,康晓安居然笑眯眯地表示,“那我送你上去。”

    “康总你这么客气,我真的承受不起,”陈区长真不习惯被一个厅级干部这么热情地招待,尤其是康总的手比较凉,不但湿漉漉的还带点黏性,感觉很不好。

    要是在巴黎,你也这么握着我的手,那估计……要收获不少鄙薄的目光了,这一刻,他甚至想到了天涯省某个市长,被人以反对同性恋的名义撵出了酒店。

    那个市长的名字,他已经记不得了,只是隐约记得那人该姓张,而那段回忆,似乎也久远到不可考了,官场里这种上上下下和频繁换地图,真的能带给人太多沧海桑田的感觉。

    不过,他对康晓安的握手,也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因为两个人今天谈得委实不错,是的,这是新的沧海桑田——他真的没想到,做为政府一把手,行事可以如此地便利。

    陈区长做副职,做得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偶尔有一两个正职,也是那种野狐禅的单位,入不得人眼。

    他在北崇区政府做了一把手,初开始,他依旧觉得是摘桃子的人太多,感觉跟做副职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今天跟地电的交涉,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一把手的滋味。

    没错,今天他又适当地让出了一部分,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得不让的,需要强调的是,在退让的过程中,康晓安非常在意他的反应,这在往常的时候,是不可思议的。

    诚然,这个态度跟陈区长的强势不无关系,但是大家要看到,地电公司是正厅级单位,而康总更是曾经的省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这样的公司、这样的人,能充分地尊重他的反应,而且陈区长也无需考虑太多因果,直接作出决定,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是区政府一把手。

    区委能领导区政府,但那就是宏观指导,而市一级的领导想要过问此事,也不是很方便,这是差了一个大级别,能直接出面的,除了李强就是王宁沪,其他人……真的不够看。

    什么叫执政一方?这就是执政一方,北崇这一亩三分地儿,陈区长能扛得住隋书记,李强和王宁沪不吱声的话,他不怕任何作梗。

    至于说区政府其他人的反应,他更不需要考虑,我是一把手,只要问心无愧地做事,你们的意见……就保留吧。

    所以今天晚上的谈判,虽然是给地电让出了一些利润,但是他不需要征得任何人同意,从大局上判断对己方有利,就直接拍板,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飘飘欲仙。

    人生……真的不可一日无权。

    陈某人拼死拼活,童子了七百多年——这一世才破身,勉强争个最强悍的罗天上仙的名头,遇事还要亲力亲为,但是学会借用体制的威力之后,他的三观大变。

    眼下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升任一把手之后,遇到事情他都不用动手,嘴巴吧嗒两下就完事,哪怕事不谐,也根本不用他出面——能顶缸的选手一抓一大片。

    回到房间之后,他发现张舸还没睡,不过已经是哈欠连天了,陈太忠也无意跟这种小人物有太深的来往,洗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但是地电的会还要开,张舸起床之后,发现陈区长已经洗漱完毕,于是随口问一声,“你每天都起这么早?”

    “吃了早饭我就走了,”陈太忠答他一句,“还要回区里办事呢,年底了,比较忙。”

    “今天的会你不参加了?”张舸听到这个回答,真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

    “今天的会没啥内容,我就不耽误工夫了,”陈区长淡淡地回答,他这话不是虚言,而是跟康晓安了解过的,康总倒是希望他能留下,帮着撑一撑场面。

    但是同时,康总也表示,接下来确实没什么内容了,陈区长你要是真有事,那就忙你的去吧——咱们商量好的事情,要尽快展开。

    吃过早饭之后,陈太忠驱车直奔北崇,路上又接了几个电话,其中就得知,白凤鸣被涂阳人盛情留客了,尤其是白区长去的时候,开的是陈主任往日在天南的奥迪车——只冲着这辆车,那也不能过于怠慢。

    等回到北崇,就是下午三点了,陈区长此次办事极为顺利,想到建电厂的事情在地电的会议上都说了,很快就会传出去,于是给几个副区长打电话,要他们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来区里开个碰头会。

    不成想他放下电话没多久,谭胜利就出现了,合着谭区长就在区政府里办公呢,接着就是葛宝玲,三人先就目前的工作交流了一下。

    令陈太忠哭笑不得的是,胳膊肘果然从来都是向里拐的,谭区长手握一千八百万的科技资金,先考虑在全区范围的中学内,上多媒体教室。

    葛宝玲当即表示反对,异端虽然以敢说话闻名,但是别人批评异端也没有压力,葛区长认为,多媒体教室这一块,省里和市里迟早是要搞的——大不了等两年,把这么宝贵的资金用在这个上面,不合适。

    但是孩子的教育不能等不是?谭胜利据理力争,他表示说这钱也不多,只需要两百万就够了,太多乡镇中学的学生,还没摸过电脑呢。

    你要是能跟上面协调下来一百万,那这个钱里,你可以用一百万,年轻的区长处理这些事情,真的快刀斩乱麻——他不能让自己的副手们养成等靠要的习惯,得让他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副区长就不能去市里要钱了吗?

    正经是陈区长的决定,符合政府里办事的逻辑,一般来说政府想拨款扶持什么项目,总是要地方自筹一部分资金,你地方上重视了,我上面才可能重视。

    各县区在同等情况下,地方上筹集的资金越多,市里也就越容易放行这个项目,所以他这么要求并没有错:想花钱,你自己得努力。

    “这个我可以去努力,”谭区长点点头,“不过需要区长出面的时候,您得支持我。”

    “该支持我肯定支持,但是我希望你能独立完成,”陈太忠话说到一半,徐瑞麟推门进来了,“咦,你俩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我是最早来的。”

    “徐区长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儿?”谭区长敏锐地发现了点什么。

    “也没什么喜事儿,老婆昨天抱回来一对双胞胎,”徐区长眼角眉梢满是笑意,“花了一万块,挺漂亮的两个女娃娃。”

    “确实是好事儿,”其他三个区长齐齐恭喜,不管跟徐瑞麟对付不对付,徐区长中年丧子的伤痛,别人都能理解,不过葛区长做为一个女性,还是关心了一下,“来路没问题吧?”

    “没问题,超生的,还超生了一对,他们见过孩子父母亲,头一胎的大女儿也挺漂亮,”徐瑞麟心情高兴,而且,葛区长的问题虽然有点冒昧,他却正好能解释一下来历,也省得别人乱猜,“给他们点钱,也是怀胎的辛苦费,这不是买卖婴儿。”

    也就是你老徐了,别人家中年丧子,根本不可能马上就能抱养到孩子,陈太忠心里居然又有感慨,而且这一抱就是俩,再有点什么意外也不怕……

    算了,这么想不厚道,下一刻,陈区长轻咳一声,“今天请大家来,是要谈一下咱们自建电厂的问题,我去朝田开会,已经跟地方电力公司初步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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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86章招兵旗(上)

    陈区长和白区长在琢磨建电厂,这件事在北崇都没多少人知道,虽然李强和王宁沪都知道了,地电的人也清楚,但是这个消息只是垂直地传递。

    像谭胜利、葛宝玲这些人,也只是隐约听到有这么个传言,至于细节,真的没多少人知晓,眼下猛地听到区长如此宣布,这二位登时就呆在了那里。

    徐瑞麟倒是知道得多点,而且他很清楚地电的底细,所以疑惑地问一句,“这个电厂……要跟地电合作了?”

    “嗯,咱们需要地电顶在前面吸引火力,”陈区长点点头,“他们也需要咱地方上的配合,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他大致将双方的合作内容说一遍,并且表示说,这个电厂是未来两年建设的重中之重,希望大家能集思广益,抓好这个工作。

    “这是必须的,”葛宝玲第一个表态,而且她的想法跟一般北崇人没有什么不同,“电厂可是摇钱树,哪怕别的都停下,也要优先上这个。”

    “所以我打算设立一个电厂建设指挥部,下设筹建处,”陈太忠终于点明主题,“我任总指挥,你们三个和白凤鸣均为副总指挥,筹建处主任由白区长兼任……你们有更好的建议吗?”

    老大都做出决定了,别人就算有更好的建议,也不敢再提了,而且在座的都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多年,自然听得出这个建议的味道。

    以陈区长往常的习惯,他是舍得放权的,该谁分管的就直接扔给谁,哪怕凤凰科委赞助的两千万,他也是交给谭胜利去拿主意,虽然最后拍板权在他,但是他并不过问其中细节,也没有推荐很多项目——这对分管副区长来说,就是很尊重了。

    那么按道理来说,这个电厂的建设,就应该白凤鸣一手抓起来,当然,大事上还是大区长一手拍板,这个毫无疑问。

    可这个电厂,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陈区长跟其他副区长,一并组成个建设指挥部,白区长也仅仅是个副总指挥,而体现他主管此事的职务,仅仅是筹建处主任。

    这个结构是很有点味道的,指挥部这一级,看起来设得有点多余,其实一点都不多余,四个副总指挥就是其中真谛,若没有这一级的话,白凤鸣是基建处主任,其他三个副区长只能是副主任——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副区长,这里怎么好分正副?

    而同时,白凤鸣并不是常务副总指挥,那就确定了四个副总指挥地位相同。

    总之,陈区长提出这个结构,也是用心良苦,强调白区长分管的同时,也鼓励其他副区长的参与——至于白凤鸣理解不理解他的苦心,这一点并不重要,日久见人心嘛。

    当然,若是白某人等不了那么久,那也无所谓了。

    这个会开的时间不长,结束的时候也才五点来钟,陈区长也没有请大家吃晚饭的意思,“开了半天的车,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周末了,大家也都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别人哪里静得下心来休息?北崇要建电厂了,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在老百姓心里,这个消息可能无关紧要,但是官场里的话,这个消息就太过震动了——这可是电厂啊,意味着超高的回报和翻天覆地的变化。

    七点多钟的时候,陈太忠正在屋里看新闻播报,有人按门铃,他拿起对讲门铃一听,知道是政协副主席林桓,直接就打开了门,“我在二楼,就不下去迎接您了。”

    林主席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人来,却是闪金镇的镇党委书记杜汉,走上楼来之后,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林主席奇怪地咦一声,“小廖和小王……去哪儿了?”

    “小廖的外甥过十二,他去市里了,”陈区长对廖大宝的请假,并不在意,事实上廖主任在请假的时候,都表示说我去不去无所谓,我那个姐夫挺市侩的,仗着他哥是花城市交通局副局长,时不时地就贬低一下我家。

    也就是廖大宝当了区长秘书,他姐夫才跟他套起了近乎,其实对花城市交通局副局长的弟弟来说,区长的秘书真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大不了混个乡镇的党委书记。

    但是……这个区长若是年轻到只有二十四岁还没过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就太可怕了,所以小廖的姐夫盛情邀请他参加。

    那你就去呗,陈区长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主儿,自然也希望跟着自己的人风光,于是他表态说:替我也上一份礼,记得强调啊,是上给娘家人的。

    小廖兴高采烈地去了,但是陈区长为手下撑腰之后,发现自己身边的使唤人少了,去朝田没人伺候也就算了,回北崇来……身边还是没人。

    最悲催的,就是王媛媛下午也请假了,她的弟弟放寒假,明天就到家,她要回家收拾一下,虽然父母亡故了,但是家……要有个家的样子。

    此刻林主席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区长有点恼火,但是他还不能抱怨——身边要是再配个通讯员的话,那区政府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冗员来,“王媛媛回家了。”

    “那这就没人为您服务了,”杜书记冒昧地插一句嘴,又很不满意地看一眼四周,“区长,我得跟您提个意见……您个人的生活质量,太糟糕了,这是对北崇人民不负责任。”

    “你少跟我扯那些,”陈太忠差一点被他逗乐了,“杜汉你有话就说,没话就坐着,我跟林主席说话,你啥插科打诨的。”

    “闪金能给您安排服侍的人儿啊,”果不其然,这乡镇的干部,素质不是一般地低,杜书记大大咧咧地表示,“费用我们镇上出了。”

    “闪金很有钱吗?”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我们没钱啊,这不是……跟您争取建电厂来了吗?”杜书记干笑一声,也是直来直去的风格,“听说这个电厂的选址……还没定下来?”

