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7kankancom//南宋理宗年间山东登州暮春时节
一座高山,巍巍耸立,山上郁郁葱葱,草木旺盛,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河仿佛玉带将此山半绕,可惜山周围蓬蒿遍野,杳无人烟,仿佛未开化之地,不时山鸡野鸟风过,也算平生几分生气。
此山人迹少至,最近的人家离此也有七八里远近,故甚少人知晓,虽有凤凰山之名,但找周围的人问问凤凰山在哪里,十有八九都摇头,反问:“这里哪有什么凤凰山?!”此山得有此名,也是因为最近处一座小镇,名谓凤凰镇,是进出会稽必经之处,颇具繁荣气象。凤凰山顶有一座败落的道观,原有一个老道士在此,整日打扫除尘,尚可见人,但自从老道士死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这几日,却忽然出现一个小道士。
道教自唐以来兴盛不衰,龙虎正一、阁皂灵宝、茅山上清皆符箓一系传统大派,而正一道更是执掌天下道教之道宗,有宋以来,虽有势微之态,仍是底蕴深厚,不容小觑,此时不同教派纷纷涌现,最具代表的是北方的太一道、真大道与全真道,南方的净明道和清微道,
而其中的全真教,更是人才不绝,日渐鼎盛,自长春真人奉诏进见成吉思汗以来,隐隐成中原第一道派。其创始人王重阳,道术武学,皆冠绝当世,世间五在高手华山论剑,重阳真人以一敌四,谈笑间败尽天下高手,风范逼人,一时无俩。
全真七子,人中龙凤,虽在武功上稍差,难得重阳真人神髓,但道学精湛,人所倾服,派中耆老周伯通,人称老顽童,赤子童心,武功高强,堪与当世四大高手比肩,当世大侠郭靖郭大侠,曾师从全真七子之首马鈺道长,与全真派渊源极深,全真有事,他自不会坐视,故全真一派,极少有人敢惹,好在全真七子道学深渊,恬淡冲和,御下极严,派中弟子,皆一派谦和,令人不由不叹服。
全真派掌教位于终南山,当年重阳真人游历天下,于山东境内收全真七子为徒,故山东境内,道学繁盛,道观林立,道士众多,像凤凰山顶的道观,自然无人问津,而多出了一个小道士,也是难以发觉。
小道士中等身材,长得颇为健壮,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晶莹清澈,极有神采,使这张平凡的面孔变得极不平凡,一举一动,显得从容沉静,极有魅力。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下得山来,对凤凰集热闹的影像毫不留恋,脚下迅捷,在热闹的人群中,仿佛水中游鱼,行云流水一般穿梭在人群中,身不沾人,似慢实快,眨眼间走出很远,仔细观察,必会发觉他的与众不同。
走走停停,很快几大包物品提在手中,是些日常用品与食物,量虽多,但都是些便宜货,用不了几个钱,与他身上穿的有些破旧的道袍很相符。自长春真人进见成吉思汗以后,全真教的赋税被免去,辖下道观香火旺盛,故全真教的道士们皆衣食无忧,像他这样,一看便知是一个野道士,这在登州境内,是极少见的。
买完东西,他便提着东西往回走,出了凤凰集,即是荒郊野岭,长草遍地,长风吹来,起伏摇摆,景色古朴,道士无心观赏,肚子早就咕咕叫,否则他才不愿下山呢,现在他脑中想的是中午做些什么吃的,慰劳一下自己。
离凤凰镇越来越远,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步跨出,近有丈远,且步子有逾来逾大之势,到了后来,一步能跨出五六丈,如有人见了,必定无法相信自己双眼,这种传说中缩地成寸之术,竟真的出现人间,让人匪夷所思,断难相信。
穿过荒野,向山上走去,此山尚没有向上之路,他只是凭着感觉,信步而走,仿佛信步于闲庭,山顶一座破落的道观很快出现在他眼前,他仔细看了看这座容身之所,有些感叹,随即被肚子咕咕的响声打断,他道术有成,虽早已超越辟谷之境,仍对口腹之欲纵容之,除非见到食物快吃完,方辟谷一番,捱上数十日,否则,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曾闻当世奇人洪七公贪吃成痴,他常有知己之感,总想有一日能与这位奇人相见,说些共同话题,向老前辈取取经,怎样能吃得更好。但可惜他已经知道洪七公的命运,只能抱憾。
其实,他叫萧月生,之所以躲在这座无人问津的道观中,是因其身怀一个惊天的秘: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月生本是生存于2004年之人,这一点,他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现在总有庄周梦蝶之感,真耶梦耶,常猜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他本是这个世界之人,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生长于2004年,这本是简单不过的问题,却着实让人迷惑,实因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做梦也难以想像。
想到2004年,他的思绪渐渐飘扬,向天际飞去,2000年,真是难忘的时刻呀,那正是他意气风发的一年,也是断肠的一年。
那时他三十岁,而立之年,而他确实有了一番成就,大学毕业后,与几个同学共同创办了一个小公司,由于他头脑灵活敏锐,这个小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过一日,他已经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但就是他得意之时,却忽然诊断出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症,是绝症,浑身肌肉渐渐萎缩,然后是脑萎缩,直至死亡,几年之内,必将离开人世。
他曾以为自己不怕死,以为自己想开了,人必有一死,谁也无法逃脱,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但当真正面对死亡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厉害,死确实很可怕。
在同学朋友的帮助下,他满世界的求医,结果是失望而归。最后,他在绝望之下,拜在龙门道派掌教之下,学习道家内丹之术,虽然不太相信,只是犹如溺水之人,见到一根苇草,也要抓住一般,姑且试试罢了。
自知必死,对一切也就淡漠起来,心境反而符合修道,再有明师指点,修为突飞猛进,短短四年间,竟已经超越师父,结成金丹。
他的病情也不再恶化,虽然不能治愈,也让他欣喜不已,于是修道更烈,但此时,他的师父已经无法再指点于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金丹已经成,各种神通开始显现,如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力大如牛,很快龙门派的道藏被他印如脑中,依靠自己的探索,他开始继续修炼。
但修道毕竟风险极大,没有师父的护法,很容易出问题,他就出了问题,金丹碎,元婴成,身体受不住强大的能量,瞬间毁灭,元婴逸出,竟在迷糊间,投于一个不知名身体中,醒来一看,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
他躲在这座道观中,一边修道,一边打听,渐渐得出一个让他奇异不已的结论: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神雕侠侣中的世界,南宋理宗,五大高手,虽中神通已殁,郭靖顶替,窝阔台当政,这些,都是明证,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毕竟神雕侠侣是部小说,它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历史。
但只要是活着,他才不管这是什么世界呢,经历过死亡,他才真正了解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虚幻,所以,他更是苦苦修炼,以期成就仙道。
修炼有成的他,对长生不老,不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坚信不移,因为他每次入定时,总是隐隐约约要抓住其关键,但总是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难以捕捉。但最近,他忽然想开了,既然他元婴已成,其实已经是长生不死,因为肉体死亡,他的元神可以移到另一具身体上,继续生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长不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这种想法让他幸福不已,每天修炼完,都要站在道观前,迎着呼呼的风,长笑几声。
心里超脱了生死,想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来,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神雕侠侣的世界,还是射雕的世界,这很让他费思量,到底有没有杨过这个人,有没有古墓派,后来,他偶尔在凤凰镇买东西时,听说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名字,才敢确定,这是神雕侠侣的世界,但他忽然迷茫了,自己现在为什么而活着呢,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能长生不死,但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岂不是无聊死了。
武林争雄?好像没有什么挑战性,天下争霸?又好像不自量力。萧月生虽不懂武功招式,但身具神通,武功招式在他眼中无异于童子玩耍,毫无威胁可言,如果想争雄武林,自然没有什么困难,而天下争霸,又显得不切实际,时势造英雄,没有乱世,也就没有乘势而起的英雄,现在去跟蒙古打?这种自杀的行为他是断然不会为之的。
不过,见识一番这世界里的英雄人物,倒也是一番乐趣。
没有了修炼的动力,自然就觉处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些太清苦,孤身一人,身处荒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以前甘之如饴的感觉没有了,山里也很难呆得下去。
这段清苦的日子,他收获极大,以前印在脑海中的道藏,他无所事是,就翻出来研究,道法学了不少,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但威力不少,可惜不能用出来,实在太惊世骇俗,况且仅凭他现在的身手,也足够自保。还仔细研究了奇门遁甲之术,学过高等数学,研究起来,并不是那么艰涩,而且这深奥的数术,让他能运用自己在出生的世界的知识,很亲切,仿佛回到当初在学校埋头题海的日子里,乐此不疲,奇门之术,自然越发有心得。如有机会,定要找黄老邪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他如是想着,出山之念越发强烈,一会天下英雄,定是一件乐事。
收拾好包袱,也没有什么值得带在身上的,脱下道袍,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后在道观前布上了几个阵法,自信一般人是无法发觉这个道观的存在的,这是一点私心,其实也没什么人想占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凤凰镇旁凤凰山,凤凰山上凤凰观,这是他无聊时想出的一点儿歪诗,自得其乐的大笑,然后将这座道观改名为凤凰观,虽然这个名字极不符道观命名之规则,有太华丽之嫌,会令道士们听之皱眉,他却不管。
身上的银两颇丰,是他在凤凰镇买东西时顺手牵羊所得,他也毫无惭愧的想法,对富贵人家来说,丢个百八十两银子,实属平常,而萧月生受到的教育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就是再有神通,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离开钱也是不行的。
下了山,先到凤凰镇找了家客栈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换了装束,再刻意改变自己的气质,在人堆里,很难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别人的谈论上。
多是些琐事杂事,家长里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谈论引起了萧月生的注意。
这四个老人皆一袭青衫,长须飘飘,风度不俗,像是读书人。东首老人面色红润,却带愁苦之色,不停的叹气,一盅酒一盅酒的喝个不停,使他面色越发红润。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头,眼睛通红,狠狠的道:“我孙家的香火就要断了,还没什么大不了吗?!!”
西首老者见他神态凶狠,吓了一跳,不敢说话,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虚压,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里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声,低头喝起了酒,闷声不响。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无须如此苦恼,春风这孩子想学道,就让他学道吧,你拦也拦不住,反伤了你们父子的情面。”
“唉,这个小王八羔子,真是气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这死小子较起真儿来,谁也别想说服他,也不知随谁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烁,闻言笑道:“三哥,他这个脾气还不是与你一模一样,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阵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风如果做了道士,可免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就是就是。”其余两人皆附和。
老者面容稍霁,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随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这个丹阳子,没事跑过来讲道,春风侄儿被迷惑,才鬼迷心窍,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变,忙嘘了一声,紧张的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余三人皆面色大变,才恍然,忙闭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鲁莽了,丹阳子真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吗!丹阳子真人固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不分轻重!你呀你呀,到老了,这鲁莽的性子还改不了!”
老二讪讪的笑了几下,苦着脸,又闷头喝酒。
萧月生装着漫不经心的吃饭,耳朵却竖着,一句不落的听个仔细,心下大喜,丹阳子,那不就是马鈺的道号吗?
他又听了几句,四人的谈论内容已变成诗文词句,让他听得一头雾水,诗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马也追不上这个时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栈,萧月生招来小二,打探一下丹阳子讲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据说盛况空前,小二讲起来仍兴奋不已,把马鈺形容成一个在世的活神仙。
萧月生听完,随手打赏了讲得意犹未尽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边品尝,一边思索。最后决定到登州府蓬莱阁去拜见马鈺。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但地理位置与原来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时,他的家就在蓬莱市,故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算太陌生,打听了小二,与脑中原来一比较,没什么改变,让他开心不已。
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课,炼了一会儿气,离开了客栈,往蓬莱阁进发。
凤凰镇离蓬莱阁并不远,大约有二三十里的路,萧月生很悠闲的一路走下来,没到晌午,到了蓬莱阁。
蓬莱阁据传乃八仙过海之处,被施以仙法而成。汉钟离、何仙姑、吕洞宾、张果老、曹国舅、铁拐李、韩湘子、蓝采和八位仙人,相传,一次,八仙在蓬莱阁上聚会饮酒,酒至酣时,铁拐李提议乘兴到海上一游。众仙齐声附合,并言定各凭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典。且传说蓬莱受仙人保护,永不受天灾。这种传说虽有些飘渺,但蓬莱阁不受天灾,确实不假,可谓一处福地。
此时的蓬莱阁,建成不过几十年,文豪苏轼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数篇文章,让此地顿成文人墨客蜂拥之所,而这里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宫,吕祖殿,天后宫,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与道士聚集谈论,处处可见。
萧月生往东行,到了上清宫,上清宫宫主即是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静,人很多,但都神态肃穆,悄然无声,人来人往,竟没有嘈杂之感,可见人心之诚。
在三清像前,两个小道士稽首站立,双目垂帘,寂然不动,萧月生轻扫一眼,发觉这两个小道士立若峙渊,静如处子,静功修为颇深,让他有些讶异,没想到如此年纪,竟能有如此深厚的静功,将来颇有前途呀。
道家修炼,对人的意志要求尤严,结成金丹以前,与常人无异,至多是身体强健几分,或学几种威力不大的道法,种种神通,都是金丹结成以后方能显现,但常人一生都无法结成金丹,况且对心境悟性要求更严,心境要置于有为无为之间,又要参透宇宙天地的之奥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聪明绝顶,心志坚毅之人,万难成功。据萧月生猜想,王重阳也没结成金丹,他以武入道,但对武学过分注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可谓是舍本逐末之举。
他上完香,转身对右边的小道士稽首为礼,道:“在下萧月生,相与丹阳子真人一见,烦请容禀。”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态秀雅,恭敬还礼,道:“宫主早已离宫返回重阳宫,萧居士见谅!”
萧月生轻皱一下眉头,无奈的摇头叹息,真是不巧,错过了。
他稽首一礼,无心他言,转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着萧月生离开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觉到这个离开男子的不凡,但何处不凡,却又无法描述,实在怪异。
见一见丹阳子的愿望落空,萧月生有些索然,无精打采的往回走,在原来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找了马车,一路向南,车往江浙行。
赶车的车夫是个强壮憨厚的汉子,一口浓浓的山东腔,山东大汉的风骨形诸于外,让萧月生心生好感,自然在酬金上宽裕很多,许下了五十两银子的厚利。此时天下,已有败世之兆,铜钱日渐,现在的十贯尚比不上以前一贯,金银没有贬值之虞,自然大受欢迎,这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车夫赶上两年的车。
车夫称孙名子明,穷苦人家自然没有字,萧月生见他神情沉稳,眼神方正,测其必是意志坚强,正直英勇之人,有心造就他一番。他先装做是一个游学的士子,手无缚鸡之力,后将包袱中几十两金子装做无意间洒落,试探几日,见其无贪欲之心,又在路上买了几坛好酒,时不时与孙子明畅饮,自然每次必将其灌醉,观察其酒后之态,终于心满意足,心感安慰。
萧月生自从知晓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以后,做事就变得拖拖拉拉,慢慢悠悠,就如拥有了用之不竭的金钱的人,自然不会把金钱放在眼中,物以稀为贵,正因人生苦短,才知时光短暂与足惜。长生之死之人,其思绪潜移默化中,不会再珍惜时光。
所以对这件事,他也不着急,想等等看有什么好时机,如果能让孙子明主动恳求,那是最好不过的。没有好的时机,也就算了。
孙子明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因家里穷,又无亲无故,至今没娶到媳妇儿,穷则思变,看到种田永远得受穷,于是变卖家里所有一切,才置办起一辆马车,打入镇里的车行,当起了车夫,虽然受风霜之苦,却比种田强得多,这三年已经攒下了二十两银子,再过两年,就能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想起未来,他就兴奋不已。
半个月前,孙子明忽然遇到了财神爷,竟有一个年轻人花了五十两银子雇他送至终南山。虽说路途遥远,但这丰厚的酬金,足够自己赶上五六年的车,把他高兴得晚上睡觉都笑醒了。有了这五十两,再加上攒的二十两,足够娶一个媳妇,然后传宗接代,延续孙家的香火,再到老家买两块地,也就衣食无忧了。这样的日子,想起来心里就美滋滋的。
时天下已有乱象,山匪渐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开始时,萧月生还有新奇之感,先是尽情戏耍他们一番,再略惩一下,颇有乐趣,到了后来,烦不胜烦,使出霹雳手段,不等这些山匪开口,就将他们放倒,跳上马车走人。
孙子明对萧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惊讶,但并不过甚。他正直,但也聪明,车来车往几年,练就一双好眼睛,自打开始,他就已经发觉这个相貌普通、出手阔绰的少爷不简单,每一眼扫过来,都能从目光中传递出温和宽容之意,使他心生亲切。
车缓人慢,终有尽头,行了近一个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来,萧月生能明显感觉出北方与江南的差别。北方的山,水,人,都带着粗犷之气,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着灵秀,无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灵透之地,自然多出灵秀之人。
山匪渐绝,还让萧月生生出无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饱饭,老百姓自然不会去做那没本的买卖。
萧月生想去嘉兴,孙子明没去,便一路打听,时走时停,走到嘉兴南湖时,刚过晌午,萧月生从没见过湖,自是感到新鲜有趣,下了车来,让孙子明在湖边柳树下铺开毡席,拿出卤肉腊肠,还有一些刚买的烧鸡牛肉,再配两个青菜,还有一坛竹叶青,两人席地而坐,看着风景,胃口格外的好。
车夫本是贱业,但萧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几百年之后,况且对孙子明颇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让孙子明大是感激。
萧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几口下去,碗已经见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大叹痛快。他天生酒量极豪,经历了高度白酒的历练,喝起这个时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里一大块牛肉,用力咀嚼了几下,道:“子明,我对嘉兴南湖向往已久,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呐!”
孙子明见萧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着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丝毫没有山东大汉的海量,费力的喝完,打了个嗝,应道:“嗯,这里确实不错,风景很美,很美。”他虽想赞美几句,无奈胸无点墨,根本找不到什么赞美的词句,只能干巴巴的说很美。
萧月生站起,双手背后,仰首望天,想附庸风雅的吟两句诗,可惜脑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来,轻风徐来,柳枝轻摆,从湖上吹来一股湿润清新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令他舒服无比,一句诗自然蹦了出来:“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一句诗蹦出来,萧月生心中畅美无比,对自己无法吟风弄月的遗憾渐渐变淡,虽想吟两句:“啊,南湖,我爱你--”,但用力忍了忍,还是忍住了,不然被人听到,必受众人鄙视嘲笑,虽然自己不在乎,却怕自己这个未来的徒弟消受不起。
孙子明听到这句诗,一愣,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杨柳风!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萧月生微微摇头,笑道:“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诗是‘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如何,你给品判一番?”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还不屑窃占如此虚名。
孙子明脸色微红,道:“小人胸无点墨,不敢妄言,听起来意境极好的。”
萧月生点点头,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难得,来,我们接着喝酒!”说罢,坐了下来,孙子明忙给他碗里倒上酒,然后给自己添上,两人碰了一下,仰头灌入肚中。
迎着微风,享受着清凉之气,两人胃口大开,欢畅不已。
几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孙子明却已醺醺,面色通红,眼神朦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孙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无半分醉意,实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给自己取名独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挟肉,嘴里正念叨着孤独求醉,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飘飘渺渺,仿佛是独自低吟,歌声婉转清脆,清脆而不失娇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叹: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了,恍如隔世啊!
细察声音来源,发觉百米之外,柳树下,一身杏黄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低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如花的俏脸一片凄迷,分外迷人。
萧月生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发觉这个情景是如此熟悉,仿佛看到过。
“李莫愁!?”他马上想起这个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双飞雁,离他百米,声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时地景,无法不令他想起神雕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门下,必属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称。
“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边忽传震人心魄的问话,心下一凛,心忖此人好深的内力。
“阁下何人?!”李莫愁俏脸一板,冷冷问道。她平时巧笑盼兮,灿若桃花,但此时心情不佳,自然冷面示人。
萧月生放下碗筷,两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懒洋洋的笑道:“在下萧月生,今日有幸,得见赤练仙子芳颜,幸会!”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惊,如此轻功,她前所未见,见他神情中带着轻薄之态,心下不喜,冷声道:“阁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惮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毙于眼前了。
萧月生肆无忌惮的盯着李莫愁看,心下感叹,果然是极品美女,诱人的很,虽然冷若冰霜,也动人无比。对她的话听而不闻,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现代社会,何曾有这样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妆维持,李莫愁独特的美让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过如此的眼神,近几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强者忌,都对她客客气气,不敢招惹,更无这般无理之人,心下愤怒,无名火起,右手中的银色拂尘轻摆,向萧月生击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显得轻柔曼妙,恍如情人间的嬉闹,无一丝火气。
萧月生轻轻侧身,状似无意,闪开她的拂尘,笑道:“出家之人,火气怎么还这么大!”
李莫愁一招击空,心中愤怒更甚,紧闭双唇,一招接着一招,一招胜似一招,凌厉杀伐之气越来越浓,招招夺命。
萧月生举重若轻,悠然自得的闪避,闲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为赤练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暂且歇息一会儿吧。咱俩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娇叱道:“呸,谁跟你是咱俩,轻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轻甩,漫不经心。
轻风中,萧月生长衫飘飘,神态悠然,仿佛在风中漫步,飘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动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为可能,平空横移一尺,躲过几道银芒,他对李莫愁有些了解,拂尘,五毒掌,冰魄银针,无一不是致命之学,对她的冰魄银针早有防备。
萧月生看到银针上蓝芒微闪,必是剧毒,心下微怒,拇指与中指相扣,一道真气弹出,恰中拂尘柄,李莫愁只觉从拂尘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发麻,酥软,丝毫提不起力气,眼睁睁的瞧着拂尘荡起,脱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几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东邪黄药师,领教了其弹指神通的厉害,已经叹为观止,不愧独步武林的绝学,不想今次见到与弹指神通异曲同工的功夫,但弹指神通与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别,恐怖若斯,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无异两尺孩童立于巍巍巨人之前,无可奈何。
李莫愁往后轻掠,以示罢手,娇声道:“你到底何人?为何为难于我?”
萧月生只觉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动人,真是一个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谋面,无怨无仇,只是听闻赤练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来劝诫一番,毋要迁怒于人,徒增杀孽,以免遭天谴!”
李莫愁虽觉刺耳,心里不舒服,无奈形势比人强,哼了一声,闭唇不语。
萧月生右手轻抬,插入地下的拂尘飞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递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无名之高手无数,你滥杀无辜,必惹众怒,极易得罪高手,难说你杀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亲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难架人多,况且你的武功,还不足以横行无忌,听我一言,还是多多收敛吧!”
李莫愁虽听不进去,但见他神态诚恳,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动,但一闪即逝,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狠狠的自己说。她接过拂尘,默默无语,腰肢轻摆,向远处掠去。刚才萧月生凌空摄物之举让她再受震憾,面对这样的一个怪物,还是躲得远远的。
古墓派轻功,独绝天下,李莫愁虽在萧月生面前束手束脚,实因两人相差太多,没有他的有压制,尽力使开来,如一朵轻云冉冉远去,迅捷而优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树林中。
没了美人,萧月生略感惆怅,不管怎样,有一个美女伴在身旁,还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个美人相伴的念头。
他站在那里,任风拂面,抬头远眺湖面,听着湖水轻轻碰撞堤岸的声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现在得玉女心经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杨过与小龙女的麻烦就要来了,不过,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不经历患难,怎能现真情,反正他们没有生命之危,多经历一番磨难也好。
//7kankancom//华山以奇峻闻名天下,武林中,华山论剑,乃脍炙人口的佳话,更是使其增添几分神秘色彩,但自古华山一条路,其险峻难行,让众人望而却步。轻功不佳,身法不灵活之辈,都知难而退。否则,小小的华山,早被众人踏平。
但萧月生对华山论剑并无兴趣,在他想来,这五人托论剑之名,争夺九阴真经罢了。
华山入山之处,一袭潇洒的身影出现在朔风飞扬中,正是萧月生。
他在南湖边买了一座山庄,权当容身之所,让孙子明做他的仆人管家。孙子明无牵无挂,对萧月生感激敬佩,自然万分愿意。闲暇时,萧月生指点他学武,找了个年轻的秀才当先生,让他习文。他知这是公子对自己的造就,尽心尽力,进步神速。
九阴真经在这里是旷世绝学,人人欲得之,但在萧月生眼中却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书,都比它珍贵百倍。当初读龙门派道藏时,闲暇时看看别的书,在四库全书中竟有九阴真经,让他惊讶不已,顺便翻着看了看,他当时已具过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脑海中。既然是绝学,就传给孙子明了,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阴真经本是速成心法,孙子明不通文事,仅照着萧月生教的功法练,进境奇快,不过百日,已经修成第一层,也让萧月生惊讶一番,看来这劳什子真经也不是徒有虚名,还是值得一练的。
但在他看来,九阴真经中最珍贵的还是总纲,包含了武学的最本质奥妙,极为精辟,实乃字字玑珠。
静极思动,让孙子明呆在家中,老实练武习文,他出来游玩。
华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洪七公与杨过。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风景可看,萧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确实没有什么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巅赶去,他已发觉山上有人。
运缩地成寸之术,他悠然而行,似慢实快,几息功夫,已近山巅。忽听一阵哈哈大笑:“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随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低,忽然顿歇,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爸爸,老前辈!”
萧月生一惊,暗道不好,恐怕两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间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现在山巅。
两个老人搂抱在一起,一个少年跪在两人面前,痛苦失声。
萧月生知其必是杨过,两个老人是洪七公与欧阳锋,没想到晚来一步,两人竟已死去。
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闪现在杨过身边,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
杨过忽然发觉身边有人,忙抬头,见一个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义父与洪老前辈,忙道:“你是何人?”
萧月生看着两人的身体,皱着眉头,听杨过说话,转过头来,道:“在下萧月生,你是杨过吧?昨日问卜,知两位前辈今日有一大劫,忙前来相助,不想天意难违,来得太迟,唉!可惜了!”
杨过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狐疑的问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让他们---都怪我不好!”他本有疑问,但心中悲痛,懒得探问,只在那里自怨自艾。
对这个直情至性的杨过,萧月生颇有好感,打断他,道:“先别着急,让我略尽绵力!将这两粒丹药给他们服下,我准备一番,看看他们的造化如何。”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脂小瓶,打开塞子,倒出几颗碧绿的药丸,拿出两颗,递给杨过,剩下的又装进去,塞回怀中。
杨过虽然仍有犹豫,但无法可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伸手接过药丸,仍是犹豫,看眼前的人对此药毫不珍惜的模样,不象是什么绝世奇药,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岂不知萧月生对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着,对自己不需要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太过珍惜。况且,他也是从道藏中挑捡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药,无事时试着炼着玩的,药效如何,他也不知。给杨过的丹药,名谓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体是入冬眠龟息之境,状似假死,无呼吸脉动。十日一过,自然苏醒,如再无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术,故名回天丹。
两人已无法下咽,杨过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对嘴将丹药逼入两个的肚中,萧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杨过为救人,毫不顾及自身感受,确实是至性之人。
“杨兄弟,这里有剑吗?最好是木剑。”萧月生问。
杨过正察看两人的鼻息,俊逸的脸上满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摇摇头,眼睛仍未离两人的面庞,低沉的道:“没有,噢,对面有几棵松树,可做木剑。”然后抬头,道:“怎么,你想--咦?!”
他睁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经不见人影,仿佛凭空消失,杨过年纪虽轻,却已见过当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当世绝顶武学都有见识,但如此奇诡的轻功,却从没见过,忽然之间,绝望的心变得充满希望,如此奇人,说不定真的能将自己的义父与洪老前辈救醒。
一人影忽至,仿佛凭空出现,手中拿着一段粗壮的树枝,正是萧月生,对呆呆的杨过笑了笑,道:“还好老天帮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树木生长。”左手拿枝,右手轻轻往下一撸,一支木剑出现,形状古朴,浑然天成。
杨过虽然惊异,却已开始见怪不怪,奇人奇事罢了。
萧月生咬破食指,将鲜血涂抹于剑身,表情逐渐凝重,挥挥左手,道:“杨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杨过忙起身,关切的看了看两具已经失过生命的身体,退开百米。
萧月生左手掐子午诀,右手将木剑缓缓举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静立,巍然不动。
寒风阵阵,夹带着地上的雪花,呼啸而至,萧月生凝神静立,微闭双眼,任凭长衫烈烈作响。百米之外,杨过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兴奋,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蓦的,萧月生双眼一开,射出两道宛若实质的金芒,金芒一闪即逝,“敕!”他轻喝,声音如铜钟大吕,震动天地,在山谷中轰鸣,远处的杨过只觉轰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光,软绵绵,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软软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两手撑起,使自己盘膝而坐,顾不得感叹萧月生的内力莫测,静下心来开始催动内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力对寒气极为熟悉,坐在雪地上,内力比平时更为活泼,很快运行几个周天,感觉身体好些,忙起身,要看萧月生如何施救。
此时,天地变色,乌云盖日,狂风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风卷起,撕扯,搅动,杨过在狂风中脚步蹒跚,左摇右晃,极力的动行内息于脚,使千斤坠,勉强能够站稳。
杨过努力睁眼,往萧月生身上望去,心中惊异不已。场中,萧月生与其余二人竟像在另一个世界,更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罩住,纹风不动,平静无比,他双目垂帘,挥舞木剑,绕着躺在地上的洪七公与欧阳锋疾走,不时一道金光从他剑上发出,射入两人的身体,金光越来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杨过的眼睛已经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发花,忙闭目,再猛的一睁,此时,已经看不清萧月生的身影,只见一团青色虚影与一团金光环绕于地上的两具身体,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两条匹练缠绕,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体渐渐颤抖,随着金光密度的加大,两人抖动的越发厉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后竟然离地三尺,浮悬于空中,两人平行仰卧,像是有人推动,随着金光转动。这一幕奇景被杨过尽收眼底,心中震惊,竟怀疑自己置身于梦中,实在难以置信。
“敕!”从萧月生口中又传出一声巨响,杨过身体内力奔腾,正抵抗着越来越猛烈的狂风,响声传入耳中,内力顿失,身体被狂风扬起,呯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终日积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没有大碍,但内伤严重,血气翻涌,胸中气闷,忍不住又吐出两口鲜血。
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内伤,忙向义父与洪老前辈望去,此时狂风已息,乌云散尽,温暖的阳光披洒于天地国方,刚才天地狂乱的气象仿佛没有发生,如不是刚刚形成的雪丘雪领,实难让人相信。洪七公与欧阳锋两人此时平躺在地上,静静不动,萧月生则盘膝而坐,木剑横置于膝上,微闭双眼,双手却迅捷无伦的摆出各种形状,指影闪动,仿佛几只手同时运动,令杨过眼花缭乱。
杨过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欧阳锋跟前,看两人面色红润,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试探两人的鼻息,竟发觉两人呼吸悠长,沉稳无比,强烈的喜悦快要把他的胸膛炸开,忍不住放声长啸,可惜他内伤沉重,啸声戛然而止,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萧月生停止调息,睁开双目,温润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现即逝,眼睛变回原来的深邃晶莹。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扔给杨过,道:“这是小造化丹,对内伤有些用处,吃吃看。”
杨过接过药丸,没有吃,急切的问:“我义父与洪老前辈怎么样了?”
萧月生洒然一笑,道:“他们二人命大,死不了。”
杨过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人,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为何他二人仍未醒来?”
“还不是夺天丹给闹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后,他们自能苏醒,这也好,这段时日,他们养气培元,醒来就能生龙活虎了。”
杨过这才放心,仰头将药丸吞下,刚入口中,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端,向上至百会,双眼忍不住流泪,随即感觉头脑一轻,神清气爽,思绪说不出的清明,药丸顺势而下,像一个火球落入腹中,热气向四周冲去,他没想到此药猛烈若斯,忙盘膝而坐,凝神将热气导向各经脉,内息在热气的推动下,运行越加迅速,几个周天下来,内伤已经痊愈,而内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药丸竟是珍奇之药。可看刚才萧月生的神态,仿佛对待极普通的金创药一般,让他为此药大鸣不平。
他一冲而起,道:“多谢萧大哥,果然是好药,药效如此神奇!”
萧月生笑了笑,道:“算不得什么好药。”随即将手伸入怀中,掏出刚才那只瓷瓶,扔给杨过,道:“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杨过不得不接住扔过来的药瓶,却又递了回去,神态坚决,说道:“无功不受禄,如此奇药,服一颗已是此生有幸,小弟断不敢再起贪心!还是请萧大哥收回吧。”
萧月生摆了摆手,笑道:“无须与我客气,相见即是有缘,这瓶丹药就算是小小的见面之礼吧,对你来说,它算奇药,我却用它不着,故对我来说,它与一般伤药无异,男人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叫你收下就收下罢!”
杨过本已为此奇药鸣不平,再被他话语所激,也就不再客气,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怀中,拱手道谢。
萧月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好笑,道:“此药药性太猛,最忌服用过量,一颗救命,两颗害命,切记切记。”
杨过对此药的烈性深有体会,闻言点点头,示意记下。
萧月生看了看天,抬手将手里的木剑递给杨过,看着杨过呆呆的注视着他,满目疑惑,便笑道:“我看你刚才调息,你的内功偏重轻灵吧?”
杨过见识过萧月生惊天动地的本领,对他能看出自己的内功路数自然不感惊异,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师门祖师本是女子,武功路子偏向轻灵。”
萧月生颌首,指了指杨过手中的木剑,道:“这柄木剑刚才经过天地之气的淬炼,已是颇具灵性,万物难伤,削铁如泥,使用起来,如使指臂,留给你防身之用吧。”
看杨过想说话,怕他拒绝,忙道:“此剑通灵,你把它当做自己的亲密伙伴,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危难之际,它自会助你。”
杨过的眼睛发红,有些湿润,微微哽咽的道:“萧大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我杨过无德无能,自幼孤苦,除了姑姑与义父,再没别人如此对我,我---”
萧月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悬崖边,面对脚下的山谷,迎着寒风,负手而立,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绪,转头看了一眼呆立在那边的杨过,沉重的道:“杨兄弟,你的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你的姑姑和你的义父,可我呢,举世滔滔,却没有一个亲人在世,更没有半个关怀自己,爱护自己之人,你与我相比,岂不是幸运百倍!”
杨过闻言,不由同情心大起,自己身受孤苦之痛,深知其痛入骨髓之感,不由对萧月生多出几分亲切,道:“萧大哥,你---”
萧月生一抬胳膊,竖起手掌,示意杨过不要说话,道:“你必然以为我会孤伤自怜,痛苦不已,其实不然!”
他转过身来,背对悬崖,看着杨过道:“天生万物,必是孤独而生,孤独而死,你看那坚韧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无人关切,仍坚强向上,不屈的活着,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没有别人的关怀,难道就要萎靡不振,不思进取?岂不愧煞上天之德!”
杨过有些脸红,羞愧,默默不语。
萧月生转过身去,俯看众生,面色平静,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杨兄弟听说过吧?”
杨过点头,他幼时在桃花岛,跟随黄蓉读书,黄蓉想尽心培养他成为一个正人君子,自然教他读过周易。
“杨兄弟乃至情至性之人,然天地有阴阳,万物有好坏,好中有坏,坏中有好,实难分得清楚,至情至性是你之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把这句话送给杨兄弟,望你困顿之时,能够记起,以之自勉。”
杨过听到这番语重心长之语,心中感动,能够感受到萧大哥对自己的深切关心,忙道:“小弟必谨记大哥的教诲,自强不息!”
萧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知杨过性子激烈,易走极端,劝诫一番,以尽自己的心力罢了。
他左手一张,虚空将杨过手中的木剑吸到自己手里,右手食指在剑柄处刻下了“君子剑”三个字,然后还给杨过,道:“这柄剑还没有名字,就叫它君子剑罢。”
杨过对他的苦心自然尽知,激动不已。
萧月生拍拍杨过的肩膀,笑道:“多多保重罢,你的姑姑,你去襄阳,自会相见,不必着急,我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容后再见!”
杨过忙抓住萧月生的手,急道:“大哥,你我刚见面,怎么这么急就要分开!”
萧月生笑道:“你我兄弟知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何必非呆一起,有机会我们自然再相见,不必学小儿女状,哦,你的义父,本是西毒欧阳锋,你尽量想办法不使他行歹毒之事,否则是我之过也!好了,言尽于此,他日再见!”
说罢,不等杨过开口,身影消失,已经远去。
杨过怅然而立,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仍是回想自己经历的情景,仿佛做了一声梦。
从没想过,已经死去的人仍能复活,这样的本领,岂不是神仙一般,而这样的人,却成了自己的大哥,实在难以置信,队心中涌动出一股自豪感激之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木剑,轻声道:“君子剑,君子剑,今后我必好好待你!”
忽然一股热流自剑身涌入,自他手掌传入身体,仿佛洗过温水浴,舒服得想呻吟出声。
杨过大喜,此剑果然如大哥所言,是一柄通灵之剑,想起大哥,心中又感怅然----
//7kankancom//萧月生别过杨过,到了华山脚下,又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玩。英雄大会将在大胜关举行,但还有些时日,也不必着急赶着去。
他买的房子颇大,是由几座院子环绕在一起,算得上是一座小山庄,买的时候,看到它地处湖边,风景优美,将来必会增值,以前世商场中的眼光,自然全买下来。当然其手段有些不太光明,好在此庄原主人竟是一江洋大盗,他无愧于心。
他聘请回来的秀才给此庄起了个名,叫观澜山庄,他感觉名字不错,不愧是秀才。
萧月生回到山庄时,已经是七日之后,孙子明正在练功房内练武,山庄有五六个仆人,见他回来,门房忙开门,叫嚷着通知其他人,于是一番忙乱,上茶、送水、端饭,把几个仆人忙得脚不沾地。
孙子明也被惊动,见萧月生回来,大喜,忙上前拜见,萧月生摆摆手,道:“起来吧,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孙子明恭谨的答道:“小人笨拙,刚练成第二层心法。”
萧月生呵呵笑道:“好你个孙子明,你倒是谦虚,练成了第二层心法,在武林中已经足以自保,这么短的时日,能取得如此进步,可以奇才称之。”
孙子明正色道:“并非小人聪明,而是全赖公子的栽培,没有益气丹,小人绝不可能取得这般进境。”
益气丹是萧月生练来给他增长功力的丹药,功药非凡,珍贵无比,初练时服一颗,练成第一层心法时服一颗,如今第二层心法已成,向第三层进军。
九阴真气本是速成心法,再有益气丹相助,自然进境奇速,孙子明天赋极高,取得如此进展也不奇怪。
一个月后,在萧月生帮助下,孙子明第四层心法修成。九阴真气本有五层心法,练至四层,已达大成,第五层心法是增进内力之法,兼修双眼,使之对敌时明察秋毫,甚至摄敌神魄,但修练之法需太阳将出之时,摄取太阳之气,故需时日积累,非速成之法。
萧月生算算日子,大胜关的武林大会差不多要开始了,于是带着孙子明,朝大胜关而去。
一日来到杭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风景,尽现于此地,游览了苏杭,就大概了解了江南。
萧月生带着孙子明在此游玩了两日,然后继续行路,改向西行。
此时初秋季节,华山虽下雪,江南却仍旧炎热,快到晌午,官道上行人不多,孙子明赶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走路。
官道很宽坦,可并行四辆马车,道路两旁稻米绵绵,偶尔一阵风吹来,稻浪起伏,颇为壮观。
萧月生寒暑不侵,孙子明练了九阴神功,也不惧冷热,故两人丝毫不受天气影响,但烈日当头,使人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萧月生坐在车里,喝着刚买来的花雕酒,摇头晃脑,车子布帘垂下,遮得很严实,孙子明有些疑惑,问其原因,萧月生说他讨厌土尘。这里的路虽然平坦宽阔,但是泥沙铺成,往西走来,天气越发干燥炎热,车马走过,带起漫天尘土是免不了的。
忽然,一辆马车从身后快速跑过,转眼间超过萧月生的马车,带起漫天尘土,如一条土龙升腾,孙子明感觉练的内功总算派上用场,忙紧闭口鼻,闭气以避尘土。
萧月生坐在车里,懒洋洋的向那辆疾驰的马车看了一眼,马车很少能这样奔驰,再好的马车也会被震散,再说,拉车的马性子被磨钝,几乎不再奔跑,而习惯于奔驰的好马主人也不舍得拉车,故他感觉有些惊奇。
“咦?!”他不以意的一瞥,似乎发现了什么,懒散的神情尽失,代之的是满面兴奋。
孙子明很是敏锐,听到萧月生发出惊讶之声,忙问:“怎么,公子?刚才的车有什么问题?”
萧月生掀开车子前帘,将手里的酒坛递给他,然后坐到右边车辕,道:“是李莫愁,还有一个可能是她弟子吧,小姑娘倒也是个美人。”
“李莫愁?”孙子明将酒坛回递给他,不解的问:“李莫愁是谁?她是什么人?”
萧月生与李莫愁相见时,孙子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现在虽身负绝学,仍不能算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赤练仙子的大名。
萧月生接过酒坛,凝视一眼渐渐消失的马车,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转头对孙子明笑道:“这个李莫愁哇,是个大美人,你见着了,定会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说罢,还朝孙子明促狭一笑。孙子明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继续深问。再接着问,会显得他贪图美色一般。
萧月生平时沉稳威严,但也不地露出几分玩世不恭之态,其根源还是长生不死,孙子明也已习惯他的性格多变,却不会因他态度轻佻而轻视慢怠,因他亲眼见到萧月生是如何对待观澜山庄的原主人,那个江洋大盗在他面前如同幼儿,无所遁形,老老实实将宝藏说出,自杀而死,萧月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手段圆滑,顺利接手观澜山庄,老练精干之处,与他年轻的外表极不相符。
萧月生见他有些害羞,不敢开口,笑道:“唔,看来子明春心萌动了!”
孙子明忙摆手否认。
萧月生嘻嘻笑道:“那为什么子明不敢继续打听,分明是心虚嘛!”
接着不等孙子明开口,左手轻拍他的肩膀,故做正色的道:“你大可不必害羞,俗语有云‘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子明已到适婚之龄,想女人也是必然,干嘛遮遮掩掩,实在不豪爽!”
孙子明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索性转过头去,专心赶车,不再理他。萧月生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笑了一阵,他收敛笑容,心下思索:这个李莫愁如此匆匆,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呢?可能是在追讨她那本当做宝贝的五毒秘笈吧。
事情正被他猜个正着。那一日,杨过走后,陆无双、程英、耶律齐兄妹、完颜萍与郭芙、武氏兄弟也分开,郭芙与武氏兄弟回襄阳,赶着去大胜关武林大会,耶律齐兄妹、完颜萍陪伴陆无双表姐妹往西寻杨过。
李莫愁左思右想,认定秘笈仍在陆无双姐妹身上,便带着洪凌波回身追赶。
李莫愁骑的驴子带着铃铛,隔着很远,陆无双一行就知道李莫愁追来,几人武功与她相差太远,即使众人齐上,仍难讨得好,程英略通奇门遁甲,在众人协助之下,布完一个简单的阵法,李莫愁破过一次她的阵式,以为她不过如此,却不想那次是程英初次对敌,毫无经验,此时已非吴下阿蒙,李莫愁大意之下,陷入阵中,一时难以出来。
耶律齐虽然武功与她相差太远,箭术却精,尽运内力,一箭接着一箭,连绵不绝,兼且精准无比,弄得她颇为狼狈,心下大怒,内力聚于拂尘,周身胡乱挥舞,将阵式中的石头树木尽数破坏。
程英众人毕竟仓促,只用些易搬动之物,见李莫愁凶性大发,知道阵法将破,忙溜之大吉。
李莫愁师徒俩破了阵法,陆无双众人早已不知所踪,两人满身的尘土草屑,脏乱不堪,与开始时的从容娴雅迥然不同,把李莫愁恨得欲咬碎玉齿,她纵横武林,极少吃这样的亏,对陆无双众人更是穷追不舍。洪凌波虽对师妹有几分情谊,但师命难违,只能跟着李莫愁风尘仆仆的赶路。
李莫愁的驴子是珍奇的宝驹,日行千里,脚程极快,否则她也不会宠爱的挂着铃铛。凭此宝驹,数次追上陆无双众人,但有铃铛示警,均被她们逃脱,无奈,她把驴子寄存到一个车夫家,赶着车夫的马车,一路疾驰,追赶陆无双。
她知道陆无双几人定是向襄阳方向逃去,进入襄阳,有郭靖夫妇,她对郭靖夫妇极为忌惮,只能放弃。因此一路疾驰,要赶在她们的前面,截住她们。
官道上,五骑两排并辔而行,最前是一个英武的少年英侠,面目轮廓很深,与中原人相异,他左首之人面容枯槁,毫无生气,使人望之生畏,但身形窈窕,一看即知是女人,右首是一个表情活泼的娇美少女,眉目间与中间少侠颇有几分相似,后面两人皆是美丽动人的少女,左边皮肤微黑,嘴唇微抿,显然性格倔强,右边少女身材苗条,婀娜曼妙,楚楚动人,浑身充满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让人怜惜。这五人就是耶律齐、程英、耶律燕、陆无双和完颜萍。
前排右首的耶律燕向左转头,问中间的耶律齐道:“二哥,李莫愁这个魔头被我们甩掉了吧?”
耶律齐专心骑马,目视前方,头也不转,答道:“没有,她脚程要比我们快,很快就会追来!”
耶律燕恨恨的挥舞着马鞭,道:“这个女魔头,像鬼一样缠着我们,把我们追得像丧家之犬一般,有机会一定要报仇!”
耶律齐转头笑道:“我们技不如人,只能逃跑,等你练好武功,定要追得她像一只丧家犬一样!以报今日之仇。”
耶律燕撇了撇嘴,转过头去,有些泄气的道:“我的武功练得再勤,也超不过她,唉!”
她身后的完颜萍道:“耶律妹妹聪明过人,日后武功定会超过李莫愁的!”耶律燕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虽知不太可能,仍是心情大好。
陆无双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众人皆是受自己牵累,因经一路上默默无言,心事重重的模样,众人劝解也是无用。
程英打断众人的话,道:“耶律大哥,李莫愁今次定已将铃铛拿去,以她的脚程,应早已追上我们,现在仍没有声音,恐怕她已经离我们不远!”说话声音温柔清脆,入耳极为舒服。
耶律齐面色凝重,点点头,转身往后望去,后面官道一马平川,一眼望去,能看到百米开外,此时已到晌午,路上没有半个人影。
他舒了口气,道:“程姑娘,你所料不差,恐怕如此,我们需快些,进了襄阳地界,她会有些顾忌。”
五人挥了挥马鞭,加快速度,向前驰骋。
李莫愁与洪凌波驾着马车跑了一程,感觉速度太慢,照此下去,很难追得上陆无双,便抛掉马车,舍官道,寻捷径小路而行。
小路大多人迹罕至,崎岖难行,荆棘遍布,师徒俩虽说轻功高妙,仍走得艰辛无比,时不时被荆棘挂到衣服,一身道袍,走这样的路难顾周全,行不远,道袍已经被挂破几处,颇显狼狈,还好洪凌波带着长剑,走在前面,剑当刀用,用力劈砍挡在前面的树木荆棘,虽有内力支撑,时间一长,消耗的还是体力,女人天生体弱,走了不过两里路,洪凌波就累得香汗满面,娇喘吁吁,力不能胜,两人速度越来越慢。
李莫愁夺过她手中长剑,代替洪凌波,在前劈砍。如此两人轮流在前,速度越来越快,路变得好走很多。
在一个拐弯住,拐到官道,两人来到官道,洪凌波向路人打听,知道尚距襄阳十里路,然后打听有没有四女一男骑马走过,知道他们五人仍未经过,心下大定,师徒俩找了个树荫下休息,养精蓄锐,以对付陆无双那五人。
陆无双等人尚不知李莫愁已经赶在他们前面,反而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
萧月生也跳下马车,让孙子明自己赶着马车去大胜关,他要紧赶几步,看看李莫愁到底要做什么。在大胜关,他自会找到他,孙子明对萧月生奉若神明,自然毫无疑议,受他影响,慢慢悠悠的赶着马车,朝大胜关而去。
“律---”五骑正在宽坦的官道上奔驰,前首的耶律齐忽然一勒马缰,奔跑中的快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停止向前,其余四人也赶忙勒缰停马。大道中央,他们前面,正俏生生站着两位绝色美人,正是李莫愁师徒,李莫愁笑吟吟,面若桃花,洪凌波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后排的陆无双时,露出几分同情。
李莫愁娇笑道:“乖徒儿,我们又见面了!”
陆无双面色难看,沉默不语。到了这般地步,很是让人绝望。
程英心中焦急,打量四周,此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很难布置阵法,看来是经李莫愁精心选择。
耶律齐目光扫了扫身后,自己这些人武功与李莫愁相差极大,只有自己尚能抵挡几招,没有阵法帮助,看来今日在劫难逃,
转头在程英耳边低语:“程姑娘,我先抵挡一阵,你与她们到前面布置阵法,我随后将她引入阵中。”
程英点点头,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耶律齐的武功虽是众人中最高,面对李莫愁,仍是毫无机会,只能拖延一段时间罢了。众人齐上,结果也是如此,只能利用机会布阵法困住李莫愁,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性子,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耶律齐转身对众人道“我缠住她,你们先走!”说罢,长剑出鞘,左手一撑马背,纵身跃起,自空中向李莫愁刺去,剑挽三朵剑花,仿佛三柄剑同时刺到,正是“一剑化三清”,是全真剑法中极厉害的招数,全凭速度瞬间刺出三剑,剑剑皆实,如三人三剑合击。
程英回头招呼道:“我们快走,先到前面摆下迷踪阵!”
另三女微一迟疑,有些忧虑的看了看场中,耶律齐正奋不顾身的攻向李莫愁,李莫愁被他拼命的打法迫得退了几步,有些措手不及。洪凌波手按剑柄,正朝她们走来。
程英见她们仍不知死活,犹豫不决,挥起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胯下红马,喊道:“快走,快走!”
陆无双忽然掉转马头,神色凄然,道:“表姐,你们先走,我缠住我师姐。”
程英大急,自陆家庄失毁,世上只有表妹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陆无双左腿微跛,离开马背,走起路来极慢,一旦与人动手,必然无法幸免,程英顿时心急如焚,心绪大乱,完颜萍与耶律燕以她马首是瞻,见她不动,也没有了主意。
李莫愁并非蠢人,看到她们的举动,即知他们的打算,左手一挥,冰魄银针向耶律齐打出。
冰魄银针细如牛毛,肉眼难辨,耶律齐全力猛攻,不遗余力,虽一时气势极势,却犯了武学大忌,眼角瞥见银芒一闪,忙往旁边躲闪,无奈此时正全力前刺,收力不及,胳膊一麻,像被蚊子叮咬一下,心下叫声“糟糕”,一个懒驴打滚,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张嘴对着瓶口,吞下一瓶药。
李莫愁如此着紧五毒秘笈,实因其中载有五毒神掌与冰魄银针的解药药方,程英师从黄药师,时日虽短,已得几分真传,路上按药方配出解药,每人身上带有一瓶,以防被冰魄银针击中。
李莫愁见耶律齐并没晕倒,更加确定五毒秘笈在陆无双手上。冰魄银针毒性极烈,见血封喉,中针之后,几息之间,就会发作,耶律齐仍旧没有倒下,必是身有解药之故。
李莫愁娇笑一声,眼睛一转,撇下耶律齐,向程英她们扑去。
程英大急,此时局势危急,却无法可想。耶律齐虽服下解药,但那解药并不完全,她们一路逃跑,几乎目不交睫,来不及配齐药物,更没功夫制药,只能凭记忆买几种药丸,混在一起,用水化开,装入瓶中,勉强压制冰魄银针之毒罢了。至于那几种药性是否相克,已经顾不得,左右是死,只能赌一下。
耶律齐再不能动手,她们也很难跑掉,更别提布什么阵法,一时迟疑,形势全变,程英心下后悔不迭。
李莫愁左手发出几枚冰魄银针,不是攻击她们,而是她们胯下的健马。
“呯呯呯”三声,三匹马相继摔倒,三女狼狈的跳起来,所幸身手敏捷,没有被压在马下。
李莫愁笑容更加娇媚,柔声道:“这次,你们三个丫头还能跑到哪里?!”
三女虽然武功在身,毕竟仍是小小年纪的女子,程英经历过灭家之灾,心里还算镇定,完颜萍身负国恨家仇,也要强些,耶律燕却是千金之体,上有身在高位的父亲,下有英勇过人的哥哥,无忧无虑,自小被呵护长大,遇到这般危急情形,心里自然绝望害怕。
程英手握玉箫,看了看远处,陆无双正与洪凌波打得难为难解,便对另二人道:“我们拼了罢!”此时此景,多说无益,只能动手拼命。二女点了点头,完颜萍看起来柔柔弱弱,此时却脸色平静,莹白的俏脸泛出决然之态;耶律燕面色泛白,手中长剑微微有些颤抖,看起来颇为紧张。
李莫愁瞟了瞟她们,手中拂尘轻轻一甩,笑了笑,露出洁白玉齿,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勇气可嘉!”
