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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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庄继华这个名字时,我还是个青年,在陆军服务,担任陆军记者,1945年我在德国采访了很多德军将领,其中包括闪电战的创始人古德里安将军,我刻意恭维他是第一个懂得坦克的人时,将军表示不同意,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先明白坦克对战争的巨大影响的人不是,而是一个中国将军,他叫庄继华。
随后将军兴致勃勃的谈起了这段往事,也解开庄继华将军在德国的一段经历。
庄继华将军是在1927年冬季到德国的,根据德国政府与中国政府的协议,他进入柏林军事学院学习一年,在这里他结识了当时担任坦克总监的古德里安将军,不过总的来说,在学校里他不是一个活跃人物。
古德里安将军很欣赏这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他们对坦克有着相同的兴趣,他们共同研究出了坦克的攻击队形和防守队形,火力支援方式,补给方式,组建装甲兵,发展自行火炮以及坦克战的战术原则,诸兵种合成战术等等,最让我惊讶的是,古德里安将军告诉我,灭亡法国的曼斯坦因计划的最初提出者居然是庄继华将军。而随后曼斯坦因元帅也证实这个说法。
不过让古德里安将军遗憾的是,庄继华将军显然不愿在军队中,他拒绝了古德里安将军的挽留,而是脱下了军装。
摘自美国华盛顿时报专栏记者埃蒙斯希尔《庄继华传》
“1928年,德国出现一种被称为聚酰胺的东西,这种象蛛丝一样细,象钢丝一样强,象绢丝一样美的东西就吸引了女人的眼睛,勾住了全世界男人的心,因为他的发明者和生产者(虽然他不承认)庄继华先生,把它变成了一双双透明的袜子,这种袜子很快风靡全世界。美国的姑娘们在丝袜和男友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今天丝袜已经是每个女人地必备着装。”
摘自《服装发展史》
“………金融界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大萧条是中国人的阴谋。1929年10月24日纽约股市大崩盘前,中国人在伦敦期货市场疯狂卖出了大豆、面粉,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沽空几乎所有股票,在这群中国商人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庄继华先生。”
摘自著名经济学家克格曼马斯维茨《1929大萧条》
“………1931年918事变的消息传来,唐人街上一遍沉默,我们都很哀伤,祖国又一次遭受劫难,随后128上海抗战爆发,美国华人踊跃捐款捐物,华人的心随祖国的命运跳动,但随后传来地淞沪停战协议和满洲国成立让唐人街如坠冰窟。我还记得那一年的春节,唐人街上没有一丝喜庆,勉强组建的舞龙队在沉闷的鼓声中舞动,没有欢呼,没有鞭炮,谁都没心思,这时姑父(当时还只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小姑总是顾着他顺着他,我也懂了爷爷常说的女生外向是什么意思了)从鼓手手中接过鼓锤,他的脸阴沉得可怕,鼓声隆隆,震得人心怦怦直跳,我忍不住告诉爷爷,让他别打了,爷爷却不听我的,只是拍拍我地头,眼中含泪。
第二天姑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关了三天三夜,小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象只无头的蝴蝶,追着父亲和小叔问罪,她认为是他们得罪他了,等姑夫出来后,爷爷、父亲、小叔和姑父一起在书房里说了整整一天,随后,姑夫和小叔就准备回国了,消息传出来后。小姑老大不高兴,她还没毕业,爷爷不准她跟着姑父走,气得小姑三天没跟爷爷说话,让她的母亲三姨奶奶直冲爷爷发火。可爷爷依然不答应。”
摘自梅馨蕊《我的姑父姑母》
上海。东方的明珠,冒险家的乐园。不久前的战事,没有吓退来自各国地冒险者,码头上,来自美国的亚利桑那号邮轮缓缓停靠码头,码头上接亲的或伸头眺望,或高举写着名字的纸牌,焦急的看着正在下船的乘客。
邮轮二层上三个青年靠在船舷边上,安静的看着熙熙攘攘下船的人,中间的那人有三十来岁是三人中年岁最大的,他腰挺得笔直,望着大上海,默默地一言不发,旁边两人似乎也感受他的情绪,也一声不响看着这座庞大的城市,不神情却各不相同。最年少的透着喜悦和兴奋,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带着眼镜的人却很平静。
“文革,都快走光了,我们也走吧。”眼镜平静的说,他仿佛知道庄继华为什么不动。
“不急,少卿兄,这一上岸就再也没有安静的时候了,我们还是享受这最后的宁静吧。”庄继华淡淡的说,五年以前也是从这个码头离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身边地少卿名叫梅云天,是他在美国认识的好友。
梅家在美国华人中声望极高,是美国西海岸华人领袖之一,不过梅家在大萧条中损失惨重,还是庄继华及时伸手援助,才避免了破产倒闭。
在美国庄继华很惊讶的发现这个时候的美籍华人绝不像前世那样,大多数非常爱国,918、128在华人中引起极大反响,华人青年甚至准备组织义勇军回国抗战,可国民政府很快让他们失望了,918一枪不放放弃了东三省,随后签订的淞沪停战协议又是一个丧权辱国地协议,消息传来梅老爷子悲痛欲绝,随后地春节,整个华人世界如同死一般。
庄继华原以为他能面对这一切,可事情真的发生了,却又让他无法平静,918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白人地蔑视和华人的悲痛无一不深深刺痛了他,终于他决定回国,他制定了一个计划,并与梅老爷子父子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梅老爷子还把洛杉矶的几个华人领袖请来一起商量。最后决定由庄继华和梅云天、以及洛杉矶有名的华人武师赵岭东的关门弟子练小森一起回国,而海外就由梅老爷子牵头负责后勤支援。
庄继华又看到大上海了,这些年他纵横欧美,利用前世的知识创下好大一片家业,可他心里始终空落落地,刘殷淑在哪里?他给她去了几十封信都没有回音。他不知道她去了那里,是否已经结婚了。但他没有时间去找他,他的计划庞大无比,时间又只有五年,他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带着重重心事,庄继华他们悄无声息的进入大上海。
“文革,接下来我们作什么?”在上海大成旅舍的房间里,梅云天就问。这些年他与庄继华交往中对他的为人处事非常佩服,不知不觉中便开始依靠庄继华拿主意。
“找工部局,成立一家公司,不过,”庄继华沉凝片刻:“强龙不压地头蛇,上海滩水很深,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
庄继华看看梅云天。又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在经商上你肯定没问题,但在上海,经商可不仅仅是商业上地事,还有很多其他,在美国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而且这不是一两天,而是几年,中间稍微出点纰漏,误了事不说。恐怕还会让你受伤,所以必须要有个人来帮你。”
梅云天抬头看着看庄继华,这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没说错:“那,有人选吗?”
庄继华想想后说:“有,至少有两个。”
洛杉矶有华人报纸,国内的消息常有报道,庄继华也了解不少,所以他沿途都在考虑计划中的漏洞。以及如何补救。
“哦!还有两个之多,说说看。”梅云天有些惊喜也有些好奇。
“第一个人选是张静江,此人是辛亥元老,民国名人,曾担任过国民党中央主席。浙江省主席。以前我在广州与他有些交往,此人轻财仗义。一诺千金,商业上极为精明和远见,有民国吕不韦之称,曾经散家财支持总理和校长,他是我的第一人选。”
“这样的人物,他能和我们一起吗?”梅云天有些不相信,这样的人物能与他们搅在一起。
“说不定,此人面冷心热,人虽有残疾,却有常人所没有地豪气,只是前两年他与校长闹别扭,校长免了他的浙江省主席职务,现在赋闲在家。待会我们去打听下看看他住在哪里。”庄继华想起张静江的样子,不由笑了:“少卿,这可是很有意思的老头子,说不定老爷子可能认识的。”
“没听老爷子说过,”梅云天摇头说:“还有一个是谁?”
庄继华想想后说:“静江先生最好,另外这人,我以前没接触过,只是听说过。”
“你就说说吧,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虞洽卿,这人我了解不多,不过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手上有个船舶公司,对我们来说事半功倍。”
“船运公司!”梅云天有些惊喜:“哪敢情好,那以后长江这条线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我他对他不了解,让他加入,风险太大,我们这可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事。”庄继华不放心,钱是小事,顶破天损失百把万,但事情要是给他搅了,时间耽误不起。
“算了,我们兵分两路,你和小森去花旗银行看看款子到没有,到了就到工部局注册一个公司。”庄继华认为这个时代注册公司不麻烦,何况梅云天还有个美国护照罩着,而且这个公司他根本没打算露脸,而他还想去找找伍子牛和宋云飞,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上海。
“好,就这样。”梅云天点头答应。
“唉,庄叔,我师叔还在上海吗?”练小森急急忙忙地问。
“我比你还急,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五年了,谁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上海。”庄继华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庄继华偶然在洛杉矶武馆中发现他们练武的套路与宋云飞相同,与赵岭东谈起,才知道他们原是师兄弟,赵还是他们的大师兄,庄继华把宋云飞的境况告诉了他,赵岭东听说他的几个师弟都战死了。只有宋云飞还活着,还在遵照师傅的嘱托,苦苦寻找救国之路,也不由泪满沾襟,从此对庄继华另眼相看,这次庄继华回国。他特意派最得意的弟子回国助他一臂之力,而他自己在洛杉矶协助梅老爷子父子。
练小森叹口气没有答话,临走前师傅交代他有机会找找师叔宋云飞,现在看来一时半时不可能找到了。
按下梅云天和练小森不说,单说庄继华,他出门后就到原来地地方去问,当然找不到,连住的人都换了好几波了。
无奈之下只好往回走。这时从身边过去一个穿着咖啡色西装地人,身影是那样熟悉,庄继华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望着那个背影看了看,拔脚就追。
“陈赓,没想到…。”庄继华追上去拍拍那人的肩头,那人转头看着他。庄继华本有些惊喜的声音嘎然而止。
“干啥,干啥?小瘪三,拆白党呀。”那人一口上海方言,满脸大胡子,左腮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嗔怪地拍拍肩头灰尘,又摸摸口袋,象看贼似的看着庄继华。
庄继华赶紧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庄继华失望的转身回旅舍了。
可他没想到,转过路弯后咖啡色向后看了看,立刻加快脚步离开这里,又过了两个路口,拐进一个商社,商业规模不大,店前冷清,门口还有几个擦鞋摊。咖啡色走到擦鞋的面前,伸出角,擦鞋工熟练而快速的为他把鞋擦亮,然后咖啡色晃晃悠悠地走进商社,进门之后。他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了。顺着楼梯快步上楼,直接朝最里面地一道门。一阵忽急忽缓的敲门声后,门开了,咖啡色闪身进去。
“陈赓,你总算来了,路上顺利吗?”周EN来有些焦急的问道。
“还好,我在路上遇上个人,差点被他认出来,,所以多绕了两圈,来迟了。”咖啡色摘下礼帽,又摘下嘴唇上地胡子,以及脸上地刀疤,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谁呀?”周EN来问:“连你地化妆都能认出来。”
“你猜,这人你也认识。”陈赓笑着说。
“哦?”周EN来有点惊讶:“这我可猜不出来,国民党中我认识地太多。”
“庄文革。”
“是他!”周EN来很是惊讶:“他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看错吧”
“绝对没有,他还在喊我,结果被我糊弄过去了。”陈赓非常肯定。
“你看他回来作什么?”周EN来浓眉紧锁,别人不知道庄继华的厉害,这两人可是知道的,周恩来还读过蒋先云的备忘录,在南昌时,蒋先云还告诉过他,这是他与庄继华一同商议的,当时没认识到,可现在看来,这个备忘录是最好的应变措施。后来他们得到消息庄继华出国,从此脱离军界,蒋介石还为此发过几次脾气。
“别人或许还能猜出个四五六来,这庄文革,我猜不了。”陈赓苦笑一下。
“这样吧,让刀锋去跟着他,这人迟早会受到蒋介石重用。”周EN来说。
“好主意,刀锋以前就在身边,与他关系很密切,他又有护短的名声,绝不会怀疑。好,我这就去通知他。”陈赓兴冲冲的就要走。
“等等,这就急着走呀。”周EN来连忙叫住他:“你的事还没谈呢。”
陈赓这才想起到这里来地目的:“有什么任务,请上级下命令吧。”
“不是,中央对你的工作有新的安排,为了加强红军建设,中央决定派你去鄂豫皖根据地,国焘同志已经去了,蒋先云、徐向前、许继慎都在那,你们都是黄埔一期的同学,彼此都很熟悉,可以顺利开展工作。”周EN来说。
“让我去苏区!”陈赓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中央英明,我竭诚拥护。”可随后他又担忧的问:“那上海怎么办?”
“李克农同志接替你的工作。”周EN来心事重重的说,随着蒋介石在中原大战中取胜,国民党的统治越发稳定,对共C党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中央在白区已经很难站住脚了,陈赓去鄂豫皖实际是属于第一批疏散人员,其后他也要去江西,中央最后要全部迁往江西,这已经在政治局会议上决定了。
陈赓起身要走,周EN来叫住他,想了想说:“告诉刀锋同志,要做好长期潜伏地准备,到时候我会派人与他联系的。”
“明白了。”陈赓带上各种道具后出去了。
真实历史中陈赓在1931年去了鄂豫皖,不过历史已经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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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回到旅馆时天色已晚,梅云天和练小森早等在房内,见他进来练小森急忙迎上来:“庄叔,找到没有?”
庄继华摇摇头:“你们怎么样?款子到没有?”
梅云天放下手中的报纸:“银行说还要两天。”
庄继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晚两天没什么,公司就算现在挂牌,也没什么事可作。梅云天有些纳闷:“出什么事了吗?”
庄继华摇摇头:“报上都有写些什么?”
“一团乱麻,你看看吧”梅云天叹口气,把报纸递给庄继华:“你那位校长…,唉!”说着重重的叹口气。
报上几乎全师坏消息,江西剿共不利,鄂豫皖叠遭失败,不过最多的消息却是东北义勇军、社会各界支援义勇军和学生抗议浪潮。面对全国各阶层的抗议浪潮,重新上台的蒋介石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明确拒绝对日宣战,此举又引发更大规模的抗议。北平、天津学生率先发起赴京请愿,随后各地学生群起响应,各地学生云集南京,外交部长王宠惠被暴打后提出辞职。
庄继华结果报纸迅速浏览一下,心中直摇头,不宣战就不宣战吧,干嘛非要说出来,蒋介石在政治上还真的不高明。
“他就是太迷信武力,总认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算了,不管他,我们作我们的。”庄继华合上报纸忽然看到有蒋先云的消息,他猛然想到在街上遇到的那人,那双眼睛:“好小子!真能装呀!”
“怎么啦?庄叔?”练小森问。
“哦,没什么,以前的事。”庄继华看看面露疑色的两人,没有解释,而是转换话题:“明天我们去拜会一下美国领事,这可是云天以后的保护伞。咱们得去认识一下。”
“哪有什么,叔,罗斯福你都见了,一个小小的领事见了你还不得乐翻了。”练小森开玩笑的说,罗斯福竞选纽约州州长时,庄继华曾经提供了大笔竞选资金。因此在当选后,罗斯福暗中在推动废除纽约州地歧视华人法律;庄继华也曾应邀参加民主党酒会,鼓动罗斯福出面竞选美国总统,同时提供大笔竞选资金,不过总的来说,他在美国与在广州时相似,在高层很有名望,民间却默默无闻。没接受过任何记者的采访,没上过一次报纸,连公司都是在开曼群岛注册的。
“胡说什么,”庄继华瞪了练小森一眼:“你梅叔以后在上海还要待很久,有领事的帮助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梅云天也对练小森的态度不满:“文革没说错,我们不怕麻烦,但不等于没有麻烦。我们这是个中转站,一旦有了麻烦,整个链条就会停滞,事先准备充分点,总好过临时抱佛脚。小森,你也要注意,不要太招摇,避免不必要地麻烦。”
练小森没想到两人的反应这么大,他吐吐舌头,举手投降:“是。是,我明白了,以后一定低调,低调。”
不过上午他们没见到总领事,总领事克银汉去了上海市政府,下午才回到领事馆。一听到秘书报出的名字,克银汉想了会,猛然想起华盛顿传来的消息,于是急忙迎出门。
“Mr庄,我早听说过您的大名。没想到能在中国见到您。”克银汉一听说来人的姓名就立刻迎了出来,让领事馆里的工作人员非常吃惊,这老头什么时候对中国人这么热情了。
“我对领事先生也神交已久,罗斯福先生就十分推崇您,认为您是美国杰出的外交家。”花花轿子人人抬。见面就抬出罗斯福。要知道此刻罗斯福在民主党内地总统候选人竞选中已经大获全胜,正在与共和党代表现任总统胡佛竞选下一任美国总统。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胡佛必定惨败,破败的经济,对退伍军人的镇压,让他丢尽了民心,美国人选择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能继续担任他们的领导者。
“哦,罗斯福先生在总统大选中已经获得七个州的胜利,其中就包括佛罗里达州。”克银汉微笑着说,言下之意却已经不言而喻,佛罗里达州是美国大选的风向标,美国政治家都知道,要当美国总统就必须拿下这个州。
“呵,看来下一个白宫主人就是罗斯福先生了。”庄继华也微微一笑,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毫无意外,他只是收取历史地红利。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外交家当然不会接这个话,克银汉微笑着转移了话题:“不知庄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力?”
“哦,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这位梅云天先生,这位是他的助手练小森先生”庄继华向他介绍身边的梅云天和练小森:“他们可是地道的美国人。”
“领事先生,见到您非常荣幸。”梅云天上前一步,克银汉很客气的伸出手来,梅云天轻轻一握,然后迅速抽手,练小森也有样学样。
“见到你非常高兴,梅先生。”克银汉保持着外交上人员的职业微笑:“请到我的办公室谈吧。”
克银汉的办公室比较大,但陈设非常简单,办公桌上摆了一面小小地星条旗,另一端则是个地球仪,办公桌的侧面放着一圈沙发,中间放置咖啡色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花瓶,瓶中插着一束鲜花,为办公室增添几分春意。
克银汉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与庄继华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很快秘书就端来咖啡,商人边喝咖啡边聊天,几句话后,庄继华转入正题。
“领事先生,我与朋友想在上海投资,可对中国未来的形势发展还不太了解,想征求您的意见。”
“哦,庄,现在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克银汉想都没想就说:“日本与中国的战争以及国内告已段落。日本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他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利益,所以短时间内两国将处于和平时期,即使偶有摩擦也不会爆发大的全面战争,最多也就是在北方有些小的交火。而中国政府也不愿在消灭南方的*以前与日本爆发全面战争,唯一又说顾虑的是目前中国民众地反日情绪十分高涨。这让南京政府非常被动。”
“那么您认为南京政府会不会因此改变既定策略?”梅云天插嘴问道,凝重之色溢于言表。
“我认为不会,我得到的消息是蒋介石委员长已经下定决心,坚决贯彻这条国策,我们也支持他这样作,因为与日本相比,中国实在太弱,一旦战争爆发。中国支持不了三个月。”克银汉很有把握,他在给华盛顿的报告中就是这样写的。
“只要不爆发全面战争就好。”庄继华很平静,他当然知道这是历史真实:“少卿,看来你回来还是对的。”
“不知庄先生想作什么生意?”克银汉有些好奇。这个年青地神秘地亿万富翁想在这个混乱的国度投资什么呢?
“不是我,是他。”庄继华淡淡指指梅云天:“我回国是回来探亲地,国内乱糟糟的,我有些担心父母。”
“嗯。您父母在哪里?”克银汉心说这倒是新消息,华盛顿富豪圈对这个人很好奇,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德国卖丝袜,然后到的美国,持有的却是中国护照,在大萧条之后在美国收购了不少工厂矿山,挽救了不少人的工作,而另一方面又把触角伸进了石油业,与洛克菲勒和摩根打得火热,除此以外却在无其他的消息。在去德国以前是做什么地等等都毫无所知,谁都没有把他与五年前那个北伐军师长联系在一起。
“浙江云桥”庄继华答道:“领事先生,您能不能为云天引荐一下上海的名流,另外上海是个很复杂的地方,要是有什么麻烦,还需要您多多帮助。”
“保护美国公民的利益是我们外交人员的责任。”克银汉用一句很典型的外交辞令承诺了:“周六晚上工部局要举办一个酒会,租界名流都要出席,到时我可以向庄先生和梅先生一一介绍。”
“哪敢情好,不过,我不能来了。”庄继华遗憾的说:“过两天我就要回家了,当然梅先生是肯定可以参加地。”
庄继华现在还不敢露面,他还不知道蒋介石对他在德国的霸王辞职是什么态度,要是还要追究,那还得找人疏通。
“那实在太遗憾了。”克银汉有些放心了。看来这家公司真是这个姓梅的。与庄继华毫无关系,他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关注。反之就有必要请国内出面调查一下。
宾主相谈甚欢,庄继华最后热情的邀请克银汉先生同进晚餐,克银汉欣然答应。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能吃到正宗的法国菜。”
在上海吃正宗的法国菜?克银汉的话勾起了庄继华和梅云天的好奇心,于是三人随着克银汉到了霞飞路的一家叫红房子地餐馆。克银汉的话果然不假,这里提供的是正宗的法国菜,这让庄继华三人深感意外,同时也让他们对上海有了另一种感觉。
庄继华边吃便称赞,这样的法国大餐在美国也只有少数城市才有,而德国则根本看不到。上海真是个谜一般的城市。在送走克银汉之后,三人同时决定逛逛夜上海。
三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沿着霞飞路向西,边走边看,路边的商店大都没有关门,庄继华看见不少商店都有他的丝袜在卖。
“文革看来你的生意已经做到这里了。”梅云天笑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里地人都一样。”庄继华无所谓的说,抬眼一看一块巨大的荧红灯在夜色中闪烁,斯美乐舞厅。
“进去瞧瞧。”庄继华看着闪烁的荧红灯对梅云天说。
“好呀,左右回去也没事。”闷了一下午的练小森也兴致勃勃地说,作为助理,他很知趣地闭口不言。
“好,看看上海的舞厅什么样。”梅云天也点点头。
庄继华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见一个他绝对没想到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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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美乐舞厅是现在法租界数一数二的舞厅,不过在庄继华眼中与前世的夜总会相差无几,前厅是大理石的地面,舞厅内装潢很漂亮,三百多平米的圆形舞池,两侧有周围数十张桌子,正面乐台上的歌女正在散发她的风情,乐台前坐着两排穿旗袍的无聊的姑娘。
庄继华三人进门后没有立刻往里走,而是四下打量,舞池里已经有好几十人在跳舞,门口的侍应立刻迎上前。
“先生请随我来。”这种场合的侍应的眼睛最毒,庄继华三人一进来他就判断出这三人是菜鸟,不过三人的穿着举止却毫不拘谨,不像乡下来的土财主。
侍应把他们引到后排的一张桌子上,梅云天有些不满意,指了指前面的一张桌子说:“那儿好,视野开阔。”
“哦,对不起,先生,那张桌子已经定了。”侍应躬身答道。
“前面这排都空着,总有位置吧。”练小森脱口而出,他也喜欢在前面。
庄继华倒无所谓,他不想抛头露面,上海鱼龙混杂,说不定从哪里就蹦出一个老相识,这样明天南京就知道他回国了,可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蒋介石。
侍应又打量三人一下,正在心里评判三人的身份,庄继华看出来了,便淡淡的对他说:“我无所谓,他们满意就成。”
“文革,你以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梅云天问。
“以前来过上海两次,不过都是匆匆路过,对上海而言就是我就是一乡下土财主,像刚才的红房子,要不是克银汉带路,我就不知道。”庄继华也不管侍应了,边说边向前排的另一张没有标记的桌子走去。
侍应这下没有阻拦,能在红房子与克银汉一起吃法国大餐的人绝不会是乡下土财主。
“文革。从欧洲到美国,再到这里,这几年你在把地球转了一圈,你最满意那里?”梅云天坐下后就问。
“这可不好回答。”庄继华凝眉沉思,五年以前,他是向去美国的。可真到了美国,他才发现这时的美国与他前世的美国是不同地,种族歧视非常严重,其中对华人的歧视尤其严重,甚至还不如黑人或者印地安人,以纽约州为例,明确规定了华人不准在纽约州购买固定资产,别看梅云天是美国出生。但按照美国法律,华人是没有资格成为美国公民的,梅云天从美国回来,要再去美国就要冒一定的危险,比如海关拒绝入境;庄继华在美国经商也绕了很多***,才把身份问题掩饰过去,这也导致他在美国富豪圈中一直很低调。
“以前我以为美国最适合我。但在美国这两年让我明白,祖国不强大,我们中国人在哪里都一样。”庄继华缓缓的说:“别看洛克菲勒、摩根他们好像待我不错,其实他们心眼里根本瞧不起我们,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是中国人。”
“那罗斯福呢?你对他怎么看?”梅云天很沉重地点点头然后问。
“这个人有一定的开明思想,不过,我与他作的是政商交换,我给他五百万美元竞选总统,他为我废除排华法案。”
庄继华的话让站在一旁的侍者差点摔个跟头。洛克菲勒、摩根却是大名鼎鼎,满世界谁不知道,那个罗斯福居然是竞选美国总统的,这人也太能吹了吧。
“要是他毁约呢?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练小森有些好奇的问。
“这就是投资,投资就有风险,”庄继华笑了笑,然后问侍者:“有什么喝的?”
“先生是要咖啡、茶还是红酒?”侍者虽然不相信他们地话,但也断定这几人不是什么土财主,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酒就算了,刚喝完。你们有那些咖啡?”庄继华问
“都有。”
“口气够大的。”梅云天不相信:“南山咖啡有没有?”
“有,”侍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了。
“少卿,你别难为他了,”庄继华心中不由一乐:“国内的南山咖啡都是假的,不是他们成心。而是根本不知道。水晶咖啡。”有条件之后。庄继华就只喝水晶咖啡。
“红茶。”梅云天也不再说什么了。
“功夫茶。”练小森刚说完,庄继华和梅云天同时笑骂道:“小子。捣什么乱,”然后对侍应说:“给他随便来杯什么茶就行。”
侍应答应一声,立刻去准备了,随后过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这女子约摸三十来岁,身材苗条,一身合体的旗袍,过来后未语先笑:“几位先生有熟悉地小姐吗?”
庄继华和梅云天明白这是这里的妈妈桑,在欧美又称为大班。
“我们不要小姐。”梅云天赶紧说,庄继华在旁边莞尔一笑,他没出声,练小森却有些紧张,赵岭东的规矩很严,从不许他出入这些地方。
“怎么几位先生不是来跳舞的?”妈妈桑掩口而笑,她看出这三人还不清楚这舞厅的规矩,便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小姐是舞小姐,只陪客人跳舞。”
“少卿,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吧,小森也需要练练,他以后也要经历这样的场合。”庄继华不以为然的说,然后问妈妈桑:“这请小姐跳一场需要多少钱?”
“哦,怪我没说清楚,跳舞不能给钱,是给舞票,三位先生可以买些舞票,一曲一张,当然客人可以多给。”妈妈桑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了,这种直接问钱的在舞厅中还有些下作。
“哦,是这样。”庄继华点点头:“小森,你去买点舞票吧,对了,你会跳舞吗?”
练小森看看庄继华和梅云天,有些难为情的摇摇头。别看是在美国,华人一般聚居在唐人街,加上受歧视。等闲不与外面交往,许多中国地老传统都得到保留,比如纳妾,梅云天的爷爷和父亲都不止一个老婆。
“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专门教跳舞的姐妹”妈妈桑脸上笑眯眯的,心中却更不以为然。
庄继华掏出皮夹。顺手交给练小森,然后对妈妈桑说:“麻烦你带他去一下,至于舞小姐,你安排就行了,不用再问我们。”
等两人离开后,侍者有端来他们要的咖啡和茶,然后冲庄继华和梅云天一点头:“先生还要什么?”
这很经典了,庄继华伸手掏兜。却掏了个空,梅云天笑着掏出钱包:“文革,你小子可太精了,我那妹妹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说着从钱包拿出钱放在托盘上,然后说:“不用找了,多的赏你。”
侍者心中狂喜,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可不是银元,也不是上海任何一家银行发行地代金,而是美元,足足十美元,接近六十大洋,他们要的这点东西加起来也不到十块大洋。
“少卿,你可真是富家子弟,”庄继华的化让侍者心中一沉:“钱可不是这样用。”
“诶,今天高兴。”梅云天不以为意。
“对了,少卿。你不能老住旅馆,得买套或者租一套房子,最好是别墅,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另外,你还必须买辆车。”庄继华挥手示意侍者可以离开了,侍者这才走开。
“嗯,明天我们去看看房子。”梅云天地话刚落。庄继华就摇头:“不是我们,是你和小森,我呢,去找找张静江。只是不知道他住哪里?要不先拜访一下虞洽卿也行。”
“你说张静江会加入吗?”梅云天问。
“不知道,”庄继华还是那句话:“这两人的区别在于,对张静江我可以说实话,而虞洽卿却不能,至少暂时不能。另外我还要办些事。”
说话之间。练小森回来了。把钱包抛给庄继华,然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庄继华和梅云天都没问买了多少舞票。
“小森。这种地方可以来,但不可以沉迷。”向练小森这样地年青很容易受到引诱,庄继华不得不提前打预防针:“这里的女人可以说笑,玩耍,绝不可以迷恋。知道吗?”
“庄叔放心,我不会误事的,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师傅早有教导。”练小森很爽快地答道。
“你明白就好。”庄继华向梅云天看了梅云天一眼,他有些担忧,练小森地社会经验太少,在上海这种复杂的地方,很容易被引诱。
对庄继华地担忧,梅云天却不这样认为,梅云天与赵岭东有交往五六年了,他很敬重赵岭东的为人处事,练小森也是他看着长大地,所以他不以为意:“没事,都要经历这些。”
正说着,妈妈桑带着三个舞小姐过来了,这些舞小姐不是妓女,行有行规,舞厅也不敢收妓女,否则会引起很多麻烦,黑道上的事情先不说,就是名声上也很难听,到舞厅来的,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很多良家妇女,一旦沾上妓女,那么很多客人就不会来了,特别是很多顾忌名声的名流就不会来。
“三位先生,这是露丝,曼丽,玛莎。”妈妈桑很有技巧,在小森买舞票时,他已经看清了,这是三个有钱的主,因此安排得也极为合适,三个女孩年岁不是很大,都是二十上下,模样俊俏,身段苗条。
庄继华没怎么动,梅云天很绅士的站起来,为三个小姐让座,妈妈桑也是个灵巧的人:“玛莎,这位先生不会跳舞,你可要照顾好他。”
玛沙是个椭圆形脸蛋地女孩,有双灵巧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秀气,闻言轻轻一笑:“哦,那正好,我可喜欢当老师了。”
另外两个女孩轻声笑了,各自挨着庄继华和梅云天坐下,梅云天这才想起还没给姑娘们叫喝的,不由自嘲的一笑,又把侍者叫来,要了些饮料。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张桌子上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了。不一会,庄继华和梅云天各自下场跳舞了。玛莎也拉着练小森到一个角落去当老师去了。
“先生作什么生意?”庄继华跳了两曲后就坐下了,他对跳舞始终没有太多兴趣,却喜欢这种气氛,在各种社交场合他都是这样应付着跳几曲,然后坐在一边听曲子看别人跳舞。
“什么都作。”庄继华淡淡的说:“除了毒品以外,什么赚钱作什么。”
“以前没见过先生。先生是刚回国吧。”
庄继华闻言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个叫曼丽的女孩,这女孩的观察能力可不一般,一会时间就看出他刚回国。
“你怎么知道?”
“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说过吗,以前没见过先生,先生自然是刚到上海,以先生的举止谈吐,自然不会是从乡下来的。”曼丽轻笑道。
“小姐法眼如电呀。佩服佩服。”庄继华轻轻点头,算是变相承认了。
“我听说现在美元看涨,沽美元很赚钱地。”曼丽很热心,她们这种舞女必须什么都会点,只有这样才能与客人谈下去,否则只是跳舞的话,一晚上下来。累个半死还赚不了多少钱。
庄继华闻言哈哈一笑,这白银法案还是他与摩根和洛克菲勒商议并促成的,目的就是击溃白银货币,加强美元在世界货币中的地位:“我这次回国是来赔钱的,不打算赚钱。”
曼丽地眼珠子立刻瞪得溜圆,随即掩口而笑:“先生真会开玩笑,哪有不赚钱,来赔钱的。”
庄继华也不解释,一曲完毕,梅云天和练小森他们也回来了。这时,司仪站到乐台中间:“诸位来宾,诸位朋友,让我们欢迎奥黛丽小姐为我们演唱。”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掌声,庄继华他们也随意的拍拍手,随后想起一个优美的歌声。此刻庄继华是侧身对着乐台地,听着歌声很美,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他感到台上的女孩有些熟悉,忍不住紧盯了几眼。台上的歌女穿着意见淡紫色的低胸晚礼服,露出一大片胸肌,有些暗地灯光下,无法完全看清她地脸。看着庄继华地样子,曼丽和露丝忍不住交换一个眼色。这样的男人在这里太多了。梅云天却很奇怪。庄继华地这个样子太怪了,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呀。
“文革。文革,”梅云天实在忍不住,轻声提醒庄继华注意。
“哦,”庄继华这才感到自己有点失态,他略有些歉意的朝梅云天笑笑。
“奥黛丽小姐是我们这里地台柱子,想她的人可多了。”曼丽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暗示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
“奥黛丽应该不是她的真名,她叫什么?”庄继华皱着眉头问道。
“不太清楚,我们都叫她奥黛丽小姐。”曼丽娇笑一下,眼中大有深意的说。
“她是上海人?”庄继华又问。
“不是,听她的口音,好像是广东人。”露丝说道。
“文革,你怎么啦?”梅云天很奇怪的问:“动心了?”