    “你听谁说的?”陈区长慢慢地就沉下来了,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咳咳……就是传言,”杜汉干咳两声,陪着笑脸回答,这个底儿他哪里敢泄?

    不过他这么急火火地赶来,确实是有原因的,区里要建油页岩电厂了,厂址还没选,他就认为闪金镇有资格赌一把。

    闪金基本不出产油页岩,但是整个北崇,油页岩蕴藏量最丰富的就是临云乡,而从临云乡到区里,最便捷的的路线就是穿行闪金镇。

    油页岩电厂建在临云乡的话,有点不太现实,不但道路不好走,离市区太远,关键是临云那里没水——没水你搞个毛的火电?

    而闪金承接这个厂址,就没有什么压力了,离区里近不说,水也不缺,而且临云的石头运下来,不需要走多远,直接运到闪金镇就可以——这能省多少运费?

    “咱**人,不信谣不传谣,”陈太忠沉声发话,“厂址定到哪里,那是组织决定的,杜书记你没必要考虑不相干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电厂建在闪金比较合适,就贸然过来争取一下,”杜汉坦坦荡荡地笑一下,“多少加深一下领导的印象。”

    “我以为你是带着林主席压我呢,”陈区长微微一笑,跟乡干部说话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得直来直去,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你要真这么想的话,下一步苎麻的开发,我可以考虑放到城关镇来……他们离区里更近。”

    杜汉嘴角抽动一下,又干笑一声,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开什么玩笑,苎麻就是闪金的,我要是连这一块都丢了,回去之后,老少乡亲还不得把我骂死?

    “陈区长……我哪儿敢压你?”这个时候,林桓也发话了,“我这二线的老头子了,杜书记的话,我都不敢不听,哪还敢找区长的麻烦?”

    “我还就最尊重老同志的建议,”陈区长干笑一声,“老同志的经验,是宝贵的财富啊……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老去的。”

    “你退出这个舞台,起码还要四十年,”林桓还真是倚老卖老,大喇喇地指点江山了,不过他对陈太忠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陈区长现年二十五岁,四十年之后退出舞台,那就是正省部级退休,“我今天和杜书记一起过来,但是我俩说的内容不一样。”

    “林主席您讲,”陈太忠点点头,错非不得已,他不愿意得罪林桓这种口碑较好的老人,这也是他跟其他干部的本质区别,换个人来的话,通常不考虑这种口碑——你都二线了,就安安生生地养老吧,人亡政息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写吗?

    “我有个厂长的人选,希望区里能考虑一下,”林桓说话,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是要给区里推荐电厂厂长——还不是副的,“是明信电力分局副局长颜牧童,他曾经是河汇火电厂的副总工,专门负责运行的。”

    3387章招兵旗(下)

    恒北的电厂不多,河汇市一共两个电厂,这就算不少的了,不过河汇水电站很扯淡,就是四台六千千瓦的机组,河汇火电倒是不弱,总装机容量达到了四十万千瓦,虽然最近要拆掉两台十万机组,但是同时,要上两台三十万的,也就是八十万的电厂。

    这些就扯得远了,反正河汇这样电厂的厂长,再往上走,最少也是河汇市电业局局长,甚至朝田电业局局长也不是不能想。

    那么河汇电厂的总工,任个市电业局副局长,还是很轻松的,那么再顺着推下去——副总工任个县区的电业分局局长很正常。

    当然,这都是推理,而这世道,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河汇电厂的副总工去做个电业分局副局长,也不是很罕见,不过凭良心说——确实有些亏了。

    陈太忠在意的,不是亏不亏什么的,他只是觉得这个推荐有点匪夷所思,“厂长……你居然跟我推荐个电厂副总工,上过运行就很了不起吗?”

    其实陈区长是非常清楚电厂这一套的,负责运行的人,那真的是很厉害,但是然而可是,这个人可靠不可靠呢?“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犯过错误吧?”

    “是犯过点错误,要不然他一个电业分局副局长,咱北崇这一个自备电厂,也不好挖过来,”林桓笑着点点头,“不过他的错误不算严重,仅仅是男女作风问题。”

    “管不住裤裆的……这个不好吧?”陈太忠沉吟一下,男人好点色不算什么,但是电厂是企业,企业的一把手可是比党委或者政府的一把手牛得多,容易出问题。

    想到这里,陈区长侧头看一眼林桓,“他跟你什么关系?”

    “只是同学,他比我小两岁,”林主席很直接地回答。

    原来这个颜牧童在六年前,就有升总工的机会,不成想被人捅出跟电厂里某女有私情,颜总的妻子去厂里闹了好几回,要厂里给做主。

    可是这个颜牧童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铁下心思要跟老婆离婚,结果他儿子拎着棍子到厂里找自家老爸的麻烦,总之折腾得是沸沸扬扬。

    然后电厂出面协调,将颜总从河汇发配到阳州来,做个分局副局长,这是惩罚性质的,也是要将这一对私情男女分开。

    颜局长还指望那女人能跟过来呢,结果人家嫌阳州艰苦,又没脸在厂里呆,就调到别处去了,而颜局长的家庭到现在也不和睦。

    而且因为这档子事儿,他上进的路也阻了,眼下还有四年,他就该退休了,这日子……反正就是这么过吧。

    林桓如此推荐自己的同学,不但是看着他可怜,同时也是在为北崇着想,“他对电厂技术很在行的,十万的机组也很熟,这种人不好找到。”

    这就是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啊,陈太忠知道,接下来关于电厂的建设,要有各种业务找上门了,他点点头,“在职的挖起来挺难的,离退的……招一个总工来还是不难吧?”

    “人才多,缺人才的地方更多,”林桓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咱北崇这条件,就算能高薪招到离退的,人家也不可能全职……颜牧童要是过来,自己有关系,也能帮厂里带出一部分技术人员,划得来的。”

    这个理由,陈太忠还是认可的,他点点头,“这个事情,我还得跟白区长碰一下,你先跟你同学碰一下,就算咱想让他来……他还未必愿意来呢。”

    “我打电话问他了,提前办个病退就完了,其实我这么撮合,也是发挥自己的余热,”林主席笑着回答,心说明信和北崇同时撤县改区,贫困程度也是半斤八两,来当个电厂一把手,不比一个闲置的副局长强?

    倒是陈区长表示,要跟白凤鸣碰一下,这个表态让政协副主席有点吃惊,心说新区长这时候还能顾念分管区长的想法,倒也真的难得。

    杜汉听得也有点吃惊,所以两人在离开的时候,他低声问一句,“区长,那这个电厂选址的事情,我是不是也得找白区长汇报一下?”

    “这个恐怕意思不大,”陈太忠摇摇头,电厂的选址直接影响到了驻地的发展,这种事情,区政府一定要充分考虑,你光做好白凤鸣的工作没用。

    事实上,别说区政府了,区党委都在关心这个电厂要建到哪里,第二天是周日,陈区长去徐区长家看望了那对小双胞胎,留下了两桶奶粉之后,才说要去三轮镇转一转,就接到了隋彪的电话。

    “太忠区长,中午有安排没有,”隋书记在电话里很热情,“要是不忙的话,一起坐一坐吧?”

    “班长有命令,忙也得不忙,”陈太忠干笑一声,“不一定非要坐一坐,您电话里直接指示,也没问题。”

    “还是见面聊吧,中午干部培训中心,我等你,”隋书记定下了地方。

    “那地方的菜我吃不惯,来北崇宾馆吧,”陈区长淡淡地回答——我嘴上叫你一声班长,你也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嗯……那来我家吃好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嫂子给你做什么,”隋彪当然也不愿意去北崇宾馆,堂堂的区党委书记,总是去就区长,那成什么了?

    隋书记家,这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主场了,陈太忠也乐得应承下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进了隋书记家之后,还是看到了党委的其他人——纪检委书记陈铁人也在。

    陈书记见到陈区长,也总是一副冷着脸的样子,那态度跟徐瑞麟见了李强差不多,但是陈区长并不介意,你懒得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然而事实证明,陈铁人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就在隋彪吩咐开始做饭,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隋书记沉声发话,“市纪检委那边……赵海峰有些问题。”

    年轻的区长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轻喟一声,“有问题……那就查呗。”

    隋彪听他这么说,也不发话,只是看一眼陈铁人,陈书记迟疑一下,方始硬邦邦地发话,“市里的意思是,北崇目前的局面来之不易。”

    那就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好了,陈太忠本来是这么个心思,但是看到陈铁人这个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就有点恼了,“铁人书记,这是市里谁的意思?”

    “我是纪检系统的,”陈书记待理不待理地答一句,听起来好像是说,这是市纪检委的意思,但似乎又不尽然。

    “太忠区长,”隋彪见状,方始出声调解,“区里今年要大干一场了,保持稳定的局面,还是很有必要的……你说呢?”

    陈太忠刚才沉吟,就是在琢磨这个事儿,他其实没兴趣追赵海峰的老账,但是他还不能明确地表示出来,所以才含糊地答一句。

    眼下隋彪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懒得再叫真了,只是淡淡地扫一眼陈铁人,方始微微一笑,“班长都这么说了,那我服从组织决定。”

    眼下这个局面,陈区长真的不喜欢,这也是他不想去干部培训中心的原因之一,到了对方的地盘上,他要面对的,很可能不仅仅是隋彪一个人。

    要是打架的话,他多面对十个人也不怕,但是说话谈事的时候,一个人要是面对两个以上的对手,就很容易顾此失彼。

    尤其是这对手还有分工,有试探的,有敲边鼓的,有装傻充愣的,有挑刺的,更有冷眼旁观等着机会的,这样的谈话给人感觉特别不好。

    说了没几句话,就开始上凉菜了,三盘凉菜上毕,就是热菜了,隋书记主动端酒,敬年轻的区长,“今天周日,中午可以随便喝点。”

    跟你们这种人喝,真的没劲儿,陈太忠笑一笑也不多说,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隋书记借着一点可有可无的酒意发问了,“太忠区长,区里要建的电厂,是否选好了厂址?”