“确实勇气可嘉!”一个清朗而慵懒的声音接道,随即一道身影闪现,出现在李莫愁身边。
李莫愁反应奇快,腰肢一扭,飘出三尺,左手护胸,内力贯注拂尘,戒备的观瞧,待看清场中出现之人,不禁面色大变,蹙起秀气的眉毛。此人正是高深莫测的萧月生。
萧月生见李莫愁面色难看,皱着眉头,别有一股风韵,美人不愧是美人,何种表情都是一番美丽。
他漫不经心的拱了拱手,温和的说道:“李仙子,我们又见面了!仙子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程英三人惊讶的望着他,不知道这个相貌平常的男人是怎么过来的,感觉眨眼间,就凭空出现,说不出的诡奇。
李莫愁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见,冷着脸,冷冰冰的问道:“你来做甚?”
萧月生转身拱手对三女行礼,对程英道:“程姑娘吧,黄岛主可安好?”他对程英戴的面具极为好奇,虽表情枯槁,仍是极难察觉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还礼道:“家师一向安康,不知前辈与家师---?”她见萧月生身法奇异,必是身手绝高,以为与黄药师有旧。
萧月生摇手笑道:“不敢当前辈之称,在下萧月生,你我年岁相近,只是甚想与黄岛主相见,可惜他行踪飘忽,难以如愿,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愿?”
程英将玉萧收入袖中,轻轻摇首,歉声道:“自与家师别后,未曾见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挂念,无奈他老人家行踪不定,难以相见。”
萧月生遗憾的叹息一声,转过头来对面色愈发难看的李莫愁道:“这位程英姑娘乃东海桃花岛高弟,李仙子想必早就认识了!”
李莫愁心下一惊,暗骂自己糊涂,当初救下程英的正是东邪黄药师,现在她戴着面具,黄药师也带着面具,两人关系定然不浅,怎么就猜不到她会是黄老邪的徒弟呢?
但她也是武林中威名卓著之人,自然不能落了面子,冷哼一声道:“她是桃花岛弟子又如何?我怕他不成!”
这是欲盖弥彰的心虚之言,萧月生听得微微一笑,道:“李仙子自然无可畏之人,但东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样吧,在下充当一回鲁仲连,两方都罢手,就当没这回事,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就当做素不相识,彼此见面,看不见彼此就罢了,如何?”
不等双方回答,他身形一晃而逝,出现在耶律齐身前。
耶律齐受冰魄银针之苦,凝神运功,以内力压制银针之毒,无暇外物。但针上毒药霸道之极,幸有那瓶不算是解药的解药化去部分毒性,否则早已绝气身亡。即便有此解药,情形仍旧不容乐观,内力防御摇摇欲坠,耶律齐心中渐渐绝望,照此下去,毒性一旦侵入五脏六腑,大罗金仙亦束手无策。
正当内力枯竭之时,忽听一声尖叫,从百会穴涌进一股浩然内力,自上而下,如万丈瀑布倾泻直下,沛然莫能御之,本极霸道的毒性,在这股内力面前,脆弱渺小,立即被逼至脚下涌泉,毫无反抗之力。毒性被逼住后,这股浩然内力立刻变得醇厚温暖,如冬日里的阳光,使他五脏六腑变得暖暖融融,全身毛孔皆张开,舒服之极。
当时耶律燕见忽然出现的那个怪人眨眼间到了二哥面前,伸掌击向二哥的脑门,心下大惊,忍不住尖叫一声,随后被程英制止,仍挣扎不已,后来见他手掌按在二哥头顶不动,方知别有蹊跷,安静下来观看。
李莫愁一见萧月生闪到耶律齐面前,就知他要做甚,看到耶律燕的举动,内心耻笑,冷笑一声,看了看仍打得难分难解的陆无双与洪凌波,扬声说道:“凌波,你的心倒软得很!”
洪凌波一惊,忙紧攻了两剑,陆无双立刻手忙脚乱,招架不迭。洪凌波天分比陆无双高出不少,学艺时间又长,武功自然远胜陆无双,只是顾念同门之情,不忍下手,如今被师傅看破,心中惶恐,忙加紧攻势,陆无双相形见绌,渐渐不支,洪凌波很快就刺了她几剑,但心中仍念旧情,到危险处,本是内力贯注剑尖,碰到陆无双时,就撤回内力,尽量回收,因此陆无双身上被划破几处,却无大碍,仅刺破点皮肤。
李莫愁看得眉头直皱,这个徒弟,半分不像自己,心慈手软,实在丢自己的脸。
耶律燕正紧盯着萧月生,唯恐害自己的二哥,完颜萍也好奇的看着他们,而程英记挂陆无双,见陆无双形势危急,顾不得别的,抽出玉箫,纵身向前,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陆无双身边,正要上前助她,却发现身边忽然闪过一道青影,陆无双洪凌波正相交的两支长剑像长了翅膀,忽然飞向身边的青影。
萧月生露齿一笑,将飞入手中的两只剑交给身旁的程英,对两人笑道:“两位暂且歇息!”
说罢,不顾正目瞪口呆的程英三人,身影消失,在李莫愁身前出现。
这几下兔起鹘落,翩若惊鸿,除李莫愁外,其余众人莫不被他的身法所惊,相顾骇然,咋舌不已。
萧月生对冷着脸不瞧他一眼的李莫愁笑道:“李仙子,考虑得如何,对我的提议赞成与否?”
李莫愁心中气愤难平,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勉强的道:“看在黄老邪的面子上,我可饶过她们一次,下次让我见着,可没今天这么好相与!”
说是卖黄老邪的面子,实是因萧月生之故,黄老邪再厉害,只要她将几人都杀了,自然无人知晓是她做的。但心中又不想对萧月生示弱,故如此说法,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萧月生对世事看得通透,深知硬拳头才是硬道理,对萝卜夹大棒的手段非常偏爱,见李莫愁服软,也不为已甚。
此时众人皆来到他身前,耶律齐神采奕奕,来到萧月生对面,躬身一礼,道:“多谢兄台援手之情!请赐高姓大名,以铭记于心!”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耶律兄弟不必客气,在下萧月生,耶律兄弟义气深重,令人佩服!”
从外表看来,萧月生要比耶律齐年轻一些,称呼耶律齐耶律兄弟似有托大之嫌。萧月生自出现起,武功通神,挥洒自如,虽神态亲和,威严之气却隐隐而现,一举一动,充满威仪,令人不敢小觑。称呼耶律齐为耶律兄弟,反而使人觉得极为自然。
众人皆行礼,多谢他援手之情,萧月生从容不迫,应对裕如,前世商场锻炼出的本领,牛刀小试尔。
李莫愁看众人兴高采烈,心中越发气愤,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洪凌波连忙跟上,匆忙中转身看了一眼,那场中的男子相貌普通,此时看去,仿佛身上放射着万丈光芒,令人不得不仰视。
“凌波!快走!”李莫愁看她频频向后望,不满的喝道。
洪凌波慌忙答应,又转头看了最后一眼,提气向师傅追去。
萧月生神识清明,周围万物皆映于心,见李莫愁不声不响的离去,说道:“李仙子,慢走,不送!”
李莫愁师徒轻功高妙,眨眼间已经走出半里路程,走进了一座小树林,声音方才传来,清晰如在耳旁,李莫愁心中不由惊惧,随即化为愤怒,咬着雪白的玉齿,愤恨的将拂尘胡乱挥舞,旁边草木纷纷扬扬,两根碗口粗的松树被拂尘扫中,拦腰折断,她才停下,娇喘吁吁,面色通红,艳若桃李。
洪凌波从未见到师傅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当初知道小师妹偷了五毒秘笈叛出师门,师傅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次竟发这以大的火,显然是极为生气的,只是心中实在不解,师傅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李莫愁发泄一番,逐渐冷静,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说道:“凌波,走罢!”
洪凌波答应一声,有些怯怯的问道:“师傅,那个萧月生是什么人?”
李莫愁面色一变,洪凌波心里“卟嗵”一声,心跳快了半拍,李莫愁随即恢复如常,冷冷道:“凌波,别管他是什么人,今后见着他,一定要躲得远远得,最好是别遇到他!”
洪凌波虽然知道现在师傅心情不佳,最后不要多问,但心底极大的好奇令她的胆子忽然变大许多,问道:“为什么,师傅?”
李莫愁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还问为什么!”
洪凌波暗中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两人默默走路。
//7kankancom//众人见李莫愁师徒离开,皆不由吁了口气,心下大为轻松,这一路下来,李莫愁如蛆附骨,追在他们之后,让她们又是绝望又是恐惧,整天提心掉胆、没命的逃亡,没睡过一次好觉,没吃过一段好饭,受尽了折磨,今次终得解脱,其喜悦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五女除程英颇为文静端庄外,皆大声欢笑,咯咯的笑声不绝,恢复了活泼少女的模样,耶律齐性子沉稳,心中虽感喜悦,外表只略显激动,程英带着面具,明亮的双眸顾盼间露出几分喜色。
萧月生看着她们开怀的模样,也生出几分愉悦之感,自己外表如弱冠少年,心理却已是年过三十,不再年轻,与这些年轻人在一起,仿佛自己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疏狂岁月,那时的自己,无知而无畏,单纯而快乐,那些知心的朋友,那个初恋的少女,渐渐浮现在他脑海,一抹笑意不经意的出现在他嘴角,带着几丝温柔,使他那张平凡的面容变得生动许多。
众人欢庆了一阵,渐渐平静,耶律齐问道:“萧兄意欲何往?”
众女皆注目,萧月生面容平静无波,道:“在下欲至大胜关,听说那里将举行一场武林盛会。”
程英温婉沉静的说道:“我曾听郭芙在临别时说过,大胜关要召开武林大会,届时丐帮新帮主的继位大典同时进行,想必是会很热闹。”
耶律燕欢声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杨大哥呢!好不好,二哥?”
耶律齐闻言,望向程英,道:“程姑娘意下如何?”
陆无双心急找杨过,自然不想凑这份热闹,忙急声道:“表姐!”
程英看了一眼陆无双,已明其心意,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暂时相别,耶律少侠与耶律姑娘完颜姑娘去武林大会,杨公子说不定去参加武林大会,我与表妹西行,如果遇到杨公子,请他至襄阳相候,如何?”
耶律齐犹豫不决,耶律燕已忙不迭答应,完颜萍有些犹豫,她对杨过心存感激,但与耶律燕相处得极好,颇为投缘,不想分开,心下摇摆不定。
萧月生袖手而立,微笑的看着他们,待他们决定已下,问道:“诸位可是想找杨过?”
陆无双急忙问道:“是呀,是呀,萧大哥可知道他在哪里?”她急切的上前两步,靠向萧月生。
萧月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杨兄弟如果得知如此多人关心他,心中定感喜慰。”
陆无双心下着急,微黑的面庞升起两团红晕,插嘴急切的问道:“萧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杨过在哪儿?萧大哥!”
萧月生双眼扫过众人面庞,迎着众人急切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我前些日子曾与杨兄弟在华山相遇,别后他要去襄阳,以他的性子,武林大会定不会错过。”
众人齐松了一口气,如此,就不必分开,五人共过患难,彼此感觉极为亲近,友情大增,自是不愿分别。
耶律齐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大伙儿都去武林大会,如此盛会,百年难遇,不去见识一番,实是一大憾事!”
陆无双高兴的抓着程英的双手,娇声道:“太好了,表姐,我们去武林大家,见到杨过这个傻蛋,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不声不响的跑得不见人影,累得我们被李莫愁追杀!”
耶律燕转身对她笑道:“你舍得吗?”说得陆无双俏脸一红,忙垂下头,羞涩不语。
耶律齐喝道:“三妹!”
耶律燕千金之躯,其父耶律楚材乃蒙古大丞相,属草原儿女,与中原文化接触不多,习俗不同,说话坦直,少了中原女子的矜持之气,兴奋得意之下,说话大胆,把陆无双吓着了。
耶律齐幼时师从老顽童周伯通,对中原爱屋及乌,倾心于中原文化,平时举止与宋人无异,虽草原之气不能除,显之于外,反成豪侠之气。队感觉三妹刚才说话唐突,忍不住喝了一声。
耶律燕自知鲁莽,吐吐舌头,歉意的对陆无双笑了笑。
陆无双心中并不生气,只是有些害羞罢了。完颜萍看着,莞尔一笑,把耶律燕笑得有些羞恼,上前要抓她,想挠她的胳肢窝,完颜萍的轻功远高于她,自然不让她逮住,两人一前一后,展开轻功,围绕着众人,追逐玩笑,极像两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妙动人,让萧月生看的心中痒痒。
程英先前一直暗中观察萧月生,虽极为隐密,仍无法瞒过他,只是装做不知晓,面带温和的笑容,看着众女的嬉闹。
耶律齐看一眼妹妹,不再管她,向身侧的萧月生道:“萧兄,你也要去武林大会,不如我们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程英与陆无双闻言,双眼从嬉闹的两人身上转开,注目于萧月生。
萧月生笑了笑,看了她两人一眼,说道:“耶律兄,令尊是蒙古高官吧?”
耶律齐本以为萧月生会满口答应,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闻言愣了一下,忙答道:“家父耶律楚材,在蒙古颇受重用,不知萧兄如何知晓”
萧月生收起笑容,隐隐透出威严,道:“在下略通星相之术,观你兄妹身带贵气,必定出身不凡,而你们的容貌与中原有异,故有此一猜,听闻当今蒙古丞相名叫耶律楚材,不会正是令尊吧?”
“正是家父。”
萧月生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正,态度诚恳,非奸滑之人,正色说道:“耶律兄弟,如此说来,武林大会你们是去不成的。”
“什么?为什么?!”耶律齐有为惊讶,忙不迭的问道,他对武林大会充满憧憬,每次想起就热血沸腾,现在听闻此言,反应有些激烈,不能参加如此盛会,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萧月生摆摆手,温和的笑道:“耶律兄弟,你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为何?”
耶律齐急忙答道:“当然是丐帮新帮主继位了!”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为了丐帮的新帮主继位,可以说成继位大典,丐帮虽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但素来行事低调,不事张扬,断不会对帮主的继位大典如此铺张,继位大典只是武林大会的序幕罢了。”
此时耶律燕与完颜萍觉察这边的气氛有异,停止追逐嬉闹,跑了过来,看他们说话。
耶律齐忙问道:“那到底是为了甚么?”
萧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偏首对程英道:“程姑娘知道吧?”
程英思索了一下,道:“我好像隐约听说过,召开武林大会,抵抗蒙古的侵略。”
萧月生拍手笑道:“着,正是如此,团结武林,共抵蒙古”
看了看面色变得不自然的耶律齐兄妹,他接着对程英问道:“程姑娘,你与耶律兄妹第一次相见,知不知道他们不是中原之人?”
陆无双插嘴道:“当然能了,我一看他们,就知道耶律公子与耶律姐姐是蒙古人,表姐这么聪明,当然也能看出来了。”
陆无双本性活泼,性子很急,当初牵连众人受李莫愁追杀,心中愧疚,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李莫愁走后,心事即除,本性毕复,很喜欢插嘴。
耶律齐并非笨人,听到这里,已知是怎么回事。深深叹息一声,无奈的道:“看来,我们无缘见识如此盛会,真是--,唉--,唉---!”
耶律燕对武林大会并不挂心,只是要与众女分别,心中不舍,极不高兴。
萧月生拍了拍耶律齐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耶律兄弟不和难过,倒是令尊,前途凶险呀--”
耶律齐顾不得心中惆怅,忙问:“我父亲怎样?”
萧月生正色道:“令尊虽位极人臣,却大有凶险。据我推算,三内之内,令尊有生死大劫,恐怕很难安然渡过。”
耶律齐并不太相信,父亲身高位宠,身边护卫极多,不乏高手。尤其经完颜姑娘屡次刺杀,身边护卫高手更多,以铜墙铁壁形容亦不为过,能有什么危险?
但这些事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问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萧月生道:“既是死劫,必是很难化解的,即使告知你方法,恐怕也是无用。”
耶律齐躬身行礼,道:“还请萧兄赐告化解之法!”
萧月生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化解之法只有四个字,‘弃官,隐居’,如何?”
耶律齐苦笑的摇了摇头。
此时忽然自西南吹来一股清风,带来几分凉爽之意。
萧月生轻挥袖子,将被风吹来的树叶扫开,笑道:“死劫能称之为死劫,正是如此,知道破解之法,与不知无异。”
耶律燕有些担心,道:“那就没有别的破解方法?”
萧月生轻轻摇了摇头。见气氛愈见压抑,忽然笑道:“当然,也可能令尊吉人天相,那时有贵人相助,安然渡劫,我们在此担心也是无益,怎么样,耶律兄,今后行止如何?”
耶律齐今日连受打击,心情低落,低沉的道:“我与三妹先回蒙古,然后再做打算。”
萧月生点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天高路远,愿耶律兄弟二位一路顺风!”
耶律齐拱手还礼,正要呼妹妹,忽然一愣,场中只有两匹马,其余马匹皆被李莫愁所杀。
程英道:“耶律公子,你与完颜妹妹骑马先走,这里离襄阳不远,我们步行即可。”
耶律齐一想,也不再谦让,躬身谢过,招呼耶律燕上马,耶律燕鼓着小嘴,闷闷不乐。
他跳上马背,一勒缰绳,在马背上拱手道:“各位,我们兄妹先告辞,他日众位到我们草原,在下定当扫席以待!告辞!”
说罢,扬起马鞭,纵马驰去,身后滚滚烟尘相随。
耶律燕仍不时回首相望,让完颜萍垂泫欲泣。
待人影消失,众人才收回目光。
程英问萧月生:“萧公子现在欲往何处?”
萧月生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一股邪性,道:“自然去大胜关,你们也要去吧?我们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程英抿嘴一笑,当初耶律齐的话被他又说了一遍,点头同意,明白他是一分好意,如果李莫愁再找上门来,凭她们三个女子,没有半线生机,只能束手待毙。
于是四人结伴而行,完颜萍仍有些闷闷不乐,而陆无双跛足,不良于行,走起路来极慢。
萧月生在路上拦了一辆马车,半强迫的将车买下,让程英看得摇头不已,这个萧公子行事真的是出人意料,武功通神,行事却如此惫赖,毫无侠士风范,坐在车上,确实却比走路舒服得多,想到那车主得了一大锭金子,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迷惑,实不知他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萧月生见完颜萍心情低落,便开始讲笑话,这是前世与女人相处的必备之技。
程英三人何曾受过这个,一个笑话就将她们笑得前俯后仰,仪态全无。
萧月生充当马夫,车内三女,程英被逼着拿下了面具,完颜萍大为惊叹,没想到在面具下面竟是如此美丽的一张脸。但出了车厢,程英又戴上了面具。
萧月生并未好奇,这一层面具,根本挡不住他的目光,但这个秘密他将永藏心中,实因此种能力太过恐怖,在他的注视之下,穿再多的衣服,也是无用,如被人知,恐天下大乱。
一路欢声,很快大胜关在望。
大胜关位于豫鄂交界,是当今大宋抵抗蒙古的最后要隘,出了大胜关,即是蒙古所占地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陆家庄即座落于此。
陆家庄庄主陆冠英,乃陆乘风之子。陆乘风是东邪黄药师之徒。当初梅超风夫妇偷得九阴真经下半部逃出桃花岛,东邪黄药师愤怒之下迁怒于众弟子,将所有徒弟的两腿打断,逐出桃花岛。陆乘风伤心之下于太湖建归云庄,后被欧阳锋所烧,于是到大胜关建立陆家庄。
陆冠英夫人程瑶迦乃全真教清静散人孙不二之徒,当初两人结合颇费周折,幸得郭靖黄蓉夫妇及丐帮相助,对他夫妇二人和丐帮心存感激,承办了此次英雄大会。
此时行人不多,让萧月生颇为费解。按照常理,这时应该行人中织,络绎不绝,怎么现在反而冷冷清清,不知是来得早了还是迟了。
此处并不繁华,打听了陆家庄所在,直奔而至。此时方知,英雄大会已经开始。
到了陆家庄,萧月生感觉自己的那个观澜山庄有些名不符实,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山庄确实太小。
山庄之前,四个高壮的家丁立于门前,见到有人过来,立即站得笔直,颇有气势。
进山庄是个问题,萧月生原本打算,偷个英雄帖混进去。如今却不太可能,最后程英让家丁通报,黄帮主的师妹来访。
很快,正门打开,几个人自山庄走出,前头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身穿淡紫绸衫,正是黄蓉,身后一个少女,娇艳如玫瑰,与黄蓉长得颇像,少女身后是两个英俊的少年,却是郭芙与武氏兄弟武敦儒,武修文。
黄蓉听得禀报,说自己的师妹前来,心中一愣,随即想起前些时候,爹爹前来时,曾提及自己又多了一位小师妹,忙出来看个究竟。
郭芙好奇,自己要跟着出来,武氏兄弟是她的跟屁虫,自然也跟了出来。
黄蓉出门,见门前站着四位少年,两位女子皆容貌不凡,另一人虽容貌枯槁,一看身材即知是女子,头上戴的,正是自己爹爹的面具,只有那男子,相貌普通,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高山耸立,巍然不拔,她心下不由吃惊,如此人物,怎么自己并不知晓。
程英一看,即知是黄蓉,忙上前,抽出袖中的玉箫,顺手挽了两朵剑花,然后摘下面具,露出白皙秀雅的面孔,向黄蓉躬身行礼,道:“程英拜见黄师姐!”
程英方才玉箫轻挥,黄蓉即瞧出使的是玉箫剑法的运力之法,已经确定是师门之人,那玉箫是黄药师一直随身携带之物,再有独有的面具,已经完全确定她正是自己的小师妹。
黄蓉扶起她,娇声笑道:“前阵子,爹爹过来时对我说过,他的聪明温柔的小弟子已经出师,我还奇怪怎么小师妹没来看我,今日总算来了!”
程英有些拘谨,又戴上那张表情枯槁的面具,黄蓉拉着她娇嫩的小手,说道:“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程英忙道:“哦,对,容小妹介绍,这位是萧月生萧公子,这是完颜姑娘,那是我表妹陆无双,我们在路上遭到李莫愁的追杀,多亏萧公子相救,才能顺利至此。”
萧月生从容大方,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萧月生,久闻郭夫人大名,今日一见,见面更胜闻名!”
黄蓉心中更是惊讶,赤练仙子李莫愁近些年威名日盛,横行武林,当年四大高手久不现武林,自己夫妇又忙于襄阳防务,无暇分身武林,因此李莫愁竟无人能治,不想眼前年轻人能从李莫愁手下救出小师妹,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脾性,定然是吃了大亏方才罢手。
心中惊讶,忙笑道:“萧公子谬赞,不想武林中竟出这般少年英豪,真是可喜可贺!”
萧月生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躬身,微微一笑,示意多谢夸奖,后退一步,让其余人上前见礼。
陆无双与完颜萍逐一上前见礼,然后黄蓉让郭芙给程英见礼,郭芙不情不愿,但在众人之前,无法反驳,只好拜见了师叔。
众人随黄蓉进入大厅,大厅内人头涌动,却安静得很,甫一进厅,酒香肉香扑鼻而来,必是众人刚才在大厅进膳。
大厅中央腾出一块圆场,场中一个肤色胜雪、清丽绝俗的少女与一个身穿藏衣、光头凹顶的喇嘛。旁边一个少年,正是杨过,神色紧张,嘴里还数着数。想来那少女必是杨过思兹念兹的小龙女了。
群雄参差不齐,相貌各异,粗豪者有之,斯文者有之,穿戴更是五花八门,粗布短衫、绸缎丝衫、长袖长衫,颜色杂乱,令人眼花,此时众人皆注目场内,关注那少女与喇嘛的比试。
古墓武功由一代绝娇林朝英女侠所创,一招一式,莫不尽显女人曼妙之姿,小龙女姿色绝于天下,由她使来,更是说不尽的曼妙动人,场中群雄虽大多粗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看得目眩神迷,魂为之销。
黄蓉领着他们向郭靖走去,郭靖身边诸人萧月生皆不认识,但那两个道士他能猜知其身份,那满面紫气,身形高大的道士必是广宁子郝大通,另一个是女道士,道袍上绣着一个骷髅头,颇为狰狞,她必是清净散人孙不二。
郭靖浓眉大眼,忠厚朴实,一看即生稳重可靠之感,此时他武功造诣极高,气势更为稳凝,极具男人气度。
黄蓉要带他们给众人见礼,此时场上形势紧张,众人皆面色沉重,因此萧月生与三女并未上前见礼,黄蓉心神也被场上两人吸引,顾不得引见。
那喇嘛手持金轮,正是西藏圣僧金轮法王,其武功高深,堪称一代宗师,小龙女武功虽高,与之相比,尚有一段距离,但她轻功高妙,尺寸之地,趋退自如,无人可及,故能支持这么长时间。
金轮法王眼光老辣,很快已摸透小龙女的轻功路子,金轮出手,算准她的路子,杀将下去。
但小龙女毕竟轻功高绝,仓促之下,仍是躲闪过去,不想,金轮法王竟将金轮掷出,金轮沿着半弧轨迹,向她追去,而金轮法王却至小龙女身前,双掌直直向她击出,将她全身大穴尽数笼罩,金轮发出呜呜的声音,夺人心魄。
萧月生虽知小龙女并无危险,但见此险情,亦不由色变,小指一弹,一股指风弹出,呼啸而至,“当”的一声,偌大的一个金轮竟被弹起,落至杨过面前,打了几个转转,方才倒下。
“爹爹!”“师父!”黄蓉与程英皆惊叫。
这极象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功,虽没见到弹出的石子,听其破空之声,除非弹指神功御之,否则不可能发出如此尖厉的啸声。
郭靖忙问道:“蓉儿,是岳父大人驾到么?”
黄蓉顾盼四周,口中答道:“这是爹爹的弹指神通,定是他老人家到了!”说罢,俏丽的脸上挂满笑容,爹爹很长时间没来看她,心中颇为想念。
郭靖忙纵声道:“是岳父大人驾临么,小婿拜见!”
他内功深厚,声音以内力喊出,洪亮宽广,传至极远,正想继续进攻的金轮法王心中一凛,没想到郭靖内功如此深厚。
萧月生没有出声,对名声他看得并不甚重,低调行事,只有好好,好汉架不住人多,暗箭难防。
杨过听到声音,不由往这边瞧了一眼,立刻见到了站在郭靖旁边的萧月生,心下大喜,忙对小龙女道:“姑姑,我们不打了,我萧大哥来了!”
小龙女本已胆怯,对大和尚的武功深为惊惧,闻言向后跳开一步,不管金轮法王,至杨过身边问道:“你萧大哥?他来了么?”
杨过用力点点头,一脸兴奋,拉起小龙女的手,道:“走,去拜见萧大哥!”
两人重逢后,各自讲起彼此的经历,杨过将在华山之巅遇到萧月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言语间对萧大哥敬若神人,仿佛神仙下凡,这次遇到小龙女,杨过对萧月生更是感激,正是萧大哥说将在这里遇到姑姑,自己才到这里等待,就真的等到了姑姑。
杨过拉着小龙女,来到萧月生面前,高兴的道:“萧大哥,你来了!”
萧月生微笑着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杨兄弟,最近可好?”
杨过兴奋的脸都红了,拉过小龙女道:“萧大哥,这是我师傅小龙女。”
萧月生朝小龙女点了点头,道:“龙姑娘你好,杨兄弟到处找你,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要祝贺你们!”
这时陆无双忽然叫道:“傻蛋!终于找到你了!”
杨过这才发现陆无双,也有些惊喜,道:“媳妇儿,你怎么来了!噢,还有完颜妹子,青衣姐姐,大伙都来了!”叫完之后,心虚得看了小龙女一眼,心中暗暗后悔。
陆无双哼了一声,道:“难道这英雄大会是你开的不成,就准你来,我们就不能来?!”
杨过也不与她斗嘴,问道:“你们怎么与萧大哥一路?”
完颜萍道:“杨大哥,我们被李莫愁追杀,是萧大哥出手救了我们。”
杨过点头,介绍小龙女给她们认识。小龙女是杨过的师傅,她们自然曲意结交,小龙女虽然性格冷淡,仍与她们相处融洽。
萧月生拉过杨过,低声问道:“杨兄弟,你义父与洪前辈如何?”
杨过又兴奋起来,道:“他们现在很好,药效一过,他们就醒过来,义父与洪老前辈结伴,要先去西域看看老家,再往后要寻山访水,安度晚年。”
萧月生点点头,放下心来,有洪七公相伴,欧阳锋也会有所顾忌,说不定经历过生死,对一切都放下,变成好人了呢,只好如此想了。
这时,金轮法王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且有高人暗中相助,再呆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手一挥,众武士依次退出,他对众人躬身一礼,暗中深深看了杨过一眼,退出了大厅。
紧张平静的大厅,在金轮法王退出之后,变得喧闹热烈,群雄大肆庆祝,狠狠挫了一把蒙古人的锐气,实在解气,对杨过这个少年英侠,自然好评如潮。
//7kankancom//杨过自幼孤苦,受人冷眼,心中深藏孤傲之气,仍难免时时自惭,今次终于扬名天下,扬眉吐气,难免洋洋自得。
因与杨过的关系,萧月生被安排在贵宾之坐,与全真派中人坐在一起,郝大通、孙不二、尹志平、赵志敬、李志常,皆全真派中精英,其中李志常成就最大,享受尊荣最多,在他手中,全真教达到鼎盛,故萧月生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李志常尚未显示出其异于常人之处,风采完全被尹志平盖住,那赵志敬长须飘飘,倒是颇有气度。萧月生静静坐于席间,带着淡淡的冷漠,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众人见他气度森严,也不敢轻易上前,他独自坐在那里,有股说不出的萧瑟。
虽装做漫不经心的模样,大厅里的一举一动却难逃他的感应,忽然一个人向他走来,他一凝神,即知是孙子明。
孙子明走到他跟前,垂手肃立,道:“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萧月生点点头,左手拿着酒杯,微微摇晃,让杯中的酒香尽情溢出,温和的问道:“子明,一路上赶得很辛苦吧?”
孙子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萧月生笑了笑,道:“你先吃些饭菜,说不定我们很快要走了。”
孙子明说了声“是”,躬身退后,转身离开,去找席位吃饭。
孙子明已经练成九阴真经,九阴真经在萧月生眼中虽不值一提,毕竟是当世四大高手皆欲得之的宝典,是武林中最顶尖的神功绝技,当年梅超风夫妇仅得下半部,已变得极为厉害,没有上半部的九阴神功,下半部的威力尚不能发挥一半,可见其高妙。
孙子明刚刚练成九阴神功,尚处锋芒毕露之期,随着修为渐深,锋芒将渐渐被掩藏,至完全内致。九阴神功属道门一脉内功,讲求的是神气内敛,其极至是返朴归真,孙子明虽已练成,距大成之境,尚有一段距离。人人都能感觉出他身上劲气涌动,内功深厚,是个可怕的高手,郝大通见他对萧月生如此恭敬,仿佛仆人见到主人,心中惊讶,眼前这个少年让人难以捉摸,看似好像不会武功,但观其气度,仿佛武功极高,实在难下定断。再看他现在的一个仆人竟是如此这般高手,更是扑朔迷离,索性不再探究。
萧月生知道稍等一会,杨过与小龙女的恋情将会公诸天下,到时将无丝毫回旋余地,将是他们重重磨难的开始。
用传心术在杨过脑中说道:“杨兄弟,随我到厅外,我们聊聊。”
说罢,放下酒杯,起身,看了杨过一眼,恰逢杨过惊讶的看过来,便冲杨过点点头,转身朝厅外走去。
杨过低声对郭靖说了一声,跟了出来。
出了大厅,西面是厢房,东边是花园、假山、流水、小亭,虽不大,却风景不俗,是散心的好去处。
萧月生走过回廊,进了小亭,坐下来等待杨过。
此时天色已暮,晚风微凉,自西南吹来,将亭旁的柳树吹得婆娑起舞,他的心情一片宁静。
杨过随后即到,没有坐下,问道:“萧大哥,对杨过可是有什么教诲?”
萧月生微笑着看着他,眼中闪过几分悯色,叹息一声,道:“杨兄弟,上次相别匆匆,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对你说。”
杨过被他神态弄得心中惴惴,有些小心的道:“那大哥现在要说么?”
萧月生点点头,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转身负手,仰望已升到半空的皎皎明月,道:“杨兄弟应能看出我有几分道行”,杨过忙点点头,能引动天地之威,使人死而复生,岂是几分道行可尽述。
“杨兄弟相信命运注定吗?”萧月生左手轻轻拍了拍小亭的雕柱,转身问道。
杨过立于他身后,闻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大哥,我不相信,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哪有什么注定的命运。”
萧月生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说得不错,命运并不是注定的,命运如同遍布天下的各条路,我们每时每刻都走在路上,都在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踏上不同的路。”
杨过深觉有理,点点头。
“但是!”萧月生用力拍了一下雕柱,语气加重,道:“命运也并非茫不可测。”
他看了看杨过,笑道:“当你选择走哪一条路时,看似自由无意,其实有必然性,如你的喜好、性格还有一些别的因素,你喜欢水,必然要向东走,喜欢大漠,必然朝西,等等,我们大多数的选择,并不是自己选哪一条路,而是被推向哪一条路,你还能说,命运不是注定的吗?”
他见杨过低头沉思,继续说道:“其实人的命运更像是遍布天下的河流,而人只是河中的一条小鱼。选择到哪一条河,大多是身不由己。”
杨过想了一会儿,头脑有结乱,疑惑的问:“大哥,小弟想不太明白,今日大哥为何说这些?”
萧月生笑道:“兄弟,你现在正站在一个关键的路口,大哥不得不提醒你。”
杨过不明的摇摇头。
萧月生严肃道:“你是想与龙姑娘结为夫妻吧?”
杨过道:“当然,姑姑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没有姑姑。”
萧月生转身,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身分是不允许结为夫妻的?”
杨过虽然自小呆在古墓,却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声音低了下去,点点头。
“那你还要与你姑姑成为夫妻?”
“是,我才不管什么礼教伦常,那些全都是狗屁!”
萧月生纵声大笑,道:“好,好,不愧为我萧月生的好兄弟,男人大丈夫,就该如此!”
杨过脸色微红,本以为萧大哥会训他狂妄,没想到反受赞赏。
萧月生笑声稍歇,道:“既如此,你应知前途必会多艰,颇多磨难,定要深记自强不息,终有美满之日。我于嘉兴南湖边置了一处住宅,叫观澜山庄,想找我时,自可去那里。”
杨过对萧月生的感激更深,萧大哥既能明白自己,又如此关心自己,亲生大哥莫过于此。
他眼睛微红,道:“萧大哥,你为何对我如此好,杨过何德何能!得此厚爱,实在惭愧!”
萧月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萧某半生阅人无数,入目者寥寥,杨兄弟即是其一,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将来成就,未必在你那郭伯父之下。”
杨过听得心中一振,郭靖在他心中,份量极重,仅次于萧月生,比得上郭靖,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两人又说了好大一阵子话,谈些儿时趣闻,萧月生感觉已经散席,方才带杨过回到了大厅,席筵已经散去,除几个贵宾,众人皆离开陆家庄。萧月生几人也被留下,杨过被叫到郭靖那里,两人要抵足而眠,萧月生心中暗暗担心,以黄蓉的聪明,定能看出杨过与小龙女的关系,然后事情会变得越加复杂。
第二日清晨,萧月生独自坐在榻上练气,这已是一种习惯,到他如此境界,练不练气无所谓,但他喜欢练气时的愉悦感觉,练着好玩罢了。
杨过快速的推开门进了屋,一脸惶急,道:“萧大哥,我姑姑不见了!”
萧月生一愣,随即想到,这准是黄蓉的功劳,虽说她是好心,但杨过两人却要受苦,还好两人只是有惊无险,受些磨难,也算是晚年的美好回忆吧,他心中不痛不痒的想道。
“大哥!”杨过着急的唤了他一声,让他回过神来。
正在此时,房外有人敲门,一个家丁走了进来,禀告郭大侠有请。
进了大厅,陆氏夫妇与郭靖黄蓉坐在厅中,紧皱双眉,武氏兄弟,程英陆无双也在。观其沉重的气氛,必有严重事情发生。
杨过进了大厅,问道:“郭伯伯,发生什么事了?”
郭靖叹子口气,道:“唉,让你郭伯母说罢。”
黄蓉此时已是有身孕之人,面色苍白,眼睛泛红,告知竟是郭芙与完颜萍都不见了,家丁说她们很早就骑马出去,很长时间,仍未回来,刚才小红马跑了回来,悲嘶不已,小红马颇通人性,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月生一听,即知是金轮法王做下的好事,这个大和尚,功夫挺高,人品倒不高,他心中微痒,甚想教训一下这个金轮法王。
杨过听闻,向萧月生看去,在他心目中,这个萧大哥无所不能。
萧月生看了众人一眼,站起来,拱手道:“郭大侠,郭夫人,令媛与完颜姑娘是骑马出去玩耍,被人抓住,我猜想是金轮法王所为,他弟子所中之毒,可能他无法化解,故用此法,以换取解药。两位大可不必担心。”
杨过忙道:“郭伯伯,郭伯母,既然萧大哥说是金轮法王,肯定就是金轮法王,有大哥在此,金轮法王定要倒霉!”
郭靖夫妇虽不知杨过为何对他的萧大哥有如此信心,但如今形势紧急,顾不得别的,黄蓉虽机智无双,聪明过人,但关心则乱,她现在心乱如麻,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忙问:“那敢问萧少侠有何计策?”
萧月生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见到金轮法王,救人就是了。”
郭靖虽眉间略带焦急,仍面色沉稳,不急不徐的道:“可金轮法王武功极高,郭某并无把握从他手中救人。”
黄蓉面色又白了几分,紧皱眉头,忧心忡忡。
萧月生但笑不语。
杨过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有说什么。
黄蓉心细,看出他有什么说话,但颇有顾忌的样子,问道:“过儿,你有话尽管说,莫非有什么办法么?”
杨过看了郭靖一眼,又看了萧月生一眼,说道:“郭伯母,小侄并没想到什么办法,但萧大哥武功极高,定能胜过金轮法王,所以不必忧心。”
“嗯?!”
程英陆无双见识过萧月生鬼神难测的武功,自然心中早有定论,陆氏夫妇与郭靖夫妇就极为惊讶了。
郭靖武功,隐隐已是天下第一,直追四大高手,那金轮法王乃蒙古国师,武功超凡,与郭靖不相伯仲,听闻萧月生竟能胜过他,自然能胜过郭靖,他如此年轻,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萧月生见众人怀疑的望着自己,笑道:“萧某虽修为尚浅,金轮法王尚能应付。”
说罢,右手轻抬,食指伸出,朝大厅门口轻弹,一道指风呼啸而出,大厅门上那只大铜锁“当”的一声飞起,落向厅外。
“咦?弹指神通?”黄蓉满脸惊讶,随即惊问:“那只金轮是你打下的?!”
萧月生点点头,道:“当时危急,不敢迟疑,被郭夫人误会为令尊驾临,实非萧某本意,望请郭夫人见谅。”
黄蓉摇了摇头,笑道:“没想到萧少侠的武功如此高深,小女子只有敬佩,如有萧少侠相助,金轮法王自然不在话下,小女子多谢了。”
萧月生谦词义不容辞,然后让杨过与程英陆无双去寻找小龙女,杨过知道有萧大哥出手,事情定能解决,况且他心急如焚,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闻言马上同意,程英陆无双也无异议,于是他们便先告辞出发。
萧月生原本打算只需郭靖与自己即可,可黄蓉爱女心切,坚持要跟他们一起,武氏兄弟自然要跟着,他们的心全系在郭大小姐的身上,听到她被抓走,坐立难安,黄蓉已有身孕,骑马不便,五人只好步行,施展轻功出庄寻找。
五人来到陆家庄以西一里远处,萧月生道:“郭大侠,且慢行走,萧某略通搜索小术,待我施展一番,再走不迟。”
郭靖搀扶着黄蓉,其实黄蓉虽有身孕,肚子尚没大显形,与平常无异,但郭靖爱妻疼子,自然小心翼翼,惟恐稍有闪失。黄蓉也乐得享受丈夫的疼爱,倒让萧月生颇为不自在,心里自忖思,还是应该找个美女,看那黄蓉俏丽娇美的模样,郭靖心里定然美死了,如花美眷,胜似神仙呀。
郭靖生性愚笨,但随着武功的越发精深,头脑日渐清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夜受黄蓉熏陶,想不聪明亦不能。此时闻言,知萧月生有奇术,忙道:“那有劳萧少侠了。”
萧月生不再客气,肃立,两手掐着一个指诀,精神逐渐发散开来,方圆十里之内,尽在他的感应之下。
金轮法王武功高兴,自然极易感应,瞬间,他已感应到他的位置,收敛精神,睁眼道:“找到了,大约在西方一里处。”
郭靖夫妇被他睁眼时瞬间射出的目光吓了一跳,神光湛湛,直刺人心,听到他的话,大喜,黄蓉娇声道:“太好了,靖哥哥。”抓着郭靖的手轻轻颤抖。
郭靖也是欣喜,拍了拍黄蓉的手,转首对萧月生笑道:“多谢萧少侠了,萧少侠如此奇术,实在让郭某大开眼界。”
萧月生谦逊一番,带着两人朝西走去。
西方,是蒙古所占区,此时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手中,江山沦陷,为期不远。
一里的路很快就走完,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树林,几匹马被拴在林前,悠闲的吃着树下茂盛的青草,此时已是秋时,万物萧瑟,在这里仍有青草,确实难得。
在马旁却还有一人,正是金轮法王的二弟子达尔巴,此时他正躺在地上,看着马儿打着喷嚏吃着草,咧嘴直笑,看他模样是极爱马的。萧月生心中不由对他大生好感,喜爱动物之人,大多心性善良。
还未靠近,那几匹马已经开始嘶鸣,达尔巴一蹦而起,看到萧月生他们,嘴里叽叽咕咕大喊几声,一脸戒备。
郭靖自小生长于蒙古,蒙古语说得不输于汉语,低声道:“小心,金轮法王要出来。”
武氏兄弟顿时紧张的长剑出鞘,紧紧握着。黄蓉也是心中紧张,毕竟金轮法王抓住自己的女儿仅是推测。
果然,树林中钻出几人,金轮法王为首,身后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贵公子,正是霍都。霍都身后是几个武士,郭芙与完颜萍双手低垂,正焦急的看过来。
黄蓉大叫一声:“芙儿!”
武氏兄弟也是大叫“芙妹”,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心上人解救回来,但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功,还是不敢动弹。
郭靖轻拍了拍黄蓉的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其沉稳之气,令萧月生大为敬佩,在亲生女儿被人抓住情形下,仍能镇定自如,这分修养确实难得。
完颜萍楚楚可怜,焦急的望着萧月生,萧月生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用传心术轻声道:“完颜姑娘,不必心慌,稍等片刻,自会救你出来。”
完颜萍心下大定,自从遇见萧月生,被他从李莫愁手下救出,就对这个相貌普通,气度慑人的男子极为钦服,他就像一座高山,什么困难都难不住他,有来他此,自己也就无须忧虑。
郭靖扬声道:“金轮法王,枉你身为一代宗师,竟做出如此下做之事,令郭某极为不耻!”
金轮法王面色微红,道:“郭大侠,只要交出解药,令媛自然会回到你们身边,否则,老衲也只有得罪了!”
萧月生站在郭靖身旁,这时扬声道:“金轮法王,莫非你认为我们中原无人,奈何你不得吗?!”
金轮法王目中精光一闪,朝萧月生望来,见其姿势,不像练过武功,不再放在心上,面带笑容的说道:“中原武林,以多欺少,算不得真英雄。”
萧月生轻笑一声,忽然在原地消失,随即出现,如不是他身边立着两位女子,定会认为自己眼花。
刹那间,萧月生竟已将两女从蒙古武士手中带回,让众人皆惊讶的目瞪口呆,如此轻功,实在过于惊世骇俗。
黄蓉爱女心切,最先反映过来,惊喜的唤了一声“芙儿!”,上前将郭芙搂到怀里。随即发现,自己女儿的穴道尚未解开,忙伸掌轻拍,没想到,竟没解开穴道,忙拉了拉郭靖,示意他帮女儿解穴。
郭靖愣了愣,方才明白,轻运内力,向郭芙身上轻拍两掌,依然没有效果。
金轮法王众人被萧月生惊世的轻功吓住,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实在太过危险,可能你尚未觉察,掌已临身,防不胜防。他心中暗想:从未听说过中原武林有这种人物,临来前,殿下曾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高人无数,先前尚觉言过其实,没想到此言果然不假。心下不由萌生退意。
此时见郭靖夫妇竟解不开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心中稍感安慰,笑道:“郭大侠,此乃老衲独门手法,你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郭靖内力雄厚,虽不明其解穴手法,仍有办法,将双掌抵在郭芙身后,浑厚的内力涌入,想将穴道强行冲开。
萧月生忙按住他的胳膊,道:“不可!郭大侠万万不可。”
郭靖朴实的面孔充满疑惑,不明白他为何阻止。
萧月生道:“令媛被点穴道隐秘,切不可强行冲开,否则必会伤及身体。”
“那如何是好?”他问。
萧月生看了看黄蓉,道:“郭夫人,在下想试一试。”
他们虽是武林儿女,但毕竟男女有别,他自不会贸然上前解穴,须得征询黄蓉同意。
黄蓉忙点了点头,萧月生的表现让她惊奇不已,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弱冠少年竟怀有如此惊人的技业。
萧月生手掌轻按于郭芙百会穴,她身体经络行气立刻闪现于他的脑海,一股温润的真气涌入,禁锢的穴道豁然而解,全身经脉通畅,再无一丝阻碍。
他拿开手掌,看着那娇美如芙蓉的面容上现出喜悦的表情,想到刚才手掌接触她那柔软的乌发,心中不由微微一荡。当时女子的头发极为重要,非极为亲近的长辈与丈夫,其他人不能触摸。
刚解开她的穴道,她谢都不说一声,马上扑到黄蓉的怀里,放声大哭,让他的心立刻平静,心里感叹,郭大小姐,名不虚传,果然骄纵的很呐。
随后将完颜萍的穴道解开,她如花的玉脸表情楚楚动人,感激的望着萧月生,萧月生对她微笑一下,道:“完颜姑娘,害你受惊了。”
完颜萍摇摇头,矮身行礼,道:“多谢萧大哥。”
萧月生轻轻扶起她,轻轻拍了拍她削弱的肩膀,随即省起,此举有些轻薄,他拍人肩膀已成习惯,此时心里有些陶醉,故失了分寸,忙缩手,抱歉的朝完颜萍笑了笑,完颜萍柔弱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羞涩的低下头。
此时其余人的心神全都系于郭大小姐身上,武氏兄弟更是眼睛片刻不离郭芙。
金轮法王这边心中惶恐,他挥挥手,示意退走,众武士进退有度,皆是军中勇士,丝毫不乱的撤退。
萧月生虽然陶醉在美人羞涩的美态中,周围的一动一静仍难脑他的感应,这时转身朝已经往后走的金轮法王道:“金轮法王,寄语你家主子,再有蒙古武士进入中原,休怪在下辣手无情!”说完,手指轻弹,无声无息,金轮法王从马背上弹起,在空中一个翻滚,跌倒在地。
他马上站起,拿出放于背部的金轮,只见金轮的一个锯齿竟被打得几乎折断,尚沾着血迹,是他背上的血。
他话也不说一句,急挥手,跳上马背,奔腾而去。
这一指方是真正的弹指神通,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只因太过招人忌惮,所以他发指时故意使之发出尖啸,虽然仍是凌厉,但尚可防备躲过。
萧月生教训过金轮法王,转身对身旁仍目瞪口呆的郭靖拱手道:“郭大侠,在下要告辞了。”
郭靖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萧少侠,为何如此匆忙,你救了芙儿,郭某尚未好好谢你呢。”
黄蓉也极力挽留,道:“萧少侠,过儿说不定已经回来,还是到庄上小住几日,小女子还想多多请益呢。”
郭芙睁着盈盈的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对这个救了自己的普通男子充满好奇,心中暗想,如果他能有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这般好看就好了,那么,想到这里,心中一羞,暗骂自己,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对自己一片深情,自己这样想太对不住他们。随后又想,唉,大武哥哥沉稳,小武哥哥机灵,两人都喜欢自己,自己却实在分不清更喜欢哪一个,真是愁死人了。她娇艳如花的脸上时红时白,心情起伏。
萧月生并未看她,回头看了一眼完颜萍,笑道:“完颜姑娘,你随我去吧,这几日说不定杨兄弟他们会来。”
完颜萍玉脸泛起两朵桃花,低头想了想,轻声“嗯”一声,答应下来。她心中也颇不平静,不跟他走,自己又要一个人闯荡江湖,自经历过被李莫愁追杀的日子,她的胆子小了很多,没有了仇恨的支撑,她又回复到那个娇弱的女子;跟他走吧,两个人,孤男寡女,颇不合礼,但她毕竟是塞外儿女,心中更想跟这个男子一起,故鼓起勇气,答应下来,低低的一“嗯”,仿佛花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全身都变得软软的。
萧月生欣喜一笑,转身对郭靖众人拱了拱手,道:“郭大侠,在下身有要事,在此与各位各别吧,请让家仆自行回家即可,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说罢,轻扶完颜萍的腰肢,在原地消失。
郭靖嘴张了张,却已没有机会继续挽留,心中大感怅然,本想好好交磋一番,没想到说走就走了,只能大声感叹“奇士”不已。
黄蓉也是感叹不已,本以为自己的爹爹与丈夫已经是天下难遇敌手,如今看来,天下自有奇人,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了。随即被女儿归来的喜悦冲散,一行人簇拥而去。
//7kankancom//在萧月生接触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温柔婉约,可骨子里仍是刚强,外柔内刚,极有主见;陆无双活泼,但过于狠辣;耶律燕率真,却难免骄气,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颜萍,出身高贵,却身世堪怜,国仇家恨负于娇弱的身体,但性格仍不失温柔善良,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让他心动不已。
他身具现代人思想,行事自与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会太过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这次遇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毫不犹豫的直接邀请,虽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严的气度下,反显其豪迈之风。
轻扶完颜萍纤细的腰肢,萧月生驭空而行,飘飘若仙。完颜萍并未感觉到风,好像一层透明的琉璃罩在外面,衣襟不动,发丝不飘。
此时暮秋时分,衣裳尚薄,完颜萍只觉扶在腰间的大手散发出阵阵热气,自腰间肌肤慢慢扩散,很快蔓延至全身,沉浸于这股暖洋洋的热气,心中一片宁静,鼻间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这股清香清新的仿佛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天上飞。
萧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转过头来,看了看她,严肃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道:“我们先到前方客栈休息一番,等我的家仆过来,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颜萍被他看得玉脸一红,低声道:“一切任凭萧大哥做主。”
萧月生被她娇娇怯怯,羞羞涩涩的娇姿迷得七晕八素,恨不能搂在怀里肆意怜爱,但他定力极深,面上不动声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气,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罢,很快便到。”
完颜萍觉着自己脚下仿佛踏着什么一般,腰间的大手只是微微贴着,并不用力,况且两人凌空虚渡,飞了这般长时间,中间从不着地,犹如插翅飞翔,神奇无俦。
她羞涩的低着头,看到脚下飞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恶心之感,心中难受,忙抬起头,这才好一些。
他们走的是偏僻之处,以免惊世骇俗,此时万物萧瑟,天高日回,烟霏云敛,本是苍苍翳翳的茂林,现已变成秃树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尔清溪淙淙映入眼帘,待注目去看,已经置于身后,远处一棵树上枯叶被秋飞轻吹,向地下飘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树已被他们抛至身后,完颜萍转头后瞧,越来越远,朦胧处,仿佛那飘落的枯叶仍未落地。
眼前忽现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犹如刀削,直插云霄,云雾缭绕,竟看不到山顶,完颜萍不由兴奋,她身居草原,很少见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萧月生看似漫不经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罢了,觉察完颜萍看到山峰时的兴奋表情,心下了然,轻转方向,向此山飞去。
孤峭的山峰转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迹罕至,周围皆是树木,藤蔓缠绕,无路可走,漫山树林,无一处空隙。萧月生心下赞叹,好一处灵气旺盛的宝地,实在是修练的极佳所在。
到了这里,他不再施御空之术,施展起平常之极的轻功,轻踏一下树顶之枝,飘飘前飞,二三十丈后再轻踏一下树枝,说不出的悠闲曼妙。
完颜萍心中极喜,如此这般,更能观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飞翔,景色转眼即逝,根本来不及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萧大哥的体贴。
站在峰顶,极目远眺,山峰南方是一极大的水潭,亮如鉴镜。清脱的山峦,澄明的潭水,远飞的孤雁,坠地的红叶,竟惹起萧月生的一腔思愁。
独行于此世,举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为不死身,是惊天之秘,无人可以诉说,而武学,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戏耍,知己难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折磨人的寂寞。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寂寞会越发的浓重,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价吧。
完颜萍到了山顶之后,睁着好奇的双眸,尽情的欣赏这登山临水的美景。时而远眺远方,时而俯视山底,心旷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转向萧月生时,急急忙忙的躲开,心中怦怦乱跳,面孔禁不住发烧,越是接近萧月生,她越能感觉到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挣扎,自己被缠得越紧。
目光再一次掠过负手站在那里的萧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来,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一次更长些,越发能觉得他的潇洒不凡。
山顶劲风烈烈,吹得他长衫飘飘,负手而立,巍然不动,如劲松立于山崖,挺拔峻秀。完颜萍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着,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萧瑟之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不住轻叫一声:“萧大哥。”
萧月生回过头来,望向她,劲风中,他的头发纷纷扬扬,却遮不住他眼角的泪痕,淡淡的微笑,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这一瞬间的面孔,将会永远刻在自己的心上,这个面貌普通的男人,这个气度森严,威严逼人的男人,这个谈笑间败尽天下高手的男人,这个高不可攀只能令人仰视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净他眼角的泪痕,洗去他眉间的落寞,还世间一个潇洒无羁的奇人。
她此时柔情溢满心怀,恨不得将心中的柔情化为一件衣衫,将他紧紧抱紧,去温暖他落寞的心,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爱着他,关心着他。
见完颜萍怔怔的看着自己,萧月生才发觉自己刚才忘情时泪涌双目,定是被她发觉,忙转过头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完颜姑娘,何事?”