“说什么呢?”庄继华摇头说:“她有点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庄叔,这理由可不新鲜。”练小森很不合适宜的插嘴道,这也是庄继华的问题,他不管在那,说话都是一样地,他身边的人都受他的影响,练小森也一样。
“小子,是不是皮着痒了,小心我揍你。”庄继华脸一扳,挂上一副凶样:“你师傅给我的家法还在我手上。”
练小森一脸无辜的说:“梅叔,我没说错呀。”
梅云天看了看庄继华说:“文革,小森没犯错,你应该换一个理由。”
三个女孩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三个人太逗了,庄继华无可奈何的摇头:“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如此高雅的场所,居然有如此龌龊的心思,真是交友不慎。”
“庄叔,已经够幸运了,幸好梅小姐没来,不过我可以向她报告。”练小森贼嘻嘻的说。
“是吗?”庄继华有些疑惑。
“我也不信,”梅云天笑了:“小森,这你可错了,我那小妹根本管不住他。”
“得,得,又来了。”庄继华不想谈这个话题,这个话题让他很烦:“我给你说过,我有未婚妻的。”
庄继华这些年给广东刘塘镇去了几十封信,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不知道刘殷淑到底怎么啦,所以此次回国,他还想去趟广东,找找刘殷淑。
“文革,这些年,你就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个问题梅云天不知问了多少次了,可他忍不住还是要问。
“从德国到美国,我写了几十封信,可一点回音都没有,我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刘殷淑是他心头地痛,庄继华不想谈了:“算了,我们走吧。”
说着就起身,练小森连忙拦住:“别,别,庄叔,我这才开始呢。至少得让我学会了再走。”
一曲完毕,舞池里的人纷纷往外走,这时乐台前却传来一阵纷乱,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两桌客人都在邀歌女去坐,起了纷争。
那歌女显然不想去任何地方,但却走不了,被拦在乐台上。歌女很圆滑的应付着,却不动声色的往外退。
“这几个人要倒霉了。”曼丽低声说。
“怎么?”庄继华好奇的问。
“奥黛丽是有人罩着地。”露丝有些担心地说:“可这几个人来头也很大,伍探长不知能不能挡下来。”
正说着,歌女却已经退到距离庄继华他们不远的地方,庄继华这下看清了。
“他妈地,”看着歌女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庄继华忍不住骂道,他唰地站起来,几步就垮到歌女身边,抓住她的手,就往这边走。
“你给我过来。”歌女惊讶之极,挣扎了两下,扭头看清人后,立刻安静下来,相反庄继华却是怒气冲冲。
庄继华的举动把正在纠葛中的人也惊呆了,他们也没想居然冲出来这样一个人,而且敢对奥丽黛这样可更让他们惊讶的事,奥丽黛居然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的任由庄继华拉走了。
梅云天、练小森、曼丽他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梅云天是第一个醒悟的,他连忙拉开椅子,请奥黛丽坐下。
奥黛丽没坐下,而是站在那里,忽然转身要走,庄继华连忙拉住她,把她摁在座位上。然后对梅云天和练小森说:“我说我没看错吗,还真是老朋友。少卿,小森,这是宫绣画小姐。”
“宫小姐,这两位是梅云天梅少卿,这位是练小森,云飞的师侄,都是我的朋友。”
宫绣画缓缓抬头轻轻一笑,此时的宫绣画再也不是当初广东那个青涩的女孩了,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风情。
“你们好。”然后问庄继华:“你不是出国了吗?”
“昨天回来的。”庄继华淡淡的说,他很不知道宫绣画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刚回来就遇上两位老朋友。”
“两位?除了宫小姐,还有谁?”梅云天有些奇怪了。
“他叫陈赓,是个演员,我都被他骗了。”庄继华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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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面面相窥,不知庄继华这是什么意思,最后宫绣画憋不住噗哧笑出声来:“你还是那样,没变,一张嘴不饶人。”
宫绣画这一笑如牡丹盛开,梅云天和练小森都看呆了,庄继华也愣了下,他看看宫绣画,对曼丽说:“抱歉,今天不想跳了,三位小姐请便吧。”
曼丽三位却没动,露丝娇笑道:“哟,现在,还早着呢。”
宫绣画向庄继华递个眼色,庄继华恍然大悟连忙示意练小森将舞票全给三位小姐,自己又给每人加了十美元,这才她们打发走。
庄继华正要询问宫绣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两方人却过来了。
“小瘪三,你什么人,敢在小爷勉强抢人。”为首的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公子哥满脸怒气。
“这位朋友,那条道上的?知道四海帮吗?”另一个穿着长大褂含根烟斗的中年人很有些盛气凌人。
庄继华微微皱眉,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他现在不想惹事,便站起来先一抱拳:“抱歉,抱歉,奥丽黛是我的朋友,我们好几年没见了,骤然相逢,唐突之处还请见谅,今日过后,在下必有厚报。”
“呵,不用以后,现在就行,让奥黛丽小姐跟我走就行。”庄继华的低调让公子哥更加嚣张了,以他在家上海的势力,他根本没把庄继华看在眼里。
“这位先生贵姓?怎么称呼?”烟斗在江湖滚了多年,眼光有独到的地方,他见庄继华站在那里器宇不凡,举手投足中带有一种威严,虽然客气,话却挺有力,便打了个小心。
“贱名不足挂齿,这位先生是四海帮的当家人?”庄继华微微一笑:“相逢即是有缘,不如都坐下来聊聊。顺便陪陪绣画。”
“少废话,”公子哥一手叉腰:“一句话,交不交人?”
“这可是高雅场所,来这里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庄继华现在是不想太张扬,在这种场合争风吃醋,一旦被报纸透露出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有心点他一下:“在这里抢人,传出去可不雅。”
公子哥一愣,这才感到今天有些唐突,可现在他已经出头露面了,这个面子他丢不起,烟斗也左右看看,打定主意让公子哥先出面。
“知道我是谁吗?”公子哥打算抬出名号了。
“不知道。”庄继华摇摇头:“不过。看先生的样子,想必也是上海滩大有名望的人,家中非富即贵,还请指教。”
烟斗心中不由一动,看来这位也不是善茬,不怕富不怕贵,他再次打量庄继华。上海滩什么时候钻出这号人物。但公子哥却没意识到,他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宫绣画站起来走到庄继华身边笑面如花的说:“顾公子、何帮主,这位是我地朋友,我们几年没见了,我们一起叙叙旧,我改天再陪你,好吗?”
听到这话庄继华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却没开腔,只是静静的看着公子哥。公子哥还没说话。烟斗却杨声打个哈哈:“好呀,既是黛丽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在下四海帮何海州。”
“庄继华,何先生请。”庄继华作了个手势,梅云天和练小森闪开条道,让何海州过去,公子哥站在那里左右看看,要动武打架,这不是地方,这种舞厅后面都是有后台的。他在这里闹闹,人家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可以不计较,可真要砸场子,那也不行。
“哟,顾公子。”公子哥正左右为难时。妈妈桑适时出现,她已经在旁边看了一会了。这时见公子哥有些下不来台,立刻上来打圆场:“顾公子也是来捧黛丽小姐地场的,今天她遇上老朋友,您何必惹她不快呢。改天让她陪您好好跳上几曲给您赔罪不就行了。您不是常念道雅如吗,我把她叫来,让她陪陪您。”
妈妈桑连劝带拉的把公子哥带走了,庄继华他们回到座位上,这时烟斗何海州已经坐下眼光闪烁的看着庄继华,他已经看清楚了,这群人里,庄继华是他们的核心。
庄继华坐下后,一招手叫来侍应:“何先生喝点什么?”
“白兰地。”何海州故意为难一下庄继华。
“ok。”白兰地是烈酒,这种场合一般是不喝这种酒的,庄继华也没在意,很随意的对侍应示意一下,侍应转身就走了。
“庄先生是那里人,上海滩以前可没听说过。”何海州在座,庄继华也就不好问宫绣画的事了,场面一时有些冷,何海州耐不住便开始套庄继华地底了。
“我刚回国,原来一直在海外经商。”庄继华也不怕他套底,以前应付的不是蒋介石、汪精卫就是周EN来这种时代巨人,这些上海的地痞流氓,要是杜月笙或者黄金荣,他还会打点精神应付一下,四海帮,没听说过。
原来只是一个商人,何海州心中有些失望,口气便有些冷了:“庄先生这次回国打算作什么呢?”
感到对方语气有变,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说:“欧美大萧条,生意不好做,回国看看机会,刚才那个曼丽小姐还说,美元看涨,也许倒倒美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到这话梅云天和练小森肚子差点笑破,宫绣画却睁大眼睛惊讶的笑了:“文革,你真逗,你们那位校长会让你去经商?唉,对了,我现在还没想通,他怎么就会放了你。”
“呵呵,他不放也得放,当时我在德国,丢给他一封辞职信,他能有什么办法。”庄继华笑了笑。
“那你还敢回来。”宫绣画抿嘴一乐:“不怕他来找你。”
“这事还真不好说,”庄继华沉凝片刻:“还得找人疏通一下,让他放我一马,他想让我作的事我是不能去做地。”
“一个校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庄老弟。相见即是有缘,你的那个校长若是在上海的话,我去帮你说说。”何海州很是大气,他听明白了,原来这人也就是个学生或者教师,得罪了校长。然后跑出国了,现在回来了,还在担心校长来找他的麻烦,不就是个校长吗,有什么不起了的。
庄继华一愣,宫绣画也愣住了,庄继华随即笑了:“何老兄好意心领,这就不麻烦你了。我有办法。”
正好侍应端来了酒,庄继华给何海州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对何海州说:“何老兄既有此好意,今日之事就算揭过,干。”
何海州心中一愣,什么意思,敢情你的意思还是你饶了我。你算什么东西,他刚要发火,却听见宫绣画说:“何帮主,你就喝了吧,这个人你是惹不起地。”
何海州面色一整,冷冷的说:“还请黛丽小姐指教,庄先生是何路神仙。”
“此校长非彼校长,乃是黄埔军校的校长,也就是现在地委员长,庄先生是他的高足。北伐名将,三千之众守牛行,打得孙传芳丧魂落魄,当年上海滩的报纸是有报道地,这样的人,你惹得了?”宫绣画淡淡的说。
这席话让何海州有些发蒙,自己刚才想要疏通的居然是蒋委员长,他忽然感到自己像个小丑,人家让自己坐在这里并非因为四海帮的名头,而是不想惹出什么纠葛。不过转念一想,黄埔军校又怎么样,上海滩黄埔军校的学生少了吗?蒋介石管得了全中国可他管不了租界。
“原来是庄将军,失敬失敬。”何海州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却坐着没动。江湖人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丢面子。
庄继华也一口喝干。还亮了亮杯底,然后又给何海州倒上酒:“好汉不提当年勇。这里没什么将军了,现在我只是个商人。”
“你真去经商了?”宫绣画本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就坦承商人身份:“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怎么?”庄继华听出宫绣画话里有些东西。
“我听伍子牛说起过,当时我还一位他是在开玩笑。”宫绣画解释道。
“伍子牛?他在上海?你什么时候见到他地?”庄继华有些惊喜急忙问。
“他就在法租界,现在是法租界地探长,要找他很容易。”宫绣画说。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回来就在找他们,对了云飞的消息你知道吗?”庄继华心中实在太高兴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也在上海,不过我们联系不多,只见过一次,他住哪我不知道,但伍子牛肯定知道。”宫绣画非常肯定的说,宋云飞对她和伍子牛完全不同,可以说非常冷淡,而伍子牛一直在帮她,要不是伍子牛,这一年多她真不知怎么过来。
“那就好,走,我们去找他。”庄继华兴致勃勃的站起来就要走,宫绣画却没动:“恐怕待会他就要来。”
庄继华一愣:“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就想起刚才曼丽地话,他恍然大悟:“哦,原来帮你地就是他呀。”
宫绣画点点头,眼圈一红:“这一年多亏了他。”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庄继华也不管何海州了,忍不住问出来:“分田兄呢?”
宫绣画再也忍不住了,轻声抽泣起来,庄继华明白了,彭分田肯定出事了,可她们的组织怎么也不管了呢,这是他心中最大地疑惑。他掏出手绢递给宫绣画,轻声安慰说:“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把眼泪擦擦,看你成小花脸了。”
宫绣画擦擦眼泪平静的说:“革命失败后,组织上派我们去中山大学学习,我和他就是在那结婚的,可婚后没多久,他就被捕了,罪名是诽谤斯大林,是托派,我被下放劳动,半年后内务部的人告诉我他死了,交给我一个骨灰盒,……。”
宫绣画和彭分田在中山大学卷进了斯大林和托洛茨基的论战,这场论战的一个中心就是中国革命失败的原因,斯大林认为是国民党的叛变是必然的,中国革命进入了由共C党独立领导的新阶段,但托洛茨基认为中国革命失败地是原主要是共产国际的指导思想错误,对蒋介石步步退让造成的;这两派观点在中山大学中争论非常激烈,各有不少的支持者。大革命失败后,不少*党员被派到中山大学学习,这些人亲身经历了大革命,他们用亲身经历真名斯大林应该对了大革命失败负责,可这时斯大林已经不想再辩论什么了,开始直接抓人,凡是反对他的均被打成托派,随后就是逮捕,彭分田因为是比较突出的一个,他与其他几个领袖一起被捕,一起枪毙。
当时宫绣画正怀着孩子,但她也内务部押送到海参威,送上回国的船,她被逐出苏俄。回到国内,宫绣画无处可去,家是回不去了,他父亲登报与她脱离了父女关系。她回到海陆丰埋葬了彭分田后,带着孩子又回到上海,本来找了份工作,薪水虽然不高,勉强可以养活自己和孩子,可不久孩子病了,她又没钱,便一咬牙借下高利贷,可最终孩子还是没能救活,为了还钱,她差点被逼着去卖身,偶然看见这个舞厅在招歌女,便来报名,她本来就天生丽质,即便有些憔悴,可也难掩风情,招人的一眼就录用了她,随后她从公司借了钱还了高利贷,因为不肯陪客人,所以这笔钱到现在还没还完。也就是在这里她遇上了伍子牛,也多亏了伍子牛为她排解了不少纠纷,否则她是很难逃过一些客人的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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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宫绣画的话,庄继华心中凄凉,彭分田最终没有逃脱肃反风波,这个赤诚的党员,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最终死在他心中的圣地,这无疑是悲剧中的悲剧。
“算了,不谈我了,说说你吧。”宫绣画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今天不知怎么啦,居然还有眼泪。
“伍子牛没告诉你?”庄继华又有些奇怪了。
“伍子牛只说你去了德国,上柏林军校深造,不过他认为不会回国了。”宫绣画解释道。
“对了文革,三千人马守牛行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听你说过。”梅云天适时插话问道。
“那会是以前的事了,以后再说吧。”庄继华没想提往事:“张文白帮了我个忙,为我谋到德国的留学名额。我在德国脱下军装,办了家化工厂,生产袜子,算是发了点小财,后来去了美国。”
庄继华对自己的事说的很简单,梅云天和练小森都不开口,练小森是不知道,梅云天却是不能说。
“发了点小财,恐怕不是吧,你庄文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了。”宫绣画显然不相信。
“嗯,”庄继华犹豫了下,看看宫绣画修长的腿,并排在一起的双腿很是诱人:“真的是袜子,就是你腿上穿的这种。”
宫绣画有些羞涩的等了庄继华一眼:“你什么时候变成…,你说什么,丝袜,是你做出来的?”
庄继华点点头,梅云天呵呵一笑:“我作证,是他做的,我们家族就是他在美国西部的总代理。不过这可不是小财,文革,你小子也太虚伪了。”
“张治中怎么会帮你的忙?”宫绣画笑笑就把话题拉回到以前。
“我不是武汉坐牢吗?云飞和子牛救我的时候。顺便把他的小舅子洪君器也救了,他这是还我的情。”庄继华无所谓的说。
何海州却开始害怕了,原以为这又是一个流落上海地黄埔学生,这才知道完全如不是这么回事,张治中是什么人,刚刚过去的128抗战。张治中可是率第五军参战的。这下他有些不安了。
他的情形庄继华落在眼里,却没管他,而是继续说:“绣画,来帮我吧,我打算在国内办厂,你欠这里的钱,我替你还。”
宫绣画沉默了,她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只是这个场子是杜月笙的徒弟江肇铭地,他要是不同意,她也走不了。可现在如果谁还能救她的话,庄继华无疑是最合适的。
“有什么问题就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庄继华柔声说。
“这是杜月笙弟子江肇铭的场子。”宫绣画为难的低声说。
“没事,不管是黑社会还是白社会,总要讲道理。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杜月笙的名头虽然大,可庄继华还是有把握说服他,大不了多出钱。
“可…。”宫绣画欲语还休。
庄继华不解了,何海州为她解开谜题:“庄先生,这个事情恐怕不是很好办,不是钱的问题,奥丽黛小姐是这个场子的台柱子,她要走了,会影响这里地生意。所以场子不会轻易让奥黛丽走的。”
庄继华这下明白了,他皱眉想了想问:“你们签了合同没有?”
“签了,”宫绣画犹豫了下说:“八年。”
庄继华苦笑一下,这个卖身契够长的,不过还是可以想想办法,不会有人跟钱有仇。
庄继华看了眼何海州,正准备与他聊聊那位顾公子,他可是记仇的人,这时对面过来一个穿风衣的人,看到他的身影。庄继华忍不住笑了。
“黛丽小姐,黛丽小姐,没什么事吧。”
“有事又怎么样?”庄继华懒洋洋的说。
那人看照笑着站起来地庄继华,愣了一下,猛然叫出声了:“师长!师长!你…。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说着就冲过来,走了两步又停下。举手行礼,庄继华却早就迎上去,一个狠狠的熊抱:“蛮牛,蛮牛,你真是头蛮牛!”
“嘿嘿,变不了了。”伍子牛嘿嘿笑着,眼中却流下泪来。
庄继华也眼中含泪,两人相视而笑,伍子牛擦擦眼泪:“师长,对不住,对不住,犯了你的规矩。”
“老友相逢,这是喜悦之泪。”庄继华也擦擦眼眶:“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梅云天,练小森,他是云飞的师侄,这位是四海帮的何帮主。”
“云飞的师侄,”伍子牛没顾得上问何海州的事,而是仔细打量练小森。
练小森老早就站起来此刻一抱拳:“伍叔,家师上赵下岭东,是宋师叔的大师兄。”
“好好,云飞那小子要知道了不知多高兴。”伍子牛很是欢喜,连连招手让他坐下,这才转头问庄继华:“师长,您什么时候交上何帮主这样的朋友地?”
庄继华笑笑说:“刚认识,算是新朋友。”
何海州有些尴尬,他现在心里既悔又暗暗高兴,交上庄继华这样朋友,对他将来大有帮助:“蒙庄将军看得起,我是高攀了。”
“子牛,以后不要叫师长了,我现在不是师长了,再说我这条命还是你和云飞救的,我们是兄弟,以后叫我文革吧。坐下,坐下说话。”庄继华招呼伍子牛。
“那可不行,尊卑有别,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副官。”伍子牛这才坐下,不过仍然摇头说:“没有你,我恐怕骨头都冷了,早不知烂在那里了。哼,校长也真是,要听你的,小日本能打进东北。”
“伍先生,文革从不跟我们提及他以前的事,你能给我们说说吗?”梅云天以前就问过。可庄继华却绝口不提,他以前的事只对赵岭东说过,可赵岭东也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没有丝毫外泄。
“少卿,你又来了。”庄继华连忙制止,伍子牛看看庄继华也不敢开口。
“文革。我想了很久,有些东西需要变化一下,你不是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吗?有些资源可以用就用,我要去找宋世伯,你也不让,其实有这些关系对我们是很有利的,而且我也有个关系,或许能帮你的忙。”
“你有什么关系?”庄继华奇了。梅家的情况他是比较清楚地,在国内还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
“爷爷以前有个朋友姓宋,他有三个女儿在美国留学是,都是爷爷在照顾,后他地儿子也来了,只是没有再由爷爷照顾了,他的女儿还认了爷爷为干爹。”
庄继华一下就明白了。心里不住冒冷汗,到底是世家呀,关系埋得够深的,本来他的计划是他一个人回国,在上海再另外找人,可梅老爷子却坚持加上梅云天,他也没坚持,因为有个知根底地人毕竟稳妥得多。可转念一想,又感到不对:“怎么没听梅老爷子提及呢?”
“爷爷那是不想提,他对大姨宋霭龄和小叔宋子文很不满意。而对小姨嫁给你那位校长也不满意,当初她结婚时,爷爷还发电报阻止,没有成功后,就严令家里不准再提这门亲,,他是不打算认这门亲地了,只是在我们回国前,他才告诉我,让我有了为难地事可以去找他们帮忙。可又让我轻易不要去找他们。”梅云天用淡淡地口吻说道。
庄继华心中顿时高兴起来,这下他的事情有转机了,有什么比宋美龄的枕头风更管用的呢?
“我说少卿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沿途都在犯愁。怎么与校长把这个圈画圆了。有这么好的关系居然藏在袖中。”庄继华忍不住埋怨道。
梅云天没有分辩也没有解释反倒劝说起庄继华来了:“我想知道你还有那些关系可以用。”
庄继华还没说话,伍子牛就开口了。他从黄埔军校开始将庄继华的经历一一讲述出来,这下梅云天才知道那些年中庄继华居然作了这么多事,为何总是在担心蒋介石不肯犯过他,他原以为庄继华与蒋介石只是一点小麻烦。
梅云天摇摇头苦笑一下:“我说文革,当初你要不走,估计现在最差也是集团军司令了,省主席、中央委员也不在话下,你居然就这样放弃了,你可真看得开。”
“没办法,”庄继华也苦笑一下:“剿共我不愿去,向巫山他们开枪我做不到,所以只好到一边凉快去。”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都有些许苦涩,何海州看着这几个人像看着一群怪物,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常人想要的富贵荣华他们伸手就能拿到,却都不屑去伸这个手,而且都还不以为意,要换了他,恐怕早几个响头磕下去了,看看正在苦笑地几人,他感到自己是这堆人里的异类,忐忑不安中他觉得必须走了。
于是站起来:“庄将军,今日之事多有冒犯,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日我请您喝酒。”
庄继华也没挽留,只是含笑点点头,说了句场面话:“那好,改日我们痛饮一番。”
等何海州的背影消失后,伍子牛才问:“师长,这家伙怎么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这才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然后问:“四海帮是个什么帮会。”
“在上海滩,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帮会,比起青红帮来说是个小帮会,主要靠水吃饭,帮里不穷不富,没什么大不了的。”伍子牛有些不屑。
“靠水吃饭?”庄继华与梅云天交换一个眼色:“怎么吃法?”
“帮里有十几条大船运货,另外给人提供保镖,他们在水上还是比较吃得开,从这里到南京、武汉,沿途地水匪都要卖他们的面子。”伍子牛知道庄继华问这些问题肯定有目的。
庄继华点点头,心里说这顿酒恐怕免不了了。
“伍叔,你知道师叔在哪里吗?”练小森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他在公共租界开了家杂货铺。每次与喝酒都要念叨师长,不过他…”伍子牛看看庄继华后说:“他更沉默了,心思更重了。不喝酒,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他那是苦闷。”庄继华很理解宋云飞,这是个很倔的人,一旦认定,绝不回头。
“你知道云飞的老婆是谁吗?”伍子牛神情古怪的问庄继华。
庄继华一愣随即一个有点刁蛮的倩影浮现在脑海,他也忍不住笑了:“小秀。是吗?”
伍子牛点点头:“我们在上海不久小秀就从武汉过来了,他们去年春天结婚。”
庄继华忍不住了:“走,我们去看看他们。”
“现在?”伍子牛看看手上地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庄继华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一点:“子牛,你知道张静江先生住在那里吗?”
“知道,就在法租界马思南路四十七号。”伍子牛随口答道,这段正是他的管辖范围,犹豫张静江与庄继华地一段因缘。他很是留意张家的情况。
“又是一个得来全不费工夫。”梅云天笑道。
“有了伍叔,我们在上海就不是睁眼瞎了。”练小森也笑了:“我们不是还要买房子吗?伍叔可以只指点一下。”
“嗯,对,子牛明天要有空的话,你带他们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房子,租或买都行。”今天这一趟太值得了。两个老朋友,老天正是眷顾我呀,庄继华又忍不住想起刘殷淑了。
“子牛,这几年,你知道殷淑的消息吗?”庄继华问。
伍子牛摇摇头:“没有,我们一直在上海。”
庄继华很是失望,伍子牛却忽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不过我知道邓演达主任地消息。”
庄继华心中一紧:“怎么?他怎么啦?”
当初在德国,邓演达告诉他,他要成立个第三党,在国共之间的第三党。并拉庄继华参加他的党,庄继华拒绝了,不过在得知他要回国时,却想尽办法拖了他八个月,但最终邓演达还是走了,从此他再也没有消息了。
庄继华知道蒋介石抓住了邓演达的话,肯定会杀掉他的,这个话他也给邓演达说过,可他最多只相信了四分。伍子牛是租界探长却提及邓演达,庄继华不由为她的安全担心。
“南京派了专人来上海抓他。据说已经在第三党内部发展了一个叛徒,就等邓演达露面了。”伍子牛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庄继华有些奇怪了,这种事情十分机密,伍子牛怎么会知道。
“你猜派来抓邓演达地是谁?”伍子牛故意卖个官子,庄继华心知又是老熟人了。但他却想不出会是谁。
“王小山。”伍子牛一笑。庄继华也无奈的笑了,笑容是那样苦涩。
“子牛。如果还有邓主任地消息,立刻告诉我。”庄继华神情很严肃。
伍子牛稍微愣了愣:“师长,您还想救他?当初在武汉…”
“武汉的事我们在德国已经谈过了,”庄继华截断他的话:“已经流了太多地血了,能少流点也算为国家保留一分元气。”
伍子牛看着庄继华,心里很不满意,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你和这家老板有交情吗?”庄继华问:“绣画地卖身契还在他手上,我想和他谈谈。”
“老板是杜月笙的弟子,我地面子不够,否则我早替她赎身了,不过有个人估计可以。”伍子牛摇头说:“张静江先生,由他出面与杜月笙谈,那一切都可以。”
庄继华想了想:“明天上午,我去拜访静江先生,少卿,你们再去花旗银行看看,如果款子还没到,就以我地名义给洛克菲勒发个电报,骂骂他,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云飞。”
伍子牛有些吃惊的看看庄继华,忽然笑了:“师长,看来你是真发财了,当初立刻答应和我们一起经商的,”随后又对练小森说:“当初他拉我们经商,答应我和你师叔,三年让我们每人赚一百万,现在五年过去了,算上利息,怎么也应该有两百万了吧。”
伍子牛说得兴高采烈,没想到练小森却用很怜悯的眼光看着他,他不仅有些恼怒:“你怎么啦?羡慕还是妒忌?”
练小森撇撇嘴:“唉,伍叔,你真是条汉子,你完全被他蒙蔽,两百万?”
伍子牛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摩拳擦掌的说:“那就犯过他,不过至少也敲十万出来,我和云飞每人十万,把他敲骨吸髓,居然敢让我等五年,哼哼。”
“唉,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伍叔,但愿师叔不像你这样傻,”练小森叹息道:“要换我,至少要敲他两亿,还不要银元,要美元,可就算这也不过是他大腿上的一根汗毛。”
“啊!”伍子牛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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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庄继华笑骂道:“不过子牛,看你现在混得还算不错,你要愿意跟我干,就过来,要不愿意,答应你的一百万,绝不会少了你的。”
“那我还是跟你干,”伍子牛想都没想就说:“钱倒无所谓,跟着你舒畅,在洋鬼子手下干事心里憋气。不过,师长,这次回来,您到底要做什么?我可不相信只是办工厂。”
庄继华想了想说:“慢慢会告诉你的。”
这次回国的最终目的只有他和梅云天知道,在美国还有梅老爷子父子、赵岭东等几个主要人物知道,练小森都不完全清楚,他只模模糊糊知道部分内容。
马思南路是法租界的一个异端,为什么说是异端呢?这要从法租界的住宅分布说起,法租界以吕班路为分界线路的东面为华人住宅区,西面为洋人住宅区,在西面唯独马思南路全部住的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名人,比如淞沪警备司令杨虎、蔡元培等等,整条路沿途两侧都是高大的棕榈树,欧式风情的小洋楼,整个区域环境优雅别致。
庄继华来的比较早,所以在路口就下了黄包车,自己走着进来,沿途不是有骑车或坐车的女孩从身边经过,这些女孩子无一不是背着书包,看来这附近有所学校,庄继华在心里作出判断。
“文革!真没想到会是你。”听到门铃响时张静江还感到奇怪,什么人这么早就来了,辞去浙江省主席后,他与外界联系较少,家里比较冷清,上门的人很少。可当看到管家送来的名片,张静江是真的非常吃惊。
“我刚回国,昨天才打听到先生的住址,今天就冒冒失失跑来了。”庄继华略微歉意的笑笑。然后就走到张静江的身后,接过管家手中的把手,推着张静江向院子走去。
“你当年就这样就跑了,你的校长可是生气得很。”对庄继华地动作,张静江似乎没有在意,而是很享受的把身体往后靠靠。说话的口气略微带着一丝戏虏。
“唉,我有什么办法,校长想要我作的事我不能去作,只要作缩头乌龟了。”庄继华自嘲的叹口气:“倒是先生这几年一向可好?”