    “开始是圈了四处,”陈太忠并不怕告诉他这些,“分别是武水乡、小赵乡、三轮镇和浊水乡,至于到底是哪里,等凤鸣回来,一两天就能定下来。”

    “还有武水乡?”隋彪讶然发话,这怪不得他吃惊,武水乡离区委区政府太远了。

    “我是不同意建在那里的,”陈太忠点点头,“所以说目前就是三处地方。”

    这话说得就是霸气十足了,区长一言就否决一处,不过隋彪也没在意,偏远县区里一把手做事,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软,他问一句,“能不能考虑一下东岔子镇?”

    “东岔子……”陈太忠沉吟一下,很不给面子地摇摇头,“不太好,那里没水。”

    “没水……可以引吧?”隋彪还没说话,陈铁人耷拉着眼皮发话了。

    陈太忠看都不带看他的,只是看着隋彪,隋书记迟疑一下,方始苦笑着回答,“东岔子离区里近啊,而且从高速下来,路过东岔子,这对北崇的形象,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没见过像你这么搞形象工程的,陈区长心里不屑地哼一下,嘴上不紧不慢地回答,“从拉动经济的角度上讲,小赵乡比东岔子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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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88章各种惦记(上)

    陈太忠和白凤鸣在对电厂选址时,是按三个原则。

    第一个原则是要就近,不能离临云乡太远,第二个原则肯定是要有水,第三个原则却是——要相对贫困。

    相对贫困的乡镇,一个电厂就能拉动不少需求,还有就是……相对贫困的乡镇,开发起来成本要低很多,像这个电厂要是搁在城关镇,光征地补偿就得多出大几百万来。

    没错,北崇目前是有点钱了,但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造法。

    当然,还有一些原因,也会影响选址,比如说陈区长认为的,不能离区里太近,否则会影响他惦记的城镇化规划。

    不过,他现在不想说这话,论起喊口号,比他强的人太多了,年轻的区长决定,做出来了再说,提前说没有意义——只会让土地价格不正常地上涨。

    像东岔子镇,不但离临云乡相对远一点,经济在十六个乡镇里也排名前五,更别说这东岔子镇就挨着城关镇——在陈区长的经济蓝图上,对这里的定义是商业圈和生活圈。

    反正有这么多不便,好处只是在高速上能看到电厂,陈太忠一点都不觉得,选择东岔子是个好主意。

    但是他还不能阻止隋彪的过问,严格按照规则来说的话,这种会影响地方经济平衡的大项目,区党委过问一下选址并不过分,党委管宏观的嘛。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隋彪继续劝说,“太忠区长,要说拉动经济的作用,小赵乡确实更合适,但是能把东岔子镇打造成制造中心的话,意义也很巨大。”

    我就奇怪了,你为啥这么坚持把电厂放在东岔子镇?陈太忠心里纳闷,嘴上却是不肯说出来,只是淡淡地表态,“既然隋书记坚持,那回头我跟政府其他人议一议。”

    “这种大事,该上常委会的吧?”陈铁人耷拉着眼皮,又插一句。

    “我们俩正处说话,你一个副处没完地逼逼,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年轻的区长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想吃就吃,不吃就滚,再说一个字儿,我揍你!”

    陈铁人闻言,终于愕然地抬起眼皮,他看一看陈太忠,又看一看隋彪,等了一等之后,发现隋书记没有说话的意思,终于铁青着脸站起身,啥话不说转身向外走去。

    说实话,陈太忠还真有动手打人的心思,尤其是看到这厮果然一个字儿都不说,就向外走的时候,他这个念头,就愈发地强了——这货是怀恨在心了,与其等着你背后使坏,倒不如哥们儿打你一顿,直接将矛盾表面化。

    然而,他就算再想动手,但现在终究是在隋书记家,多少要给主人一点面子,而陈铁人也确实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就走了,他想找碴儿都没借口。

    就在陈书记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陈区长冷哼一声再度挑衅,“纪检委的,什么时候也能对经济建设指手画脚了?不务正业!”

    陈铁人又被这话刺激得顿了一下,不过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正常,头也不回径自走出去。

    陈太忠见激将法不顶用,又转过来激隋书记,“班长,这陈铁人在您这儿说走就走,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真的是太没礼貌了,他眼里还有您这个班长吗?”

    他不走怎么办,继续呆坐着?至于说告别——他再说一个字儿,你就要打人了,隋彪被他这句话搞得相当无语,真要说目中无人,也是你这个区长先开的头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铁人此举,多少还是有点不礼貌,隋书记心里也多少有点小疙瘩:你就道个别嘛,不信陈太忠真敢打你——他敢动手,我就替你做主。

    其实隋彪知道,陈区长真要动手打陈书记,他也不能有什么反应,只能坐视,因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陈太忠——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势进步,但是现在他明白了,确实惹不起。

    隋书记眼下这个地位,是他胼手胝足自己打拼出来的,目前也是正当红的王宁沪阵营的人,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仗恃,别人动他时都要考虑的,是少将的女婿——京城里的某副司长,那是可以通天的门路。

    自打听说京城某个纨绔将一杯酒泼到了归晨生脸上,隋彪就打定主意了,没事儿绝对不跟陈太忠掰腕子,陈某人自身强悍不说,京城里也奥援多多。

    真惹得陈太忠火了,别说他隋某人了,京城里那少将的女婿,没准都要被人一把撸了下去——就算撸不下去,副司长在重压之下,丢弃他这个小卒子,真的太正常了。

    所以他对陈区长的态度,就是合作为主,至于合作中你争我抢地制造事端,其实就是刷个存在感,不能让别人说北崇只有区长,没有区委书记——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想借区政府的业绩往上走,也难啊。

    那么,隋书记只能不计较陈区长的态度,而心里也确实生出了点对陈书记的怨念,不过他也明白,陈铁人跟他并不是一路的,眼下不过是暂时的联合。

    这些因果,在他脑中一转眼就掠过,下一刻他就发问,“太忠,这个选址,还是上一下常委会吧……事关重大。”

    “那这个电厂的融资,也上一下常委会吧,”陈太忠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直接就发话了,“我能力有限,弄不来多少钱,电厂上不上,怎么上……常委会跟地电谈吧。”

    你不要这样嘛,隋彪这一刻,也真是体会到那句老话了,酒是英雄财是胆,陈太忠能弄来钱,那就有跟常委会叫板的胆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常委会再强调自己的权力,总改不了一个现状,掌控得了局面才能说话,连钱都找不到,那还谈个屁。

    这年头经济挂帅,有钱的就是大爷,区党委找不来钱偏偏还想主宰局面,那真的是有点天方夜谭——人家投资商撤资就是了。

    所幸的是,陈铁人已经走了,隋书记就可以比较直接地说话了,“太忠区长,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多说的,但是上面有领导指示……希望电厂建在东岔子镇。”

    “指示多简单?他可以直接指示,市里拨款,在东岔子镇建个电厂嘛,”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隋书记你跟我提个醒……这个指示是哪个领导说的?”

    “这个……是一些老干部,”隋彪尴尬地咳嗽一声,斟酌着回答,“对家乡的关怀嘛,你要理解一下。”

    “对家乡的关怀,能关怀到乡镇一级,我确实……不太能理解,”陈太忠怀疑,隋彪是得了什么人的好处,才为东岔子说话,至于说上面领导……带种的,那老干部冲我来嘛,哥们儿专治各种老干部。

    “东岔子镇很想拿下这个项目,”隋彪见他炸刺了,也不谈什么老领导了,“镇长常天跟我表示,镇里可以免费划拨土地,并且愿意出五百万,用于配套设施建设。”

    这个条件真的很优厚,别说在北崇,就是在阳州,也是罕见的好条件了,免费划拨土地倒没有多稀罕,除了中心区域,乡镇的土地确实不值钱,但是这五百万的配套设施,那真不是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就能拿得出来的。

    所以说东岔子镇的这个诚意,真的是很厚重的,而且好死不死地击中区政府的软肋。

    区里要建电厂,下面乡镇自然要积极争取,但就是那个说法了,乡镇想争取,得先表示出你的诚意来——你自家都没有诚意,区里凭啥把这个项目给你?

    而诚意是如何体现的呢?花言巧语谁都会,说来说去,还是拿硬通货出来吧,撇开其他因素的话,越是愿意出钱的乡镇,那自然诚意越足。

    陈太忠对这种思路,其实也隐隐赞同,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要求谭胜利跟市里化缘一百万,区里才肯划一百万出去,搞这个多媒体教室。

    他凭啥敢要求市里划这一百万出来?说白了就是,区里有足够的重视——下面已经准备好了,资金都到位了,就等市里的表态了。

    只要市里表态,北崇就不怕操作,哪怕市里的资金一时到不了位都无所谓,垫上就是了,上了计划的资金,你早晚得给——怎么个给法,那有说道,但是你敢不给,那乐子就大了。

    而这电厂建设,跟多媒体教室类似,目前是三个地方——加上东岔子镇是四个地方,四个地方拼一个项目,那地方上的诚意,是很关键的一环。

    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面对隋彪的话,他淡淡地表示,“相比贫困地方,有钱的地方,当然能拿出更多的钱来,这时候,钱就不是很重要的诚意了,一味强调这个,只会导致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我是不赞同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隐隐能体会到京城部委某些人的感受了,不是部委要刻意装逼,有时候确实也难办,一个项目好几家求落地,真是难煞个人。

    有的地方有先天优势,有的地方是态度端正,有的地方愿意多出钱配合,还有的地方是上面人直接插手——尼玛,这个项目该到底该给谁呢?

    所以说,抢项目也是个技术活,而针对四方虎视眈眈的诸侯,年轻的区长觉得……鸭梨很大。

    3389章各种惦记(下)

    陈区长觉得有鸭梨,白区长更觉得有鸭梨了,虽然严格来说,白凤鸣的天南之行,还是非常惬意的。

    白凤鸣是抱了取经加学习的态度,来到了天南,其实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一趟是应付差事——这卷烟厂搞得再好,也是徐瑞麟的,老徐你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去市里汇报。

    但是一来到天南,整个气氛就为之一变——这或者是水土不符的原因,不过,这绝对不会是唯一的原因,当地人对他异常地热情。

    很多人直接就发问了,陈主任在你们那里发展得怎么样,白区长有点恼火——他发展的怎么样,你们不会自己问吗?