完颜萍柔声道:“我们走吧,萧大哥,这里有些冷。”
萧月生刚才忘情于遐想,没有用“心眼”观察完颜萍,故并不知她内心已经翻天覆地,闻言,忙走过来,手朝她轻轻一挥,她立即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天地,烈烈的劲风卷着一堆枯叶吹了过来,到她面前,停顿一下,随即分向两边,让她感觉奇妙不已,这就是飞地时罩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了,她伸手向外摸去,刚刚伸直胳膊,便感觉手指轻震,被弹了回来,她轻吐舌头,不再乱摸。
萧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强忍着手掌心传来的温软,冉冉飘起,顺风向山下飘去,完颜萍对这种神奇的御空之术已经见怪不怪,睁着双眼,静静俯瞰着经过的风景。
看了一会儿,她竟慢慢睡去,头靠向了萧月生的肩头,长长的睫毛柔弱的挡着双眼,楚楚的脑上一片恬静,让他看得更是爱煞。
杨过与程英陆无双别过萧月生郭靖众人,想回终南山古墓,小龙女心灰意懒之下,极有可能回到古墓。
骑马奔驰了一程,天色已暮,却仍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唯有在一个破庙中歇宿,破庙位于山的半坡,残垣破壁,门已不在,庙内的佛像也已被风吹裂,残破不堪,这里勉强能挡风遮雨吧。
陆无双感觉极累,从包袱中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绢轻轻拭了拭额头鬓角的香汗,叹道:“累死了。”
程英仍旧带着面具,打开包袱,拿出准备的干粮,仔细的摆放在地上,闻言笑了笑,道:“表妹,当初我们被李莫愁追杀的时候,比现在可累多了。那时你可没喊累。”
陆无双身体一下绷紧,忙道:“表姐,千万别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梦。”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临行前,萧公子曾交给我一封书信,言道李莫愁必不会善罢干休,定有找上门来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这封书信交于她,可保得我们性命。”
陆无双舒了口气,道:“还是萧大哥想得周到,这女魔头,冤魂不散!”
杨过此时将马匹拴好,走了进来,闻听此言,笑道:“媳妇,李莫愁又找上你们啦,跟我说说。”
陆无双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萧大哥出现,你就见不到我们啦,那一次……”
程英看两人一个讲得有滋有味,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没有小河溪流。
两人正谈得兴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进来,没有了平时的温婉从容,青衫被树枝挂破几处,这在她身上极是少见,她进了庙急急对坐在地上的两人道:“不好,李莫愁又来了。”
杨过与陆无双一惊,杨过道:“她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气喘,用了吸了两人口气,道:“不知,我刚才正寻水,忽然听到她毛驴的铃铛声音,就急忙跑过来,可能她还未发觉我们。”
暮色已深,倦鸟归林,忽闻乌鸦鸣叫,不由让杨过心烦意乱。杨过问道:“那程姑娘尚未见到李莫愁了,可能并不是她。”
程英摇摇头,道:“我虽没见到她,但对她毛驴脖子上挂的铃铛极为熟悉,决不可能错。”
陆无双吓得面色有些发白,对这个师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对了,对了,表姐,你不是有萧大哥的书信吗?”
程英此时气息已平,闻言道:“李莫愁固然对萧大哥有所顾忌,但一纸书信,效果堪忧,毕竟萧大哥人不在,李莫愁说不定一发性子,不管不顾,那时就危险了。”
一通话让陆无双的脸又白了几分,想想师傅折磨起人来的狠毒,心中不寒而栗。
杨过看了看天色,道:“此时天色已暗,我们骑马逃跑,她很难找得到我们。别的先别说,快跑吧,路上再想办法。”
陆无双摇了摇头,叹道:“没用的,她精于追踪之术,我们跑不掉的,她只会慢慢跟在我们身后,直到我们累死。她找的是我,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先回去找萧大哥来救我罢。”
杨过急道:“我岂能弃你而去,罢罢,索性跟这个女魔头斗上一斗,程姑娘,你留在这里也无益,不如先回去找萧大哥,说不定还来得及。”
程英知道这只是让她离去的托词,回到陆家庄,纵马奔驰,也得半天,来回时间,根本来不及。
程英摇了摇头,摸了摸袖中的玉萧,道:“来不及啦。”
陆无双急道:“表姐,说不定来得及,这个女魔头最爱折磨人,她准是要在明天黎明才能动手,好让我们煎熬一夜,你能在天亮以前找到萧大哥,必能救得了我们。”
其实她心中也不敢断定,只是不想表姐跟自己一起受难,故意如此说。
程英虽心中微动,但不舍表妹,只是摇头。
杨过忽然一笑,道:“其实我们不必担心,萧大哥一身本事惊天动地,即使我们死了,他说不定都能把我们救活,他交给程姑娘书信,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借李莫愁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拿我们怎样。”
程英陆无双想想萧月生的本领,稍稍有些安心,陆无双好奇心大盛,问道:“傻蛋,萧大哥真能把死人救活吗?”
杨过得意的一笑,道:“当然!”
程英有些难以置信,温声道:“不能吧,死人能被救活,从古到今,从未有过。”
陆无双点点头,也表示难以相信。
杨过一下坐到陆无双原来铺好的布上,笑道:“如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女更加好奇,于是杨过讲起自己在华山之巅所见到的情形,甚至是临别时萧月生对他的教诲,也说与了两人听。
讲完后,程英与陆无双也是咋舌不已,没想到萧大哥竟有如此神通,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比起他的道法,反而是小巫见大巫,这个謎一样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神奇的本领呢?他的那自强不息的教诲更是令两人触动颇深。
听完杨过的讲述,两人不由对程英怀里的那封书信更具信心,这也正是杨过的目的,与其担惊受怕的死,还不如安安心心的死。
然后三人开始谈论,萧月生为何有如此这般神通,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直寂寂无名,忽然横空出世,灿然夺目,他到底是怎么练成这般神通,他师父是谁,等等。
三人谈得越来越兴高采烈,甚至把李莫愁忘于脑后,不觉间夜色深沉,已经入夜。
杨过将佛像前那破烂不堪的供桌拖了过来,借过陆无双的单刀,将桌子劈成一块一块。
陆无双见杨过腰间的木剑形状古朴,好奇的问:“你腰间的那柄木剑就是君子剑吧?”
杨过一边劈着桌子,一边答道:“正是。”
“拿来我看看。到底如何神奇!”陆无双伸手便向杨过腰间木剑抓去。
杨过将木剑摘下,递给她,笑道:“此剑确实神奇,似与我心意相通。”
陆无双撇了撇嘴,不大相信,她的手刚一触到木剑,忽然一声尖叫,把杨过程英吓了一跳,程英忙问:“怎么了,表妹?”
陆无双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剑,道:“这柄剑果然有古怪,刚才竟从剑声传来一股真气,像针一般,扎了我一下。”
程英好奇,去取木剑,也是如此。
杨过拿起木剑,挂在腰间,笑道:“这次,你们相信了吧!”
程英陆无双这才相信,对萧月生更是好奇,一柄普通的木剑,竟变成了一柄通灵的宝剑,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确实令人惊叹。
劈完木桌,将地上的垫布用火折子点着,引燃木块,这个供桌好像是松木制成,烧起来极旺,很快破庙里升起热气,将深秋的凉意驱散。
火光下,陆无双娇俏的面庞仿佛涂上一层胭脂,娇艳动人,程英仍带着那张枯槁的面具,火光晃动,显得阴森吓人,杨过看着这两张迥然的面孔,不觉有些好笑,随即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如果她能跟自己一起,就像这样一起对着火光坐着,那将是如何幸福甜蜜的事啊。姑姑,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你的过儿是多么想你!
程英见杨过呆呆的看着火光,面上表情忽喜忽悲,知道他定是在思念小龙女,她们并不知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只是以为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师徒,这是萧月生帮助遮掩的结果。
程英道:“杨大哥,你不必担心,你师父武功那么高,定不会有事。”
杨过摇摇头,心中暗叹,姑姑自幼生长在古墓,不通世情,根本不知人世间的险恶,纵有一身武功,也难以自保,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可惜现在自身难保。
他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道:“你们累了吧,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
两女赶路已经极累,再经过心情大起大落,身心俱疲,闻言也不客气,偎在一起,很快入睡。
杨过静静的看着燃烧的火堆,木块燃烧时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纬络、蝼蛄等秋虫的鸣叫亦不时响起,使夜晚更显安静,他心中不时闪过与小龙女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暗暗发誓,找到姑姑后,两人回到古墓,从此不再出来,两人厮守一生。
想着想着,头脑逐渐恍惚,疲劳将其占据,进入梦乡。
等他醒来,已是黎明时分,晨曦微露,空气清新,天空是深蓝色,纯净得令人清爽。
一阵凉意袭来,将偎在一起的两姐妹冻醒,陆无双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到杨过站在庙门口,一动不动,心下感觉古怪,问道:“傻蛋,你站在那里干甚?”
杨过急忙转头,食指竖在唇边,示意莫出声。
程英也醒来,将面具摘下,轻轻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杨大哥,可是发现什么?”
杨过点点头,扶在庙门,仔细倾听一阵,转身笑了笑,道:“两位妹子,李莫愁终于来了。”
程英将面具仔细戴上,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还是表妹你了解她,果然是黎明时分。”
陆无双虽强装镇定,但李莫愁积威已深,她心中仍不自觉的害怕。声音微带颤抖的道:“她总喜欢在黎明杀人,我们是死是活,就看萧大哥的那封信了!”
杨过扬声道:“可是李莫愁师伯?杨过拜见!”
一声银铃般的娇笑自庙外响起,一道黄影忽闪,庙内出现一个杏黄道袍的娇美女子,手持银色拂尘,巧笑嫣然,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轻笑一声,道:“我那小师妹呢?”
杨过眼珠一转,道:“我姑姑与郭伯母去办一件事,稍后与我们在此汇合,不知师伯驾临,对杨过有何教益?”
玉女心经一直是李莫愁心中的至宝,当初无缘休习,即被逐出师门,见识过师傅施展时的威力,故对修习玉女心经的小龙女颇为忌惮。闻言美目流盼,轻扫四周,才放下心来。
她娇笑两声道:“你这个小滑头,呆会看师伯我怎么替你师傅管教你!”
言罢转身朝向陆无双,淡淡笑道:“小丫头,五毒秘笈呢?交出来,看在师徒一场,尚可给你一个痛快!”
陆无双自李莫愁到来,身体发软,心里虽然想强硬一些,但日积月累的恐怖,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丝毫强硬不起来。听到李莫愁的话,鼓起勇气,面色苍白,微微颤抖的道:“五……五毒秘笈,已经被萧大哥销毁。”
“萧大哥?”李莫愁一愣,心下一惊,厉声问道:“哪个萧大哥?”
程英在旁看陆无双被李莫愁吓得站都站不住,忙轻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对李莫愁道:“李道长,萧大哥是萧月生萧大哥,与萧大哥分别之时,他曾有一封书信托附于小女子,言道道长必会与我们相遇,见到道长时,将书信交于道长。”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蜡封的书信,递给李莫愁。
李莫愁听到萧月生的名字,心中就发悚,狠狠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强装镇定的将书信接过,除掉封蜡,将信打开。
“莫愁仙子均鉴:
前次忽忽相见,匆匆而别,无缘长谈,甚憾,仙子性情中
人,与在下甚为相合,故仙子虽嫌手辣,在下仍有怜香惜玉之
心,两度相见,皆笑脸相迎。
无双小妹,身世堪怜,在下甚为怜惜,烦请仙子容恕,以顾全我们相见之情,在下感激不尽。
五毒秘笈,有伤天和,练之不祥,易遭天忌,在下已代
仙子销毁,还望仙子恕在下簪越之罪。
山水有相逢,在下极盼与仙子一晤,纵情长谈,畅述幽情,何其痛快!
此致
凤凰山萧月生
李莫愁看完信,表情不停的变化,眼神看着杨过三人,不停变幻,咬了咬玉齿,将信装起,放入怀中,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腰肢轻扭,黄影一晃,已经飞出破庙,杳无踪影。
三人长吁一口气,杨过长叹道:“萧大哥果然厉害,一纸书信,就将李莫愁这个女魔头吓走。”
陆无双慢慢软倒,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神情委顿,程英忙将她扶住,急道:“表妹,你怎么了?”
陆无双费力的摆了摆手,喘着粗气,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这个女魔头终于走了!谢天谢地!”
程英慢慢将她放到地上,让她坐在垫布上,“扑哧”的笑了一声,道:“看把你吓得,那李莫愁就那么吓人,顶多一死罢了!”
陆无双用手绢轻拭自己脸上的汗,苦笑道:“那是你没见到她怎么折磨人。你若见着了,定要比我还要不如。”
杨过心情已经平息,闻言问道:“哦,她折磨人很残忍?”
陆无双嗤笑一声,道:“岂止残忍可以形容,算了算了,莫要再说,想起来就令人发寒!”
两人不再相问,都坐倒在地上,尽情呼吸,死里逃生,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杨过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
//7kankancom//萧月生带着完颜萍驭空而行,晌午时分,渐望人烟,两人到官道安分的用脚走路。
江南的天气,阴雨连绵最是常见,这两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但到了晌午,天上乌云渐增,路旁蚂蚁搬家,空气变得厚重,让人气闷。
完颜萍与萧月生并肩沿着官道向前方的客栈走去,路上行人不多,这里离大胜关不远,是危险之地,很少有人来往。
在空中时,看到客栈并不远,但走在官道上,才发觉竟是这般遥远,走了快半个时辰,仍未见着。
完颜萍看了看已经阴下来的天空,对身边的萧月生道:“萧大哥,快要下雨了,我们得走快一些。”
萧月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感应一下四周,没有行人,官道两旁栽满树木,他轻身一纵,踏到一棵高树的树尖,身子随着树枝的晃动而晃动,轻风徐来,说不了的飘逸。
他远眺了一番,飘然落下,对面色微红的完颜萍道:“客栈就是前方,走不几步就到。”
完颜萍刚才被他的丰姿所迷,心跳怦怦加快,听到他的话,慌乱的答应,萧月生看着她羞涩的娇态,心中微醉,走起路来,步子轻飘飘,仿佛踏着棉花行走。
两人静静的行走,果然,没走几步,转过一个路口,在一座小树木旁边,一家客栈座落于此,客栈的矗旗高高斜挂,迎风微展,上面四个字:“大胜客栈”。
完颜萍高兴的笑道:“终于到了,大胜客栈。”
萧月生仔细观察了四周,这间客栈两层屋子,外面打扫的颇为整洁,门的左首,是马厮,右首是水井,物什摆放得整齐不乱,他看得颇为满意,笑道:“我们进去吧,估计我们得住上一天,我那家仆走起路来极慢的。”
完颜萍答应一声,往里面走去,萧月生随后。
刚一进屋,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来,热情的道:“快请快请,两位吃饭还是住店?”这中年人身材矮胖,圆圆的脸,红光满面,看起来就像是开店的。
萧月生看了看他眉开眼笑的脸,笑道:“住店,来两间紧挨的上房。”
“好咧--”他笑得更欢,小跑到柜台,胖胖的身材,跑起来颤悠悠,他从墙上摘下两串钥匙,领着两人上楼,梯口朝南,迈上十多个阶梯,左右皆有五六间房间,到了最右紧挨着的两间。
房间颇为宽敞,家俱还有几件,多人圆桌,雕花大床,挂帘,虽然简单,倒带着几分堂皇之气,萧月生看得很满意。
看完房间,两人下楼到大堂吃饭,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两人,问了掌柜,知道这间客栈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居住,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来的也大多数是官家之人,他们住的是驿站,极少到这里来。
两人在一间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萧月生看了看挂在南墙的几个竹简,是菜谱,点了几个菜,荤素相杂,问完颜萍是否可以,完颜萍已将纸窗户推开,一阵阵凉风吹进,很是清爽,闻言只是点头。
此时已经起风,天色开始变暗,乌云压城,掌柜的对里间喊完两人要的菜,出门看了看天,转身对两人道:“这是要下大雨呀。”
他正说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雨点开始落了下来,雨点落地声音逐渐密集,倾刻间,天地间充斥着雨点击物的声响。
完颜萍忙把窗户关上,已有雨水沾身,萧月生忙轻挥手,将一股真气笼罩在被雨水打湿之处,她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扑在湿衣处,衣服很快就被烘干。
完颜萍向他感激的笑了笑,心中暗笑,萧大哥对内力的运用实在千奇百怪,颇有不务正业之嫌。
天色越发幽暗,极像是黄昏时分,老板娘将热腾腾的菜送上,萧月生笑眯眯的看了看这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他已发觉这两人武功不俗,却不知为何在此冷僻之地开此客栈,为生计,为避仇?但只要不是黑店,他也懒得过问。
两人开始吃饭,萧月生喜欢吃肉,牛肉鸭舌吃得津津有味,完颜萍则多吃青菜,青椒黄瓜多进入她的小嘴,店外雨声绵绵,店内寂静安宁,老板趴在柜上,无精打采的拨弄着算盘珠,算盘珠碰撞的声音与店外的雨声相合,极为和谐。萧月生看着对面完颜萍文雅的模样,感觉极为温馨详和,仿佛有家的感觉,他忽然想把对面的女人娶进门,做自己的妻子,那将是多么温暖。
完颜萍微低着头默默吃饭,能感觉到萧月生那炙热的目光不时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嘴里吃些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被他目光看到的地方,仿佛被炎炎烈日照射,变得火热。如芙蓉一般的面庞渐渐升起令人心动的红晕,红晕慢慢变大,直至扩散到身根颈项。萧月生能看到她颈下雪白的那一片染上红晕,白里透红,极为诱人。
窗外大雨淋漓,室内幽静无语,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绮旎的气息。
忽然青影一闪,一人从店外钻进了大堂,一袭青袍,自雨中而来,却只有衣脚几处沾水,身形高瘦,表情枯槁,冷冰冰的极为碜人。
萧月生坐的位置正对大堂门口,轻轻瞥了一眼,心中一动:“这身装束与程英极为相似,难道是东邪黄药师?”
掌柜的忙一溜小跑过去,递上手巾,热情的道:“快请快请。”将青袍人领至萧月生他们旁边的桌子。
完颜萍转身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被萧月生竖指于唇止住。
青袍人听到她的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仿佛冷电闪过,完颜萍的身子不由的缩了缩。
趁他与掌柜的说话点菜,完颜萍娇躯前倾,头探过来,轻声的道:“萧大哥,我开始还以为他是程姑娘呢。”
萧月生也将头探过去,两人的脸差点碰到一起,完颜萍楚楚动人的玉脸泛起两朵桃花,微微的往后移了移,萧月生当做没看到,轻声道:“他与程姑娘可能颇有渊源,打扮太过相似。”
完颜萍觉得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能感觉到萧月生说话喷出的热气,心中怦怦的乱跳,眼神有些迷离的嗯嗯两声。
那青袍客听到了他们的私语,转身问道:“你们二人见过程英?”
萧月生微笑不语,完颜萍答道:“正是,我们与程姑娘是好友。不知前辈与她有何渊源?”
青袍客微抚长须,道:“程英正是小徒。”
萧月生拱了拱,道:“原来是黄前辈驾临,在下萧月生,在此有礼了。”
黄药师抚须的手一停,眼睛一闪,凌厉之极,随即恢复,淡淡的道:“哦,你就是萧月生。我自蓉儿口中听过你的名字,连我那女婿都赞你很是英雄了得。”
萧月生也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平常之人,只是略通武技罢了,英雄了得愧不敢当。”
黄药师忽然纵声长笑,声音震耳,滚滚不绝,整个客栈仿佛都在颤动,他笑道:“略通武技,好个略通武技,呵呵,我从萧兄弟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萧月生颇为好奇,完颜萍更是好奇,问道:“黄前辈,你看到了谁的影子?”
黄药师看了看完颜萍,又看了看萧月生,眼神带有几分笑意,笑道:“王重阳,萧兄弟的神态与王重阳极为相似。”
萧月生忙道:“黄前辈谬赞,小子何能,不敢与重阳真人相比。”
黄药师摆摆手,道:“你也不必过谦,我黄老邪还不屑于说恭维话,你救了我那芙儿,老夫极为感激,唉,她可是我那蓉儿的心肝肉。”
萧月生想到郭芙,轻轻皱了皱眉,这个郭大小姐,实在是被黄蓉宠坏了。
黄药师看他皱眉,问道:“怎么,萧兄弟有何话说?”
萧月生叹了口气,对黄药师道:“有些话我不便对令媛明言。她对女儿太过宠爱,郭大小姐,唉,我那杨兄弟将有一劫跟她有关。将来不知会如何。”
黄药师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我才不去费心,你那杨兄弟有凶险吗?”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凶险已被我破去,但天意难测,我也无法尽知,依郭大小姐的性子,什么祸都能闯得出来,最后必将反噬自身。”
黄药师面色沉了下来,感觉到事情的严重,道:“天意飘渺,不可尽信,萧兄弟真能测知?”
萧月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子不才,不敢上窥天意,偶尔能知一鳞半爪。”
黄药师将抚须的手放下,沉声道:“我黄老邪从不信天命!”
“轰”的一声,伴随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天际一声响雷炸天,完颜萍吓了一跳。
萧月生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纸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大雨哗哗,随着轻风舞动,仿佛一道水帘悬挂天际。
轻风无定向,不时向窗内吹来,挟带着倾泻而下的雨水,气势汹汹,但到了窗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东西挡住,无法进来。黄药师在后面看得微微色变。
萧月生凭窗远眺,负手而立。长长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对于令婿,萧某只有尊敬,非因其武功精深。而是他为国为民的情操。我所见过之人,郭大侠私心最少,不能不令人尊敬。”
黄药师眼神一动,若有所思。当年,郭靖驽钝,他是极为看不上眼的,女儿聪明绝顶,貌美无双,什么样的豪杰俊才找不到,他本希望女儿能找个聪明绝世的佳公子,与自己亦婿亦友,也算圆满。可女儿偏偏喜欢那个傻小子,简直是一朵鲜花插于牛粪,故心中极为不平,对这个女婿也没好气。如今听到萧月生这般说,心中颇为震动。
完颜萍坐在那里,有些痴迷的看着他潇洒的身影,感觉他的一举一动,一抬手一举足,无不赏心悦目。
“令媛竭尽聪明才智用于帮助丈夫,也算令人佩服。故我曾冒天威为他们卜了一卦,略尽微薄之力。”
黄药师颇为好奇,问道:“卦象如何?”
萧月生转过身来,面容平静,道:“令媛即将分娩,将会是龙凤双胞胎,分娩之时,有刀兵之险,颇多波折,而令婿近日将有一大劫,但有人相助,有惊无险。”
黄药师将信将疑,道:“哦,竟能算得如此详尽?”
萧月生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道:“在下是用天人感应之术,可窥未来,黄岛主到时自知。”
黄药师点点头,心中仍未尽信,他博学无双,却从未听说过此天人感应之术。
萧月生回身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现居嘉兴南湖观澜山庄,黄岛主有暇,可前去相聚,在下闲来寂寞,极盼朋友相聚。”
黄药师点点头,不语,低头吃饭。大堂人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掌柜的在那里拨动算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萧月生暗自忖度,这个黄老邪果然不愧东邪之名,确实脾气古怪。于是也不再说话,与完颜萍默默吃饭。
萧月生两人很快吃完饭,对黄药师拱了拱手,完颜萍施了一礼,上楼去了。临上楼前,对趴在柜台上的掌柜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两人走后,雨水被风吹着呼呼的从窗户灌进来,马上将人去楼空的桌子打湿,桌上两人用过的碗灌满了雨水。
黄药师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桌子,心中大震,能用内力封住窗户,这份功力有些惊世骇俗,而这一切都是不经意间完成,更是可怖可畏,他自认无法做到如此境地。真气护身,不让雨水沾身,固然已是令人惊叹,但与萧月生刚才相比,差距极大。真气远离身体,就会消散,越远消散得越快,故护身真气大多离身寸远,再远,消耗太快,很难维持。刚才萧月生用真气封住窗口,距离大约一米左右,实在难以相信。
目睹这番情景,黄药师不敢再大意,决定去女儿那里看一看,万一萧月生预言成真,自己能帮上一把,以免抱憾。
大雨没有停歇之兆,雨打屋顶瓦片,噼噼啪啪的声音,令人极想拥被而卧,好好睡上一觉。
萧月生极想与完颜萍再说一阵话,但见完颜萍进了房间,怦的将房门关上,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怕他进去一般,让他哭笑不得,只好息了这个念头,坐在床上练气吧。
练气时,时间过得极快,往往醒来时感觉只练了一小会儿,却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完颜萍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全是萧月生潇洒的身影,本来是想让他进来,一块儿说说话,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呼吸的空气与平常都不一样,但不知怎么,就急急忙忙的关上门,鬼使神差一般。
听着屋外的雨声,隔壁没有一丝声响,她折腾了一会儿,也累了,拥着被,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两人下来吃饭,得知黄药师已经离开,萧月生也不以为意,看看外面的天,天气晴朗,蓝蓝的在澄清无云,空气被雨水冲洗得清新无比,吸入腔内舒服无比,鸟儿叽叽喳喳的旁边的林中齐鸣,真是个好天气。
萧月生对掌柜一直有防备之心,见他们安安分分的,他也不会去多管闲事,看昨天完颜萍不喜吃肉,猜想她生于草原,对肉可能已经吃厌,于是叫了几个青菜,吃早饭。
两人吃着早饭,目光不时相交,完颜萍不时偷偷看他,每次都会被他的目光逮住,便慌忙逃开,心中如揣小鹿,乱跳不已,过一会儿,又会忍心不住偷看,又被逮到,芙蓉玉面红晕一直未曾消散,显得娇艳动人,与她娇弱的气质相合,让萧月生的眼睛无法转到别处。
两人正沉浸在绮旎的气氛中,掌柜的忽然一溜小跑奔出门外,热情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快请快请,马车就交给小人,保管侍候的好好的。”
萧月生筷子停在半空,笑道:“我那家仆来了。”
合着他的声音,孙子明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眼睛一转,忙向他们走来,到了萧月生身边,垂手道:“公子,我来了。”
萧月生放下筷子,笑道:“子明,是不是挨雨淋了?”
孙子明摇摇头,道:“没有,我找到地方避雨了,雨停了才赶路。”
孙子明是车夫出身,对天气变化颇有经验,看到不妙,早早就找到地方避雨,他再次发觉练内功还是有用的,护身真气可用之防雨水沾身。
萧月生指指身旁,道:“你倒是机灵,来,坐下一块吃罢。”
老板娘极为机灵,不待吩咐,已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孙子明眼光毒辣,看到两人的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说不用,只要弄些干粮路上吃即可。
萧月生对等级观念极为淡漠,闻言不客气的将他按到座上,笑道:“跟我还假惺惺的客气,快坐下吃你的罢。”
又让老板娘上了两盘肉,示意完颜萍继续吃。
完颜萍看着这主仆二人极为有趣,并不像是主仆。这个孙子明一看即知是修为高深的高手,坐在自己身边,自己都能感觉到莫名的压力,这样的高手,能是一个仆人吗?她心中充满疑问。
孙子明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将桌上的菜都倒进肚子,把完颜萍看得目瞪口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公子,我吃饱了!”
萧月生已是见怪不怪,看了看完颜萍,道:“那我们走吧,子明,路能不能走?”
孙子明一边抹着嘴角,一边道:“能能,官道多是沙子铺成,不耽误走路。”
于是三人结帐,弄了一些酒与干粮,出了客栈,往东,向回家的路走。
孙子明赶车,萧月生坐在车辕右首,完颜萍坐在车内,雨下得虽大,路并不难行,车子慢慢腾腾,萧月生与孙子明说说笑笑,完颜萍不时插两句,其乐融融。
离开客栈不到半里路,萧月生忽然挥手,示意孙子明停车。
他闭目凝神,俄尔睁眼,对注视着他的两人笑道:“客栈老板有麻烦了,子明,你去帮他一把吧。”
孙子明有些茫然,道:“公子,我怎么帮,我怕自己不成。”
萧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也忒胆小了,凭你现在的武功,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了,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完颜萍自然也要跟去,有萧月生在身边,她的胆子大了很多。
三人下车,施展轻功向前纵去。孙子明习的是九阴真经上的轻功,横空挪移之法,双脚离地一尺,全身不动,在空中平移,十几丈一个起落,速度极快,让完颜萍看得大为佩服。
萧月生轻搭她的腰肢,跟在孙子明的身后。
完颜萍虽然羞涩,却没有拒绝,微微靠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甜蜜溢满胸怀,浑身轻飘飘,如坐云端。
几息之间,三人已经到客栈,萧月生轻指旁边树林,孙子明会意,三人来到客栈旁的树林,跃上高树,听客栈里的情景。
“陆老三,还是交出来罢,可饶你们夫妻俩一命。”沙哑的说话声夹杂着刀剑相击之声。
“哼,交出来也是一死,秦老二,你别枉费心机,我夫妻俩宁肯自杀,也不会交给你。”老板娘的声音响起,语气虽极凌厉,却微微有些气喘。
完颜萍轻声问:“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
萧月生摇摇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听下去便知。”
在他的感应下,客栈内的情景无一遗漏的反映在他脑中。
客栈内六人对两人,三个短打黑衣大汉围着客栈掌柜,两个同样装扮围攻老板娘,另有中年人身穿白衣,手挥摺扇,站在场边,状似悠闲,望着众人激烈打斗。
萧月生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这些人的武功实在太差,所夺之物恐怕也是价值有限。
场中掌柜夫妻皆使长剑,多人单刀围攻之下,已渐渐不支,两人想靠近,却被敌人识破,无法靠近一步。
中年白衣人面目颇为英俊,只是眉宇间略显阴沉,这时笑道:“陆老三,这些年你们夫妻俩功夫可没多少长进。”此人正是秦老二。
两人紧闭双唇,不言不语,手中长剑仍是凌厉非常,身法却逐渐凌乱,显然内力不济,秦老二忽然纵身跃到老板娘身边,手中摺扇斜挡,挡住她的长剑,左掌倏然前探,击中她胸前膻中,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老板娘委顿倒地。
掌柜的大叫一声:“娘子!”手中剑光忽的凌厉,如梨花盛开,让围攻的三人一阵慌乱,但毕竟强弩之末,很快又陷入招架,气喘吁吁,勉强支撑。
秦老二笑吟吟的看着他,道:“陆老三,我秦老二的脾气齐云山谁人不知,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藏宝图交出来罢,给你们夫妻个痛快。”
这时孙子明被萧月生逼着进去,恰好见到陆老三将长剑掷于地下。
他武功练得极高,对敌经验却少,平时与萧月生对练,萧月生感觉无聊,常常两招将他打倒,懒得理他。因此弄得他感觉自己武功极差,战战兢兢。
陆老三见有人进来,不管什么人,手迅速的掏入怀中,拿出一物,朝孙子明掷来。
孙子明顺手接过,心中暗叫不好,这招引祸东流之计很是毒辣。但已接过,自然不能坠了自家的名头,将接过来的锦囊打开,里边是两块碎银与一张老旧的牛皮。
秦老二朝手下打了个眼色,有三人站到门口,堵住去路。
他啪的将摺扇一合,冷笑道:“陆老三,你这金蝉脱壳之计颇不高明,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能带在身上?”
萧月生的声音在孙子明的脑中响起:“把东西扔给秦老二,注意别人的偷袭。”
孙子明忙道:“这是什么破东西,银子我留下了,这张破牛皮不希罕!”说罢,将牛皮扔给秦老二。
陆老三大急,刚想动弹,颈间已架上一柄单刀。
秦老二忙接过轻飘飘的牛皮,注目看去,仔细摸了摸,闻了闻,对着阳光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好好,没想到竟是真的,老天有眼,这番你陆老三聪明反被聪明误,便宜我秦老二了,再见了!”
说罢,手一挥,单刀一勒,一股鲜血喷出,陆老三仆地命绝。
孙子明一呆,此时倒在地上的老板娘亦已绝命。
萧月生的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好罢,将他们全杀了吧。用摧心掌!”
这时也不由孙子明不杀,秦老二已经带人将他隐隐包围。
孙子明深知萧月生在旁,自己没有什么凶险,豁出命去,横空挪移展开,身影一闪,跃至一人身边,手掌印上对手胸膛,这两下兔起鹘落,迅捷无伦,那人慢慢倒地,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大伙一块儿上,砍死他!”秦老二高喊,指挥众人上前围攻孙子明。
孙子明此时信心大增,身法展开,无人能摸到他的衣脚,眨眼间,六人皆殒命于此。即使是秦老二,在九阴神功之下,亦毫无反抗之力,被孙子明一招击毙。
孙子明将落在地上的牛皮捡起,回头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尸体,叹息一声,飘然而出。
萧月生与完颜萍已在林中等他,见到他略微阴沉的表情,凌厉的杀气仍未消散,萧月生笑道:“子明,这番可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孙子明僵硬的笑了笑。
萧月生道:“子明,听到齐云山,你能想到什么?”
孙子明皱眉想了想,道:“齐云山?好像那山有个齐云寨,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无恶不做,人人惧怕。”
萧月生点了点头,向林外走去,道:“不错,这几人正是齐云寨之人,那客栈掌柜也是,可能因为藏宝图而反目成仇,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你大可不必内疚。”
孙子明舒了口气,表情逐渐舒展,杀气渐渐收敛。
完颜萍也舒了口气,她被孙子明的杀气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杀气消散,这才好些。
萧月生对完颜萍笑了笑,又对孙子明道:“此时已是乱世,这些匪寇为祸极烈,有力气不去杀蒙古人,反而对付同胞,实在可恨,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错!”
他不知,这一番话,将孙子明的杀性勾起,从此孙子明见到匪寇,下手决不留情,往往赶尽杀绝,让绿林中人提起孙子明,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7kankancom//三人上车,继续往回家的路走。
完颜萍好奇刚才那些人争夺的到底是什么,要过那张牛皮,仔细的观瞧,一看便知,这是一幅地图,笑咪咪的对萧月生道:“萧大哥,这是张藏宝图吧。”
萧月生坐在车外,左手提着一坛美酒,当饮料喝,不时灌上两口,聊以解闷,闻言笑道:“完颜妹子好眼力,这正是一张藏宝图,估计是当初齐云大盗杜一鸣的宝藏。”
孙子明拿着马鞭,嘴里不时吆喝几声,道:“公子,那杜一鸣我倒是听说过。”
萧月生转头,哦了一声,笑道:“说来听听。”
孙子明想了想,道:“前几年,我倒是记不清几年前了,当时嘉兴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斩首齐云大盗杜一鸣,本来人人相庆,但在处斩前日,嘉兴府的天牢竟被人劫了,齐云大盗杜一鸣被人救走。为此,嘉兴的知府被罢了官。”
完颜萍疑惑的问道:“官府的天牢能被人劫了?不大可能罢。”
孙子明点点头,道:“就是,官府的天牢,那可是铜墙铁壁,要从那里劫牢,与送死差不多,而且当时抓杜一鸣时,可是出动了上千的官兵攻打齐云寨,对他当然看得极严,但杜一鸣竟不知不觉被人救了出去,那知府当然要倒大霉了!”
“那杜一鸣是怎么被救出去的?”完颜萍问。
孙子明摇了摇头,挥了挥马鞭,道:“不知道,这至今仍是个謎,没人知晓。”
完颜萍望了望坐在那里微笑不语的萧月生,问道:“萧大哥,你知道吗?”
萧月生笑了笑,灌了口酒,道:“不知。”
见完颜萍有些气鼓鼓,又道:“无外乎内外勾结,李代桃僵这些手法,这杜一鸣倒有些本领,必是对那一刻早有万全的准备,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掉。”
孙子明赞叹杜一鸣极是利害,不愧为纵横十几年的齐云大盗。
完颜萍指着手中的牛皮,道:“那这张牛皮就是他弄得宝藏了?”
萧月生懒懒的道:“姑且这么认为吧,我们顺路先去齐云山,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宝藏,不过,那杜一鸣只是个盗贼,所谓的宝藏,恐怕也徒有虚名,不必抱太大希望。”
这事对完颜萍与孙子明都是极为新鲜,想想能得到一笔横财,不能不心中兴奋。但对宝藏本身,她并无兴趣,她出身帝王之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虽已是亡国之人,那些追随她的故国遗民,对她仍像公主一般尽心,锦衣玉食,故她不知生计维艰,对钱财并不放在心上。
孙子明将马车赶得飞快,完颜萍楚楚动人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顾盼路边左右,秋波流转,娇艳动人。
齐云山位于嘉兴附近,用不了半天路程,他们回嘉兴正经过此山。要上齐云山,必须经一条峡谷。峡谷有一丈多宽,两边绝壁对峙,高几十丈,极像盘古开天时,顺手一斧,方造就如此一条奇险的峡谷。
有此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怪乎当初官府攻打齐云寨时,伤亡颇大。
车行到峡谷入口,停下车来,萧月生扶完颜萍下车,这般体贴的举动让她心中极为甜蜜。
萧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乱草丛生,枯藤败叶铺满地上,原来的路已经被覆盖,很难辨别。
完颜萍看了看这荒凉的四周,道:“这里没人吧?”
孙子明将马拴在一块大石上,让它自己吃草,观望四下,走到两人身边,这时接言道:“这里怎么这么荒凉?没人了?”
萧月生将心神放开,感应四周,摇摇头道:“这里确实没人,看来齐云寨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孙子明愤愤的道:“这帮匪寇终于完蛋了,有他们在这里,这条路都没人敢走。真是老天有眼!”孙子明双手合什,拜了拜天。
萧月生指了指刀削而立的峡谷两侧,道:“我们上去。”
孙子明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山崖,面带难色,道:“公子,这么高,怎么能上去?”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子明,你应该记住,你现在是武林高手了,你会武功,平常人做不到的,你用武功可以做到,不要还把自己当成平常人!”
孙子明嘿嘿笑了两声,道:“哦,我总是忘了自己会武功。可这么高,会武功也上不去哇。”
萧月生看了看孙子明憨厚的笑容,转身对完颜萍道:“完颜妹子,你告诉他怎么办。”
完颜萍觉得很有趣,孙子明武功如此高明,却不知运用,实在好笑,笑吟吟的道:“孙大哥,你可以用剑刺山壁来借力,凭你的轻功,不费什么力气就能上去的。”
萧月生带着完颜萍,缓缓上升,仿佛身下有如来神掌托着上升,孙子明则拿着完颜萍的单刀,借力上升。
到了崖顶,孙子明右手拿刀支着身体,呼呼的喘着气,面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萧月生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明,如何,吓坏了吧?”
孙子明直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强笑了几下,道:“还行。”
萧月生呵呵笑,道:“这才像我萧月生的家人,下次就不会这般丢人了,行了,把人家的刀还给人家吧,难道还想据为己有不成!”
完颜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发觉萧大哥与下人一点儿也没有主仆该有的样子,态度随便,极喜欢捉弄人,反而对外人,凛凛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孙子明哭笑着把单刀递给她,道:“完颜姑娘,多谢你了。还好没有损伤,否则公子定不会轻饶了我!”
萧月生已经拿着绘在牛皮上的藏宝图仔细的看,听到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嘴边泛起一抹笑容,道:“找到了,这杜一鸣的图画得这般细致,太没难度,实在扫兴。”
完颜萍刚刚被孙子明的话弄得有些羞涩,听说找到了,顾不得害羞,轻声问:“萧大哥,这么快就找着了?”
萧月生挥了挥左手中的牛皮,笑道:“这杜一鸣画得忒仔细,惟恐别人找不到似的。我们过去吧,看看到底藏些什么东西。”
说罢,轻挽完颜萍的纤腰,如流星一般破空飞去。
孙子明赶忙施展轻功,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
但萧月生是有意整他,岂能让他舒舒服服跟在后面,速度越来越快,让孙子明堪堪能够跟上。
齐云山是齐云山脉中的一座山,经大峡谷,即入齐云山脉,齐云山最靠近山谷,是驻兵良地,齐云山后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宝藏藏在群山当中,没有藏宝图的指引,想找宝藏,毫无可能。
盏茶时间,三人来到了一座小山,群山中,这座小山极不起眼,仅与齐云山齐高。
萧月生踏了踏地,笑道:“宝藏就在这下面,子明,你又得到表现的时机了。”
孙子明内力几近枯竭,被萧月生拖得狼狈不堪,闻言,喘着粗气道:“怎么---怎么办,公子您吩咐吧!”
萧月生看他累得不行,笑道:“算了,我代劳吧,你们退后一些。”
两人忙往后退,完颜萍只退后几步,孙子明却退后近十丈,见完颜萍站在那里,忙道:“完颜姑娘,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震到。”
完颜萍虽觉不必退那么远,但不好意思反驳,依言又退后了几丈。
萧月生左手轻轻按在地上,用心感应地下,脑中清晰的反映出地底的状况,他低头细细思索一会儿,手离开地面,两腿微分,以无极之式站立,两手如抱圆球,静立片刻,双手开始缓缓相对伸缩,如负万钧,完颜萍专注的望着他,忽然觉得周围有一股吸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向萧月生靠近,开始吸力不大,她不以为意,随着他双手伸缩幅度加大,这股吸力变成了斥力,将她推远,力量之大,她即使运功也摇摇欲坠。四周的草木泥土亦被推动,似河水一般涌涌则动。
“起!”萧月生轻喝一声,如鹤唳九霄,清鸣不绝。
泥土冲天而起,向四周射去,完颜萍与孙子明只觉扑天盖地的泥土将他们淹没,毫无躲藏可能。
所幸萧月生刚出完手,立刻挥出一道真气,将完颜萍护住,免去她身受重伤之难,孙子明有护体真气,也平安无事,但真气离身体太近,难免沾上泥沙。
他吐了吐嘴里的泥土,吁子口气,道:“还好离得够远!”
完颜萍有萧月生的真气护着,丝毫无染,虽惊讶于如此山崩地裂的威势,心中好奇心更胜,忙向前跑去。
尘埃落地,她看到萧月生正负手站在那时,低着头,望着脚下,他的四周,如被削去,平整如镜,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极为好闻。
她跑了过去,孙子明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也好奇的跑了过来。
完颜萍跑到萧月生的跟前,才发觉他的脚下是几个大箱子,黑漆漆的,埋在土里,仍是闪着光泽。
孙子明数了数,共有六个大箱子,通过箱盖,能看出箱子极大,能装下两三个人。
“公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吧!”孙子明心急火燎的地萧月生道。
完颜萍看萧月生一直低着头,眼睛直直的望着脚下的箱子,心下有些担心,轻轻碰了碰他,道:“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月生如梦初醒,抬起头,忽然哈哈大笑,道:“子明,这下我们可发了!”
孙子明急得搓着手,忙问:“里面都有什么?公子,我们打开看看吧。”
萧月生摆摆手,道:“打开打开,让我们开开眼。”
孙子明兴奋的答应一声,跑到一个箱子面前,想打开。
箱子只有箱盖露在外面,其余部分仍埋于土内,他转了转,找到了开口,但有大铜锁在上面,让他极为恼火。
急中生智,忙用九阴白骨爪绕开负铜锁,将其周围弄碎,掀开了黑漆漆的箱盖。
“嚇--”他嘴巴大张,被眼前这一箱黄金惊呆了。箱内一块一块金砖摆放得整整齐齐,在晌午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萧月生也被惊呆了,他虽见过世面,花过巨款,但那是纸币,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黄金,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是纸币远远达不到的,刚才在脑海中虽然已经知道是黄金,但真的亲眼见到,仍令他震撼不已。
完颜萍碰了碰呆呆站在那里的他,娇声问:“萧大哥,另几只箱子里装着什么?”
萧月生定了定神,道:“还有两箱黄金,其余三箱有两箱珠宝首饰,一箱字画古董。”
孙子明这才从金光中回过神来,一蹦而起,大笑道:“公子,我们真的发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子明,前些日子我正愁着怎么弄钱,本想让你扮作齐云大盗,做些无本买卖,不想天公做美,得到了这些东西,就暂且饶过你吧。”
孙子明忙摆手,道:“公子,你饶了小的吧,我做不来大盗的。”
萧月生笑道:“不试试怎知做不来,不过有了这些东西,你就改行了,做个掌柜的吧。”
孙子明大喜,道:“掌柜的好,我就做掌柜吧,不知做哪一行?”
萧月生用脚将箱盖踢上,道“你说的算,只要能赚钱就行。”
孙子明站在那里想了想,道:“那我就开个车行吧,这方面我最熟悉。当初我可是整天梦想能有一天,自己当掌柜的呢。”
完颜萍在旁笑道:“那我要改称孙大哥你孙大掌柜的了。”
孙子明憨厚的笑开来,咧着嘴,开怀之极。
萧月生将右掌放于箱上,微微一提,箱子如同粘在掌上,被提了出来,他举重若轻,几下将箱子全从土中提出。
他轻轻拍了拍手,完颜萍将怀中的丝帕递到他面前,他自然的接过,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面带羞色的她,将丝帕装入了自己怀中。对孙子明道:“孙大掌柜的,别再笑了,嘴都咧两半了,该干活了!”
将这六只大箱子运回观澜山庄,倒也费了一番功夫,孙子明跑回嘉兴,又找了两辆马车,方才将箱子运回去。
嘉兴南湖的北岸,杨柳成林,从湖边望去,方圆几里,郁郁葱葱,遍眼树林,树林之中,有一大片空地,几座雕檐大房,被高墙围住,形成一个山庄,庄前是一大片花园,除了两条小径,皆被五彩缤纷的花所占据,此时虽是暮秋,但此处温暖,百花盛开,落英缤纷,这个山庄正是观澜山庄。
完颜萍一见到山庄,就喜欢的不得了,如此一个世外桃源,实在让人忘却凡间纷扰,极想长住于此,不再离开。
自此,完颜萍在这里住了下来,白天习武,夜晚与萧月生泛舟南湖,凭萧月生的手段,她自然难逃清白,虽然苦苦坚持,仍被他得手,有了夫妻之实。
两人以天地为证,明月为媒,入了洞房,正式结为夫妻,自此她就成了萧夫人。
两人整日亲亲密密,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萧月生教她双修之术,以体内的元阳之气,为她易筋洗髓,改善体质,在他种玉术的施为下,她功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九阴真经几日之间,已是大成,论功力,孙子明已远落其后,但她自嫁给萧月生,武林争胜之心已淡,对武功反而不再热心,整天想的是怎样侍侯好丈夫,怎样把观澜山庄变得更具格调。
秋风习习,明月高挂,点点星光在莹莹皓月黯然失色,南湖上波光粼粼,微波轻泛,一只扁叶小舟独零零的飘于湖心。
舟上,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普通,身穿宝蓝长衫,与他温润晶莹的面色相衬,颇显不俗。女子一袭淡红宫装,柔弱若柳与雍容华贵两种气质集于一身,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心弦。
此刻,男子斜卧于宫装女子身前,头枕于她大腿之上,吃着不时送到嘴边的紫红葡萄,眯着双眼,快乐似仙,他们正是萧月生与完颜萍夫妇。
“萧大哥,你真的要去襄阳吗?”完颜萍将一颗葡萄送入萧月生的嘴中,轻声问道。
萧月生左手轻拍着舟胘,心里哼着小曲,将葡萄嚼了嚼,道:“襄阳兵凶战险,郭大侠夫妇正在劳心劳力的守城,我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有些过意不去,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儿忙,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完颜萍剥葡萄的手停在半空,急道:“可是,那太过凶险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好妹子,你且宽心,为夫尚有能力自保。”
完颜萍将手中的葡萄送到他嘴里,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道:“大哥,我知你武功通神,但战场之上,纵使你武功再高,也难施展,大哥,我想想都害怕。”
萧月生呵呵笑了几声,忽然笑声竟在身后响起,完颜萍一怔,只觉大腿一轻,躺在那里的萧大哥已经消失不见,忙转头瞧去。
月光之下,萧月生一袭长衫,立于湖波之上,脚不沾水,静静站在那里,波光粼粼,月光经湖水反射,他身上布满亮光,亮光轻轻闪动,仿佛他身披霞衣,完颜萍一阵恍惚,心神俱醉,如此仙人一般的男子竟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此生何求!
萧月生微微一笑,轻挪脚步,如履平地,飘飘向她走来。脚底离湖面越来越高,到小船边时,恰好高过船舷,落在身上,扁叶小舟纹丝不动。
他盘膝坐到完颜萍面前,笑道:“好妹子,这番你该放心了吧,我若想逃,瞬息之间,可遁出几里,那些平常兵勇岂能沾到我身。”
完颜萍面若桃花,轻轻点头,道:“大哥有如此轻功,我自然放心,但你切不可恃武而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萧月生一怔,心中一醒,省到自己确实有些恃武而骄,感激的对她笑道:“好妹子,我省得,我会很小心的,你安心在家,你那四个丫环我已传授了她们武功,你平时多督导她们,也好将来护你周全。”
说着,他的手轻摸了摸她的鬓发,温柔的将她的小手夹在手中,轻轻摩挲。
完颜萍早已情动,被他一抚摸,更是不堪,脸上红晕更甚,微微喘息,道:“大……大哥---”
此时天气已凉,微带寒气,萧月生怕她着凉,没有更进一步,放开她柔软的小手,笑道:“如此月明星稀之夜,妹子何不赋诗一首,以述胸怀!”
完颜萍扑哧一笑,提起赋诗,她就觉得好笑,萧大哥虽武功通神,但对作诗确实外行,还喜欢附庸风雅,遇到好的时景,总想作出一首诗来,但总是底蕴不足,难以如愿,颇为好笑。
萧月生有些尴尬,讪笑两声,道:“那我们回去吧,天有些凉了,别冻着!”
他也不用桨,左手轻挥,小船便如箭一般向岸边射去,凉风扑面,将两人的衣衫吹起,飘飘如一对仙侣,完颜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问道:“大哥,你何时去襄阳?”
萧月生笑道:“过几日吧,子明那边的生意做得如何?”
“生意很好,子明说你出的主意很高明呢。”完颜萍抿着嘴笑道。
萧月生任小船自行向前,望着远处的湖面,道:“没想到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将来让他做得大些。”
完颜萍点了点头。
几日后,他从温柔乡中抽身,向襄阳城赶去。
襄阳城郭府外,萧月生负手而立。
郭靖夫妇闻听下人禀报,有萧月生来访,大惊,忙率弟子女儿出来迎接。
刚出府,即见萧月生一袭宝蓝长衫,负手观望四周,一派安然悠闲之态。
郭靖大步迎前,远远处即拱手笑道:“萧少侠,大驾来此,郭某不胜欢喜!”
萧月生拱手还礼,笑道:“郭大侠,郭夫人,在下又来叨扰了。”接着对郭芙、武氏兄弟点头示意。
黄蓉笑道:“萧少侠来此,我们夫妇二人欢喜还来不及,岂能说叨扰,快请罢,芙儿,还不谢过你萧大哥相救之恩!”
郭芙杏眼桃腮,顾盼间流波盈盈,确实是难得的美女,她从未见到父母如此推崇一个人,闲暇时,郭靖夫妇常常谈起萧月生,赞其实乃不世出的奇人,她受其影响,对萧月生满怀好奇,闻听母亲之言,忙行礼道:“多谢萧大哥救命之恩!”
萧月生虚抬双手,目光在她芙蓉玉面上一扫,笑道:“郭姑娘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不敢受此大礼!”