小院不大,几步路就到了一个石桌前,庄继华松开轮椅,坐到张静江对面的石凳上,这时他才看清。张静江苍老了,眼睛不再象以前那样明亮锐利,浑身散发着淡淡地慵懒,手上却多了一串佛珠,手指不停的拨弄圆润的珠子。
“我很好,再也用不着操心了。”张静江哈哈一笑。
尽管张静江作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可庄继华却看出了他的失落和怨艾。所以他也不打算绕什么***,干脆单刀直入。
“我这次回国想做些事情,我想请先生出山帮我。”庄继华说完就直视张静江的眼睛,可让他失望的是张静江眼中没有丝毫色彩。
“文革,你来我这里叙叙旧我是很高兴的,要是其他事我帮不了你,我一个残废,还能作什么事。”张静江淡淡地说,他已经帮了国民党两代领导人了,蒋介石的抛弃。让他非常伤心,他已经不想再卷入政治了。
“先生当年毁家为国,可现在国依然不国,外患内忧,民族危亡从未如此严重,先生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庄继华正色的说,对此君只能晓以大义。
“你想怎么办?学邓演达?你要知道蒋介石可是我的三弟。”张静江的口气有些调侃,邓演达组织第三党也曾来拉拢过张静江,但张静江根本不赞成他的主张,双方自然就谈不拢。
“国内之事我也打算放下。我以为我可以面对,可九一八之时我在美国,唐人街上华人无不痛心疾首,128时,华人踊跃捐款。连七八岁地小孩子都走上街头义卖。我无法再袖手旁观,所以我回来了。我得为我的祖国做点事,不管他姓国还是姓共,可我一个人做不了多少事,我请求先生帮我。”庄继华恳切的说,他想起唐人街上的悲伤,洋人的蔑视,忍不住就激动起来。
“做点事,你打算作什么事?”张静江有些疑惑的问。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庄继华决定实话实说,不隐瞒什么:“我这些年赚了些钱,所以我打算用这些钱在国内办些工厂,地方选在四川,美国那边我也联系了些志同道合的人,他们为我购买设备,培训工人,我呢负责回国建厂,但我需要有人在上海为我周转物资,我想请先生出面。”
张静江闭上眼睛思考了会,忽然笑了:“我现在除了这栋房子,什么也没有了,实在帮不了你。”
“所有资金都由我个人出,不需要先生出一分钱。”庄继华轻轻的说。
“又是一个傻子。”张静江沉默会叹息道
“先生是我辈楷模,我愿意以先生为榜样,作先生这样的傻子。”庄继华立刻接口道:“百年来,我中华之所以没被列强瓜分灭亡,就因为还有先生这样的傻子。先生是大傻子,我只不过是个小傻子。”
这是个笑话,但两人谁都没笑,两人只是静静地互相看着,院子里陷入沉默之众,只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学校钟声。
“为什么选在四川?”张静江终于开口问道。
“我认为中日之间必定有一场决定民族存亡的全面战争,这是一场我们必须取胜的战争,这场战争我预测会在八到十年内爆发,由于敌强我弱,战争之初我们会丢掉所有出海口,东部所有富庶地区,国民政府最终只能迁往西部,依靠西部复杂的地形阻击日军,四川将成为我们的大后方,所以工厂建在那里对国家是有益的。”庄继华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实际上他只有五年时间了。
当庄继华说道八到十年时,张静江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焦虑,九一八事变、一二八抗战,无不说明中日之间必定有场生死大战,可谁都没敢断定这场战争的时间。
“你是想建立一个国防工业体系?”张静江最终还是点出了庄继华的目地,庄继华没有回避的点点头。
“这需要的资金可不是小数,就算那些华侨也愿意,恐怕也不够吧。”张静江忍不住提醒庄继华,根本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强大的财力。
“我个人的财产有三十多亿美元,能抽调出来地资金有二十多亿,我要带进四川地第一比资金是一亿美金,以后需要时再从美国调。”庄继华坦率的亮出他地财产底牌,这些钱是他这几年费尽脑汁弄来的,主要是大萧条时期在伦敦卖空期货和美国卖空股票所有,而且美国对华人投资的限制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他不得不找了许多替身,拐了无数个弯,可这无形中也让他避开了美国议会的调查,直到现在他在美国的公司还顶着欧洲公司的名义在运转,而欧洲公司却又顶着瑞士公司的名义,而瑞士公司却又是西班牙人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下属股份公司,股东成员却来自德国,丹麦、比利时、英国等等,只有一样是真的,那就是这些全都是假的,只在纸上是真的。
张静江倒吸一口凉气,庄继华以前是什么样子他可是知道的,短短五年时间,就积累起这么多财富,这不能不让他这个见过钱的人都感到惊讶,他首次开始正视庄继华的计划。
“你打算建些什么厂?”张静江问。
“发电厂、炼钢厂、枪炮厂,坦克厂、飞机制造厂,炼铝厂,无线电厂、医药厂,还有医院。”要建的工厂实在太多,庄继华无法一一细数:“资金上恐怕不够,不过我还有计划,可以弥补资金的不足。”
庄继华的计划就是盘尼西林,这些年他一直没把盘尼西林搞出来,倒不是他不想搞,而是考虑到后果。这个东西的影响太大,搞不好会得诺贝尔奖的,一旦闹大,就有人去挖他的底,虽然他在美国作了一些布置,可谁也不能担保这个布置有多大效果,在海外找人顶,他又想找个华人,加上这些年他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所以这事就耽误下来了,现在他打算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了,至少能弥补资金缺口。
“哦,还有什么计划?”听庄继华口吻很有把握,张静江有些好奇,怎么作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我在欧洲买了几个专利,只要把这些专利变成产品就能赚大钱。”二九年庄继华到了伦敦就买下弗莱明的专利,这是他为隐藏自己采取的一个措施,有了原始发明者,后面就好办多了。
虽然受到庄继华的感染,但张静江还是不能下决心,蒋介石的背叛让他痛切心肺,他实在难以决定再入政坛。
“先生,上海是我的计划中的重要环节,几乎所有物资都要从上海过,而上海情况复杂,我又分身乏术,一旦出现意外,金钱倒在其次,主要是时间,耽误不起呀。”庄继华看到张静江还在犹豫,不免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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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把钱给他,让他自己去做,这样大的一笔钱可以帮他做成很多事。”张静江自己以前就是这样作的,无论是孙中山还是蒋介石,要钱就给,从不问去处,所以他也建议庄继华采取这种方式。
庄继华摇摇头:“校长不会去建工厂的,他会拿去剿共,在他看来剿共比抗日更重要,可他错了,想想看,412以来国民党杀了多少共C党人,可为什么却屡杀不绝,现在更有地盘和军队了,我们国民党掌握了全国主要的财富,主要的人力,还有几百万军队,却连几万红军都消灭不了,这是为什么?所以共C党的问题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经济问题,社会问题,光靠军事是不可能消灭共C党的,这个问题我以前就给讲过,可他不听,以前没听,现在也不会听。”
张静江的主张在美国梅老爷子也曾经提出国,认为不如捐一大笔钱给国民政府,让国民政府自己去搞建设,但被庄继华坚决拒绝了,他反复说明,蒋介石只会拿这笔钱去剿共去削藩,而不是去搞建设,要搞建设只能他们自己去,并举出当初捐飞机,给十九路军捐钱,均被国民政府克扣的例子,最终说服了梅老爷子。
张静江没有反对,他只是叹口气:“我没想到北伐成功后,国家居然越来越乱,到处都打国民党的旗帜,但到处都不服从中央,从二七年一直打到三零年,现在日本人又来了,这天下到底还要乱多久,看来四一二分共的决定太仓促了。”
四一二分共时,张静江是坚决支持的,原以为分共后实现国民党内的团结,排除干扰。完成北伐,可没想到,分共是分了,可国民党也分裂了,政治上,汪精卫、胡汉民、蒋介石各有主张。军事上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攻伐不已,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军阀,新的老的,全国各地几乎无日不战,国家陷入更深层的混战中。
“还是当初你看得远。”张静江非常惋惜的看着庄继华,以前他对庄继华主张国共合作也是有些不理解,可现在看来,那不失为一个比较好地策略。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还是面对现实吧,”庄继华也很惋惜,可现在不时说这个的时候:“先生,校长这次又错了,四一二时他以*为旗帜,团结了一批党内同志,成功分共。这次他仍然要坚持*,可他忽略了现在主要问题已经不是共C党了,而是日本人,抵抗日本侵略已经成为全国各阶层人士的共识,校长却还在大谈攘外必先安内,这不但会浪费我们准备抗战的时间,也会让原先支持他的人转而反对他,进而栽个大跟斗,那时他才会醒悟。张静江想想后点头承认,党内现在对政府地对日策略十分不满。就连他也与蒋介石疏远了,甚至忍不住希望他栽跟斗。
“他现在是越来越刚愎自用了,不和心意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张静江想起与蒋介石的嘴脸就十分不满,他在浙江本来干的很出色,修铁路,办博览会,促进浙江的经济发展,很是作了几件轰动全国的事,可就因为与蒋介石的意见不合,居然就被免去省主席的职务。这让十分想不通。
“我再美国也听说了先生在浙江地事,西湖博览会纽约时报也有报道,在国际上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能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办成这样的盛会,晚辈对先生的气魄和能力深为钦佩。”庄继华恭维了一句。不过说实话。张静江当得起这个恭维。
“哦,纽约也知道。”张静江有些惊喜。西湖博览会是他主政浙江时的一大政绩,也是开中国博览会的先河,所以一提起这事,张静江就兴致勃勃:“总理说过,只有实业才能救国,才能强国,我办西湖博览会就是要实践总理地目的,当初也是很多人反对,启动经费只有不到十万元,可最终参加的厂商有上万家,展品有一千多万件,最后评出的奖项就有三千二百一六个,老夫能办成这件事,余愿已足,余愿已足。”
“余愿已足?不,先生,您错了,这只是画饼充饥。”庄继华看着满面笑容的张静江,从进门到现在他才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容。但庄继华不能让他保持这样的心理,迎头泼上一盆冷水。
张静江一愣,有些愤怒的盯着庄继华,庄继华却毫不退缩,反盯着他:“一个西湖博览会就让您满足到这样,您的志向未免太小,实业救国,钢铁产量还不到日本的一个零头,更别提美国了,我们造出了汽车、轮船、飞机吗?西湖博览会就本质而言只是一个轻工业和农业博览会,重工业呢?东北有点,可现在被日本人占了,环顾中国,除了满清地遗留工业,我们哪里发展出了什么重工业,”庄继华说着忍不住站起来:“我们国家太弱,重工业太弱有很大关系,可现在先生就余愿已足,年虽不高,却暮气沉沉,我深为先生不值。”
张静江脸上怒气一闪而过,他沉默一会,忽然笑了:“文革,这激将之计未免太落痕迹,可否改换其他方式,再说我年不是不高,五十多了。”
庄继华嘿嘿一笑,心中却这老头的精明大为佩服:“西湖博览会只是先生小试牛刀,我知道先生与校长有芥蒂,作为晚辈,我无力排解你们之间的矛盾,但我认为为国出力有两种方式,一种通过政府,另一种是通过民间,先生不欲通过政府,何不试试民间。”
“这民间怎么作?”张静江奇道,自古以来民间都有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说法,中国传统的正统之说在民间有很大的市场,老百姓大都相信政府,只要这个政府不是太差。通过民间来强大国家,这种提法张静江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就是办实业,校长不是不考虑日本吗?那我们就在民间准备,评价一个国家的战争能力分两个层面,一个是硬实力,一个软实力;硬实力是指武器装备,军队数量,训练水准;软实力就是国家的制造能力,民众的组织状况,国家的资源,民众地教育水平,对于前者我们无法去做,那么我们可以做做后者,我们至少可以提升国家的制造能力,把资源开发一部分出来,我们还可以办些学校,开启民智,如此国家的软实力就能得到提高,这也同样是为国家出力。”庄继华一气呵成。
张静江听后没有说话,他似乎从这个滔滔不绝的人的身上看到当初地自己,不计较得失,只管去做。
庄继华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看着对方,他已经施展了自己的全部口才,现在只等张静江地答复了,而后者却面沉似水,对他很有煽动性的演说似乎充耳未闻。
慢慢的庄继华心开始往下沉了,张静江是个很爽快的人,答应就是答应,像这样漫长的等待说明,他心中正在交战,而不答应的可能性在增大。
果然,张静江一开口就让就让庄继华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落空了。
“文革,你是一个好的说客,差一点就说服了我,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政府,国家已经让我很失望了,我对国家已经作了很多了,足够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张静江疲倦的说。
庄继华向他深深一礼:“先生,既然如此,晚辈就告辞了,我在上海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很多事情要作,五六天之后,我就要启程去武汉了,然后去重庆,将来先生若能来重庆,我们再促膝长谈,共谋一醉。晚辈告辞了。”
说完就走,张静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道:“慢,”庄继华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喜悦,他面带笑容的转身。
张静江费力的推动轮子,走到庄继华的面前,略微抬起头,看着他。
“吃过午饭再走吧,好歹我们也曾是朋友。”
“不了,”庄继华摇头说:“我们以后也是朋友,不过今天我的确没时间了,先生拒绝了我,我就必须去找第二个人选,另外我还去看看银行的款子到没有,到了就要去注册公司,还要去看看我以前的副官宋云飞,上海的事情我必须尽快出力完,能早一天动身就早一天动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个人选?”张静江皱眉想了想:“谁呀?”
“虞洽卿。”庄继华轻轻吐出三个字,张静江点点头提醒他说:“此人老谋深算,你与他合作可要小心。”
“先生放心,我明白,和他的合作方式就不一样,只是业务合作。”庄继华心中非常失望,张静江能答应,那他可以把上海的一切都交给他,一年半载之后梅云天就可以到重庆来帮他了。
“你一个人入川?”张静江有些诧异了。
庄继华点点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在欧洲创业我也是一个人,这里毕竟还是我的祖国。晚辈告辞。”
庄继华一拱手,转身离开了张家,张静江坐在轮椅上,看着庄继华萧瑟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腰却挺得那样直,张静江不由有些呆了。
“人杰,这年青人是谁?”从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这是他的妻子朱逸民。
“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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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张家,未能说服张静江是个很大的挫折,选择张静江是他综合分析各方面因素后得出的最佳选择,他有政界高层关系,又与上海工商金融界有密切联系,本身又具备很高的人品和经济头脑,有他的帮助,上海方面他就可以完全放手,而且一旦在四川打开局面,由他出面鼓动上海工商业到四川投资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幸亏梅云天与他一起回来了,否则事情就真的变得麻烦了,还是梅老爷子思虑深远。
庄继华不是没估计到事情的艰难,但这事他不能不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走向深渊,回头看看张宅,庄继华在心里狠狠的叫道:“上次我想靠别人,可这次我要靠我自己,谁也不能阻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快到街口的时候,就看到伍子牛在街角晃荡,看到他出来,便迎了过来,见庄继华脸色不虞,知道事情不顺利,便安慰他说:“师…,文,我还是叫你师长吧,这样顺口。”说完也不等庄继华表示意见就接着说:“师长,张老头不干就算了,这事勉强不得。”
“哼,我还不知道呀,静江先生有他的顾虑,虽然他没答应,可他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人,以后这样无礼。”庄继华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语言很是不满。伍子牛缩缩脖子,心里却觉得很舒服,要别人骂他,他早火冒三丈了。可庄继华不一样。挨他骂是天经地义,他是他的兵嘛。
“我们回旅馆。”庄继华说完走了两步又回头奇怪的看看他:“你今天不上班吗?”
伍子牛嘿嘿一笑:“巡捕房没什么事,再说我也不打算干了,我已经决定跟你走了。”
庄继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他说的邓演达地事:“王小山他们可以在租界抓人吗?”
“不能直接抓人。”伍子牛解释道:“他们要抓人必须事先通知我们,由我们出面配合,然后再引渡给国民政府,但重要人物可以直接引渡。”
“直接引渡?”庄继华有些不明白。
“就是抓住人后,不带回巡捕房。直接交给淞沪警备司令部或者中央党部调查局,这种行动一般都是双方联合行动,而且以他们为主。前年彭湃和去年地向忠发都是这样,人一抓就直接拉走,我们出面只是名义。动手的都是他们。不过事先必须通知我们。老外很看重这点。”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这是在维护所谓的法统,在中国的土地上维护他们的法统。”庄继华冷哼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先回巡捕房吧,别让他们把邓主任抓了,黄埔军校里的其他人,校长都可以饶过。有两个人校长绝不会放过。”
“另一个是谁?”伍子牛一时没想到。冲口而问:“不会是师长你吧”
“我可那么大能耐,是周E来。”庄继华没好气的说:“把云飞地地址给我。待会我自己去找他。”
去见宋云飞不带上练小森可不行,庄继华回到旅馆,梅云天和练小森却还没回来,庄继华等到午后他们才回来。
一进门庄继华就看出他们今天的收获不小,两人都是兴致勃勃的,看到庄继华,梅云天就笑着拿出几张证件:“好了,事情都办妥了。银行的款子是昨天到的,今天一去就办妥了,随后我们就去工部局注册了一家公司,名字就是我们以前商量好地,万通贸易公司”
公司地名字是在他们在船上商议地,练小森本想取个很响亮的名字,可梅云天却认为应该取个低调,不太会引人注意的名字,最后庄继华拍板,贸易即交换,交换即通,他们要进出口的设备各种各样,取名万通。
“庄叔,你没看见,那个银行的总裁才有意思,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练小森想起银行的经历就忍不住发笑。
一亿美金,这是上海花旗银行一次经手的最大款项,而且从纽约传来地命令异常异常严厉,总行地总裁亲自发来电报,告诉他如果这个户头的事办不好,就请他自己离职,如果让户主生气了,那么这辈子就不要再在银行界混了。这样严厉地措辞,把上海的总经理吓住了,一听说梅云天来了,立刻就亲自接待,所有的事情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妥,梅云天一见这个样子,立刻顺杆往上爬,假意打听办公司的手续问题,经理立刻大包大揽,一个电话就打到工部局,别看工部局的人平时挺横,可花旗银行的面子却不敢不卖,梅云天到工部局后,根本没有自己去跑,工部局的董事出面,各部门的头头亲自把把几张表格送到梅云天面前,填完之后,立刻发给执照,以往需要的验资什么的,统统不用了。
“就这样,别人需要一周时间,我们一天就搞定。花旗银行的面子就是不得了。”梅云天笑着把他们今天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庄继华。
庄继华心里有些奇怪,纽约总行怎么会给这边发电报呢,也许是资金流向让纽约方面察觉了。庄继华的猜测距离事实不远,这样大的一笔资金流动不可能不引起银行方面的注意,所以纽约总行的总裁才亲自关注,电报中不但警告了上海的总经理,也提醒他要注意这笔资金被用来做什么。所以梅云天在银行的一番取巧,也正让银行方面放了一半心,另一半是没搞清楚得失什么样的业务需要这么大一笔金钱。
“看来没什么事,这个庄也许是想在中国也办个化工厂吧。”在纽约来自上海的电报后,花旗银行的总裁自言自语的说,他也是不得以,美国对金融机构的监督一直比较严,十九世纪就通过了好几个法律,而且美国政界人士越来越认为财富越多的人越危险,希特勒崛起德国之后,在他之后最受关注的是戈林,原因之一就是他是整个欧洲最有钱的人之一。因此大规模资金向外国流动,银行都要进行监督,这也是庄继华当初没估计到的,在后来这种监督也给他带来一些小麻烦。
“好极了,休息一会,我们去拜访你师叔。”庄继华勉强笑笑,这点好处相对张静江的拒绝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无法完全驱散庄继华心中的挫折感。
“怎么,张静江拒绝了?”梅云天看庄继华的脸色不好,便小心的问。
庄继华点点头:“云天,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你要留在上海,不能跟我去四川了,虞洽卿只能通过业务合作的方式进行,不能将他吸收到我们中来,而且你还要尽可能扩大的在上海工商界的影响,这对以后影响他们去四川投资建设有很大帮助,一个国防工业,仅靠我们几人是不够的。“那就只有你一个人去了。”梅云天面有忧色,此行前途莫测,凶险异常,四川是个什么情况,谁都没数,工厂能不能办起来,办起来后会不会被军阀吞了,谁都没把握:“这可是羊入狼群。”
“什么话,他们才是羊,我是虎入羊群。”庄继华扬身而起,大声说到。
角落里的杂货铺是那样孤寂,门面破旧,从半开的门里可以看到里面冷冷清清的,柜台陈旧却干净,跨入这件小店,一丝寒意渗入庄继华的心里,心中不由一抖。
“要点什么?”感觉到有人进来,低头看报的宋云飞却连头也没抬,只是冷冷的问。
没有回答,宋云飞就懒得再问,时常有人进来,看看后又走了,什么也没买。
“一百万可以买什么?”
宋云飞的身体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五年了,压压心中的激动,他缓缓抬头,进入眼帘的是一个同样克制的面孔。
“什么也买不到。”宋云飞克制的说:“你当初答应我们的。”
宋云飞走出柜台,再也控制不住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苦了你了,云飞。”庄继华环顾四周,叹息着一声。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师长。”宋云飞兴奋中有些疑惑的问。“伍子牛告诉我的,昨晚我在斯美乐遇见他,他告诉我你在这里,今天我就来了。”庄继华眼中含泪,对宋云飞他有更多的愧疚,看到这个身怀绝技,骁勇善战的人居然就在这么个地方,以这种方式谋生,他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了。
“师侄练小森见过师叔。”练小森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
宋云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称呼原由。
“我师父是上赵下岭东。”练小森立刻解释道。
“大师兄!”宋云飞顿时高兴起来,拉过练小森,上下仔细打量:“大师兄可好,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师父很好,可…太师父…太师父,”练小森懦懦的看看宋云飞,低声说:“已经去世了。”
宋云飞不由呆了,他不相信:“师父他老人家今年还不到七十,怎么会去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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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练小森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庄继华总算明白了,赵岭东从未告诉过他的故事。数年以前在亚特兰大,三K党袭击唐人街,宋云飞的师父当仁不让的率领当地华人进行抵抗,拼杀中不幸中枪身亡,赵岭东也负了伤,一年后赵岭东孤身复仇,杀尽亚特兰大三K党首领,随后逃亡洛杉矶。
宋云飞听完后一拳便把柜台砸了个窟窿,庄继华却没有激动,他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强大的国家为后盾,中国人在那都要受欺负。美国不是也不会成为我们的避风港。”
宋云飞蹬着血红的眼睛,胸膛起伏不停,声音嘶哑的问:“可国家在那?六年以前,你告诉我打倒了军阀就会有国家,可现在军阀越打越多,国家越来越乱,日本打到东北,打到上海,我们…,我们…。”
宋云飞说不下去了,他象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挣扎,庄继华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感到他平静下来后,才严肃的说:“我就是为这个回来的,把你的这个铺子关了,跟我去四川,你的才干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对庄继华,宋云飞还是相信的,他只是不解为何要去四川,庄继华示意练小森把店门关上,然后把他的计划详细告诉了他。
“…五年以前,我把希望寄托在校长、邓主任、共C党人身上,可这次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要自己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我,我一定要成功。也必须成功。”
庄继华转身对宋云飞说:“这事有很大的风险。我知道你结婚了,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我不怪你,当年我承诺给你一百万,这个承诺没有作废。”
“我跟你走,那一百万你就投到工厂里去吧。”宋云飞没有犹豫,庄继华稍微迟疑一下:“你不问问小秀的意见?”
“嫁鸡随鸡,我地决定就是她地决定。”宋云飞立刻接口道。
“好。小秀呢?没在家?”庄继华脸上浮现笑容,这是今天他听到的最好消息。
“她在医院上班呢。”宋云飞苦笑一下:“这个店根本养不活我们俩。”
“不是,我不这样看,”庄继华摇头再次环顾店里:“问题出在你身上,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杂货店主。否则就算再差点的杂货店也能养活你们俩。”
宋云飞尴尬的笑了。练小森忍不住偷着乐。的确,这个杂货店在宋云飞手里就一堆垃圾,也不知他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哈!庄文革!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小秀哪有点夸张地样子,庄继华忍不住笑了,尽管已经为人妇了,可这丫头还是那样爽快泼辣,一身旗袍将她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凹凸有致。充满少妇的风韵,只是脚下那双普普通通的旧皮鞋显示了她的经济不算充裕。
“快说。你从那里冒出来地,这几年你跑哪去了?怎么找到我们地?这人是谁?”小秀连珠炮地似的发问,庄继华只是上下打量他,含笑不语,小秀这才发现他的笑容有些不正常,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小秀,都结婚了你的性子也没改改。”庄继华笑道:“还不快去做饭,我可饿了。”
“饿死你,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当初在武汉就该好好教训你,给你多打几针,还特别快。”小秀一边狠狠的诅咒庄继华,一边向店后走去。
“嗯,不错,不错,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了,云飞,看来你在家也是个甩手大爷,从不下厨房地。”庄继华继续“取笑”小秀,宋云飞嘿嘿笑了两声:“别去,我们出去吃,师长这是给你开玩笑呢。”
已经走到门边地小秀闻言转过身来,却没有生气,而是十分兴奋的挥手叫到:“好,好,我就说嘛,人模狗样地,看着就像发了财,吃大户,我要吃法国大餐,早就听说红房子的法国大餐了,这下总算有机会了。”
小秀说着就上前挽着宋云飞的手臂往外走,庄继华边走边摇头叹息:“真是见色忘友呀,有了云飞就把老朋友忘记了。”
“你别忘了,云飞也是朋友。”小秀有点调皮的看看庄继华,满脸幸福的靠在他的肩上:“现在他是我先生,一个很不错的丈夫。”
“完了,云飞,你完了。”小秀上当了,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庄继华,宋云飞却笑了:“你抓住了一棵树,却忽略了一大片森林。”庄继华非常遗憾地摇头叹息道。
小秀先是不解随即明白,随即“大怒”:“好你个庄文革,敢带坏我先生。”
庄继华哈哈笑着连退两步,宋云飞含笑拉住小秀:“你呀,近半年,你可曾见他斗嘴输过?黄埔军校那么多厉害人物,论口才,师长当属第一,这可不是吹出来的。”
“尖牙利嘴,油腔滑调,还师长呢。”小秀还是恨恨不平,说着自己忽然笑起来,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发出一声轻哼:“口才第一,那不就是吹出来的。”
庄继华、宋云飞、练小森愣了下三人同时笑起来,笑声充满欢愉,庄继华边笑边拱手:“好,好,我错了,我认输,你比我厉害,行了吧。”
“哼。”小秀得意的扬扬头,又挽上宋云飞的手臂,宋云飞瞧着得意的小秀,拍拍妻子的小手叹口气说:“你又上当了。”
小秀愣了下反应过来,用询问的口吻问:“他这是说我尖牙利嘴,油腔滑调。”
宋云飞含笑不答,小秀立刻“凶狠”的瞪着庄继华,如一头要择人而噬的母豹,庄继华“胆战心惊”的连忙提醒道:“绝对不是,宋夫人怎么会是尖牙利嘴呢,小秀姑娘是标准的淑女,绝对的淑女。小森,你说是不是。”
“哦,这是我大师兄的弟子,师侄练小森。”小秀一进门就与庄继华打嘴仗,以至忘记了介绍练小森。
“师嫂好。”有了庄继华的前车之鉴,练小森自认不是对手,连忙上前见礼。
他这一下倒让小秀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有些傻眼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掉下来的师侄,年龄还这么大。
“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高兴。”庄继华很真诚的看着两人,他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是很艰难的,可他们俩却是恩爱的,精神是愉快的。
“这些年多亏小秀了,要不是她陪着我,我恐怕已经疯掉了。”宋云飞怜惜的抚摸一下挂在手臂上的小手。
“我先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这段时间只是蛰伏而已。”小秀却骄傲的向庄继华炫耀道。
“是的,你没说错,他是个英雄。”庄继华点点头:“不过我现在要带他走了,你愿意吗?”
“不愿意。”小秀想都没想就说,庄继华和练小森却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小秀居然如此回答,小秀却调皮的眨眨眼:“你不是好人,想带他去找森林呀,我不放心,我先生可是老实人,不能让你带坏了。”
庄继华有些傻了,这小丫头怎么忽然变厉害,宋云飞和练小森却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小秀这时却说:“除非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下让庄继华有些为难了,他不得不向小秀解释:“这事有很大的风险,这种风险在未来一两年内都会存在,我不想女人去承受这样的风险。”
小秀也收起玩笑,粉面神情严肃的看着庄继华:“文革,你知道吗?我们结婚时就发誓,今生决不分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要么我和你们一起去,要么我们都不去。这事没商量。”
“你不问问什么事吗?”庄继华还是不死心,试图换个方式劝说。
“我先生要作的事一定是对的,是必须的。”小秀随口而出,根本没有丝毫考虑,就像是说出习以为常的观点一样。
庄继华无话可说,宋云飞却还想劝说,小秀却将手臂一紧,仰头对他说:“你别想抛下我,我们结婚时可说好的。”“最多两年,也许要不了那么久,到时候我来接你,行吗?”宋云飞也不原意她去担惊受怕,在等小秀回家的这段时间,庄继华又向他分析了计划的风险,要冒的危险。
在四川,那是军阀控制的地盘,庄继华的黄埔身份没有多大帮助,没有了这层保护,那些军阀们面对这样大一笔巨款,不可能不眼红,所以他们必须小心谨慎,把危险估计充分。
小秀没有说话,而是坚决的摇摇头。
“云飞,真羡慕你,娶了这样一位好太太。”庄继华看着宋云飞,算是接受了小秀的要求。
“还要你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太太。”小秀骄傲的一扬脖子,挽着宋云飞向外走:“红房子,法国大餐,哼哼,庄文革,我要吃得你心痛。”
庄继华和练小森面面相窥,有点傻了,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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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飞的归来多少冲淡了在张静江那里收到过的失望,庄继华心里一高兴就把梅云天和伍子牛都叫来了,一群人聚集在红房子的包房中喝酒。酒过三巡之后,庄继华开始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云飞、小秀,你们要把工作辞了,把店关了,收拾行装,谁是准备出发。少卿,明天晚上的酒会很重要,你要做好准备,利用克银汉和盖克驰(花旗银行上海总经理)打开上海的局面,你要特别注意虞洽卿,这个人很狡猾,另外还有个人,我不知道他是否出席酒会,如果出席的话,你也要注意,就是杜月笙,这个人亦正亦邪,是上海的地下皇帝,他有个好处就是很会做人,在黑道上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小森,你与少卿一起去,名义上是他的助理,实际上要充当起他的保镖,从今天开始,把家伙都带上。”
庄继华刚说完了,小秀就发问了:“文革,你还没说我们这是要哪里呢?”
“云飞回头会告诉你的,”庄继华笑笑:“你不是说,云飞作什么事都是对的吗?那还问什么。”
小秀哑然了,伍子牛这时也笑着说:“小秀,回家拷问云飞,他要不说,就不准他上床。”
小秀脸上涌出一层娇羞,灯光下显得更加娇艳,不过这层娇羞闪过之后,立刻就要变成一头母虎,庄继华见势不妙,立刻岔开话题。
“小秀,你是那所学校毕业的?上海的医院这么样,待遇好不好?”
“待遇一般,每个月二十多块大洋,比武汉好点。可上海的物价也贵,一个月房租就要不少钱,杂货铺每月赚的钱刚够房租。”提起待遇小秀心里就不服气:“上海人瞧不起人,同样的工作。我们外地来的护士就比上海本地地要少,我是汉口教会护士学校毕业的,还在教会医院干过。要不是这样他们根本不会要我。”
小秀的话却提醒了庄继华,上海的医学院不少呀,在这里找个人应该很方便地,在吃完饭后,他借口与伍子牛商议宫绣画的事,把他拉到一边。
“子牛,你对上海的医学院熟悉吗?”庄继华三两句就转到这上面去了。
“不熟,干嘛问这个。”庄继华地话题转得太快,让伍子牛有些意外。一时还转不过湾来。
“伤员需要药,我们的工厂中应该还要有药厂。”庄继华淡淡的说:“可建药厂需要有科研人员,这些医学院中的教授就是我们要争取的人。”
“哦。”伍子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他对医学院一点不懂。
“这样,我给你个任务,你去查上海各大医学院和医疗机构、研究所,不管是公立的还是私立的,你不要管其他的,就把人员名单拟出来交给我。”这件事庄继华只能寄希望于伍子牛。让他自己去查地话。虽然可以查出来,但势必会影响入川的时间。
伍子牛点点头:“这好办,我让手下的弟兄分头去查两天内必定有结果。”
庄继华想了想又吞吞吐吐的说:“这件事十分绝密,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就算…,就算云飞也不要说。”
伍子牛十分震惊有些不相信的盯着庄继华,庄继华连忙掩饰:“不是不相信云飞。而是控制。你以后也要学会这个,机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不相信,而是必须,保密手册你也学过,商场与战场一样,保密原则一样。”
伍子牛这下明白了,他有些难为情抠抠后脑勺:“我还以为…,我懂了,商场如战场嘛,明白。”
“你和云飞是我最信任的人,是我的生死弟兄,如果连你们都不相信了,我在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了,”庄继华一脸感慨,可随即又用严肃地口吻说:“不过,信任归信任,但规则不可破。”
“我明白,师长当初在情报科时就是这样说地。”伍子牛很快联系到情报科的规定,这让庄继华长吁一口气。事情开始运转,周六晚上的酒会上,梅云天在酒会大获成功,没法不成功,克银汉和盖克驰两人负责引荐,上海滩还从来没人有这样大的面子,上海滩的各路大亨都在打听这个梅云天到底什么来头,可梅云天却已经与虞洽卿在一起相谈甚欢了。
“我早在美国就听说了虞先生的壮举,我非常佩服先生的气节,以后在上海还请先生多多指教。”梅云天说地是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朝鲜和本土掀起*浪潮,于是虞洽卿在上海率先宣布与日本经济断交,组织反日援侨委员会,一二八之时又组织工商界抗敌后援会,和善后委员会。
“虞某只是尽一个中国人应尽之责,梅先生缪赞了。”在上海浮沉多年,看多了各种任务地兴亡,虞洽卿对任何突然冒出的人都保持警惕,对梅云天也一样。
“非也,这绝非缪赞,如果每个中国人都象虞先生这样,也不容小日本欺上门来。”梅云天正色地说。
虞洽卿看看梅云天,虽然不是很相信,但心里却依然很是受用,于是换了个口气问道:“上海遍地是金,三十六行,不知先生要作那一行?”
“嗯,”梅云天沉凝一下直接答道:“进出口,我听说虞先生是作航运的,以后在运输上还请虞先生多多帮忙,再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嘛,咱们中国人的钱还是让中国人挣,不能便宜了那些洋人。”
“可我们公司没有到美国的航线,目前的业务范围最远也只到香港。”虞洽卿露出十分遗憾的神色,他的三北公司和宁兴公司的航线都在国内,鸿安公司的船倒是跑跑外洋,可最远也只到香港、广州。
“不知先生有没有把业务扩展到美国、欧洲?”梅云天抛出了他地诱饵,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诱饵,这也是庄继华计划的一部分。不过这个计划能不能成与全局无关。
成立这么个船运公司是为以后考虑,有些物资在国外是属于限制出口或不许出口的,有了自己的船运公司就好办多了。
虞洽卿一下警惕起来,他看看梅云天。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于是打了个哈哈:“哪敢情好,可不行呀。我地腿还没那么长,现在还只能跑跑香港广州,要去美国,恐怕还要等上十年吧。”
“看来虞先生是不相信我呀,也罢,我们是初次见面,以后虞先生就知道了,我们来日方长。”商场谈话就是要适可而止,梅云天也没打算与他细谈。他只是打前站,为明天庄继华出场打前站:“明天中午,我在大成饭店请虞先生吃顿便饭,也向先生介绍个朋友,不知先生可否赏光?”但他不知道,他的表示已经让虞洽卿警觉起来,这个人要插足航运界:“好呀,老夫必定光临。”
与此同时,庄继华也在香御苑向何海州发出了邀请。何海州却是欣然接受。
第二天虞洽卿准时到达大成饭店。这半天时间他就大致查清了梅云天的底细,花旗银行地人告诉他,这个人与美国政界和商界关系,财力十分雄厚,他的事情都是总经理亲自过问,专人办理,而向盖克驰打听。盖克驰明确告诉他。不用担心他的信用,花旗银行保证他的信用。他的信用等级是无限的。
盖克驰的话让虞洽卿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他产生了利用梅云天的想法,另一方面又很紧张,如果梅云天要插手航运界,再来一次航运大战,硝烟弥漫,刀光剑影,双方都会损失惨重,可梅云天地财力明显搞出太古招商,这两家公司的股东在花旗银行的信用等级谁也达不到无限,就算加起来也达不到。
虞洽卿刚进饭店庄继华和梅云天就迎了出来,一见面梅云天就向虞洽卿介绍庄继华。
“虞先生,这位是庄继华先生,他是我的合作伙伴。”说完之后,梅云天就自动站到庄继华身后了,此举就是向虞洽卿表示,今天的谈话主要由庄继华掌握。庄继华也上前:“久闻虞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神,庄谋三生有幸。”
虞洽卿明白了梅云天的意思,他有点意外的打量了下庄继华:“梅先生,庄先生,两位年少英才,与你们相比,我已经是老朽了。”
“先生正值壮年,与老相去甚远,先生请入座。”庄继华笑着引虞洽卿进入包房,虞洽卿一进门就看见何海州圆桌边已经坐在哪里了,虞洽卿愈发肯定了梅云天要插手航运了。
何海州与虞洽卿都是上海航运界的名人,虽然何海州地规模要小得多,但却是航运界地一个重要人物,有时虞洽卿的船都要靠四海帮的面子才能安全,此刻他也不能不佩服这两人的干练。
“庄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一听庄继华三个字,虞洽卿就感到有点是熟悉,好像在那听说过。
“哦,我以前在欧洲,后来去了美国。”庄继华故意装糊涂。
“上菜吧,客人到齐了。”梅云天也立刻向旁边的侍者招呼道:“虞先生,我们边吃边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好热闹,文革,你就不打算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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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声,张静江微笑着被人推进来,庄继华惊喜的站起来,连忙迎出去。
“先生能来参加,固然是我所愿,只是先生……。”
“我的主意就不能改?”张静江一翻作了个鬼脸:“你这个庄继华呀,一言不合就不再登我门了,我只好不请自来了。怎么,欢不欢迎呀?”