    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问的人只是想知道陈主任的近况,却是缺乏刨根问底的兴趣,他不禁暗叹,这才是真正地掌握了民心啊。

    所以白区长在天南这几天,过得很是滋润,不过自打周六晚上开始,他就不得闲了,各种骚扰电话打进来,都是在问电厂的事儿。

    一开始听说,区里设立了指挥部,白凤鸣心里有点不是味儿,虽然他承认,区长这么搞绝对是有道理的,也是最合适的,但是他心里那淡淡的失落,是怎么都抹不掉。

    他没命地对自己说,这个项目太大,不但意义重大,涉及的资金也多,然而,在自我催眠的时候,他总要时不时地清醒一下……

    太忠区长,自打你来了北崇之后,我白某人跑前跑后、冲锋陷阵,真的是很尊重你的,却换得如此对待——我倒不是在意这个项目里的利益,关键是太没面子,别人的项目,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待……

    就在他不住的自怨自艾中,接到了第一个劝说的电话,那是杜汉打过来的——杜书记在确定了电厂厂址未定之后,马上电话联系白区长。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白凤鸣终于不用自己给自己做工作了,铺天盖地的电话,直接整得白区长麻木了——果然,领导是为我好啊。

    需要指出的是,陈太忠虽然是初来乍到,还是区政府一把手,但是他擅长折腾的名声,已经逐渐为人所知了,尤其是他在阳州市党委市政府一把手面前,也是挂了号的。

    像市政府的副市长江锋、归晨生等,更是知道这小子有多么难打交道,而且陈区长在自家辖区内的口碑,也逐渐传出去了——好色、跋扈、敢动手打人,但是同时,大家也承认,这是最爱独自往乡下跑的区长。

    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人想通过市领导关说,那根本不顶用——一部分领导惹不起陈太忠,还有一部分是不想招惹陈太忠。

    惹不起、不想招惹、但是还不想错过这块肥肉,那么,大家就只能冲着白凤鸣去了,杜汉之流的,白区长倒还不在意,但是接到省委某副书记的秘书打过来的电话之后,白区长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副书记的秘书倒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说想了解一下,电厂上的是一些什么设备,据阳州市党委那边说,他们也不太清楚——秘书没有一丝一毫过分的话,但是就这也足以把人吓个半死。

    白区长马上表示,说这个项目是陈区长主抓的,我只是跑腿打杂,具体设备啥的,您可以派人过来了解,不过……也是得跟区长了解,他非常重视这个项目。

    这不是白凤鸣不想扛雷,而是他的小身板,根本就不足以扛住这个雷,只能往区长身上推了——以陈区长的人面,硬扛个省委副书记,估计不成问题。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是反手就给领导打个电话,告知一下这个情况,打了两个还打不通,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才接通了领导。

    陈太忠接了电话,听明白原委之后,只是淡淡地哼一声,“没事,你推到我这儿来就行了……对了,区里设了一个电厂建设指挥部,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必须要有这么个部门,”白凤鸣笑着回答,其实他昨天的自怨自艾,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陈区长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没有通知他——哪怕是开完会之后,都没有通知他,这真的难免令人寒心。

    但是经历这些电话轰炸之后,白区长早就反应过来了,很多人打电话找他,却是不找陈太忠,主要是没胆子去找,或者说没兴趣去碰一鼻子灰。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能体会,陈区长确实没必要专门通知他,以陈某人的强势,何须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正经是真的要通知他,那反倒是见外了。

    陈太忠见他识趣,也就不再说此事,“你还是尽快往回赶吧,夜长梦多,争取一两天咱们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我正在路上呢,估计六点钟能到,”白凤鸣笑着回答,“涂阳一行,我收获很大,厂方也很热情,本来想着下午再走……知道这电厂的响动太大,就等不到那会儿了。”

    白区长估计得还真不错,六点整,他将黑色奥迪车驶到了陈区长的小院,拎着钥匙毫不客气地敲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屋里除了陈区长,葛宝玲和谭胜利也在,敢情这二位也被人骚扰了,不过谭区长倒是好脱身——同是副总指挥,白凤鸣可是兼着基建处主任的。

    相对来说,葛区长就有点为难,她当然也可以用类似的理由,但是有一点不便,也是她要考虑的,谭区长家在市里,她葛宝玲家可就是双寨乡的。

    好吧,就算双寨那里交通不便,可她还在西庄乡干过一任乡长,这俩乡就直接找到她了,一边说双寨是你娘家,另一个就说,老乡长你不能不管啊。

    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她就躲到陈区长这儿来了,正好是谭胜利过来说医院b超的事儿,两人都表示说,那就在区长家蹭饭吧。

    见白凤鸣把钥匙递过来,陈区长将车钥匙放进手包,笑着发话,“凤鸣区长一路辛苦了,先回家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咱们碰一下头。”

    “我现在可不敢回家,”白区长苦笑一声,“保不准晚上都得在您这儿借宿,这个电厂选址,太让人头疼了。”

    谭区长和葛区长闻言就是一笑,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陈太忠琢磨一下,“那就今天晚上吧,边吃边议一下。”

    “要不要通知瑞麟区长?”白凤鸣不知道徐瑞麟抱养了两个女婴,心说我要态度端正一点,把徐副总指挥也叫来。

    “呵呵,不用了,他忙着看他那俩女儿呢,”葛宝玲笑着回答,她可是老羡慕徐瑞麟了,徐区长虽然也是本地人,但是他有足够的借口,一个是农林水目前的项目太多,他根本管不过来,二来就是家里有小孩了,他要多照顾家。

    谭胜利又解释两句,白区长这才知道,徐区长家里发生的事情,“那行,这就议一议吧,我先说一说我的想法,区里圈定的三个地方不变,而这三个地方,需要拿出他们的诚意,区里根据他们报出的方案,综合考虑。”

    “白区长这个建议不错,”谭胜利跟着点点头,“光咱区里投资不行,下面乡镇多少也要筹措一点,就像我跑这个多媒体教室项目一样。”

    “嗯,”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头,倒也没在意谭区长的私货,“不过不是三个地方,是四个地方,隋书记提名东岔子镇,算上这个吧。”

    “那地方没水啊,”白凤鸣愕然地发话,“火电厂要冷却的,没水怎么行?”

    “有人说可以引水,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隋书记提名了,咱照顾一下党委的情绪。”

    得,说是四个地方,其实还是三个,那三位副区长算是听明白了,说话间,饭菜就上来了,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就说起了电厂的建设,这个项目里,北崇还是能接一些活儿的,比如说配套设施建设,又比如说一些土建和装饰工程。

    这些内容,主要就是白区长和葛区长在争了,陈区长也乐得见他俩争吵,政府工作可不就是这样?该争的争该吵的吵,一旦决定了就去执行,当面争吵,总好过背后抽冷子暗算。

    除了这四位,饭桌上还坐着俩人,是李红星和廖大宝,陈区长吩咐李主任一句,要他明天上午把这四个乡镇通知到,周二上班之前把方案报上来。

    大家正说着呢,有人推门进来了,能自由出入陈太忠房间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大家扭头一看,果不其然,还真是王媛媛。

    “吃了吧?”陈太忠看她一眼,只当她是提前回来,不耽误明天上班。

    “吃了,”王媛媛点点头,她站在那里呆了好一阵,才鼓足勇气发话,“区长……我们小赵乡的郑书记在门外,我没放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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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90章跑区(上)

    王媛媛不是才回来的,她晚饭的时候就来了,原本她还想着,陪弟弟吃了晚饭之后,明天一大早,搭上乡里往区里送菜的农用车,来区里上班。

    但是小赵乡的党委书记郑大龙亲自登门了,说据可靠消息,咱乡是区里建电厂重点考虑对象之一,这个小王啊……乡里培养你这么多年,父老乡亲都指着这个项目呢。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啊,王媛媛对官场这一套,其实不是特别懂,但是跟了陈区长之后,廖大宝点拨过她很多,她当然知道,掺乎这种事是大忌。

    她这么说,郑书记可是着急了,他没办法不着急,要是小赵乡不是三个候选的地方之一,也就算了,可眼下小赵乡已经超越了其他十三个乡镇,成功地成为了十六分之三,那大家一定要奔着十六分之一去了——否则就是不能原谅的。

    所以郑大龙明白地告诉她,我不是要坑你,实在是我给陈区长打n个电话,人家根本不听我的,你好歹帮我引见一下区长,我都不说别的,见了他我就只请示一下,小赵乡能做些什么。

    王媛媛还是不答应,她很清楚自己被人看重,是因为自己站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如果惹恼了陈区长,一夜之间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是的,她的位置非常不稳固,别人都当她是陈区长的女人,她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她不是——正是因为不是,她才越珍惜这个位置。

    郑大龙见她还摇头,直接又丢出一句,只要你肯带我去见陈区长,不管事情成不成,明天你就是小赵乡党政办副主任。

    这一下,王媛媛多少有点动心,因为她的编制还没解决呢,目前只是合同工,要是能成为党政办副主任,就可以惦记事业编了。

    其实她连事业编、行政编这些,也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廖大宝天天跟她念叨,说你有机会的时候,记得跟区长说一声,解决了你的编制。

    这个机会是什么,廖主任没说,王媛媛也没问。

    所以听到郑书记这么说,她犹豫一下表示,党政办副主任什么的,她不稀罕,等我见了区长,可以帮你通报一声,见不见你,那是区长决定的。

    以前多淳朴的女娃娃啊,去了区里没几天,就学会这一套了,郑大龙心里也是暗叹:你说是不稀罕,但是既然这个时候松口,你不稀罕我也得上杆子送了。

    郑书记对这女娃娃真有印象,乡政府里像她这么漂亮的,是独一无二,很多人都打过她的主意,不过后来大家说,政府办李红星看上她了。

    李主任背后是张区长,张区长背后是李市长,而区政府的小廖又跟小王交好,这才没人去骚扰她,等新区长来了,一个电话将她借调到了区政府,大家禁不住要感慨一下——小王这是苦尽甘来了啊。

    当然,也有人不屑地表示,一个黄花大姑娘做出这种事儿,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嫁人。

    不管心里感慨再多,眼见她答应,郑书记马上就抓住机会,说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赶到区里,没准还能请区长吃晚饭。

    王媛媛不想走,弟弟才回来,正跟她说大学里的奇闻逸事,比如说,一万多人的大学,去图书馆的自习室,扔一本书在那里,就相当于占了座位——不怕书被人偷走吗?

    姐弟俩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她总要保证弟弟上学的费用,所以工作还是第一位的。

    等赶到区里,她先给廖大宝打个电话,放下电话之后,她告诉郑大龙,“郑书记,谭区长和葛区长都在区长家,而且他们要一起吃晚饭。”

    “他们要吃,那咱们也吃,”郑书记笑眯眯地发话,这时候他也无暇计较初衷,请不到陈区长,能请王媛媛吃一顿也是好的——人家能报出区长的动态,就足以值得他投资了。

    这里要说明一下,官场等级不同,对保密的要求程度也不同,总理级、省部级的那不必说,地市级的话,对保密性的要求就不是很高了,而到了县区一级,那就更低了。

    比如说陈太忠这个区长,他要是接待市里甚至省里来的贵客,谁都不敢随便泄露,但是他跟某个副区长吃饭,这并不是多秘密的事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县区的官场消息和八卦,传起来也比较肆无忌惮。

    王媛媛对这一点,掌握得还是比较好——事实上不合适说的东西,廖大宝都不会传出来,没错,廖主任是第一个把关的。

    但是对郑大龙来说,这样的消息渠道也很值得珍惜,哪怕王媛媛什么都做不了,能及时提供一些关于区长的动态,就足够了——据说新区长不但来势汹汹,手里项目也无数,随便漏一点,也足够小赵乡发展了。

    然后几人找个隐秘的小酒店,随便吃了点——必须隐秘,要是传出去被陈区长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郑书记还再三跟王媛媛解释,说这次来的匆忙,不合适隆重招待你,但是乡里是你的娘家,下次一定好好地跟你喝两杯。

    我从来不喝酒,王媛媛淡淡地表示。

    郑大龙对这个回答报之以微笑,他说你现在可以不喝,但是不管男人女人,一旦步入官场,酒量是必须要锻炼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总而言之,王媛媛早晚是要沾酒的,但是今天她身负父老乡亲的嘱托,一滴酒也不能沾,六点半的时候,她用钥匙打开了陈区长的小院。

    她回去了,但是楼上明显是很多人在喝酒,她不能随意地去打扰,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在一楼坐着,蒋书记等啊等的,见七点半了还没反应,这就有点着急了,于是上前叩门——不是按门铃,是叩门,只有细细听才能注意到。

    王媛媛听到了,走到门口打开小窗口,只见郑书记在门外低声发话,“东岔子镇和三轮镇的人都来了,我把他们挡在后面了,小王,咱小赵将来的发展,可就全在你手上了。”

    “我尽力吧,”这个时候,她也别无选择了,乡党委书记把话说成这样了,而且,她确实是小赵乡的女孩儿。

    关上门之后,她又在楼下待了十来分钟,发现上面的喧闹一直没有停止,终于咬咬牙走了上去——事实上,她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来找陈区长报到的。

    楼上一帮人闻言之后,登时就止住了交谈,陈区长更是上下打量她两眼,王媛媛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打鼓,猛地听到区长发话,“郑大龙既然来了,那你就让他上来吧。”

    区长的院门缓缓打开,一个美貌女子探出头来,要小赵乡的郑书记进来,郑书记是进去了,但是门外的另两拨人见状,心里就不平衡了……

    郑大龙走上二楼,猛地发现楼上坐了四个区长,心里也是微微地一抽,这白凤鸣啥时候也回来了……我只来区长这里,没去白区长家,是不是有点怠慢了?