郭芙只觉他目光扫处,宛如剑锋所指,寒意逼人,此时一股大力自身下涌起,将她托住,无法屈身行礼。她武功不高,眼光不低,见到这般,心中震动,这才真正服气,明白爹爹妈妈并非虚言。
众人簇拥着他进了府中,入大厅奉茶。
待众人下去,大厅内只剩下萧月生与郭靖夫妇。
萧月生道:“在下今次前来,并无要事,只是甚为仰慕郭大侠风范,前来住上一些时日。”
郭靖忙道:“萧少侠太客气了,你能来此,我心中着实高兴。”
他生来口拙舌笨,但经这些年历练,已极为干练,一举一动,无不充满豁达慷慨之气,极具大侠风范。
黄蓉虽心中不信,但知奇人自与常人不同,如同她爹爹黄药师一般。
她忽然笑道:“萧少侠倒来得巧,我爹爹正住在府中。”
萧月生心中暗笑,这黄老邪虽然嘴上说不信自己的天人感应术,心中可能已是惴惴,故跑到女儿这里来,以防万一呢。
他将送至嘴边的茶盏停住,笑道:“哦?黄岛主也在此,倒真是有缘,前些时日,我回家途中,有幸与黄岛主一见,只是当时匆匆,无暇细谈,一直心中耿耿,不想老天开眼,竟再次遇上。”
三人又说了一阵话,萧月生便要至安排的精舍中休息,临走时,对他夫妇二人言道,尽量不要让人得知他在这里,尤其是杨过。说罢,不理二人的迷惑神情,径自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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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练气,正入佳境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从容收气散气,用心一感应,却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颇不情愿的模样。
郭芙昨天自见到萧月生以后,心中一直愤愤不平,他年纪轻轻,却得爹爹妈妈那般看重,再看看身边一直围着自己转的武氏兄弟,心中叹息。
武氏兄弟长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强上许多,两人站在他身边,却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气度,使武氏兄弟显得如幼稚孩童,浅薄无能,心中对两人的喜欢减了几分之余,对萧月生却有了几分愤恨之意,女儿家的心思,实在让人难懂。
走到萧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过头,用一双明眸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轻轻叩了叩门,娇声道:“萧大哥,你在吗?”
忽然无风而动,门扉打开,萧月生正盘膝坐在榻上,面带淡淡的笑意望着他们。
郭芙踏入房内,娇笑道:“我就说萧大哥准会早早起来的,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不信,萧大哥,我们出去玩吧!”
萧月生有心拒绝,郭芙仍是小孩心性,无时不想着玩,他对她与武氏兄弟,总觉是两代人,有一股无形的隔阂横亘其中,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郭芙见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赞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请教一番呢,萧大哥就指点指点我们吧。”
萧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们自进屋来,显得颇为局促,身体僵硬,极不自在,对他俩微笑道:“你们师承郭大侠,自是明师高徒,萧某武功平常的紧,不敢虚自妄言。且两位武少侠家学渊博,在下也是极为羡慕的。”
两人忙拱手,面色通红,不复平日口舌便给的模样。萧月生的武功他们二人是亲眼所见,自然知他谦词,话中带有拒绝之意,但他二人在萧月生面前,为他威严所慑,畏手畏脚,平时灵活的头脑无法运转,表现极为畏缩,郭芙在旁看着,大为泄气。
萧月生对一脸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后花园练功呢。”
萧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极为佩服,正好前去见识一番,郭姑娘,相烦引路吧。”
郭芙听说他想见识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兴,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实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让这个家伙见识一下自己爹爹的厉害,正是如她所愿。
引精舍身处郭府之西,旁尚有几间,以花草相隔,简洁而雅致,布局不俗,萧月生猜想必是黄蓉所为,郭靖是万万不成的。
正走到一间小院,院内植有青竹小林,靠西墙而生,院东一座小亭,内有石桌石椅,坐于此处,观青竹迎风飒飒,倒也颇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娇声叫道:“外公,您起来了吗?”
屋内传出清郎的声音:“芙儿,你这般早来此做甚?”
郭芙推开门扉,朝里面走去,道:“外公,萧大哥也来了,他要去看爹爹练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黄药师一袭青衫,没带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轻时必是美男子。
他来到院中,见萧月生站在其中,冷着脸道:“萧兄弟,你来了。”
萧月生拱拱手,从容笑道:“黄岛主,近来可好?”
黄药师看了看其余之人,皱了皱眉,道:“甚好,有劳挂心,芙儿,你与这两个小子不好好练功,却到处乱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黄药师冷峻的目光一扫,胆战心惊,嚅嚅说不出话,郭芙微翘的小嘴嘟了起来,娇声道:“外公---,我们正想找萧大哥一块练功呢。”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们先去练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着玩,武功怎能练好,快练功去!”他指了指萧月生,冷冷的说,到了后来,有些声色俱厉的意味。
郭芙嘟着嘴,眼睛微红,微泛秋水,气得转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对黄药师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黄药师又是哼了一声,道:“这两个小子,整天围着女人转,太没出息!”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黄岛主太过苛求,他们青梅竹马,整天腻在一起,也属正常。”
黄药师神色微缓,道:“萧兄弟怎么过来了,怎么不见你身边的那位姑娘?”
萧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着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为我的妻子,在家没出来。”
黄药师是个重情之人,闻言轻笑一声,随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萧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义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时间太长,恐怕已经回天无力,心中也甚为可惜。
两人默默无言,竹林沙沙的响声清晰传来,平添几分幽雅之气。
黄药师良久自伤感中拔出心神,忽然问道:“萧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轻,为何武功如此高明,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萧月生看着随风摇曳的青竹,漫声道:“其实,萧某的武功并不出众。”
见黄药师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黄岛主定要说我太过自谦,岂不知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带思索之色的黄药师,他负手站起,远眺天边,幽幽的声音响起:“天下间杀人利器,人们一直以为是刀兵与武功,其实大谬也!”
黄药师端坐于石凳之上,问道:“哦?那你认为--?”
萧月生望着他,笑了笑,道:“是道术。以威力而论,武功与道术相比,差之千里。”
黄药师嗤笑一声,道:“道术?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划符罢了,哪有什么威力。”
萧月生摇头摆手,道:“岛主差矣。道教传承百年,岂是鬼划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间智者无数,道术如只是虚言,道教岂能兴旺若斯。”
黄药师起身道:“当初王重阳华山论剑,为何不使出道术?反而只使武功?”
萧月生没想到他如此顽固,不欲争论下去,笑笑不言。
黄药师却并不放过,问道:“难道萧兄弟通晓道术?”
萧月生不言,手掌轻拍石桌,“轰”的一声,仿佛响雷在耳旁炸开,尺厚的石桌竟已化为齑粉。
他大袖一挥,一股轻风将石粉吹去,只余光秃秃的底柱直直杵在那里。
萧月生看了看有些发呆的黄药师,笑道:“我刚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术法,威力如何,还请岛主品鉴。”
黄药师低低叹息一声,道:“老夫错矣,不想道术之威,强至若斯。如此说来,那天下岂不是道士的天下?”
黄药师性格孤傲,让他说自己错了,殊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对,也不会承认。
萧月生看了看闻声赶过来的郭靖众人,闭嘴不言。
黄药师正想听他说下去,见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让别人听到,起身扬声道:“靖儿蓉儿,你们出去吧,不必大惊小怪。”
郭靖他们已经站在门口,他道:“岳父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小婿刚才听到巨响,不知为何?”
黄药师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们说话。”
黄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说,郭靖无奈,只好拱手告辞。郭芙与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见萧月生正负手立于外公之后,面带微笑,仿佛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随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后,走了出去,将到拐角处,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见萧月生已经转过身,正与外公说话,忍不住哼了一声,掉过头,消失在拐角处。
正在说话的萧月生心生感应,向拐角处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萧月生继续与黄药师说道:“黄岛主的担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练武,难上千百倍,上乘道术,非嗣教真人无法得传,甚至道统最为渊远的正一道,嗣教天师也极少习得上乘道术,在下自幼于深山中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缘,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实非人力可及。”
黄药师对他的这番话深信不疑,这般才合理,像萧月生如此奇人,他竟从未听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其实萧月生所说多是虚言,驾驭道法,须内丹已成,五气朝元,古今只传说中的神仙到此境界,当世之人,皆无可能,他如此说,贬低自身实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领越大,越是危险。
黄药师叹息道:“没想到萧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萧兄的武功传自何人?”
萧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际,用以强身健体,上不得台面,只是轻功尚值一提罢了。”
黄药师点点头,他听自己女儿说过,萧月生的轻功称得上是神鬼莫测,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着什么。萧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来的时代,他尽阅道藏,这是个惊人的行为,道藏自修成以来,几乎无人能够阅尽,因其太过庞大,如不是他当时已具神通,不可能完成,但道藏的很多书已失传,如今到此,是难得的机遇,有机会重拾那些遗失的道书,心中大是兴奋。
以后日子,两人常聚在一起开怀畅饮,郭芙虽然胆大,但对这个外公却打心里面畏惧,自不敢来此打扰。黄药师学识渊博,萧月生见识高妙,两人谈话,常起知音之感,闲暇时,两人共同研究五行之术,皆受益匪浅。
这一日,萧月生进完早膳,在后花园中漫步,见到郭靖正坐在已经凋谢的花前皱眉沉思。
他上前道:“郭大侠,何事令你心烦,可是襄阳防务?”
郭靖忙起来,让他坐下,叹了口气,道:“正是,蒙古精兵战力强盛,而我大宋兵士自来积弱,实在让人担忧。”
萧月生坐在他身旁,道:“郭大侠,你曾挂帅出征,精通军事,依你看,这襄阳守得住还是守不往?”
郭靖又是深深叹息一声,黯然的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盼望冬天早早到来,那时蒙古粮草难以供应,只能撤退。”
萧月生亦是暗叹一口气,蒙古破城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他们对敌极为凶残,不投降之城,破城之后必会屠城,那时,将是何等凄惨,他不忍去想。
他道:“蒙古精兵已占半壁江山,所攻之城,攻无不克,只在襄阳,久攻不下,城破之日,他们的怒火必会烧向百姓,那时,将是何等惨事,郭大侠想没想过?”
郭靖神色更是黯然,怔怔出神。
萧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花园,他的心中也是沉重之极,他虽对南宋没有归属之感,但见汉人百姓惨遭屠戮,心中亦不是滋味,心中有了救世之念,对忽必烈顿起杀心。
是夜,蒙古大帐中,六盏牛油灯放于四周,使大帐亮如白昼。忽必烈正手持书卷,静心阅读。
忽听一人说话:“可是忽必烈王子殿下?”
忽必烈一愣,抬头望去,心下大惊,面上却镇定如恒。
只见一人已负手立于帐中,面带微笑。
他镇定的问道:“正是小王,不知先生何人?”他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的大帐由精锐的蒙古武士把守,虽不能称之龙潭虎穴,亦相差仿佛,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大帐,这般本领确实从未得见,心下不敢妄动。
此人正是萧月生,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萧月生,听闻蒙古王子忽必烈英明果敢,才智绝伦,特来一见。”
此话说得托大,让忽必烈心中颇不舒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萧月生笑道:“殿下心中定认为在下狂妄,那在下就狂妄一回,我想与殿下定下一份君子协定。”
忽必烈稳稳坐于桌案旁,轻轻拿起案上的一碗奶茶,问道:“哦?不知是何协定?”
萧月生眼中神光一闪,顿起杀心,轻抬左手,忽然心中一动,念头一转,收敛了杀气,微微一笑,忽必烈手中的奶茶自他手中挣脱,向萧月生飞来,一滴未洒,稳稳接住,他笑道:“多谢殿下的奶茶,殿下不必费心了,帐外众护卫已经小睡,暂时不会醒来。”
忽必烈有些绝望,本想掷杯为号,唤众武士前来,没想到此人本领如此高明,竟无声无息将自己的侍卫全部放倒。而这手凌空摄物,他中不懂武学,仍知其高明。
萧月生轻笑一声,将奶茶送到口中,喝了一口,强忍不适,将碗轻轻送回案上,没想到这奶茶如此难喝,让他极不习惯。
他定了定神,道:“我取殿下之首,如探囊取物,这一点,想必殿下不再怀疑,而殿下取百姓首级,亦是如此。”说到此,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忽必烈,见他并未露同愤怒神态,暗中点头。
萧月生继续道:“我想来个君子协定,殿下须同意不再妄杀百姓,而在下可以将你身边的侍卫培养成高手,以保证殿下的绝对安全。不知殿下可有疑议?”
忽必烈有些好笑,屠杀百姓,并不仅仅是震慑,更是一种需要,蒙古铁骑无双,便毕竟人数太少,即使宋人再弱,数量庞大,也是一种威胁,屠杀百姓,虽然残忍,却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萧月生见有面带犹豫,笑道:“殿下先不忙回答,明晚此时,在下再来恭候消息,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哦,临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帐外的侍卫虽是军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殿下还须慎重挑选。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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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怒发如狂,猛的将案上的奶茶碗狠狠摔在毡上,大喊:“来人!来人!”
萧月生临走之时,已将几个侍卫的穴道解开,正在迷糊之间,闻听帐内殿下召唤,十几个侍卫忽的一下涌了进去,跪在地上,呼道:“殿下!”
忽必烈愤怒的双眼发红,狠狠瞪在跪在身前之人,心中殺机涌动,但想到那人诡异莫测的轻功,心下寒意顿生,自己这些侍卫确实对武林中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用处不大,唉,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去将法王他们请来。”
不久,金轮法王众人进了大帐,杨过与小龙女也在其中。
酒席上来,忽必烈面色如常,不停劝大家进酒。
酒至半酣,他忽然问道:“诸位之中,可有人听说过萧月生此人?”
杨过心中一动,昨夜他正在帐中入睡,萧大哥忽然进来,将自己叫起,自己尚沉浸在重逢的大喜中,他制止了自己的说话,用传心术在自己脑海中说,要速速离开蒙古大营,否则有大祸临身。难道他竟然见到了忽必烈?
潇湘子与尼摩星等对望了几眼,摇了摇头,金轮法王一怔,道:“殿下果然神通广大,竟有听说此人。我去中原之时,曾遇此人,他的轻功极高,其他功夫么,倒不见得高明。”
他被忽必烈封为蒙古第一国师,如说出自己败于萧月生之手,不啻自打耳光。
杨过心中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大和尚如此卑下,说出这番话。
忽必烈大喜,道:“那国师武功必是高出他甚多了?”
金轮法王面色微红,但在他微黑的面色下却难察觉,躬身一礼,道:“此人轻功极高,一巧补百拙,在下与他交手,勉强可胜而已。”
忽必烈放下心来,届时让所有人齐上,自可手到擒来,萧月生此人倒是个人才,不知能不能网罗至帐下。
他闷在心底的抑郁之气舒展开来,心情舒畅之下,开怀大饮,频频向众人劝酒。
杨过对这种烈酒不甚习惯,况其心中有事,没喝几口,几轮下来,只有他师徒二人尚是清醒。
杨过见他们喝得差不多,起身对忽必烈躬身道:“殿下,小人报仇心切,想今夜出发,混入襄阳城中,伺机刺杀郭靖。”
忽必烈已是半醉,闻言大喜,道:“甚好甚好,如你能将郭靖刺杀,小王封你为蒙古第一勇士。”
正在观望的其余众人面色一变,练武之人,最是好名,如能名扬天下,那是武人最大的荣耀,这蒙古第一勇士称号尊荣至极,实是令人眼红之极。
杨过见众人的神色,心下了然,忙道:“小人刺杀郭靖,纯是为一己私仇,不敢受此封号,请殿下授与于蒙古有大功之人罢。”
忽必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小王便依你之言,不知杨壮士还需何帮助?”
杨过摇了摇头,带着小龙女躬身告辞,在忽必烈身边一侍卫的引领下,出了大帐,离开蒙古大营。
刚至襄阳城下,通了姓名,旁边一军士忙将他放入,说郭大侠知他今晚要来,请他前去。
杨过心中惊疑,难道郭靖已经知道自己前来刺杀于他,想想又不可能,只能是萧大哥,只有他知道自己今晚会回来。
转身对小龙女道:“姑姑,必是萧大哥相召,我们去郭府吧。”
小龙女点点头,道:“不知你萧大哥召你何事?不会是他知道你要杀你郭伯伯,来阻止的吧?”
杨过一愣,停下脚步,想了想,这大有可有,萧大哥神算无双,似乎无所不知,但随即一喜,他身中情花之毒,有萧大哥在这里,定能有办法解毒。
他对小龙女笑道:“有萧大哥在这儿,就不必怕我身上的毒了,萧大哥神通广大,定能有法子将我这身毒解去。”
小龙女喜极,这些天总为这个担忧不止,如今听闻能有办法解毒,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但她自幼修古墓心法,绝情绝欲,心中的喜意仅在脸上闪现一下,笑道:“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刚进郭府,便有家人引他来至一精舍之前,刚站定,门被打开,萧月生静静立在那里。
杨过大喜,叫声:“大哥!”
萧月生淡淡的应了一声,对小龙女温和的道:“龙姑娘,进来坐罢。”
杨过见萧大哥对他爱搭不理的,有些讪讪,垂手立在那里。
萧月生左手轻挥,将门关上,进得屋来,坐在榻上,闭目不语。
杨过垂手站在那里,心中陡感压力,萧大哥静静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威压之气,让自己喘起气来倍感困难,心跳越来越快,浑身的血液急速的涌动,像要把血管爆开。
小龙女也感觉到了这股压力,看杨过站在那里,满脸通红,脸上青筋鼓起,忙对萧月生道:“萧大哥,不知你找我们何事?”
萧月生对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极为喜爱,闻言撤去身上的威压,对杨过道:“杨兄弟,你为何在蒙古大营内?”
杨过呐呐无言。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昨夜我本想将忽必烈刺杀,在临动手之际,忽然发觉你们竟在营内,这才硬生生止住,否则,你们现在已身首异处了!”
杨过大惊,道:“大哥,你竟要刺杀忽必烈?!”
萧月生冷冷瞪他一眼,道:“怎么,他杀不得吗?”
杨过忙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
萧月生冷笑一声道:“只是你想借助他报却父仇,对吧?!”
杨过性子孤傲偏激,吃软不吃硬,虽然对萧月生极为尊敬,但这般冷言冷语,仍是惹他反感,激起了他的性子,脖子一挺,道:“不错!郭靖他是我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己杀不死他,只能借助别人!”
萧月生不理他,温声对小龙女道:“龙姑娘,你是这混小子的师傅,应该深明大义,你可知,如果郭靖死去,襄阳城必破,届时,他们久攻不下的怒火必将引起屠城之举,大宋百姓将有多少惨遭屠戮?!我想,蒙古人的残暴你们应该见识过了吧?!”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激昂。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时,你们将终生痛苦内疚,杨过,你难道想那样吗?”
杨过面带矛盾,颤声道:“那杀父这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萧月生看了看他,想了想,道:“本来,我不想将你父亲的事告诉于你,以免你心中痛苦,但事到如今,也是让你知道真相之时了,你祖父杨铁心,本是杨家嫡系子孙,郭大侠之父乃郭啸天,他们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他将杨康与郭靖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待到说完,天空已见微光。
望着被他的话惊呆的两人,他又道:“你的名字叫杨过,字改之,正是你郭伯父所起,正是怕你步你父亲的后尘,但你母亲性情刚烈,尚未生下你,就偷偷躲了起来,让郭大侠夫妇找寻不着,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不信,我不信,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杨过忽然大喊,表情痛苦不堪。
萧月生左手轻挥,用真气将他束住,道“我知你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英雄豪杰。人生即是如此,一步之差,错恨难返,人死为大,暂且不必去说他对与错。你想找郭靖报仇,确实是没什么理由,况且你因私废公,实在应该反省!”
杨过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呜呜痛哭。
小龙女也是心中压抑,轻轻扶起杨过,温柔的道:“过儿,莫哭。”
杨过扑到她温暖的怀中,更是放声大哭。
萧月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后花园中,郭靖一身短打,正神态专注的练功,萧月生慢慢踱了过去,坐在花前的长椅之上。
郭靖看到他,停了下来,收势走了过来。
“萧少侠,这么早就起来?”郭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问道。
萧月生笑笑,道:“郭大侠也是这般早。”
郭靖呵呵笑了一声,道:“郭某资质愚钝,唯有多下苦功,这能使武功有些长进。”
萧月生心下佩服,这才是大智若愚,郭靖能有今天的成就,决非幸运这么简单。
萧月生起身,将长衫下襟一撩,别在腰间,笑道:“来来,郭大侠,我们过两招,切磋一番。”
郭靖忙摆摆手,笑道:“我这两脚猫的功夫,如何与萧少侠相比,还是不献丑了吧。”
萧月生两脚微分,以无极式站定,笑道:“郭大侠太过高抬在下,萧某的功夫中,只有轻功还算可以,其余皆是平常,我对郭大侠的武功仰慕已久,这番说什么也要见识一番。”
郭靖点点头,其实他也早想与萧月生切磋一下,武功到了他这般程度,实在难觅敌手,整天只能自己练习,确实有些枯燥。
两人站立,准备完毕,郭靖道:“我用降龙十八掌,你小心了。”
说完,左手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弧,右掌猛的击出,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招他练了二三十年,熟得不能再熟,掌中带着刚烈的内力,至刚至阳,击到人身,能使人筋断骨折,威力极大。
萧月生不慌不忙,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圆,缠向郭靖击来的双掌,郭靖只觉自己手掌尚未击到萧月生,半空中仿佛有一团棉花将自己的右掌挡住,掌中的内力被这团棉花吸了个干干净净,忙撤去右掌掌劲,左掌跟上,见龙在田,一掌击去。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掌竟不由自主的迎向左掌,两掌相交,“呯”的一声,见龙在田内力厚重,坚不可摧,他受到自己的内力震动,体内血气一阵翻涌,已是受了轻微的内伤
萧月生左手轻搭在他的右手手背,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他体内,震伤已经痊愈。
郭靖长吁了口气,道:“这是什么功夫,竟如此神奇?”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是萧某自创的一门心法,称之为斗转星移,可将击向自身的内劲引开,或借力打力,对于防守,甚有功效。”
郭靖笑道:“斗转星移,名至实归,确实有斗转星移之效,萧少侠间能创出如此神奇的一门心法,郭某佩服万分。”
这门心法是萧月生根据太极心法原理而创,其威力更甚,与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慕容世家的心法是以遍学诸派武学为基,与斗转星移相比,威力是远远不如了。
萧月生道:“萧某此次有事相托地郭大侠,还请郭大侠不要推辞。”
郭靖边与他走到长椅中坐下,边问:“不知有何事需郭某效劳,如力所能及,定尽力而为。”
萧月生长叹一声,看看东方的启明星,笑道:“过了今晚,在下即将隐居山林,不再伸手武林中事,我这门心法,就请郭大侠代为传授下去,也不枉我花费心力一场。”
郭靖大惊,忽的起身,道:“这是为何,萧少侠正当风华茂盛之时,为何忽然要归隐山林?”
萧月生转身笑了笑,道:“郭大侠不必惊讶,原因以后自知。在下自幼于深山中修道,修道二十余载,对世俗之事看得本轻,只想看看自己修炼得到底如何,方才踏入凡俗,但这几年见闻让我心中疲倦,动极思静,想歇息一阵,安静几年,呵呵,说不定哪日,我又静极思动,跑来找你。”
郭靖勉强的笑了笑,道:“你能来找郭某,我自然是极高兴的,即使你要归隐,有暇之时,不妨多来此处盘桓,略解我夫妇思念之情。”
萧月生点点头,道:“一定,来,我先说说这心法。”
郭靖一怔,道:“怎么,你要传于我,何不将心法录于纸上,我携带在身,遇有合适之人,传于他便是了?”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不行,录于纸上太过冒险,难免不为奸人所得,这门心法须口口相传,不能见于纸端。”
郭靖面带难色,道:“可我记性不大好,恐的学不会这门神奇的心法。”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你毋须担心,我自有办法,传授方法有些特别罢了,我将以灌顶之法授与你。”
郭靖听说过灌顶之法,据说是佛门具有大神通的高僧传授弟子时所用,没想到萧少侠竟然懂得这门功夫,他层出不穷的本领让郭靖极为敬佩。
传授过程极为简单,萧月生只是左手掌心轻按于郭靖百会,郭靖光明磊落,竟不担心萧月生对己不利,坦然的接受,如是黄蓉在此,定然不会同意。
郭靖只觉脑中出现了一段口诀,清晰无比,大感神奇。
萧月生抬起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于郭靖,道:“郭大侠,这枚玉佩乃我贴身之处,今后如郭大侠有事找我,可派人至嘉兴南湖相候,自会见到我。”
郭靖也不推辞,郑重接过玉佩,他深知此佩的分量。
萧月生起身将长衫下襟放下,轻拂了拂衣襟,郑重说道:“我来此处,最好不要让人知晓,今日我想静修一日,今晚即要离开,明日如蒙古大军有何动静,郭大侠务必当机立断。呵呵,言尽于此,我们后会有期!”
郭靖这些年历练,早已精明练达,闻听萧月生之言,不禁一惊,疲乏:“萧少侠,难道你要刺杀……”
萧月生忙抬手制止,微微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萧月生传他斗转星移心法,其实是传于郭靖,让他多一层防身之技罢了,他深知,郭靖嘴笨,是教不出徒弟的,他不如此说,郭靖自然不会接受此心法,也算是萧月生的一片苦心吧。
郭靖站在那里,心中波澜起伏,怒涛汹涌。
他抬头望向蒙古大军的方向,心中激动。他数度有刺杀之念,但尚未接近大营,已知难而返,忽必烈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辈出,刺客必不会少,防备之严,以铜墙铁壁称之亦不为过,唯萧月生的轻功已超武功范畴,属道法之列,方能视若闲庭。
郭靖回想起萧月生刚才的表现,语气中分明有决别之意,知其已下定决心,可能他这次来,就是想刺杀蒙古大帅,不然,为何刚一进郭府,就让自己保密,不让别人知晓他的到来。
随即他又有些担心,虽然以萧少侠的轻功,接近蒙古大帐不难,但要想全身而退,却是千难万难,蒙古人悍勇过人,毫不惧死,即使以他的轻功,如被缠住,在千军万马中,也难以自保。
萧月生回到精舍,见到杨过与小龙女已经平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杨兄弟,心中可舒服些?”
杨过面色一红,惭愧的道:“萧大哥,你莫见怪。”
萧月生摆摆手,笑道:“我们兄弟,不必说这些话,咦,你中毒了?”
小龙女道:“正是,过儿在绝情谷,中了情花之毒。不知萧大哥能不能解?”
萧月生左手搭上杨过的右关脉,一股内力涌入,俄尔点点头,笑道:“不妨事,我有一枚灵丹,服下即可解去,不过,目前仅余一枚,如果再中此毒,可要我花些时间去炼制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从玉瓶中倒中一枚红色丹药,递给杨过。
杨过一口吞下,随即跑去如厕,回来后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小龙女大喜,忙问:“过儿,可是已经解去?”
杨过也欢喜愈恒,欢喜的拉着小龙女的手,笑道:“正是,姑姑,已经没事了。我们再也不必理会裘千尺这个老妖婆。”
萧月生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静修一日。去见见郭大侠夫妇,这几日,他们夫妇有一劫难,你且帮他们一把。”
杨过欣喜之情仍旺,闻言告辞。
这一日,杨过与郭靖出襄阳城,拜了杜公部祠,让杨过颇受震动,深明大义之所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铭记于心。
在襄阳城外,他们遇到一番凶险,郭靖被蒙古精兵围住,陷入其中,但他内力深厚,又得斗转星移心法相助,在万人眼前,大展神威,赤手空拳纵上城墙,让阵中的忽必烈既是敬佩又是痛恨。
入夜,月朗星稀,天清气和,蒙古大帐之内,忽必烈端坐案前,手握书卷,入神读之。
金轮法王、潇湘子、尼摩星与马光佐手握兵器,当于案前,面带戒备之色,忽必烈知今晚萧月生要来,便让高手尽来,其余三十几名次一等高手环于帐外,以人海战术对付他。
金轮法王心中暗自惴惴,他知道今夜对付的必是萧月生无疑,想到他那诡异莫测的轻功,那一手无声无息的弹指神功,他的背心就冒凉气,萧月生使的武功并不能称之为武功,应以妖法称之。
看看周围几人,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这几人虽与自己不合,各自明争暗斗,但武功仅稍逊自己一畴,几人合力,武功再高,也定难招架得住。
忽必烈面似镇定,心中颇不平静,对这几人是否能拿下萧月生没有把握,但保自己平安,想必不难,因此心中倒也不甚惧怕。他目光停留在书卷之上,心下正入神想着如何拿住他,怎样才能劝得此人加入自己帐下,忽听一声冷笑传来,抬头一看,正是萧月生负手立于帐中,他一袭青衫,面带冷笑,神目如电,帐内的几盏牛油灯显得黯然失色。
金轮法王急忙跃起,跳至忽必烈案前,手持金轮,护住忽必烈。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与马光佐以四象阵将萧月生围住,他们四人并不知萧月生的厉害,但见他无声无息进来,自己却毫无所觉,也知颇为棘手,方四人齐动将他围住。
萧月生面容平静,对围在身前的四人视若不见,冷冷的看着忽必烈,道:“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怜殿下一代英豪,不忍下手,才想和平解决,不想,殿下却自求速死,如今这帐内高手毕集,精英咸至,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马光佐浑人一个,脾气暴躁,闻听此言,大吼一声:“吃我一棍!”铁棍以力劈华山之势照萧月生打将下去。
另三人见他动手,也忙投入攻击,将萧月生身影罩住。
萧月生身影轻闪,在众人的攻击中气定神闲,左手微抬,向金轮法王指去。
金轮法王对他的弹指神通深为戒惧,看到他的动作,忙将金轮横在身前,挡在自己与忽必烈身前。
萧月生微微冷笑,金轮法王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股大气自金轮上涌入自己身体,身体不由自主,被这股巨力带至空中,金轮早已脱手,他身在半空,嘶声喊道:“保护王……爷……”勉强将话说出口,口内热血喷涌,说不出话来,“扑”的一声,跌至忽必烈身后地上,浑身五脏六腑似被大力搅动,疼痛若死。
围攻的四人大惊,尚未反应过来,只见端坐案前的忽必烈眉间猛的喷出一道热血,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面上的表情带着惊异、不信,与不甘,目光渐渐失去了神采,身体却仍端然不动。
潇湘子厉嚎一声:“王爷---!”
转过头去,狠狠的瞪着萧月生,目光狠厉,如噬血野兽,随即疯了一般扑了上去,招招尽是同归于尽,他心下深知,忽必烈一死,他们的下场也必是如此,只有逃出蒙古,与其如此,从此无出头之日,不如玉石俱焚。
萧月生对他们的攻击丝毫不放在眼中,只是冷笑两声,斗转星移心法运转,将他的招魂幡隔空一拨,攻向他的招魂幡猛的转向尹克西,尹克西正全神攻击萧月生,没想他能攻向自己,冷不防之下,虽尽力躲闪,仍被招魂幡击中大腿,痛叫一声,倒在地上,大叫:“潇湘子,你做什?!”
潇湘子开口欲辩,道:“不是我,是他,他会妖法,将我的幡引到你身上。”
尹克西不信,待要大骂,却看到尼摩星忽然挨了马光佐一棍,仰天吐血而倒,心下这才相信,这般妖法让他有些胆寒。
萧月生没再拖延,左手微抬,如弹琵琶一般,四指微弹,四人或胸口或眉间,四个血窟窿喷出四股热血,让站在中央的他有些恶心,他虽杀过人,但毕竟不多,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不再看那些失去神采的面孔,走到躺在地上的金轮法王身旁,笑道:“金轮法王,暂且饶你性命。”
说罢不待他说话,一指凌空轻点,金轮法王寂然不动,却是被他点了穴道,昏死过去。
“叹--”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自己一念之间,生杀予夺,无怪乎世人皆追求权利,这种操纵别人命运的快感确实极易上瘾。自己昨夜现身,本想今日能将蒙古贤馆的精英全部引来,一网打尽,不想天算不如人算,只杀了三十几人,怪只怪忽必烈太将自己看轻。
他看了看满地血腥,心下有些恶心,将金轮挂回到金轮法王背上,把他与潇湘子提起,飘飘如鬼魅,踏风而行,蒙古精兵眼睛只觉一花,一阵风吹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摇摇头,专心巡逻。他转眼间离开蒙古大营,如无人之境。
出了大营不远,将潇湘子已经发硬的尸体扔下,金轮法王放在旁边,右手轻轻按到地上,快速的划了个圆,轻轻一提,三尺见方的大土块被他轻轻提起,如有旁人看到,定然惊骇之极。
将潇湘子的尸体扔到出现的穴中,再将土块按上,右掌轻拍,地上恢复原状。
他不再停留,提起金轮法王,向西而去。他已经知道,如今蒙古大汗蒙哥正在四川。
第二日天尚未亮,郭靖即派出探子探听蒙古大营情况。知道大营内戒备森严,人人面色凝重,气氛压抑。
郭靖在大厅内急得直搓手,黄蓉大腹便便,手拿青竹,已不是丐帮的打狗棒,但她多年习惯,仍是拿着竹棒。她也是面以焦急,昨晚,郭靖已经将白天的话说人黄蓉听,黄蓉一听,即知萧月生要做什么,但此事太过凶险,即使成功,也难以逃脱,虽说萧月生轻功惊人,但在千军万马中,用处却并不大。
“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萧少侠陷入军中,我尚可助他一臂之力。”郭靖猛的跺了跺脚,坚定的说道。
黄蓉见丈夫的神色,知道难以阻止,忙道:“那你多带些人去吧。”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用,人多人少没有差别,我一人独去,逃脱起来也方便一些。”
“可是---”黄蓉急道,郭靖一摆手,道:“蓉儿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马上动身,你且安心静养,小心肚内的孩儿。”
说完,不待黄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出了大厅,去马厩骑上小红马,往城外驰去。
郭靖昨日曾于阵前大展神威,蒙古武士大多认得他,见到他在离大营不远处徘徊,忙向内通报,蒙古大帐内五个万夫长面色沉重,王子殿下在帐内被人刺死,而他们却毫无所觉,报到上面,所受之罚甚至有灭族之危,闻听郭靖在外,在喜过望,如能把郭靖杀死,也算奇功一件,略抵护卫殿下不周之罪,忙发兵围向郭靖。
郭靖见到大营波澜不惊,知道大事已定,如果萧少侠没有逃出,也已凶多吉少,自己前去也无所收益,便想回赶,没想到,刚想掉转马头,轰轰的马蹄声响起,他大惊,提转马头,往回纵去。
不想,他的小红马是大宛汗血,蒙古人之中,更不乏神驹,五个万夫长的坐骑皆是千里神驹,不下于小红马,他们整日奔跑,脚力极健,而小红马这些年总是被小心呵护,脚力有些下降,竟被这五匹马渐渐追上。
眼见襄阳城在望,五人却越追越近,面目可见,如果被这五人缠上,身后的大队人马就会将他围住,那时脱身实属不可能。他心下焦急,狠狠打了两下坐骑,小红马潜力再出,迅速猛的再加快一节,但与那五人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近。
忽然前方一青衫人飘飘而来,他大喜,正是自己的岳父东邪黄药师。黄蓉劝不下丈夫,知道此去凶险,忙去找自己的爹爹,请他在城旁接应,万一丈夫往回逃,有所助益。
黄药师在城墙上已见到郭靖的状况,忙出城接应郭靖。
他轻功卓绝,眨眼间来到郭靖身边,距那五人百米开外,手中石子弹出,五声厉啸响起,那五匹马皆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那五名万夫长皆骑术精绝之辈,毫无防备之下,双腿紧夹马肚,坐于马上不动,但这一番耽搁,郭靖已经逃远,到了城门前。城门开了小缝,将他俩人接了进去。
他五人对黄药师的武功极为忌惮,只好怏怏打马而回。
黄药师暗暗抹了下冷汗,心知今天如没有自己,自己的女婿实在危险,这难道就是萧月生所说的小劫,不由转头对牵着马的郭靖道:“萧兄弟呢?”
郭靖忙食指竖于唇边,示意住口。
黄药师不悦,道:“干什这般鬼鬼祟祟?”
郭靖小声道:“岳父大人,萧少侠不欲别人知晓他来过这里。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他总是喜欢这般神神秘秘,就由他吧!你为何跑到蒙古大营?惹蓉儿提心吊胆,她吓得小脸都白了。”
郭靖知道萧月生不想让人知道他做的事,这个老实人便开始装聋做哑,不答。
襄阳城外,蒙古撤兵,郭靖虽主张出击,无奈守将吕文德懦弱,坚决不同意出兵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蒙古大军安然撤退。
一个月后,蒙古大汗蒙哥在四川死于大帐内,金轮法王亦毙命于此,被怀疑是凶手之一。自此,蒙古人对前来投奔的武林高手皆深深戒备,投奔之人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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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南湖
秋去冬来,大雪初歇,天地茫茫,银装素裹。
南湖岸堤的柳树仿佛变成傲立的梅花,雪肌冰骨,风姿卓然。今冬的天气并不严冷,但能下雪,却是极为少见。湖面没有结冰,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添上了一抹碧绿。凛冽的北风不时吹起,卷起一抔轻雪,洒向天空。
如此冷冽的天气,人们纷纷于家中偎着火炉取暖,四周人烟稀少,故南湖上的那只扁叶小舟显得格外的孤单。
小舟头上坐着一人,一袭宝蓝色长衫,与此时的时节极不搭配。他手握钓杆,悠然的看着湖面,眼睛并睁并闭,仿佛正处半睡半醒间,这是萧月生正在享受“独钓寒江雪”的雅致。
鱼线不时随风飘动,钓杆看似被他松松的握住,却纹丝不动,渐渐的,他的双眼慢慢合上,似乎睡了过去。
忽然,他眼睛一睁,笑道:“小凤,把这些鱼拿回去罢。”
一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往岸边悄然赶来,脚下踏雪无痕,小心翼翼的靠近,听到他的话,泄气的停了下来,沮丧的回答道:“是,公子!”
进入湖中,两脚悬于湖面,凌空虚渡,几十丈的距离眨眼即到,跳到舟上,足不沾水。如被武林中人看到,定是大为惊骇,如此轻功,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况且出现在这么一个年轻女子身上。
萧月生转过头来,温润深邃的双眼满是笑意,道:“小凤你的轻功颇有进境啊,至百米之外我才发觉你的接近,确实难得!”
听到此言,小凤沮丧的小脸充满了笑容,咯咯笑道:“是么,小玉姐姐与小星小月也说我的轻功进步许多,嘻嘻。”
萧月生将鱼蒌递给她,笑问:“夫人正在做甚?”
小凤接过鱼蒌,轻松的掂了掂,一边往里边看,一边道:“夫人呀,正和节度夫人们赏雪呢。”
萧月生摇着头笑了笑,在他去襄阳时,完颜萍自己一个人练武无聊,就开始去嘉兴城内的贵妇人中游玩,她气质高贵,风姿楚楚,令这些人大为赞叹,很快便融入那个圈子。
观澜山庄依山傍水,清幽静谧,是难得的好住处,庄内被完颜萍布置的极为雅致。她是一国公主,与萧月生成亲后,将那些跟随自己的家臣们召来,置于山庄内,是股极大的力量,她丰厚的家底自然也带来,花起钱来不知心痛,令那些贵妇人们更是敬慕,隐隐成为了这帮嘉兴贵妇人们的领袖。众人不时前来观澜山庄相聚,一同玩耍。
萧月生对她的行为颇为鼓励,还不时给出些点子,像这样的雪天,当然应该邀众人赏雪吟诗,但他对吟诗有心无力,只好自己跑到湖里来钓鱼,美其名曰“独钓寒江雪”。
距当初刺杀蒙古汗已过十六余年,堤上的柳树变粗了,身边的人变老了,只有他夫妇几人与这南湖没有什么改变。
这十几年来,他闲来无事,便到武林转一圈,最喜偷看别人的武功秘笈,甚至偷偷闯进龙虎山上清宫,翻看收藏的道门典藉。他脑中的道藏,乃是正统道藏,正一道曾在天师张宇初主持之下,修撰过一次道藏,但这些书至明后都已遗失,正统道藏乃清时所撰,与明时道藏相比,差上许多。
他整整花了五年时间,将这些书印入脑海,收益之大,难以想象。现在的修为,才真正是长生不死,用天地精气不停炼化身体,使之永不衰老,这又用去了十年时间。
但十年时间,对修炼中的他而言,实在是刹那而已。完颜萍与身边的四个小丫头修炼的也是内丹之术,他以双修术辅助,五人的修为突飞猛进,武功也已达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孙子明本是一个车夫,但现在已经是整个子明商号的大掌柜,商号集车行、钱庄、粮店、酒楼、客栈几个行业于一体,分号遍布整个江面,成为江南排得上号的大富。孙子明修炼的是天雷劫功法,也属内丹之术,练至大成,内劲如天雷,受掌者五脏俱焚,化为灰烬,霸道之极。
四个小丫头早已被萧月生收入房中,这也是无奈之举,完颜萍一个人,实在不堪承受,即使是五人,亦是如此,每次行完房,五人都要歇上两天,实在让他无奈之极。
小凤将鱼蒌转动,看看里面到底有几条鱼,“哇,这么多的鱼呀!”
萧月生看她纯真的模样,笑道:“晚上回去炖鱼吃,看看你小玉姐的手艺。”
小凤嘻嘻一笑,忽然将鱼蒌一扣,蒌中的鱼哗哗全被倒入湖中,用力摆几下尾巴,潜入水中。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手指轻括一下她挺秀的鼻子,道:“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他出手不快不慢,却让小凤无从躲闪。
小凤生性善良,看不得杀生,山庄里养着几只狗,被她宠的不得了,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没事时,就给它们输入真气,说是强身健骨,不容易生病,让众人笑倒,不过,还真是颇有效果,这些狗变得极为聪明,几乎能听懂人话,让其余三个小丫头也大为喜欢,开始学她般给狗输真气,她们这般,足够造就出几个高手了,却用在了狗身上,让萧月生哭笑不得。
每次小凤都是抢着来帮萧月生提鱼蒌,每次都要偷偷把鱼给倒掉放生,萧月生也由得她,他真想吃鱼,什么鱼吃不到,跟嘉兴酒楼说一声,会忙不迭的送来,钓鱼只是一种情趣罢了。
小舟轻轻荡至湖边,两人上岸往回走。
小凤忽然小手拍头,娇声叫道:“哎哟!差点儿忘了!”
萧月生转头问道:“怎么了,忘什么了”
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公子,夫人是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孙大哥说有人持玉佩找你呢。”
萧月生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行了,我知道了。”
小凤小脸通红,抓住他的袖子,急道:“那快点儿吧,我看夫人很着急的模样。”
萧月生一把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捏了捏,道:“我早就知道了,那只玉佩是送给郭大侠的,可能他想见我了吧,此人一到南胡,我就感觉到了,看来子明干得不错,情报挺准时。走,咱们看看去。”
小凤面泛桃花,羞涩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一手提着鱼蒌,两人携手向山庄迅疾行去。身后,平整的雪地,没有一丝痕迹。
当初萧月生离开襄阳之后,杨过与小龙女也回到古墓,如今已有十五岁的女儿杨若男,每年都要到观澜山庄住一阵子,受他指点,杨过找到了大雕与玄铁重剑,亦从神雕处习得练剑之法,武功大进。虽然隐居古墓,但杨过不是安分之人,小龙女也深知此点,两人戴着黄药师送的面具,行侠江湖,身边跟着神雕,人称之神雕侠侣。
每次两人到江湖行走,总是将杨若男送到观澜山庄,算下来,杨若男在观澜山庄住的日子比在古墓长得多。萧月生夫妇因修练之故,仍无所出,对杨若男视若亲生,认了干女儿,宠爱备至,小龙女性子淡漠,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淡淡的,即使心中喜爱,也不表现出来,故杨若男对完颜萍反而要比对自己的亲娘亲密许多,后来索性不再回古墓,这也遂了杨过夫妇的心愿,他们两人之间,实在容不下第三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于是两人想女儿时,便到观澜山庄住上一段,观澜山庄已经扩建,住在这里极为幽静,想动一动,就仗剑江湖,日子过得极为逍遥快活。
萧月生与小凤两人很快进了观澜山庄。
观澜山庄大厅之内,众香云集,六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坐在一起,手捧青瓷茶盏,慢慢的品着热气腾腾的绿茶。
主座上端坐一位楚楚动人,气质雍容的少女,正是完颜萍,受益于萧月生,她虽已为人妇十多载,仍年轻如少女,她身旁围坐着三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是她的四侍之三,左首主宾席坐着一位杏眼桃腮,面容端丽的少妇,是郭芙,身边姿容秀雅的少女是郭襄,那少年是郭破虏。
完颜萍轻呡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回桌上,笑道:“郭姑娘,我们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想想当初我们同遭金轮法王挟持,那时情景仿佛仍在眼前。”
郭芙笑了笑,点点头,道:“时间过得真快呀,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你一点儿也没变,仍是那么年轻。没想到你竟成了萧大侠的夫人。”
郭襄在旁,忽然插嘴道:“萧夫人,你们怎么被金轮法王挟持了,那金轮法王很坏么?他是个和尚么?”
郭芙见她无礼的插嘴,忙叱道:“襄儿!你--”
完颜萍忙笑道:“没关系,郭二小姐好奇也是难免,那金轮法王是西域番僧,武功高强,他徒弟当时中了杨小叔的玉蜂针,想用我们交换解药。”
她身旁第三位少女冷冷的道:“那番僧真是该死!”
完颜萍虚打她一下,道:“小星,一个姑娘家的,别整天死啊死的。”
小星点点头,默然不语。
郭襄小脸皱了皱,道:“那他能打得过我爹爹吗?杨小叔是谁呀?”
郭芙忙道:“当然是打不过爹爹的,否则何必挟持我们来换解药?”
完颜萍点头,耐心的回答道:“金轮法王虽然武功高强,但较郭大侠,还是差上一筹。至于杨小叔,也是郭姑娘的旧识,便是现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雕大侠杨过。”
郭襄兴奋的站了起来,道:“神雕大侠杨过?萧夫人叫他小叔,那一定知道他在哪儿了?”
完颜萍摇了摇头,道:“他们夫妇二人行踪飘忽,前些日子还在这里住着,现在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
郭芙面色微微一变,想不到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杨过竟然是神雕大侠,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完颜萍下首的端庄少女道:“原来杨大哥竟然这般有名,神雕大侠,真是威风。”
另一少女点头附和,笑道:“神雕大侠,嘻嘻,要是让若男知道了,她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
完颜萍笑道:“你们这些丫头,真没规矩,快别说了。”
两人笑嘻嘻的住嘴,规矩的坐直,仪态极美。
这时郭襄失望的坐下,问道:“那时神雕大侠就很厉害么?把金轮法王的徒弟都打伤了。”
郭芙冷笑一声,道:“他那时比金轮法王差远了,连金轮法王十招都接不下!”
郭襄唉了一口气,道:“这些番僧,武功一个比一个高强。前些日子……”
郭芙面色一变,大声道:“襄儿!”
郭襄忙道:“知道知道,大姐,我不说了。”
完颜萍看着她姐妹两人,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不欲让人知道,便装做没听到,轻盈的端起青瓷茶盏,喝了一小口,笑道:“那时杨小叔的武功虽说也不差,与金轮法王相比,还是差得太多,但他与他夫人两人双剑合璧,倒也不惧那金轮法王。那金轮法王被封为蒙古第一国师,岂是儿戏,武功在蒙古无出其右,确实是难是的人才。”
她放下茶盏,笑道:“是外子回来了。”
随着她话声落下,萧月生与小凤飘然而至。
一进大厅,对完颜萍及三位小丫头笑了笑,拱手对郭芙道:“郭大小姐,别来无恙呀!”
郭芙忙站起来,面若春花,笑道:“萧大哥!”
萧月生微带笑容,对她点了点头,她心怦怦的乱跳,面色泛红。忙道:“这两位是我的二妹与三弟,襄儿破虏,快拜见萧大哥。”
郭襄歪着头,道:“你就是萧大侠?。”
萧月生笑道:“在下萧月生,不敢称大侠。”
郭襄认真的问道:“那我叫你萧大哥好么?你怎么看起来比姐姐还小哇。”
萧月生呵呵笑道:“你叫郭襄吧,郭大侠还好吗?”
郭襄笑道:“我爹爹妈妈都很好,萧大哥叫我襄儿吧。”
萧月生点点头,对沉默寡言的郭破虏笑道:“你是破虏吧,倒是颇肖郭大侠之风,坐下,坐下说话吧。”
完颜萍看他老气横秋的模样,忍心不住轻轻一笑。
郭破虏对这个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极为敬佩,每次自己父母遇到难题,总是会说,如果萧大侠在这里就好了。他一直以为萧大侠是个老头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心中激动兴奋,行为变得拘谨呆板,模样甚为可笑。
郭芙坐下,娇声道:“萧大哥,三月二十日,召开英雄大会,并推举丐帮帮主,我爹爹妈妈请你去襄阳,参加大会。”
萧月生坐到完颜萍身旁,笑道:“既然是郭大侠相召,在下岂有不从之理,这会儿距明年的英雄大会还有一段时间,郭大侠也忒心急了吧?”
郭芙面色凝重,低沉的道:“爹爹让我来这里,最主要的并非这件事。”
萧月生目光一凝,郭芙立觉浑身发寒,随着他目光的放松,寒意才渐渐消去,舒口气道:“萧大哥,爹爹让我告诉你,金轮法王的师兄已经前来襄阳寻仇,我爹爹妈妈两人连手,尚败在他手里,让你前去。”
萧月生轻轻一笑,左手轻轻接过小星递过来的茶盏,送入口中,轻轻喝了一口,道:“哦,金轮法王的师兄?他叫什么名字?”
郭芙狠狠的道:“他叫八思巴!”
“八思巴?!”萧月生轻轻放下茶盏,左手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心下寻思,八思巴这个名字他是知晓的,是藏传密宗里的一位大宗师,厉害非常,没想到竟能遇到,没想到金轮法王背景这般厉害,他心中忽然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会会这个八思巴。
众人皆屏声摒气,眼睛齐齐的注视着他。
萧月生轻笑一声,道:“八思巴,好,令尊令堂没有大碍吧?”
郭芙摇摇头,道:“只是受了轻伤,爹爹说,多谢你的武功。”
萧月生放心的笑了笑,有斗转星移心法护身,极少能受重伤。
他忽然站起,微笑道:“郭大小姐,你们先在这里玩一阵子再回去不迟,杨兄弟的女儿住在这里,襄儿可以找她一块儿玩。我先行一步,去襄阳看看情形。”
郭芙对他的武功最有信心,信已送到,有萧大哥出马,定无差错,自己姐弟三人回去,反而是爹爹妈妈的累赘,兼且对萧大哥住的地方充满好奇,闻言顺从的点点头。
完颜萍起身,温柔的问道:“大哥,你现在就要走么?”
萧月生点点头,轻轻握住一双柔荑,微微一笑,道:“夫人,事不宜迟,不容耽搁,我去去回,你好好招待郭大小姐他们,我很快回来。”
说罢,放开她的双手,对众人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完颜萍忙道:“大哥,带上小玉吧,也好照顾你。”
萧月生背身摆了摆手,身体忽然消失在原地。
郭襄咦了一声,道“萧大哥走了么?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郭芙道:“这是萧大哥的轻功,襄儿,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郭襄笑咪咪的不答,喝了口茶,对这座山庄充满了兴趣,萧大哥刚才说,神雕大侠的女儿住在这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玩。
郭襄与杨若男,一个是小东邪,一个是小魔女,很快两人在山庄见了面,臭味相投,几天后,两人把嘉兴城闹得鸡飞狗跳,人人喊苦不迭,但这是萧庄主的干女儿,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得让着她。
蒙古大汗蒙哥死后,阿里不哥继承汗位,但蒙古各部已开始不和,阿里不哥威望不足,难以服众,各部落开始阳奉阴违,他用了几年,才重新将部落统一,便又向南宋进攻,襄阳城仍是他们的心头刺。重兵屯集,非要将襄阳攻下不可。这次,郭靖夫妇重拖故技,利用丐帮推选帮主之际,召开英雄大会,广召天下英雄,共同抗蒙。
对于萧月生刺杀蒙哥忽必烈之事,只有他夫妇二人知晓,杨过夫妇也隐隐猜到,但萧月生不答,杨过也没有办法确认,只能闷在心里,心痒难耐,每次见面,总忍不住旁敲侧击,萧月生却总是顾左而言他,杨过总不能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回答,弄得他愤愤不已。
襄阳城内,郭府大厅,郭靖夫妇与萧月生谈笑风生。
郭靖两鬓已微带白霜,黄蓉倒并不见老态,仍风姿嫣然,动人心魄。
郭靖满脸欢容,笑道:“有萧大侠在,郭某就放心多了,那八思巴确实非同小可,一身内力,浑厚之极,远在郭某之上,如非斗转星移心法神妙,我恐已见不到萧大侠。”
萧月生凝神道:“据我所知,金轮法王所习内功是龙象般若功,每进一层,增一象之力,虽有夸大之嫌,却可看出此心法之妙,金轮法王功力并未大成,他师兄内功高他甚多,也是意料中事。”
黄蓉笑道:“还好这大和尚比金轮法王人品好得多,颇有宗师风范,见靖哥受师,并未为难,只是失望的摇头说不是。我猜,他找的必是杀金轮法王之人,见靖哥哥并无杀金轮法王之力,才罢手,他身手如此高明,中原武林恐无人能制,只能请萧大侠出手了。”
黄蓉忽又笑道:“对了,三年前,我师傅七公来看我,颇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对你能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敬佩不已呢。”
萧月生摆摆手道:“我对他老人家也是敬仰不已,那次也只是因缘际会,他老人家还好吗?”