“先生能来,晚辈求之不得。”庄继华还像以前那样,从仆人手中接过轮椅将张静江推到餐桌前,然后向介绍道:“这时我的合作伙伴梅云天梅少卿。”
梅云天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常听文革说起先生,那日本想与文革一起去拜会先生,可惜事情太多,无暇分身,还请先生见谅。”
“坐,坐下。”张静江摆摆手让梅云天坐下:“你们这些年青人呀,怎么还这么多礼。”梅云天看了庄继华一眼然后才坐下,张静江这才笑笑:“他回来没少骂我吧,老顽固,死老头。”
“哪里,哪里,文革对您老人家可是推崇备至。”梅云天急忙解释,庄继华却笑着接口:“先生还是这样喜欢开玩笑。”
他们三人开玩笑,虞洽卿却很是惊讶:“静江,你们…。”
“阿德哥,你不知道吧,这位是我的小朋友庄继华,字文革,介石的学生,当年上前孤军受牛行,打得五省联军溃不成军,孙传芳气得掀了桌子,郑俊彦非要把指挥刀交给他。就是这个人,一个狂人。”张静江笑着说。
虞洽卿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难怪,难怪这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当年的北伐名将,黄埔骄雄。失敬。失敬。”
庄继华苦笑一下:“先生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早不是军人了,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商人。”然后又转向张静江:“先生怎么改主意了?”
“呵呵,”张静江笑笑:“文革呀,你是不知道,你走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想着你那个计划。刺激呀刺激,这样刺激的事,若错过了,我这辈子甭想再睡着了,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庄继华忍不住大喜:“能得到先生的帮助,庄某是三生有幸,拿酒来。拿酒来。我要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虞洽卿和何海州两个都是老江湖,两人都已经隐约感到事情绝非航运那么简单,果然张静江开口道:“阿德哥,你不知道,这位庄小友要步我地后尘,不过他的气魄可要比我大多了,身家也比我厚多了。”
“哦,”虞洽卿有些诧异了:“庄先生的什么计划这样刺激呀,可否透露一二。”
庄继华笑笑,可他还没说话。张静江却首先开口了:“其他人都出去吧。让我们安安静静吃顿饭。”
所有的随从和保镖全部离场,宋云飞最后出门,他出门后就把门关上了,然后站在门边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而庄继华却稍微愣了下,张静江的意思是让他说实话,可何海州不是还在场吗?他能相信吗?张静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何帮主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为人讲义气。守信义。在上海滩可是赫赫有名地。”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在四川办些工厂。为将来做些准备,”庄继华还是不敢把话全说出来,于是尽量说得平淡些。
“文革还是小心了,不愧是军人出身,保密意识强。”张静江呵呵笑了两声:“阿德哥,何帮主,你们别介意,文革认为十年之内,中日之间有一场全面战争。”张静江一开口就把虞洽卿何海州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之所以选在四川,是因为战争爆发后,文革判断东部地区,全部港口都会失守,中*队将退守湖南,四川,陕西等西部地区,包括南昌武汉地区都会失守,湖南湖北的西部将成为前沿战场。”
张静江侃侃而谈把庄继华的计划一一道来,虞洽卿和何海州越听越心惊,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工程,需要的资金将是无底洞,以他们的身家是不可能完成地。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庄继华,虞洽卿轻轻咳两声:“庄先生确是豪情,令人佩服,不过…,庄先生需要我们作什么?”
“运输,”庄继华平静的说:“两位都是船运巨子,建厂的所有设备都要从美国运到上海,然后转运四川,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公司,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运到重庆,我查过上海的船运公司,但最远的船都只到武汉,我在美国的合伙人准备购买了一家船运公司,开辟洛杉矶到上海地航线,现在我们要做地是把航线扩展到重庆,这需要成立一家新公司。”
虞洽卿和何海州这下放心了,这个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也符合他们的愿望,但这两人都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房间里陷入沉默中。
“庄先生,不知这家公司怎么个章程?”何海州是这里面的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他最先沉不住气。
“怪我没说清楚,”庄继华有些抱歉的说:“公司将是股份公司,两位打算入多少,请两位前辈自己说。”
何海州看看虞洽卿,仰天打个哈哈:“在诸位面前我可是个穷人,就先露丑了,我最多能拿出四十万。”
虞洽卿先没出声而是看看庄继华和张静江良久才说:“庄先生地义举是为国为家,按理我应该全力支持,可我地几家公司也有近千员工需要生活,而且公司也是股份公司,要以公司入股必须得到董事会同意。所以我只能以个人名义出资,嗯,一百万大洋吧。不知庄先生认为如何?”
庄继华笑了,只要你们加入就行:“好,两位前辈。新公司的总股本为八百万大洋,虞先生算四股,何先生算两股,静江先生一成干股,至于不足地六百五十万,由我负责,公司成立就打入公司账户。”
虞洽卿和何海州同时愣了下。庄继华的决定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虞洽卿原先估计庄继华的目的也就是募捐资金,这么大个计划,资金肯定不足,可没结果居然是让他们大占便宜。
“庄先生,您这是何意?”何海州很是不解,这种吃亏地事居然也有人作。
“两位前辈也许不明白。认为我吃亏了。”庄继华好整以暇的笑笑:“其实我占便宜了。仅凭两位的名字,长江航线至少到武汉是安全的,而且公司很快就可以在上海立足,可以这样说,两位的名号就值五百万大洋。”
“唉,庄先生做生意真是没话可说,好,我何海州服。”何海州很是感慨。
但虞洽卿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常年在上海顶尖厮混,他立刻想明白了庄继华愿意吃亏的原因。说穿了。人家根本没看上他们那点钱,主要是不愿意耽误时间,花钱买平安罢了,可是现在他不想揭开这个盖子,还要再看看。
“好,这家公司算我一份,庄先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虞某人必定竭尽全力。”虞洽卿语气十分平静。
“我无所谓,反正这小子有钱。”张静江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很享受的把头靠在靠背上:“八十万的干股,享受呀,文革,以后还有这种生意一定要叫上我。”
庄继华哈哈大笑,笑声欢愉,上海的事情已经比较圆满了,现在只等伍子牛把名单交给他,他物色了人选后就可以动身西进了。
就在庄继华他们酒足半饱时,相谈甚欢时,饭店的经理匆匆进来:“庄先生,有电话找你。”
“谁呀?”庄继华正与何海州拼酒,被人打搅了兴致,语气不免有点不耐烦。
“他没说,只说务必请您接电话,而且要快。”经理看看房间里的人,心中有些发慌,这里面有三个人随便跺跺脚便能让他化成灰。
庄继华歉意的对何海州说:“抱歉,何老哥请稍等会。”
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地何海州不介意地挥挥手:“快去快回,我们接着喝。”
电话在前台,话筒就放在台面上,庄继华过去抓起电话:“喂,那位呀?”
“伍子牛,邓主任在义泰路二十四弄三十二号,马上去抓…。”急促的话声没说完,电话咔地一下挂断。庄继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都已经把这事忘记了。
放下电话庄继华几步就窜到饭店经理面前:“有车吗?快!”
经理看着急促的庄继华连忙说:“有,有。”
“马上,马上。”庄继华边说边往外走,经理急忙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庄继华没等车停稳就窜上车,上车就叫:“快!义泰路二十四弄三十二号,要快!”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可庄继华还是觉得太慢,不停的催,司机也被逼急了:“先生,已经四十码了,不能再快了!”
“快!快呀!晚了就没命了!”庄继华焦急万分,司机一听一脚踩在油门上,轿车的速度一下子提到六十码。
到了义泰路二十四弄弄堂口,轿车进不去了,庄继华推开车门就往里跑,沿途的行人纷纷躲避,引得一路叫骂,庄继华却根本不管。
到了三十二号门庄继华拼命砸门,里面却没有声音,他心里直往下沉,忍不住叫起来:“开门!开门!邓先生,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这时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庄继华心里焦急万分,忍不住抬腿就踢:“开门!邓先生,我是庄文革,开门呀!”
这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庄继华看也没看开门的人,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邓演达正在堂屋里,惊讶万分的看着从天上掉下来的庄继华。
“文革,你从哪里来地,怎么知道这里?”邓演达惊得眼珠子都圆了。
“快,马上走,抓您地人马上就到,您的组织里面有叛徒,快走。”庄继华急促的说。
邓演达一愣,屋里就有人问:“谁,是谁?”庄继华头都没回:“不知道,我有个老部下在巡捕房,消息是他告诉我的,绝对准确!他们马上来了!快走呀!”
庄继华急得直跳,邓演达也有些慌,立刻转身就要进屋,庄继华一把拉住他:“其他的我来处理,快走。”
这时从门外冲进一个人:“老师快走,他们已经到了弄堂口了,走后门!”
“文件!”屋里的两人架起邓演达就往楼上走,那里有条退路,邓演达挣扎着叫道:“文革,你们呢?”
“校长不会杀我,可他会杀您!道理我给您讲过,您最好出国,不要回国!”当初庄继华在德国阻止邓演达回国时就详细分析过,邓演达是黄埔系中唯一可以威胁蒋介石地位的人,准确地说,蒋介石在一、二期学生中要稍微强于邓演达,可邓演达在三四五六期中却远远超过蒋介石,四一二政变时,黄埔系地军队中就有两个师企图倒向邓演达,这不能不让蒋介石警惕。
庄继华同样替邓演达分析过他要组织党派最大地问题在于没有基础,邓演达的支持主要来自黄埔,可黄埔实际上是他与蒋介石平分,蒋介石占据中央位置,因此他地支持就要略强于邓演达,邓演达组织新党就等于背叛国民党,背叛总理,这就注定了大部分黄埔同学是不会追随他。
所有这一切庄继华在德国都为邓演达分析过了,而且邓演达也同意,但他还是坚持要回国反蒋。
庄继华几步冲进屋里,从抽屉里,柜子里翻出一些文件,看也不看就拿到堂屋,点火就烧,房屋外面响起激烈的敲门声,剩下的一个人死死的顶住房门,焦急的看着庄继华烧文件,庄继华一件一件的烧,从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条人影从二楼飞奔而下,枪口直接顶在庄继华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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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西匹!笨蛋!蠢猪!”守在院落中的憩庐卫士们又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咆哮声:“我最好的学生走了,不跟我了,你们这些人又不中用,我们的革命要失败了,要失败了!”
憩庐主人的情绪最近很坏,卫士们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是在院子里,一边同情的望望楼里那些受训的大人物。
“外敌欺辱,内忧不断,江西鄂豫皖连战连败,学生还在不断闹事,这可怎么得了!”在一楼里面的办公室里蒋介石神色十分悲伤,在江西去年发动的围剿遭到失败,军队士气低落,在鄂豫皖苏家埠被围,震动整个安徽江苏,蒋介石急忙调派十二师和胡宗南第一师驰援合肥。
“是学生做得不好,让校长失望了,还请校长惩处。”邓文仪含着眼泪说,但旁边的贺衷寒却说:“请校长暂且宽心,我们回去商量一个办法出来,定不负校长所望。”
贺衷寒明白每当蒋介石提起什么我最好的学生之类的话就是希望他们拿出个办法来,而且他的心中也一定有了部分主张,那么就看拿出的办法能不能符合他的主张,可这次他判断错了。
“办法?我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吗?”蒋介石的情绪依然十分激动,立刻尖锐反驳:“你们是黄埔一期生,是所有黄埔同学的老大哥,可你们看看,北伐才几年,黄埔的朝气就变成了暮气,贪赃枉法横行,你们,你们…,让我失望!”
这下连贺衷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也不知道蒋介石究竟要什么了。反倒是曾扩情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是,校长批评得对,我们没有做好表率作用,黄埔同学却有腐化堕落行为,对他们应该予以严惩,黄埔同学应该成为我党中坚,成为革命青年的表率。”
“怎么表率?纳妾表率?”蒋介石冰冷的话让曾扩情心里不由一颤,去年他以无后为由纳了一个小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小妾,他在老家四川的老婆是家里包办的,当初他也是没办法才结地婚,而现在这个才是他的自由恋爱。
看着曾扩情受窘,俞济时连忙开口:“校长。学生才能浅薄,能供校长驱策已是学生之幸,校长的方略指示,我们尽力办好,作得不好就请校长以党纪国法严惩,以为后人效。”
“惩处,惩处了你们就有作用吗?”蒋介石敲着桌子叫道:“我要的不是惩处。是振作。振作精神,振作国家。唉,你们,…,我最好的好学生要么跟着*跑了,要么跑到国外去了,就是不肯跟我,我们的革命要失败了。我无颜见总理于地下了。”
“达令。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不要太着急。事情总有办法的。”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地主人自然是仪态万方优雅高贵的宋美龄。她总是在蒋介石最可能失控的时候适时出现,而她的出现总能平息蒋介石的怒火。
今天蒋介石召见他在南京地这四个学生她就一直在外间的会客厅,她知道蒋介石最近心里非常不痛快,民间骂他不抵抗卖国,共C党在江西、鄂豫皖、湘鄂西越闹越凶,国民党内部也不和谐,第二次复出时提出的条件粤方也没遵守,邓演达组织的第三党势力越来越大,再看民间,去年全长江流域的水灾有两千多万人受灾,政府至今无钱救助,一二八淞沪抗战,上海数百家工厂受到破坏,全市近六十万工人失业,政府还也是束手无策,这一切都不能不让蒋介石心焦。
“夫人好。”贺衷寒、邓文仪等人十分恭敬的叫道。
蒋介石看着宋美龄勉强笑了笑:“夫人,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影响到你了。”
“嗯,是有点大,”宋美龄微微一笑,自从五年前结婚以来,他们夫妻就一直相敬如宾:“外面地人听得挺清楚,这屋子太闷,最好把窗户开开,对了,去年种下地花叶菊、紫玉兰开了,我们去看看好吗?”
宋美龄的口吻虽是征询意见地口吻,但她知道蒋介石肯定不会拒绝,所以她不注意的看了贺衷寒一眼,贺衷寒立刻会意:“请校长休息吧,学生这就告辞了。”
“一起去。”蒋介石冷着脸嘟囔了句,然后站起来,拿起桌旁的拐杖,宋美龄挽着他的手臂,贺衷寒等人乖乖的跟在后面。
夜色下的小花园弥漫一丝清香,让刚才精神紧张的男人们一下松弛下来,小花园并不大,却是精心雕琢,树与花间杂交错,漫步其间毫无狭小局促之感。
蒋介石走了大半个***,在一张石凳上坐下,宋美龄连忙把她拉起来,在石凳上铺上软垫后才让他坐下。
“你们也坐。”蒋介石淡淡地吩咐道,然后他就一言不发。
蒋介石不说话,贺衷寒等人就更不敢说话了,宋美玲见有些冷场便打破沉默:“达令,刚才听你说起好学生,我也听说了,你地学生中有文贺武胡之说,贺就是贺衷寒,胡是胡宗南,跟着*走的有蒋先云、徐向前、陈赓、*,他们都应该算是你地好学生吧,那这些学生中你认为谁最好呢?”说完后又立刻补充一句:“不管政治立场。”
蒋介石嘴角扯动一下,没有说话,俞济时在蒋介石身边最久,也最随意,他看看蒋介石后,试探着说:“如果…不算政治立场的话,”见没有遭到阻止,他说话变得流利了:“我们这些人不是最好的,文贺武胡,是一期同学对现在仍在校长领导下坚持革命的同学中推选的,可”他看看蒋介石的脸色,后者的脸色沉静如水:“当年黄埔同学有双雄三杰之说,从现在看来,双雄仍然是黄埔同学中最出类拔萃的。”
“不然,”贺衷寒摇摇头:“蒋巫山虽然胆识过人,在鄂豫皖干得也也不错,但终究拘泥于党派之见,我还是认为文革比他强,文贺武胡,是同学们抬举我和寿山了,当前黄埔同学中最善战的胡宗南和宋希廉实际上学的都是文革的带兵之法,至于文,我贺衷寒自愧不如。”
“双雄三杰?是那双雄和三杰?”结婚这么多年了,宋美玲也不是没听说过,但她从来没问,她不想提及蒋介石在黄埔的生活,毕竟那时陪伴在他身边的是陈洁如。
“双雄是庄文革和蒋巫山,三杰是李之龙、君山和陈赓…”邓文仪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侍从秘书萧赞育快步走来,知道必有要事,便停下话。
“报告校长,张静江先生急电。”
蒋介石闻言一愣,自从罢免了张静江的浙江省主席职务后,张静江就再也没主动打电报给他,上海出事了,蒋介石脑子顿时一麻,心中泛起一阵烦恼。
“念。”蒋介石定定神后吩咐道。
“文革归国,只为经商,并无他意,请为释放。”
蒋介石再次愣住了,不是为电文中那很不客气的口气,而是电文中提到的文革二字,这是怎么回事?文革归国,庄继华回来了?蒋介石看看贺衷寒、曾扩情和俞济时,这三人与庄继华交情非浅,若要归国应该与他们联系的。
可这三人比他还傻,三人傻不溜秋的看着萧赞育,然后面面相窥,显然不知道他们根本不知道庄继华的近况。
蒋介石还没说话,又一个侍卫快步走来,把电报交给萧赞育,萧赞育看看蒋介石:“上海虞洽卿先生急电。”
“念!”蒋介石的声音有些大了,也有些激动了。
“委员长钧鉴,庄文革将军回国经商办厂发展实业,乃利国利民之举,无任何政治企图,还请念及往日之功,复其自由,老朽感激不尽。”
蒋介石忍不住站起来了:“庄文革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知道吗?”
贺衷寒连忙站起来:“校长,学生不知,不过听电报的口气,文革好像在上海被捕了,只是不知是为何事。”
“邓文仪,马上去查,问问上海方面,是谁抓的人,立刻送到南京来。”蒋介石急促下令,邓文仪答应一声,立刻转身要走:“等等,告诉他们,必须毫发无损的送到南京来,我去给吴铁城打电话。”
蒋介石说完抬脚就走,邓文仪立刻跟上,留下面面相窥的贺衷寒、曾扩情和俞济时,以及非常吃惊的宋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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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心目中文革还是第一呀。”贺衷寒的话略有些醋意,他从苏俄回国后就一直在中枢负责军队的政治工作,相当于以前的总政治部主任,这些年他竭尽全力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政治思想工作体系,并培养出一批政治军官,这才有了文贺之说,可就这样他依然不敢公开说自己超越了庄继华,但他暗地自认至少应该不比庄继华差了吧,可今天蒋介石的举动让他明白他始终还是没赶上庄继华。
“文革是不是就是你们刚才说的双雄之一?大家随便聊,别拘谨。”蒋介石的举动让宋美龄也很意外,这让她对这个未谋面的庄文革充满好奇。
“是的,夫人。”俞济时恭恭敬敬的答道,庄继华回来了,在他心中掀起不尽的波澜。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让介石如此着急,当年他又是为什么走的,我记得介石为此发过好几次脾气。”那时她就问过,可蒋介石什么也没说,她也拘于身份不好向外人打听,可今天她再也忍不住了。
“这,说来话就长了。”按理蒋介石一走,俞济时他们就应该跟着,可宋美龄问话,他们又不能不回答,可要把庄继华说清楚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情的,因此俞济时有些为难。
“不要紧,他去作他的,我们继续聊,来,大家坐下,吴妈,倒茶。”吴妈倒茶可不就是吴妈来倒茶,吴妈是他从娘家带来的仆人,一生都在宋家过。她们三姐妹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宋家忠心耿耿,在蒋家除了宋美龄能使动她,谁也使不动她,不管是什么中央大员军方将领,除了宋家三姐妹,断没有她来倒茶的理,宋美龄只是顺口。实际是让吴妈派个人来倒茶。
果然端着茶出来地是个中年仆人,待仆人走后,宋美龄才说:“贺衷寒,你是三杰之一,蒋先云和陈赓是共C党,那庄文革和李之龙呢?他们为什么走?也是共C党?”
“不,文革决不是共C党,他是地地道道的国民党员,”贺衷寒说道:“说起来在座的人中。我与文革交往最多和最深,当初黄埔报名时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他组建情报科时我们就在一起工作,整训川军后才我下部队,这才分开。他这个人很简单也很复杂,他是国民党员。但他赞成国共合作,不赞成分共。所以后来他走,我一点不意外。”
“说情报科夫人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个科后来交给了陈立夫,现在是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他当初制定的组织方式规章制度,现在依然被中央党部调查科奉为金科玉律。”俞济时补充道。
“哦!”宋美龄轻轻点点头。
“在当年黄埔军校内有两大学生组织,孙学会和青军会,说起来这两个会都与庄继华有关,都是他帮助建立的。可他却那个会都不参加。却与两个会的领导者相交甚好,到后来两会争斗激烈。他就成了最好的调解者,说来也是当初若非他出面调解,两会也因为他的调解减少了很多争斗。”曾扩情说:“文革能说会写,当年在军校,高语罕自持能言善辩,开口侮辱校长,全场上千人,只有文革站出来,言辞犀利,逐句批驳,逼得高语罕不得不当场向校长认错,会场上那么多共C党人,却无一人敢站出来与文革辩论,那场面何其壮烈。”
庄继华要听到这话恐怕是哭笑不得了,当初出面与高语罕辩论也是逼上梁山了。
“其实,我最佩服地还是他带兵的本事,”俞济时现在是八十八师师长,带兵难,带出一支精兵更难的道理他可算明白了:“从教导团的七连到后来的一师,不管什么兵,到了他的手里,不出三个月就成了一支特别能打的精兵,八十八师我训练了多久,可他呢,七连练了一个半月,樟木头一个连打两个团,打赢了;第一师军纪涣散,战斗力严重下降,校长派他去了,两个月下来,牛行一战,三千对两万,结果呢,坚守十二天,打到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还有一半伤员,部队却没有垮,而一般的部队,攻击战损失超过三成就夸了,防守也不能超过五成,能承受超过五成伤亡的就是铁军了,超过六成地就是钢军了。你说他这兵是怎么带的。”
“牛行大战就是他打的呀,对,是庄文革,我想起来了,当初报上有报道。”宋美龄这下想起来,当年对牛行大战的宣传可是铺天盖地,报上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为民国以来最惨烈的战斗来形容此战,指挥官庄继华更被誉为黄埔骄雄,北伐名将,一师也获得北伐虎贲的荣誉称号,而且这个称号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当年宋部长反对全面接管广西,文革却坚决主张全面接管,最后中央决定接受文革地建议,派宋部长、陈公博和文革去与李宗仁白崇禧谈判,”曾扩情又说道:“宋部长回来后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这出乎宋美龄的意料,她可是知道她这位哥哥可是个心高气傲地人,很少称赞人的。贺衷寒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庄继华完完全全地“出卖”了。
“哼,”一声冷哼表示蒋介石回来了,贺衷寒、曾扩情和俞济时立刻站起来,宋美龄却没动,蒋介石回到他的座位上,把手里的一卷东西扔在石桌上:“你们刚才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到办法,现在我给你们送办法来了,拿去,好好看看。”
贺衷寒拿起桌上文件,翻看两页,很是诧异:“校长,这是…。”
“对,就是文革提出的那个对策,你们没办法。可文革在七年以前就找到了,当年我们没办法实施,现在我们有条件了,只要把这几条完全实施,不管是共C党还是日本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蒋介石语气中有些焦虑。
“校长,不用急,吴市长和戴司令会很快查到文革下落的。”邓文仪这几年一直担任蒋介石地首席秘书。对蒋介石语气变化很是了解。
“雪冰,没查到?”贺衷寒诧异地问,邓文仪点点头:“吴市长和戴司令都答复没有抓文革,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近期没有抓人,不过他们也说不知道是不是下面地人擅自行动,他们马上去查,很快就会有回音。”
贺衷寒想想后问:“会不会是调查科的人干地?”
贺衷寒的话提醒了蒋介石,他立刻掉头对邓文仪说:“你立刻给徐恩增,不。给陈立夫打电话,问问他。”
“是!”邓文仪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宋美龄从石桌上拿起文件就着昏暗的路灯仔细看,越看越惊讶:“这时他七年前写的。”
“对,”蒋介石点点头:“七年以前上海发生五卅惨案,他根据当时地时局提出的党政军建设策略,这些策略很多在现在也是有用的。”
停顿一下。他又叹口气:“可惜呀,当初在广州准备的时日太短。共C党的干扰又太强。文革对时局的发展有很强的预见性,你们不知道。北伐以前,他告诉我,北伐很可能会因政治上的分裂而失败,后来果然被他说中了。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隐瞒,北伐看上去我们成功了,打垮了吴佩孚、孙传芳。建立了国民政府。但实际上呢,军阀没有消灭。直到现在都没彻底消灭。内忧未去外患又至,这又被他说中了。可以说今天地局面,他在广州就全部料到了。”
这下连沉稳的宋美龄也不由惊讶得叫出声:“你说现在的局面,他在七年前就预见到了?”宋美龄完全不能相信:“我不信,这不可能。”
“文革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夫人,我可以跟你打赌,他回来肯定不是经商那么简单,他现在做的事,要等几年你才能看明白。”
蒋介石的话音刚落,贺衷寒接口道:“校长说得对,就像当初青军会和孙学会一样,他没参加蒋先云拉他参加青军会,他不去,我和扩大哥拉他参加孙学会,他也不来,他肯定那时就知道以后两会会争斗不断,所以干脆那个会都不参加。”
“这就是他的问题,不够坚决,”蒋介石轻声说:“他讲交情重义气,对政治党派却很淡漠,交朋友只看人,不论党派;对他认定地敌人,他敢下也能下狠手,比如当初的熊克武,还有暗杀廖政委地粤军,可对他认为不是敌人的人,他就不行了,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比如共C党。就说离职吧,他在给我地信上说不愿向巫山他们开枪,也不愿向我开枪,所以只有走。就是这个毛病限制了他的才能发挥。”
蒋介石说着露出了笑容,庄文革回来了,这是这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好消息。
蒋介石忙着到处找人的时候,他找的人却正悠闲的在上海调查科办公室里喝酒,陪着他喝酒的就是老部下王小山、调查科地特派员和科长副科长们。
庄继华当场被捕,然后立刻塞进汽车,外面等待地伍子牛傻眼了,醒悟过来,立刻上前阻拦,认为抓的不是邓演达,不能直接交给他们,应该交给巡捕房,但洋探长一句话,反对无效,庄继华被拉出租界进了上海调查科地审讯室。
在审讯室里庄继华清醒过来了,心中有些后悔,怎么没跟邓演达一起跑呢,烧什么文件嘛,既然里面有叛徒,那些文件对国民政府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烧不烧都为所谓,只要把名单拿走不就行了。
后悔归后悔,可现在必须面对了,庄继华开始开动脑筋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了。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坐在对面的桌子后,庄继华看看这个审讯室,不像传说中得那种血迹斑斑的审讯室,看来他们是要先礼后兵了。
一番例行询问后。为首的三十来岁戴眼镜地中年人看看问:“你在行动委员会负责作什么?”
“错了,我不是这个委员会的人。”庄继华答道,邓演达组织的是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不过这个名字是对外的,对内却是以第三党自称。
“抵赖对你可没好处,你知道这时什么地方吗?”眼镜笑笑说。
“哦,愿闻其详,这是什么地方?警备司令部?”庄继华也笑了笑。然后反问道。
“警备司令部算什么,我们这里是中央党部上海调查科,”眼镜闪着阴光,冷冷的说:“我们现在对你客气,不代表待会也对你客气,很多比你更硬的人最后都开口了。”
“上海调查科?看来是个新组织,”庄继华回忆着,以前没有这个组织,看来是清党后成立的:“谁是你们老板?你又是谁?”
“张特派员。和他废话什么,几鞭子他就什么都招了。”眼镜旁边穿深蓝色西装的看来是扮演红脸地。
“别,我可受不了那些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庄继华笑笑说:“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又不信。只好和你们套套交情了。”
这会他大致估计到他们的老板是谁了,眼镜也笑笑说:“这个交情可不好套。对党内的异己分子,委员长早有决定。谁也保不了你。”
蓝色西装很是不解,他不明白特派员为何这样和颜悦色的与这个犯人谈这些,他不知道眼镜心中正犯难呢,对共C党可以任意下手,但这第三党成员不能这样,这些人都是黄埔毕业的,在党内军内有大把的同学好友。乱动了他们。要是被这些同学好友知道了,将来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谁都不知道蒋介石会怎么处理他地这些“迷途”的学生。蒋介石曾经下过命令,凡是共C党中的黄埔学生只要肯认错就既往不咎,连共C党的都可以不咎,何况这些人了。
“那可不一定。”庄继华的语气很有把握,可心里也拿不准管用不管用:“我可认识不少大人物。”
眼镜沉默一阵后问:“你是黄埔几期的?”
庄继华轻轻地说:“一期。”
眼镜眼光死死的盯着他,想从他地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一期学生与邓演达交好的不少,跟着他也不算意外。”
“少废话,老子不是委员会地人,我尊敬邓主任,不想看见他…,算了,你们不懂,你们是那种非此即彼的傻瓜。”酒意上来了,庄继华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看出眼镜心中有顾虑,至少暂时不会拿他怎么样,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的顾虑更多吧,与老子斗心眼,你还差得远。
“啪!”蓝色西装大怒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反了你,来人给我架出去。”
两个穿中山装的大汉立刻就要过来动手,庄继华可不想吃这样眼前亏,摇头笑道:“呵呵,才两句话就沉不住气了,心里素质极差,心理学可没学好。”
眼镜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特工要学心理学,更主要的是怎么知道他们是要学心理学的?
他摆摆手制止了西装的莽撞:“你究竟是谁?”
庄继华看看他:“你们老板是不是陈立夫?”
眼镜点点头,庄继华明白自己猜对了,他长出一口气:“看来你们这个调查科就是以前北伐军总部地情报科,我没说错吧。”
眼镜又点点头,庄继华一笑:“我是你们第一任科长,这个科还是老子创建地,立夫就是从我手中接过这个科的,他妈地,你们就没进行传统教育。”
陈立夫当然不会进行传统教育,他根本没认识到传统的重要性,眼镜看看庄继华吩咐到:“去请王特派员。”
庄继华这才想起伍子牛说过来上海抓邓演达的是王小山,***,刚才怎么把他忘记了,庄继华一拍脑门:“你说的是不是王小山,对了,花春还在不在调查科?”
一听这话眼镜就知道庄继华没说假话,花春一直在总部,和下面的联系很少,知道他的人在调查科内都不多,而这个人却张嘴就问。
“花处长目前在南京总部,负责后勤支援。”眼镜的答话中规中矩,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当处长了,嗯,混得还不错,”庄继华正打算与眼镜好好拉拉家常,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人,尽管容颜添了些风霜,可庄继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王小山。”
王小山愣了愣,有些不相信的眨眨眼,等确认没错之后:“连长!真的是你。”手忙脚乱的又要给他行礼,庄继华上前就是一个拥抱,然后哈哈大笑道:“小山,我现在就是一介平民,你才是官,别把位置搞错了。”
王小山笑着说:“不会错,在连长面前我永远是您的兵。”
“恭喜王兄和庄连长重逢。”眼镜也笑着凑上前,他现在更不敢轻易处理庄继华了,但也不能这样放了他,只能先报南京,看看南京怎么说。
“走,走,别在这里呆着,到办公室去,我们办公室聊,庄先生可是我们这个组织的老前辈、老祖宗。”眼镜笑着推作庄继华往外走:“兰副科长,让菜香园送桌酒菜来。”
于是几人就在眼镜的办公室喝开了,当作眼镜的面庄继华也不好问王小山怎么失势了,眼镜把心里的话悄悄对蓝色西装说了,蓝色西装又把科长等人叫来,几个人轮番敬酒,成心想把庄继华灌醉,王小山看出来了,心里很不高兴,就替庄继华挡了几杯,眼镜心知他看出来了,便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王兄,兄弟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作了。”
王小山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向南京报没有?”
“还没有。”眼镜这下很老实了,王小山是可以和大老板陈立夫说上话的人,是调查科最老资格的几个人之一。
“那就好,千万别报,就说邓演达跑了,责任我来担,都推到我身上。”王小山毫不迟疑的说,本来他是特派员,可他不想去抓人,迟迟没采取行动,老说没找到,实际上邓演达的住址早就在他手中掌握了,南京方面不耐烦了便派了这个眼镜来接替他,可又没下令让他回南京。
“为什么?”眼镜很是不解。
“因为报了,他就走不了了,委员长就会重用他,明白吗?”王小山的话让眼镜更傻了,重用还不好?