    他心里正忐忑呢,却听到陈区长发话了,“郑书记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啥事?郑大龙心里暗暗嘀咕一句,脸上却是不敢冒出半分的不敬来——这个时候他要是一句话说错,小赵乡绝对万劫不复,“各位区长,听说区里要建电厂,我们很珍惜这次机会,想过来请示一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个电厂,落户我们小赵乡?”

    四个区长登时无语,陈太忠都不想说什么,顿得一顿之后,谭胜利才干笑一声,他这个异端真的不怕说话,尤其是陈区长对他,并没有打压的意思,他就越发地敢说话了,“十六个乡镇都想争取电厂落户,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劳资已经是十六分之三了,哪里有十六个乡镇那么多?郑大龙心里暗哼一声,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谭区长,不过显然,这个时候他要表示的是尊敬,所以他微微一笑,也不做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区政府一把手,“区长您指示一下?”

    郑书记直接就无视了谭区长,要是换了白凤鸣,他不敢这么做——那是分管副区长,但是谭胜利……尼玛,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谭区长说得不错,你们拿出你们的诚意来,”陈区长笑着点点头,“电厂……区里是一定要搞的,但是具体落户哪里,要看乡镇政府的诚意了,小赵还不错,目前区里看好的四个点,你们占一个,要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是三个点吗?”郑大龙愕然地发问。

    “谁跟你说三个点?还十六个点呢,你别信谣传谣,”白凤鸣冷着脸发话了,他这个副区长,比谭胜利的气场强出不止一点半点,“区里是让大家公平竞争,谁都有机会,小赵能占四分之一的机会……你得把握住了。”

    郑大龙登时就无语了——这跟陈区长不想去区党委类似,谈事儿的话,一个人对上好几个人,还各自有分工,饶你全身是嘴,又说几句?

    更别说说话的这些人,个顶个都是他的领导。

    3391章跑区(下)

    陈太忠却是不想让郑大龙太难堪,于是侧头看李红星一眼,“红星,我不是让你通知他们的吗?你跟郑书记好好解释一下……对了,你吃好了没有?”

    我一直就没怎么吃,但是现在……我不敢吃了,李主任站起身来,冲郑大龙点点头,“郑书记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一下。”

    李红星跟郑大龙在楼下没谈多少时间,接着他就走上楼来,“区长,东岔子镇的镇长李耀明,想见您一下。”

    “要是电厂的事儿,你去处理,把原则解释清楚,”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好不容易区政府领导吃一顿饭,怎么就吃不了个安生呢?”

    李主任下去了,楼上四个区长相视苦笑,最绝的是白凤鸣,他无奈地表示,“今天看来真得晚点回去了,区长,我怎么感觉他们……有点像咱们去北京跑部呢?”

    东岔子镇的镇长和三轮镇的镇长待遇相差无几,都是在楼下被李主任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他俩想上楼来着,李主任说几个区长在谈事,你们现在上去不合适。

    他只是将区长的意思传达一下,说你们拿出自己觉得足够的诚意吧,明晚下班之前,将方案交到区政府,后天区里会做出决定。

    诚意是什么,东岔子镇心里清楚,因为这原本就是李镇长跟隋书记表示的,但三轮镇并不清楚,说不得李主任又解释一下。

    当天晚上,白凤鸣十一点半才离开陈区长的小院,回家就听老婆抱怨,说好几个人来家找你,你也真是的,出差几天回来之后,连家都不回。

    第二天是周一,上午一上班,区政府就传开两件事,一件是白区长从天南带回了好消息,这个卷烟厂的项目已定,另一个消息则是——区里要自己建电厂了。

    这时候知道消息的,就都是那些比较基层的小干部了,但是这些人传递起消息来,那就是越发地肆无忌惮了,不多时,大家甚至都知道,这次电厂选址,要从某四个乡镇里挑。

    浊水乡的乡长赵印盒,是在今天早上知道的消息,赵乡长一时间恼怒无比,周末这两天,他回市里去了,不成想就错过了如此的大事。

    按说此事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还来得及做方案,但是赵印盒一了解,知道陈区长是周四去的朝田,参加地电的会议,周六下午回来,就找了几个局长开会,当天晚上,区里小范围地流传着要建电厂的消息。

    这一条条的消息证明,他知道得已经太晚了,抢项目这种事儿,真的是手快有手慢无,就这么短短的几天,足够好几拨人去疯狂地找关系,跟区里沟通了。

    对于赵乡长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一步迟步步迟,想到浊水乡居然是区里预选的四个地址之一,赵印盒恨不得以头抢地:我是猪啊,这种机会都能错过去。

    但是与此同时,他还有点微微的不解,那就是为什么浊水乡的党委书记蒋双梁,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蒋书记跟隋彪走得很近,这么大的事儿,不应该啊。

    他正痛苦到咬牙切齿之际,接到了区政府办的电话,李红星机械地通知他一遍,浊水是区电厂建设候选位置之一,请你乡于今天晚上下班之前,出具相关文件……

    赵印盒放下电话就找蒋双梁去了,这个时候,得考虑从区党委找支持了,结果蒋书记面无表情地告诉赵乡长,“我昨天就去找隋书记了,书记不建议咱们争取这个项目。”

    尼玛,那你不能通知我一声吗?赵乡长心里这个气,简直就没办法说了,隋书记不支持你争取,我可以去找陈区长争取嘛。

    当然,党委和政府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合作无间,蒋书记担心赵乡长抢风头的心思,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这是电厂啊,是好几个亿的项目啊。

    这个时候,赵印盒连骂人的心思都省了,他就淡淡地问一句,“我现在要赶制方案,要去区里活动,免费提供建厂土地,还有一百万的本地投资……你支持吗?”

    “只要你能活动下来,这些都好说,”蒋书记也知道,赵乡长估计是气惨了,心说一百万在咱浊水是天文数字了,不过我还是同意你折腾,可你再折腾,比得过东岔子镇有钱?

    隋书记跟蒋双梁说了,区党委支持的是东岔子镇,我们同时支持两个乡镇,就有点不给区政府面子了,你还是自己努力吧。

    不能说蒋书记一点都不希望乡里发展,但是浊水乡怎么看,都比不上东岔子镇,位置偏远也没东岔子有钱——关键是隋彪表态了,区党委有了明确的支持目标。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再跟赵印盒通气,争不下来也是争了,算是不给区党委面子,一旦争下来的话,赵区长的声望起来了,而他没准还要被隋书记抱怨。

    赵乡长听他这么表态,带了人和章就往区里赶,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一百万的本地资金,浊水乡真的要吐血了,而且这还是三年内到位,要是当场拍一百万出来,赵乡长不如花一块钱买根草绳,直接上吊算了。

    他赶到区里的时候,就是十点半了,不过区长办公室外面,等的人足有十来个,有乡镇的也有行局的。

    赵印盒见状,抽身就向白凤鸣的办公室走去,不成想到了那里,发现人也不少,他犹豫一下,终于又走回区长办公室,走到廖大宝旁边报名,然后低声解释一下来意,“我是想跟区长请示一下……乡里怎么才能更好地配合区里。”

    等下一位出来,廖主任就进去汇报一下,赵乡长看到出来的人是卢旺,心里也是微微地一揪:不会吧,西王庄乡也惦记这个项目?

    下一刻,廖大宝出来,点了前屯镇的人进去,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办公桌后面,赵乡长心里不踏实,走上前问一句,“廖主任,区长指示了什么没有?”

    “区长说按先后顺序来,还说你们尽快做好方案,”廖主任面无表情地发话,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实上,陈区长还轻叹了一声,这个表情,廖同学不敢胡乱说。

    陈太忠没办法不叹气,他心里最倾向的就是浊水乡,结果其他不相干的乡镇都纷纷插手,浊水乡却是纹丝不动——昨天晚上,其他三个乡镇的人都登门了,偏你浊水乡坐得住。

    这时候,陈区长就越发地能理解,部委里审批项目那些人的心情了——跑部难也就难在这里了,你要上杆子天天去部委晃悠,有扰人清净之嫌,但是你不去跑的话,部委的人又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总之,他对浊水乡的态度,真的有点纠结,就算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倾向,但是你自己要是不知道珍惜这个机会,不好好地努力,那我也没办法一直支持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赵乡长正琢磨着,我这也不知道得排到几点,就见前屯镇的镇长唐亮走了出来,唐,镇长先是冲廖大宝点点头,往门外走的时候,却又一眼看到了赵印盒,走过来低声笑着发话,“印盒乡长,你这厉害啊。”

    “我什么厉害?”赵乡长很愕然地看着对方,接着眼珠一转,低声反问,“老唐你指示一下成不?”

    “电厂啊,区长可是去你们乡亲自考察过,”唐亮笑着回答,“回来路上,在我们前屯吃的饭……我看你们希望不小。”

    蒋双梁,我艹你大爷!赵印盒猛地听到这么个说法,也顾不得自己是在区长办公室门口了,气得双唇紧闭牙关紧咬,右拳狠狠一砸左手——陈太忠都去乡里考察过,尼玛……姓蒋的,这件事不算完。

    “呃,当我没说,”唐亮见势不妙,又见众人纷纷扭头来看,他转头就走,能把赵印盒气成这样,那肯定是有说法——我只是想凑个趣儿。

    不成想他走出去没几步,赵乡长又追了上来——按先后顺序接见,他还早呢,“老唐……请你留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今天你来区里,是跑什么来了?”

    “我……肯定是跑我的业务嘛,”唐亮笑眯眯地看他一眼,目光中有隐隐的警惕,“反正我又不跑电厂……你放你的心。”

    “区长可是能跑来很多项目,”赵印盒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定,“这个……他跑部,咱们得经常跑区啊。”

    “是啊,以后要常跑区了,”唐镇长感触颇深地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发问,“印盒乡长,有什么指示?”