黄蓉点点头,笑道:“他老人家身骨健朗,毫无老态,与那欧阳锋游山玩水,寻幽访胜,快活得很呢。”
三人又谈到蒙古入侵之事,萧月生笑道:“这次的元帅是谁?”
郭靖摇了摇头,道:“我知萧大侠想什么,但此事行不通,自上次蒙古大汗遇刺后,他们对此极为戒备,平时元帅根本不独设大帐,况且上次蒙古大汗死后,他们极为愤怒,杀了他们统治之下几万的汉人。唉……”
三人皆感黯然。
萧月生心中极为愤怒,没想到蒙古竟如此狠毒,让他投鼠忌器。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唉,他不禁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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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想了想,道:“既然八思巴是找人,想必不会再找郭大侠的麻烦,他可能尚未投效蒙古,否则,不会这般好相与。”
但他心下颇为担心,据他所知,这个八思巴是蒙古国师,成就极大,现在没有投靠蒙古,极可能自己当时之计奏效,令蒙古对武林中人戒备颇深,也令武林中人不愿为蒙古效力。但难以保证今后他不会为蒙古效力。
黄蓉叹息一声,道:“看八思巴此番气势,不找出杀金轮法王之人,绝不会罢休。”说罢,瞄了萧月生一眼。
郭靖黄蓉并不知金轮法王死于蒙古大汗帐内,此消息被隐秘不泄,世人甚少得知。但黄蓉心思玲珑,自然猜到是他所为,金轮法王武功高强,就是郭靖夫妇二人也难以杀死,能杀得了他之人,自然是萧月生无疑。
萧月生笑道:“那金轮法王是我所杀,他武功高强,人品却差,危害极大,不能不除,这八思巴不知现在何处,在下倒是想会一会。”
郭靖并未感到惊讶,他也猜到是萧月生所为,道:“据丐帮弟子传来消息,他正向少室山而去,估计是去少林寺。”
此时少林已是天下武学之宗,但少林颇精明哲保身之道,此值乱世,对外宣布封山,少林弟子不得出世行走,专心在寺内修心养性。寺内藏龙卧虎,高手无数,却不为人知,八思巴找上少林,倒不知会不会触到霉头,他忽然来了兴致,想去瞧一瞧热闹。
辞别两人,离开郭府,向少林行去。
他倒是并不着急,只是慢慢行走,毕竟少林为天下武学之源,屹立武林百年不倒,绝非偶然,再不济,少林一百零八罗汉阵乃天下阵法之极,纵是来人武功再强,也难以力敌。
出了襄阳城,往北走,是通往河南之路,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襄阳被蒙古围困,人们躲尚来不及,自然不会前来送死。
越往南走,行人渐渐增多,已至蒙古所占区,但此时蒙古忙于侵略四方,对治理地方并不热心,反而让百姓好过许多,集市繁华,行人如织,间中夹杂蒙古人,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他走了几日,已近少室山,在少室山下,有处集镇,颇为繁华,此地归少林地界,一直受少林寺所辖,出家之人,颇有慈悲心肠,对这些居民极为宽厚,因此此地居民生活比别处好上很多。
少林虽已封山,但名头响亮,挑战者络绎不绝,弄得这小小的集市繁华兴旺。
这是一条通往少室山的山路,前方巍峨的山峰在望,此时冬季,万木皆枯,遍布山峰的树木显得稀稀疏疏,颇为寂寥,但山峰的气势不减,巍巍峨峨,如虎踞龙盘。
萧月生刚从山下的集镇买了一坛好酒,偶尔喝上几口,细心观赏山路风景。
走过这条小路,山势渐陡,路却变得好走,宽大的石阶绵绵向上,通往山顶,近有几千阶之多,观此工程,可见少林之辉煌尊宠。
萧月生走到山间一座小亭,小亭是香客上山歇息之用,亭旁即是片小树林,劲风吹来,树林呼呼作响。
萧月生坐到亭中,忽然笑道:“出来吧,两个小丫头!”
吃吃的笑声自林中响起,两道青影自林中闪出,迅捷无伦的出现在小亭中。
两人身穿青色长衫,丰神如玉的少年公子出现在他面前。但听其笑声,即知其是女子易钗而笄。
“公子”两女敛祍为礼,穿着男衫,颇显古怪。
萧月生坐于石凳上,轻轻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面容婉丽,气质端庄之女道:“公子,夫人不放心,让小月与我前来侍候。”
萧月生笑道:“我没那么娇贵,不用你们伺候,少林寺不允许女子入内,你们进不去。”
小月咯咯笑了起来,如银铃轻荡,声音清脆悦耳,她笑了几声,道:“公子,小玉姐早知道少林有这般臭规矩,看,能看出我们是女人吗?”
萧月生笑了笑,对小玉细腻的心思也是赞赏不已,道:“你们不说话,倒也难分辨,但绝难瞒过明眼之人,好吧,你们就跟着我,我们进去看看热闹。”
小月兴奋的答应一声,道:“公子,我先去看看,说不定没什么热闹可看呢。”
小玉笑道:“既然公子说有热闹,那当然错不了,你先去看看,别让那帮和尚发现喽。”
小月哼了一声,娇声道:“小玉姐也太小瞧小月了,凭那帮和尚,再借他们几双眼也别想看见我!”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这帮小丫头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让她受些挫折也是件好事,故此他也没有多说,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小月看了看他,见他没什么吩咐,纤细的腰肢一扭,轻飘飘向山上飞去,看似冉冉而行,却迅疾如流星,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萧月生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道:“坐吧,小玉。”
萧月生对自己家人丝毫没有架子,也无视什么身份,皆一视同仁,众人也知道他的脾气,故小玉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端庄的芙蓉玉面挂着一丝明快的笑容,道:“小月这丫头不会闯祸吧,公子?”
萧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不闯祸才怪了呢。”
小玉捂嘴轻笑。
萧月生忽然一动,神情稍凝,道:“走,但愿小月这丫头别自不量力,我们去看看。”
说罢,轻揽小玉腰肢,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处。
两人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闪现了两次,即已到达少林寺前。
少林寺山门前,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右首,是李世民碑,少林十八棍僧助李世民打天下,自此少林尊宠无比,一直是皇家寺院,此碑即述此事。
几棵松柏森然参天,虽在冬季,依然青青郁郁,给少林增添几分庄严祥和。
此时,寺前空地,颇为热闹。
几个黄衣武僧手持木棍,环护着两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场中两人正在赤手相搏,一个中年少林武僧,一个少年番僧,少林僧人出爪如风,漫天爪影将那番僧罩住,爪爪不离大穴,而那面色白皙的番僧却从容自如,略显单薄的身形在爪影中优雅的闪躲,丝毫不见吃力。
小月站在两人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丝毫不顾那十几个虎视眈眈的武僧,心神被场中两人玄奥的武功吸引。
由于此处乃少林山门,尚未入少林寺,故那些僧人并未对她为难,只是小心的戒备。两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微微对视了一下,微微摇头,目光中透出几分担心。
那场中的少林僧人,面色赤金,身形干瘦,手上无肉,爪影极为吓人,此时他出爪越发凌厉,身上僧袍鼓荡,出爪带着嘶嘶的破空声,抓在身上,想并不妙。
那身形单薄、面容白皙秀雅的少年番僧在如此凌厉的攻势下,仍是表情舒缓,动作优雅,双手如拈花一般,以静制动,十指不离对方腕上脉穴,对那瘦骨嶙嶙的双爪并不在意。
在那观望的两名僧人乃少林方丈天鸣禅师与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场中乃罗汉堂下无相禅师,他精通少林龙爪手,已达登堂入室之境,但在那秀雅的番僧前,却劳而无功,心下甚是气恼,内力鼓荡,尽注于双爪,“批亢式”、“捣虚式”、“抱琴式”,几式连环使出,绵绵不绝,但越到后来,越觉束手束脚,双爪刚要抓下,面前却有手指等在那里,仿佛自己将双手送上,任对方点中自己穴道。
这般窝囊的打法,让他极为恼怒,偏偏无可奈何,即使内力再增加,速度再快,仍是无法改变。
小月忽然笑道:“大和尚,你打不过这个番僧,让我来吧。”
无相心里蹩着一团火,恨不得一爪将对方制住,对小月的话,充耳不闻,攻势如潮,却越发窝火。
小月见这大和尚功夫不行,还兀自逞能,实在是不知趣,也不管他,身影一晃,出现在两人面前,晶莹如玉的小手成爪,攻向那番僧。
那番僧正是八思巴,他这几年一直在凉州幻化寺服侍师傅,也就是他的叔叔萨迦班智达,去年萨迦班智达去世,他即位萨迦派教主,处理完教中诸事,略有空闲,便寻访杀害自己师弟之人。
八思巴本名洛追坚赞,五岁即随师傅入寺,七岁即诵经数十万言,能略通其义,国人号之圣童,故名曰八思巴,八思巴藏文意为圣者。自此八思巴成为他的通用名字。
金轮法王虽比他大上许多,但入门晚,反而要叫他师兄。
十几年前,他听到师弟被害消息,要出寺报仇,被师傅止住。他虽知这个师弟名利心太重,但相处十几年,感情颇深,师傅死后,无人阻止,他自然要重拾报仇之念。
八思巴博学多才,精通汉地与吐蕃历史,对汉语颇为精通,少年天才,难免有些傲气,故孤身一人,来中原寻仇。
他见身边这个年轻公子身法不凡,自然不会因年轻而轻视于他,自己便是一例,虽然自己比师兄少了很多,但武功修为却要高出不少,天下英才无数,自己能如此,别人未必不能。
他这般想法确实救了他一命,不知根底之下,便躲过小月随便而来的一爪,小月小手晶莹如玉,煞是好看,但所使乃九阴白骨爪,乃天下至坚之爪,当初梅超风夫妇不得心法,仍能破人头骨,可见其威,如今以九阴神功驭之,威力更甚,破金碎石,如入豆腐,轻易之极。
无相此时心中本已窝火非常,此时小月掺直来,更是火上浇油,心中无名火起,嗔念顿生,喝道:“你这施主,快快离开。”
小月一片向八思巴递爪,一边笑道:“你这和尚,快快离开!”她得意之下,忘记掩饰,咯咯的笑声一听即知是女子。
无相本待发怒,听到此身,怒火顿消,忙退出场中,让于小月。
小月横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大和尚,倒也并非一味不知趣。看我怎么收拾他!”
无相双手合什,低念一声“阿弥陀佛”,退回到天鸣方丈身前,低声道:“师伯,无相无能,降不住此人。”
天鸣长长的白眉轻轻扬了扬,低沉的道:“无相不必自责,此人武功太高,非你能力敌,且看那位女施主。”
无相合什一礼,退到他身旁,观看场中两人交手,心下颇有些庆幸,如没有此人半路架梁子,自己定难全身而退。
此时场中两人交手比刚才更为激烈,小月的身影脱胎于九阴真经的螺旋九影,迅捷无伦,诡异无匹,常能从意不到处挪移,八思巴无复刚才以静制动的安逸,在小月的爪影下,颇有些狼狈,僧袍有几处已被爪风撕裂,碎布被风吹开,往山下袅袅飘去。
八思巴内功深厚,一掌十力,本想与小月硬碰,但与她对了一掌,方知对方内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反而隐隐胜过自己一筹,小月手爪坚逾金石,八思巴与之硬碰,免不了受点伤,右手鲜血淋漓,颇为凄惨。八思巴自出师以来,极少以武学现世,人们大多以为他是一个只通佛法的高僧,并不知他身怀绝世武功。但他遍观世人,自认无人武功可胜自己,没想到在这里竟碰到这样一位高手。
“小月,住手吧!”一声清朗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萧月生揽着小玉自空中冉冉而落。
那十几个黄衣棍僧紧了紧手中木棍,心中戒备更甚,不自觉的暗运内力。
天鸣方丈心中暗自叹息,今日不知为何,平日难得一见的高手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无色与无相心中也是百般滋味,复杂不已。少林广纳天下武林中人,接受众人挑战,很少有失颜面,但今日的高手,罗汉堂实在没有把握对付。
小月听到萧月生的声音,打得正高兴,心中虽不情不愿,却只能遵从,娇哼一声,道:“小喇嘛,今天饶了你罢!”
说罢,身影一晃,退出圈外,到了萧月生身边,笑道:“公子,这个小喇嘛没怎么厉害嘛。”
八思巴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茫然若失。
萧月生不理她,对天鸣方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萧月生,打扰之处,还请列位高僧见谅。”
天鸣与无色无相忙合什还礼,没有多言,此事也不好说,观萧月生刚才自空中落下所施轻功,高妙之极,众人自知难以做到,对这样的人,能少惹还是不惹为好。
萧月生转身对仍怔怔而立的八思巴道:“这位想必是八思巴大师?”
八思巴毕竟非凡人,此时已回复心神,心头一片澄明,单手一礼,道:“小僧正是,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萧月生指了指身边的小月道:“刚才在下小婢多有得罪,还望大师见谅。”
八思巴心下一沉,没想到刚才的对手竟是此人的婢女,忙合什道:“不敢,这位姑娘武学精湛,小僧甚为佩服。”
小月得意的一笑,艳若桃李。
萧月生看了她一眼,对八思巴道:“大师谬赞,萧某途经襄阳城时,听郭大侠所言,八思巴大师遍访中原武林,有尽会武学高手之意,在下对西藏武学颇为好奇,故前来一观。”
八思巴低首合什道:“惭愧,小僧狂妄,今日方知武学无涯,受教了,小僧告辞,来日再请教。”
说罢,对萧月生合什一礼,又对小月一礼,转身而去,不改从容之态,越行越远,很快消失于山路转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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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八思巴不见踪影,萧月生对小月道:“小月,你也忒胆大,为何无故与人动手,学了几日武功,就觉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么?”
小月小嘴一扁,娇声道“公子---”声音柔腻,令人心神荡漾,心中发痒。
不远处几个僧人只觉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浑身发热,他们幽闭于寺内,寺内不许女人进入,何曾见识过如此媚人的声音,闻听之下,顿损不少佛法修为。
萧月生对她撒娇这招已微有抵抗之力,忙道:“好了好了,下次再这般胆大妄为,我定会告诉夫人,让她责罚与你!”
小月嘻嘻笑道:“是,小月再也不敢了,多谢公子宽容。”说着,小手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摇晃。
小玉在旁内心暗笑,自己的公子心肠太软,总是狠不下心来责骂小月,才让小月吃得死死的。
萧月生拍拍她的小手,来到天鸣方丈身前,拱手道:“不知贵寺无色禅师可在?”
无色单手打讯,声若宏钟,道:“贫僧即是无色,杨大哥曾多次提到有位萧大哥,可是施主?”
“哦?是杨过杨兄弟么?”萧月生问。
“正是!”无色忙道。
萧月生笑了笑,道:“那想必是本人了,在下萧月生,杨过也常夸赞少林无色禅师豪迈过人,令在下颇为钦慕,不想今日得见,实在幸会。”
无色禅师忙道:“不敢,杨大哥既然叫你大哥,也是我的大哥,没想到萧大哥仍显如此年轻。”
萧月生以目对天鸣无相示意问好,以免令他们感觉受冷落,闻无色之言,笑道:“在下心法颇有驻颜之效,容貌不大改变,这两位高僧是---?”
无色忙给两僧介绍,他们知晓刚才那位年轻高手竟是他的婢女,心下颇为惊讶,从不知武林中出此人物,但见他仪态不俗,气质飘逸,实乃俊雅之人,心中怀有结交之意,故几人说谈颇为融洽。
萧月生心中颇为踌躇,不知怎样开口,现在的觉远不知是否因经书被盗而受罚,因自己已经将尹克西收拾掉了,但命运之势并非一人可改变,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尹克西。
萧月生与几人谈了一会儿,受邀入寺歇息。
这正合他意,故没有推辞,众僧虽知小玉小月是女子,但碍于萧月生的面子,况且又身着男装,便装做不知道,一道让进了寺内。
天鸣方丈告辞,由无色坐陪,四人在一间禅房坐下,萧月生问道:“无色大师,不知贵寺可有觉远此人?”
无色一愣,点点头,道:“觉远司藏经阁看护经书之职,从未出寺,萧大哥何处得知此人?”
萧月生微笑不答,道:“他现在在何处?”
无色并未介意,答道:“正在寺内,但藏经阁诸僧,不得见外客,这是寺内的规矩,贫僧也无能为力。”
萧月生心中一动,笑道:“哦,他从未出寺?”
无色点点头,甩了甩袈裟,道:“觉远他从小长于寺内,从未出寺,向佛之念极诚,故方丈让他照料藏经阁。”
萧月生心知事情已被他所改变,尹克西被他杀掉,没有机会潜入少林偷取经书,九阳真经自然不会现世,那将来张无忌也无法得到此经,岂不是不妙之极?
他回去后,随即让孙子明派人监视朱家庄,如果张无忌真的出现,落崖后自己要去救他,略做补偿,没有九阴真经,再没有自己伸手相助,他必死无疑,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明教教主,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此事虽然有些麻烦,他却没太放在心上,他不想让张无忌死,那张无忌想死也不是那般容易。
婉辞了无色的挽留,他带着小玉小月离开了少林寺。
少林方丈与几位各堂首座出来相送,说不出的客气,等不见了他们人影,小月笑道:“公子,我看这些和尚也是势利之徒,看他们对你多客气,还不是看你武功高嘛。”
小玉与小月一左一右,傍在在身边,听到小月这般说,小玉转头笑道:“小月也太刻薄,人家少林寺也不容易,会点武功的,想扬名立万,就会找上少林,而少林寺内是出家之人,争狠斗胜之心自然不会太强,碍于天下武功之源的名头,不能让人吃闭门羹,又不能太过辣手,又要维持声名不坠,这其中的火候分寸,实在是难掌握呀。”
萧月生呵呵一笑,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笑道:“难得小玉能想到这些,这些都是声名所累,你们呀,不要锋芒太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那几手武功,在高手眼中,差得远呐。”
小月忙低下头,乖乖的不言语,她知道公子又在训她。
小玉横了低头的小月,看她故做可怜的模样,抿了抿嘴,轻笑一声。
小月听到她的笑声,抬起头,满面娇嗔,狠狠瞪了她一眼。
萧月生对两人的情形看在眼中,心中颇为喜乐,这几个小丫头虽做了自己的妾室,仍不改少女本色,实乃幸事,故不免对她们骄纵了一些,这也是他受后世教育所影响,对女子没有现下社会一般轻视。
襄阳城郭府后花园
黄蓉正在观瞧武修文与武敦儒教两个男孩习武,两个男孩眉清目秀,各是武氏兄弟之子,长得极像父亲,此时正专心致志,一板一眼的练拳,虽是三九,额头却满是汗珠,腾腾的白气自两人头上缕缕冒出,两人练得极为卖力。
黄蓉欣慰的笑了笑,道:“这两个孩子比你们当年有出息多了。”
武氏兄弟有些高兴,又带点惭愧,自己兄弟俩师承名师,家学渊源,却成就有限,自然心中有些惭愧。
忽有家丁前来相告,郭芙姐弟三人已经回来。
黄蓉大喜,却并不动弹,对家丁道:“你让他们三个过来吧。”
家丁施礼退出,武修文离开自己儿子,走过来问道:“师娘,芙妹他们可算回来了。不知为何去了那般长时间?”
黄蓉一边望着两个小家伙,一边笑道:“他们在萧大侠家里呆了一段时间,萧夫人留他们在那里玩耍。”
武敦儒奇道:“萧大侠何时有了夫人,我们怎么不知?”
黄蓉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何时这般好奇了?”
武氏兄弟讪笑几声,黄蓉看他们这般模样,也不为己甚,对仍在那里练武,耳朵却已竖着的两个小家伙道:“天英天豪,你俩又分心了!专心些!算了算了,你们歇会吧。”
两个小家伙闻言如逢大赦,立刻松了下来,跑到他们面前,眼睛满是好奇的光芒,看着黄蓉。
黄蓉摸了摸他们两个小脑袋,笑了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跟你们的爹爹一模一样。”
看四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道:“那萧夫人,你们兄弟也认得,就是完颜姑娘。”
“完颜姑娘,是完颜萍姑娘么?”武修文问道。
黄蓉点点头,笑问:“怎么,感到奇怪么?”
武敦儒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惊讶,他们也算是美人配英雄了。”
武修文也道:“嗯,完颜姑娘性子和顺,与萧大侠倒是良配。”
“娘,我们回来了!”郭芙三人进了后花园,郭襄在远处就挥舞着小手,招唤道,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
这几年郭芙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举止稳重,倒颇肖父风,让她失落不已,还好郭襄性子活泼,常能逗得黄蓉开怀不已,膝下有她撒娇承欢,让黄蓉颇感安慰。
黄蓉招了招手,郭芙面露微笑,急走几步,到了黄蓉面前,叫了声娘。
“师叔--,姑姑--”两个小家伙从父亲身边跑开,向郭芙郭襄扑去。
郭芙低身将武天英抱起来,娇艳欲滴的玉面轻轻贴了贴武天英红嘟嘟的小脸,温柔的问道:“天英,练功偷没偷懒呀?”
武天英忙摇了摇头,郭芙用雪白如玉的小手帮他轻轻抹去额头的汗珠,笑道:“好好练武,将来我们天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武天英用力的点了点头,郭芙高兴的帮艳若涂丹的小嘴亲了亲他,放他下来。
那边郭襄轻轻捏了捏武天豪的小脸,咯咯笑了几声,道:“小天豪,出这么多汗,练功挺卖力呀。”
武天豪的脸被她捏得生疼,忙叫道:“姑姑,疼--”
郭襄松开手,笑道:“小天豪,我们来过两招,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郭芙轻轻将武天豪拉开,笑道:“你就会欺负他,天豪,别理她。”
黄蓉看着她们,对郭芙道:“芙儿,你们怎么在萧大侠那里住这么长时间?”
郭芙斜了郭襄一眼,道:“还不是襄儿,她跟杨大哥的女儿玩得高兴,乐不思蜀了。”
郭襄嘻嘻笑了两声,又去逗弄两个小孩,黄蓉笑问:“过儿的女儿也在那里?”
郭芙笑道:“嗯,杨大哥夫妇把女儿丢在萧大哥那里,不管不顾的,听说若男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萧大哥夫妇在照看,杨大哥也太狠心了。”
黄蓉笑了笑,道:“依过儿的性子,这种事他还真能干得出来,放在萧大侠那里最安全不过,他们夫妇自然不会担心,这几年他们在江湖闯下赫赫名头,也难为他们了。”
郭芙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不再说话。
武氏兄弟这才插上话,向郭芙问好,郭芙面色沉静,无喜无怒,正式回礼,极为客气,问道:“两位武家嫂嫂呢?”
十六年前,萧月生刺杀蒙古汗,不告而别,郭芙软缠硬磨,自黄蓉口中知道了他刺杀的事,心中便没来由的担心,寝食不安,宿夜难寐,几日之间,憔悴得不成样子,黄蓉问她,她也不说,但黄蓉心思玲珑,郭芙每日必要问萧月生的消息,她岂能还猜不到女儿的心思,只是心中感觉匪夷所思,自己女儿与萧大侠只是短短见了几次面,话还没说几句,怎会钟情如此,但想想自己与靖哥哥也只是见了一面,便芳心暗许,心中便释然。
一个月后,萧月生派人报平安,郭芙才放下心事,大病了一场,病好后,性子便些变了,变得沉静寡言,对一切有些淡漠,让黄蓉心中担心不已,想找些事情让她分分心,但郭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只好由她去。
对待武氏兄弟,郭芙变得越来越客气疏远,两兄弟虽然心中难受,但他们二人实在不是什么专情之人,气苦一阵,自知与萧月生比,相差太多,在奉师命到江湖中办事时,结识了一对姐妹花,双双坠入情网,然后成家立室,如今各有一子,日子过得颇为美满。
几人回到客厅,郭靖也从外面回来,这一阵子,襄阳城外蒙古精兵蠢蠢欲动,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每日定时检查防御状况,黄蓉见到自己丈夫每日都要添几根白发,心中愁苦,却又不能说,只有尽力帮助丈夫,心中才能舒服一些。
一家人聚在了一起,郭靖拙于表达,心中虽对儿女极为挂念,却不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们,笑了几声,笑容中喜悦之意感染众人,大家都是欢喜不已。
郭襄咯咯笑着把自己在观澜山庄的见闻说给大家听,听得郭靖黄蓉艳羡不已,她随即又说起自己与杨若男如何在嘉兴城内肆意玩闹,黄蓉听得津津有味,郭靖却皱眉不已,郭芙瞧到爹爹的脸色,忙给郭襄打眼色,郭襄兴趣盎然,兴奋的滔滔不绝,没有瞧见姐姐的眼色,即使瞧见,她也不见得会闭嘴不说,倒是黄蓉瞧见了大女儿打的眼色,悄悄的看了丈夫一眼,忙对郭襄道:“襄儿,你们在嘉兴城里胡闹,就没人管管你们?”
郭芙笑道:“大伙看在萧大哥的面子上,不理会她们罢了,换了别人,早被人狠狠教训一番,嘉兴城里藏龙卧虎,有不少无名高手,我在城中转了两圈,就见了到数十名高手,很让人费解。”
郭靖马上来了兴趣,忙问:“他们长得何模样?是不是武林中成名高手?”
郭芙摇了摇头,道:“他们也就是一般的小商贩,与平常人无异,看起来他们住在那里的时间不短,与周围的人都很相熟,我仔细观察,才发觉他们内劲扎实,身手极高,真的难以相信。”
郭襄嘻嘻笑道:“大姐你说他们呀,嘿嘿,我知道他们的身分。”
黄蓉笑道:“我们的小襄儿这般神通广大,竟然知道?”
郭襄对姐姐做了个鬼脸,笑道:“小若男说,这些人以前都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后来萧大哥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做点小买卖,但暗中仍为观澜山庄做事,像暗中保护小若男啦。嘻嘻,这帮人呀,都受过孙大哥的指点呢,武功高得很。”
“孙大哥,哪里来了个孙大哥?”黄蓉问道。
郭襄刚到开口,郭靖问道:“是叫孙子明吧?长相老实,身材高大。”
郭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孙大哥叫什么,人人都叫他孙老板的,长得倒根爹爹说得一样。”
黄蓉转头问道:“靖哥哥,你知道他?”
郭靖想了想,道:“蓉儿,你记不记得十六年前,英雄大会时,萧大侠带着一个仆人,好像叫孙子明,他是个绝顶高手,这些年在萧大侠身边,想必武功更强。”
黄蓉拍了下手,叫道:“我想起来了,他还在陆家庄住了一晚,看着很老实。”
郭芙笑道:“现在他变得极有气势,就像当年的萧大哥一般,反而萧大哥现在不像原来那般气势迫人了。”
郭靖点点头,道:“想必萧大侠的武功更进一步,达到传说中反璞归真之境,所以气质变得和熙,犹如利剑归鞘,凶险更甚。”
黄蓉笑了笑,叹口气道:“真不知萧大侠的武功到达何种程度,靖哥哥,在遇到萧大侠以前,我一直以为重阳真人当年的武功有夸大之嫌,在我想来,一个人的武功再说,能同时击败爹爹四人,实在是不可能,遇到萧大侠之后,才知道自己一直坐井观天,太小看天下人了。”
郭靖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刻苦不辍,武功低些也没什么,像萧大侠,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黄蓉笑着点了点头。
提到萧月生,郭芙的眼睛比平常明亮几分,盈盈眼波,极为动人。
黄蓉忽然笑道:“你们一直走路,有些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正在此时,仆人忽然来禀报,萧大侠回来了。
郭靖一愣,笑道:“怎么这般快,这才几天的功夫。”
黄蓉笑道:“可能是凑巧赶上了八思巴吧,想想时间也能往返少林一次了。”
郭芙忙问:“娘,萧大哥是去找八思巴去了?”
黄蓉站起身,跟着郭靖往外走,一边说道:“丐帮弟子传来消息,八思巴去了少林,萧大侠就赶了过去,想必已经遇到八思巴了。”
郭芙跟在黄蓉身边,一起向外迎去。
小玉小月都恢复了女装,一袭白衣,傍在身穿青衫的萧月生身旁,萧月生气质飘逸,两女衣妆脱俗,望去如三位仙人莅临。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此时斜阳映山,金红的余辉洒在襄阳城内,仿佛整个襄阳变成了一座金城,金壁辉煌。
萧月生三人也被金光洒身,在夕阳中恍如神仙中人,正从府内走出的郭芙看着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的萧月生,眼中满是迷醉之情,旋即心中幽幽叹息一声,恢复平静,神态自然的迎接他。
郭靖把三人让了进去,他们并未过多寒暄,接过仆人递上的热茶,很快谈入正题。
郭靖问道:“萧大侠,可曾遇到八思巴?”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唉,在少林寺遇到,可惜结果不尽如意。”
黄蓉一惊,问道:“怎么,难道八思巴武功奇高?”
萧月生笑了笑,道:“那倒不是,这八思巴颇不简单,见我即走,毫不停留,极尽进退之道,我本想逼他动手,迫他今生不再踏入中原,却没有机会。”
郭靖叹息一声,道:“这八思巴确实不简单,如若归顺蒙古,必成大患,唉,近些年,中原以外英杰倍出,远胜从前,难道真是天亡我大宋么?”
众人皆缄默不语,郭靖此话毫不夸张,近些年来,中原以外,英杰倍出,大多投靠蒙古,忽必烈当初设招贤馆,网罗无数高手效命,可惜他本人被萧月生所杀,壮志未酬,而招贤馆也因萧月生的嫁祸之计烟消云散,但那些蒙古高官早晚会发现,对付武林中人,还须武林中人,招贤馆早晚会复立,那时,将又是一番劫难。
萧月生忽然笑了笑,轻轻吹了吹盏中的热茶,笑道:“郭大侠,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靖一愣,忙道:“请讲,郭某定当竭力而为。”
萧月生道:“我有两名仆人,颇有报国之心,我想让他们到郭大侠跟前做个护卫,增长些阅历,历练一番。”
郭靖点点头,笑道:“当然没问题,郭某欢迎之至。”
黄蓉笑了笑,明白了萧月生的心思,想必那两人的武功不低,能护得了自己丈夫的周全,她心下高兴,暗松了口气,对八思巴复来的担忧尽去。
大厅里仆人已经上了灯,外面天色已晚,太阳尽落,月亮未出,是最暗之时,大厅内灯火辉煌,四周各有一个大炭盆取暖,将厅内烘得暖融融的,晚膳已经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令人胃口大开,肉香菜香扑鼻而来,充满大厅。
餐桌是大圆木桌,很大,能容十几人一席,他们坐在一起,恰好一桌,萧月生坐于主宾席,下首郭靖夫妇相陪,武氏兄弟已经回家,最末坐是郭氏三姐弟。
萧月生对酒席经历极多,应对裕如,几杯酒下肚,谈锋甚健,郭靖喝点酒,口齿反而变伶俐许多,黄蓉以茶代酒,她心事放下,不必再为郭靖安全担忧,极为高兴,三人谈笑风生,极为相得。
小玉小月进大厅以来一直低眉顺目,尽小丫头的本分,但与郭襄他们坐在一起,就恢复了少女的活泼,郭襄本就不拘世俗,对身分之类不放在心上,在观澜山庄时,与小星小凤相处得极好,对观澜山庄主不主仆不仆的样子也知晓几分,三人很快便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灯光下,郭芙更添几分艳色,微酡的面容娇艳欲滴,盈盈的双眸秋波满溢,似要流出,不时偷偷横向萧月生,芙蓉一般的玉面不时升起几丝红晕。
郭破虏沉默寡言,只是闷头吃饭,抬眼时被身边大姐的美态惊呆,但郭芙此时心思全放在了萧月生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弟弟的目光,郭破虏纵是再愚钝,也知道了原来自己姐姐这些年郁郁寡欢,思兹念兹的人,竟是萧大哥。
顺目望去,萧月生正与郭靖夫妇谈得愉快,哈哈大笑,说不出的慷慨豪迈,这份气度,郭破虏羡慕万分,别说是姐姐,即使是他,心下也不由折服。
郭破虏纵使稳重寡言,仍是未成少年,顽皮未泯,他笑着道:“大姐,大姐!”
郭芙正在偷偷看桌子另一端的萧月生,心神俱醉,忽然听到郭破虏的声音,忙转过头,玉面染霞,轻声叱道:“叫那么大声做甚?”
郭破虏嘻嘻笑,盯着郭芙看,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恼的踢了他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风情嫣然,动人之极。
郭破虏也不在意,凑过头,低声道:“大姐,你刚才看什么那般出神?”
郭芙知道刚才自己偷看萧大哥的情形被这个弟弟看在了眼里,心下慌乱,忙道:“没看什么!”随即狠狠的道:“好哇,竟敢管起姐姐来了!是不是皮痒了?”
郭破虏缩了缩头,郭芙大姐的余威尚在,令他不敢太过放肆。
郭芙心下暗松口气,表情却装做狠狠的模样,略略扫了郭破虏一眼,让他心下一紧,忙低头吃饭。
过了一会和,郭破虏见大姐没再发威,胆子又壮了几分,凑过去,低声道:“大姐,萧大哥何时动身离开?”
郭芙没好气的答道:“我怎知道,你不会自个去问!”
郭破虏闷闷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在萧月生面前话都说不出来,哪敢去问。
郭芙知道弟弟发觉了自己的异样,不敢再偷看萧月生,只好认真的吃饭,心中转着千万道心思。
//7kankancom//萧月生主仆席罢留在郭府,分住两间相邻精舍,以便两女伺候他。
两女本已是他的妾室,但在别人家,仍同室而眠有些张扬,该避嫌时还是要避一避的,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扬扬洒洒,铺满一地。
萧月生半里夜即被雪花落地之声惊醒,推开窗户,看着簌簌落下的雪花,忽然兴致大发,轻轻自窗户飘出,也未招呼两女,独自向府外飘去。
“萧大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他早已知晓周围有人,却没想到是她。
天空没有月亮,但并不能影响他的眼睛。
一位姿态婀娜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精舍小路旁的梅树下,天上洒落的雪花缓缓落下,落到她乌黑发亮的云鬓上,落到她如削的玉肩,如天女散花,缤纷如玉,少女恍如仙女下凡,她娇艳的双腮,微翘的小嘴,一泓清泉般双眸,无不动人心魄,令人难以移眼。与她身旁落满白雪的梅树相映,冰清玉洁的气质扑面而来,他心神恍惚一下,寂然的心湖忽然泛起几丝涟漪,随即被他强自压下。
此女正是郭芙,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萧月生经过一刹那的失神,清醒过来,忙问道。
郭芙面色微红,如水的目光轻轻扫了他一眼,玉葱般的指头轻绞,低声道:“我看外面下雪了,便出来随便走走。”
萧月生对郭芙的心意略有所觉,他虽然看似悠然自得,对一切都漫不经意,但周围万物莫不一一在他脑中呈现,郭芙偷偷看自己,他自然不会不知,那脉脉温柔的目光,与完颜萍看他的目光极为相似,他不是一窍不通的鲁男子,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郭芙是他见到除黄蓉小龙女外最美丽的女子,只是由于她急躁的性子,他不想接近罢了,如今看来,她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骄纵,对杨过也没那么刻薄,想来是由于自己的介入,一切都有了变化所致吧。
现在的郭芙,表情沉静,一举一动莫不稳重大方,极有大家闺秀之气质,实在是良配,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过去,仍未嫁人,以她的容貌,以她的家世,嫁入一个好人家,易如反掌,这让萧月生有些困惑。
看到她幽幽的表情,萧月生心下一软,微笑道:“我也是如此,正好,我们同去夜游一番,如何?”
郭芙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温柔的道:“一切听凭萧大哥吩咐。”
萧月生心中一跳,他是经历过现代社会之人,有过女友,谈情说爱,虽不精通,但没见过猪肉,猪跑也见得多了,女人的心思,也懂得一些,当女人说一切凭自己做主时,那自然是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那走罢!”萧月生轻轻一笑,伸手微微躬身,示意她先走,后世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令人耳目一新,郭芙怦然心动,芙蓉般的脸上微微泛红,忙低下头,向前匆匆走去。
两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慢慢的走,肩并着肩,默默的朝前走去,天空仍是飘飘洒洒的落着雪花,萧月生特意撤去护身罡气,让雪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调皮的雪花不时钻入他脖子里,很快化为冰水向下流去,他寒暑不侵,冰水并未让他感觉寒冷,反而有几分凉爽。
雪越下越大,转眼之间,竟已有脚掌般厚。
两人似有默契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体会着这份宁静,静听雪花簌簌落地之声,两人踏雪发出的吱吱的声音,在幽静的夜空下,清晰可闻。开始时,还能听出是两人走路之声,后来两人脚步节奏一致,宛如一人在踏雪而行。
很快,两人离开了精舍区,出了郭府,走到了襄阳城内的大街。
襄阳城连年战乱,人们大多已经避难离开,只因朝廷大力弹压,禁止襄阳城内居民外迁,方能有百姓居于此,而且连年征战,城内的壮年大多战死,剩下的多是老幼妇孺,背井离乡,也多是凶多吉少,反不如死在自己家中,若不然,如今恐怕只会剩下军队驻扎于此了。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街上没有行人,宽阔的大街挂着几个灯笼,暗红的灯光时亮时暗,显得极为冷清,空荡寂寥,雪花如飘絮一般轻轻洒落,大街上只能听到两人行走时踩雪吱吱的声音。
萧月生的心神从郭芙身上挪开,看着这冷寂的襄阳城,心下感叹不已,战争之害,其利无比,昔日繁华的襄阳城,如今已是十室八空,繁华不再,唯余寂寥。
他曾想过做些什么,但他更知道天下并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改变,现今的宋朝,已经日薄西山,病入膏肓,即使是自己做了皇帝,也是难有做为,毕竟做事的还是下层的官吏,他们贪婪无能,况且他还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中华官场之学,博大精深,自己武力尚可,其余方面,却不敢自傲,当皇帝,那也是需要天分的,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自己难道能杀尽天下官吏吗?与其如此,还不如建立个新王朝,唉,只是苦了那些百姓,要饱受战乱之苦。
郭芙默默的跟在萧月生身边,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就这样陪着萧大哥静静的走,这多像一个甜美的梦啊,这样的情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如今变成了事实,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默然不语,她怕自己一说话,变会醒来,又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她默默的陪着萧大哥走,看着脚前两人晃动的影子,仿佛能闻到他的气息,自己全身被这股气息包裹着,幸福甜美的热流在心间流淌,真希望永远这样走下去啊。
“郭大小姐--”萧月生忽然开口道。
郭芙心下一惊,魂魄归位,忙道:“萧大哥,您叫我芙儿吧--”
萧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一脸紧张之色的郭芙,点点头,道:“芙儿,近些年襄阳的防守如何?”
郭芙听到他叫自己芙儿,心中欣喜万分,忙强捺兴奋,用心想了想,眨了眨清澈明亮的双眼,沉静的道:“自仲秋过后,蒙古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他们想在冬季前攻破襄阳,但襄阳城军民齐心,再有武林中人的相助,每次都将他们击退,冬季一到,这一场雪下来,估计城外的蒙古就要撤兵了。”
冬季是最难攻城之时,襄阳城每到冬天,总是用水泼城,使之变成一座冰城,光滑难攀,攻城极难,再说冬天粮草辎重运输困难,耗费比平时更多,确实非用兵之时也。
萧月生转头,看着郭芙朦胧灯光下显得越发娇艳的脸,他嘴上的两撇胡子扬起,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去城外看看这些蒙古兵吧?”
郭芙被萧月生的目光看得心跳加快,红晕现于白皙洁净的脸庞,听到他的话,想都没想,忙点点头,道:“好啊,我也早想去看看,只是担心自己武功太低,有去无回。”
萧月生轻轻一拉郭芙的衣袖,指了指左首,道:“往这边走,我们出城!”说罢施展轻功,向前缓缓飘去。
郭芙心中大感刺激,这些年寂然不动的心忽然活了过来,兴奋的跟着萧月生,向那边纵去。
两人躲过巡察的兵卫,靠近高耸的城墙。
襄阳城墙高耸坚固,甲于天下,墙内也被紧冰覆盖,纵使是武林高手,也难以借力上纵,除非有郭靖那梯云纵的绝顶轻功,郭芙看着在月光下闪着晶莹光芒的城墙,有些沮丧,自己怎么就忘了城墙是跳不上去的呢。
习惯性的看了萧月生一眼,见他面上带着笑容,心中一喜,萧大哥武功通神,城墙自然难不倒他了,自己纯粹是瞎操心。
萧月生看了看如冰壁一般的城墙,这里是被人用水从城墙上浇下,由于寒冷,很快就结冰,然后再浇,一次一次,将冰加厚,现在竟有三尺来厚,这般厚度,即使是阳光明媚,天气和暖,也无法融化,这光滑可鉴的冰层,也算将城墙加上了一层铠甲,攻起来更加困难。
而这般城墙,毫无借力之处,对武林高手来说,更是如天堑一般,即使如郭靖一般的绝顶高手,也要费一番手脚。
他看了看城墙,又瞧了瞧郭芙,摸了摸坚硬光滑的城墙,道:“芙……芙儿,我们上去吧。”
郭芙雪白的面庞升起两团红晕,低低的“嗯”了一声。
萧月生走到她近前,轻轻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他能感觉出郭芙身体正是轻轻的颤抖,竟有一股柔弱的气息,让人生怜,他心下忽然生出几分柔情来,这般美丽的女子,任凭红颜渐逝,却仍无所归依,岂不是一件悲事。
心是暗自叹息,身体已经冉冉升起,仿佛踏着青云缓缓飞腾,快到城上时,变得迅速无比,如一缕轻风掠过城头,斜斜向下飘落,落到城下时,已经离城门很远,城墙上的兵卫丝毫未察觉到有人越过城墙。
襄阳城为守城之便,将城前的树木全部砍去,平原几百米,空旷无边,一眼即能望到尽头。
蒙古大营离这里有几里远,他却一眼即能看到,两人落地,萧月生并未放开揽在郭芙腰间的手,低声道:“兵甲太多,我们不能进大营。”
郭芙早已经晕晕醉醉,无法思考,闻言不由问:“那我们别去了吧。”她现在已经没有寻找刺激的心思,这想像现在这个样子,一直下去。
萧月生点点头,望了一眼远处连绵不绝的蒙古大营,叹息一声,道:“芙儿,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大营,既然有意来一遭,岂能空手而回!”
郭芙心里实在不愿离开他,但见他神色坚决,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只好慢慢的说道:“那,……那萧大哥一定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
萧月生点点头,顺手拂了拂落在她头发上的雪花,微笑道:“我自会小心,你先在此处看看风景。”
随后,他手中凭空出现一件貂皮大氅,轻轻抖开,披到郭芙的身上,不理她羞涩中带着惊讶的表情,在原地忽然消失。
郭芙先是被他亲密的动作弄得羞涩又甜蜜,见到他手中忽然出现一件雪白的貂皮裘衣,心中惊讶,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这件大衣根本没见到他拿,怎么会忽然出现,她摸了摸披在自己身上柔软光滑的裘衣皮毛,感受到它的真实,心中的惊讶仍未散去,萧大哥到底是怎样带在身上而又看不出来的呢?想着想着,又回到了萧月生亲密的动作上,雪白如玉的脸上,两朵红云升起,杏眼桃腮,娇艳动人。
她正沉浸在心中绮念之中,明眸朦胧,桃腮泛红,微微含笑,像一朵醉人的海棠盛开,忽然耳边声音响起:“芙儿,想什么呢?”
郭芙忙抬头看去,萧月生长身玉立,正站在她身旁,带着一抹笑意,笑吟吟的看着她。
郭芙慌乱的摇了摇头,忙道:“噢,萧大哥你回来了?”
萧月生点点头,道:“走吧,我们回去,看样子雪会越下越大。”
郭芙仰头望天,天空中的雪花越发浓密,一眨间,十几片雪花已经落到了她白里透红的俏脸上,她忙低下头,拂去雪花,面露兴奋,道:“哈,雪真的是越下越大,这次大雪,蒙古不退兵也不成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次他们一定会退兵的,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郭芙兴奋的点了点头,双眸发亮,美丽异常,忽然转头向他问道:“萧大哥,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萧月生收敛了笑容,叹息一声,道:“刚才我进了蒙古大营,杀了几个蒙古军官,唉――”
郭芙高兴的双手用力一拍,道:“好哇,杀得好!我也一直想这么做,可惜自己武功低微,力不从心!”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杀几个军官,于大局无碍,只是稍尽人事罢了,自己搜遍了整个蒙古大营,却没有找到大帐,可见他们是吸取上次教训,已学会隐藏大帅,隐隐有奇门遁甲之风,在几万人中找一个不知是何模样之人,无异于大海寻针,他掳了几个军官,利用搜神术搜索他们的记忆,却也没用,即使他们也不知晓自己大帅的所在。无奈之下,只能顺手杀几个军官,也算是为惨死于他们铁蹄之下的百姓讨些利息。
郭芙心情大好,看萧月生的苦笑,娇笑一声,歪头问道:“萧大哥,你是有些不忍心么?”
萧月生摇头叹息道:“蒙古人残杀我们百姓,恶行累累,死有余辜,我只是感叹人力有时尽,没有找到千夫长以上的军官,实在可惜。”
郭芙忙问究竟,他便仔细说了自己遇到的情况,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回到了城里。
此时子时已过,明月不见,但大地被白雪覆盖,倒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襄阳城内的大街上,几盏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灯光摇曳,影影绰绰,却显得有几分阴森。
郭芙见到这般景像,感觉更加寒冷,虽有内功护体,仍是有几分难耐,忙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
萧月生见到她有些冷,伸手将她柔软冰凉的小手握住。
郭芙微微颤了一下,想抽手有些不舍,不抽手又怕萧大哥认为自己太过随便,心下正在矛盾,忽然一股醇厚温热的内息从手掌传来,顺着胳膊的经脉迅速在体内流转,很快经过全身,结于丹田,身上的寒意一扫而光,身体仿佛浸在温热的水中,舒服之极。
知道是萧大哥对自己的体贴,她的心中充满了欣喜与甜蜜,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如玉的小手,在街上漫步。
两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一步一步的踏雪而行。两人牵手的身影在雪地上拖得很长,郭芙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心里满是柔情蜜意。
打更的梆子声忽然在空旷而幽静的城里响起,越发显得城中的幽静,萧月生牵着郭芙的手,缓缓而行。
到了郭府大门,他们也不通报,纵身跃了过去,刚落到地上,四人迅捷的自墙下闪出,将两人围住。
“咦,是大小姐?!”四人中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的少年惊讶的轻呼。
萧月生早已知道四人的存在,并未有何异样,藏拙也是必要的,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这四人皆是青年俊杰,相貌或英俊,或清秀,或朴拙,或清奇,皆有一股不凡之气。
郭芙雪白的面庞微微泛红,轻轻扫了一眼身旁的萧月生,细声道:“诸位辛苦了!”
“不敢,大小姐这是……咦?”那少年正要问,却被身旁那位身材微矮,相貌清奇的少年暗中打了一下胳膊,不解的看着他。
“噢,这位想必就是萧大侠吧,小子陆云,对萧大侠仰慕已久!”陆云暗中瞪了他一眼,转首对萧月生一揖,恳切的说道。
“陆云?陆云,嗯,想必是陆冠南陆大侠的公子吧?”萧月生与陆冠南有过几面之缘,虽没有深交,对他英侠之气仍是极有好感,与黄蓉闲聊中曾听得她说过陆冠南有个好儿子,名为陆云,天资聪颖,有乃父之风,子承父业,令人羡慕。萧月生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听到陆云这个名字,脑中即想起。
“家父正是陆讳字冠南,他老人家对萧大侠也是敬佩不已,没想到今日小子有幸见到萧大侠,真是大幸!”陆云兴奋的眼睛发亮,炯炯有神,满脸崇拜之神。
他身旁的三人却并不知晓萧月生,毕竟郭靖当初遵从萧月生的意愿,并没有对外人过多的说起他,但他身边亲近之人,总是能听到他无意间对萧月生的推崇,陆云才能知晓有如此奇人。
陆云觉察身边伙伴的困惑,忙转身对三人道:“来,这位是萧大侠,萧大侠不喜名利,否则,早已是名满天下,萧大侠,这是夏侯杰,他是孙不平,还有他是王天放,我们四人一起负责门前这段暗哨。”
“哦?名字好,人更是不凡呐,今日萧某有幸,得见如此之多的少年英豪。”萧月生拱了拱手,言语诚恳,随和亲切。
夏侯杰三人拱手还礼,但心头的疑惑并未散去。
“夏侯兄,你不是对天雷神爪孙子明大侠素来敬佩吗?萧大侠是孙子明大侠的师傅。”陆云见三人仍是半信半疑,便将自己得知的秘辛道出。
“啊?”三人皆大惊。
天雷神爪孙子明在如今武林中威名赫赫,声名无两,天雷神掌与九阴白骨爪独步武林,至今无人能敌,隐隐与郭靖、杨过、周伯周等五大高手并列,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孙子明平常是江浙一带的首富,极少在江湖中现身,颇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风,武林中人鲜少人知这个江浙首富却是威名无俦的绝顶高手,可谓是小隐隐于市了。
在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中,孙子明与杨过夫妇年纪最轻,自然是少年英豪的心中偶像,倍受尊崇也是情理中事,夏侯杰三人对孙子明最是敬佩,听到陆云所言,心中实感难以置信,在他们想来,孙子明武功如此高强,其师傅必是与东邪、西狂、南帝、北侠、中神通这五绝并肩的人物。
九阴真经虽是绝世秘笈,却只在五绝之流中相传,其余人根本无缘听闻,九阴白骨爪因已故桃花岛弟子梅超风而名彰,方流传于世,此爪能破人头骨,爪下之人死状极惨,武林中人闻之变色,被称为天下至坚至利之爪,故有人猜测孙子明出自桃花岛门下,但天雷神掌威力更甚,中者五脏俱焚,无人能活,与桃花岛的阴柔明显不符,使他的来历更显扑朔迷离,陡增神秘气息,越发使得他高深莫测。
忽然听到眼前少年竟然是孙子明的师傅,他们心中不信,自是无可厚非。
萧月生修道之躯,已是半仙之体,不受岁月影响,十几年过去,容貌并无变化,但他不想被人当做少年,嘴角便蓄起了浓黑的八字胡须,与他沉静的气质相衬,浑身洋溢着一股儒雅与洒脱之气,令人无法认为他是年少之人。但他的容貌确实是年轻,常人一眼望见,会以为是少年,夏侯杰三人自然是不相信这般年轻之人,却是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之师。
萧月生轻轻笑一声,道:“想不到子明如今也是有些名气,我看四位少侠天资不俗,如若努力,前途无量啊。”
“您真的是孙大侠的师傅?”夏侯杰目似朗星,紧紧盯住萧月生的眼睛,问道。
“怎么,不像?”他呵呵轻笑着问。
夏侯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身边的朴拙青年王天放道:“真的不像,您如此年轻,孙子明大侠的年纪比你还大吧?”
“是不是孙大侠是你的师傅呀?”那清秀的孙不平问道。
“不平,不得无理!”陆云忙喝止道。
郭芙在旁看得抿嘴一笑,娇艳若寒梅绽放,令四人目瞪口呆。
自十年前萧月生离开后,郭芙一直郁郁寡欢,离群索居,除了母亲与弟妹,很少与别人说话,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故四人虽司护府之职,却很少与她说话,相互间并不熟悉,虽觉大小姐容貌美丽,却丝毫不敢有一些亵渎之心,更没有见过她的笑容,如今一见她冰雪乍融的笑容,自然被其迷醉,感觉天地陡然明亮,世间无限美好,可见郭芙容貌之美。
“萧大侠,不平是鲁直之人,请勿见怪。”陆云回过神来,忙拱手向萧月生说道,狠狠瞪了孙不平一眼。孙不平挭了挭脖子,极不服气的模样。
萧月生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无妨,子明的年纪确实比我大,有这种想法也并不为怪,唉,这都怪我,为何收一个比自己大的徒弟。”
“咯咯,萧大哥,这话若是要子明听到,定会伤心万分。不过也难为他了,见着我总是要叫我师姑。”郭芙轻笑,让他们四人又是一番心迷神醉。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讲起辈分,他与杨过结拜,自然是低郭靖一辈,与郭芙平辈,孙子明自然要称呼郭芙师姑,他如此人物,却要叫她这个小女子为师姑,确实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大小姐见过孙大侠?”孙不平忙问。
“嗯,见过两次,怎么?”郭芙点了点头,见他急切的神情,略感奇怪。
“那孙大侠是如何长相?真的是身形壮硕的虬须大汉吗?”