他还在那发傻,就有人来报告:“特派员,警备司令部戴司令电话。”
“特派员,吴市长电话。”
“报告,总部来电询问我们是否抓了一个叫庄继华的人,要我们立刻查清,立刻回电,徐处长在总部坐等。”
眼镜有些傻了,他现在有些明白王小山的话,那些电话肯定和电报的内容是一样的,查问庄继华的。
很快电报回来:“委员长亲命,庄继华立刻送南京,不得有误。”眼镜刚看完电报,立刻第二封电报又追来:“补充,必须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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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庄继华在伶仃大醉中被送上南京的火车,徐恩增亲自在南京火车站迎接,亲自送到颐和路的一处独立小洋楼内,这下南京热闹了。
庄继华在黄埔时人缘就好,整编川军又确定了他在黄埔学生中的领袖地位,在广州时期的国民政府高层中也小有名声,他一住进来,这座原本有些冷清的小楼立刻热闹了,每天人来车往,全是权倾一时的高官。
在南京城内的同学第二天就跑来了,随后就是城外驻守的宋希廉等人,然后是张治中等黄埔老师。庄继华一一应付,只是对邓文仪比较冷淡,甚至流露出不满,这让邓文仪莫名其妙,他仔细想想自己以前也没得罪他呀。
“邓文仪这小子手太狠,杀同学一点不手软,当年一起喝清汤稀饭,一起滚泥水塘,干嘛非要赶尽杀绝。”庄继华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知道这些人是蒋介石派来的,所以要借他们的口告诉蒋介石,自己依然不赞成*。
“文革,这是何必呢,共C党当年咄咄逼人,对内要解除校长的兵权,对外要引发与列强的战争,这对革命十分不利,校长也是迫不得已。”贺衷寒不以为然的劝解道:“再说这事已经过去多年,你以前不是常说,要向前看吗,现在两党分裂已成事实,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当年的同学现在还剩多少?妈的,他小子手要松点,至少可以多活几个,那怕…,那怕…就是关监狱里慢慢等他转变也好嘛。”庄继华开始“强词夺理”了。
“你呀。你呀,”贺衷寒笑道:“还是老样子,文革,别在外面混了,这些年校长一直念叨你,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民生凋敝,我们黄埔同学更应该精诚团结。在校长领导下继续革命,救国救民。”
“君山。你还是那样激情澎湃,我可比不上你,这些年在国外游荡。心也懒了,身子也松了,不想再吃政治这碗饭。而且…,这些年我也想了。不得不承认,我不是搞政治的料,我不如你呀,君山,我跟你说实话,这次回国我就想办点实业,赚点钱。享受生活。”很多人都说过与贺衷寒相同的话。张治中、顾祝同、钱大均、陈立夫都说过相似地话,但庄继华滴水不漏。每次都是相同的话挡回去。
在这里庄继华好吃好喝,但却不能随意出去,于是南京政军两界渐渐产生一些谣言,洋楼外面开始出现记者的身影,最终南京《民生报》率先以《昔日黄埔骄雄今日阶下囚徒》报道了庄继华归国的消息,随后南京报界一涌而上,关于庄继华的报道再次覆盖了民国新闻界。这下连汪精卫、陈公博也开始过问了,甚至远在江西的朱培德都打来电报为庄继华求情,黄埔系内不明真相的人比如前线的胡宗南、关麟征等人纷纷发电求情,蒋介石本想文火煲汤,慢慢软化庄继华地办法泡汤了。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亲自出面劝说庄继华,地点还是黄埔路的憩庐小花园里,陪客除了贺衷寒、俞济时、曾扩情外把邓文仪换成了宋希廉。
蒋介石和宋美龄进来时,庄继华正由他们四人陪着在花园里闲谈,一看到蒋介石,庄继华下意识地站起来问候道:“校长好,”然后又看着宋美龄:“这是师母吧,师母好。”
“坐吧。”蒋介石平静的做个手势,然后坐在一边的藤椅上,宋美龄也坐在他地身边。
“是你放走的邓演达?”蒋介石劈头就问,今天他不想与庄继华拐弯抹角了,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和庄继华绕***是浪费时间。
“是。”庄继华老老实实的承认,这抵赖不了,人赃俱获,当场擒拿,无法抵赖。
“你不知道他是反对我地吗?”蒋介石冷冷的问,现场地空气一下紧张起来,贺衷寒他们这才知道庄继华为什么会被上海调查科抓住。
“知道,在德国时他就找过我。”庄继华十分老实。贺衷寒紧张的开动脑子,寻找平息蒋介石怒火的方法。
“所以你就加入了,和他一起反对我。”蒋介石却没有发火,只是语气变得十分严厉。
“校长误会了,我没加入,我对政治没兴趣了,只想赚钱,好好过日子。”庄继华叹口气。
“哦,就这样简单?”蒋介石神情依然冷漠。
庄继华忽然笑了:“校长,您这样子我可有点害怕,真的,就这样简单,没什么复杂的,校长,我没那么傻,虽然我在美国,可也知道,校长这几年威震华夏,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纷纷俯首称臣,国民政府的统治日渐牢固,这时候再来反您不是找死吗,您说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蒋介石没被庄继华迷惑,依然紧追不舍。
“我也没办法,他也是我的老师,”庄继华开始耍无赖了:“校长,当初我上黄埔,推荐人上写地可是您和邓主任地名字,现在你们神仙打架,我们下面这些小鬼为难呀。”
宋美龄差点笑出声来,环顾整个南京敢这样形容蒋介石的恐怕庄继华还是第一个,这几天她也了解了些这个庄继华地情况,报界报道后,她哥哥宋子文居然也给她打电话,让她劝劝蒋介石放人,电话里宋子文也顺口说了几件庄继华的往事,这让她对庄继华这个人更感兴趣了。
蒋介石愣了下,忍住笑:“神仙?我可不是神仙,我看你才是神仙,德国美国,绕着地球跑了一圈,过的可真是神仙的日子。挺逍遥的。”
庄继华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痞赖的说:“校长,问完了吧。”
“怎么?”蒋介石有些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我就放肆了。”庄继华说着就把外套脱下来,边脱还边抱怨:“这立夫手下的人真不会办事,拿件衣服都不合身,难受死了。”
脱下外面的西装后,庄继华活动活动手臂:“这下舒服了。”
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表演,庄继华活动完后才说:“校长。我这次回国真的就是想搞点实业,邓主任的事只是适逢其会。我有个老部下在巡捕房,他得到消息就告诉我了,他知道我与邓主任的关系呀。我一着急就自己跑去通知他了,如果您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我回上海好像只有五天吧,租界海关是有记录的。邓主任是什么时候回国?我要加入了他地组织,还会等到现在才回国吗?您说是不是。”
蒋介石沉凝片刻点点头:“好,这件事算你说清楚了。以后你也别去干什么实业了,到我这里来吧,党国需要人才。其实这才是蒋介石今天想要谈的事,刚才地所有话都是蒋介石施加的心里压力,目的就是让庄继华知道你欠我地情。你帮了邓演达。我放过你,你得为我做事。
“校长。你知道我的,”庄继华笑笑,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事:“很多事情我看不开,放不下,实在干不了校长想让我干地事,还是点小事吧。”
“文革你说你要作实业,打算作什么?”宋美龄适时插话,仅从这一句话庄继华就不由对这位在前世有无数传说的女人深为叹服,不是话地内容,而是时机,这个时机把握太好了,庄继华与蒋介石的谈话快要进入死胡同了,再下去蒋介石肯定是要他干,而他肯定不答应,两人势必谈崩,到那时再来化解就不容易了。
“办工厂。”庄继华感激的冲宋美龄笑笑:“总理以前也说过实业救国嘛,我这也是实践三民主义的一种方法。”
“文革,办什么工厂嘛,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你去办什么工厂?”曾扩情十分不解,他倒是好意,不想庄继华一身才干消耗在商场上。
“对,文革,还是带兵,我还作你的部下,不想剿共,可以北上对付日本人嘛。”宋希廉也串缀道。
“这些事还是你们作吧,我…,还是去办工厂。”庄继华故意思考一会才回答。
“你打算办什么厂,我在上海也有些朋友,或许可以给你帮帮忙。”宋美龄微笑着问,眼睛不经意的看了看蒋介石。
“嗯,…,多谢师母,”庄继华沉默会后说:“不过我没打算在上海办厂。”
“哦,”蒋介石眼前一亮,他一直没想明白,庄继华回国的目地到底是什么,也许这可以找出点端倪:“你打算在那办厂?”
“四川。”庄继华这次没抵赖,也不能抵赖,如果抵赖,现在会没事,将来就不好说了。
宋美龄奇道:“为什么在四川?这多不方便。”
蒋介石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庄继华,庄继华平静的说:“因为安全。”
“安全,你想什么呢?中央现在还控制不住四川,去年我去四川才说服刘湘归顺中央。还不如选在浙江。”曾扩情急道。
“我看也是,扩大哥地话不错,一二八之后,上海日本势力比较强,可以在杭州,要不江苏也行。”宋希廉也皱眉道:“你也是,办什么厂,带兵多好。”
“呵呵,文革,你打算在四川办什么厂?都生产那些东西?”蒋介石呵呵笑了。
庄继华很是为难,想了想后才说:“嗯,校长,我想办炼钢厂和机械制造厂。”
“哈哈,”蒋介石终于笑了:“文革,资金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投资。”
“我知道校长手上不宽裕,就不麻烦了。”庄继华无可奈何,躲不过去,就只有面对。
“那可不行,当初我们可说好的,就算你是开个杂货铺,我也要入股,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蒋介石与庄继华打起哑谜,贺衷寒、曾扩情他们却有些糊涂了,蒋介石这是同意庄继华去经商了?
宋美龄却越看越有兴趣,这庄继华与其他人简直太不一样了,从进来到现在一点不怯场,谈笑自如,口称学生,却完全没有学生的觉悟,而且他的谈吐与别人完全不一样。
“文革,你的机械厂打算生产什么机械?矿山还是纺织?”宋美龄问道。
“不会,他的厂不产那些,他生产的是机枪大炮。”蒋介石大笑着说:“是这样吧,庄文革。”
“校长神目如电,明见万里。”庄继华苦笑一下,心知蒋介石已经看破了他的用心。
“文革,你总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俞济时忍不住问道,刚才他一直没开口,这事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说服庄继华,所以干脆不说话。
庄继华看看蒋介石和宋美龄,轻轻叹口气:“君山曾说目前国家是内忧外患,内忧外患,这话对也不对,说对,国家的确是这样,说不对,是因为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面临的危险,我认为应该用另外四个字才妥贴,生死之际。”
庄继华环顾四周,见他们都露出思索的神色,便接着说:“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最多两年,他们就会向关内进攻,首先是热河和察哈尔,然后是平津。东三省我们没打,热河察哈尔可以接受屈辱条约,那么平津打不打,可不可以接受屈辱条约?不可以,事情一旦发展到平津,校长,您就是不想打也得打了,否则您何以面对天下民众,何以面对军中将士,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以为,快的话,五年,慢的话八年,中日之间必定爆发一场全面战争。”
庄继华端起茶杯喝了水,润润有些发干的喉咙,然后又说:“战争一旦爆发,我们必定丢掉东部和沿海所有港口,只能退守中西部,基于这种考虑我选择了四川。”
“平津?五年?”蒋介石心里有些发冷,庄继华连忙补充说:“这是最悲观的估计,但这事关生死,悲观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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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的补充丝毫没能宽慰蒋介石的心,不管是悲观还是乐观,蒋介石都无法想象十年之内中日会爆发全面战争,九一八之后,蒋介石奉行的是退让政策,就是因为他判断日本的胃口不会有这么大,目标就是东北,吞下东北后,日本至少需要时间五年来消化,五年都是很乐观的估计了,东三省比日本本土面积都大,消化这样大一块土地,按照惯例也需要十年,难道日本就如此迫不及待?蒋介石有些不相信。
“校长错了,”庄继华听了蒋介石的判断后十分郑重的说:“日本野心增长的原因是东三省实在太便宜了,只用了不到十万兵力,损失不过数千人,收益和付出根本不成比例,这换了谁都会得陇望蜀,所以两年之内,日军必定越过长城,进犯热河和察哈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蒋介石站起来,背着手在小径上来回踱步,中原大战好不容易平定了国内最大的三大反对派,总算能腾出手来对付势力日益强大的*了,原以为一帮土匪,大兵一到必定灰飞烟灭,可没想到,连续三次围剿无一成功,无论鄂豫皖、湘鄂西还是江西都遭到失败,就在准备第四次围剿时,却发生了九一八,一年时间里中原大战后一度出现的良好局面立刻灰飞烟灭,老天,你怎么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呢?蒋介石不由仰天长叹。
“又要剿共,又要准备对日作战,加上连年天灾,各地官员文恬武嬉,没有丝毫忧患意识,一味只知谈吐享乐,国家危亦。”曾扩情的声音滞重无比。
“现在准备还来得记,我中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日本想要灭亡我们,不过是痴人说梦,校长,学生请命率部北上,在热河备战。”宋希廉奋然而起慷慨请战,他在412之后也一度动摇,申请去了日本。名义上是学习军事,实际是想躲开国内复杂的政治局势,在日本他参加了旅日华人反日活动,数次被捕。在三零年回国,一二八淞沪抗战时立下大功,被提升为八十七师副师长兼一六一旅旅长。
“萌国,别激动,”贺衷寒起身把宋希廉拉回座位,然后才说:“在短期里我们无法把国力提升到与日本相同的地步,所以我认为目前我们最紧要的事情是廓清政治,重振党心民气,这两天我又仔细研究文革以前提出党务改革策略。我认为这个计划对改变目前党内暮气沉沉的局面有很大帮助,吸收年青入党,给党注入新鲜血液,深入工厂和农村。改革中国社会,简单一句话。欲救国先振党,把那些*分子、堕落分子统统清除出党。”
“啪,啪,”庄继华忍不住击掌叫好:“君山想法很好,不过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国内的一个最大问题是战火不断,国家实力在不断消耗。所以停止内战是另一个重要问题。校长,我知道您想剿共。可现在民族矛盾是第一位的,社会各界都希望停止内战,校长坚持剿共就与社会希望发生冲突,校长,这可是政治家的大忌,所以学生建议校长提出民族和解,公开宣布愿意与*和谈,消弭战火,共御外辱。”
“与*和谈?文革这未免异想天开了吧。”俞济时边说边向庄继华递眼色,他是在蒋介石身边最久地人,对蒋介石的性情十分了解,这些年对*,蒋介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再说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已经结下死仇,他们会干?”
庄继华看看蒋介石,见蒋介石没有表示,只是静静的听,默默的想,他也就笑笑:“任何事情没有肯定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干,但苏俄呢?苏俄肯定会干,只要苏俄决定了,*就只有答应。”
“苏俄最怕的是什么?是两线作战,日本占据东三省,对我们而言是切肤之痛,对苏俄而言则是警钟嘹亮,如果欧洲有变,日本再以东三省为跳板,向他们的远东地区发起进攻,那么苏俄亡国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东三省失陷提供了改善中苏关系地契机,两国可以因为现实的威胁坐下来谈谈。只要谈通了苏俄,*问题就迎刃而解。”
“校长,我倒以为这是个好主意,至少可以把政府不抗日的罪名推给*。”贺衷寒微微一笑:“校长提出和解,如果*不干,不抗日的罪名就该由他们来承担,民众也就无法指责政府,至少我们可以掌握主动。”
庄继华闻言心中暗自称赞,贺衷寒地确反应敏捷,立刻就想出这么一着连消带打的妙手,根据他有限的历史知识,这时*的领导人应该是王明那傻瓜吧,这个纯洁的布尔什维克几乎可以肯定会上当。
“要是他们答应了呢?”蒋介石忽然冷冷的问,庄继华的心中一沉,他明白了蒋介石还是不肯放弃武力剿共的想法,贺衷寒一愣立刻转变口吻:“答应了那就更好呀,交出军队和地盘,我们承认他们的合法地位,给他们一两个空头部长。”
“你当*都是傻瓜,”蒋介石冷哼一声:“文革,你有什么想法?”
“共C党是政治问题,不是军事问题,单纯地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政治解决是上策,”庄继华明白蒋介石的想法后很平静既然你要剿共,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我建议用这样的条件与他们谈判,部队改编,给他们三到四个师的番号,他们地政府可以保留,改为特区政府,至于大小可以商谈,而他们必须停止*行动,停止激进的土地政策和公认政策,停止在我方控制区域发展组织。”
“文革,你错了,日本人不可能灭亡我们,从长远看,能灭亡我们地只有共C党,所以我们和他们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你想与他们和解,他们却会认为,我们示弱于他,所以他们会狮口大开,大造舆论,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倒不如先打,打了以后再说。”蒋介石沉默这么久终于作出了决定,局势虽然危险,但还不是没有挽救的可能,一边剿共一边备战。
庄继华点点头,既然不可挽回,那就不用再废唇舌了:“校长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内忧由校长对付,我去建立国防工业。”
“口气不小呀,”宋美龄微微一笑:“建立国防工业可需要不少钱。”
“这个,”庄继华沉凝一下:“这几年我在美国挣了些钱,嗯,完善的国防工业估计不够,初级我想还是够了。”
“你挣了多少钱呀?”宋希廉虽然没经过商,可也知道国防工业需要多少钱,前清一个钢铁厂就花费了数百两白银。
“这次回国我没带多少,只有一亿美金,这是第一期投入,等局面打开后,后续资金会陆续到来,不过钱是小事,主要是设备,资金会在美国和欧洲买成设备运来,大萧条之后,美国有很多工厂破产,我打算把这些工厂整个买下来,然后运回国,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可我现在愁的是技术工人,另外还有专家,专家可以在国外雇一些,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路,四川的公路和铁路状况我都不是很了解,我估计要投入部分资金去修路,还有资源,我需要铁矿,煤矿,铜矿,铝矿,算下来几十个工厂和矿山,还有铁路公路,恐怕需要近十亿美元,另外十亿美元我是为意外作地准备,…,你们…,你们怎么啦?”庄继华边说边回忆,没有主意到周围,猛然抬头却发现所有地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口若悬河地他。
沉默,一遍沉默,庄继华看看他们小心的说:“这个计划是很不完善,有很多漏洞,校长,您替我参详一下。”
“文革,你倒地挣了多少钱?”曾扩情轻声问。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大慨三十多亿美元吧。”庄继华这下明白了,他心头略有些得意,口气中带上了一丝炫耀的成分,只是诸人震惊于他的财富,没有察觉。
“你没说错?”俞济时也不敢相信:“五年时间,三十亿,还美元。”
“废话,国外没大洋。”庄继华笑骂道:“我说过,我经商的本事比打仗厉害。”“与你相比国民政府都成穷人了,”蒋介石忽然笑了:“既然你这样有钱,我就不给你投资了,不过我们合伙作买卖的事,还是要算数的。”
“校长,这是要吃大户呀。”庄继华愁眉苦脸的说。
“吃大户,对,就是吃大户,怎么样,文革,去年长江大水,沿岸有上千百姓受灾,政府财政困难,只能提供部分救济,校长向你化个缘,支援一下。”蒋介石用调侃的口吻说到。
“校长,您老人家都说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庄继华苦笑下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捐一亿大洋,为校长分忧。”
“既然这样,你在德国擅自脱离不对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蒋介石很大度的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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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的话刚落,从小楼出来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年女子,到了宋美龄身边,轻声对说:“小姐,你的电话。”
“谁的?”宋美龄不想走,这个谈话越来越有意思了,也越来越吸引他了。
“大门警卫,他们说有个小姐自称是您的侄女,姓梅,从美国来。”
“梅…,是那小丫头呀,对,没错,是我侄女,吴妈,你告诉他们,让她进来。”宋美龄一下想起多年前在洛杉矶的那个小女孩了。
听到她们的对话,庄继华脑袋嗡的一下就木了,他知道来的是谁,只是不清楚这丫头是怎么到的这里,而且居然就敢直接找来,梅云天怎么就没拦住她。
“文革,你的计划是有很大缺陷,”蒋介石敲了庄继华的敲竹杠后,心里多少平衡了点,那口憋了五年的气也算出了,况且庄继华去搞建设对他也是有利的:“四川的情况你不了解,四川是全*阀最多的一个省份,实力以刘文辉、刘湘叔侄居首,其他的邓锡侯、田松尧、杨森等等,大大小小的十几家,这些人有的听中央的,有的不听,甚至暗地里反对中央,中央也鞭长莫及,暂时无力干涉。为了打仗,为了养军,这些人在各自的防区征收的赋税奇重,最少的一个田税已经征收到民国三十一年(即提前征收了1942年的税),最多的已经征收到民国四十几年,所以你若孤身入川,结果只能是被这些人当肥羊给宰了,要做的事也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了,所以你不能这样入川。”
蒋介石提到的风险庄继华不是没想到,所以他准备了十亿美元的意外资金,就是准备打点这些喂不饱的狼,不过现在既然与蒋介石揭开芥蒂。那就应该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庄继华试探的说:“校长地意思是…。”
“你得有个身份,作为政府官员入川,然后以政府的名义来干这些事,这样他们就有所顾虑,你说是不是。”
蒋介石的话还没说完。庄继华就知道这是个好主意,是真心为他作想,还没容他表示意见,又听到贺衷寒接口道:“校长说得对,文革绝对不能白身入川,而且…”贺衷寒看看庄继华和蒋介石:“这是为国为民,我们应该发动更多的人来参加。”
“声势造得太大好吗?日本方面要是作出反应,怎么应对?”俞济时立刻提出疑问,日本给国民政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蒋介石每次都只能委曲求全。
庄继华皱眉思考了会说:“不需要把声势造得太大,把有用的人、关键地人,把这些人聚集起来,搞个名义,比如开发委员会什么的,以这个名义去四“有用的人?关键的人?”贺衷寒有些迷惑:“文革,你指的是那些人?”
“专家,学者,集中这些精英的智力,从点到面。在短时间内,建立国家工业。”庄继华简单的说。
“最近胡适、蒋廷黻、丁文江等人连续发表文章,称建议政府与科学家携手,共同应付目前国家面临的困局。”蒋介石说:“文革与他们的想法相同,集全国地智力,准备战争。”
当一个民族面临危险时。首先觉察的总是这个民族的精英,胡适、蒋廷黻、丁文江从国外归国后创立《独立评论》。呼吁政府与知识界携手准备抗战。
“翁文灏和钱昌照前些天给我写了封信,建议普查全国资源,调整经济,统一货币,以利备战。”蒋介石说着想起庄继华刚才的话,心里猛然一动,抗日是全国各阶层的共同要求。难道我错了?不。不对,日本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挑起全面战争。我应该还有时间,第四次围剿必须加快部署,三年内剿灭共C党。
庄继华没有察觉蒋介石的心思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弯,蒋介石透露的信息让他深受鼓舞,这个国家的精英,民族的精华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这个名称就叫资源委员会,”庄继华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经费我提供。”
蒋介石微微一愣摇头道:“这不行,他们是国民政府地工作人员,要纳入国民政府的编制的。”
庄继华有点意外的看看蒋介石,醒悟过来,连忙解释:“校长说得对,是我冒失了。”
宋美龄微笑着说:“文革这是好意,国民政府的财政十分紧张,专家学者的薪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文革呢也是想加快国家建设,为国家分忧,资源委员会这个名字取得好,文革出笔钱,作为启动资金,这笔钱呢先入财政部,然后拨到资源委员,专款专用。”
蒋介石这才点点头,庄继华出口气:“那好,我再出一千万…大洋。”
庄继华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了,老子成散财童子了,就这一会,出去一亿一千万了,那一亿美金换下来也就五亿多大洋,还没动身,就去了五分之一,庄继华也有些肉疼。
“这资源委员会就由我来担任主任,文革,你来做副主任,负责具体工作。”这倒不是蒋介石想揽权,而是本能地感到事情的复杂性,想以此提高委员会地地位。
“我做副主任?”庄继华想想后摇头:“恐怕不合适,我要去四川,在南京的时间不多,还是另外找人吧。”
“这样好不好,多选几个副主任,备战需要作的事情很多,方方面面,一个人很难兼顾,四川情况复杂,必须要个精明强干的人去,文革是最好人选。”贺衷寒十分敏锐,立刻提出个解决办法。
“好,”蒋介石看看贺衷寒和庄继华点头答应:“文革,不能一个人入川,得带些人进去,专家学者,还有保护他们的军队。”
庄继华马上觉察到其中的文章,他想了想:“校长说得对,不过人数太多恐怕不好,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太少了又不够用,校长,您看一个团地编制怎么样?”
“嗯,好,不用军队地名义,用护卫队的名义。”蒋介石笑了,看来庄继华是领会他地意思的。
“扩大哥,我听说,有些黄埔同学失业,只能靠同学会每月提供的生活费,你看能不能把他们都给我,另外我不要普通士兵,护卫队最低也必须是军士,有战斗经验的最好。”庄继华说话时转头又看看宋希廉。
“没问题,校长,要不这样从我的部队里拨出部分。”宋希廉出于义气立刻表示支持,但他并不知道蒋介石和庄继华想要作什么。
“可以,不过你要注意,你的部队元气未复,不宜抽调太多的人,”蒋介石的手指在大腿轻轻点动:“这样,文革,君山,你们下去商量,然后再报给我。”“这样好不好,让君山和扩大哥去商量,我呢到各地跑跑,拜访下那些专家学者,他们更重要。”庄继华想了想建议道。
“好,上海、南京、杭州,各大学校都去走走,我命令各地全力配合你。”蒋介石立刻同意,心里却十分感慨庄继华的聪明。
这时庄继华看到吴妈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马上说到:“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不过拜托各位保密。”
“文革说得对,”蒋介石也看到吴妈领进来的那个姑娘了,也立刻说道:“今天这里的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外传。”
蒋介石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十分严厉,贺衷寒等人同时站起来应道:“是,校长。”
宋美龄笑着轻轻摇头,然后优雅的站起来,迎着吴妈走去,那姑娘一看到宋美龄就娇笑着跑过来:“三姑姑!你可想死我了。”
“你这小丫头现在都变成大姑娘了,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事先也不发个电报,我好派人去接你?”宋美龄笑着把她拉到身边,上下打量。
姑娘二十岁左右,瓜子脸型,白玉般皎洁的面庞,一对细细的弯眉下是如黑宝石般深邃明亮的双眸,俊俏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浓密的秀发上斜戴着顶紫色女帽,黄色连衣裙勾勒出苗条的身段,脚下半高跟皮鞋显得既时尚又靓丽。
两人神态亲昵轻声低笑,说了会话后,宋美龄感到意外:“幽兰,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姑姑,姑父呢?我还没见过姑父呢。”幽兰娇笑着问,黑漆漆的眼珠子却往蒋介石这边瞟过来,忽然露出一丝惊喜:“庄大哥!”
说着就拖着宋美龄往这边走,庄继华冲着蒋介石苦笑一下,蒋介石扭头看看过来的宋美龄和幽兰,有些奇怪的问:“你认识?”
庄继华点点头低声咕哝:“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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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在这儿呀,太好了,你没事了。”悠兰(前文有误,应为悠兰)笑魇如花向庄继华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住,转向蒋介石:“姑父好。”蒋介石笑着点头,她又恭维道:“姑父可比报上看上去帅多了,那记者的水平可真差。”
蒋介石刚露出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帅多了,什么意思?宋美龄也忍不住乐了:“介石,这是梅悠兰,是我干爹的孙女,我的小侄女,当年我三姐妹在美国读书时都住在他家,我们有快八年没见了。”
“什么呀,七年,七年前你回美国参加凯利丝的婚礼时,礼物还是我帮你挑的呢。”悠兰有些不满的嘟起嘴,眼睛却直看庄继华不放,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姑,您坐,”悠兰殷勤的拉宋美龄坐下,一点不犯生,完全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了。她把宋美龄安置好后,自己却一转身就坐到庄继华身边来了。
蒋介石和宋美龄交换一下眼色,宋美龄的眼角露出笑意:“悠兰,你这是来看我呢,还是来找人的?”
“当然是来看姑姑的,”梅悠兰委屈的说:“我一下船就到南京来了,不是看您的还会看谁?”
宋美龄含笑不语,只拿眼瞧着庄继华,庄继华无可奈何只好开口:“偷跑来的吧?你胆子可不小呀,一个人就敢穿越太平洋,也不怕老爷子担心死。”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们走的时候不带上我呢?我真要出事了,也是你的责任,”梅悠兰想起一路的孤寂眼圈不由一红,泪珠眼看着就要下来了。
庄继华哭笑不得:“老爷子不松口谁敢带你走,得,什么也别说了,反正你也来了,给老爷子发个电报吧。别让他担
“你不赶我走了,太好了,还是你疼我。”梅悠兰的脸色立刻变得兴高采烈,那股悲伤立刻消失殆尽。庄继华浑身一哆嗦,蒋介石、贺衷寒、曾扩情、宋希廉却都有点呆了,这姑娘怎么变得这样快。
“看看。还说是专程来看我的,这下露原形了吧。”宋美龄眼中带笑的调侃道,梅悠兰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却拉着庄继华的手臂:“姑姑!我又不知道他在这,遇上只是顺路,不过这人太狡猾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对了,大哥,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梅悠兰一副邀功的样子,庄继华看看她露出不相信地神色。
“真的,绝对是好消息,你猜猜?”
“别闹了,来,我给你介绍下,”庄继华指着周围的人挨个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同学,你姑父的学生,这贺衷寒,贺大哥;曾扩情。扩大哥;俞须首先解决美国经济问题,所以在对外关系上,他会采取守势,具体到中国和日本,我认为他会支持中国,反对日本;但这种支持是道义上的,反对也是被动的,比如对日本占领东三省,他会不承认,除此以外他不会采取更多行动。但从长远来看,美国不会容许日本对中国的全面占领,罗斯福在稳定内部之后。会在支持中国上作出一些动作,但主要还是取决于我们自己。我回国前曾经见过罗斯福一面,我问他如果他当上总统,会不会帮助中国抵抗日本,他地回答很有意思,GodhlpThsewhHelpThmselvs!上帝帮助自救者。”
当听说庄继华与美国当选总统罗斯福是朋友时。蒋介石心中的兴奋不言而喻,可随着庄继华地分析,蒋介石的心不由往下沉,特别是最后一句,上帝帮助自救者,看来九国公约是靠不住的,国联也是靠不住地。
有了梅悠兰,这谈话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宋美龄和庄继华又聊了几句关于美国的话题后。庄继华感到应该告辞了,他想把梅悠兰送到上海去交给梅云天,或者留在宋美龄这里,他实在没有时间陪这位小姐,所以当他用眼光向宋美龄求助时,宋美龄在他告别时就把梅悠兰留下了,没成想,这位小姐慌不择言的开口求情了。
“姑姑,您还要关他呀,您跟姑父说说。放了他吧。”
这话让宋美龄哭笑不得,原来这姑娘在上海下船后,在报上看到庄继华成为阶下囚的消息,立刻急了,根本就没在上海停,直接到了南京。出火车站就找人打听蒋夫人地住处,当然这个住处是很不好打听地。失败两次后,她就变聪明了,跑到美国大使馆去打听,凭着流利地英语和一张照片,居然让她打听到了,随后就跑来了。
“胡闹,文革是你姑父最好地学生。你姑父怎么舍得处罚他。你不也说他一眨眼就不见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报上是在胡说,害我瞎担
“行了,你也别担心了,吴妈,带侄小姐去客房休息。”梅悠兰还想跟庄继华走,不过宋美龄却不容她开口,直接让吴妈把她带走了。
等她走后,宋美龄又来到蒋介石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庄继华他们离开的背影。
“这个庄文革真是让人意外,你真要让他去四川?”