    “联合,”赵印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他这次的亏吃得太大了,尤其是消息不便利,导致事态几近于无法挽回,“区里的项目,互通有无。”

    但是咱俩的地盘是挨着的啊,比其他乡镇更具有竞争关系,唐亮听得有点无语,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的恼怒,再想一想此前建电厂的风声封锁得如此之紧,于是沉吟一下发话,“要是涉及到咱俩的话……”

    “先一致对外,”赵印盒面无表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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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92章区长的上意(上)

    赵印盒原本以为,这个队排下来,一上午都未必轮得到自己,不成想陈区长处理问题,不是一般地快,大约一个小时,就轮到他进去了。

    见他进来,陈区长一扬下巴,接着低头在桌上写着什么,嘴里漫不经心地发话,“赵乡长坐,尽可能简洁地说明你的来意。”

    “我是为区里的自备电厂来的,浊水乡很荣幸地成为候选对象之一,”赵乡长在沙发上侧坐着半个屁股,以显示自己对区长的尊重。

    同时,他也谨记着“简洁”二字,感谢过之后,他很明确地表态,“我们打算免费为电厂提供生产和生活用地,并拨出一百万专款,用于电厂的配套设施建设……这次来区里是想请示区长,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浊水乡拿得出一百万?”陈区长听到这话,停下笔抬起头,递来一个讶异的眼神。

    “分三年支付,”赵乡长苦笑一声,“非常吃力,但是这个电厂对浊水乡至关重要,再大的代价我们也愿意承受。”

    “这个也没必要勉强,看菜吃饭量体裁衣,”陈区长摇摇头,他对小赵乡的经济状况还是比较清楚的,“你们不一定非要咬紧牙关拿下什么项目,搞得年都过不成……我一向认为,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区里一直还是很看重浊水乡的,只不过我们的后续工作没做好,”赵印盒听到这话不是味道,就叹口气主动检讨,“周末这两天,我回了市里,没有及时来区里挂号,态度非常不端正,请您批评我。”

    “批评你……嘿,”陈太忠闻言,也是重重地叹口气,那份纠结再次涌上心头,“四个地方,就数你浊水乡坐得住。”

    “不是我坐得住,主要原因有两点,”赵乡长苦笑一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第一,我是躲债去了,所以消息不是很灵通,年底了要钱的多……”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乡党委那边知道了消息,却没有及时通气,”说起这个,赵印盒牙都是痒痒的,自然不怕将蒋双梁点出来。

    “什么?”果不其然,陈区长听得眉头又是一皱。

    “乡党委书记蒋双梁说,他请示了隋书记,隋书记不支持浊水乡承接这个项目,”说到这里,赵印盒的眼睛都有点微微发红了,“嘿,就为这个原因,他甚至都不通知我一声……区长,我不是有意辜负区里的信任,请您一定相信。”

    “隋彪……不支持?”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下一刻他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于是微笑着摇头,“他当然不会支持。”

    “您这话的意思是说?”赵印盒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似乎……有转机?

    转机是不会有了,陈太忠心里很明白,隋彪主要推的是东岔子镇,这已经超出了区政府最初划定的区域,丫挺的要是敢再推荐浊水乡,那可就是**裸地挑衅了——真要出现这种情况,陈某人也不介意找个机会,一杯酒泼到隋彪脸上。

    但是你不推荐也就算了,转过来反倒是活生生地耽误了浊水乡的政府,这个变化也真的太戏剧性了,但是这个戏剧性的发展,又是逻辑严谨。

    倒是这个赵印盒,今天一见面,就哇啦哇啦地说这么多,也是……藏不住个事儿,陈区长心里暗暗分析,此人是天生嘴大,还是气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三个乡镇找上门,其他副区长都是知情的,你这个唯一没找上门的,到时候我要一意孤行敲定是你,倒是有点说不清了。

    虽然我也能理解你的无奈,但是哥们儿的无奈,你还真的未必懂——天底下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官场里讲能力讲后台讲关系,但是更讲运气。

    “我没什么意思,”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这一刻,他有点犹豫,该不该告诉赵印盒,我个人本来最看好浊水乡。

    他真的有点不忿那个蒋啥啥的书记,虽然他属意浊水乡一事,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过,但是眼下浊水乡落得如此被动,他还是忍不住找那厮麻烦的冲动——骗人易,骗己难,哥们儿内定的地方,就因为你要讨好隋彪,发展到眼下这个结果?

    不过,这也仅仅是想一想罢了,实际操作起来,可能产生太多的变数,而且这个赵乡长,也有不作为之嫌,于是他淡淡地表示,“做好你的方案,按时交过来,区里领导会综合考虑的……还有,你浊水乡的方案,自己清楚就行了,不要见人就说,省得到时候被动。”

    赵印盒却是听出来,领导这里似乎还可以做一做文章,于是他试探着发问,“那您再指示一下,我们还该考虑点什么?”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陈区长冷冷地反问一句,其实若不是有那点初衷在作祟,他现在甚至很想反对浊水乡——你乡政府和乡党委不合,那是你们私下的事儿,拿到我这区长办公室来说……我跟你很熟吗?

    赵印盒见状,也只能站起身讪讪离去。

    下午的时候,李红星拿了春节福利的计划,交给区长审核,陈太忠粗粗看一看,发现区领导有二十八人,实在有点多了——咱区政府领导,总共就一正四副啊。

    他再问一句才知道,除了那些离退干部,合着按照北崇的规矩,人大、政协的领导,区政府也要发福利,只是不给区党委发,你就算发,区党委都不稀罕要——这也是有典故的。

    科级领导就更多了,足有三百多个,这一点不带夸张的,别的不说,北崇十六个乡镇,一个乡镇里,乡长和副乡长加上书记和副书记,起码得五个吧?这就一百号人了。

    再加上区里的各个行局委办,正副手加起来,铁铁地超过一百了,再加上区里还有离退的科级干部——凭良心说,三百人真的不多。

    而国人习性,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该招呼到的人,都要招呼到了。

    事实上,十八万人的北崇区,科级以上的干部还不到四百,五百个人里才一个,真的不算多。

    区领导基本上一个人两千的福利,这是五万多,科级的平均是五百,其实副科和正科差着很多,但这就是取平均值了,这又得十八万,再加上下面的小干部,算来算去,区政府过个年,要花出去最少五十万的福利……而这五十万,仅仅是福利,别的并不包括在内。

    陈区长敏感地发现,今年科级干部的福利里,居然有价值一百六十八的电饭煲,于是他随口问一句,“电饭煲……这个东西是谁买的?”

    “这个……是法制办的秦叔宝倡议的,”李红星马上将自己的责任推掉,“无污染,很环保,我想着咱北崇马上不缺电了,您要觉得不合适,咱退了。”

    “让它赞助了吧,既然咱北崇马上不缺电了,区领导都用这个电饭煲,那就是广告,”陈太忠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他也不想追究,但是眼下缺电缺成这样了,你给我区里送电饭煲,这啥意思呢?“不跟他收钱就算好的了,他要是不想赞助,那就拉走。”

    “但是这也是赊欠,回头才结的,”李红星苦笑着回答,“以往都没人上门谈这么大的物件儿,也就是他们知道,北崇换区长了,知道您有能耐,才找过来。”

    “电饭煲都算好东西?”陈区长闻言,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那往常咱都是些什么福利?”

    “往常的福利,基本上是农用品,咱身处农村,那些东西不值钱的,”李红星细细地解释,“反正咱们没必要出去采买。”

    北崇虽然穷,但好歹是个区政府,搞年节福利的时候,有的是人贴上来,就是李主任那句话,没必要出去采买——庙再穷,穷不了方丈。

    但是北崇今年,居然有人愿意拿高档消费品来接买卖,那确实是罕见。

    “但是这好歹也五十多万呢,”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李红星你把账给区里算清楚,你要是算不清楚……我就给你换个清净地方,慢慢地算。”

    “一定给区里算清楚,”李红星很坚决地回答。

    话我都说到了,你要再犯错误,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陈太忠对这种小事情真的不感兴趣,满打满算不过几十万的买卖,谁会在乎?

    正经是电厂的选址,他要更关心一点,毕竟是几个亿的投资,怠慢不得。

    当天晚上,陈太忠直接住到了农牧局,看北京专家晚上给大家讲课,根本不回自己的住所,有意思的是,徐瑞麟也是这么选择的。

    九点的时候,两人在农牧局现场相遇,多少还是有点……被看穿的尴尬,不过徐区长马上就语重心长地建议,“区长,咱北崇要发展,农业还是基础啊。”

    “明天上午,咱们议一下电厂选址,这个问题,不能久拖不决了,”陈区长表示,“至于说农业和工业,都要大力抓。”

    3393章区长的上意(下)

    事实上,四家的方案都已经在周一傍晚报到了李红星那里,接下来应该是各显手段的公关,不过遗憾的是,陈区长自己都避让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北崇区自备电厂总指挥部召开碰头会,商量这个选址问题,陈总指挥表示,这四个地方报上来的方案,都是很有诚意的,大家要好好地议一议。

    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话,直接招一招手,就让人上来解释了——没错,那四家都派了代表在楼下等着呢,总指挥部就在区政府院里,相关的人基本上全是兼职,找个房间挂个牌子就完了,手续一点都不麻烦,麻烦的是,你得搞清楚里面的关系。

    李红星当着区长们的面,将四个密封的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文件分发给五个区长,事实上,各乡镇的承诺,区长们都有所耳闻,不过此刻,还是拿起文件假巴意思地看了起来。

    陈区长还是想以德服人,一个总指挥和四个副总指挥刷刷地看了半天之后,总指挥建议了,“这个评选过程,是个民主评选的过程。”

    “这是必须的,民主评选,”白区长立马就附议了,撇开他是分管副区长不说,他对陈区长的信心最足了——陈区长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但是必要的时候,需要集中一下,”徐区长如是表态,他家庭安顺念头通达,眼见目前形势复杂,他就出声强调,“组织纪律性,那还是要讲的。”

    “嗯,我建议吧,咱们今天用排除法,”陈区长很认真地发话了,“投票选举很多种,但是我觉得这个排除法最科学……先投票选出最不合适的一家,大家看怎么样?”

    怎么样?很好啊,最先出局的家伙,是被区长们选出去的,不能抱怨任何人,留下的那三家也不会对其报以任何的同情。

    然后就是投票了,谭胜利率先举手,“我投三轮镇一票,位置偏远,当地承诺划拨的款项只有五百万……诚意不足。”

    这些弊端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有一点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三轮镇是赵海峰的老家,也是其起家的地方,赵区长现在正等着被调整,是陈区长的对头。

    这些因果,在座的副区长们都清楚,而且他们甚至清楚,谭胜利对赵海峰很不满意,别的不说,只说教委的口儿上,一年能欠下八十万,这固然跟前任大区长的坐视有关,但是赵区长一直横在中间作梗,这也是事实,否则欠不了那么多。

    这就是秋后算账了,明目张胆地打击赵海峰所辖势力,葛区长愣了一下之后举手,“我也投三轮镇一票。”

    “三轮镇的拨款确实少了点,”徐瑞麟也举手,三轮镇的经济比东岔子镇不遑多让,东岔子除了土地,还出得起五百万,三轮却不管土地只出五百万,那是少了点。

    事实上,给钱不给地的方案,本身就是三轮镇对区里有戒心,他们对电厂并没有必得之心——人心是本账,谁心里都能想到,赵区长不好了,区里要是以建电厂的名义,无偿拿走一块地之后,又挪作他用,这岂不是鸡飞蛋打?