“咯咯,”郭芙娇笑,道:“他怎么会是虬须大汉?咯咯――”
孙不平有些不敢直视她娇艳的面庞,红着脸,挠了挠头。
夏侯杰拍了他一巴掌,笑道:“不平总是认为孙大侠是英雄盖世的人物,定然是虬须大汉。”
郭芙感道更有意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这一夜的笑声,多过最近十年的总和。
郭芙便描述了一番孙子明的相貌,让四人听得一阵神往,直叹无缘见识孙大侠的风采,令萧月生心下暗笑,不过有徒如此,也算是颇为心慰。
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人便分别,毕竟这是雪夜时分,非是谈话的时机,何况四人又司暗哨之职,不容这般在明处说话。
两人到了内府便分开,大雪已停,明月升空,月光朗照,郭芙波光荡漾的双眸传来的柔情让他的心变得柔软几分,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越发的动人心魄。但他的定力非同小可,强抑把她搂在怀中的冲动,毅然转身而去。
郭芙心下依依不舍,刚刚渡过的这半夜,是自己所渡过的最美妙的时光,能在萧大哥身边,即使不与他说话,能这么望着他,看他淡然潇洒的笑容,心中就充满着甜蜜欢喜,如果时间能永远停止那该多好,唉,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呀,她有些暗恨,郭芙回到自己的闺房,躺在床上辗转难寐,心中思潮起伏,仍旧娇美异常的面庞不时荡起几丝迷人的笑容,至三更时分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7kankancom//第二天,她尚未起身,就听到房门被敲得呯呯响,郭襄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姐,大姐!”
郭芙的性格自上次萧月生别后变得淡漠冷清,再加上绝美的容貌,颇有些当年小龙女的风范,平常人在她面前大都是小心翼翼,唯有郭襄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喜欢逗她说话,喜欢惹她生气。
她掀开绸被,迅速穿起月白色的棉袄,美妙动人的身体一闪乍现,即被裹起,房内的温度很低,墙角的炭火已经熄灭,定是翠玉这个小丫头又睡过头,忘了添火。
“来了!又怎么啦?!二小姐?!”她下床,去开门。
门刚被她拉开门栓,郭襄就急急忙忙的推开,跑了进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这般举止,成何体统,被爹爹看到,定是要训斥你一番!”郭芙无奈的关上门,转身对坐在床上的郭襄道。
“嘻嘻!”郭襄脱下靴子,钻到了被窝里,“真暖和呀――”她幸福的感叹,“大姐的被窝就是好。”
郭芙也上了床,摸摸身旁郭襄通红的小脸,有些宠爱的数落:“看你,脸都冻得通红,起这么早干嘛?!”
“我今早起来找小玉姐姐玩儿,忽然听到一个好消息,大姐,你猜猜,是什么好消息?爹爹与娘为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呢。”
“我不猜,小襄儿,你又要惹我生气!”郭芙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妹子总是喜欢捉弄自己,有什么事,总是要拿三捏四,绝不会痛痛快快相告,而她的性子自来就急,自然是生一番气,正中郭襄之怀,次数多了,她也就有了应对之法,装做不关心,不想听,郭襄反而着急,这般一来二去的斗法,她的耐性也大有长进,不复原来毛毛燥燥的性子了。
郭襄嘻嘻笑,看自己大姐的脸色不好,心下得意一番,便开口相告,对于火候的拿捏,她还是很在行的。
原来,今天早晨天刚放亮,城上的巡防人员便发觉,一夜之间,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竟然消失无踪,让他们目瞪口呆,心下惴惴,怀疑是不是蒙古鞑子又要耍什么诡计。
郭靖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心下大喜。
他曾是蒙古金刀驸马,任过征西大元帅,对蒙古人的战法最是熟悉,况且又坚守襄阳城这么多年,与蒙古大兵多次对峙而不落下风,绝非侥幸,他这些日子已经在算计蒙古何时退兵。
蒙古出兵时所带辎重不多,粮草多以劫掠为主,襄阳城四周被郭靖用坚壁清野之策变得荒无人烟,又何处寻得粮草?冬季对大草原上的人来说,最是难过,自己尚且难以温饱,又哪来粮草供应大军,故郭靖心中笃定,蒙古定会撤兵,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一场雪下得恰是时机,攻城已变得不可能,他们唯有退兵,听到蒙古撤兵的消息,他自然大喜过望,不过仍是吩咐下去,严加巡逻,城门紧闭,以防有诈。
他多年呕心沥血防守襄阳城,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不知何时襄阳会失守,只是尽力而为,知晓又避过一劫,虽然性子稳重,也不免做轻狂之态,当即吩咐下去,要大摆酒席,宴请府内的门客,郭襄听到这个消息,忙跑过来告诉大姐,要一块儿高兴一番。
郭芙心中也是兴奋异常,感情的痛苦使她变得成熟,更加敏感,不复原来粗莽的性格,虽然郭靖平时镇定从容,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风,她却常常看到爹爹在无人时长吁短叹,满面愁思,每次蒙古围城,他的头发就白几分,看得她心酸不已,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为爹爹分忧。如今听闻蒙古退兵,恨不能尖叫几声以宣泄心中喜悦之情。
“蒙古为何退兵呢?”她问郭襄。
“下雪了,没办法攻城,他们只能退兵了呗!”郭襄将手放在被窝里,不屑一顾的说。
郭芙摇了摇头,想起昨晚与萧月生在一起时的情景,萧大哥去了蒙古大营,时间很短,他回来时,虽带着微笑,自己却感觉到他的笑容中透出令人心寒的冷冽,现在想来,想必是他杀了不少的蒙古军官吧。
近几年,蒙古人对中原武林中人戒备异常,招揽不少武林高手坐镇,想去刺杀,难比登天,今早见到死去的军官,其震憾可想而知,面对无法抗拒的威胁,即使他们再勇猛,也会心怯。
“走,去看看去。”郭芙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掀开翠绿绸被,去穿鹿皮靴子。
郭襄在旁嘻嘻笑了几声,坐在那里不动弹,看着大姐匆忙的收拾衣妆。
“襄儿,你不去么?”
“嗯,刚从客厅过来,怪冷的,我要躺一会儿暖和暖和。”
郭芙也没强迫她,喊了声翠玉,让她添些火,收拾停当,便走出闺房。
待她进入大厅,大厅内已是人头涌涌,约有三四十人,人们皆是面带笑容,高谈阔论,气氛热烈。郭靖夫妇站在最里头,与几人正在说话。
“爹爹,恭喜爹爹!”郭芙上前,对郭靖说道。
“芙儿,哈哈,你也听说了吧,上苍庇佑,又过一劫。”郭靖面带笑容,大改往常严肃的模样。
郭芙嫣然一笑,对周围人见了一礼,秋水般的双眸扫了一眼大厅,如玉的面庞露出几丝失望。
黄蓉心思玲珑,对女儿的心事也是了然于胸,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表情,心下暗笑,已知大概。
“蓉儿,你萧大哥不喜人多,我刚才派人去请,他不想过来,你去看看他吧。”黄蓉带着莫名的笑意,对郭芙说道。
郭芙见到她的笑意,为知为何,心下羞涩难当,两朵红云爬上雪白的面颊,垂首低声道:“不了,女儿想在这里陪你们。”
黄蓉笑了,她姿容绝世,虽已届中年,仍秀色不减,这一笑,风情万种,迷人之极。
“娘――!”郭芙娇嗔。
黄蓉心下喜悦,自己的女儿多少年没有这般小儿女之态了,这么多年,看着她郁郁寡欢,孤苦清冷,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如今能再见到女儿的笑颜,比蒙古退兵更要令她高兴。
在女儿这件事上,黄蓉曾失算了一次。她一直以为,女儿是喜欢杨过,才受相思之苦,后来见她频频问起萧大侠的下落,才发觉女儿恋上的竟是萧月生,意外之余,感觉也是情理中事。只因他们夫妇二人对萧月生敬若天人,不自觉的以平辈相待,从没想过女儿能喜欢上他。
后来想想,再是正常不过。萧大侠虽相貌平凡,但气度森严,卓然不群,年纪虽轻,却稳重干练,实乃不世出的人物,这般奇人,女儿心生爱慕之意,也是情理之中。惜乎萧大侠已有妻室,让自己的女儿为妾,是万万不成,恨只恨天意弄人,人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亦是无可奈何之事。现在见到女儿又露笑脸,她心中有些动摇,是让女儿为人妾室,还是让她孤苦一生?
“娘?”郭芙见她精神有些恍惚,忙推了推她。
“噢,我正想些事情,你快去吧,代你爹爹和我去陪陪他,别冷落了人家。”她正色道。心知这样的表情,才能压下女儿的羞涩之意。
郭芙的心早就蠢蠢欲动,心中极度渴望,也顾不得羞涩,点了点头,向众人告辞,低着头疾步走了出去。
黄蓉看着女儿匆匆的背影,内心愉悦异常,这个大女儿就是自己的心头肉,能见到她这般高兴,是再好不过了。
郭芙到了萧月生的精舍,被告知,他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内,白雪皑皑,雪花银树,素洁异常。这里也是郭靖夫妇练武之处。府内前庭有专门的练武场,供府内之人用度,但郭靖夫妇喜欢在花园里练武,便在这个后花园僻了一处略微宽敞之地,周围皆是花树,确实是个好所在。
此时有三人在这里,萧月生负手而立,轻皱眉头,看着场内兔起鹘落、姿态娴雅的小玉小月两女。
两女面带微笑,神色轻松,一招一式,莫不曼妙动人,娴雅裕如,令人观之陶醉。
两人没见到萧月生越发难看的神情,尚有些兴高采烈的意味,但到后来,陡然感觉到一股浩然宏大之气向自己压来,心怦怦的跳得厉害,浑身好像被这股气束缚住,动作变得直来越慢,一举手一投足,皆费力异常。
“够了!你们给我住手!”萧月生冷冷道。
两人忙停手,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看他。
萧月生再未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两人,无形的压力让两女微微颤抖。
“你们长能耐了呀,练功都当成玩耍了,真是有出息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从他口中蹦出来,口气满是嘲弄。
小玉小月不敢说话,知道此时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郭芙恰好看到他发怒的一幕。
她心下也被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吓着了,没想到平时温和的萧大哥发起怒来,竟这般吓人,不过,更有英雄气概了。怀春的少女,心思就是这般。
“萧大哥,她们怎么了?”她走上前来,故做不知的问道。
萧月生缓和一个面色,和声道:“芙儿来了,这两个小丫头,竟把练功当成儿戏,愚蠢至此,我怎能不生气!”
他平时虽不将心神外放,感知力大降,但百丈之内,仍是洞若观火,早已知道郭芙的到来,但并不因此而压抑自己的怒火。
他见郭芙有些不以为然,苦笑道:“他们呀,实在是分不清轻重。”
见三人都有些不服气,拂了下衣袖,道:“算了,你们俩都过来坐下吧。”
他身旁有两排木椅,留作休息之用,昨晚大雪,椅上厚厚一层雪,被他挥袖拂去。
小玉小月一跃而至,坐在了椅子上,郭芙也挨着她俩坐下。
萧月生坐在另一张木椅上,看了看她们,温和一笑:“你们三人,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武林中人。”
挥手止住三人欲言之举,他道:“且听我说……,芙儿,你一直在郭大侠的庇护之下,人们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都让你几分,否则,凭你当初的身手,对上二流高手也难有胜算。当然,现如今,你武功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小玉小月,你们两人,一直在山庄内,或者在我身边,不曾真正跟人决过生死,心志不坚,遇到真正的高手,实在是危险,别以为上次你们胜过八思巴,就是了不得的高手了,天下间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就是你们公子我,也不敢说天下无敌,所谓学无止境,就凭你们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还骄傲自满,实在可笑!以此心态,实在再难有进境,我怎能不生气?!”
在她们眼中,萧月生已如同神人一般,听到他话中透出的谦虚之意,令她们心生惭愧,无语的低下了头。
“你们呐,唉――”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甩了甩长袖,径自离开了。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无措。
“萧大哥常发这么大的脾气么?”郭芙伸头引颈,看他不见了人影,方才悄声问道。
二女摇了摇头,小玉道:“公子以前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能今天真的生气了吧,都怪我们,惹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他也是关心你们,怕你们将来吃亏,才生这么大的气,他发起脾气来,还真的吓人!”郭芙自从见到萧月生,渐渐回复了少女的开朗,气质却沉静很多。
两个小丫头伸了伸舌头,心悸不已,想起自己那时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一般,实在有些吓人。
萧月生坐在榻上,耳边传来远处大厅里的喧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抑的寂寞与索然。前世的烙印却无法抹去,仍在深深的影响着他,在这里,他总无法找到那种归属感,与所处的这个世界,总是隔着一层薄膜,看得到,听得见,却无法溶入其中,只能孤伶伶的站在旁边观看,还好,在前世,他对金庸小说里的人物异常喜欢与熟悉,所以与他们见面,仿佛见到多年老友一般欣喜,只有这时,心下的寂寞才能舒缓一些。
现下,自己的修为已经神乎其神,纵是再精进,也是毫无意义。
当初,他初修道时,对长生成仙还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认为那只是传说的境界罢了,但如今,他却为当初的浅薄惭愧。
上次闭关修炼他偷来的道家典籍时,竟达到了与天地同呼吸之境,天地间的元气蜂涌而至,自己的身体与元婴皆被涌入的元气挤碎,而后重塑,已成半仙之体,天地之力如手如足,运用如意,排山倒海,易如反掌。到了这般意境,对力量的追求已经不再迫切,反而是一种寂寞。
他对入定时的愉悦却有些痴迷,这个时代的学问,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道家仙法的奥妙,引领他进入了另一番天地,前世所学种种,毫无用处,这是另个世界,这里有无穷的奥秘等待着自己去发掘,令他兴奋不已。
当生命不再短暂时,时间反而是最不珍贵的东西,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倒是一个问题,研修玄奥莫测的道家仙法成了他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并非他想要更强的力量,只是纯粹有趣罢了,也正因为这样的心思,才避免了道家仙术的反噬,无为而为,这样的精神境界是道家的最高境界,达到这样的心灵修为,一切有为法,皆是水到渠成,运转如意。
寂寞,纵是有温柔如水的完颜萍,貌美如花的四个丫头,也无法解去他心底的寂寞。
他从床上下来,出了精舍,进了郭府大厅。
宽阔的大厅内,丰盛的酒席已经摆上桌来,十几张八仙桌,夹杂几张大圆木桌,将宽敞的大厅变得有些拥挤。八仙桌是四个人一桌,圆木桌则人数不等,桌上酒菜齐备,热气腾腾,香气飘荡,令人闻之垂涎,猜酒划拳,敬酒拒酒,说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与外面冷清的大街相比,恍如是两个世界。
看着众人发自内心的笑容,萧月生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的杀戮其实并非一无是处,一部分人的死,换来更多人的生,并非是赔本买卖。
“萧大侠!快快上座!”正在忙于对各桌敬酒的郭靖被身边的黄蓉拉了下衣角,看到了萧月生,忙迎上前来。
郭靖光风霁月,心怀磊落,对萧月生敬重并非他的武功多高,而是因他曾刺杀忽必烈,解了襄阳之危,阻挡了蒙古铁骑,这点萧月生也是知晓,在郭靖眼中,武功高低并不是判人的标准。
“郭大侠,恭喜!”萧月生对他很是敬重,拱手作揖,带着淡淡和煦的笑容。
“哈哈……,同喜!有萧大侠在此,郭某心中有底,忧思大减,不曾想蒙古竟忽然退兵,真乃天佑襄阳,天佑我大宋啊!”郭靖将手中酒杯递与黄蓉,双手相扶萧月生,满面笑容,原本朴实平常的面容变得神采飞扬。
萧月生起身又对黄蓉拱了拱手,笑道:“也许是上苍被郭大侠这般侠心所感动,特降此大雪,以解襄阳之危吧!郭大侠,郭夫人,你们实在是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令郭靖心中百感交集,心潮奔涌,这十几年来,自己夫妻二人呕心沥血,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襄阳的守卫上,其中的艰难困苦,数不胜数,令自己心交力瘁,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有时真的想一走了之,携一家人去桃花岛,不问世事,逍遥渡日,但看到襄阳城中的百姓,想想蒙古人的残暴,襄阳城破之时,必是屠城之日,他只能坚持下去。
黄蓉见自己夫君怔然出神,面容带着悲苦,心下也是一阵酸涩,做为郭靖最亲之人,她最能感受到自己丈夫受多少的苦,每次蒙古围攻襄阳,靖哥哥都是彻夜难眠,白发陡增,虽然自己聪明绝顶,但毕竟是女人,心中软弱,站在了靖哥哥身边,心中便踏实平静,他那厚实的肩膀,仿佛能撑起天起一般。
“萧大侠,来,坐在这里!”郭靖回过神,忙拉着萧月生到他身边的位子。
萧月生身具各种大神通,观心术对他只是雕虫小技,即使不特意运用,周围之人的心思他也能隐隐察觉,对郭靖夫妇的心情起伏,他能感受得到。
“使不得!郭大侠,这可使不得,萧某何德何能,怎能擅坐此席!”萧月生扫了一眼,这一席皆是老人长者,右首尊位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其下依次是五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见郭靖拉自己坐在这里,忙摇头。
席上几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是带有几分疑惑,不知道郭大侠为何坚持让这个相貌平常的年轻人在这一桌上落座。
“各位前辈,容郭某介绍!”郭靖拉位萧月生的手,不让他走开,向座上的几人说道:“这位是萧月生萧大侠,是嘉兴观澜山庄庄主。”
“观澜山庄?”几人低头沉吟,细细思索。
“各位前辈,在下无名小卒一名,不值一提。”萧月生躬身作揖,态度谦逊,他早已过了那种需要别人承认的心境,强者自强,何须别人的认同。
“这位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无名长老,这位是……”郭靖将这六人介绍了一遍。
少林达摩院,司职少林武学精研,乃是少林之枢纽,地位举足轻重,无名在武林中的名气尚不如罗汉堂的无色,并非是其武学次之,而是他一心精研武学,对世俗之事视之为空。况且少林面对武林中人的挑战,仅罗汉堂已足以应付,根本不劳达摩院的大驾,在武功修为上,无名比之无色,尚要强上几畴。
萧月生对少林从并轻视,像这种古老门派,能这么长时间的兴旺不衰,必有其过人之处,仅以此点,足以令人敬畏。况且少林是佛法武学并重,并非那些仅是武功门派可比,佛法无边,佛法精深之人,往往能出大神通,武功与之相比,反而是小技了。
岭南方若海,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北海赵一鸣,皆是武林耆宿,乃硕果仅存的人物,方若海的拳法,丁辰的剑术,白不奇的掌法,赵一鸣的剑法,皆是罕有对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虽与十年前的五绝相比大是不如,但这些年来五绝中人鲜少现身,已成传说中的人物,渐渐被人们所淡忘。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英才出,自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当今天下武林第一高手,自是非大侠郭靖莫属,他集东邪、北丐、中神通三家所长于一身,且习有九阴真经,际遇之奇,世所罕有,造新了他高深莫测的武功。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争强好胜之心,武林中人比普通人更强,即使知道郭大侠的武功奇高,但没有亲眼所见,心中难免不服,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只要努力练功,终能追得上郭大侠,报着这种心思,练武之人更加狂热。
但这些年郭靖夫妇投身于襄阳城的防守,无法分心于武林中事,没有了绝对的权威,武林中又出现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盛景,林林总总的门派帮派如雨后青笋一般,争相冒头,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这四位老者,却并非这些新成立的门派中人,反而属于一些古老家族或者门派。
方若海是岭南方家,丁辰乃属天山派,白不奇却是无门无派,家传绝学无风掌,北海赵家的家长是赵一鸣。
那些大的家族存在已久,有些甚至比当今朝廷存在时间还长。它们能不被时间所湮灭,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而培养武林高手,也是维护自身利益的必要手段。
萧月生曾暗中了解过几家,感叹古人也不可小觑,这些长久存在的家族已经有了很强的制度性,虽然不能称之完善,但世间本就没有完善的东西,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令人叹服。
几声久仰,算是寒暄,也是客气,萧月生的名字,他们可能听都没有听过,但见到郭靖如此推许,心里也不敢轻视。
坐上几人,都是老得成精的人物,丝毫没有因为萧月生的年轻与无名而慢待他,几人谈起了武林中事,讲了讲神雕大侠与小龙女夫妇的侠行义举,又讲起了武林中的几个后起之秀,谈得最多的还是天雷神爪孙子明,这天雷神爪武功奇高,性格孤傲,到底师承何处,至今仍是个谜,就是他们,也是好奇得很。
萧月生听到他们也是谈论孙子明,心里暗笑不已,孙子明这个小子,在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却傲气得很,回头一定要取笑他一番。
孙子明性格孤傲,根源还是在萧月生身上。孙子明一开始修习的就是九阴真经,在他的帮助下迅速修至最高境界,然后又修习专门为其创制的天雷劫心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际遇是如何惊人,九阴真经即使当年的五绝,也争得头破血流,华山论剑也是为了争这九阴真经。
孙子明虽然受了些苦,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天雷劫心法已经不能算是武功心法,九阴真经本是道家心法,修至大成,自然完成了道家修炼的筑基层次,天雷劫算是正式的道家修炼之术了。
什么东西,得来容易,便不知其珍贵,再说他的武功再高,在萧月生面前还是小孩子一般,还一直被萧月生骂笨蛋,称其为井里的青蛙,三脚猫的功夫,还时不时的叫训他一通,打得他鼻青脸肿,他有自己武功差劲的错觉也是自然。
到了后来,见识了武林中人的功夫,才知道自己被师傅骗得很惨,自己哪里是什么井里的青蛙,明明是森林里的老虎嘛。
他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武功得来容易,便不知别人练功是如何艰辛,便觉得别人是如何笨不可及,孤傲一些,自然是免不了的。
郭靖见几个前辈不停的讨论孙子明,有些尴尬,看了看萧月生坐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更是有些坐卧不安,深怕他们说出什么诋毁孙子明的话。
黄蓉也知任他们这么讨论下去,终是不妥,轻笑一声,风姿嫣然:对无名神僧道:“长老,你们想见孙子明大侠的师傅,却也不难!”
“哦-?”坐上几人目光齐聚她身。
“郭夫人知道?”方若海忙问,雪白的胡子上沾着几片葱花,令慈眉善目的他增了几分好笑,但其余人只是露出迫切的表情,谁也没看到。
黄蓉扫了眼正泛起苦笑的萧月生。
“咳!”萧月生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与其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说。
看了看众人不解的目光,又扫了眼郭靖夫妇,他挂起淡淡的笑容,道:“孙子明正是劣徒!”
“什么?!”方若海胡子抖了抖,却正好将沾在上面的葱花抖掉。
“孙子明,天雷神爪孙子明,是你的弟子?”面容俊逸,气质潇洒的白不奇紧声问。
郭靖看众人多是迟疑的神色,忙道:“这个郭某还记得,当初孙子明大侠曾随萧大侠去大胜关的武林大会,不想这些年过去,他已经闯下了如此大的名头。”
黄蓉大有感慨的笑了笑:“记得他还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呐,不曾想如今已经是威名赫赫的高手了。”
武林中讲究达者为先,弟子比师傅岁数大的很常见,有了郭靖夫妇的保证,众人不能不信,对眼前这个相貌平常却气质脱俗的年青人,都带了几分敬佩。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一些武功方面的探讨,他们几人皆是一生沉浸于武功中,方若海修习的是少林的大金刚拳,丁辰本是天山派弟子,年轻时有奇遇,得到一本无量剑谱,修练的是无量剑,白不奇是天南白家人,修的是白家心拳,而赵一鸣号为北海钓客,喜欢荡舟海上,悠然垂钓,观看海浪潮汐变化,自创沧海诀。几人武功没有什么交集,但更利于坦诚讨论,不讲具体招式,只讲武学原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时别人的几句话,能令自己恍然一悟,豁然开朗。
萧月生对门户之别持中立态度,既不鼓励,也不反对,见到别人问,也就回答,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如何字字玑珠。
对于武学,他已是达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境,任何武学,他一眼即能看透,其运行原理,优劣之处,益处害处,一览无遗。对于他们各自的武功,他给每人的话只是寥寥数句,包含的却是其各自的武学总纲与修行方向,其珍贵之处,难以估计。
与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哇!他们心里不停感叹,敬佩之余,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说了几句,他就以不胜酒力而离席,留下兀自入神的几人。
从大厅中穿过,身边喧闹的气氛却难以压制心中的寂寞,格格不入的感觉令他有些惭愧,道家所谓和光同尘,需要的就是一个融入世俗之心,自己无法做到,自然是境界尚差几分火候。
//7kankancom//年关将至,大雪纷纷。
一夜之间,天地变了颜色,盈尺厚雪将万物都压在身下。
距离蒙古退兵已有一个月,萧月生住在郭府,已有思家之念。
“砰砰”敲门声响起。
“进来。”萧月生盘膝坐在榻上,睁开了双眼,双目中金光乍显即逝,回复深邃幽清,古井无波。
门被缓缓推开,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个绝美的少女,一身月白的夹袄襦裙,将如玉的面庞衬得皎白无瑕,不沾一丝俗气,恍如月宫仙子,正是小玉。
她将放在脚下热气腾腾的一盆水端了进来,“公子,洗脸吧。”
萧月生将掐着子午诀的双手松开,双臂自两旁撑上,又自中宫顺下,做收气式。
“小月呢?”他坐在榻沿,任由小玉蹲在地下给他穿靴子,没见到小月欢快的影子,便顺口一问。
小玉站起身,给他整理衣服,理顺衣襟袖口,细心的抚平他腰间衣上的褶皱,口中笑道:“一大早郭二小姐就跑过来,拉着我们去堆雪人,我不太喜欢,就让小月去了。”
“你呀……”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大手不老实的摸上了她饱满的胸。
“公子——”小玉雪白如玉的脸腾的就升起了红云,声音带着几分嗔意,身子微微颤抖。
萧月生浅尝辄止,轻轻揉了两下,就放开了手。
小玉却如同被抽去了力气,身体发软,靠在他身上,娇喘声急促而粗重,红晕自杏腮蔓延至柔美的颈部,直到衣领处。
这个小玉,实在是敏感得厉害,他心下感叹。
小玉她们四个,既是他的妾室,又是他的婢女,这也是当时南宋社会极为普遍的现象。
对小玉,他是极喜爱的,端庄秀丽中带着妩媚,性格贤淑,很有做姐姐的气度,像眼前这次,让小月去玩,自己却留下侍候自己,没有一句怨言,就殊为难得。
“小月这个丫头,你也别太宠着!”他将她扶住,笑着嘱咐。
“嗯。”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羞涩不堪。
萧月生看她垂头看地,手脚都不知放到何处的模样,感觉她是说不出的可爱,便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但知道她面皮薄,也就不为已甚。
洗漱完毕,待小玉收拾好,两人便向后花园的练武场行去。
“唉,也不知家里那边下没下雪。”萧月生沿着已经清扫过的青石板路踱步而行。
“怕是下不了雪,……这么多年,那边还没下过几场雪呢!……雪真美啊——”小玉跟在他身后,看着银妆素裹的世界,兴奋不已。
他点点头,嘉兴位于南部,气候温暖,即使是冬季,也并不寒冷,下雪反而是难得之贵。
等两人来到了后花园,那里已经很是热闹。
练武场地已经清扫出来,郭靖夫妇,郭芙三姐弟及小月都在。
郭靖夫妇与郭芙正在练功,而郭襄郭破虏与小月却正在旁边花丛里堆雪人,郭襄与小月两人叽叽咕咕讨论怎样堆,而破虏则负责搬雪,将周围的雪搬到她俩跟前,忙得不亦乐乎。
郭靖一直将勤能补拙当做准则,奉行无违,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无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雷雨天不宜修习内功,他便以外功代之,绝不停辍。
黄蓉本没有这般恒心,但受丈夫影响,陪着他,也形成了每日必练的习惯。
待他与小玉走进后花园时,两人刚开始对练,黄蓉挥着一根青竹棒,吃力的应付郭靖的双掌。
郭靖的武功,极为博杂,江南七怪的武功,全真派武功,他皆精通,降龙十八掌,更是炉火纯青,一双铁掌,当真是所向披靡,难有敌手。
而黄蓉也是家学渊源,桃花岛武功本是绝顶品级,更学得神妙无双的打狗棒法,虽限于女人体质,无法与如日中天的郭靖相比,却也并非毫无招架之力。打狗棒法最擅以巧破力,再加上她机变无双,两者相得益彰,威力倍增,竟能在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下支撑不倒,令萧月生大叹果然然不虚传。
郭芙身穿青缎武士服,腰间一束,将她的胸部凸显得直发饱满挺拔,脚下踏着鹿皮蛮靴,提着根青竹棒,芙蓉一般的玉面一脸冰霜,在旁凝神观战,秋水般的双眸紧盯着两人,细细思索其中细微精妙之处。其专注蹙眉的模样,说不出的娇媚动人,萧月生忽然发觉自己的目光像铁屑遇磁石一般难以从她身上挪开。
郭芙性格没变以前,飞扬浮躁,而郭靖又不会教徒弟,故虽她家学渊源,却眼高手低,武功不高。
但自从性格大变后,将一腔心思都寄托在了武功上,相思之苦,会令人痛不欲生,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便疯狂的练功,带有几分自残的态势,经过黄蓉的悉心教导,现在的郭芙,武功虽比不上其母,相差亦是有限。
“芙儿!”黄蓉有些吃力,招式渐渐散乱,忙招呼郭芙。
“爹爹,我来了!”她看到母亲有些吃力,心下早已跃跃欲试,听到母亲招呼,忙紧了紧竹棒,踏入战圈。
“好!”她手拿竹棒,使出的却是剑法,凌厉的一刺,神气完足,隐隐有宗师风范,令郭靖心怀大慰,赞叹一声。
打狗棒法,代代丐帮帮主亲传,不能外传,郭芙自然无法习得,但黄蓉是何等聪明,结合打狗棒心法,与桃花岛武学相融,在黄药师与郭靖的帮助下,创下了一门新的棒法,称之碧落棒法。
此棒法端得是精妙绝伦,威力宏大,比起打狗棒法,更胜几分,招式中剑棒相杂,变化无方,实是集东邪北丐之大成。
有了郭芙的加入,黄蓉压力大减,郭靖再也不能如开始般挥洒自如,郭芙棒法凌厉,专攻其必救,更兼与黄蓉默契十足,令他生出手忙脚乱之感。
萧月生心下大是惊异,有些难以置信,郭芙,郭大小姐,武功竟能达到如此程度,记得当初的她,可是三脚猫的身手。其进步之大,用云泥之别方可形容之。
虽然与小玉小月她们相比,她还差得多,但这并不能相比。小玉小月她们,能有如此高绝的武功,全是他的原因,以双修之法提高她们的修为,易筋洗髓,再灌以强大无匹的内力,让她们很快就成了绝顶的高手,比当初孙子明还要来得轻松。有了绝顶的内力,再学起招式来,便有水到渠成之感,容易得多。
但如萧月生这般能化天地之力为已力之人,当世绝无仅有,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一般武林中人,能拜得明师,再凭自己的苦练,天资好一些的,武功自然提高甚速,很快能扬名立万,得偿所愿。
可武林中,又有几个明师?而这些明师,又大多择徒甚严,资质不佳者,难入其法眼,大多数人,只能拜入一般的门派,通过苦练,以期有自保之力,再进一步,能在同侪中展露头脚,则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
像郭芙这般,名家子弟,家学渊源,已经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只要努力一些,远超同侪,等闲之事尔。
郭芙资质平常,没有继承母亲的绝顶聪明,但比起父亲来,还是要强上不少,郭靖懂得的武功,她尽学得,郭靖不懂的,她也学会,她练功的劲头,比起郭靖,更是强上几倍,所以如今武功如此之高,也是情理之中。
“小玉,你来看看,他们的武功如何?”他拉住了想要跑到小月那里的小玉。
“嗯,招式很精妙!……但速度不够快!”小玉止住了脚步,仔细看了看,平静的道出自己的观点。
“嗯,那你去玩吧,瞧那边,小月正招手呢!待会儿,你也不必跟着我,玩够了就自己回去。”他点了点头,随口放小玉离开。
小玉答应一声,兴奋的跑着向那边去了。
萧月生轻笑,不管她是如何的举止端庄,也毕竟是个小丫头,难免有强烈的玩心,先前能强行克制,坚持伺候自己,更是难能可贵。
他心里又暗自思量武功的本质。
内力的强弱,最主要的表现方式是两点,一是力量,二是速度。
内力强,则力量与速度水涨船高,招式的威力自然越大,精妙的招式虽可弥补其差距,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这些都没用。像黄蓉郭芙,她们的招式再精妙,在他的眼中,却慢如蜗牛,走不过一招。
但内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招式的精妙程度,却有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招式的作用绝不能轻估。
而他在教习她们武功时,便有轻视招式的倾向,想到这里,心里凛然一惊,自己的心态有些失衡了,过于依赖力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过度依赖力量,长期以往,难免会形成极端的想法,自己的思维能力便会逐渐退化,对于常人,可能没有多大的影响,但自己一身力量太过强大,这种想法便很危险。如同把吹毛断发的利剑,极易伤人。
边走边想,来到了正在剧斗的三人面前。
郭靖逐渐放开了手脚,掌掌力重千钧,劲气四溢,逼得两人衣襟飘风,秀发扬起,她二人如同狂风中的树叶,飘飘荡荡,却总能迎风而上,手中青竹棒如同两条青蛇,迅捷无比,向郭靖两掌空隙处钻,逼得双掌变招迎击。
萧月生在旁看得喝彩不已,三人的招式精妙异常,难得一见,令他眼界大开。
蓦得,场中郭芙的招式陡然变得散乱,不复开始吞吐如蛇的狠辣,如同走路时,忽然步伐不对,乱了节奏,怎么也跟不上。
郭靖压力大减,气势如虹,掌掌如五丁开山,一掌重似一掌。
降龙十八掌乃极阳至刚之武学,掌掌皆有降龙伏虎之力,但最忌运行时内息不畅,憋闷无法发力,不伤人,便伤已,其反噬极为厉害。
黄蓉自然知晓其弱点,所以并不与其硬拼,避其锋,捣其隙,运疱丁解牛之法,方能支撑下来。
本来两人已经隐隐克制住郭靖的掌法,但郭芙这么一散乱,联手之势立刻瓦解,郭靖便如困于九地之下的蛟龙,一朝得势,飞腾于九天,霸气凌云。
降龙十八掌挥洒开来,内息流畅,发力之际,竟隐隐发出啸声,声势夺人,黄蓉二人感觉身体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厚重,自己每动一步,比平时费力许多,而手中的青竹棒,再也无法捷如闪电,棒上如同负有重物,凝滞晦涩,本是冲着对手弱点而去,却总是被其铁掌候个正着,两掌下来,棒上传来的巨力使她双手酸麻,竹棒即将脱手。
“停!”黄蓉轻喝一声,跳出一步。
郭靖父女皆停了下来。
郭芙微微有些气喘,高耸挺拔的胸部剧烈起伏,皎白的面庞两陀红晕如娇艳的玫瑰,映得如一泓秋水的双眸越发澄澈明亮。
萧月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目光有些放肆,令郭芙红云满面,不敢看他,目光盯着不远处正忙着堆雪人的四人看。
黄蓉气息也有些粗重,光洁如玉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如同少女一般,在她身上,真的是岁月无痕。
她看到正盯着自己女儿狠看的萧月生,又扫了一眼正强装着没见到他的女儿,心下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女儿为何忽然发挥失常。
郭靖也看到萧月生失态的模样,心下大喜,与黄蓉递过的目光碰了一下,微微含笑。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女儿的心思,这些年的痛苦,他是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内心来讲,三个孩子当中,他最疼的还是大女儿。
郭芙出生时,他还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见到自己与蓉儿的孩子,心中的喜悦,像要炸破胸膛一般。
每天他都要陪着妻子逗女儿玩一阵子。小时候的郭芙,娇小可爱,如粉团儿一般,长大些,如冰雕玉琢,可爱得紧。他与黄蓉都把她成了心头肉。
虽然他不善于表达,但心中的疼爱并不比黄蓉对女儿的差半分。
而后两个儿女出生后,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襄阳城上,再也没有心思去照顾他们。内心的感情,自然没有对大女儿的深厚。
他本是不善表达之人,情深情浅,也没有什么两样。但生活在一起的儿女们,还是能有所察觉,但郭芙是大女儿,受爹爹器重,郭襄与破虏也没什么疑议。
而这个自己深爱的大女儿却深重相思之苦,令他这个父亲看着伤心不已,数次张口,却总被郭芙叉开,数次提起一些少年英豪,却总被女儿冷淡以对,他也感觉无奈,这些少年英杰,比起萧月生,确实是云泥之别,无怪女儿眼光太高。
可是,通过他的观察,萧大侠对自己的女儿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其一举一动,好像对自己这个美貌惊人的女儿视若无睹,令他沮丧无比,难不成要自己逼着他娶自己的女儿?
如今,看到萧月生看女儿的目光,他内心忽然生出一些希望来,自然是喜悦满怀。
虽然萧大侠已经有了妻子,但现在的社会,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能解女儿的相思折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比让她孤苦一生来得好。
萧月生自然不知道郭靖夫妇的心思,看了郭芙几眼,才省起自己有些失礼,忙收回目光,向他们躬身做揖。
他没有夸郭靖武功高强,反而赞郭夫人棒法精妙,郭大小姐的武功更令他惊艳不已。
郭芙已经安定下了心思,理顺了心情,强压下自己的羞涩,跟他打招呼,但看到自己父母眼中的笑意,再也按不住心底的羞意,落荒而逃,去看郭襄与小玉小月她们堆雪人。
郭靖夫妇看着郭芙的身影,其目光中蕴含的慈爱,令萧月生有些感动,这样的眼神,他现在再也无法享受得到了,在那个世界,自己已经离世,想必这些年,自己的父母已经被时间治愈了伤口吧,但愿如此。
“萧大侠,……”黄蓉开口。
“叫我观澜即可,大侠不敢当。”萧月生忙道。
观澜是萧月生自已取的字,当时乃南宋文风鼎盛,男子弱冠即冠以字,平辈以字相称,长辈称晚辈亦如是,带有亲近之意。
萧月生已经纠正了多次,但郭靖夫妇总是以萧大侠相称,实因对他做下的惊天动地之事敬佩异常。
但今时不同往日,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大事,也顾不得别的。
“好吧,观澜,你看我这个大女儿如何?”黄蓉光洁如玉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又含着几丝急切。
没想到她这般痛快就改口,与平常大为相异,而又提起了她的女儿,萧月生心思一动,差点忍不住就要用观心术。
好在强忍住,观心术能不用则不用,否则形成依赖,必使智力退化,再说,什么事都洞悉无遗,活着也是无趣。
“郭大小姐?”他看了看正在与小玉谈笑的郭芙,问道。
“如何,小女还堪入目吧?”
“郭大小姐貌美无双,恍如天仙,令小子目眩神迷,惭愧惭愧!”他脸色微红,为刚才的失神羞涩一下。
“观澜谬赞了,小女也只是资色尚可罢了,比起萧夫人,还差得远。”
郭靖不知自己妻子为何忽然叫萧大侠的字,实在有些不敬,正想开口说,却被机敏的黄蓉抢嘴,压下了他的话,见到黄蓉的眼色,正是她贯常使花招的样子,知道自己不够机灵,便听之任之了。
“哪里,哪里,……,内子容貌尚可,但比起郭大小姐,还是差一些。”
提起自己的妻子,他还真的有些思念,眼前仿佛见到完颜萍楚楚娇弱的娇躯,正轻声曼语的跟他说着话,开解他心中的烦闷。郭芙如同一朵冷艳绝俗的梅花,完颜萍则如温润解语的海棠,实在是难分高下。
“如让小女侍于观澜榻前,观澜是否称意?”黄蓉仍是轻笑细语,说出的话却如石破天惊,惊天霹雳。
就是早有此心的郭靖尚且被吓了一跳,何况是毫无准备的萧月生了。
虽说萧月生对郭芙对自己的心意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对时间的观念已经很淡薄,虽有娶她为妻之念,心里也不甚急。
他甚至还有几分故意迟缓的意愿,相恋的状态,比之结婚,其中滋味还要迷人,所以他迟迟不表示什么。可苦了痴心的郭芙,被他若有若无,似远似近弄得神魂颠倒,不知方向为何物。
没有郭芙在,襄阳兵退后,他自然应该离开,返回观澜山庄,黄蓉一世聪明,自然洞悉其因,正是心中笃定了他对自己的女儿有意,再加上这一个月来,他天天与女儿在一起,两人神情亲密,颇有如胶似漆的味道,才敢这般直颜开口,逼他表态。
萧月生看了郭靖一眼,他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又看了看微笑的黄蓉,肃容道:“固所愿尔,求之不得!”
轻风拂过,吹落树上几枝雪花。不远处,郭芙的笑声如同盘滚珠,顺风送来。
黄蓉心口大松了一口气,与欢喜的丈夫对视了一眼,目光流动中,交换着彼此的喜悦。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郭靖终于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插在心中的一根长刺,也终于拔了出来,自己的女儿,终于能得偿所愿,以慰相思了。
但这个时候,婚嫁过程中,媒人这个角色是必不可少的,需要媒人上门提亲,他自己提亲,是不合规矩的。这一点,他也懂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的二弟夫妇一般,无父无母,想成亲,就成亲,倒也是自由。
“嗯,……”
他忽然不知道到底如何称呼郭靖夫妇,仍叫郭大侠,显得太过生分,叫岳父大人,操之过急,有轻浮之嫌,其中火候拿捏,实在太难。
“郭大侠,……我决定明日离开,尽快回到观澜山庄,派人前来提亲,不知可否?”这声郭大侠叫得实在勉强,说完后,他脸色略红,微显尴尬,不复平日的洒脱自如。
黄蓉在旁看得有趣,听到他紧着嗓子说出的郭大侠三字,再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靖迟钝,不知道她笑什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正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萧月生机敏,自然知道这个未来的岳母大人是笑他,却也恼怒不得,今时今日,世道不同了,自己已经矮了一辈。
黄蓉又是扑哧笑了一声,看着丈夫莫名其妙的憨样,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个早晨,自己的丈夫就会说这几个字,笨嘴拙舌的模样,实在笑人。
这次萧月生也有些不明白了,于是这两个男人,愣愣得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如花女子,远处,浓眉大眼,衣乱帽歪的破虏,正被大姐揪着耳朵,挨着训斥,其余三女,笑矜矜的看着笑话。这一幅花园初雪的画面,说不出的动人,充满着勃勃的生机。
这个消息,郭靖夫妇并没有让郭芙知晓,深怕万一事情有变,那时希望化成失望,这十年来积郁的感情,一旦爆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思量再三,还是忍住,先不告诉她为好。到时经她一个惊喜,想想那时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黄蓉暗中顽皮的思量。她少女时调皮刁钻,到中年仍带着几分。
第二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冷冽的白雪气息,若有若无,随着轻风飘荡。
郭靖一家子,一直将萧月生主仆三人送到了襄阳城外。
蒙古兵退后,襄阳城人烟陡增,不复战时冷冷清清的状况,从郭府一路行来,街上巡逻的兵甲,路上的行人,见了郭靖夫妇,都是尊敬的行礼,恭敬成分。
郭靖为人不重身分,对别人一视同仁,不停的还礼,没时间跟萧月生说话。
萧月生与郭靖夫妇走在前排,身后是郭芙三姐弟与小玉小月,再后面跟着两个少年,是萧月生与郭芙出去那晚在郭府当值暗哨的其中两人,陆云与夏侯杰。走动时,两人满脸警惕,唯恐有人上前对郭靖夫妇不利,目光闪烁时,精光四溢,算得上是少年高手。可惜手中牵着的三匹健马将他们的形象破坏无遗。
萧月生暗中退了半步,不想接受众人对郭靖夫妇的大礼。
郭芙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紧抿着饱满的双唇,明亮的双眼盯着脚前的地面,让本想说话的郭破虏不敢靠前。
倒是郭襄与小月手拉着手,低着头,不停的嘀嘀咕咕,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看郭芙的样子,萧月生明白她并不知晓她父母的决定,想了想,也只能顺着岳父岳母的决定,暂时不告诉她。
到了襄阳城门外,众人止步。
依萧月生平时的性子,他早就摆摆手飘然而去,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太过无礼,而现在的身分又有些尴尬,说起话来束手束脚,说不出的别扭。
他硬着头皮,与郭靖夫妇话别完毕。
走到郭芙面前,“芙儿,暂且告辞,相信很快我们自会相见。”
“萧大哥……”郭芙顾不得他口中的称呼太过亲昵,只是痴痴的望着他,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萧月生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心下怜意大起,极想就这样将她带走。
而此时郭芙的心中,也是恨不得能跟萧大哥一起走,再也不分开,没有他的日子,整个世界忽然没有了色彩,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强打精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抬头看了看郭襄与郭破虏,对小玉小月道:“走罢!”
小玉小月离开郭襄身边,对郭靖夫妇行礼,然后接过递过来的缰绳,跟在萧月生身后。
行云流水的上了马,左手轻拉缰绳,三匹雄健的棕红色高头大马身子回转,面对郭靖众人。
“告辞!”三人在马上拱手作揖,然后一拉缰绳,两脚轻磕马腹,马蹄翻飞搅起一团碎雪,踏着厚厚的积雪,向远处奔驰而去,越行越快,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芙儿,回去吧。”黄蓉看着呆呆而立的女儿,轻声道。郭靖已经带着郭襄他们往回走。郭芙却一句话不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紧抿着双唇,她痴痴盯着萧月生远去的方向,泪水猛得涌出,看着一脸慈爱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心头的苦楚,紧遮玉面,放声而哭。
黄蓉怜惜的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骂道:“这个萧月生,真是祸害,让我的芙儿受这么多苦!”
“娘——……”处在热恋期的女人,对自己爱人的名字最为敏感,听到自己的母亲这般说,觉得她有些强词夺理。
“好了好了,我不说他的坏话了!”黄蓉一看女儿的模样,知道适可而止,却忍不住感叹一声:“这女人呐,一旦喜欢上了别人,就再没有自己了!真是痴儿!”
哭出来后,心口压着的大石好像轻了许多,好在周围没有什么人经过,只有城门口一小队兵士正检查排队进城的行人,顾不得注意这边。
“你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来,我们回去罢。”黄蓉拉着女儿的手,想想很快就要把女儿嫁给别人,心中忽然生出浓浓的不舍。
郭芙的心被远去的萧月生给带走了,无心听自己的母亲说些什么,回头又望了一眼已经没有人烟的雪地,一步步跟自己的母亲回府。
//7kankancom//吉安府映泉楼
腊月初一,天气刚暖和没几天,这会儿又变了天,刮了一上午的大风,刚偃旗息鼓,清静下来。洋洋洒洒的小雪花悠悠的从天上飘落,落在地上,很快就覆上薄薄的一层。
陈二是映泉楼的伙计,长就一付好身子,眉清目秀,身形挺拔,做个伙计,倒有些屈才。
他安顿好一个行客的马匹,从楼旁的马厮出来,跟站在楼前迎客的伙计打了个招呼,便低头往楼上走。
映泉楼是吉安府知名的大酒楼,地处府北区,位于吉安府东西南北两条大街的交汇处,有三层高,在全府之内,除开那些风景之地,也算是极高的建筑。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旌旗挂得比酒楼还高,迎风飘展,这标新立异的挂法,使得行人很远处就能看见,其效果自然奇佳,生意兴隆,人气极旺,可见这酒楼的掌柜的也是颇有一些心思。
陈二刚走到一半,就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远至近,飞快的来到楼前。凭着这两年干伙计的经验,他闭着眼睛就能断定,这是两匹产自西北的高头健马,蹄声沉郁,速度快如闪电。他转身往下看。
两匹黑得发亮的雄壮大马停在了楼前,两个前蹄各有一圈白毛,此时却一动不动,令陈二一看即喜欢上了,有这种沉凝气度的马,自然是灵性很强,久经训练,是难得的好马。
“这位道长,这位女侠,楼上请,三楼有雅座伺候!”狗子清亮的声音抑扬顿锉,极是好听。狗子专门负责迎宾,嗓子好,但更重要的,是眼力极好,对于来酒楼的人,一眼能辩出其身分高低,富贵贫穷,引入相应的楼层。二楼属于大众消费,三楼则是专为有身份的富贵中人准备。
陈二这才注意到马上的两人。
一位身穿宽大道袍的女道士,未挽道髻,黑亮的长发披散,用一根素白的粗布条轻拢,瓜子脸,两眉修长入鬓,丹凤眼,挺直秀气的琼鼻,薄薄的嘴唇,整个人清丽脱俗,冷若冰霜。
他正看得入神,感叹这位女道长的容貌比自家庄主夫人们也差不多少,此时一道清澈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他感觉仿佛落入暖泉中浸泡了一番,说不出的清凉舒服,立刻,他对这个清冷绝丽的女道士心生亲切之感。
眼睛扫过另一名女子,她是一个与女道士年龄相若的美貌女子,也是美貌过人,只是此时在他眼中,自然是比不上那令他心生亲切的女道长了。
他忙跑到楼上,挑了间靠近东面阁窗的雅间,飞快的擦好桌子,将两人引到其中坐定,然后跑前跑后,端水上茶,递送菜谱,殷勤无比。
“师傅——,我们干嘛这么急嘛?!那些蟹兵虾将,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喝了两口茶,身穿杏黄英雄装的少女便开始抱怨。
女道士姿态优雅,轻轻放下青瓷茶盏,神态说不出的雍容沉静,她并未说话,只是用澄澈的目光轻轻扫了少女一眼,将桌上的菜谱拿起,慢慢的地翻看。
“师傅——,师傅——!”少女轻扭健美纤细的小蛮腰,昵声对师傅撒娇。
“你呀,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瞪了少女一眼,对站在身旁的陈二说了几个菜名,合上菜谱,递还给他。
“怎么了,难道徒儿说得不对?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武功,来再多的人我也不怕!可怜我们的小黑二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少女扫了一眼恭敬站立的陈二,不服气的说道。
目送陈二悄悄退开了,女道士转过头来,秀丽清冷的脸沉下来,颇有些威势,看到自己弟子身子缩了缩,才开口道:“冰儿,你这种心思可要不得,江湖险恶,须得小心谨慎,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功并非杀人的唯一手段!”
“是,徒儿谨遵师傅的教诲!”冰儿看师傅拉下了脸,不敢放肆,老老实实。
女道士看徒弟老实了,缓了缓低沉的脸色,缓缓的道:“小黑二黑寄养在那户人家,等过了这阵,我们再去取来,这个时候,骑他们太慢了!冰儿呀,你那点小心思,师傅明白的很,别忘了,师傅也做过你师祖的徒弟!能理解你的那些想法,可是——!”
她顿了顿,又喝了口茶,才接着道:“可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且别说师傅我的武功,就是你师祖,在武林中,也并非全无敌手!”
“哦?师祖的武功,不是最厉害的?!”冰儿大是惊讶,在她的心面中,自己的师祖,武功通神,天下无敌。
女道士摇了摇头,转头往窗外远眺,表情朦胧,眼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窗外,雪花渐大,飘落愈急,天地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恍如遮上一幔白幛。
冰儿看到师傅这个模样,知趣的不说话,低头轻轻一小一小口的品茶。
师傅的这幅模样,她自从记事以来,看到过无数次。
每个月,师傅总会有几天情绪低落,心情烦躁,对她很凶,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很害怕。
经过几次后,她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当师傅出现这幅模样后,随后几天,她的心情就会变得不好,容易发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即使是师祖,这个时候,也是躲避着师傅。
陈二敲了敲雅间的门,打断了女道士的失神。
菜在陈二的督促下,很快就上齐。
“师傅,你说还有什么人比师祖厉害呢?”冰儿吃饭的仪态很优雅,颇具几分女道士的韵味,上身端凝,双手悠缓,显得从容淡定。
将口中细嫩的豆腐咽下,袖中的雪白丝帕轻轻拭嘴,她曼声道:“你师祖的武功,虽不能说天下无敌,不敌者却也只是寥寥几人,能数得过来。”
“哦?跟徒儿说说,都有哪几个人呐?”冰儿跟她师傅一样,优雅的拭了拭嘴,脸上兴奋,好奇的追问。
女道士觉得自己的徒儿也该知道些武林中事,免得出去时孤陋寡闻,将来吃什么亏。
“那好,我就细细给你说说。二十几年前,武林中的五绝……”
“徒儿知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再加中神通嘛,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冰儿飞快的抢过话头。
“嗯,这十年来,五奇已经淡出了武林,中神通英年早逝,其余四人,极少在武林中现身,这四人,你师祖是敌不过的。”轻声细语,声音柔和,说不出的好听。
她托着光洁的青瓷茶盏,清冷的表情变得舒缓,光洁的面庞与清亮的青瓷茶盏相映,恍如散发着朦胧的莹光,不似凡间中人,
冰儿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用力的点头,五绝的大名,她是如雷贯耳,师祖敌不过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近十年来,也出了几位绝顶高手,大侠郭靖,定是胜过你师祖的,丐帮帮主黄蓉,可能与你师祖相差不大,南方武林中天雷神爪孙子明,神雕侠侣杨过与小龙女,他们三个,是在你师祖归隐后方才崛起,估计也能胜过你师祖。”
“师傅,郭大侠我知道,她与黄帮主是夫妻,一块儿守襄阳,我最佩服他们了!”
女道士点点头:“不错,郭大侠实无愧于大侠的称谓,没有他,襄阳早已失守多年!”
“师傅你见过郭大侠么?”冰儿急切的问。
“呵呵,见过,怎么,冰儿也想见见?”女道士脸色舒展开来,带着几分笑意。
“嗯!”冰儿用力的点头,“冰儿想看看郭大侠,看他是如何的英雄了得!”