“晤,”蒋介石轻轻的点点头,微笑着说:“为什么不呢?他以为我会让他去剿共,也担心我会让他去剿共,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他去。”
“那你还算计他。”宋美龄微微皱眉有点不解。
“我算计他,他也在算计我,他说五年内中日之间会爆发全面战争,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想恢复国共合作,他把时间说的这样紧,就认为我会放弃剿共,改为与共C党和谈,五年,哼,十年我看都不行,日本人要消化东三省,至少需要二十年,我用三年时间剿灭共C党,五年修养,五年生息,十三年后我挥兵北上收复东三省。”
“立刻我认为贺衷寒的方案不错,至少可以分散一下舆论,不能把责任全让你来承担。”
“我的夫人呀,外交你是行家,可这内部怎么控制你还不太懂。”蒋介石淡淡地笑了笑:“贺衷寒只看到一方面可以分散舆论,但他忽略了另一面,一旦和谈,共C党鼓动迷惑群众的能力超过我们十倍,甚至百倍,他们可以很快恢复元气,我们这几年的功夫就全白费了,另外还有军心士气都要大受影响,更何况,共C党刚取得几场胜利,势头正旺,就算要谈,也应该是战而后谈,在这一点上文革就比他聪明,所以他的方案是根本不与国内*谈,而是直接找上共产国际,可这一来一去就需要时间,在这时我们取得几场胜利是完全可能的。”
“这庄文革的确出类拔萃,原来以为贺衷寒已经是很出色的人才了,可庄文革无论说什么,无论贺衷寒、俞济时还是宋希廉,都不表示反对。”宋美龄沉思着说
“哈哈,夫人,威名不散呀,当年在广州时,文革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蒋介石呵呵笑道:“不过夫人,你也小看了他们,至少贺衷寒不是那么轻易服人的,你看文革一说要去四川,贺衷寒就立刻赞成吗,他的目地就是把文革指使到地方,而他留在中枢,为什么呢?如果文革留在南京,以他的才华和在黄埔同学中的威望,不用几年,一年的时间,他就能成为黄埔同学的中心。”
“你派去四川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建厂这么简单吧。”宋美龄想起刚才蒋介石和庄继华地举措便问道。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文革聪明过人,我刚提个头,他立刻就明白了,”蒋介石会意的笑笑:“别看我只让他带一团人进川,三五年之后,他就能把整个四川交给中央。”
宋美龄有点不相信,蒋介石得意地笑了:“文革也存了这个心思,你看他要的都是军校毕业生,至少也是军士,为什么呢?简单的说,有将还怕招不到兵吗?胡宗南以前说过一句话,你就是给庄继华一群绵羊,他也能把它们调教成一群狼。其实,庄继华还有一样本领他没发现,文革不但会调教士兵,也会调教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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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华他们离开后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他的小洋楼继续商议。别看庄继华对外人信心满满,但实际上他心中对能否成功没有把握,所以他才只用自己的钱,才准备了大笔贿赂,现在有了蒋介石的支持庄继华胆量变得更大了。
他没放贺衷寒他们走,几个人直接拉到他的“囚居”,蒋介石的动作也很快,等他们回来时,门口的警卫就只留下几个,随后庄继华又向蒋介石请示把陈立夫也请来了,六个人就在小楼里开始商议他们的计划。
曾扩情首先介绍四川的情况,四川军阀主要分保定系和速成系两大派别,保定系主要是保定军校毕业的学生,速成系是原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毕业生,保定系以刘文辉、邓锡侯、田松尧为首,其中刘文辉实力最强,占有八十一县地盘,总兵力十二万左右;速成系首领乃二十一军军长刘湘,占据重庆等川东等二十余县市,总兵力十一万左右;其余邓锡侯、田松尧、还有杨森、李家钰、赖文辉、刘存厚等防区多的几个县,少的一个半个县,手下兵力多则三四万,少的数千,但总兵力加起来却有十几万。
这些人中刘湘与中央关系最好,在历次战争中均支持蒋介石;刘文辉最差,在历次战争中均反对蒋介石。
刘湘刘文辉是一对叔侄,两人联手击败了熊克武、杨森等人。在四川形成二刘争霸地局面,两人的矛盾随即上升。
“刘文辉的实力要强些,保定系地邓锡侯、田松尧、李家钰的实力也不弱。但这个刘文辉实力强了,人就变得骄横起来,拉拢邓田等人的部下,成都本是邓刘田三人共占,现在刘文辉想把邓田排挤出成都,自己独霸成都,另外在自贡与邓锡侯有盐税纠纷。在川西与刘存厚争夺松潘地区。在南充与李家钰、罗泽州交恶,他现在四面树敌,却自己不知。相反刘湘却圆滑多了,暗中联系邓锡侯、田松尧、杨森,他控制了重庆,控制了长江水道也就控制四川对外交通,去年刘文辉的一船军火被他扣下了,把刘文辉气得。两人现在剑拔弩张,一场战争不可避免。”曾扩情介绍完四川的军阀后。场中的人陷入沉默。
“立夫,党部在四川有哪些部署?”庄继华思索后问陈立夫。
陈立夫是蒋介石亲自打电话让他来的,电话里蒋介石没说什么事,只是让他全力配合庄继华,到了之后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
陈立夫明白庄继华问地什么事,这是问他情报部门在四川作了那些部署。这几年他忙于党务,对情报部门地关注不够。所以他略有些尴尬:“在四川我们的力量不强。在几个重要的城市设有党部,其他地方党务就是空白。”
庄继华皱起眉头打断他的话:“立夫。这里的人都是校长亲信,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和衷共济,坦诚相见,这个党还有希望吗?”
这里面的人大慨也只有他敢批评陈立夫,陈立夫微微一愣,不过也只是微微一涩然后就说:“是我的不是,调查科在四川是有布置,二十军和二十一军内都有我们的情报员,只是他们地级别不高,未能进入高层,还无法决定局势。”
“二十一军内部最高职务是什么职务,二十军呢?”庄继华不能接受模糊的说法。
“都是军参谋部,低级参谋,军衔也就是少校。”陈立夫也立刻补充。
“立夫回头你把四川地军队内部的情报员名单和联系方式交给我,或许我入川后会有用。”庄继华知道陈立夫在这个场合是肯定不会透露这些人的名字。
陈立夫有点为难,想了想后说:“可以,不过阅后即焚。”
庄继华笑了笑:“当然,这规矩是我立下的,我当然要遵守。”
当年他主持情报科时,首要强调的就是保密,重要情报员只准一个人掌握,绝对不能外泄。
“扩大哥,你再介绍一下,四川的工业和交通状况,另外还有矿产。”庄继华说道。
曾扩情清清嗓子又说起来:“…四川没什么重工业,钢铁厂没有,成都有个军工厂,成都重庆有发电厂,但规模不大,我去年去的时候,重庆市长潘文华正在筹划扩建电厂,矿产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在四川地时间也不长,而且我地主要任务不是考察工业。”
庄继华没有任何表示,贺衷寒自从进屋后就一直没说话,他始终在想刚才蒋介石的话,猜测蒋介石地意图,慢慢的他想明白了蒋介石的真实意图,这让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文革,你说说你的想法。”明白归明白,可贺衷寒暂时也没办法,庄继华以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因此他打算看看庄继华想怎么动。
“没有更具体的计划,进去后随机应变,不过听扩大哥这么一说,四川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庄继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长久以来压抑的那股*开始苏醒:“不过,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所以,我们自己要作好准备。”
随后庄继华提出了他的准备措施,首先组建护卫队,所有失业的黄埔军校同学他都要,人数在800-1000人之间,不能太多,太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人数不够,从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抽调一批参加国一二八淞沪抗战的老兵补充,所有人到齐后,全部送到宋希廉部进行一个月的特训。
“萌国,你给我狠狠的训,四川兵荒马乱,安全上面不能出一丝差错,还是那句话,宁缺毋滥。”
其次必须派个人首先入川,庄继华举荐曾扩情,入川的任务是在重庆为随后进来的大部队构建营房,同时详细调查四川,特别是重庆地区的工商界情况。
“我们入川多少要引起四川军阀的警觉,所以营房不要选在市区内,最好是在城外,但又不能离城太远。”
“剩下的事就由我来办,我去招人。”庄继华故作轻松的笑笑,可诸人都知道这其实是最难的,大学教授,专家学者,这些人那个不是有优厚待遇,那个不是个性强烈,跟你到山沟沟里,凭什么?
贺衷寒听完护卫队的组成后就明白了,庄继华完全理解了蒋介石的意图,资源委员会是蒋介石伸向四川的一只手,打破目前中央对西南无能为力的局面。
“那刘湘刘文辉你打算处理?”俞济时问,庄继华说了半天,居然没有半点涉及到二刘,这让他有些糊涂了。
“我没想好,随机应变吧,不过陈部长,”庄继华转向陈立夫:“请陈部长命令四川省党部和情报员严密关注四川各派系军阀的动向,加大对各派军阀的影响,除此之外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另外扩大哥入川后,督促他们每人都要交份分析报告给扩大哥,我一到重庆就要看,校长关于四川的想法能不能实现,就看他们了。”
陈立夫也是个聪明人,他从庄继华的安排中已经看出绝不仅仅是调查资源那么简单,他心里有些不满,可这个不满又无法说。
“好。”陈立夫语气平静,但神色却有些不豫。
庄继华看了他一眼,心思略微一动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立夫,我这一别就是五年,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要想做点事,没你们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事我还不能说,因为校长也没有明确提出,所以我也只是预作准备,至于作还是不作,我根本不知道,就等校长的命令。”
“文革,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会在情报上全力保障你。”陈立夫心知庄继华已经看破他不快的原因,在委婉的向他解释,既然已经给了面子,他也不好过甚,况且南京官场复杂,他们兄弟领导的CC系和政学系争斗激烈,新成立的蓝衣社势头很旺,也不得不防,再树下庄继华这样的强敌是很不明智的。
“文革,蓝衣社的同学想与你再谈一下,我们还是希望你来领导。”陈立夫这边的刚想到蓝衣社,贺衷寒就提到蓝衣社,陈立夫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庄继华对蓝衣社不清楚,在他的前世这是个臭名昭著的组织,他回来不久,贺衷寒他们来看他时就像他介绍了蓝衣社,并力邀他参加,可庄继华看了他们的纲领后就拒绝了,在蓝衣社的纲领和思想中赫然写着只有法西斯主义才能救中国,他们的纪律条律可以归结为一条服从,绝对服从,生活上要求所有成员都过类似苦行僧的生活,每月薪水不得超过200元,多余的上缴。
“君山,这事以后都别提,我不赞成你们的纲领和思想,笑话,法西斯主义救中国,三民主义怎么办?君山,萌国,良,你们最好也别加入,三民主义信徒成了法西斯主义信徒,我们国民党干脆改名法西斯党算了。”庄继华的语气很严肃,心中却哭笑不得,他们的组织方式和生活条例怎么那么熟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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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批准庄继华的计划后,庄继华随后返回上海,当然同行的还有梅悠兰,梅云天见到梅悠兰也吓了一跳,得知详情后连连跺脚,然后就开始发火,可发了阵火后,他又无可奈何,人已经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回到旅馆,梅云天向庄继华详细介绍了这几天的进展,公司已经建立,虞洽卿和何海州的股金也到位了,梅老爷子在美国已经购买了一家海运公司,并帮我们订购了两条货船。
另外就是宫绣画的问题解决了,虞洽卿出面找到杜月笙,杜月笙很大度,立刻让弟子放人,“赎身钱”一分没要。伍子牛也辞职了,他看到庄继华被送走后就辞职了,他和宋云飞现在都在公司。
两人正说着,梅悠兰从外面闯进来了,小丫头在房间里不知怎么想起了,庄继华在南京“坐牢”,梅云天居然在上海优哉游哉的,她越想越生气就跑来“问罪”了。
面对怒气冲冲的小妹,梅云天只好解释当初伍子牛跑来报信时,他就准备上南京找宋美龄,可张静江却说用不着,庄继华根本不会有危险,谁知到了傍晚却给南京发了封电报。
庄继华立刻就明白了张静江实际是看出自己计划的漏洞,没有政府的支持,要在四川办工业十分困难,功倍而事半,只有让蒋介石参与进来才有成功的可能,有了中央的身份,四川地军阀才能投鼠忌器。庄继华才有可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作出一些事。
“还是静江先生深谋远虑呀。”庄继华摇头叹息,党国不是没有人才呀:“伍子牛呢?他在那?”
这次回上海庄继华最惦记的就是交给伍子牛的事,这件事必须尽快作起来,另外他还要拜访上海各大院校。
“不知道他在作什么,每天东奔西跑的,问他他也不说。”梅云天很是纳闷,庄继华却大感欣慰知道伍子牛没有忘记他分派的任务。
晚上梅云天又把张静江、虞洽卿、何海州等人在饭店里喝了一通。庄继华把南京的事给他们详细说了,张静江听他说完后就笑着说:“这就对了,文革,有了你那位校长为后盾,我们地事才有可能成功。”
何海州却满心欢喜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搭上这么硬的靠山,连连向庄继华敬酒,虞洽卿却没什么表示,显得比较平静。但内心里却在盘算怎么与他加强合作。开展更多的业务。
梅悠兰和宫绣画、小秀却在一边拉家常,梅悠兰对宫绣画很是警惕,话里话外套宫绣画的底,可她这两下子那瞒得过宫绣画呀,现在宫绣画的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生活已经把她磨炼出来老,她一方面把自己的与庄继华地关系略为透露了下,另一方面又恰到好处地恭维了梅悠兰,把这丫头哄得乐呵呵的。
吃完饭,庄继华把伍子牛留下来。他还没说话。伍子牛就交给他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上海几个医学院的专家教授姓名住址以及他们的研究专业,庄继华看后兴奋的给了伍子牛一拳。
“师长,你知道吗?当年我们一师那个军医,叫陶止庸的。”伍子牛说问。
“记得,这小子医术不赖,当年在牛行曾救过我的命。”庄继华想起当初那个不肯服从命令当俘虏的军医说:“你提他作什么?”
“他现在在上海中央大学医学院跟着一个姓汤的教授读书。”
“哦。那得见见。这救命之恩还没报呢。”庄继华笑了,这合适的人选终于出现了。便宜你了小子。
上海中央大学医学院靠近吴淞口,在前不久地战争中,这一带是交战比较激烈地区域,校园受到较大破坏,虽然战争过去了几个月,可校园里到处都是战争的痕迹,弹孔,未完全填平的弹坑,被破坏的教学楼,庄继华看着学生们依然在楼里进进出出不由吓了一跳。
找了几个同学问了问,庄继华就在实验楼找到了陶止庸,正在做实验的陶止庸看到他也很意外,连忙跟一个三十多岁瘦削的戴眼镜的中年人请假,中年人看看等在门口地庄继华,十分不满,陶止庸连忙解释,最终中年人还是点点头。
“师长,你不是被委员长扣在南京了吗?”
“哪有那事,”庄继华不想跟他解释在南京地经历:“你的这个老师…。”
“汤教授治学严谨,对我们要求很严,人却实实在在地是个好人,就像你那样。”陶止庸连忙替老师分辩。
“我是好人?这怎么说?”庄继华有些不解,这陶止庸怎么会把他与这个教授联系在一起。
“当初你宁可自己战死,却下令让伤员们去当俘虏,长官。”陶止庸正色的说:“你是个好长官,也是个好人。”
提起牛行大战,庄继华心里就有些难受,这么弟兄牺牲了,可换来的天下却是如今这副样子。
“师长,您已经尽力了,对得住在地下的兄弟。”尽管长期在实验室里,可陶止庸的反应却十分敏锐。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的,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谈。”庄继华甩甩头,仿佛是要把那缕愁思出甩出脑海。
“什么事呀?”陶止庸看看正埋头试验的汤教授有些为难。
“十分重要,绝对比你现在作的试验重要。”庄继华十分严肃,他看看正全神贯注的汤教授,忽然涌出个想法:“最好把你的老师也请来一起谈,他是搞细菌学的吧。”
“是的,汤教授是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是我们学校的细菌学系主任。”陶止庸说:“师长怎么对细菌感兴趣了。”
庄继华嘴角露出笑容,陶止庸忍不住心里直嘀咕:“师长,你…是不是在算计我们?”
庄继华心里一震,连忙反问:“这什么话?什么意思?”
“一师的弟兄都知道,每次您出现这样的笑容准是在盘算什么,准有人要倒霉了。”
庄继华闻言差点摔个跟斗:“不是吧,我算计你什么,臭小子,不准瞎想,去,把你的老师请来,我有点东西请你们看。”
陶止庸看看庄继华,见他的神色十分郑重,将信将疑的转身进去了,庄继华在门口看到那个汤教授十分恼火,陶止庸好说歹说才把他请到门口。
“这位先生,我只有五分钟,有什么事请说吧。”汤教授面带愠色。
庄继华无可奈何:“1929年苏格兰人弗莱明在英国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很幸运这篇论文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所以我把他的专利买下来了,但弗莱明没有找到大规模生产的方法,但我在美国遇到一个俄国细菌学家,他重复了这个试验,并在动物身上进行了试验,他告诉我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抗生素,如果把这种药品研究出来,那么肺炎,破伤风,猩红热,白喉等疾病都可以被攻克。”
弗莱明在细菌学领域是十分有名的,他在22年发现了一种叫溶菌霉的物资,从而奠定了他在细菌学领域的地位。
汤教授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思考片刻后问:“是不是那篇关于盘尼西林的论文?”
“对。”这下轮到庄继华意外了,当初他去买论文时,可以说是用买垃圾的价钱买到的,论文在医学界几乎引起什么反应,因为弗莱明的试验不很充分,他没有进行病理和毒性试验,没有在患病的动物身上做实验。所以在英国都没引起大的反响,二庄继华买到后就注册了专利,一方面是弗莱明的名气,另一方面他还是使用了点手段,谁说老外不收钱了。
“这篇论文我看过,但他的药理分析和病理分析度不充分,还有他没有提供动物试验数据。”虽然这么说,汤教授却开始有点兴趣了。
“是的,弗莱明先生也对我说过,但莱温斯基认为…”庄继华说到这里,抬手看看手表,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五分钟到了,汤教授,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拜访。”陶止庸心知庄继华开始算计人了,而以汤教授的性情,肯定上当。果然汤教授连连说:“不急,不急,五分钟是闲谈的规定,正事不在此例。庄先生倒卧办公室去谈吧。”
随后三人进了汤教授安静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陈设十分简单,办公桌旁边是个文件柜,然后就是几把椅子。
进屋之后,庄继华就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汤教授面前,这份资料包括弗莱明的论文,他回忆的关于盘尼西林的一些数据,但这些数据却是俄文写的。
“这是?”汤教授看了那些数据后十分惊讶,因为如果这些数据是真的,那么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从未发现的抗生素,很多医学难题可以迎刃而解。但问题是这些数据都是结论性的东西,根本没有试验数据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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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这些,因为莱温斯基先生出了意外,”庄继华十分沉痛的说:“汤教授如果你们接受这项研究,那么你们就必须离开上海,这里离日本人太近。”
“庄先生,您能解释一下吗?”汤教授犹疑了,他想起正在作的研究,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莱温斯基在美国参加一次学术会议时,向一位日本学者透露了一点他的研究成果,结果就有一家日本公司来找他,要买下他的研究成果,但他的研究是我支持的,所有经费、设备都是我提供的,所以他拒绝了,可不久他的家就发生煤气爆炸,全家人都死了。”庄继华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这点东西还是他出事前,跟我聊天时随手写下的。数年心血,数条人命,也就只剩下这么点东西了。”
汤教授悚然动容,陶止庸却恨恨的说:“又是日本人犯下的血案。美国警察就不管吗?”
“没有证据,怎么管,日本人,这帮***。”庄继华也恨恨的骂道,心里却暗自得意,我这演技去好莱坞估计可以拿个小金人吧。
“庄先生,我必须考虑一下。”汤教授有些为难,作为当代中国最出色的细菌学专家之一他当然知道这项研究的前景,可他又不愿意放下现在的研究以及学生。“我能理解,毕竟这涉及您个人和家人的生命安全。”庄继华说着站起来,从桌上收起资料,汤教授一愣,想伸手阻止,手伸到途中才想起这原本就是人家的东西。
“安全,什么安全?哦。我没想过,只是我若去了,那我现在研究的科目还有学生怎么办?”汤教授问道。
“我可以为您建一个实验室,所有设备和经费都由我提供,不过您的科目可能要暂时放下,待这个完成后可以继续您现在的研究,至于学生,”庄继华沉凝一下,现在就迁校理由不好找:“可以在那里开个分校,您依然可以教学生。再说国家也需要大量的医生,我不会干涉您地教学。”
庄继华说着从怀里掏出支票薄在上面填下一串数字,然后递给汤教授:“教授,这是我捐给学校的二十万,把教室修修,战争。…,”庄继华重重的叹口气:“并没有结束。”
“还要打?”汤教授有些不解。
“当然要打,东三省还没收复呢。”陶止庸说道。
“对,就是他们不想打,我们也要打,”庄继华冷冷的说:“东三省,租界。我们都要收回来,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谁也不能拿去。可要收回这些地方只有用血去换,盘尼西林若能研究出来将来可以挽回无数战士的生命。”
“上海不是安全之地,日本人相继在东三省和上海得手,他们进攻的步伐不会停止,所以上海不是安全之地,汤教授,政府打算成立一个资源委员会,统筹国家资源。以准备抗战。”庄继华开始祭出大义的名分了:“资源,不仅仅包括自然资源。也包括智力资源,教授,您不应该只躲在实验室里,也应该出来为国家分忧。”
“师长,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他正是为了国家才回来的,不然他早就留在美国了。”陶止庸连忙为老师分辩。殊不知庄继华正是要把他们往这条道上领。
“庄先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汤某是懂地。可这个研究不是先生您出钱的吗?”汤教授看来不是只知埋头作试验的人。
“呵呵,汤先生毕竟是在美国留过学的,”庄继华呵呵笑道:“是的,这项研究是由庄某出钱,而且以后的药厂也由庄某出钱建立,但我向你保证,药厂地收入将全部用在对日作战的准备上,等抗战胜利后,工厂的收益全部用来支持国家医疗建设。”
汤教授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庄继华,陶止庸却显得毫不怀疑:“止庸是我的老部下,今天就让他做个证。”
“那倒不如现在就交给国家呢。”汤教授还是不能理解,这个人似乎有病。
“不能,贪官太多,必须控制在我的手里,否则能有10的收益用在抗战上就算不错了。”庄继华摇头说。
这个理由符合当前当前国人对国民政府地看法,汤教授和陶止庸很理解的点点头,庄继华决定适可而止。
“教授,我在上海的时间不会长,估计能待上三天,三天后我要去南京开会,然后可能就要到全国各地跑,教授,您必须在三天内作出决定。”
庄继华离开医学院时,心里很有信心,这个汤教授跑不了了,已经在他手心里了,恐怕明天就会来找他。
果然,第二天汤教授就与陶止庸找到庄继华,表示愿意接受这个工作,庄继华随后就告诉了他们实验室将设在四川重庆,将来的药厂也设在重庆,他们的现在就要作好入川的准备。然后庄继华又让汤教授开除实验室的设备清单,随后又交给他五十万大洋。
放下汤教授和陶止庸,庄继华开始拜会上海各大院校和研究机构,深入知识界,庄继华才发现,中国根本不缺科学家,上海就有大把的专家,上海物理研究所、地质研究所、工学研究所等等囤积了大批专家,而且这个时代的时代的知识分子大都有强烈地忧患意识和爱国心。可他随后又发现面临的最大困难居然是这些人强烈地责任心。对学生负责,对学校负责,对事业负责,深入到他们每个人的骨髓里了,每个他接触的学者都是这样,这让他十分感慨。
“…不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国家面临危难,不能按部就班的发展,必须采用超常规手段。以举国之智力发展一隅,实现超常规发展,赢得时间,所以诸位,…,现在国家需要,民族需要诸位暂时放下手中工作,开发四川,除了资金外,还有技术支持。这二者缺一不可。…”
“庄先生,您究竟要在四川作什么?您能给我们透个底吗?”钢铁专家周志宏问道。
“炼钢厂,周先生这是您的研究范围;另外还有朱先生的化工厂,方先生的无线电厂,茅教授四川要建铁路公路,您可以放手施展。这样说吧,凡是国家需要地都要建,诸位,未来几年四川将成为中国最大地工地,你们可以在那把你们的研究成功转化为生产力。”庄继华面对这些专家慷慨急昂地发表演说。
庄继华的话如一石击破千层浪,来开会的专家们顿时议论纷纷。
“庄先生,这样大的规划。国民政府那来这么多钱?”周志宏不相信,这几年国民政府对科研的投入越来越少了,科研经费十分不足,更没钱作什么大型建设。
“资金由我负责提供,诸位完全不用担心,”庄继华笑笑:“这些钱不是完全由政府提供,主要来自海外华侨的捐款,现在到账的资金有一亿美金,我捐了部分救助去年水灾地灾民,另外一千万作为资源委员会的启动资金。剩下的钱都在帐上,我可以向诸位保证。资金绝对充足,如果到时候诸位发现没有钱给诸位建厂,搞研究项目,诸位可以把我剁了喂狗。”
庄继华不敢保证那一亿大洋能全部用到灾民身上,因此没有透露详细数字。但他的话却震住了在场的专家们。
“庄先生,要去的话,我必须带上我地一些学生。可以吗?”桥梁专家茅以升站起来说。
“那就太好了。说实话,仅仅你们是不够的。这么多厂,这么多项目,需要大量的专家技术人员,所以资源委员会会在重庆建学校,诸位,以后你们会很累,很累的,工厂要你们,学校要你们,可没办法,谁让我们国家穷呢,落后呢,你们都是我们民族的精英,民族危难之时,需要你们作出更大的贡献,我为国家恳请诸位了。”
庄继华说着站起来向四周与会的专家抱拳一拱,周志宏等人连忙站起来。
“庄先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是国家需要,周某答应了,什么时候走,请庄先生吩咐。”周志宏站起来说。
有了周志宏领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去四川,不但自己去,还带上自己地学生,庄继华这才放心了。
“什么时候走我会通知大家的,这次入川可不简单,人多得很。”庄继华笑道,这下他终于放心了,第一批人才终于有了,但仅仅只有他们是不够的。
“我们的时间很紧,请大家回去后就开始作工厂设计,需要那些设备,我说一句,我只管负责提供资金,至于怎么干,由你们决定。”
庄继华的话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庄继华居然敢这么放手。但庄继华还没完。
“我建议诸位商议一下分成几个组,比如,钢铁组,地质组,化工组,每组推举一个责任人。”
“我知道这有点唐突,但没办法,我们必须抢时间,我们的时间不多。”
第二天庄继华返回南京参加蒋介石召开的资源委员成立大会,成为资源委员的三个副主任之一。
资源委员会成立的消息随着报纸传向全国。
青岛。
一栋普通的小楼里,李之龙坐在桌前发呆,桌上摊开地报纸上赫然写着《资源委员会成立,委员长亲任主任》下面小标题是名将专家出任副主任。
“阿龙,你想去找文革?”潘慧勤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一边照顾床上地孩子,一边问,她清楚李之龙这些年的痛苦。
李之龙没有答话,良久才缓缓点点头,这几年他东躲西藏,完全脱离政治,可他心中的抱负却没有熄灭,反越少越旺。
“那就去吧,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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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类聚,人以群居;庄继华不得不服,他在上海费尽唇舌才说动了十几个专家,翁文灏和钱昌照一封书信就叫来大批专家,中央大学校长气象专家竺可桢、化工专家实业家吴蕴初、物理学家颜任光、航空专家钱昌祚、交通专家黄伯樵等等就从各地赶来了。
资源委员会成立的消息很快引起的各方注意,特别是外国人的注意,关注的焦点却不一样。
“…中国政府这次下决心振作因战争和水灾被摧毁的经济,为此邀请了个方面的专家献计献策。…。”——上海英人报纸《字林西报》报道。
“…蒋介石委员长出任资源委员主任,这个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政府对这个委员会的重视,外界估计这个委员会的首要任务就是整顿金融,同意目前混乱的中国货币…”——美国《华尔街日报》
“…我们必须注意,有名将之称的庄继华将军出任资源委员会的副主任,这说明这个委员会是个准备战争的委员会,是针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日本《朝日新闻》
“资源委员会的宗旨是调查国家资源,以利国家开发,最根本的是发展经济,救济民生,不针对任何人,任何国家,如果谁那么认为。只能做贼心虚。至于我,离开军界已经很久了。作为军人是以前的事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
庄继华面对记者侃侃而谈,顺便小小讽刺了日本人一下,几天地会议下来,又增加许多工作,吴鼎昌、马寅初、徐新六等人提出当前首要任务是整顿金融。统一货币,结束国内目前混乱的货币状况。
这个时候地货币十分混乱,最通用的是中央政府发行的小洋和北洋政府发行的大洋,民间为区分这两种货币分别称其为袁大头和孙小头,因为上面分别印的是袁世凯和孙中山的头像。另外各省军阀都在发行货币,东北有奉票、山西有晋票这还是比较有名的地方货币,其他地区。比如广东,庄继华要去地四川,都有货币,这样的货币极大的妨碍了商业活动,妨碍了国家统
吴鼎昌和马寅初等人的建议得到了宋子文的支持,宋子文在北伐一结束就提出统一货币,可惜阻力重重,各派军阀纷纷反对,连蒋介石也毫无办法。现在中原大战获胜,冯玉祥的西北军彻底瓦解。阎锡山、李宗仁受到极大削弱,张学良丢掉东北。奉票也随之消失。现在由国家发行统一货币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蒋介石立刻接受了他们地建议,而且把这个任务作为当前的主要任务来抓,由他亲自负责,宋子文负责具体事务。
庄继华的工作是组建并指挥西南开发工作队,这个名字还引起了一番争论,认为叫队不如叫团好听,可庄继华认为叫队目标小。不易引起别人注意。蒋介石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接受。翁文灏和钱昌照两个副主任留在南京主持委员会全面工作。
庄继华在接受记者采访后。就到了蒋介石官邸。进门之后就看到一个青年军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到庄继华进来,军官腾地站起来向他敬礼,庄继华下意识的回礼,手举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没穿军装,于是又把手放下了。
蒋介石朝庄继华招招手:“文革,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期同学滕杰。滕杰这是一期学长庄文革。”
“报告校长,庄学长我认识。”滕杰大声报道。
“呵呵,”庄继华忍不住笑了:“应该认识我,当年我是他们的变态考官,考场专门刁难他们。”
蒋介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认识就好,文革,四川的事情一旦展开,事务必定繁杂,你一个人肯定不行,我想让滕杰去给你作助手,你看怎么样?”
蒋介石少有用这样的口气与下属学生说话,特别是这种人事安排,滕杰心中微微一愣,他这下明白了,为何贺衷寒他们总是说庄继华才是校长心中第一,就这口气,黄埔学生就算上老师也没几人能达到。
“好呀,校长看上的人肯定不会错,”庄继华立刻应承,似乎根本没其他想法。
“滕杰,四川地情况很复杂,文革肩负重担,你要好好协助他。”蒋介石又对滕杰说道:“在四川打开局面,为抗战作准备。”
“是,庄学长一直是黄埔同学的楷模,是我们学习地榜样,学生一定作好学长的助手,建设西南抗战基地。”滕杰身体绷得笔直,声音洪亮的答道。
“酸死了,太肉麻了。”庄继华站起来走到滕杰面前:“以后我们要在一起共事,我这个人以后你就会了解,我只有一条要求,任何事情都要说实话,就算天塌下来,也要说实话,我有错的地方,你要敢跟我吵架。以前萌国、寿山、君山都跟我吵过,薛岳还差点把我掀下马。”
“我说的是真话,学长也许不知,我滕杰从不说假话。在黄埔同学中,学长是我第一佩服的人,特别是看了学长的那份对策后,后进就更感佩服了。”滕杰毫不动容地说。
“那好,滕杰,扩大哥已经入川了,你也要提前入川,校长地想法能不能实现最近一年十分关键,我们必须利用刘湘刘文辉之间的矛盾,所以你现在就要入川,我可能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去,但我到了以后。你必须交给我一份形势报告,关于四川地政治军事形势报告。扩大哥也会给我一份这样地报告。这对你可能有点难,但你要尽力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滕杰挺胸答道。
蒋介石点点头,又对庄继华说:“文革,民国26年时你就是少将了吧。”
庄继华点点头,蒋介石又接着说:“本来牛行战斗后就该升你为中将,本来是想等你伤好归队后一起宣布的。可随后…,这样吧,现在我恢复地军籍,军衔还是少将。”
庄继华想想这样也不错,以后免不了要动兵,便答应道:“谢谢校长栽培。”
“另外,文革。”蒋介石想了想后才说:“我知道你不愿对付共,好,我不逼你,不过四川也有共C党,你去建工厂,而共C党是最擅长在工人中发展的,所以我们必须提防,戴笠。”
随着蒋介石的话声,戴笠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房间里,庄继华不仅深感奇怪。刚才进来之时,怎么没看见他。
“校长。”戴笠进了房间后。没有往里走,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门边。
“文革入川,特务处也要派人,共党在四川闹得也挺
“是,校长。”
庄继华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到底是对付*还是监视我呀。恐怕二者都有。既然如此那咱也别客气:“校长,有句话我要当面说清。”
“你说。你说。”蒋介石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情绪有何变化。
“特务处的人在四川是听我的还是自行其事?”
“四川,你是总负责,他们听你的,党政军警都交给你。”蒋介石一点不含糊。
庄继华沉默了一会才说:“大革命时左派有激进地毛病,我们国民党也有,四川情况复杂,有事情很难说清楚,所以我请校长给我临机处置权,特务处的人如果违抗了我的命令,我有处置权。”
蒋介石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他们对话时,戴笠在旁边一声不吭,始终保持刚进门的那副样子。
庄继华作了个如释重负的样子,看了看戴笠,才对蒋介石说:“校长,还有什么事没有,没事我可就走了。”
这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举动,蒋介石却不为意,反倒笑了:“有什么事这么急,就不能在我这里多待会。”
“校长,我这会忙得两脚打转,恨不得一刀把自己劈开分成两个,明天去杭州,杭州完了,还要去北平天津,说实话,我还没回过家,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庄继华想起出国五年了,他怕蒋介石找到他的住址,虽然给家里写过信,可信上从没留地址,也不知道家里这些年怎么样了。另外还有就是刘殷淑……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就隐隐发痛,这些年她都在哪里?在作什么?为什么去刘家地几十封信都没有回音?(军校时)
“嗯,是该回去看看,好,我就不留你了,滕杰,你和文革一起去吧。”
等他们离开后,蒋介石沉思片刻轻轻作了个姿势,戴笠立刻到了跟前。
“校长,特务处听文革的,可文革对共C党一向手软…。”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派人去,你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对付共C党,但不能干涉文革的大事,有事情可以让他知道,但有些事情就不用告诉他了。”蒋介石淡淡的说,戴笠立刻不再言声了。
深夜庄继华坐车回到他的住所,雪亮的车灯下,他看到门前的那个人影,虽然五年没见了,可他还是很快认出他。
“停车!停车!”