    所以他们就是出钱了,不见兔子不撒鹰,悲催的是,他们并没有想过,陈区长本来真打算给他们个机会,这个机会却活生生地被浪费了。

    “我投东岔子一票,”白凤鸣面无表情地举手,“他们那里没水。”

    其实有三个副区长投三轮镇,三轮出局是必然的了,白区长表态与否并不重要——除非是陈区长强烈反对三轮镇出局。

    但是此刻,白凤鸣却是拿东岔子镇没水来说事,那就是告诉大家:下一个出局的,就该轮到东岔子了——咱第一次投票,不剔除区党委的推荐,这算给党委面子,第二次,就没必要顾忌这个了。

    如此一来,白区长是死死地得罪了隋彪,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跖犬吠尧各为其主,人在官场,总要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白某人就是一门心思跟着陈区长走了。

    那区长该怎么投票呢?四位副区长齐齐扭头,被邀请列席的林桓,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年轻的区长。

    “三轮镇已经占大多数了,我这个票投不投吧,”陈区长笑眯眯地说一句之后,才点出自己属意的一方,“其实我的原意,是要投东岔子镇,现在就随大流了。”

    这就是明确地暗示:我再跟你们强调一遍,这个东岔子镇绝对是要被选出去的。

    事实上,这是早就定了的事儿,只不过东岔子不但是区党委推荐的,而且给出的筹码也不低,就在陈区长当着隋彪表示那里没水之后,东岔子在承诺的文件上,不但坚持了以前的承诺,更是又加了一条:关于电厂用水,镇里考虑自行出资,从浊水河引水。

    这个诚意,真的比其他三家都强,但是强得太多了,反倒是给人不真实的感觉,而且——引水,这个投资就太大了。

    所以不合适一开始就排除掉这家,但是做为第二家就正常了,陈区长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只剩下两家的话,浊水乡没准还真的能入选。

    第一轮投票过后,李主任拿着记录本,请各个区长签字,然后进入下一轮,果不其然,五个区长一起选择了东岔子镇。

    “剩下两个,大家就不要举手了吧?”陈区长笑眯眯地看一看大家,又看一眼林桓,“两家选一家,希望哪家上,就在纸上写上哪家的名字,然后请林主席唱票,大家看呢?”

    “各位区领导,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林桓笑着发话了。

    那就大家在纸上写了,这是二选一,而且区长没有做出任何的暗示,对这两个乡来说,这是非常公平的一次投票。

    林主席做事也促狭,见到大家都写好了,他不去看陈区长,而是先来到白凤鸣身后,“分管的白区长选了……小赵乡。”

    坏了,陈区长心里生出一点不太好的猜测,我好像忽略了某些东西。

    果不其然,其他三个副区长,也是齐齐地选了小赵乡,最后林主席转到陈太忠身后,清一清嗓子,“让我们看一下区政府大老板的选择……浊水乡。”

    白凤鸣闻言,先是眨巴一下眼睛,然后嘴角微微翘起,并不说话,其他三个副区长也是愣一愣,倒是林主席不怕这些,他笑着打趣,“区长……已经民主过了,需要集中一下吗?”

    “集中个什么,四比一……”陈太忠干笑一声,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其实我属意的是浊水乡,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关联想像呢?

    他一直在考虑的,是小赵乡和浊水乡留在最后,那浊水乡就有机会了,却是没想到,二选一的时候,他跟哪个乡走得近,哪个乡的希望就更大。

    区长跟小赵乡很近吗?那倒是未必,但是区长屋子里有个漂亮女人,是小赵乡人,而大家更可以确定的是:陈区长跟浊水乡,没有一丁点的瓜葛。

    再想一想周日晚上,第一个登区长门的,是小赵乡的乡党委书记郑大龙,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只有郑书记登上了二楼,其他都在一楼就被打发走了。

    这些场景,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徐瑞麟当时不在,但是他随便跟谭区长问一句就知道了——他目前在意的是他的农林水,徐区长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拂逆了陈区长。

    如果有人要认为,这并不是陈区长的暗示的话,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大家凭什么选浊水乡?浊水乡的赵印盒,可是周一上午才去的区长办公室。

    大家或者没有一定要选小赵乡的理由,但是有一定不选浊水乡的理由。

    陈太忠也反应过来这个因果了,所以他哭笑不得,而同时他还发作不得,因为这是大家对他的尊重——没错,四个副区长都充分地考虑到了区长的因素。

    其实,我真的是想选浊水乡的,年轻的区长无奈地想着。

    最后在会议记录上再签一遍字,此事就算彻底定下来了,十分钟之后,整个区政府都知道了电厂选址的结果——花落小赵乡。

    更有那消息灵通之辈,居然打听出了会议经过,先后排除了三轮镇和东岔子镇,在最后的二选一中,小赵乡胜出。

    有了结果,中午自然是要会餐的,小赵乡的郑大龙被请到了区长的一桌,真的是喜出望外之余,还要荣幸之至——既然敲定了地址,区长们肯定要叮嘱各项注意事项。

    其他三个乡镇愁云惨淡不说,做为配角,因为积极配合了区里的工作,也被留饭了——这样的耻辱,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拂袖而走的冲动。

    但这冲动也仅仅是冲动,这种场合要是甩手走人,那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犯了官场大忌,而且陈区长不但强势,手里更是还有其他项目。

    还是端正一点态度,借此跟区长套一套近乎,争取下一个项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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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94-3395各种联合(求月票)

    3394章各种联合(上)

    郑大龙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次头,脸上时刻保持着的笑容,让他觉得腮帮子都有点酸痛了,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个关键词,“是”,“保证”,“感谢”,“绝不辜负”……

    郑书记其实算个能喝的,白酒一斤往上走,不过今天一正四副五个区长对他一个,而且遇到感谢或者表决心的时候,别人不喝他也得喝。

    所以五个区长平均每个人喝了二两不到,郑书记喝了足有一斤八两,总算是他强咬着牙关,令自己保持清醒,待见到区长们出去,给其他三个乡镇敬酒的时候,他才溜到卫生间,扣着喉咙哇哇地大吐一阵。

    等到酒席结束,迷迷糊糊地,他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他下意识地叫自己的跟班,“小刘,几点了?”

    “一点五十,我拉住窗帘了,”小刘低声回答,“您喝这么多……才睡了半个小时。”

    “不睡了,起,”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郑大龙只觉头痛欲裂,但他还是强忍着头痛坐了起来,精神抖擞地发话,“回乡里,尽快地让大家知道这个好消息。”

    “您再歇一歇吧……”小刘出声劝一句。

    “不能歇,”郑大龙开始低头穿鞋,他一个是想尽快回去卖弄,另一个就是,他不敢再呆着了,“再呆下去,没准要有大麻烦,这次风头出得太大,先回去躲两天。”

    小刘一听,也赶紧上前帮领导收拾,嘴里还发问,“开会定了的,不会变了吧?”

    “这要是还能变,咱北崇以后都不会有电厂了,”郑大龙随口回答,他对陈太忠还是很有信心的,“关键是咱成焦点了,呆在区里就是招人恨呢。”

    郑书记的猜测还真的不错,半个小时之后,有人将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到了乡党委门口,乡长等人早就等在门口,迎接功臣的回转了,郑大龙心里的得意,也就无须再说了……

    与喜气洋洋的郑书记相比,浊水乡的赵印盒差一点要把满口的牙齿咬碎,他不是气自己的失败,他气的是陈区长低声说的一句话,“从一开始,我看好的就是浊水乡,今天浊水乡唯一的一票,是我投的,争取不到这个项目,是你们浊水乡自己出了问题。”

    陈太忠说这话的目的,并不是很单纯,不过既然是会上定下的事情,那就不怕再有起伏,这个时候他就能实话实说了。

    其时赵乡长正跟陈区长碰杯,他才说要一饮而尽,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话,手一抖,一杯酒全顺着下巴流进了衣领中。

    遮掩了一下之后,陈区长敬别人去了,赵印盒却是开始思索,陈区长说这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

    首先他可以肯定,区长这话是真的,且不说今天的会议是有记录的,投票也都是透明的,随便一问就能得知原委,他只需要反向思考一下:以陈太忠的区长之尊,行事又是相当地强势——人家需要骗他吗?

    那么他就需要考虑一下,区长的话里会暗藏着什么玄机,想来想去,他猜到了一点可能:区长会不会是……看蒋双梁不顺眼,想通过我打击隋彪的势力?

    不得不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太忠心里还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就算不想打击隋彪的势力,但是蒋双梁这么没有原则地乱搞,也令他十分地恼火,所以他就要点一下。

    至于说用意,陈区长没有很明确的目的,他只是单纯地不爽,这些话说出去之后,可能引发一些事情,他也不在乎,反正电厂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这一块不可能出问题了。

    其实陈太忠并不在意电厂定在哪里,但是他不得不考虑的是,这个电厂要面临的磕绊太多,实在太难产了,所以他必须在意前方可能出现的绊脚石,那些走过程序之后,落到身后的绊脚石,那就想怎么踢就怎么踢,无所谓的了。

    事实上不用赵印盒多打听,下午临下班的时候,区政府那边就传出了最后投票的细节——对于二选一投票的过程,有的是人关心。

    大家都看得明白,前期淘汰的那俩,根本就是摆设,可以说一开始拉开大幕的时候,注定就是小赵乡和浊水乡的比拼。

    四比一,小赵乡完爆浊水乡,但是有意思的是,浊水乡那一票,居然是陈区长投的。

    以北崇人对陈区长的印象,知道此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就算出现这种情况,大家都不认为,区长一定会认账——不符合陈区长的心意,区长可以发动大家再选一次。

    反正北崇人跳票经验丰富,也见惯了说话不算话的领导,心想着要是浊水乡连续三次都选不上,陈太忠有再大的耐心,也要磨个差不多。

    不成想陈区长直接就认了这个结果,也不管自家面子上过得去过不去,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考虑到另一个可能……陈区长来北崇,真的是做事来的?

    但是这个消息传到赵印盒耳中的时候,他除了咬牙切齿,真的不可能有第二种反应了——再多出一票,哪怕再多出一票,浊水乡就还有机会。

    再多出一票也才是二比三,但是这个时候,区长的那一票,可以有加成光环,再选一次不是很难——反正北崇人习惯跳票,也习惯重选。

    可是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被活生生地浪费掉了,赵区长的心中,郁闷难耐。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起码在当天下午的某个时刻,白凤鸣推开了陈太忠的办公室,说了两句话之后,他开始抱怨,“区长,您上午投浊水乡,有点冒险。”

    “我想投的就是浊水乡,”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回答,他有点忍无可忍了,你们的脑瓜,不要那么复杂好不好?“但是我尊重投票结果。”

    好吧,区长你算无遗策,我不是对手,白凤鸣不相信这个答案,但是他迷信区长的掌控能力,于是他不再纠结于此,“电厂的地址选定了,接下来应该是卷烟厂了吧?”