“会有机会的,待日后有闲,师傅带你去拜访他们夫妇。”她轻笑,恍如雪莲花开,天地乍亮,心下却有些苦笑,不知这个许诺到底能不能实现。
“好呀好呀。对了,天雷神爪是什么人?我听过神雕侠侣的大名,却没听说过什么天雷神爪。”
“天雷神爪孙子明,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武林实在高得可怕,至今未逢敌手,只是他为人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见过。”
“有趣有趣,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听起来都有些怪怪的,是不是,师傅?”冰儿忽然笑了起来,为自己得出这个结论高兴不已。
“你倒也聪明,不错,这些武功高绝之人,大多都是特立独行之辈。”
“那神雕侠侣真的很让人羡慕哟,据说他们男的英俊,女的美丽,是极为相配的!师傅你也见过他们么?”冰儿脸上更是兴奋,身子扭动。
女道士轻轻点了点头:“见过。”
“呀,师傅你真厉害!冰儿佩服死您了!”冰儿有尖叫的趋势。
“嘘,小点声!……其实,神雕侠侣夫妇,与你也是大有渊源,算起来,你应该叫他们师叔祖的。”
“什么?!”冰儿迷惑。
“神雕侠杨过的妻子小龙女,其实是你师祖的同门师妹。”
“啊——!小龙女是我的师叔祖?怎么没听师傅与师祖提过呢?”冰儿惊奇的快跳起来,鼻丰眼圆的俏脸满是不可思议。
女道士又将快要见底的茶盏缓缓端起,轻轻啜了口茶,盏中的热气袅袅升腾,使她清丽的瓜子脸上带着几分朦胧,她长长叹息一声:“唉——,说来话长,这其中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为师就长话短说吧。”
“好啊好啊,师傅你快说嘛!”冰儿忙不迭的点头,她好奇心极盛,一听能知道一些秘闻趣事,她比做什么都兴奋来劲。
“你师祖与小龙女都出自终南山古墓派,只是你师祖后来因故被逐出师门,才在武林中闯荡。”
“逐出师门?”冰儿终于跳了起来,尖声叫道。
“坐下!一惊一乍,有何大惊小怪的?!”女道士皱眉叱责,她蹙眉的模样,却带着几分柔弱,惹人怜惜,气质变化间,转换自如,却皆令人着迷。
冰儿乖乖的坐下,心下却有些不服气,逐出师门,在武林中其实是了不得的重罚,必是犯下大错,才会受此处罚,有的甚至要被废武功,实在无异于死刑。
“其实古墓派自创派以来,从未在武林中显名,你师祖也只是被逐出派,武功并未被收回,哪成想,古墓派的武功,实是武林中顶尖的绝学,你师祖一身武功,竟几乎无人能敌!”
“真的,我们古墓派真的这般厉害?”冰儿又故态复萌,声音清脆,神情兴奋。
女道士沉静如水的面容此时也带着几分兴奋,轻笑一声,道:“说起古墓派,就得说起创派祖师婆婆林朝英女侠,她可是位奇人,据说当年本是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的情侣,武功与之相当,后来不知何故,两人闹翻了,于是王重阳出家做了道士,祖师婆婆就从他手里夺了古墓隐居,潜心创下了专门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全真教你知道吧,被谓之武林正宗,其武功博大精深,宇内闻名。”
“克制全真武功?哇,真的很威风呀!玉女心经,听这个名字,我就喜欢!师傅你练过玉女心经么?”
“没有,玉女心经,只有你师叔祖练成,唉——!若论起剑法,你师叔祖小龙女恐怕是当世数一数二了。”女道士摇头,叹息一声。
女道士看徒弟可惜的表情,伸出葱葱玉指,轻点一下她挺直的琼鼻,轻笑道:“别说你师傅我不会,就是你师祖,也是无缘习得。玉女心经的修练极为艰难,先得将本门武功精通,再习全真武功,两者合并,方能修练玉女心经,本门武功你还差得远,就别想玉女心经了!”
冰儿郁郁的答应,心底却总是不大舒服,本门有这般强大的武功,却不能修练,实在让人心痒难耐。若是能见一见也好哇,不知道小龙女师叔祖在哪里,若能见着她,定要让她教自己玉女心经。少女心中转着天真的心思。
“对了,师傅,小龙女师叔祖据说是武林第一美女,是真的么?”她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清灵的眼珠转动间,又有问题。
“唔,虽有夸大之嫌,却也差不太多,她自小生长在古墓,很少见阳光,兼之我们古墓的武功有养颜之效,使得她长得雪肤玉肌,容光若雪,如同神仙中人。”女道士点点头。
“那神雕侠杨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师叔祖这般人物,真想见一见呐,对了,师傅,你见过他们俩么?”冰儿两手托腮,满脸神往。
“小二哥,续茶!”女道士轻轻放下茶盏,清冷却柔和的声音传出雅间。
“来嘞——!”陈二在不远处的楼口招呼客人,听到叫声,忙应声而来。
等陈二轻手轻脚的将茶续上,女道士也不嫌烫,轻轻啜了一口,轻闭双眸,轻声道:“他们俩,为师也曾打过交道。”
冰儿满是崇拜神情,望着师傅:“师傅,你真厉害!这些高人你都见过,冰儿好羡慕你!……对了,师祖当年在武林中也是大名鼎鼎吧?”
女道士清丽的瓜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师祖么?当年确实是威震武林,难有敌手。”
“那为何师祖归隐了,还那般刻苦的练功?天下间根本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况且天下之大,很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那几个人的!师——傅——,徒儿真的不明白!”冰儿确实很迷惑,这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砰!”光洁的青瓷茶盏被重重顿在桌上,女道士直身而起。
她转身站到窗前,怔怔的盯着远处的茫茫大雪,光洁如玉的瓜子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心底那淡然潇洒的身影又渐渐浮起。
见师傅这般模样,冰儿知道师傅的心情又变差了,暗怪自己多嘴。
她不敢打扰师傅的神思,乖乖坐了一会,见师傅仍未回神,便偷偷吃起了桌上的菜,一看即知,是被她师傅宠坏了。
“冰儿!”女道士望着窗外,静静而立,此时忽然开口说话。
“嗯?师傅?”冰儿手忙脚乱的放下竹箸,拭了拭嘴。
“当年……,以你师祖的武功,遇到五绝中人,即使不敌,也可安然退去。可是,……她现在为何仍在苦练武功呢?”声音平平淡淡,不带一丝波动。
冰儿与师傅生活这么长时间,深为了解,越是平淡的声音,表明自己师傅的心情越不平静。
茫茫的大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而落,在她明亮澄澈的眼睛中投下絮絮的影子。她身材苗条,在宽大道袍的包裹下,反而更显玲珑。楼内,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人声渐起,变得有些嘈杂喧闹,越发显得这间雅间的幽静。
“为何呢?”虽知自己师傅心情不静,却仍克制不住自己长久以来的好奇。
“为何?呵呵,为何?呵呵……全是因为一个人!”虽笑了几声,声音里却殊无一点儿笑意,令冰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人?是什么人?”冰儿急声问,久藏心底的疑问终于要解开,她急切得不得了。
女道士转过身来,轻抚一尘不染的道袍,静静坐下,面容恢复了清冷沉静。
“唉——!这么多年来,你师祖当年对我说的话,我仍记得清清楚楚。”她一竖玉手,止住冰儿的提问,接着道:“你师祖说,‘凌波,别管他是什么人,今后见着他,一定要躲得远远得,最好是别遇到他!’。”
“为什么,师傅?”冰儿问。
女道士忽然笑了起来,清冷的面庞上升上了几丝红晕,显得越发清丽动人。
冰儿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师傅笑容,是很正常的笑,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师傅为何发笑。
女道士好好笑了一阵,才止住笑意,用力喘了口气,平定心神,声音仍带着几分笑意:“你问的,跟我当年问你师祖,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真不愧是我的弟子!”
“师——傅——!你快往下说呀!”冰儿心里的好奇心把她急坏了,本想自夸一番,却耐不住好奇,扭了扭小蛮腰,带着撒娇的语气催促。
“好好,往下说。”女道士收住了笑意,声音有些低沉:“你师祖跟我当时很狼狈,她很生气,拿着路边的树木发了一通脾气后,对我说,‘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还问为什么!’”
“生死由不得自己?”冰儿歪着脑袋,带着不信的表情:“真的这么厉害?”
女道士,即洪凌波微笑一下,但笑容却有些僵硬,极不自然:“师傅骗过你么!记住,切记不可在你师祖面前提起,否则,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那他的武功比当年的五绝还厉害了?”虽知道师傅不会骗自己,但冰儿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不由问道。
“唉,对他来说,五绝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师祖与我,在他面前,无异于三岁孩童。他的武功,根本不是人能练成的,神仙一般。”洪凌波轻声道,眼神渐渐迷离,又陷入回忆当中。
她失神的样子,被对面的冰儿看到,冰儿忽然有些恍然大悟,都是这样的表情,师傅反常的行为,是不是与那个人有关呢?
洪凌波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拿起竹箸,专心的品尝饭菜。
冰儿也是满怀心思,心中不停的想着师傅说的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怎样个厉害法,能让师祖与师傅变得这般模样?他人长得什么样子?是老是少,是丑是俊?他是怎样练得这般厉害?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底生起,强烈的好奇心蠢蠢欲动,恨不能马上见到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师傅,这人叫什么名字?”
“噢,什么?名字?……他叫萧——月——生——!”洪凌波吃饭时,神思已远,听到弟子的问话,顿了顿,低低说出了萧月生三个字。
“是哪位在叫在下?”清朗平和的声音忽然在她师徒两人耳边响起。
“谁?”冰儿大惊,忙左右张望,却不见人影。
看看师傅,却见师傅怔怔的坐在那里,又变成了那模失神的模样。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根本没人?
“师傅,你刚才听到什么人说话了么?”冰儿小心翼翼的问。
“听到了,听到了,……,是他,是他的声音!”洪凌波喃喃低语,心底梦牵魂萦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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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出来!”冰儿有些惊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从遇过如此离奇之事。
“冰儿,坐下罢。……是萧公子么?”冰儿的话将洪凌波惊醒,忙按住徒儿,轻声向空中问道。
“正是在下,咦,是凌波仙子,区区正在楼下,稍后拜访!”清朗平和的声音又在她们耳边响起。
冰儿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看了看师父,她正强抑着从心里透出的喜悦之意,竭力摆出一幅清冷的表情,但与平时清冷中透出雍容相比,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如果刚才的人说得是真的,那也太过惊世骇俗,站在楼下,他竟能听到这里的话,萧公子?萧公子,咦,难道是刚才说的萧月生?难道他真的在楼下?
不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听了让人心生好感,小女孩的心思总是转得莫名其妙。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冰儿起身到了窗前,透过茫茫雪花,往下边望去。
她忽然省起,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又怎知是不是他。
她探出头,大片的雪花争先恐后飘落到她乌黑发亮的长发之上,却挡不住她好奇心。
是有人正在楼下,但这间酒楼极大,在窗户离楼前很远,根本看不清人的容貌,好像是三个人,正牵着马,两人穿着雪白的貂皮裘衣,戴着皮帽,将面目遮得严严实实,无法看清面容,中间一人穿的却是黑色裘衣,三人正站在大雪中,正在跟楼下的迎宾伙计说着什么,然后,将三匹马交给伙计,穿黑衣的在前,缓缓上楼。
“是他们么?”冰儿猜测,但心下更是惴惴,这里离楼下实在很远,连人都看不清楚,何况听到说话声。
冰儿正要缩回头,正在上楼梯的三人忽然停了下来,那穿黑裘衣之人慢慢转过身子,她只觉一道亮光射入眼中,仿佛烈日下的兵刃反光,她忙闭上双眼,眼前却现出一张笑脸,温和的笑脸,温润如玉的脸上,那两撇胡须格外显眼。
她大惊,那张笑脸仿佛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而自己刚才却是闭着眼睛的,忙张开眼,向那三人望去,却见那三人已经走到二楼楼口,仿佛能见到自己的目光,那身穿黑裘衣之人往后摆了摆手,极像是向自己挥手,透着一股潇洒的韵味。
她缩回头,顾不得头上的落雪,小手努力拍着高耸的胸脯,喘出一口长气,道:“师父,真是见鬼了!刚才——”
“别说了,你见到的就是他了。”洪凌波瞑目静坐,面容已经回复清冷平静。
“哦——。”冰儿不甘心的答道,心里又开始猜测师父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那个人,师父到底猜得对不对呢?
“笃笃”,敲门声响起。
“请进!”洪凌波猛得睁开双眸。
门口立着三人,一前两后,站在前面的,身穿黑亮裘衣,相貌普通,嘴唇上方的两撇黑须,却令他有股潇洒的气度。
“你!”冰儿惊叫一声,指着一脸微笑的黑衣人。
“小姑娘,我们见过了。”他温和一笑,向她眨眨左眼。
“萧公子,请进!”洪凌波起身,身穿道袍,却敛衽一礼。
“呵呵,故人相见,喜不自胜呀!凌波仙子,我们好久不见了!”萧月生拱拱手,潇洒的跨入雅间。
身后的小玉小月跟着进入,小月须手将门关上,本来有些空荡荡的小间,忽然充实很多。
洪凌波清冷的面庞带着一丝矜持的微笑,肃手将萧月生让入席中。
“来,来,都坐下,都坐下!凌波仙子也不是外人!”看小玉小月并未坐下,仍站在自己身后,便招手让她们入席,倒像是他是这里的主人。
在家里他们可以尊卑不分,但在外面,她们的身份却是她的侍女,行为也颇为规矩。
冰儿好奇的盯着小玉小月她们看,惊叹于她们的美丽,实在难以想象她们竟只是婢女,两女皆是肤色若雪,容光照人,一身雪白的貂皮裘衣,更将她们映衬得如神仙中人,不沾一丝烟火气息。
小月看对面冰儿好奇的眼神,心中大生亲切之意,答应一声,坐到了冰儿身边,小玉则伸手将萧月生身上的裘衣脱下。
“公子,我们在这屋吃饭么?”她将裘衣挂在门旁,问道。
“自然,凌波仙子欢迎吧?”萧月生望向对面清冷的面庞。
“欢迎!凌波深感荣幸!”她平静的注视着萧月生,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萧月生虽不用观心术,但对周围人的心理感知仍是极为敏锐,洪凌波强抑自己内心波涛汹涌,丝毫瞒不过他,让他的兴趣大增,倒想弄个究竟,对面这个更加美丽的女子,为何面对自己时,心情这般激动?
小玉已经出去,萧月生知道她是去张罗饭菜,小月则已经成功与冰儿接上了话,两人脑袋靠得极近,低声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时不时捂着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萧月生静静的坐在那里,面庞带着几分笑意,盯着对面恍如雕像一般的洪凌波。
洪凌波强自镇定,对面传来的温润目光仿佛带着沉重的压力,令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凌波仙子,我们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好吗?”语气亲切,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再次相见。
其实,萧月生与她仅见过两面而已,可他对李莫愁师徒,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总是想戏弄她们一番,对这个与李莫愁性子不同的洪凌波,他却是满怀好感,跟着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师父,心肠却仍旧很软,简直就是异数,不能不佩服。
“……还好!”洪凌波竟然紧张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个字,两朵红云却爬上脸颊,更增几分丽色。
萧月生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里觉得她说不出的可爱,也不忍再逼迫,指了指正与小月头靠头的冰儿,笑道:“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徒弟?”
洪凌波点点头,拉了拉正说得欢快的冰儿:“冰儿,还未给萧公子见礼,恁没礼貌!”
“唔,是——,师父!”冰儿忙答应一声,站起来,敛衽一礼,道:“见过……,咦,师父,我该叫他什么啊?”
“呵呵,你就叫我师伯吧。”萧月生笑咪咪的说道。
“冰儿见过师伯!”她看了看师父,见师父没出声反对,便甜甜的见礼。
“萧公子,这……”洪凌波有些迟疑。
“凌波仙子,说起来我们还是大有渊源的,杨过是我二弟,冰儿得跟他叫师叔,叫我师伯,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剑,墨绿色的剑鞘,两面各嵌有七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华美异常。
他把剑递到冰儿面前,笑道:“仓促之间,我这个当师伯的也没备什么能拿出手的见面礼,这柄小剑,还算得上锋利,你拿去玩吧,礼物以后再补上。”
“萧公子,这太过贵重,万万不成!”洪凌波急忙阻止,她一见剑鞘,仅是这十四颗宝石,已是价值不凡,如换成银两,足可保一生衣食无忧。
“你也甭跟我客气,我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没有收回来的!来,冰儿,拿着!一柄破剑,你师父还较真儿!”
“师父……”冰儿看了看师父,表情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还不谢过师伯?!”洪凌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谢过师伯,嘻嘻,真好看!”她还是小女儿心性,全不知这把便是如何贵重,看萧月生轻描淡写,不屑一顾,真的以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被华美的剑鞘吸引,才心生喜欢。
“呵呵,有徒若此,你也是好福气!”礼物收下,师伯叫完,两人的关系陡然变得有些亲近许多。
“萧公子……”
“你也别叫我萧公子,太过生分,既然冰儿都叫我师伯了,我就托大一回,你就叫我大哥吧,我叫你凌波,如此岂不更好?!”萧月生不愧是在现代商场摸爬滚打过的人物,面皮之厚,非同凡俗。
“这……”羞涩的洪凌波如何是他的对手,一下便败下阵来。
“是不是太过委屈妹子了?也是,像妹子这般天仙人物,我这个凡夫俗子岂配有你这个妹子。”他话意虽是说不配,却满口妹子的乱叫,着实皮厚无双。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礼物都收下了,她也满是无奈,况且,她内心深处,隐隐还有几分欣喜。
“凌波见过萧大哥!”洪凌波站起身,再次向他行礼,脸上虽仍清冷如故,眉梢间却透出几分喜意。
“毋须多礼!”
洪凌波只觉一股柔和之力轻托自己,竟蹲不下,知是这个萧大哥搞的鬼,也就不为已甚,重新坐定。
萧月生呵呵笑了两声,心下喜悦,却也没安什么好心。
实因洪凌波清冷自若的面容,自有一股夺人的美丽,令他有股冲动,极想剥下她清冷的外壳,夺得其芳心,看看将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这也是强大的男人遇到冷艳女人时共通的心理,也只是一时冲动之举罢了。
“公子,菜上来了!”小玉推开门,轻轻走进。
“小玉,这是我刚认的妹子,你们就叫她姐姐吧。”
于是小月小玉一番重新见礼。
“对了,我这个当大哥的还未给你见面礼呢!”吃了一会儿饭,萧月生忽然省起。
洪凌波的饭量极小,见到萧月生以前,就吃得差不多,这会儿慢条斯理,优雅从容,一小口一小口的进膳,但并非全是素菜,显然没有忌口吃素。
萧月生心下暗喜,看来洪凌波只是穿着道袍,并非真正出家。
听到萧月生的话,洪凌波停下竹箸,轻摇头:“刚才给冰儿的礼物就太过贵重,凌波已经愧不敢当,如何能再收礼物!”
“洪姐姐你别客气,能让公子送礼物的机会可不多,不可错过哟——!”小月咪着眼笑,替洪凌波着急。
自己的公子平时吝啬得紧,很少送别人东西,但每送出一件,却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刚才那把短剑,外表看起来华美,极像是有钱人拿来赏玩之用的饰剑,只是装饰之用。
但那把剑,对常人来说,却是把神剑。
这把短剑的剑鞘极重,剑身却极轻,拔出来,只能看到一泓亮光,看不清剑身的模样,仿佛这把剑总在放着光,将人们的目光拒之于外,人们只能看到剑身的轮廓,朦朦胧胧,透着一股神秘。
且不提其吹毛断发的无比锋利,最奇异之处,当拿着这把剑练习剑法时,非但不消耗内力,反而增加内力,丝丝缕缕的气息从剑柄处内嵌的蓝宝石传入经脉,溶入体内,源源不断的增加,很快就能感觉内力充盈,周身俱强。
那剑鞘,十四颗宝石排列奇异,却是一种引灵阵法,能吸收天地间能量,佩剑之人练功之时,自然处于阵法之中,功力增强比平时快上几倍。
当时小月垂涎不已,有了这把剑,内力的增强是易如反掌,比自己修炼都省心,这样的宝贝,听都没听说过。
小月很贪玩,很怕练功,练功能偷懒就偷懒,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能偷懒的宝贝,她当然想据为已有。
但当小月厚着脸皮开口向自己的公子索要时,却遭到了拒绝。
萧月生笑咪咪的对她说,她的内力,深厚已够,凝练不足,这柄剑根本用不上,况且这把剑太过锋利,她笨手笨脚,弄不好,怕要伤着她自己,是万万不能给她的。
说完那通话,将短剑收了回去,让小月鼓着嘴,生气了半天。
但后来她见过的神奇宝贝多了,这柄神剑,在她眼中与凡铁无异,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颇为同意自己公子的说法:“一柄破剑。”
听到小月的劝告,洪凌波仍旧摇了摇头,清冷的面庞绽出一丝微笑,“萧大哥馈赠太厚,反让凌波心中难安!断断不能再收礼物!”声音柔和,却透出一股坚决之意。
小月着急的直想跺脚,心中实在难以理解,为何她竟这般坚拒公子的礼物,这样的情况下,接受礼物不是应该的嘛,真是难以理解!
萧月生怔了怔,实在没想到洪凌波竟如此坚决,心下微转,笑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再强求,对了,凌波你们师徒这是从何而来,向何而去呀?”
小玉自进来以后,极少说话,只是默默吃饭,与正与冰儿嘀嘀咕咕的小月动静相反,其实她在暗中仔细观察对面的清丽女子。
洪凌波能如此坚辞自己公子的礼物,也让她颇为意外,但也是好感大生,不贪有度,是极为难得。
“我看洪姐姐衣衫单薄,是从南面而来吧?”小玉开口,温柔娇媚的脸上带着微笑。
洪凌波点点头,向小玉微露一丝微笑,长叹一声,瞪了一眼跟小月咬耳朵正欢的冰儿,道:“我带着冰儿去临安游玩,去惹上了大麻烦,只好往这边逃。”
“哦?临安?什么麻烦事?”
“在临安城外,我们见到一帮人强抢民女,冰儿气不过,失手将那纨绔子弟杀了!没想到那是临安城南山帮帮主之子,那南山帮人多士众,我们只好换了好马,往北逃,路上还遇过几次拦截刺杀,好在这几天已经不再见人,可能已经出了南山帮的势力范围。”
此时的临安,是南宋都城,繁华异常,景色极多,确实是游玩胜地,只是天子脚下,她们也敢杀人,萧月生只能苦笑两声。
临安的纨绔子弟大多是些有背景,有身份之人,恐怕拿出一个,都是非富即贵,不能轻易得罪,看来冰儿倒是极有侠义心肠,冲着此点,其鲁莽也可以原谅。
可因为强抢民女,就把人给杀了,就是有些过火了。不过,引举倒是有几分李莫愁之风,心狠手辣得紧!
这个乱世,尤其在武林中,杀几个人,实在平常,哪一个武林成名人物,手中没有沾满鲜血?如果真按朝廷的律法行事,将这些武林成名人物全拉出去斩了,几乎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但区别就在于,所杀之人,名声如何,身份如何。无名无权之人,杀了就杀了,但踢到铁板,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大不了一死而已,人在武林,脑袋早就提在腰带上,对这种情况也早有心理准备,人死不过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有这种勇气,是闯不了江湖的,定会被早早淘汰。
“小玉,你怎么看?”萧月生皱了皱眉,转头问正静静坐在身旁的小玉。
“南山帮?公子……”小玉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洪凌波,她面无愁容,清冷如故。
“说吧,……有什么说什么!”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她大胆说,放开了说。
“依小玉看来,洪姐姐她们是惹了个大麻烦!那南山帮势力极大,只恐不会善罢干休!”她一脸严肃,神色沉重。
“唔,南山帮?有点印象。背后是不是有姑苏慕容家掺着一脚?”萧月生放下竹箸,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
“姑苏慕容家?”洪凌波轻声问。
“呵呵,姑苏慕容,没听说过吧?”看洪凌波迷惑的样子,萧月生笑了起来。
“听萧大哥的意思,好似慕容家不简单?”她确实没有听说过慕容家。
“呵呵,小玉——”萧月生轻笑。
“是!公子!……洪姐姐,姑苏慕容,家族历史悠久。”
她顿了顿,将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拉着道:“一百五十年前,对武林中人来说,那是个神话的时代,是最辉煌灿烂的时代,各种奇功绝学纷纷现世,武林中豪杰辈出!高手层出不穷。”
说到这里,她如弯月的玉脸露出一丝神往,“在高手排序中,有北乔峰、南慕容之说,谓之一南一北两大顶尖高手,北乔峰指的是当时的丐帮帮主乔峰,南慕容指的是姑苏慕容世家的慕容复。慕容家本是北燕皇胄后裔,一直心怀复国之志,因而与乔峰结怨,最终以惨败收场,自此姑苏慕容日渐势微,变得默默无闻!”
屋里极为安静,阵阵的笑骂声自楼下传来,声浪时高时低,显得热闹非凡。
窗外大雪丝毫没有停歇之意,仍在不停的籁籁下落,下得很急,仿佛能看到屋顶上的积雪正一点一点变厚增高。
这间小雅间中,坐着四女一男,人数极为合适,既不空旷,又不拥挤,萧月生坐在中间,闻着空气中飘荡的幽幽香气,有些醉了。
“一百年沧海桑田,如今,辉煌无比的姑苏慕容已被武林中人遗忘!但慕容家代代皆以复国为念,其家底丰厚,岂是外人能料?!”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声音激昂,先前两个咬耳朵说话的人也盯着她,竖着耳朵听她讲。
其实,一百五十年,两三代人过去,那时候的武林轶事早已经被人遗忘,真假也无人得知。
在观澜山庄,萧月生有时候感觉无聊,便把完颜萍与四个丫头召集到一块儿,听他讲故事。
在现代,萧月生读过金庸的书,便把天龙八部当故事讲给了她们听,博得了不少眼泪与喝彩。
后来,他静极思动,便想去查查天龙八部到底是不是真的。
别的不好查,姑苏慕容家倒是容易得很,找到了慕容家秘密山庄,然后偷偷进了密室,翻看慕容家的族谱,慕容博慕容复赫然在列,再有密室里的多派武功秘笈,便知道自己的推测不错,一百五十年前,恐怕真有天龙八部里的那些事发生。
他对密室里堆积的珠宝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把那些他不放在眼中的武功秘笈印到了脑子里,以待将来无聊时翻着玩玩。
他仙道已成,识海无穷,不想忘记的东西,便不会忘记,况且,他还可以用玉简当硬盘用,把内容用神念刻入,感觉比在现代用计算机硬盘还要方便,容量极大,还是加密的,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其中读取。
“据我们所了解,近些年来,姑苏慕容家,并非已经衰亡,其实一直深藏不露,临安城的南山帮,苏州城的枫叶剑派,都是由他们暗中扶植。”小玉喝了口茶,抑制自己激昂的心情,平静的说道,其说话的神情,与刚才温柔如水的气质迥然不同,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逸之气。
“枫叶剑派?它的名气倒是很大!”洪凌波虽然在武林中很少走动,但对枫叶剑派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
近些年,武林中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气象,各种帮派林林总总,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热闹非常。
这个枫叶剑派,就是这批新兴帮派中的一员,且是其中皎皎出群的一个。
枫叶剑派,自然是以剑闻名,其剑法,以快为主,招式简洁,杀气极强,追求一击致命,威力极大。
小星那丫头嗜武如命,曾追问萧月生对这派剑法的看法,萧月生给出了评语:“不要命的剑法,没前途的剑法”。
其它的,他就不再多说,让小星自己琢磨。
不管萧月生的出神,小玉看了看冰儿,又看了看洪凌波,略带沉重的道:“南山帮势力大,人数多,大多是些贩夫走卒之流,鱼龙混杂,高手不多,但却极为难缠,你们杀的是帮主之子,据闻南山帮的帮主宋思飞只有一根独苗,他岂能不报仇?估计会请枫叶派的高手帮忙。你们可得小心!”
萧月生呵呵笑道:“小玉也别大惊小怪,你可能还不知道凌波的师父是谁吧?”
“唉呀!”小玉一拍自己光洁的前额,忽然笑了起来:“我真是白担心一场,说不定,那宋思飞要是知道了洪姐姐的师父,就不敢再出手了!”
小玉这才忽然省起为何冰儿为何叫自己的公子为师伯了。
自己那小叔杨过夫妇,他们古墓派人丁单薄,只有他两人,至今未收弟子,何来有人叫他师叔?只有那被逐出古墓的李莫愁一脉了。
小玉四女有两重身份,即是萧月生的妾室,又是婢女,在家时,是妾室身份,出门,则充当婢女,也并不冲突。在观澜山庄,杨过见着她还得叫声嫂嫂。
自己的公子提醒一句,眨眼间,她就想到了其中纠葛,反应不可谓不快。
那李莫愁,当年人称赤练仙子,杀了不少人,是随心所欲的杀人,魔头之称当之无愧。
但一直无人能够阻止她的杀戮,可见其武功之高。
杀人前夜,先显血印,一印一人,恐怖之极,跟何沅君三个字搭上边的,被她杀了很多人。赤练仙子之名,在江南武林,令人闻之心寒。
十年前,不知何故,她忽然遁迹江湖,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如果南山帮知道洪凌波的师父是李莫愁,想必也没有胆子找她的麻烦,定会先想方设法弄清李莫愁的情况,只有确认李莫愁死了,才敢找洪凌波师徒的麻烦吧。
萧月生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嘿!还真让你先前说着了!枫叶剑派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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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的是枫叶剑派的人来了?”小月问,带着几分兴奋的神情,少女天性未泯,很喜欢看热闹。
“赶紧吃饭!只有吃饱饭了,才有力气打架!”萧月生知道小月的饭量不小,这一会儿,恐怕还没吃饱,再说,她光顾着与冰儿说话,饭倒没吃进多少。
他一直有午憩的习惯,饭后一小睡。
所以每次吃完午饭,自然就会发困,现在,他就有些发困,于是忽仰身躯,倚到椅子后背,轻轻闭上了双眼,一幅闭目养神的模样。
小玉也忙低头吃饭,她也还未吃饱,说了这一阵子的话,又有些饥饿之感。
“枫叶剑派……”洪凌波低声轻念,她忽然感觉有些烦躁,轻轻立起,转身站到阁窗之前,冷冽的风扑面而至,让她的头脑为之一清。
很长时间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自己的胆子倒是变小了。
当初跟在师父的身后,何曾这般狼狈过,只有她们追杀别人,还没人有胆子追杀她们,如今,自己竟然被人追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她心中苦笑一声。
可能真的是像师父说的,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了。
前面几批人,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却没有下杀手,饶过了他们,那南山帮却不识趣,仍派人过来,难道还真以为身为李莫愁弟子的自己是软柿子么!看来,真的该学师父,需行雷霆手段了!
思忖间,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逸,久蕴于内的杀气已经蠢蠢欲动。
萧月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块圆形玉佩,巴掌大小,青翠温润,瞧来极为光滑细腻。他微闭双眼,如老僧入定般沉寂,玉佩时而在他指间翻动,进而被贴在手心摩挲。
小玉小月不以为异,这是她们公子的老习惯,冰儿则不时偷偷往他身上看,感觉这个师伯真是个特别的人。
“来了!”小月轻声道。
众人未动,萧月生闭目入神,洪凌波怔怔瞧着窗外,背对着他们,小玉仍低头吃饭,犹如未闻,只有冰儿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盯着房门。
小玉早就听到有人进得楼来,在打听见没见过一个道姑与少女,又听他们嘴里说些什么“点子扎手”,“你我须小心”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冰儿猛的站起身,紧了紧手中刚得到的短剑。
小玉放下碗筷,从容的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削瘦的中年汉子,高个一张瘦长脸,面容清矍,矮个则圆脸,眉宇间满是愁云,似内心有什么化解不开的心事。两个皆身佩长剑,双手修长纤细,目光锐利,精芒隐隐。
“你们是……?”小玉温和地问。
“咳,打扰了,我们找人!”那高个汉子拱了拱手,温和有礼,颇有儒雅之气。
望向小玉时,眼神中的惊异一闪而逝,迅速收回目光。
小玉心中暗赞一声,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别人乍见之下,几乎皆是神魂动摇,无法自已,需很长时间方能克制望向自己的目光,眼前此人竟能一触即收,定力之强,着实难得!且其目光柔和,眉宇间并无煞气,显然极少杀戮,心下难免有了些悯才之意。
“老二,看看是不是她们!”他目不斜视,对另一人说道,眼睛紧盯着小玉雪白皓腕,暗含戒备。
“嗯?哦!”那矮个汉子这才自小玉绝美的容颜中醒来,脸上暗红,忙自怀中拿出两个长卷画轴,一手一个,在面前垂下打开,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屋里。
“窗口的道姑与身旁杏黄衣服的小丫头,是她们俩!”
“好……”
“哼!无礼!”小玉俏脸微沉,重重一哼。
“嗡……”面前的两人只觉耳边似有黄铜大吕陡然撞击,宛如天雷轰顶,脑门似要炸开,又疼又晕。
“扑!”两人精芒锐利的目光渐渐暗淡,再也压不住胸口的疼闷,忍不住张开嘴,一口热血喷出。
有些委顿的两人对视一眼,能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哼哼,你们枫叶派的人,胆气越来越盛啦!告诉叶重,老实一点儿!”小玉语声婉转柔和,音量很小,似说悄悄话一般,说的话却老气横秋。
枫叶剑派的掌门人叫叶重,剑法精绝,为武林一雄,近年来在武林中名声大噪,一时无俩。
小玉轻扭细腰,转身看了看屋里,只有小月与冰儿正紧张的望着这边,一个神情兴奋,一个充满紧张。
自己的公子仍闭目端坐,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看到公子的神情,她心下大定。
小玉又看了看洪凌波,她恍如不知这边有人,仍静静站在阁窗边,玉面向外,轻风带着几片雪花飘进,吹起几绺她鬓旁的长发,有几分飘飘欲飞之态,极美,怪不得自己的公子心动,又是送礼物,又是认妹子的。
那两人用心调息一番,张口说话:“芳驾是……?”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干涩。
小玉扭回头,嫣然一笑,道:“我叫小玉,是小星的姐姐,叶重自然知道。别打扰我家公子休息,你们去罢!”说罢,晶莹如玉的小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们走人。
他二人怔然而立,眼睛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她刚才的一笑,宛如太阳乍然破开乌云,陡然间光明大放,令他们神为之夺。
小玉看他们的呆样,也不再理会,转身关门,心下决定,回去让小星再去枫叶派一趟,再好好的教训教训叶重,算做他门下弟子有眼无珠的小惩。
他二人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沮丧,两人天资绝佳,年轻时拜入枫叶剑派门下,他们的师父即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英武不凡,一身剑法神妙无双,剑败无数高手,在江南武林几近无敌,那时枫叶剑派尚寂寂无名,他们是亲身见证了枫叶剑派的日渐强大,声名日隆,心中充满自豪与骄傲。
凭他们的资质,已经学得师父七八分的本领,本以为凭着一身剑术,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师父派自己兄弟二人截杀两个女子,虽知两人颇为棘手,但南山帮那是群乌合之众,他们的话做不得准,心中也满是手到人除的自信。
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高手!还是一个这般美貌如仙的妙龄少女,心中实在难以置信,心下不禁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暗中捏了自己一下,剧烈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带着满心的惊疑与失落,两人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映泉楼,其落寞索然的身影,令人观之心酸。
小星极为嗜武,听到枫叶剑派的名声,便跑去那里,强迫掌门人叶重跟她比试,结果自然是将叶重揍得不轻,但揍完人,她还是会指点他一番,让他万般滋味在心头,闻小星二字而色变。
“公子……”小玉站到萧月生身旁,轻声叫道。
“哦——,呵,好困!”萧月生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透着一股慵懒洒脱的意味。
小月满肚子的问题要问,但看小玉姐跟公子在说,也只好先憋着,冰儿仍懵懵懂懂,云里雾里,浑不知为何那两人雷声大,雨点小,竟然没冲进来。
“好小玉,你倒是菩萨心肠!”萧月生轻轻笑道,手中一直把玩的玉佩忽然凭空消失。
“谢公子夸奖!”小玉从心里透出喜悦。
洪凌波是李莫愁之徒,李莫愁当年在武林中只有寥寥几人能制,这么多年,洪凌波的武功恐怕已经不下于当年的李莫愁,枫叶剑派的武功,根本不是对手,如果让他们过来,凭洪凌波散发的杀气,不难断定,那两人非死即废,小玉打发走那两人,却是一片好意。
“小月,去取些温水,让公子洗把脸!”小玉在他身边坐下,见小月正想开口说话,便吩咐下来。
“噢,好嘞——!”大姐的话,她是言听计从,遵从无违。
“小玉师叔,他们是来对付我们的么?”冰儿有些不自在的发问,声音娇脆,心里却有些郁闷,怎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比自己大上一辈,就没有一个比自己小的人了,真想做一回长辈呀。
“是呀,他们手里拿着你们俩的画像。”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枫叶剑派的呢?”
“他们衣襟处绣有一个枫叶,这是他们枫叶剑派弟子的标记。”
“小玉师叔,你的眼睛真尖!冰儿就差远了!”
“嘻嘻,这些都是积累的经验,一学就会,一点就透,现在冰儿不就知道了么!每个门派弟子都有其标志,大多都刺在衣服上,像枫叶剑派是在衣襟上绣枫叶,南山帮绣大山,风云帮绣雨伞,只要注意看,就能发现,很简单的哟。”小玉见到冰儿天真娇憨的模样,心中喜爱,语气柔和亲昵。
洪凌波这会儿转过身来,看向自己徒儿的目光满是宠溺,她充小玉微微一笑,道:“多谢小玉小姐,刚才替我挡住麻烦。”
小玉忙道:“小玉不敢当!那种武功不入流的角色,不敢劳烦洪姐姐出手,小玉擅自处理,还望洪姐姐不要见怪!”
“哪里……”洪凌波摇头,正要再说,门被打开。
“水来喽,公子,洗脸吧。”小月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挤开门走进来。
萧月生点点头,洗脸,接过毛巾,小玉又给他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袍,动作熟极而流,每个环节进行得环环相扣,一丝不乱,极有默契。
这完全是富家公子的派头习气,洪凌波何曾见识过这般,看得暗暗皱眉,极不习惯。
她与师父李莫愁还有冰儿三人一块生活在道观中,没有仆人,平常什么事都是亲历亲为,自力更生。她对富家子弟没有什么好感,自然对他们的生活作风也存反感,见到萧月生这番富贵习气,即使是心中藏着爱意,也是有些看不顺眼。
她的这般表现看在萧月生眼中,他却不在意,只是心中微笑,环境影响人,改变人,观念是可以改变的。
饭已经吃好,一阵小风波也已经过去,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住,他们就要赶路。
萧月生邀请洪凌波师徒去观澜山庄过年,洪凌波心里挣扎一番,终没答应,要回去陪师父,然后答应了过完年去观澜山庄游玩的邀请。
萧月生并未勉强,他时间观念淡漠,并不感觉着急。
酒楼外,大雪初晴。
萧月生接过伙计陈二递过来的缰绳,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年就回去过年吧!”
“是!……叩谢庄主!”陈二乍听之下,有些发呆,随即激动得声音发颤,眼睛微润,就要倒身磕头。
“不必!……要好好干,莫坠我山庄之名!”他暗拂长袖,阻住陈二的身势。
“陈二,你先回去吧。”小玉在旁轻声提醒。
“是!夫人。”陈二恭声回答,忽然省起庄中规定,极快的擦了下眼睛,转身离去。
观澜山庄的规定,很大程度上带着萧月生身世的烙印,仆人实行积分考察制度,达到一定分数,即可以外放,在外实习三年基层生活,然后可以向山庄申请贷款创业,或者到山庄下属产业中工作。
而在外磨砺期间,不能与山庄有任何联系,遇到山庄的人,也须装作不识,有生命危险时,方可向山庄之人求助。
对陈二而言,观澜山庄就是他的家,两年来一次也无法回去,心中思念得苦,想念随和的庄主,天仙化人的夫人们,还有亲密的兄弟姐妹,而遇到了庄主与两位夫人,却不能上前相见,让他难受异常,却不敢违背山庄的规矩,没想到庄主竟然开恩,让自己回山庄过年,大喜之下,眼泪怎么也无法止住。
“这个小家伙,倒也是根好苗子。”萧月生笑着对身旁的小玉说。
小玉抿嘴轻笑,那边几步远处,小月正忙着跟冰儿说话,仔细的跟她解说那把短剑的神妙之处,惹得洪凌波师徒阵阵惊异,对这边的情形没有留意。
萧月生看了看天,这顿饭时间花得有些长了!他笑道:“小月,说完了没有?……就你的话多!”
小月忙加快语速,匆匆说完,跑了过来。
萧月生一拱手,笑道:“凌波,我们就此别过,来年再在我庄内长叙!”
“萧大哥一路顺风!”洪凌波心中忽然难受异常,相见时难别亦难,乍见又别,万般滋味上心头,好在很快就到年关,过了年关,就去观澜山庄坐客,她心中下定决心,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
“师伯再见,冰儿明年一定会去看望师伯的!”冰儿也有些依依不舍,她自小没有父亲,没得到过父爱,见了萧月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爱,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那师伯我就等着冰儿来。好好照顾你师父!……走了!”萧月生长笑一声,转身跃上骏马,一提缰绳,打了个转,三骑纵马而去,很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师父,我们也走吧。”冰儿提醒仍呆呆站着的师父。
洪凌波转了转晶莹透澈的眼珠,目光从远处收回,看了一眼冰儿,有些黯然的点点头:“我们也走吧。”
她们刚跨上马背,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沉闷的马蹄声响起,她心中莫名的一喜,转身回望。
厚厚的积雪将使马蹄声比平时小了很多,听起来不够脆亮,有些沉闷。
小玉纵马而来,蹄下乱雪纷飞,搅起一团雪雾,眨眼间来到她们身前,轻盈的跳下马背,递上三块圆形玉佩。
这三块玉佩比萧月生手中把玩的小一些,一块墨绿,两块泛黄,皆晶莹剔透,光泽鲜亮,隐隐泛着莹光,极为好看。
“洪姐姐,这是公子送与你与冰儿的护身玉符,两块黄色是遁符,滴一滴血到上面,能将持有人瞬间送出十里之外,可以多人用一个,但效果成倍减弱,两个人只能传送五里,三人则只有三里,公子嘱咐你切记随身佩带,以便危急关头用以脱险。这块绿符是讯符,将来你们到了嘉兴,只需滴一滴血到玉符上,则公子自然会知道你们所处的位置。”
“小玉师叔,怎么都得用血呀?!”冰儿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爱不释手,听到小玉介绍的使用之法,吐了吐舌头。
“咯咯”小玉咯咯笑了起来,“本来是用内力的,但恐内力不足,用血也可以,简单也更保险一些,否则,内力不足,无法使用,岂不危险?”
“你这丫头,毛病真多!这等奇物,还嫌这嫌那的!”洪凌波笑骂一声,道谢一番,
她心中满是甜蜜,这两块玉符,其珍贵得无以复加,有此玉符,等于自己多了几条命,他如此慷慨,显然是对自己极为关心的,与这份心意比起来,玉符反而分量轻了很多。
小玉看洪凌波怔怔的想心思,抿嘴轻笑,掉转马头,踏着白雪,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待再次上路,洪凌波心里好受许多,轻抚着缠在手腕处的玉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定感,这块玉佩说不定以前常被那个人放在手中把玩,想到这里,仿佛玉佩带有几分他的气息,握着它,就像身边伴着他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安宁愉悦。
自离开吉安府,萧月生的脸色就开始阴沉下来。
萧月生性子有些喜欢安逸,喜欢享受,赶路从不骑马,总是坐马车。
躺在舒适的马车里,或喝酒、或弹琴、或作画,附庸风雅一番,自得其乐。
对于做诗,他实在没有天分,因为喜欢自由无拘,受不了那种格式的束缚,但琴棋书画,还是想学一学,目的不是别的,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
这些都没有什么挑战性,在他远超常人的灵智之下,很快便得心应手,挥洒自如,无一不精,他曾对自己夫人说,自己这般全才,不去科场一显身手,实在有些可惜了。完颜萍便淡淡的谈起做诗之道,顿时让他偃旗息鼓,罢了这番心思。
这次回家一改平日习惯,骑马赶路,一是尝尝鲜,二是给两个小丫头一些苦头吃,让她们知道走江湖是不容易的,免得心里蠢蠢欲动,总想出来玩。
刚离开洪凌波,心中尚在心中想了一番她的清冷美丽,想想她明年就会到自己府上,那还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只要自己一亮出手段,凭着现代社会的泡妞经验,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夫人。
平常她虽然温柔动人,善解人意,但自己再娶别的女人进门,一定是会伤了她的心,这可如何是好?真是头疼!
“驾!驾——”他用力拍了下跨下的骏马,再次加速。
放开护身罡气,清冽的寒风冲击自己的面颊,他想让冷风吹去自己的愁绪。
小玉小月两人也催马加速,追在他的身后,两人娇美的身子随马起伏,浑然一体,长飞飘扬,说不出的优美动人。
“小玉姐,公子有些不高兴啊!”呼呼的寒风并不能阻挡两人的谈话,她们将声音凝成一束丝线,直接对准对方的耳朵,这也是传音入密的法门。
“嗯,可能是刚跟洪姐姐分开的缘故吧!”小玉向自己前面有些沉默的公子爷看了一眼,低声道。
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对将要面对的事情也是心存忧虑。
公子想娶郭家大小姐的事,萧月生已经告诉了她,让她为自己出出主意。
自己是个丫头,只需好好伺候公子即可,能侍于公子榻前,是自己的荣幸。对公子爷风流的性格,她也没有什么反感,毕竟现在富贵中人,皆是三妻四妾,嘉兴城中的那些有身分有地位之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妻妾少了,反而令人看不起,谓之能力不够。
就是那憨厚老实的孙子明,其妻妾数目也远远超过他的师父——自己的公子爷。
近几年,夫人一直为不能有所出而郁郁,虽然公子安慰开解,说并非她之过,而是自己的原因,他自己身为修道之人,不想生有后代,牵挂太多,有碍道基。
但夫人心中总有歉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生育,已经构成休妻之条。
于是她便开始张罗给公子爷纳妾,公子爷也未拒绝,看了一些女子,只是说那些庸脂俗粉,不堪入目,有碍他的眼,便未纳成。
闹了一阵子,夫人也就忘了这碴,拖到如今。
如今,自己的公子要娶妻,并非纳妾,不知夫人能不能同意,唉,真让人担心!
小玉叹了口气,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自己的公子无所不能,他自然会解决的,自己只需要在后面跟着就行。
女子修道,一旦有成,则玄牝之门顿关,无法生育。但并不是萧月生无法令完颜萍生育,只是他确实不想有什么后代。
对自己的妻妾,他有能力通过阴阳双修之法提升她们的道行,对别人,提升功力尚可,但想强行提升道家层次,却没有办法。
如果有了后代,他或她根本不可能修练到长生不死的境界,那么,终有一天会黑发人送白发人,他亲眼目睹过自己父母由于自己的死所遭受的打击,那种毁灭性的痛苦,他自忖无力承受,与其如此,还不如没有后代,无牵无挂,自己与妻子们逍遥的生活,岂不是乐事!
但世上有些事情,用嘴是说不清楚的。
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给完颜萍听,只是将自己是现代人的事情隐去,把时代变成这个时代。
完颜萍虽然相信他的话,心中的疙瘩却仍无法完全除去。
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一种罪过,这是近千年的文化形成的观念,人是无法消除所处环境施予其身的影响的。
现在萧月生不想要孩子,但并不能表示将来也不想要孩子,人的想法是会除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万一哪天他又想要孩子呢?
萧月生也无能为力了,世上并非每一件事都能干干净净的解决,这些问题就交给时间吧,反正自己的时间多得用不完……
一腔心思中,时间过得比平时快上许多。
终于回到了观澜山庄。
骑马不停的跑了五天,他们终于回到了观澜山庄。
//7kankancom//观澜山庄位于嘉兴南湖前的一大片树林中。
下了南湖的堤坝,向北走,便见是一片莽莽的树林,面积几十顷,树木参差不齐,松树、杨树、柳树以及无法细辨的树种,它们长得高矮不待,枯荣不同,即使是在寒冬,仍有些青松尤自倔强的生长,不肯休眠,使这片树林仍是绿意盎然,少了几分萧索。
树林深处,众树遮掩中,有十几栋青砖瓦房毗邻而处,那便是萧月生的观澜山庄。山庄前一大片花园,只是此时已经孤孤零零,不甚好看。
自从观澜山庄建成,这周围的树林便成了山庄的私地,萧月生在林中设立了几个阵法,自此,此间树木便越发旺盛茂密,也成了动物们的乐园。
有人曾想到里面砍柴伐木,却发觉这些树木根本砍不动,且有更诡异之处,进了林子,便会晕头转向,昏睡过去,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树林前。
这样的经历,很多人都遇过,自然会被当做异事奇闻传开,其中不乏颇有见识之人,点明其中关窍,这是有人在树林中布了阵式,不欲别人进入树林。
人们恍然,自此观澜山庄的树林便是一处禁地。
联想到树林的主人,人们便自然知道那观澜山庄庄主是隐世的奇人,观澜山庄隐隐成了嘉兴最神秘的存在。
萧月生他们回到山庄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看到他们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前来迎接他们的孙子明有些惊奇,自己这个师父最是喜欢享受,自己还未曾见过他骑马呢,不知为何今番竟骑着马回来了。
孙子明刚吃过午饭,正想睡个午觉,这个习惯是学自他的师父,这时有人通知自己的师父回来了,他便忙从家里跑了出去,来到山庄前,迎接自己的师父。
还好孙子明的庄子就在观澜山庄旁边,两座山庄毗邻而居,一大一小,与其辈分倒也相当。
他今天穿着暗青色的丝绸棉袍,高高大大的身板儿,立在那里,倒是气势雄浑。
“子明,给这三匹马弄些精料,奖励他们几顿好吃的,驮着我们跑了这么多的路,也算是辛苦它们了!”在山庄的大门处,萧月生对垂手肃立的孙子明说道。
“是!……师父一路真是辛苦了!”孙子明看了看师父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带笑的说道。师父在外面是颇重仪容,常是衣衫整洁,发髻不乱,难得见到今番这般不修之态。
“哼,你也知道辛苦!把你师父我累得好惨!你也别笑,过几天你也骑马跑一趟,就知道其中滋味如何!”他虽然心中带有心事,却并未表现出来,仍跟自己的弟子开着玩笑,往山庄里面走去。
身后自有仆人将马匹接过,牵去打理。
观澜山庄与原来相比,已经扩大了许多,三进院子,前院是仆人住所,二层是萧月生一家子,最里面一进,则是后花园。一进比一进大,但房子却并不多,因此仆人也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山庄显得有些人烟不旺。但并不显空旷,山庄整个被花草树木笼罩其中,即使是寒冬的现在,仍有大片的绿色映衬其中。
山庄大门吱吱的被推开,这两扇大门是桂木制成,木质坚硬沉重,四角再包以铜皮,推开这两扇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
“干爹——”一道白色身影一闪,从门缝里钻出来,扑到萧月生怀中,却是个明眸皓齿的半大姑娘,玉琢一般的冰雪可爱,正是杨过的女儿杨若男。
“好若男,赫赫,又长高了,快到干爹嘴巴高了!”萧月生轻搂着她,呵呵笑道,他对这个干女儿,是由衷的喜爱,甚至是溺爱。
正门完全大开,三个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人。
“大哥!”完颜萍秀美柔弱的双眸微微带雾,来到他身前,轻声呼唤。
“夫人,想煞为夫了!”萧月生轻轻拉住她的小手,温柔的说道。
完颜萍玉面腾的红起来,忙轻轻一挣被他握住的小手,娇嗔道:“大哥,别人正看着呢!”
都老夫老妻了,她还是那般容易脸红羞涩,宛如少女一般的清纯动人,让萧月生极为喜爱。
萧月生知道她仍抹不去重仪态的习惯,也不再为难她,呵呵一笑,对站在完颜萍身后那长得甜美的小丫头道:“小凤,等会去做几个好菜,这么多天没吃小凤的菜,可把我憋坏了,等会儿要大吃一通!嗯——?小星呢?”