车还没停稳,庄继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就迎着那道孤寂的人影走去。
“在田!你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庄继华眼中闪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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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李之龙离开武汉后,先到了上海,那时上海的形势也不好,租界巡捕房、国民党、青洪帮联手追捕共C党,李之龙很快就离开上海去了香港,这几年他先后在香港上海青岛几地奔波,生活勉强维持。几年的风风雨雨,从庙堂到草莽也就几步之遥,壮怀激烈,热血慷慨,最终让位于柴米油盐,李之龙的心也有点淡了,他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可九一八一声炮响又点燃了他心中的忧国忧民之心,随后传来庄继华回国的消息,这让他坐卧不安,他敏锐的感到庄继华此时回国肯定有所为,他的心开始活动了。但是不是去照庄继华他又有些犹豫,一方面是舍不得潘慧勤母子,另一方面他拿不准蒋介石会怎么对他。他心思的变化没有瞒过潘慧勤,女人也许没有男人理性,但感觉却比男人更直接,潘慧勤本能的认为只要有庄继华在就不会有事,所以她反倒劝李之龙去南京,于是李之龙便出现在庄继华的门外。
“在田,我看你干脆到我这里来吧。”庄继华听完李之龙谈起他这几年的经历后就忍不住想把他召入自己的团队。
“我是想来,国家危亡,我也想出来为国效力,可…。”李之龙流露出一丝难色,当年他与蒋介石在政治上可是对立的,而且412之后他又写了一些反蒋文章。
“校长那里我去说,”庄继华想起今天蒋介石的接见不仅又迟疑了下:“在田,有件事我要问清楚。你现在与共C党没有联系吧?”
“怎么,你现在也开始*了?”李之龙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那倒不是,在田,”庄继华淡淡的说:“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承认,不管愿不愿意,两党成仇已经成为现实。与那边最好没有联系,否则会引起很多意外,会影响我正在作地事。”
庄继华说完后。很郑重的看着李之龙:“你必须告诉我实话,这样我也好有所准备。”
“你要作什么事?资源委员会到底是作什么的?”李之龙问道。
于是庄继华就把他的计划摘摘减减的告诉了他。
“战略基地。战略基地,”李之龙反复念道两遍后笑了:“我就说你庄文革回来肯定是有事,好,很好。”
李之龙兴奋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
“所以,我不愿意再涉入两党争端,而且我们地事没有校长支持很难做成,所以…,在田你必须告诉我实情,另外。有些事情你还必须放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李之龙知道庄继华说的什么事,庄继华看他地神色便又劝道:“在田,这么多年了,放不下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算了吧,老想着过去没意思,不如我们一起向前看,去开创一番新的事业。”
李之龙缓缓抬起头看着庄继华:“文革。这些事我早就放下了。我之所以不愿出来做事,不过文革。我也有要求,我不参加针对共C党地行动。”
“我也不参加。”庄继华笑了:“不过你的事情我得告诉校长,放心,他恐怕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
李之龙一愣:“怎么,他连你都不相信了?”
“谁知道呢?放心吧,没什么的。”庄继华笑笑,抓起电话,刚拨了一个号码又停下了,转头对李之龙说:“在田,恐怕明天校长就会见你,你心里可要有所准备。”
李之龙微微笑了笑:“我明白,不给你惹麻烦。”
“明白就行。”
庄继华接通电话:“雪冰,校长睡了没有?哦,那请校长接电话。”
过了会,就听庄继华说:“校长,在田在我这里,我想请他参加西南开发工作队,好,我会转告他。”
庄继华放下电话后转身走到李之龙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你去见校长,他基本上答应了,见你的目的就是谈谈。记住我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的屈,是为了明日的伸。”
李之龙微微笑笑:“放心吧。”
李之龙让庄继华放心,可庄继华就是放不下心,李之龙对蒋介石地宿怨他可是很清楚地,另外他的脾气也让他担心,所以第二天就亲自送他去见蒋介石,但在门口被拦住了,蒋介石是单独接见李之龙。
庄继华在外等着,与他一样在外等着的官员不少,不过庄继华认识的却不多,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与他们拉拉交情,套套近乎,却发现一个老熟人从外面过来。
“雨农,”庄继华招呼过来的戴笠,他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戴笠怎么看上去变得有些木呐了呢。
“学长,”戴笠很快过来态度十分恭敬。
“你怎么啦?”庄继华可不会被戴笠这副外表蒙蔽,虽然现在的特务处力量很小,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全国最大的特务组织,而戴笠也会成为国民党中最有权力地人之一:“我们可是老交情。唉,我问问你,你打算给我派个什么人”
“学长,校长吩咐了,”戴笠从公文夹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庄继华:“请学长看看,这就是我派地人。”
庄继华没有接:“收起来,收起来,你派的人肯定都是精明强干地人,我信得过。”说着上下打量他:“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有点认不出来了。“学长说那里话,我还不是和当年一样。”戴笠笑了笑:“在学长面前戴笠永远是当年那个戴笠。”
谁要相信这话,就等于相信狼改吃草了。庄继华摇摇头:“我就这样走了,没连累你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过。看来你是历练出来了,懂得藏拙了。”
“学长当年的教导,后进无日不敢忘。”
“哎,我说雨农,你要再这样我以后可就再不敢与你说话了,咱们的交情可就玩完了。”庄继华半真半假地冲戴笠笑笑:“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也是朋友,你要象对其他人那样,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学长说那里话。对学长我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绝非敷衍。”昨天戴笠可是亲眼看到蒋介石是如何对待庄继华的。就算抛开以前的事,他也不敢对庄继华稍有不逊,不过他还是换了个语气说道:“学长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不过校长对学长可真没得说,这几年逢年过节度派人去学长家里慰问。黄埔系内能得到校长这样重视的唯有学长一人。”
庄继华暗自一惊,脸上却十分感慨:“哎,真是愧对校长的爱护,我这人,…。怎么说呢。拿得起,放不下。算了,不说这些了,对雨农,你们特务处应该展开对日情报地布局,现在派人过去还来得及,你的注意力不能光盯着共C党。还要拿出一支眼镜盯着日本人。”
“是。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找到方法。”戴笠诚恳的说:“还请学长指点。”
“我建议你成立一个专门针对日本地学校。在学校里所有学生老师都按照日本人的生活方式生活,另外美国,巴西有很多日本人地后裔,近年美国经济困难,这些人中有不少回国了,这也许是条途径。”庄继华低声说。
戴笠眼前一亮,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庄继华说:“嗯,雨农,给你提个醒,对日本要采取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两国之间战事不起,棋子不用,战事一起,立收奇效。”
戴笠点点头:“学长说的是,是该布局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李之龙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套上校军装,庄继华又随意说了两句,边与戴笠告辞,迎上李之龙,还没说话,邓文仪就出来:“文革,校长接见。”
庄继华向李之龙露出苦笑下,就随邓文仪进去了。
“李之龙是个人才,是人才我就要用,虽然他以前反对过我,可只要能迷途知返,我就既往不咎。”蒋介石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前对庄继华说。
“我代在田多谢校长宽宏大度。”蒋介石不坐,庄继华也只好陪站。
“不过,他与你又不一样,”蒋介石刚说到这里,庄继华连忙接口:“校长,在田不是共C党,他在报上声明脱离共C党后,共C党也不可能再来联系他了。”
“我知道,但我担心以后要是有人来联系他呢?共C党穷途末路之时,有根稻草都要抓的,所以你要注意,要时刻提醒他,我把他交给你,你们是好朋友,以后又在一起,你要多提醒他。”
蒋介石说完就看着庄继华,后者立刻答道:“我会的,校长,我向校长保证,我不打共C党,但我也不支持他们,不与他们发生联系。”
庄继华明白,蒋介石明说的是李之龙却也包含对他的警告。
“晤,我对你是相信的,”蒋介石满意的笑了:“但对手下人你要注意,你松一寸,他就会松一尺。”
“多谢校长指点。”庄继华含笑答道。
“你什么时候去杭州?”蒋介石又露出关切地神情:“杭州地事完了后,就回家一趟吧。”
“是,谢谢校长的关心。”庄继华不知道戴笠告诉他的事情是戴笠私自作主,还是蒋介石授意的,若说是蒋介石授意的,那未免也太落俗套了,所以他决定暂且不揭开这事。“你看,校长对你真不错,一回来就是上校,当年你可只有少校,这一下就升到上校了,连升两级。”出了憩庐大门,庄继华就笑着对李之龙说。
李之龙看看前面的司机,用眼睛问庄继华,庄继华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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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少校我倒无所谓,只要能做事就行。”李之龙明白庄继华的意思:“对了文革,刘殷淑还好吧?”
这块伤疤终于揭开了,庄继华长长叹口气:“一直没她的消息,我刚到德国时给她写了几十封信,可都没有回音。”
“看来她没找到你。”李之龙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当年他和潘慧勤送刘殷淑离开武汉,一个孤身弱女子在那乱世中寻找爱人的路肯定是不平坦的。
“找我?什么意思?离开广州时就告诉了她留在家里,不要出来。她不可能来找我的。”庄继华摇摇头。
“你不知道吧,她到武汉找过你,就在你逃走后不久,她就来了,和那个齐琳琳一起来的。还是我和慧勤送她上的去南京的船。”李之龙扭头看看庄继华。
“这么说殷淑已经不在广州了,难怪,”庄继华一拍脑门,随后又开始犯愁了:“那她会在那呢?”
庄继华这下犯愁了,这段时间他的消息满天飞,刘殷淑应该看到了呀,庄继华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难道她出了意外?嫁人了还是…,庄继华不敢往下想了。
李之龙轻轻拍拍他的腿:“不要瞎想,她不会有事的,谁都不会忍心伤害她。”
庄继华忽然感到心里很疼,很疼,他忍不住攥紧拳头,他实在无法想象刘殷淑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在在外是怎么过的。
过了好长时间,庄继华才压制住心中的惶恐对李之龙说:“在田,你尽快把嫂子接来,别把嫂子一个人丢在青岛,带上她和孩子一起入川。”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杭州吧。”李之龙说。
“不用,既要工作也要生活,再说别弄得象我和殷淑一样。”庄继华坚决摇头。相反用劝慰的口气说:“这次一走不是一两天的事,要在那边安家,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的事了。”
李之龙最终没有与他一起去杭州,相反宋云飞和伍子牛却在杭州与庄继华汇合了,三人组终于又集合在一起了。
庄继华在浙江大学又以大义的名分游说专家学者,他这段时间装“神棍”装得得心应手,因此很快说服了部分专家,但这些教授却并非现在就去,他们只是答应在需要的时候去,小部分承诺在本学期结束之后去。他们提出地一些问题让庄继华又感到一下子去这么多专家肯定有问题,他们无法立刻展开工作,倒不如让他们就在原单位工作,只需要他们承诺在需要的时候立刻到四川,根据他的了解这个时候的学者是很重视承诺,绝大多数是言出必实践。所以他也接受了。杭州距离云桥不算远。庄继华决定回家看看,云桥,他在这个时代的*,他把这里当作了家,两个孤独的老人当作了父母,而那座贫穷的农舍成了他内心的慰藉。
云桥的乡野依旧古朴纯净,乡野里充满春天的气息。柳枝抽出新芽,在柔软地风中摇曳,草木郁郁葱葱,绿色的麦苗吐出新穗。
这一遍宁静与外面变幻莫测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走在家乡的田野上。庄继华心中感到由衷的宁静。距离家越来越近,渐渐的庄家村地乡亲认出了他,当年庄家村冠盖云集。给庄家村父老带来极大的满足,他们当然不会忘记那个给家乡带来荣誉的孩子。
庄继华跨进大门时,身边已经有一大群人了,连族长也颤悠悠的赶来,这让庄继华感到有些不安,连忙扶着老族长,五年过去了。族长显得更老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胡子更白了。他的孙子扶着他,而另一只手还拄着拐杖。
“继…华,你…可回来了,来顺…他…们…可想你了。”老族长的口齿已经有点不清了,他说一句他孙子在一旁翻译一句,否则恐怕没人能知道他说地什么。
“老族长,我知道,我也很挂念他们。”庄继华冲着他的耳朵大声说。庄继华抬头看看不由愣住了,一排红砖大瓦房,外面还用围墙围出一个小院,他怀疑自己走错了,看看左右,应该是这里呀。
“继华叔,到家了,快进去呀。”围着他的乡亲起哄道。
“继华哥,来顺叔四年前起的新房子,给你娶媳妇用的。”媳妇,他完全无法想象娶媳妇与起新房有什么联系。他不知道乡下地中国人要娶媳妇都是要起新房,没有这个能力的也要翻修一下旧房的。
庄继华开门进院,家中做饭地庄李氏接到报信,兴奋得无以复加,看到庄继华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养子走了这么久,除了几封报平安的信外,她和庄来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他就如同上次一样,突然就回到家中,庄李氏刚换下灶间的衣服,庄继华和一大群人就进来了,院子里顿时洋溢出欢笑声,不久,得到消息的庄来顺也从田间赶回来了。
院子又是一顿热闹,庄继华每次回来这个家的样子都不一样,每次回来隆重的程度都提高一个等级,这次庄继华更是焦头烂额。更何况他这次是空手回来地,那怕是颗糖都没买。
“继华呀,你娶了个好媳妇呀。”这是村里地长辈在说
“继华叔,听说你去了洋人的地方…”虽然快四十了,可没办法,谁让辈分低呢。人才算散去,父子三人才清清静静地坐下来说话。
“孩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庄李氏满心高兴的问。
“不能,妈,我这次也只能待两天,明天就要走。”庄继华看着养母那充满期望的脸,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
庄李氏顿时感到非常失望,上次庄继华还在家待一个多月,这次却只能待两天,一尺比一次短了。
“老婆子,你不懂,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家继华是干大事的,只能为国尽忠,不能尽孝了。”庄来顺却很理解。
“爸,我…”庄继华忽然感到自己无言应对,他抬头看了看家里的房子:“爸妈,这房子是怎么修的?那来的钱呀。”
庄继华在国外根本没寄过钱回来,倒不是他没想过,而是思考过后,认为与其寄钱,不如以后把他们接出去。
“你那个校长每年都派人送钱来,还有你走之前留下的钱,这些加在一起。”庄来顺解释说。
庄继华这才想起,当初那些来庄家探伤的“冠盖”们,每个人都都送了礼金的,最少的张治中也有一百元,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款子了,修这个房子绰绰有余。
“这些年多亏你媳妇,要不是她在这伺候我们,你妈恐怕在两年前就死了。”庄来顺再次提到他的媳妇:“这次走,你一定要带上她,你妈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庄继华头有点大了,难不成他们还真给自己包办了一个媳妇,庄继华忍不住跳起来了:“老爸,老妈,你们还真给我娶了个媳妇呀。你们…,你们应该征求我得意见!”
庄继华急得团团转,宋云飞和伍子牛却在一旁幸灾乐贺的窃笑不已,而庄来顺夫妇却傻了,那女孩不是她媳妇?不可能呀!
“我是有女朋友的,我们早就订婚了!不行,绝对不行,必须退婚,必须退婚,人呢?我送她回去!”
庄继华跳着脚转了几圈,就冲出房门,可刚出房门,他就站住了,傻了。
和熙的春光下,站着,面容通红,气喘吁吁的刘殷淑,汗水顺着白皙的面孔流淌,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洁白的围巾散乱的挂在修长的脖子上,秀美的双目透着狂喜。
“阿淑!”庄继华完全傻了,他完全没想到刘殷淑居然会在这里。
刘殷淑奔跑过来,跑动中,眼泪夺眶而出,她的眼中没有其他,只有那个人,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庄继华一把抱住她,怀里的娇躯还在发颤,尽管隔着一层春衫,也依然能感受到她在颤抖。
“你怎么在这!怎么在这?我给你家去了几十封信,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南昌、武汉、南京,你去哪了……。”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阿淑,我们结婚!马上结婚!”
“嗯!!!!!!”
狂热的吻,缠绵,甜蜜…………………
苦苦的相思,苦苦的等待,尽化在这缠绵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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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窃私语中,庄继华总算知道了刘殷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继华在牛行受重伤的消息传到广东后,刘殷淑焦急万分,当时就要去南昌,但她父亲刘庄主却坚决不同意,相反却让二姨太死死看住她,刘殷淑直到新年后才找到机会翘家,跑到广州,在广州找到齐琳琳,齐琳琳从家里拿了些钱,就陪着她一起北上,两人好容易找到武汉,庄继华却已经逃出了武汉,庄继华的行为在齐琳琳和刘殷淑之间引起争执,齐琳琳不能接受庄继华逃去南京为蒋介石效力的事实,加上李浩一的劝说,两人分道扬镳,齐琳琳参加了工人宣传队,刘殷淑则在李之龙和潘慧勤帮助下登上了去南京的船,她到了南京之后,茫然不知所措,好容易遇上胡宗南,通过胡宗南找上杜聿明,才知道庄继华去了上海,于是刘殷淑又追到上海,她在上海旋了一个多月,没有找到庄继华的半点消息,走投无路之下,她想起庄继华以前提到的家,她一咬牙就找到云桥庄家,到了这里才知道庄继华刚走不久,于是她就留了下来,随后在云桥小学找了份小学教师的工作,直到现在。
刘殷淑刚出现在云桥时,她的美貌引起不少人的窥视,其中就包括当地的一些纨绔子弟,可庄继华的同学太多了,人缘也太好了,当胡宗南带人冲进一个纨绔的家,把枪顶在他的嘴里后,刘殷淑身边的狂蜂才完全消失。后来蒋介石的“特派代表”又出现在庄家,这下就更没人敢对刘殷淑有非分之想了。
慢慢的庄氏族人也接受了刘殷淑,四年前庄来顺修房子时不慎摔伤,刘殷淑床前床后的伺候照顾。庄来顺痊愈后,刘殷淑就正式搬进庄家。
庄继华听完之后看着刘殷淑消瘦地容颜心疼了,他把她揽进怀里:“傻丫头。你真傻,你该待在家里,那样我们就能早几年见面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刘殷淑什么也没说,只是幸福的笑,在庄继华不在的时候她奔忙着,可一到庄继华身边她就什么主意也不拿,只听他地。
庄来顺夫妇被他们的举动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胆。这样的狂热。等到他们进屋后,这对夫妇才清醒过来。
“继华。殷淑在我家也几年了。她是好姑娘,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庄李氏含笑说道。庄继华和刘殷淑的举动虽然让她有些难为情,可也为他们满心欢喜:“可,孩子,咱们也不能亏待人家姑娘是不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都应该有的。”
庄继华看看刘殷淑犹豫的说:“不是我不想,可。…。我在家里待不了两天,后天去上海。然后要去北平天津,然后…。”
“你就不能在家多待两天,”虽然庄继华已经说过,可庄李氏还是忍不住生气了:“至少也应该把亲成了再走,否则让人家姑娘怎么跟着你,这样不明白不白的,算什么?”
庄继华为难了,养母地话是有道理的,既然找到了刘殷淑,以后就决不再让她离开自己。庄来顺却会错了意,他疑惑地看着庄继华:“继华,你是不是在外面…。”
刘殷淑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雪白,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庄继华,庄继华苦笑一下,轻轻拍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对庄来顺说:“爸,没有地事,我确实没时间…。”
“没时间?这话我不爱听,”庄李氏不愿意了,在她看来娶妻生子就是人生大事:“我就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娶妻生子更大的。”
庄来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低头不语,刘殷淑听了庄继华的话后,心里安定下来,她反倒劝起庄李氏来:“妈,文革他事情多,再说,儿媳已经是庄家的人了,那也只是个仪式罢了,只要他真心待我,我不在乎这个。”
庄继华心头一暖,可还没容他说话,庄来顺却说道:“继华,这次我赞成你妈的话,外头的事虽然重要,可家也要顾呀,你都三十多了,殷淑也二十多了,你看村子里,那个姑娘小子到了你们这个年纪不是儿女好几个,既然你叫我爸,那我做主,你和殷淑拜了堂再走。”
庄继华这下真难住了,伍子牛却呵呵笑道:“师长,我看大伯说得不错,急也不急这会。四川那边曾扩情和滕杰已经去了,这边还有李之龙,上海还有梅云天,在家多待两天没什么。”
“我看没什么,师长,今天明天准备,后天成亲,然后再北上。”宋云飞看看伍子牛也说:“文革,一个女人没有多少个五年来等地。”
听了宋云飞伍子牛地话后,刘殷淑终于彻底放心了,看来庄继华的确是这样安排地,她不清楚,宋云飞和伍子牛对那个梅悠兰很是警惕,想趁机先把刘殷淑的名分定下来。
宋云飞最后的话让庄继华动心了,是的,一个女人没有多少个五年来等的,他不能也不应该让刘殷淑再等下去了:“好,我们在家多待两天,今天准备,明天成婚,后天,…,再后天,我们北上。”
然后他满含歉意的对刘殷淑说:“阿淑,对不起,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很隆重的婚礼。”
刘殷淑嫣然一笑,如鲜花怒放,她轻轻把头靠在他肩头:“我们老家有句话,有情饮水饱;不求无价宝,但得有情郎,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是幸福。”庄继华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出来,他只好苦着脸说:“阿淑,戒指只能到上海再买给你了。”
刘殷淑望着他,两眼露出浓浓的情义:“有你就什么都不缺了。”
庄李氏却不管眼前情义浓浓的两人站起来对刘殷淑说:“阿淑,按我们这里的规矩,成亲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你随我来。让他们去准备。”
说完庄李氏就朝内屋走去,刘殷淑看看庄继华,庄继华示意让她随养母进去。刘殷淑这才依依不舍的随庄李氏进去了。
等她们地背影消失后,庄继华才回头坐到椅子上,宋云飞和伍子牛的情绪起来了,没等庄来顺说话,伍子牛就抢先说:“师长结婚,这三媒六聘应该不少,这媒嘛可以由我来当,云飞兄可以负责采办,装饰新房。”
媒人在操办婚事时。除了送新娘外,还可以收谢媒礼。所以伍子牛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庄继华和宋云飞同时笑了。宋云飞笑道:“文革,你认为他的安排如何?”
庄继华苦笑着说:“这婚事我可不知道怎么操办,要我办个西式婚礼我懂。这…我还真不懂。”
庄继华倒不是推托,他地确不懂这老式婚礼的那些道道,他只是听说过,这老式婚礼的礼节很多,要花费不少时间。
宋云飞也只知道部分礼仪,他与小秀成亲也就只是请伍子牛在一起吃了顿饭就完事了。
庄来顺摇头叹息道:“你们这些孩子呀,成亲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一道道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月,你要简办。其他都可以省,这迎亲不能省,我去和族长商议下,看看该怎么办。”
庄继华头有些大了,这样搞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了,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四川现在剑拔弩张,形势眼看就要大变,他必须利用这场事变,才能顺利在四川站住脚,打开局面。
“爸,我结婚,我们家自己商议就行了,何必麻烦族人。”庄继华说:“我看这样,殷淑不是在学校当老师吗,我们就到学校迎亲,至于酒宴,我认为不请外人,只请请村里的乡亲们,有多少请多少,至于酒宴如何操办,我们不管,交给镇上的酒楼厨师,让他们派人来做。”
庄来顺扳着手指头算算然后说:“这要花不少钱呢,家里修房子,买地买牛,也没攒下多少钱,我说孩子,以后过日子,还是得省着点。”
宋云飞直摇头,伍子牛笑着嚷道:“老伯,钱你就不用担心了,师长现在可是天下有数的有钱人,钱的事情,您老根本不用操心。”庄继华闻言瞪了他一眼,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交给庄来顺:“爸,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这点钱您先拿着,以后我还会陆续寄回来。”
庄来顺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他不仅有些慌了:“这么多?这几年你在外面都做什么生意呀?”
“这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去云桥找酒楼厨子,让他们明天来村里办酒席。”庄继华站起来对宋云飞说:“云飞和我去,子牛,你留在家里,帮我爸妈布置新房。”
而在屋里,庄李氏拉着刘殷淑低声细语:“闺女,委屈你了。”
“妈,不委屈,”刘殷淑低着头,满脸红晕,多年心愿虽然得尝,可要当新嫁娘了,也禁不住害羞不已。
“我这孩子,自从好了后,就没安稳过,整天在外,也不知道瞎忙什么?”庄李氏很喜欢温柔贤惠地刘殷淑,这几年交往下来,她就感到这个儿媳是上天赐下来的最好礼物:“先是一走三年,然后又一走五年,这到家还没一会就说又要走,唉。”
庄李氏说着忍不住两眼湿润,要落下泪来,刘殷淑慌忙柔声劝道:“妈,您别伤心,文革他也惦记你们,当初在广州时,他就常说起爸妈,可是他实在太忙了,根本无暇分身。”
“妈知道他出息了,看看这些年来家里地人就知道了,以前见个县官都是了不得地大官,可来家的这些官,听说大都是三四品的大官,甚至有些还是一二品地朝廷大臣,可就算这些人对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老婆子也是有礼有加,…,以前我们没儿子,村里族里常受人欺负,可自从有了这孩子后,这方圆百里内,再无人敢欺负我们。”庄李氏既骄傲又忧伤,其实她说这么多,也是告诉刘殷淑,婚礼虽然简单,可她的这个养子决不辱没了她。
刘殷淑却没想这么多,她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幸福压倒,庄李氏的话让她又好笑又骄傲:“妈,您放心吧,有文革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庄李氏站起来,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捧出一个描金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手帕,庄李氏把手帕在桌上展开,里面是个晶莹剔透的手镯。
“孩子,妈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是当年我出嫁时的随嫁之物,妈送给你。”庄李氏说着把手镯给刘殷淑戴上。
刘殷淑慌忙阻拦:“妈,可别,这是您心爱之物,媳妇可不敢领受。”
“傻孩子,”庄李氏笑了:“我就只有继华这一个孩子,不给他媳妇还给谁。”
“妈!”刘殷淑不再拒绝了,只撒娇地把头埋经庄李氏地怀里。
庄继华成婚在庄家村可是件大事,庄来顺一告诉族长,族长立刻决定接管庄继华的婚事,他要大办,不但要请族中人,还要请镇上大户,以及县里地一些望族,庄来顺把庄继华要简办的意思告诉他后,老族长生气了,颤微微的找着庄继华,直言批评他不该如此草率,庄继华又只好费了一番唇舌,好容易才把老族长劝住,然后他就急匆匆去镇上流香阁请厨师。
等他回来时,家中已经是人满为患,族里的妇人们来了七八个,帮着布置新房,门窗上贴着大红喜字,院子里也披红挂彩,显得喜气洋洋。
刘殷淑也已回学校去了,花轿明天就从学校抬人。
在这些忙碌的人中,庄继华忽然发现他是多余的人了,他几乎完全插不上手,他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抬正被忙碌布置的花轿,拉上宋云飞就准备出去走走,躲开这纷乱的局面。
可还没出门,就看到明目善睐、一身洋装的梅悠兰急冲冲的从外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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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悠兰是追着庄继华的脚步从上海来的,庄继华不在身边,她在上海玩什么都没意思,梅云天、练小森他们又忙,谁也顾不上她,当她听说庄继华去了杭州后,就跑到杭州,然后就到了庄家村。
“哇!好热闹,大哥,大哥,我来了!”梅悠兰一跨进庄家大门就看到了庄继华,然后兴奋的向庄继华挥手。
庄继华一愣,这大小姐能量够大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没容他开口询问,梅悠兰就飞快的跑到他身边。
“大哥,可让我抓着你了,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几步就蹦到庄继华身边的梅悠兰十分得意,然后才打量周围:“这就是你的家呀,这是在忙什么呀?嗯,谁结婚呀,大哥的兄弟?新娘子在哪?快引我去见见。”
梅悠兰似乎丝毫没注意到她的举动有多么“惊世骇俗”,在院里忙碌的庄氏妇人无不骇异的看着这个洋气的姑娘,若非庄继华的特殊身份,恐怕早有人出来喝斥了。
“这是什么?花轿吗?我可不可以坐坐?”梅悠兰围着花轿转了两圈,很是好奇的问
院里的姑娘大嫂们发出一阵哄笑,一个大嫂笑着说:“小姐,这可不行,这花轿只能新娘子坐,赶明儿,你要出嫁,就可以坐了。”
梅悠兰粉面一红,随即又笑道:“真的吗,好呀,”转身对庄继华叫道:“大哥,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也坐花轿好不好。”
庄继华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才多大点呀,这就急着想出嫁呀。”
伍子牛也笑着打趣道:“行呀,让你哥给你准备个大大的花轿。十六人抬的,好不好。”
梅悠兰就算是在美国长大的,有西方女孩那种大胆,却也忍不住有些害羞了,但她不好向庄继华使气,把矛头对准了伍子牛。
“哼,你这头蛮牛,看别人娶媳妇,你眼红了是不是?”梅悠兰娇斥道,随后又眼露威胁:“你小心点。要是你结婚,我给你费搅黄了不可。”
“呵呵,你要搅黄我娶媳妇,那可难了,我那媳妇还不知是在那个丈母娘肚子里装着呢。”伍子牛大笑道:“敢不成你闺女出嫁,我老牛还没成婚呢。”
梅悠兰既羞且急跺着脚向庄继华求援:“大哥。你看这头牛,你看他嘛。”
这下小女儿态暴露无已。庄继华随即“安慰”她:“行,哥替你出气。到时候,我让他给你抬轿。”
“好呀,”梅悠兰刚叫了声。伍子牛却放声大笑,她随即醒悟:“大哥,你说什么呢?你还是在帮他。”
几人正说着,庄李氏从新屋出来,看到庄继华身边的梅悠兰,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姑娘是那来的。
“妈。”庄继华迎上去。扶着庄李氏:“您也别太忙了,我在家也待不了几天。稍微布置下就行了。”
“那哪行,这已经很委屈殷淑那孩子了,”庄李氏按下心中地疑惑,边走边“教训”道:“当初我和爸成亲那会,前前后后,从送彩礼开始,整整忙乎了几个月。人家一个大闺女就这样给你了,你忙乎几天算什么,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伯母,您好,”梅悠兰见庄继华扶着老妇人过来,连忙上前见礼,还没等庄李氏答话,就上前扶着庄李氏的胳膊:“伯母,您看上去可年青,一点不老。”
“姑娘是?”庄李氏抽了抽手臂,没抽动,满脸疑惑的看着庄继华。
“妈,她是梅悠兰,他哥哥梅云天是我的朋友,她是在美国长大的,对我们乡下的习俗不懂。”庄继华微笑着说。
“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梅悠兰不高兴的说:“你别老拿我大哥作幌子,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我还是你女朋友呢。”
听了庄继华的话,庄李氏有些安心了,女朋友是什么,她不清楚,所以她笑着说:“梅姑娘,继华呀他也是从美国回来的,对我们乡下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地,你看看,他结婚,大伙都在忙,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梅悠兰听着听着就停下了脚步,她简直惊呆了,大哥要结婚了?不能呀,那个刘殷淑不是没有消息吗,再说他结婚了,我怎么办?
“大哥,是你要结婚?”梅悠兰的心乱如麻,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了。
庄继华点点头:“原来殷淑一直在我家,替我照顾爸妈。我的时间太紧,所以婚礼准备十分匆忙,本没打算请客的,只是爸妈认为还是要举办个婚礼才好。”
“不,不行,你不能跟她成亲。”梅悠兰冲口而出,庄李氏惊讶之极,庄继华脸色一下就沉下去了。
“大哥,你不能跟她成亲,”梅悠兰顾不得了,带着哭声嚷道。
“姑娘,你说什么呢!”庄李氏惊讶之极,随即怒气油然而起,她站定脚步,望着庄继华严厉的问:“继华,她到底是什么人?”
“妈,别着急,”庄继华急忙安慰,然后才转头对梅悠兰说:“小妹,你这是作什么,要搅了我的婚礼?”
“你你要结婚了,”梅悠兰盈泪欲滴:“我…,我怎么办。”
对她地心意,庄继华当然知道,在美国时,她就曾经向他表示过,可庄继华当时就告诉她,他有未婚妻,只是暂时失去联系,将来还要回国去找她。可这梅悠兰却抱了希望,国内战乱动荡,几年不见,刘殷淑恐怕早嫁人了,她完全没想到,这才回国没几天,庄继华居然就找到她了,而且居然就要结婚了。这让她完全乱了阵脚。
“唉,”庄继华把她拉到一边,轻声叹息道:“好妹子,哥以后给你介绍帅小伙,好不好。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不,”梅悠兰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两行泪珠顺着她光洁地面孔滑下:“我不做你妹妹,我要作你妻子,作你妻子。”
“小妹,”庄继华摇摇头:“别孩子气了。好不好,笑笑,这可是哥大喜的日子,别给哥添乱,好吗?”