    “卷烟厂……这是徐瑞麟考虑的事吧?”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

    “徐区长希望我能帮着把一下关,他说当初这个建议,是我提起的,”白区长郑重其事地回答,“关键是卷烟厂涉及的利益太高,圈子也太广,老徐的意思是,我出面,就意味着您出面……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苎麻产业上了。”

    这话里味道多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的北崇区政府,要排陈区长的头号打手,绝对是非白凤鸣莫属,谭胜利和徐瑞麟就要靠后了,至于说李红星或者新来的警察局长朱奋起,那就更要靠后了——级别就差着呢。

    谭胜利这个异端,能得陈区长两次拨款,并且不歧视他民主党派的身份,这绝对就是区长的心腹之流了,而徐瑞麟虽然是技术流的,不擅长结党营私,但是区里这么多新项目,得实惠最多的就是他,这也是陈系干将。

    但是不管怎么说,白凤鸣是头一号,这个毋庸置疑,白区长一直就是摆明态度地支持陈区长,而且到目前为止,区里最大的项目——自备电厂,是白区长负责的。

    再有的内容就是,卷烟厂和苎麻再加工,这都是跨了行业的,跟农副产品有关,但是跟工业生产也有关,徐瑞麟可以管,白凤鸣也可以管。

    现在徐区长划出道儿来了,卷烟我让给你了,那么,苎麻你得给我吧?

    由此可见,徐瑞麟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主儿,烟草的暴利人所共知,但是他偏偏选了苎麻——不管有再多的理由,苎麻的开发,比烟草难得多。

    但是同时,苎麻的管理,比烟草轻松得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你俩协商吧,”陈太忠对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随便地摆一摆手,“厂址设在哪里,最后你们报上来就行了,只要你们理由充分,那我就只是个盖章机器。”

    “区长您这就是大撒把了,这有点不负责任,不好,”白凤鸣谨慎地抗议——区长的表态能让他得到太多的实惠,但是白区长……志不在此。

    “我的目标就不在这些小事上,”年轻的区长脸一沉,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凤鸣,我都让你们自己选址了,你真的……不想珍惜?”

    “我只是觉得压力挺重的,”白凤鸣干笑一声,“不过,保证完成组织上交待的任务。”

    “多的话我不说了,卷烟厂的地址,你和瑞麟商量着来,我不干涉,”陈太忠很明确地表态,“最后有个结果,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最后有个结果,您拍个板吧?白凤鸣心里非常清楚,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但是陈太忠心里,还真的不装小事情,他淡淡地发话,“就这两三天,外方投资商要来了,大家都准备一下。”

    3395章各种联合(下)

    可是就这一两天,区里真的不少事儿呢,白凤鸣无奈地想着。

    卷烟厂的落地,那也是个问题,虽然这投资比不上电厂,但是利润应该不会比电厂小多少,而且这卷烟厂的建设,对地盘真的没什么挑剔的——这才是最麻烦的。

    想必这才是徐瑞麟不想接手卷烟厂的原因吧?白区长习惯在肚里做文章,难免就要如此猜测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陈区长说了,放手去干。

    电厂不能建设得离区里太近,白凤鸣不知道区长未来的大计划,但是对此,他也有自己的认识:火电厂的粉尘污染很厉害,就算能上一套非常好用的除尘设备,但只是那些汽车运输的煤炭,也足以将周遭环境污染个差不多。

    可是卷烟厂就没什么污染了,完全可以放到城关镇来,不过城关镇主要是生活区和商业区,把这么个厂子放进来也不合适。

    那就只能放到周遭了,小赵乡那个方向是不用考虑了,粉尘污染会影响卷烟质量,东岔子镇也不用考虑——区政府的项目,你们居然跑到区党委活动,以后都不会给你啥项目。

    排除掉这两个,可供选择的就不多了,只有前屯镇、西庄乡和闪金镇了,闪金有苎麻在搞了,西庄的经济不错,而且那里的王如意也是跟赵海峰穿一条裤子的。

    那么就只有选择前屯镇了,不过仅仅这一个点,似乎不是太好,白凤鸣微微一琢磨,就把双渠乡也装进去,区里到双渠,要斜插一下东岔子镇,距离并不算远,只是不接壤罢了,而且交通也很便利。

    双渠也相对贫困,不过这个乡大部分是平原,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白区长认为,这里估计不太符合区长的意愿,因为还有更贫困的乡镇,等着拉升经济。

    我也下去看一看吧,白凤鸣想起区长的做事风格,拿起电话打给建委,要他们派个车在外面等着,白区长的座驾是一辆老掉牙的普桑,是罕见的墨绿色,别说车牌号了,乡镇领导一看到车颜色,就知道是他的车。

    建委派出来的,是一辆白色的本田车,要不说这建委和交通局肥,派的车比区政府的车还要好,不过按建委人的话来说——这是借的,车主是某建筑公司的,白区长你要想借,我们还可以转借给你。

    白凤鸣可不想出那些风头,引得人觊觎他的分管内容就没意思了,所以也就是需要用的时候,让派一下,大部分时间里,他的墨绿桑塔纳就足堪使用。

    用了半个多小时,车来到了前屯镇,建委这就是一帮地头蛇了,沿着前屯镇走一圈,看中了几块不错的地段,然后白区长一授意,建委的人拨一个电话,就能搞清楚该地段的所属、性质之类的。

    “白区长您这是要……”转了一阵之后,发现白区长在废弃的预制板厂门口下车,建委的人有点疑惑,他知道区长是在选址,但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预制板厂是前屯的乡镇企业,现在倒闭了,厂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门口的房间,倒是有个老头在看门,顺便还摆了一个卖烟酒小吃的摊子,见有人从汽车上下来走进厂子,连问都懒得问。

    “当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管住你的嘴巴,”白区长背着双手,在这里走一圈,他去涂阳卷烟厂参观过,卷烟厂的生产情况他很清楚。

    他认为这片厂区就不错,不存在征地问题,交通也算便利……

    他转悠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有一辆小面包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张头张脑一阵,抬手打个电话,“老唐,我看到白凤鸣在你预制板厂转悠啊……他坐着一辆本田车来的。”

    打电话这位正是赵印盒,既然两家要联手了,他并不介意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对方——关键是白区长考察的是前屯镇,不是他的浊水乡。

    “白凤鸣?赵乡长……非常感谢啊,我先挂了,”唐亮接到这个电话,登时就跳了起来,前几天,区里最热门的副区长还是徐瑞麟,但是这电厂一出,白区长一跃成为最火爆的副区长,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白区长除了分管建委,还分管着工业呢。

    上电厂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发展工业,区长办公会上,已经有发展工业的吹风了,不过大家还未必有多在意,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儿,政府工作中见得多了。

    但是电厂都要上了,这发展工业是铁铁的了,唐镇长挂了电话就收拾东西,“小王,备车,预制板厂,小高你去通知苏书记。”

    “通知啥啊?”小高愕然发问。

    “去预制板厂堵白区长,”唐镇长说完这话的时候,人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白凤鸣自觉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不成想扭头上车的时候,却看到一辆皮卡车呼啸着冲了过来,下一刻,唐亮就笑容满面地从车里走了下来,“白区长,欢迎来前屯考察和指导工作。”

    “消息挺灵通,”白区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来随便走一走,这么大一片地……有什么发展规划没有?”

    “规划过几个项目,但是没钱,”唐镇长笑眯眯地回答,他可不敢说一点规划都没有,那就有不作为的嫌疑了,“区里要是有什么项目,我们无条件支持。”

    “行,那我知道了,”白凤鸣点点头,转身向本田车走去,被人堵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下面乡镇的干部,有时候做事很不讲究的。

    “白区长,您都来了,去镇政府坐一坐吧,”唐亮陪着笑脸,拦到了白凤鸣前面,“我们广大工作人员,非常渴望区领导的关怀和指示……大家都认为您的水平很高。”

    “我还有事,”白区长哼一声,摆出了官威,这个时候不摆不行,“你们也忙你们的。”

    “那白区长您能透露一下,区里打算搞什么项目吗?”唐亮见白凤鸣拿架子,就没胆子再胡搅蛮缠了,白区长可没有什么平易近人的口碑,所以只能讪笑着打听。

    “合适说的话,我就说了,”白区长淡淡地答一句,才要往车里钻,又是一阵轰鸣传来,他抬头一看,却是一辆摩托疾驰而来。

    车才停稳,后座上下来一人,正是前屯镇的党委书记苏卫红,苏书记笑眯眯地发话,“白区长,我代表镇党委的同志们前来报到。”

    “你俩……这是要干啥呢?”白凤鸣眉头一皱,他可以对唐亮不假辞色,但是一个镇子的党政一把手都到场的话,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尤其是苏书记居然是坐着摩托赶过来的。

    事实上,前屯镇的镇长和书记,关系也那么一回事,唐亮抓政府工作多一些,而苏卫红是从市里下来的,二十八岁的镇党委书记,刚来的时候年轻气盛,还曾经跟唐镇长扳过手腕。

    不过地方上阴招多,苏书记没讨了什么好,而且想在北崇这地方做点事儿,实在太不容易了,所以两人磨合一阵之后,就是各管各的一摊,苏书记就是安安心心熬资历了——他的心思基本上都在市里,不在前屯镇。

    这种背景下,这二位联袂前来围堵副区长,白凤鸣心里也只有苦笑了,他可以端架子,但是不能像陈区长一样强势和跋扈。

    “不干啥,就是请领导去镇里做个指示,”苏书记微笑着回答,他只是心思不在镇里,并不是脑瓜不够,而且他的根脚在市里,对陈区长和白区长的动向,也是相当熟悉,下午的时候,他刚跟唐镇长商量过,怎么样才能赶上区里这一波项目潮。

    所以听到消息,他赶忙往外赶,不巧的是他的车借出去了,心急之下,他直接抓了党政办主任的摩托车来用。

    这大冷天的,你倒是态度端正,白凤鸣看着苏书记,心里颇有一点无语,也只有陈区长手里丰富的项目,才能让你俩扭成一股绳吧?

    他叹一口气,“同志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确实有事,年底了,事情特别多。”

    “这个……”苏卫红犹豫一下,又看一眼唐亮,“那我和唐镇长晚些时候去拜访您。”

    姓白的你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镇预制板厂,那一定是有说法的,苏书记打定主意了,不打听清楚,绝对不罢休——浊水乡的赵印盒,那就是前车之鉴啊。

    白区长也挠头着呢,他可没兴趣再跟苏卫红作对,正为难之际,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两句之后,冲前屯镇的镇长和书记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区长叫我回去,地电的人来了,要商量建电厂的细节,最近怕是都没空。”

    看着白色的本田车消失在远方,唐镇长和苏书记面面相觑,好一阵之后,苏书记才点点头低声发话,“这个白凤鸣交给我了……我缠住他。”

    “最后拍板的,还是陈老大啊,”唐镇长的嘴角微微扯动一下。

    “那就辛苦唐镇长了,”苏卫红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白凤鸣多少要顾忌一点他身后的人,但是陈太忠……他可不想去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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