“你爱她吗?”梅悠兰哭泣着问。
“别说傻话,我要不爱她。那不早结婚了。”庄继华笑笑说:“你没见过殷淑,她既美丽又温柔。还很能干,是个难得地好姑娘。”
“不。不,不好。”梅悠兰一摔手就向门外跑去。
“云飞,云飞。”庄继华不敢叫伍子牛,而是急叫细心的宋云飞:“跟着她,别让她乱跑。”
梅悠兰一出现,宋云飞就知道要出事,所以他一直在旁边准备,还好梅悠兰没有大闹,她这一跑。宋云飞就跟了出去。庄继华等宋云飞追出去后。才转身到庄李氏身边解释,等他解释完了。庄李氏也就释然了,她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有这样两个漂亮姑娘争着抢着给自己地儿子当媳妇,就是想不骄傲也不行。
“你跟那姑娘没什么吧?”庄李氏小心的问。
“妈,你别瞎想,我跟梅小妹清清白白的,我们的交往不但她哥哥知道,她父亲爷爷也都知道。”庄继华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庄李氏问的是什么,在国外他也不是守身如玉,美国妞,德国妞,法国妞,好莱坞的影星也都在他身边出现过,可按照他的说法,那是解决生理需要,与感情无关,到目前为止,他唯一想与之结婚,并厮守终身地只有刘殷淑。而梅悠兰则是个例外,认识她之时她还只有十六水,完全是个青涩地小姑娘,他也很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他从未改变。
“我一直把她看作妹妹地。”庄继华说完后长叹一声。
“你呀,”庄李氏伸手点点他的头:“有没什么可慌的,大不了都娶过来,你看那些大户人家,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庄继华开始头痛了:“妈,千万别,千万不要,这事可开不得玩笑的。”
“妈知道,妈还没老糊涂呢,这事关人家姑娘的名节。”庄李氏笑笑说:“妈也只是开个玩笑。”
梅悠兰哭着跑出去后,她找不着出村地路,在村里乱走,沿途的人无不奇怪地看着她,不清楚这个漂亮姑娘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宋云飞很快找到她,但他却没有你可上前安慰,只是跟着她,慢慢走出村子,看看梅悠兰哭累了,也出了村子,宋云飞才上前。
“梅小姐,这庄家村周围的风景不错,我们那边坐坐吧。”宋云飞叹息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梅悠兰见追来地居然是宋云飞,心中更加悲苦,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不要你管!”梅悠兰哭着嚷道:“不要你管!”
宋云飞没理她,只是淡淡的说:“哭累了没有,要是没累,你就接着哭。”
梅悠兰一愣,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受过高等教育,哭泣只是绝望地发泄,闻听宋云飞的话,她把眼泪一收抽搐着跟宋云飞向山坡走去。
“坐下吧。”宋云飞走到一株桃树下,桃花满树,花树下铺满粉红色的花瓣。
梅悠兰低着头坐在一块青石上,宋云飞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悠悠飘荡的白云,仿佛在回忆什么:“我是在七年前跟着文革的,说实话,你爱上他,我丝毫不奇怪,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身边的人会忍不住被他吸引。”
宋云飞慢慢地诉说那几年与庄继华地交往,他的迷惑,庄继华地开导,沙基惨案时是怎样开枪的,二万川军是如何被他整训的,他是如何与刘殷淑结识交往的。
“文革的才华超人,民国1年北伐开始之初,他似乎就已经预料到北伐的结局,所以他早就想走了,只是走不掉,所以他不是个坚守如一的人,说实话,他能等殷淑到今天,我也很难相信,可这也说明,他是真爱刘殷淑。梅小姐,你要真爱文革,就不应该破坏他与刘殷淑。”
听了宋云飞的话,梅悠兰只是幽幽的问:“六年了,我以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就忘不了她?”
“情这一字,自古就没多少人能说清楚,何况我这个粗人,”宋云飞苦笑着说:“梅小姐,我要反问一句,若文革失踪六年,你能等他吗?能无怨无悔的在他家照顾他父母,而没有任何身份,你能吗?”
“我能。”梅悠兰毫不犹豫的答道,随即又失望道:“她也能,她跟我一样爱大哥。”
“是呀,所以你不该抱怨,而应该高兴,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
“宋大哥,你不象个粗人呀,你是很懂爱的。”梅悠兰很是奇怪的看着宋云飞,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粗俗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深奥的道理。
庄继华的婚礼有惊无险的举行了,刘殷淑的花轿在一班吹鼓手伴奏下从学校抬出来,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后,才抬进庄家村,庄家村全村人都在庄来顺家观礼,镇上的几家大户也闻讯前来道贺,一袭红头巾,遮掩了刘殷淑娇媚的容颜,在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的陪同下,款款走下花轿,迈门槛,跳火盆,拜天地,入洞房。
洞房花烛夜,人生得意时,庄继华与刘殷淑尽享鱼水恩爱,梅悠兰却独自在院子中忧思,几年的追求,她本以为她是有机会的,可现在,…,她完全失落了。
望着沉沉夜空中的繁星,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回美国,还是留在中国,她左右为难,忽然宋云飞的一句话钻进她脑海。
“他不是个坚守如一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等待,待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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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五朝古都,中国最后一个皇都,市井街坊充斥大量满清遗老遗少,这些从前身居高位,就算什么也不干也能领到薪水的“贵胄”们现在虽然不如以前了,可虎死架子不倒,即使穿着补丁加补丁的衣服,喝了三天清汤稀饭,可张嘴依然是“我姥爷”,“想当年”等等。
坐火车从外地入北平的话,在永定门下车向北走,穿过天坛不远就进入天桥,这里大慨是北平城最热闹的地方,说书的、唱戏的、卖艺的、到处都是,沿街漫步出了卖艺的民间艺人外,最有特色的是街边的小摊,店主操着京片子吆喝着,“又浓又香的油茶嘞!”“卖混沌嘞!”
在天桥晃荡的人中,除了来往穿梭不断的游人顾客外,还有一些穿黑色褂子,拧着鸟笼子悠闲晃荡的人,这些人看上去五大三粗,在街上走路都是一个模样,两手斜开,两脚外八字,活像支螃蟹或者是展开翅膀的鸭子,一摆一摆的。
换到前世,这样走路的人恐怕走不上百米就会招来一大群人对她实施真人PK,但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却没人敢对他们说三道四,因为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是一亩三分地的皇帝。
天桥除了有来自各地的艺人外,还有来自各地的商贩,经年下来,天桥自然形成了数个庞大的市场,在这些商贩中以往这里最常见的口音是山西、山东、河南和口外的,可九一八之后,这里的东北口音越发增多,这些东北来的难民在这里贱价卖出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换回少许金钱,没有物品的就只好卖儿卖女了。
随着这些东北难民的涌入,北平城内地反日气氛越发浓烈,东北人士组织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东北流亡学生日日在城里组织游行请愿,要求政府出兵收复东三省。
北平市政府对这些流亡学生还真没好办法,抓人吧,前脚抓进来,后脚就有人拿着张学良的名片来保人。张学良一枪不放丢掉东三省后,全国的舆论压力和来自东北军内的压力差点让他直不起腰来,更重要的是丢掉东三省,就丢掉了东北军安身立命之所。丢掉了东北的财税,数年苦心经营的工厂,丢掉了全军官兵的家属,整个东北军成了无根地浮萍,然而更大的压力却是精神上的,东北军官兵甚至不敢穿军装上街,不敢招惹任何人,一句干嘛不打日本人去,就让他们屁滚尿流。
“收复东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不抵抗政府1”东北大学、冯庸大学、东北商船大学、东北交通大学等流亡学生又在举行游行,很快大批警察宪兵迅速赶来。在街口严阵以待,水枪喷射出强烈的水柱,直冲衣衫单薄的学生们,随后警察冲进游行队伍中,挥动警棒驱散游行队伍。
每当这个时候,街上的店铺纷纷关门。街边小摊贩也手脚奇快的收摊,可今天有个小摊主收不了摊,四男一女坐在他的摊上就是不肯走,摊主急得要哭。可这些人却毫不动容,为首的丢给十块大洋后,摊主一溜烟就跑了。
“太不像话。学生们宣传抗日没有错。”梅悠兰气愤的看着街上被追着打地学生,几个学生逃到他们的摊位,一个男生端起灶上的锅,一锅滚烫的开水迎头泼向追来的几个宪兵和警察,追得最急的警察被烫得嗷嗷直叫,剩下地警察躲开开水后,又追过去。
“拦住他们。”庄继华忽然开口叫道。早就忍耐不住的宋云飞和伍子牛立刻出手。三拳两脚就把追来的警察宪兵打翻在地。
“在田,知道这是谁的部队吗?”庄继华看着宪兵皱眉问道。
庄继华在成亲后地第三天就离开了庄家村。他先去了上海,汤教授和陶止庸已经离开医学院,需要的医学实验室设备,大部分在上海购买了,核心设备已经在美国启运,李之龙带着潘慧勤也到了上海,地质研究所的勘探队也组建起来,李四光、孟宪民、斯行建等专家组建了八支勘探队,其中李四光已经带着两支勘探队出发了,所有设备都由虞洽卿负责送到重庆。
上海地事处理完后,庄继华就去了南京,把刘殷淑和潘慧勤留在南京,梅悠兰死活要跟着他北上,最后连刘殷淑和潘慧勤也劝他带上梅悠兰,庄继华只好无可奈何的带上了她。
到了北平后,一下火车,梅悠兰又出招了,非要逛逛天桥,她说她在美国就知道北平的天桥,这次来北平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于是一群人就坐到这个小摊上了。
“宪兵三团的,应该是蒋孝先的部队。”李之龙想了想说:“应该是他,去年报上发表过他出任宪兵三团团长职务的消息。”
庄继华点点头没有言声,既然是同学那就好办,出不了大事。庄继华随后就注意到,一队穿东北军军装的士兵,在一旁袖手旁观,几个学生从他们身边跑过,他们没管,随后追过来地警察和宪兵却被他们拦住,带队军官火气极暴,两句话不对就与警察宪兵打起来了,这下现场就更乱了,随后又是一大群东北军士兵跑来支援。
宪兵中地一个军官站到轿车上,抬手就向天上放了两枪,场面上立刻安静,东北军官兵以熟练的战术动作散开,黑洞洞地枪口对准这边。
“别打了,云飞、子牛,再打就要见血了。”庄继华把宋云飞和伍子牛叫回来,庄继华和李之龙穿的是军装,他一身少将军装,将星灿灿,李之龙一身上校军服,两个人坐在那纹丝不动,那些宪兵和警察根本不敢来冒犯他们。
宋云飞和伍子牛穿的是便装,他们的军籍还没恢复,过来的宪兵和警察就冲他们去了,可这些人那是他们俩的对手,就一会地上躺了一地。
宪兵团的军官与东北军军官当街吵起来,宪兵团指责东北军放走了闹事学生。东北军指责宪兵团干扰他们正常巡逻,警察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出面,这两尊大神,他们谁都招惹不起。
“啸剑现在挺冲。”庄继华直摇头,这蒋孝先做事太不留手了,日后西安事变时,但愿他不在西安,否则…。转念一想,西安事变是什么时候的事呢,36年还是35年,或者是37年?
“他们这些人本就不是好东西,有什么可奇怪的。”李之龙虽然重新穿上这身军装,可心里地疙瘩失踪没有放开。
庄继华看着李之龙,他明白他内心的想法,但却不得不提醒他:“在田,以后你可不能这样说了,我们以后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我们国民党中也不全是坏人,特别是黄埔同学,我相信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还是好的,还保持着当年的革命热情,就说蓝衣社吧,他的生活纪律甚至比你们当年更严格。抛开他们纲领的不谈,这是不是表明他们也有救国救民之心,只是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
李之龙沉默了会说:“可他们地路是错的。”
“对,我也不赞成他们的纲领。可是你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有热情,在田。想救国的不只你我两人,光我们俩也救不了中国。”庄继华平静的看着正与东北军军官理论的蒋孝先:“在田,你看,张学良虽然不抵抗,可东北军官兵却想打,他们心里窝着火。”
“嗯,我看是这样。一个少校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与宪兵三团对着干。东三省丢得冤呀。”李之龙叹口气说。
“姑父不知怎么想的。这要在美国,早就宣战了。”这一路梅悠兰看到了一些中国低层的生活状况。让这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感到非常震惊。三个省被占,居然不敢宣战,甚至还要镇压要求抵抗地民众,这更不能让她理解了。
庄继华和李之龙无言以对,良久庄继华才勉强为蒋介石分辩两句,这姑娘与宋美龄的关系不一般,万一在宋美龄面前说漏了嘴那就麻烦了:“校长的顾虑很多,…。”
庄继华也只能这样说一句了,其他的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为蒋介石分辩,作为政府,首要责任就是保卫国家安全,如果不能,就是政府失职,就没有资格领导国家。
蒋孝先与东北军的交涉自然毫无结果,东北军几十万人在北平,顶头的是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你一个宪兵团算什么。
回到车前,蒋孝先就听说有人打了宪兵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你吃饭喝茶,心头不仅冒火,大骂手下士兵,东北军奈何不了,几个平头百姓还奈何不了吗?
“团长,不是我们不抓,领头的是个少将,我们不敢抓。”
蒋孝先这才感到事情有些奇怪,立刻带人过来了。
“在田,我们还是迎迎吧,在北平这几天少不了要与他打交道。”庄继华笑着站起来。
“啸剑兄,你可好威风。”隔着老远庄继华就伸出手来。
“文革?怎么是你们?”蒋孝先先是惊讶后是疑惑:“你们怎么到北平来了?”
“没办法,劳碌命,校长给我个求爷爷告***工作,我也只有担着,哪像你,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庄继华笑着说。
“文革,你就别嘲笑我了,妈的,你以为我就愿干这活,”蒋孝先终于忍不住了,他心里也窝着火:“上面地命令我能不执行吗?***日本人天天抗议,南京一天一个命令,让我不要激怒日本人,我这也是做给日本人看。”
庄继华淡淡一笑:“你可以灵活掌握嘛,民众的情绪不能简单地堵,要疏导,要让人家发泄,我说啸剑,你家要被别人占了,你也会上街抗议的。”
“唉,我说文革,几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冲我来,”蒋孝先不满的说:“你要觉得你行,你来干,我让给你干。”
“啸剑,”庄继华感到也不能太刺激他,说实话,当初东征北伐时,蒋孝先的表现还是很英勇的,每战必英勇争先,锦湖战役,惠州攻城,蒋孝先都是战斗在一线,数次负伤,不是不是什么胆小鬼:“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命令有些时候能敷衍就敷衍,这些学生也是为国家,能放手就放手,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将来抗战军兴,他们就能成为我们最可靠地帮手。”
“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蒋孝先苦恼地说:“可我们得到情报说,这里面有共C党插手。”
“那就更糟了,”庄继华没等蒋孝先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你也不想想,人家共C党捞爱国地好名声,我们去背卖国的恶名;你看看东北军,他们明显同情学生,敌视中央;如果我们再不改弦更张,让民众有个发泄的途径,政府的名声可能就全毁了。”
“文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蒋孝先想想,感到庄继华说的有道理,这几个月,他们抓了不少人,监狱里面已经塞满了(张学良可以从警察局里保人,宪兵团就不行了),可还是有学生上街游行,而且抓的人好像也不全是共C党,绝大部分还是普通人。
“这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好主意,”庄继华白了他一眼:“你给校长和贺衷寒写封信,就说堵不如疏,请他们想想,用什么办法疏?”
堵不如疏,庄继华也只随口一说,可这个念头同时也进入于他的脑海,到底该怎么疏呢?用什么办法既能满足民众的抗日要求,又不引起蒋介石的担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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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让庄继华感到此番平津之行不会象南方那样顺利,平津地区的抗日情绪强烈,对政府的不满也比南方强烈得多,大义的名分不知还管不管用。
果然,第二天在清华大学举行的会议上,庄继华受到教授们的质问,连一向慎言的校长梅贻琦也委婉的表达了对政府镇压学生的不满,在北京大学甚至部分教授听说是政府召集,干脆就没来。
庄继华也没法了,他无法明确表态支持学生们,可事情还得办,只好求到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和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门下。
“……,我知道因为学生的事,教授们对政府有不少怨气,我也认为校长这事做得欠妥,但我们也不得不体谅他的难处,比如对日宣战,现在就对日宣战对国家整体而言有利吗?我看不一定,战争打的就是钢铁,可我们国家呢?钢铁工业十分薄弱,年产钢铁不到十万吨,损失了东北钢铁厂后,钢铁产量就更少了;经济上不说别的,就说货币吧,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都还没统一;军队呢?各自自成一系,名义上听中央的,可实际上呢?都不听中央的。中央不是不打,可战争是需要准备的,资源委员会就是一个准备抗战的部门,西南开发工作队的任务就是调查开发西南的资源。”庄继华一口气把话都抖露出来:“二位校长,准备抗战需要集合国家智力,上下同心,总不能因为政府的一时错误就完全抛弃这个国家吧。”
北大校长蒋梦麟曾经担任国国民政府的教育部部长,作为前政府官员,他对政府还是较强认同的。
“鸦片战争以来。我国每战皆北,然国家民族危机从未如此危险,政府准备抗战,我等自然应该支持,可是庄将军。”蒋梦麟叹息着说:“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学生被抓,连我这个当过国民政府部长的人心里都很不满,何况他们了。”
“对。庄将军,我们清华也有不少学生被抓,就关在宪兵三团,如果你能把学生救出来,我想他们地态度会松动的。”梅贻琦为这事找过北平市长,找过张学良,最终警察局抓的都放了,但宪兵三团就没办法了。
庄继华想想后说:“行。我去找蒋孝先说说,看看能不能放人。”
庄继华说完后站起来,转身要走却又停下来,回头对两大校长说:“今天的话。希望两位校长不要外泄。”
“那是当然。”梅贻琦连忙答应,释放学生本是随口一说,那蒋孝先的后台极其强硬,乃蒋介石嫡系中地嫡系。连张学良说话都不管用,可没想到这个庄继华居然这就答应了,他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等着庄继华的回应。
“文革,蒋孝先会放人吗?”出来之后,李之龙问道。
“必须放,”庄继华平静的说:“这是他们开出地条件,我把人弄出来了。他们就得帮我说服教授们。”
庄继华走了两步忽然放缓步伐。与他并排行走的李之龙一下就窜到前面去了,李之龙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又想什么呢?”
“在田。”庄继华拧眉思索着说:“我有个想法,你说我们能不能吸收部分学生参加西南开发工作队,你想呀,工厂需要技术人员,工程师,四川能找到这么多技术员和工程师吗,还有那些东北的流亡学生,我看他们生活挺困难的,还有那些东北难民,肯定也有技术工人,把这些人全弄到我们的工作队中。”
李之龙想想后说:“想法到是不错,可是他们愿意去吗?这工厂还没影呢。况且,蒋孝先会放人吗?”
李之龙对蒋孝先会不会放人没多大把握,天桥前蒋孝先的嚣张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你先说这主意能不能行吧,蒋孝先那,我们先不管他,反正我们最终都要让他放人,实在不行,我…我让梅小妹出面,用宋美龄的名头压他。”庄继华冷冷地说:“这事不能找校长,他肯定不会答应。”“梅小姐?她行吗?”李之龙有些疑惑的问。
“放心,这丫头聪明着呢。”庄继华给李之龙打气,可他自己心里却嘀咕,梅悠兰这丫头到底行不行呀。
回到旅舍给梅悠兰一说,没想到她居然满口答应,一点都不含糊,甚至还有些兴奋。
“那你就想想该怎么说。”庄继华对她说。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梅悠兰笑嘻嘻的说:“我就打三姑地旗号,看他放不放人。”
“他可是你三姑父的族侄,好像还没出五服吧。”李之龙提醒梅悠兰,蒋孝先可不是随便压压就会放人的。
“那就更该听三姑的话嘛。”梅悠兰脑袋一歪笑道:“再说,人家学生又没错,爱国还有错了。”
“对,爱国没错。”庄继华站起来说:“蒋孝先必须放人,不过直接用师母地身份压人也不妥,蒋孝先不是瞎大的。”
在宪兵三团驻地的门口,庄继华的名片一递上去,蒋孝先就迎了出来,不但他出来了,三团的黄埔军校生全来了,宪兵团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组成,其军官大都是黄埔三四期毕业生,这些军官对大都见过庄继华,但接触却很少,前些日子传言庄继华被囚,三团军官还在酝酿集体上书,恳请蒋介石放人,可一转眼,庄继华不但出来了,还就职资源委员会副主任;对李之龙他们也并非不熟悉,当年的黄埔三杰,海军中将,虽然后来倒霉了,可黄埔同学却没人否认他地才干,只是当初分属两个阵营,见面不是吵就是打。彼此心里还有些尴尬,因此围着庄继华地人很多,李之龙难免有点冷落。
聊了会,蒋孝先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只留下副团长赵柄义。赵柄义是浙江人,黄埔三期毕业。等人走完了,庄继华没等蒋孝先挑明,先把梅悠兰介绍给蒋孝先。
“剑啸。我给你介绍下,”他指着梅悠兰说:“这位小姐可是你的亲戚,梅悠兰小姐。”
“表哥好,”梅悠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冲蒋孝先施礼:“常听姑姑说起你,只是今天才见到表哥。”
“你是???”蒋孝先有些迷惑地打量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心里直琢磨,这个表妹是从那来的。
“是师母的侄女,从小在美国长大。前些日子才从回国,”庄继华苦笑下:“诺,非要跟着我来,不干还不行。师母的面子摆在那,总不能驳了师母地面子吧。”
“大哥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可别忘了我是公司代表。没有我的同意,爷爷那边的资金可过不来地。”梅悠兰想直接用宋美龄的招牌,可庄继华认为不妥,还是先安个公司代表的身份:“再说,三姑可交代了我的事你可得上心。”
这下蒋孝先释然一笑,站起来冲梅悠兰一礼:“原来是表妹,怎么表妹与文革还有生意往来?”
“那可不是。”庄继华笑笑说:“她爷爷。梅老爷子与一些华侨决定帮助国家发展工业,以对付日本人的侵略。可又担心国内的那些贪官污吏,所以派了个监督来,我们西南开发工作队的资金全是他们提供的。”
“文革,你们这西南开发工作队到底作什么地呢?”赵柄义有些好奇的问。
“其实就是调查西南地区的资源,为开发西南作准备,”庄继华只是泛泛的说:“不过调查西南资源靠我们可不行,我们都是当兵地,带兵打仗我们行,调查资源得让专家去,所以我到北平来了,清华北大燕京这些大学里面专家成群,事情得交给他们干。”
蒋孝先开始听出点味了,他没说话,赵柄义一拍大腿:“那还不简单,政府发个委任状。”
“柄义,事情有这么简单,恐怕文革就不会登我门了。”蒋孝先没让他把话说完:“是不是他们不愿去?”
庄继华苦笑下点点头,李之龙想说话,把事情挑明了,庄继华却用眼色止住他开口,蒋孝先站起来叹道:“文革,你瞧见了吧,整天喊抗日,到真要为抗日出力的时候,全成缩头乌龟了,我看不能指望他们,南京上海不也有专家教授吗?”
说到这里,蒋孝先忽然停下身转头看着庄继华:“文革你为何不在上海南京请呢?那里的大学也不少呀,非要跑这里来。”
“这还用你说,不够,一些人同意去,一些人本身还有事,再说也不能把人都挖空了,学校还办不办。”庄继华一副愁容叹着气说:“说实话吧,李四光已经带着两支勘探队入川了,还有六支准备入川,扩大哥和滕杰也入川了,在重庆修营房呢,北平的事情办完,我也要入川。可现在,…,唉。”
蒋孝先有些惊奇了,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多人入川,校长要在四川作什么?四川肯定有大动作。
“文革,校长要在四川作什么?怎么这么大动作?”蒋孝先问。
庄继华看看他轻声说:“剑啸,校长安排我们入川,肯定有目地,只是现在他老人家还没说,我们也不敢乱猜。”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愿出来,只是…。”庄继华看看蒋孝先:“他们提出先放被捕的学生。所以我来找你来了。”
蒋孝先明白了,可是这放人…,南京给他的指示是防范共C党,监督北平军政各界,北平连续发生*示威,这中间没有共C党指使是不可能的,可究竟谁是*还没查清楚,就这样放了不是等于纵虎归山吗?南京那边怎么交代?放了,就是失职,不行。
“文革,这事我帮不了你。”蒋孝先惋惜的说:“要是一两个还好说,你要全放,绝对不行,除非你拿校长的手谕来。”
“对,文革,这里面肯定有共C党,”赵柄义也说到:“对共C党,校长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对这些学生我们已经够宽容了。”
“非要把你人杀了,”梅悠兰听着刺耳,很不服气的反驳道:“学生们要求抗日,他们没什么错。”
“小姐,你可别瞎说,抗日自然有政府来作,学生们这是胡闹,徒然引发一些不必要地事端,再说他们是受共C党地蛊惑,以抗日的名义宣传赤化。”赵柄义连忙解释,他地解释非常官方化。
“这话说不通,”李之龙已经忍耐了很久,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抗日不仅仅是政府的事,也是全国人民的事,不能说里面有共C党就不准人民宣传抗日吧,岂有此理!”
“在田,你别激动,”庄继华连忙制止,心中却有点失望,这李之龙经历这么多挫折,怎么还这么容易激动:“剑啸,我也不赞同你的话,既然是蛊惑,那就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了,别人就不再受蛊惑了,我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不能让别人背好名声,我们背坏名声。”
“文革,我也难呀,”蒋孝先皱眉说道:“我把人放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我的任务就全泡汤了,校长要追查下来,我当代不起。”
“哼,表哥,这么胆小呀,我还以为你是个大丈夫来,”梅悠兰用蔑视的眼神扫视了蒋孝先和赵柄义一眼:“赵副团长,你别吓唬我,就算在姑父面前我也这样说,抗日没罪。这个问题我和姑母也曾谈过,她和你们的看法就不一样,她就认为学生年青幼稚,应该保护和引导,不能一味打压。”
“表哥,如果你们害怕,那我来具保,我做保人,有什么事我担着。”梅悠兰毫不客气的站出来对蒋孝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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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悠兰的话刚落,蒋孝先和赵炳义就愣住了,庄继华肚里暗笑,面上却责备道:“小妹不要瞎说,剑啸有顾虑也是能理解的,”然后又转向蒋孝先:“不过剑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
庄继华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对这些人,蒋孝先可是为难透了,杀吧,反响太大;就这样关着吧,好像也不是个办法。
“难哪,”蒋孝先叹口气说:“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隔三差五还有人抗议,这点小事又不能去烦校长。”
看着蒋孝先苦恼的样子,庄继华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就这样把他们关着,这可不是好办法。”
“哎,谁说不是呢,”赵炳义叹口气:“这监狱都满了,要照我的脾气,把那嫌疑大的先杀一批再说。”
李之龙忽然笑了:“北平的学生少说有近十万吧,你们那监狱可得修大点。”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庄继华声色肃然慢慢踱到窗前:“民国14年,上海五卅惨案,广州沙基惨案,九江、汉口、万县,惨案连连,中国人死伤无数,洋人以为血可以吓住中国人,结果呢,中国人被吓住了吗?剑啸,这些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血是吓不住中国人的,只能激发出更大的抗议怒火。”
庄继华的话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大革命的亲身参与者,那段风起云涌的日子给他们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梅悠兰没有那段经历,看着屋里众人表情沉重,她眼珠滴溜乱转几圈忽然笑道:“表哥,其实我看这事好办,你也别为难。”
“哦,表妹有什么好办法?”蒋孝先疑惑的看看她:“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可不行。”
“关着不也一样不行吗,”梅悠兰嗤笑下:“大哥去四川不是需要人吗。你呢留着这些人也是麻烦,不如把他们交给大哥,让大哥带去四川,这样你也安宁了,北平也清静了。”
庄继华有点意外的看看梅悠兰。他并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她,没想到居然她就自己想到了。
蒋孝先看看梅悠兰又看看庄继华:“文革,这是不是你的想法?”
庄继华摇摇头,梅悠兰柳眉一竖娇声道:“表哥别瞧不起人,这是我刚想到了,你说这主意行不行吧。”
赵炳义心念一动,忽然用探询的口气问道:“表小姐。你也要去四川?”
“嗯,”梅悠兰点点头:“我去看看,若是大哥找到矿,我就投资开矿,本来我是想办个贸易公司地,可姑姑说开矿更好。表哥,你觉得呢?”
绝,恰到好处,既举起了宋美龄的牌子,又丝毫不落下话柄。还给他们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庄继华心里暗自称赞,他不知道这姑娘从小就受梅老爷子喜爱,打老爷子旗号办事是家常便饭。
蒋孝先和赵炳义心中恍然大悟,难怪这姑娘对庄继华的事这么上心,原来这里面还宋美龄的缘故。开矿,那里面恐怕有宋美龄地股份吧。
蒋孝先和赵炳义交换一个眼色,明白彼此的想法,蒋孝先想想后说:“表妹的主意倒是不错。可那些人愿意吗?”
庄继华转身看看蒋孝先和赵炳义:“我想,我可以和他们谈谈。”
宪兵三团负责看守的草岚子军事监狱在北海道附近,监狱不算很大,正中心是块专供犯人放风和狱方训话的院子,从这里向南北两边各有二十多间房,里面密密麻麻的关押着八百多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学生。
此刻这些学生全部集中在小院中。他们中的不少人还穿着被撕烂地校服。少数还缠着绷带,衣服上有明显的血迹。
庄继华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下面带有明显敌意的目光,开始了他最艰难的演讲。
“同学们,我是受你们的老师的委托来看你们的,”庄继华声音低沉,只有看到这些学生后他才知道要化解他们的敌意有多难:“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到这里的,我还知道此刻你们心中充满怨气,你们因为受到殴打和不公正待遇而怨恨政府,怨恨他们出卖国家,怨恨他们镇压你们的游行示威;是这样吗?对镇压你们游行示威,我无话可说,但要说国民政府卖国,我绝不同意,只是政府地方式和你们的方式是不同的,所以我想和同学们探讨一下,如何抗日的问题。”
“有什么可探讨的!政府不出兵收复东三省就是卖国!”一个带有东北口音的学生高声叫道。
“对!”一个女同学也叫道,这些学生中大约有一百多女生,都穿着天蓝色地上衣和黑色裙子。
随着两人的话,场中的学生们又开始激动起来。
“爱国无罪!”
“收复东三省!”
对付这些年轻的情绪激动地学生,庄继华还是有经验的,他没开腔并且制止了监狱长的举动,只是默不作声的等待他们安静下来。
学生们情绪激动的高呼了阵口号,可看到庄继华没有任何动作,渐渐的意识到今天来的这个人与往常不同。庄继华也注意到学生中有几个人在东张西望,看上去他们是在观察周围高墙上地荷枪实弹地狱警,可实际上他们是在互相传递信息,因为只要他们一动,周围立刻有人起来响应。庄继华断定他们或者他们周围的某个人在学生中有极高地威信。
趁着学生们的声音小了点,庄继华立刻插话:“既然说到抗日,我就谈谈抗日,在这方面我可是专业人士,我可能不能和你们比文学,比物理,比化学,但说起战争,我绝对比你们专业。我们首先谈谈战争打的是什么?谁能告诉我?”
学生们一下哑然了。他们有热血,但对战争却还是门外汉。
“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只要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团结起来,我们就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我们必胜!”
庄继华长出一口气,他干脆走下。走入学生们中间,然后举手示意,请大家安静,然后大声说。
“同学们说不怕牺牲,我也不怕,如果牺牲就能收复东三省的话,那么我不介意与同学们一起去牺牲。”
“马占山江桥抗战。东北义勇军有几十万,为什么他们最终失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取得一两场局部胜利。”
“那也好过你们一枪不放!”学生中有人叫道。
“张学良将军一枪不放丢掉东三省,作为军人,我认为这是个耻辱,极大的耻辱,”庄继华面色严峻的大声说:“刚才你们说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团结起来就能战胜日本人,这个话是正确的,但问题是我们这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团结起来了吗?没有!如果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团结一心地同胞,日本人根本不敢正眼看我们。更不消说侵占东北了;如果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团结一心的同胞,这个世界谁敢正眼看我们,洋人还敢在中国横行吗?”
庄继华的情绪开始激动了:“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四分五裂的四万万五千同胞,在城市里的人们开始意识到国家危机,但是广大地农村呢?那些甚至一生都没离开过村子的农民。他们是怎么想?他们会认同吗?”
“战争打的是国家的工业,可我们有吗?我们没有,我们造不出重型火炮,我们造不出飞机、坦克。所以一旦全面开战,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将丢掉东部的全部土地,这要包括华北平原,山东、江南,全部港口,这些地区的人民将在日寇地铁蹄之下过上悲惨的生活。”
“哼。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就不该抵抗?就听任敌人的进攻?”一个学生冲到庄继华面前。涨红着脸,眼冒泪花的大声质问到:“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
说完,一口浓痰吐到庄继华的身上,两个士兵慌忙上前将他扭住,青年猛烈的挣扎起来,周围的学生也大声高叫,庄继华连忙厉声喝道:“放开他,放开他。”
士兵放开了那个年轻的学生,庄继华摸出手绢擦干身上的痰,上前拍拍青年地肩膀,直视他的眼睛说:“好样的,有胆量,有勇气,保持这样的勇气,你一定真正能为抗日作出贡献。”
“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说了这么多,绝不是说我们不该抵抗,敌人进攻了我们当然要抵抗,不但要抵抗,还要反击,当战争结束时,我们的旗帜应该插在东京,插在天皇皇宫的屋顶上。”
“同学们,枪声就在耳边,敌人刺刀地寒光在闪烁,高呼口号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到了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同学们,现在我要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愿意为抗日作出牺牲吗?愿意为抗日出力吗?”
庄继华唾面自干已经镇住了在场的学生们,而随后发表地极具煽动性的言论又把本身就有些激动的学生们的情绪挑动起来。
“宁为抗日死,不做亡国奴!”
几百条手臂立刻齐刷刷的举起来,口号声震天。
“到底是黄埔骄雄,居然这都能忍下来。”在院墙上观察的赵炳义摇头叹息说,很显然,局面已经被庄继华成功控制,学生们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这算什么,小儿科,”蒋孝先不肖的说:“川军比这些娃娃厉害吧,不照样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地。”
蒋孝先说完转身就走,赵炳义连忙叫住他:“你不看了。”
“还有什么可看地,这些人已经逃不出文革的手掌心了。”蒋孝先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