“公子,小星又出去找人比剑了,这两天都不见人影呢!”小凤柔声细语的道。
她长得娇小玲珑,面容温柔如水,声音中却总带着几分娇腻。
“这个小星!总是这么疯,去哪儿了?”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小星在四个丫头中武功最高,虽然内力深厚之极,却是喜欢剑法,平时总用剑为器,对剑法的喜爱达到痴迷的境地。
开始时,萧月生还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将自己搜罗到的剑法挑了十套逐一演示一番,不想小星的武学天赋高得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看完他的演示,自己拿着剑,竟能照葫芦画瓢,完全模仿下来。
萧月生修道大成,达到过目不忘之能,并不稀奇,小星虽在萧月生的双修大法下道家修练层次极高,能提高灵智,但还未能达到出大神通的境界,能过目不忘,那全是天赋如此,这般聪慧之人,倒并不是没听说过,听说东海黄药师已逝的夫人,就有此能。
既然她有此天赋,若强行压制,有些可惜,便一股脑儿将搜罗来的剑法教给了她,让她慢慢消化,自己练着玩吧。
后来她将这些剑法练熟,萧月生又懒得动弹,她便自己跑出去跟人家比试,且专挑那些高手,各派掌门人,更是一个不落。
她人长得实在美貌,令人不忍伤害,又带有隐符与遁符,可谓来无踪去无影,凭空而现,逼着人打完了,又倏然而逝,令人不禁怀疑是一场梦,但她自封的“小星神剑”名号已经暗中打响。
“好像她是去了姑苏慕容家。”小凤柔柔的道。
“慕容家?”萧月生正在往里走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身旁的小玉一眼。
“那小星这两天一直没回来?”小玉会意,忙问。
“那倒不是,昨天下午回来的,今天早晨又去了,说是那慕容姑娘人很好,便去找她玩了。怎么了,小玉姐?”小凤有些迷惑的问。
完颜萍玉脸变色,急问:“大哥,小星有危险么?”
“待我一查。”
萧月生轻闭双目,静静站立。
一股厚重的气势渐渐在他身上凝聚,天地间的能量仿佛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他们正是漩涡的中心,附近的能量被这个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的卷了进来,涌入他的身体。
而他宛如虚无之体,汹涌惊人的能量涌入他体中,却化为虚无,未能引起一丝波动,身处他身体周围的她们,感觉到的却是一阵宁静平和,仿佛自己入定时的平和宁静。
她们仿佛是处于风暴的风眼中,保持着宁静,周围却是风暴肆虐之地,山庄前的树林,正籁籁做响,树身上的落雪被抖落下来,随即打着旋儿向她们飞来,在她们一丈远处落下来,雪越来越多,渐渐堆积,最后以她们为圆心堆成一圈。
孙子明站在众女的身后,他也感觉到了师父身上的异状,冲身后几个仆人摆了摆手,他们带着几分狂热,几分崇拜,默默向自己的庄主行礼,便很快散去,各自回到自已的位置。
俄尔,天地间汹涌澎湃的能量渐渐温驯,漩涡慢慢消失,萧月生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眼,两道刺目的金光自他眼中一闪而逝,他眼神带有一丝疲倦,面容松弛下来,忽然笑道:“没事儿,呵呵,有趣,实在是有趣!”
“大哥,怎么回事?”完颜萍一直胆颤心惊,虽知他刚才正在引动道法,但这个道法威势这般惊人,反噬定是极为厉害,她深怕出什么意外。
在她成为萧月生妻子以前,见到这种情形,她会如那些仆人一般满怀崇拜,但成为萧月生妻子以后,见到这种情形,她则满是担心,深怕出现意外反噬。
小玉她们也是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不妨事,小星这个丫头,正在慕容府上坐客呢。”他摆摆手,微笑着继续向庄内走。
“这个慕容家的小姐,倒真是个有趣的人物呢。”他低声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刚才使用水月术时见到的倩影。
水月术是他自创的一种道术,可以远距离传送音像,运用遁符为道具,将遁符持有者一定范围内的音像传入自己神识中。
他当初制做遁符时,灵机一动,想起现代社会的电视与无线电,既然遁符能够传送人,为何就不能传送音像呢。
经过潜心研究,远远超过常人的灵智,作用彰显无遗,他最终成功,道法的神妙就在于此,它可以做到很多无法用现代科学解析的事情。
于是,本来只需刻入两道阵法的遁符,硬生生加入了十几道不同的阵法,其精妙之处,纵使深谙阵法精微之妙者,也难以完全理解,因为这其中还掺杂了一些现代科学的思想。
每个带有他所制遁符之人,他可以随时看到持符者的一切,其性能比现代社会的偷窥摄像机还要强上许多。
他试过效果之后,足足有半个月的兴奋期,晚上自然将完颜萍与四个小丫头折腾得精疲力竭,疲不能兴,对他是又爱又恨,只能求饶,让他放过自己。
尝过了遁符的甜头,他便醉心于阵法与道术之间综合运用的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与道术被他创造出来。然后,他自己去找玉石矿,亲自动手磨制,然后制成玉符,在他的芥子空间中,堆着无数的玉符,其作用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好在他灵识超凡,不虞有忘记之忧,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能用到某一张。
进了家门,他彻底放松下来,虽有件大的烦心事还未解决,他却刻意不去想,先让自己好好歇一歇再说。
沐浴更衣,吃饭睡觉,等得他醒过来,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他已经睡了一个下午。
他的卧室,布置得有些奢华,四壁书画挂满墙,一张春江花月夜挂满了南墙,画下案几摆放着一些珍奇的古董玉石,屋子北面,则被一张巨大的床所占,几乎屋子的一半全被这张大床所占据,床上能并排躺下六七个人。
此时,两个人正相偎躺在躺的中央。
看着身边躺着的那娇柔的身影,萧月生心中充满了温馨与安宁。
“你醒了?”完颜萍轻声问,声音温柔,蕴含着深深的爱意。
“嗯……,夫人,你瘦了!”萧月生轻抚着她的黑亮柔发,爱怜的看着她。
“是么?……我总是担心你又跟人动武,你武功是高,但事情都有意外,万一……,我都不敢想下去!”她柔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担忧与软弱,再配上楚楚动人的神情,不能不让人怜惜。
“你呀……!”萧月生将她紧紧搂到怀里,让她娇柔玲珑的身子紧贴着自己:“我的本领你又不是不知,我如今的身体,已是金刚不坏之躯,当今天下,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你又何须忧心?!”
“我是知道,但是世事无常……,我总是不放心,大哥,以后尽量别跟人动手,那些道术能不用就别用,多避着些那些危险之事,好么?”她满脸哀求的看着他,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化开,变成了一滩清水,只好点点头。
“你答应了?!谢天谢地……,大哥,我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我就比做什么都开心。”完颜萍又往他怀里挤了挤,让自己贴得他更紧,想要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变成一体,永远不能分开。
“大哥,我成为你的女人已经十多年了。”她又轻声细语,仿佛在喃喃自语。
“嗯,是呀,眨眼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想想仿佛就在眼前呐!”萧月生感慨了一声。
“这十几年来,我过得非常快活,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快活,每次睡梦中醒来,我总是担心,担心这是不是一个梦,我是不是正在梦中与你生活在一起。”她美丽的脸轻轻摩擦着他的胸膛,仔细体味着他的体温。
“傻丫头——”萧月生轻声说道,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娇弱的后背,带着浓浓的爱意。
她鬓发间带着幽幽的香气,缭绕在他的口鼻间,让他醺然欲醉。
“我常想,像大哥这般英雄人物,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做大哥的妻子?我完颜萍是这么一个平常的女人,无才又无德,根本就不配不上大哥!”她的声音逐渐低沉,微有哽咽。
萧月生轻轻推开她,将她娇美动人的面庞捧在掌中,她睫毛极为修长,双眸中着带着娇弱的气息,令人心生怜爱,此时,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更增楚楚怜人风姿。
他轻轻亲了亲,吮掉她眼角睫毛上的泪珠,挺直小巧像一块柔和的白玉雕成的琼鼻,薄薄的两片红唇,像初夏早晨的玫瑰花,鲜艳、柔软而湿润。
他大嘴轻轻吮着她薄薄的眼皮,接着轻啃精致的玉鼻,然后含着花瓣一般的双唇,双手探入她柔软饱满的胸襟中,熟练的解除本已有些松垮的衣物。
“大哥,……不要,嗯……,晚上再……”完颜萍欲拒还迎,心中未泯的理智知道如今是白天,白日行房,于礼法不合,但推拒的双手早已酥软无力。
萧月生视礼法如无物,需要时遵从,不需要时,便扔在一边。
况且这种事,他以前也做过不少,有时来了兴致,便拉过身边的五女中的一个或几个,做起了那白日宣淫的荒唐事。
接下便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
云雨初歇。
女人男下,萧月生搂着完颜萍肉光致致的身子,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大手仍不老实,轻轻抚捏着如白面团一般的翘臀,体会着掌心传来的细腻光滑,亲了亲她仍未褪去红晕的脸颊,笑道:“夫人,你是不是都听小玉说了?”
她扭了扭雪白光滑的身体,将头埋入他怀中,用脸贴着他匀称如玉的胸膛,轻轻摩挲,嗅着他身上令她着迷的气息:“嗯,你沐浴时,小玉将事情说给我听了。”
“唉——这个小玉呀,对你这个夫人也真忠心,我还求她别告诉你,最终,她还是说了!”萧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不忿。
“哼!大哥——!你跟我还装模作样!知夫莫若妻,我还不知道你?!”本来趴在他身上的完颜萍,一只玉臂支起身,丝被自她光洁如玉的后背滑下一段,她两团坚挺浑圆的乳球离开了挤压它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雪白的球体上,带着几道紫红的指印,在雪白如玉中格外显眼,却又有着强烈的,令人冲动的魅惑力。
他忙将丝被给她拉上,遮住了她露出的无限春光:“我怎么了?!”
他这是死撑,不到最后,绝不主动承认。
“哎哟!”他忽然大叫一声,带有几分夸张的意味。
这是完颜萍看他死鸭子嘴硬,芳心气愤,忍不住扭了他胳膊一下,但他浑身硬如刚,柔若水,根本无从使力,没扭上。他装做被扭疼,夸张的大叫,以便使她消消气罢了。
“哼!我还没用劲呢!”她扑哧一声,娇笑道。
萧月生双手一拱,脸色一肃,道:“佩服佩服,完颜女侠神功惊人,尚未发力,小的我已经是不堪忍受,还望手下留情,饶过小的!”
“咯咯,咯咯,大哥——”完颜萍咯咯的娇笑,声音如同玉珠滚盘。
她浑圆挺拔的双峰随着她的娇笑而抖动,那一点嫣红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忍不住诱惑,猛的吸入嘴中。
“嘤——,……大哥——”她紧紧抱住他的头,修长优美的长颈伸直,头用力后仰,腻人的喘息声响起。
萧月生知道她承受不住再次的挞伐,只是浅尝辄止,品了品粉艳的红樱桃,便不再逗她。
好一会儿,她脸上的红晕方才退去,狠狠白了他一眼,又趴在了他身上,两团玉乳被两人挤压成扁圆。这样的姿势,身体全部贴在他身上,她感觉极为安心舒服。
卧室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两人静静偎着,不言不语,窗前的青松轻轻摇动,夕阳的余光射在窗上,将窗纸染成桔黄,清脆的鸟鸣阵阵传来,室内的空气都变得静谧下来。
隔了一会儿。
“大哥——”完颜萍轻轻叫了声。
“嗯?”他懒懒的应了声。
“小玉这丫头,心里只有她的公子爷,她先告诉我,是因为知道你难开口。”完颜萍语气平和,不带喜怒。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小玉这丫头,确实贴心。”他干笑两声,赞了两人。
“其实——”
“嗯?”
“其实,大哥,你不必感到这般为难!”完颜萍轻咬玉牙,抬起身,看着他的眼睛。
萧月生有些发虚,不敢注视平日最喜欢的那双眼睛。
“大哥,你要娶郭大小姐进门,我知道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难过,甚至——”
“甚至什么?”
“扑哧!咯咯——”完颜萍忽然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丫头,是不是非要这么逗我,才解气呀?!”他苦笑两声,无奈的摇头。
“咯咯,我不笑了,说心里话,大哥——”完颜萍收起了笑容。
“我听着。”
“说心里话,大哥,我听说你要娶郭大小姐,我当时确实难过,但你睡觉时,我心里想了想,又感觉到一阵轻松。”
“…………”
“我自小虽然锦衣玉食,但过得却很苦,没有别人无忧无虑的童年,只知道努力练功,努力练功,将来为自己的父母报仇,我很想歇一歇,可是身边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殷切的望着我,我不能不努力啊!……无数次,我累得动不了,真想这么死了,省得受这么多罪!”她脸上露出回忆往事的表情,眼神迷离,带着几分凄美。
萧月生用力搂了搂她又香又软的娇躯。
她回过神来,看着那张乍看普通,却越看越动人的脸,忍不住用柔软泛香的樱唇亲了亲:“但自从遇到了大哥你,我才知道,原来,生活是可以这么美好的!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
萧月生轻笑。
“但我心底深处,总有一团阴影。大哥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没有什么女人能完全配得上你!我一个人独占你,不知会不会受到老天的惩罚,我真的从心底里感到惶恐!”
“傻丫头,我也是个平常人,只是武功比别人略强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大手插在她披散的长发中,轻轻抚摸。
“现如今,你要娶郭大小姐,我虽然心中有些难过,但也是大松了口气,这种惶恐,仿佛分摊到两个人身上,所以,大哥你也不必有什么担心。只要大哥你高兴,我也就高兴。我们现在五个人伺候你,也不多郭大小姐一个。”完颜萍贴着他,低声诉说。
“唉!夫人,为夫惭愧!”萧月生心下有些难过,对自己的夫人深深愧疚。有妻若此,夫复何求,自己确实有些太贪心了。
“只求大哥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让我陪在你身旁,我也就别无所求了!”她忽然搂紧了自己的丈夫,深怕从此失去他。
“为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当初有了小玉她们四个,我难道就忘了你么?”他轻声笑道。
“也是,大哥的心像天上的浮云,是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安定下来,我早就看清了!”完颜萍娇嗔。
“哈哈,真是知我者,夫人也!”萧月生无耻的大笑。
“厚脸皮!”她扭动着娇软的身子,笑嗔。
“夫人,陪为夫再睡一会吧,在家真是好哇,搂着夫人,睡觉格外的香甜!”
“嗯,被你折腾这么长时间,我也真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吧。”
卧室恢复了静谧,夕阳进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7kankancom//按照传统,提亲之人,应该是长辈,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显得郑重,也让女方于有荣焉。
可是对于郭靖夫妇来说,德高望重的长辈,实在寥寥可数,只有当初的五绝中人算得上,可惜他们已经遁迹武林,行踪成迷,难见其人。
九指神丐洪七公与西毒欧阳锋这十年来,倒是来过的次数不少,每年都要逗留一段时间,跟杨若男小玉她们玩耍一阵子,便又离开,要去访山水胜地,吃天下美味。如今用到他们时,他们倒是不见人影。
一灯大师如今不知是否还在世,黄药师也是行踪漂泊不定,无法找得到,就是找到,也无有,他是女方的长辈。
只能罢了找他们的心思,况且能找得到,也有些来不及,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紧得很。
最后,只能派他的弟子孙子明出马。
孙子明虽然辈分不够,好在还有些名气,天雷神爪在如今的武林中是威名赫赫。
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孙子明是越发恭敬谦虚,因为萧月生一见他有翘尾巴的苗头,就会找他对练一番,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次都要把他变成现代社会的国宝,让他极为丢面子。
这样做的效果极为显著,孙子明自思自己现在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总是被师父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实在抬不头来做人,而要说服师父不要打自己的脸,那除非是顽石点头,还是自己谦虚一点更容易做一些。
师父有命,他哪敢不遵,带着三个弟子,携着几件聘礼,快马加鞭,向襄阳城赶去。
萧月生不喜欢羁绊太多,当初收孙子明为弟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感觉自己有些孤单,现在,对弟子是敬谢不敏,对他而言,除妻妾之外,多一个亲近之人,则多一层羁绊,他是能减则减。
但孙子明乃是社会底层的百姓出身,将好汉架不住人多奉为真理,对广收弟子情有独钟,萧月生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给了他五个名额,规定只能收五个弟子。
对千辛万苦得来的这五个名额,孙子明是珍惜万分,在孤儿乞丐中千挑万选,收了四个天赋绝佳,性情正直的弟子。
可惜萧月生再也不肯出手,这四个弟子没有孙子明的福分,只能一点一滴的勤修苦练。
但他们修练的是九阴真经,这本身已经是旷世奇缘。他们的师祖虽然从不指点他们,但祖师娘们却诲人不倦,打人不厌,在她们半是指点半是蹂躏的教导下,他们的武功想不高明都不成。
如今,萧月生下了指示,要孙子明派两个弟子到郭大侠府内听调,保护郭大侠家小的安全。
孙子明的四大弟子,两男两女,孙秋风,孙秋雨,孙明珠,孙白霜,都是孤儿,进入孙子明门下时,只有七八岁,如今,已经长成英气勃勃的青年,武功虽然无法与自己师父相比,却已经算得上是一流高手,毕竟是经过了观澜山庄大棒政策的锻炼,寻常人物根本不是对手。
孙子明让孙秋风与孙秋雨两人前去,他二人是大弟子与二弟子,况且他更疼爱两个女弟子一些。孙明珠喜欢热闹,便跟师父与师兄一块儿去襄阳城的郭府提亲送聘礼。
观澜山庄,则要开始筹备婚礼,一片忙乱自然是免不了的。
第二日清晨,观澜山庄后花园。
他是久旷之躯,昨晚在那张大床上,将五个女人折腾个够,直到五人齐声求饶才罢休。
但五女毕竟体质已经不同,第二天清早,仍能如常起身,神采奕奕,不复昨夜疲乏的模样。只是起床时,彼此无意间的目光相撞,眼神都有些飘忽,面泛红云,想到昨夜的荒唐,虽然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仍是羞涩难言。
夜晚就是这般奇妙,人们在夜晚很容易放纵自己,到了早晨,难免会惊异自己昨晚的恣意,心中有些羞意也是难免。
观澜山庄的最里一进,是后花园,山庄的女主人完颜萍喜欢养花,对花的品种也不挑剔,什么花都喜欢,因此品种繁杂,千姿百态,平日没事时她喜欢呆在花丛里,修修剪剪,乐此不疲。
这一进几乎是花的世界,但也是萧月生他们六人练功的所在,
花园的最东头,有两间小屋,里面摆设极其简单,几近简陋,一榻一案而已。
榻却是玉榻,由一整块暖玉制成,莹莹的玉光,充满生机。这两间小屋,乃供他们夫妇专心静修之用,周围环境清幽,是静修的极佳场所,仆人们是不容许进入花园的。
但她们平时静修,都是在各自的屋子里,根本用不上到这里,平常也就萧月生自己喜欢到这里,完颜萍她们,很少来这里做静功。
花园的最西头,在花丛中开辟出了一小块平地,旁边放着一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俱全。周围有几架紫藤编成的秋千,她们练功累了,就荡一会儿秋千。
正是寒冬腊月,花园里百花休眠,唯有几株寒梅傲然独立,散发着几丝幽幽的清香。
此时,萧月生悠闲的坐在后花园的紫藤秋千上,兴致勃勃的看场上一个玄色劲装少女凝神练剑,正是那极为喜欢剑法的小星。
小星长得骨肉匀称,肥纤合度,配以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容,浑身自然散发着冰清玉洁的高洁之气。洪凌波气质与其倒有些相近,但洪凌波气质更显清远,小星则更多几分冷冽。
萧月生不会去比较,在他看来,美人各有其美,大可不必去比较,只要能令自己心动,则足矣。
小星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持一把平常的青锋剑,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此时,这柄普通不过的青锋剑,摇身一变,仿佛一柄锋利无匹的神兵利刃,剑身比陡然明亮异常,闪耀着灼灼锋芒,在她手中,幻为一道道电光,在空中闪动。
“太快!”萧月生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是正在自言自语,一块巴掌大的翠玉在他指间翻动,其灵活自如处,恍如水中游鱼。
小星杏眼、剑眉、直鼻、薄唇、芙蓉面,虽冷若冰霜,仍是风姿动人。
她练剑极为专心,精、气、神皆化入剑中,出剑如风如电,令人无法兴起沛然莫能御之意。
一套剑法练完,狂风般的使出几十剑,她仍气定神闲,呼吸均匀无碍,清澈的双眸更加明亮。
“公子,这套剑法如何?”她倒挽长剑,脚步轻盈,带着独特的韵律,走到萧月生身前,殷切的问。
“剑法倒是好剑法,……但被你这般练法,却有些糟蹋它了。”萧月生眯着眼,看着东方天空中高挂的太阳,口中懒洋洋的回答。
今天的天气极好,天空澄澈,碧蓝如洗,太阳刚刚升空,万丈光芒却带着几分柔和。
“来,过来坐!这般好天气,晒太阳是最合适不过。”对小星拉长的俏脸视若未见,带着懒洋洋的语气,伸手招呼她坐自己身旁另一个秋千。
小星本想将自己新近从慕容家偷学来的剑法炫耀一番,赚得几句公子的夸奖,倒并非是诚心求教,没想到却碰一鼻子灰,心情郁闷是自然的,但公子的话,她也不想违背,只好闷闷的坐到秋千上。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公子使过剑,即使当初教自己剑法时,也只是演练了一遍,让她自己领会,还好自己够聪明,他慢吞吞的施了一遍,自己已经记住,然后,他便撒手不管,不闻不问。只是偶尔有了兴致,便指点自己一番,如何刺,如杀挑,如何转,尽教些基本的东西,但看他拿剑时松跨跨的架式,剑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趁着自己公子心情不错的某一天,提出跟他切磋一下,接受公子的亲身教导。
完颜萍与其它三个小丫头跟着起哄,她们也没见过他使剑的模样,心中着实好奇的紧,萧月生心情不错,也就答应了她们。
结果,比试的情形让她们大失所望,本以为会来一番激烈的龙争虎斗,却只是两三招便结束。
一挡一刺,萧月生只使出两剑,心中热血沸腾的小星便已束手,心头冰凉。
她便耍赖,不服,要重新比过。
结果与先前一模一样。
她满腹的精妙剑法,还未有机会施展,便已告败,感觉实在憋屈。
于是再次耍赖,先要让自己攻十招,他才能还手。
萧月生笑咪咪的答应,满脸宠溺怜爱。
这次小星使出浑身解数,施出自己最为精妙、威力至强之剑招,以自身极限的速度,往他身上招呼,剑快如电,竟出现幻影,仿佛十几把剑同时罩他而去。
面对这般攻势,萧月生从容自如,身法速度并不见快,却恰到好处的踏在剑与剑的空处,让小星恨得贝齿紧咬,无可奈何。
十招一过,萧月生一挡,一刺,小星右腕一松,剑向下落,半空中被另一把长剑一挑剑柄,剑身朝下,轻刺入泥土中。
小星的右腕并未被剑刺到,隔着一段距离,剑气已经侵入,令其右手酥麻,握不住剑柄,自然长剑落地。
当时小星茫然而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己公子武功通神,世人难敌,但自己这么不堪一击,心中也着实难受。
她剑法天赋极高,几乎未遇敌手,时间一长,心中难免滋生傲气,知道没法跟公子比,但单论剑法,公子不靠他肉眼难辨的速度,恐怕也难胜过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时会从心底泛起,又被她强行按下。
萧月生几乎从不沾剑,认为剑太长太笨,带在身上碍事的很,时间已久,便给人以不会剑法的错觉,小星对公子敬如神人,拿公子几乎不会的东西与自己颤长的东西相比,心中仍是惴惴,感觉自己太过狂妄,没想到自己确实太过狂妄,小星暗自失神。
见小星的失落模样,完颜萍众女忙是一通安慰,事后,完颜萍语重心长的对四个小丫头说,跟他比什么都行,就是别跟他比武。
众女大是赞同。
但小星对剑法是由衷的喜欢,并未因此而心灰意懒,弃剑不学,反而是变本加励,更加痴迷。
萧月生也是不闻不问,对众女的习武,他都是抱着放任自流,不闻不问的态度。
众女想让他指导自己武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首先他得心情格外好,他修道有成,心境极为平和稳定,想让他心情格外好,并不容易。
其次他得有练武的兴致,这一点,更难。武学相对于他的道法而言,实在是与小孩玩泥巴无异,实在难以提起兴致。
达到这两条,他才会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说上几句。
他的妻妾由于他的造就,拥有着绝对的速度与力量,对敌时用不用固定的招式对她们而言,区别不大。
但他有着防患未然的性格,怕她们将来遇到对手。这个层次的高手,比的是对招式的领悟。他如果太多嘴,指点过多,让她们形成依赖思想,不肯自己用心领悟,对她们并无益处,这番苦心,她们当然不知。
小星坐在他身旁的秋千上,小蛮靴轻轻踢踏,带动秋千晃动。
“小星……”萧月生转过头来,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俏脸,微带笑意:“这几天,你去慕容家了?”
“嗯,慕容家挺好玩的,那慕容家的小姐,人很好的。”小星听他提起慕容家,脸色恢复一些。
“唔?能让小星认为好玩,那一定是有剑术高手了?”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个倩影。
“是呀,那慕容庄主剑法奇高,精通多种剑法,很多剑法我未见过,实在有趣!”小星的脸上的不乐已完全消散,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两颊梨涡隐现,极为动人。
“那你刚才的剑法,就是偷学自他那里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她看得有些羞涩,一抹桃红自她雪白修长的颈项升起,爬至两腮,为她陡增几分艳丽。
“嗯,这套剑法最为精妙。”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点臻首,像极了羞羞答答的小媳妇,小鹿皮蛮靴靴尖点地,秋千前后摇晃。
“他的剑法胜过你?”
“那倒不是!”小星抬起头,止住秋千晃动,昂着俏脸,眉宇间竟有几分睥睨之气,“不是小星自夸,那慕容庄主剑法虽高,比起小星,还差得远。”
“你这小丫头,争强好胜之念太盛!”萧月生笑骂。
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又垂下了头,公子一直让她少些胜负心,自己却做不到。
“这个慕容家,可不简单,你去问问你小玉姐,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对了,你说的慕容庄主,多大年纪?”他忽然略带紧张的问。
观澜山庄内设有清秘阁,主司情报,由小玉掌管,小月辅助。
“嗯——”小星不解,不知公子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会是个年轻的小帅伙吧?我可要吃醋了!”萧月生一脸认真。
“公子——!”小星轻跺小蛮靴,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娇态。
“哈哈——,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是小伙子!”萧月生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一肃,认真的断定。
“公子如何得知?”小星倒是好奇,顾不得羞涩。
“很简单,如果是小伙子,见到小星你,纵有再精奇的剑法,也施展不出,早被你的美貌迷得心神大乱!哈哈——”他认真说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笑了起来。
“公子——!你真不正经!”小星跺了跺脚,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调笑,一溜小跑,跑出了后花园。
“干爹——,小星妈妈怎么了?”杨若男穿着一件月白夹袄,杏黄襦裙,颇有淑女气质的自花丛间小径走来。
“小若男也来练功?”萧月生忙叉开话题。
原本杨若男一直叫小玉她们四个姐姐,后来萧月生将她们收入房中,杨若男一直不愿改口,最后经过杨过与小龙女轮番说服,这才改口叫妈妈。
“小星妈妈脸通红,还捂脸,笑得傻傻的,是怎么了?”杨若男不上当,继续追问,走到他身旁,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一阵幽香扑鼻而来,盖过花园里的梅花香气甚多。
杨若男芳龄虽比小星她们小了几岁,身体却已发育,出落得玲珑有致,曼妙无比,姿色气质渐追小玉四女。
她父母皆是容貌绝顶之辈,集两人精华而出的杨若男,其容貌自然风华绝代。
“咳咳”对这个小魔女,他也没什么办法,“嗯,可能是刚才她练功过度,累得吧……。”
“嘻嘻,干爹——,你糊弄我!是你调戏小星妈妈了吧?!”杨若男扭了扭身子。
“咳咳!你……”她的话将萧月生吓了一大跳。
看到干爹用一幅不认识自己的目光看自己,杨若男有些骄傲的道:“干爹,别以为人家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刚才一定是调戏小星妈妈了!”
真是人小鬼大,童言无忌呀,饶是他皮厚无双,也感到有些讪讪,如同偷吃东西被人发现了一般。
“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那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呀!还赖在干爹身上,成何体统!”他也不是善主儿,毕竟是从现代商场打滚出来的人,看到她有穷追猛打的架式,忙反咬一口。
杨若男如晶莹的玉石雕成的面庞飞上两朵红云,身子贴着萧月生用力扭了扭,嗲声娇嗔:“干爹——,我可是你的女儿呀,哪用讲什么授受不亲!别的男人,我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呢!”
“哟,我们家若男眼界还颇高呢,那孙秋风孙秋雨怎样?”萧月生搂住她的纤腰,
“干爹——,他们两个跟我叫师姑,见到我,连头都不敢抬呢!”杨若男扬着头,不屑的说道,像只高傲的小鹿。
“那张开石如何?”
张开石是嘉兴城的士子,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长得英俊潇洒,文采风流,倜傥不群。
萧月生无事时,便在南湖泛舟,或钓鱼,或弹琴,或读书。他找人造的船有两层,虽算不上大船,在南湖众船中却是鹤立鸡群,独领风骚,以他喜欢享受的性子,里面自然装修得颇为奢华。
想热闹时,便领着众女坐这条大船,在南湖中飘荡,船上,完颜萍陪他下棋,小玉看书,小凤做饭,小星练剑,小月钓鱼,几人各得其乐,倒也逍遥。
想一个人清静时,一叶扁舟,自由的在湖中飘荡,他则躺在舟中,什么也不想,半睡半醒的晒太阳,极为自在。
张开石便是他在泛一叶小扁舟时结识,两人都是躺在小舟里,任其自由飘荡,没想到,两叶小舟竟然撞到了一起。
萧月生虽然处于半睡半醒间,却早已知道要撞船,但他懒得动弹,也乐得没事找点儿乐子,便听之任之,结果真的撞上。
这一撞,两人可谓不撞不相识,张开石聪慧颖悟,见识不凡,虽是书生之躯,仍有几分英气,他对青莲太白极为推崇,故对剑术颇有造诣,虽与武林中的剑术高手相差甚远,但用于防几个毛贼,倒也有余。
张开石的思想崇尚自由,倒也颇合萧月生的胃口,而张开石对于观澜山庄的庄主,也是带有几分好奇,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的情形与此大为相似。有时泛舟,两人遇见,便一块儿聚聚,琴棋书画,他无一不通,相谈甚欢,自是当然。平时则不往来。
张开石如此人物,自然是嘉兴城里少女们的梦中王子,故萧月生便问杨若男是否中意。
“张开石?那个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怕被风刮跑了!”杨若男倒是见过张开石,但显然印象不佳。
“张开石可是文武双全,剑术不错的。”
“他那点花拳绣腿,挂着剑,纯粹是摆设!干爹——,你是不是嫌我烦,想早点把我嫁出去?!”杨若男撅起小嘴,有些不乐。
“当然不是!我恨不得小若男永远长不大,陪在干爹身边。”萧月生连忙否认。
“若男也不想离开干爹,还有干娘,小玉她们四个小妈妈!”杨若男将那张绝美的玉脸贴到他脸上,亲密的说道。
对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的长大的干女儿,他没有一丝杂念,对颇为好色的他来说,殊为难得。
“可是,那张开石你真的看不上眼?”萧月生仍未放弃努力,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哼!干爹——,你坏死了!不跟你说话了,我找小月妈妈玩儿去!”杨若男真有些生气了,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跑了出去。
看到小魔女被自己气跑了,他心中大乐,轻轻荡起了秋千……
//7kankancom//孙子明已经走了五天,算算日子,可能已经到达襄阳城,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
萧月生躺在自家的一叶小舟上,静静飘荡在南湖之上,心中胡乱想着心思,不知道芙儿晓得自己派人去提亲,当时的表情如何,真是可惜,自己是没有机会见到了。
唉,当时竟忘了送给她块遁符,有了遁符,自己就可以通过水月术,看看她的情形,失策,实在是失策!
怪只怪当时自己被两位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弄得心神失守,顾不得了。唉,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心境的稳定性还是太差。
天气清朗,轻风阵阵,早晨的南湖显得格外清澈,湖面上只有他一艘小船,显得极为寥静。
霁雪初化,空气中带有几分雪的味道,清新寒冽,吹在脸上,如冰雪敷面,极为冰凉。
微风拂过,带起湖面几丝粼波,小舟也随风荡开,轻轻飘浮,船舷处固定住的钓杆也随之移动,扯起鱼线,漾开几道波纹。
他躺在舟中,靴子被放在船头处,只穿着雪白的布袜,身下铺着厚厚的棉褥,头枕旁边,尚放着一张古筝,筝身深紫,隐隐透着光泽,显得古朴厚敛,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提起水月术,他忽然想到了洪凌波,不知道她们师徒二人,是否已经平安回家,她们正在做些什么。
耐不住心下的好奇,他翻身而起,盘膝而坐,手中凭空闪现一只墨绿圆形玉佩,玉佩如掌心般大小,朴实无华,深绿的光泽凝而不散,反有深沉内敛之质,
两掌叠于丹田位置,掌心夹着玉佩,他轻轻合上双目,面目静肃,旋即,磅礴浩瀚之气陡然显现,钓杆上的鱼线如被风向外吹起,扯成弧形。
这股浩然之气乍现即逝,归于平静。
渐渐,鱼线又被扯成圆弧,形状与刚才恰恰相反,如同被人往里吹。
小舟下的水波,亦是一反常态,波纹竟不向外扩散,反而向舟下相聚,远处相望,小舟竟变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水月术对能量的消耗极为庞大,上次没有借助手中的聚灵玉符,施完法后,竟有疲惫之感。
要知他如今已是半仙之躯,天地间能量如同他自身能量,故从无匮乏之虞,但要驾驭这般庞大的能量,需要的神念之力亦是极巨,有疲乏之感,也是自然。
按他自己的理解,能量可分为三个层次,精气、元气、神气。
精气即练精所化之气,道家所言,人由精气神三者构成,精者,身体中无所不在。遵循一定方法,便可将精练化成气。
此气,便是循环体内的内息,武林中人的内力,便是此精气。
元气,是天地间自然的能量,谓之一元初始,万象生成,天间初开时所爆发的能量,这股充斥于天地间无穷无尽的能量,便是元气。
而神气,则是更高层次的精神能量,在他认为,神气,是宇宙间最高层次的能量,它能跳出宇宙的规则,而独立存在,是总慑一切能量之能量。自己能够长生不死,超脱时间空间,便是修成神气,凝出元神,打破时空束缚,来到这个时空。
精气产生最易,只要不是蠢笨之人,能集中精神,功夫一到,则自会产生,武林中人便按一定经脉通道推动运行,通过不断循环,不断增加其量,便是所谓的内力修练之道。
人体是一个小天地,一切造化微妙,释自足具。与外界这个天地相对隔绝。
百会与会阴,是任督交汇之处,也是天地与人体小天地交汇之通道,当人的内力达到一定程度两穴自然洞开,打开小天地与大天地之通道,此时,天地间的元气自然会涌入,这就是所谓的打破后天,达到先天之境。
到达此待境界,内力自然不再是束缚自身的关键,关键在于其自身的能量容量,此时修练的方向不再是内力,而是身体,这也是先天高手容貌远远年轻于年龄的原因所在。
而神气的产生,则不仅仅是修练所能达到,它是元气与精神能量不断融合凝练,遇到某种变异方才生成,他至今对其产生仍不能深悉其因,只知它才是长生不死之关键,千百年来,无人永生,可见其产生的机率大小。
没有神气统摄,即使能运用天地元气,也只是化为内力一途,而有了神气,则天地即为自己身体,元气即为自己体内的内力,如臂使指,莫不如意。
他如今的身体是神气凝成元婴所化成,是超脱于宇宙的存在,不受一切法则的束缚,此谓为仙体。
但尽用这般仙体之能,活着还有何趣味?
于是,他弃种种大神通不用,变得相对普通一些,来体味平常生活的种种乐趣,没有乐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的气质与先前迥然有别,其森严慑人已经不再,反而给人随和飘逸之感。
不过,他的相对普通,对于常人,已经有些惊世骇俗,疑为神人。
此也是他心性所致,他喜欢自由无拘,逍遥自在,想偷懒时,便用神通,想玩玩时,便弃神通不用,看他心情而定,此等行为,自然给人高深莫测之印象。
像上次郭府之行,听到郭靖夫妇有危险,他便缩地成寸,瞬间而至,而往回走,却偏偏要骑马,长长见识,这种古怪之行,只是他一念之间而已,众女习以为常,不以为异。
有了聚灵玉符,他省力许多,不必花费力气将天地元气从极远处聚拢过来,浓郁的元气蜂拥而至,在他头顶上空的虚无之处,按其五行特性,形成一道无形的大阵。
他脑海深幽处,黑暗的空间逐渐变亮,一个亮点始现,亮点渐渐变大,仿佛宇宙初生之像,点变成团,猛然炸开,形成一幅活动着的图像。
距吉安府不远的北面,有一处名叫梅林的小镇,仍处吉安府境内,此处道学兴盛,山林亦多。在山林隐处,有一处道观,颇为隐蔽,甚少有人知晓,私建的道观,山林之处,无法胜数,极少有人问津。
李莫愁师徒即隐于此。
此时,道观内,正殿台阶下,三人正在一起。李莫愁身穿玄色道袍,洪凌波则着白衣,冰儿一身水红夹袄襦裙,宛如庭中三朵鲜花怒放,阶下的几棵青松如有双眼,定会神魂颠倒,晕头转向。
李莫愁正手持萧月生送给冰儿的宝剑,怔怔而立,洪凌波与冰儿站在她身边,洪凌波仍旧一幅清冷的神情,冰儿却神情有些惴惴,看一会师祖,又看看师父,生怕宝剑被人夺去的可怜模样。
“师父,此剑如何?”洪凌波看了一眼徒儿,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不由好笑,便开口向自己的师父发问。
“唉——,奇剑!神剑!”李莫愁一手握柄,一手轻抚剑身,动作轻柔,一幅生怕用力即碎的神情。
李莫愁与十年前变化不大,修眉朗目,鼻若悬胆,两颊丰润,面容极美,虽着宽大朴素道袍,仍难掩其秀美丰姿。
按冰儿的性子,看到炫耀的机会,定不会错过,但看到自己师祖的神情,深怕其心生歹意,夺了自己的宝剑,便不敢再说起这把宝剑的珍贵之处,她的小心眼转动得极快,很像小孩子舍不得将玩具让给别人一样。
“师父,你且用此剑练一套剑法。”洪凌波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徒儿转动的小心思,如果知晓,定会一通教训,告诉她,师祖又怎会贪图她的东西。
“哦?莫非另有奥妙?”见到莹莹发光之物,女人大多挪不开眼睛,李莫愁亦不能例外。听到弟子的建议,她心中好奇,不知如此锋利的宝剑,还有何妙处。
看到洪凌波殷殷的目光,她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轻扎道袍,束于腰间,一套美人剑法施展出来。
美人剑法是古墓派剑法,由创派祖师林朝英女侠所创,与美人拳法异曲同工,皆是取古代著名美人的丰姿为名,如贵妃醉酒,飞燕起舞,昭君梳头,等等,姿势风雅优美,如同剑舞,令人迷醉,温柔中暗藏杀机,取人头于无形,是一套杀气极强的剑法。
这套剑法由李莫愁使来,端得是千娇百媚,风华绝代。蹁跹袅娜,仙袂飘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无一不美。
即使是正是施展水月术的萧月生,也为其动人风姿深深迷醉。
眨眼间,这套剑法已经使完,洪凌波心中暗暗叹服,自己师父的武功确实已达至境,这套杀气隐隐的剑法,在她施展之下,竟完全隐去了其锋利之风,威力则愈强。
冰儿虽也学过这套美人剑法,但她尚处杀气不足之境,在她眼中,反而觉得师祖练得也并不怎么样。
“妙,妙!这柄宝剑,竟能供人内力!”李莫愁轻闭双眸,仔细体味自剑柄处传来的温热内息。
“不错,师父,据说这柄剑可令人增强内力,比起静修的效果要强上许多。”洪凌波毫不隐瞒。
李莫愁点点头:“嗯,这倒不假,实在难以相信,天下间竟有此等奇物!”她长叹一声。
她睁开双眼,收起宝剑,横了一眼洪凌波身后站着的冰儿,看她着急的模样,轻笑一声:“咱们小冰儿倒是好福气!”
洪凌波也是轻笑,清冷的面庞梨涡乍现,明艳照人。
李莫愁自隐居后,偏激的脾气大有改观,这般风景秀丽之处,将她心中的戾气化去不少。
岁月虽然没有在她容貌留下痕迹,却将她的心伤慢慢抹去。
对这个徒孙,她是极为宠爱。
她拿起洪凌波手中剑鞘,仔细抚摸其上熠熠闪光的宝石,轻叹道:“这柄剑鞘,也非凡物啊,呵呵,好大的手笔!这萧月生莫不是在向我示威么?!”
洪凌波一怔,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生出如此想法。
“即使是示威,我李莫愁也认了,咱小冰儿有这样的宝剑,比什么都强!”她将剑入鞘,递给冰儿,带着慈爱的笑意。
她这种表情让江湖中人看到,定然咋舌不已,那心肠毒辣的赤练仙子,如何竟有这等柔情。
“冰儿,你有缘得这种奇物,须当加倍努力,方能不负此等神剑!”
她神情肃穆,盯着冰儿,语重心长的说出这番话,语气沧桑,带着几分暮气。
“冰儿谨遵师祖教诲!”冰儿乖巧的答道。
李莫愁笑笑,为其乖巧心喜。
“你去玩吧,我与你师父说话。”李莫愁语气轻柔和蔼,“嗯,以后此剑不能轻易示人,以防宵小觊觎。”
“是,冰儿知道!”
“噢,冰儿,你去烧些热水,待会师父洗个澡。”洪凌波将转身向外走的冰儿叫住,两天没有洗澡,感觉皮肤有些发痒,浑身不自在。
她生性好洁,一直是一天洗一次澡。前两天,她们取水的山泉里,忽然有一只死去的扁鹊,已经腐烂,让她有些恶心,将泉水全排出去,待其蓄满,再排出去,如此反复三次,仍不放心,便让其往外溢上两天,再去取水,因此前两天节约用水,无法洗澡,每晚觉都睡不好,总觉着身上有什么东西沾着,极为难受。
冰儿答应一声,离开殿前。
正在施展水月术的萧月生心下一震,没想到竟然这般巧,遇到这样的机会,偷窃美人沐浴,实在是件刺激之事。
冰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前,两人一直静立不语。
“凌波,你见过萧月生,……他……还是老样子么?”她站到松树旁,轻轻折了一段松枝,背对洪凌波,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嗯,他……更加成熟一些,人也随和许多。”洪凌波强抑心中的羞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是么……,唉——,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她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中充满感慨。
她眼睛望向远处的天空,一片迷茫。
洪凌波脑中闪现出她与他在映泉楼相处的短暂时光,嘴角处,渐渐噙起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无语站立了良久。
“唉——,……”李莫愁又是一声长叹。
她张开手掌,已经被捏碎了的松枝随风洒落。
“凌波,你且去吧,我想自已再呆一会儿……”她仍背对着自己的弟子,语气落寞的轻声言道。
“是,师父。”她点头,看了看师父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弟子告辞。”她只能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唉,十六年了……,十六年了……”李莫愁看着远处天空中飞过两只飞雀,口中轻声低语,一片萧索。
洪凌波离开观门时,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师父那背影,透着落寞,孤寂,苍凉……,她不禁鼻头一酸,泪珠涌满眼眶,清冷的面庞,带着难言的凄美。
洪凌波渐渐离开,施展水月术的萧月生脑海中李莫愁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但那背影中透出的萧索寂寞,却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不停的涌动翻滚,让他心中郁郁。
脑海中,那幅图象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他心情郁结,再也没有兴致去看洪凌波的沐浴春景,便撤去了水月术。
轻睁双目,射出的刺眼的金光久久不散,似能刺破虚空,显示着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唉——,……”他长长的叹息,收回了聚灵玉符。
自堤坝处只来的轻风掠过湖水,拂过钓杆,将他的衣衫吹起几片衣角。
他站起身,四顾宽阔寥寂的湖面,湖上,空旷无舟,安静无声。
本是清幽之景,此时在他看来,却显得有几分萧萧之气。
他盘膝而坐,将船头的古筝置于膝上,他双手如美玉,手指修长。
“铮——,铮——,铮铮——”手指拨动,筝声响起,在寂寥的湖面上散开。
“铮铮铮——,铮铮——”他随手拨动,不按曲谱,随心所欲,筝随心动,畅抒幽情。
筝声开始尚还舒缓,比较平和从容,越到后来,筝声越急,曲调愈高,杀伐之气越来越重。
筝声在湖面上翻涌,远远传开去,湖面上,恍如千军万马藏入其中,激烈昂扬,平阔辽静的南湖,变得不再平静。
激昂之声响起一阵,渐渐松散,越来越稀,筝声亦变得舒缓平和,如高潮退去,回复平静。
他的心亦如筝声,由激烈变得平静。
正在此时,一阵幽幽的箫声自堤坝处响起,飘飘荡荡,传了过来,进入筝声中。
“原来是他。”他心神一动间,远处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他脑海。
“铮铮——”他眼睛上扬,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心神契入那自由无拘的白云中,手下自然拨动,筝声中透着天高气清,一切如云的高远沧桑气象。
那箫声仍丝丝缕缕,不绝于耳,夹杂在筝声中,如天空中翱翔的长鹰,纵横捭阖,睥睨万物。
筝声箫声婉转相合,带着一动一静之和谐。
“呵呵,黄岛主么,小子萧月生有礼了——!”萧月生双手轻按筝弦,筝声戛然而止。
“噢?是萧兄弟么——”黄药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露出一手精纯深厚的内力。
“正是小子。”萧月生恭声回答,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外公。
坐下的小舟,忽然无风自动,向堤坝处驶去,如同水下有人托起,越行越急,越行越速,竟似离开湖水,掠过湖面,在空中飞行。
长堤上,杨柳无枝,有些干秃,却多几分辽阔。
堤上立着三个人影。
萧月生神目如电,极远处,即已看清,两人青衫,一人白衣,在风中飘飘而立。
“见过黄岛主!”离岸十几丈远,他便如浮云般冉冉而起,飘向堤上,身影一闪,来到三人面前,向身穿青衫,面庞清奇的黄药师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黄药师对他惊世骇俗的武功早已了解,并未露出惊讶表情。
另两人正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
程英一身绿衫,手持绿玉箫,欣长的身材,雪白的瓜子脸,脖颈修长,使其显得清雅秀丽,气质宜人。
陆无双一袭白衣,腰间一柄短刀,虽皮肤微黑,仍不减俏丽,带着几分野性之美。
黄药师托住他的双手,带着几分笑意:“不必多礼,我们两人好久未见了!”
程英与陆无双上前给他见礼,他倒也未谦让,坦然受礼。
此时那无人的扁舟方轻轻停靠与岸边,力度恰好,稳稳当当,仿佛上有老水手操控。
黄药师看了一眼,面上虽未显露,心中却震惊不已,面前站立的萧月生所显露出的功力,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令人不禁想起鬼神,其武功,实在是可畏可怖!
程英陆无双姐妹看到小船靠岸,却并不能体会其中奥妙,以为是惯性使然,反而并未露出异样。
“黄岛主,难得你能光临寒舍,快快进庄,让小子一尽地主之谊。”萧月生转身往堤下走,引领众人进庄。
下了湖堤,往堤下的林间小路行进,便是通往观澜山庄之路。
黄药师与萧月生两人在前,两女在后,长衫飘动,恍如神仙中人,正彼此相伴来此凡间采摘晨露。
走在林间小径,黄药师看了一眼两旁的树木,心下若有所思,随之仔细观看。
清晨的林间,最是喧闹,各种鸟鸣声不绝于耳,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些鸟儿倒都是极为遵循此训。
林中缭绕的丝丝清气,格外的爽洁,令人闻之头脑一清。
“萧兄弟,我这次来,倒是受人所托!”黄药师一直盯着两旁的树木看个不停,此时转过头来,对他开口。
“哦?不知是哪位,竟能使得动黄岛主大驾亲来?”萧月生有些惊诧,确实,黄药师身份奇高,性格又有些怪僻,难以想象还有谁能让他跑一趟。
“呵呵,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宝贝女儿!”黄药师哈哈一笑,眼中闪现一丝喜爱,显然是爱极了自己的女儿。
“郭夫人?”萧月生恍然,所谓一物降一降,黄蓉便是黄药师的命门要害。
“据说你要对我家芙儿提亲,蓉儿怕事有不谐,非要我亲自走一趟方能放心。”黄药师无奈的说道。
黄蓉也是爱女心切,关心则乱,如果萧月生无法摆平家里,让黄药师来,又有何用。
想必黄药师也深明此理,故此才一脸无奈。
“还未恭喜萧大哥!能娶郭大小姐为妻,可喜可贺!”程英此时忽然插话进来,向萧月生恭喜。
萧月生对她颇为陌生,虽见过一次,但接触时间不长,不过,对她温婉秀雅的气质,却颇为喜欢。
黄药师不拘礼法,并未觉得弟子此举有何不妥,但那陆无双对乃姐却深为了解,不得表姐平时温雅懂礼,为何刚才如此失态。
程英被表妹不时扫过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心头自己也有些迷惑,为何自己刚才如此失礼,感觉只是身不由已,好像头脑一热,便不知做了些什么。
“小子已派劣徒前去提亲,此时应该已到达郭府。”萧月生对黄药师言道。
“如此甚好,好事终成,确实是可喜可贺。”黄药师点点头,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他性子生来高傲,眼高于顶,又被妻子的离世刺激过甚,性格便变得有些孤僻。
但纵是绝代英豪,也难挡岁月之威。
随着年齿渐增,天伦之乐,吸引力渐增。时间也证明,自己蓉儿挑选女婿的眼光极准,曾经的傻小子,如今已成一代大侠,声望之隆,远超自己这个岳父。因此虽对他谈不上和颜悦色,也只是放不下老脸忽然改颜相向,心下却没了芥蒂。
于是,他每年前去郭府的次数渐增,时间渐长,芙儿冷漠,破虏憨厚,襄儿古灵精怪,都让他喜欢莫名,自然也极为担心芙儿的婚事,深怕如自己般孤苦一生。
而芙儿能嫁得这等佳婿,自己也老怀大慰,心底还有一番自豪,自己女儿孙女,皆是目光奇准,所挑女婿,皆是人中龙凤,此等美事,也足堪自豪一番了。
一行人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山庄之前。
在山庄大门前,萧月生招呼一个正忙着扫地的仆人,让他去湖中小舟上拿回自己的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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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山庄,完颜萍几人已经闻讯赶来,前来迎接黄药师大驾。
按照当时礼法,内眷不轻易见客人,唤内眷前来相见,则示将其视为一家,不必避嫌。
如今,是未来的外公驾临,完颜萍这个女主人自然需要前来迎接,小玉诸女则未出现,实因萧月生知道黄药师是个专情之人,看到这般多的美女忽然出现,都是自己的妻妾,闹不好,当然会跟自己翻脸,真出现那般情况,可就不妙之极。还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最好。
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也。
完颜萍与当初遇到萧月生之前,变化极大。
这十几年来,她再未于武林中行走,过得一直是豪族贵妇的生活,或在家陪自己丈夫,或跟嘉兴城中的贵妇们一起说些家长里短,或呆在后花园的花海里静静修剪、发呆,过得舒适安逸,幸福无比。
居移气,养移体,于是,原本一国公主的气质渐渐彰显,柔弱中,带着凛然的高贵风华,再兼其在萧月生双修帮助下,体质已是超凡脱俗,灵气逼人,身体隐隐带着光华,故其容貌之美,有令人不敢正视之感,小玉诸女亦是如此,平常男人见到她们,往往自惭形秽之感顿生,低头不敢再看。
黄药师以前虽见过完颜萍,但并未留意,他除了对自己女儿,对其他女人是看如不见,从不放在眼中的,此时虽见到风华绝世的完颜萍,也并未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心下感叹,萧月生这个夫人实在是个绝顶美人,自己的芙儿可被比下去了。
程英陆无双两人与完颜萍虽不熟悉,却是共过患难的好友,当初一起被李莫愁追杀,被萧月生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
这些年,两人不时会想起那一段时光,但再未听过完颜萍的消息,还以为她随耶律齐兄妹回转大漠,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萧月生的夫人,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了。
故人相见,令完颜萍极为兴奋,虽想拉着程英二人好好叙叙,但恪于礼貌,仍端敬自守,陪在萧月生身边,指挥下人,殷勤的招待黄药师,她敬于黄药师大宗师的身份,也有郭芙的缘故,自然不能怠慢。
“夫人,你先带着程姑娘与陆姑娘下去修整一番,黄岛主这里有我相陪即可。”萧月生也能理解自己夫人的心情,便遂了她的心意。
“这样……太失礼了吧?”完颜萍略带犹豫之色。
“萧夫人,就按萧兄弟说的这般吧去,我这老朽不必在意,英儿与无双跟着我一路劳顿,极是辛苦,先让她们歇息吧。”黄药师也甚为怜惜自己徒儿与其表妹,两个弱质女子,跟着自己一路风尘,确实辛苦得很。
如今是清晨时分,经过一夜歇息,两人并未觉得累,只是也极想与完颜萍叙旧,便未推辞,与完颜萍三人辞过端然而坐的一老一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待三人一去,客厅中只有他们二人,黄药师再也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白玉茶盏,出声问:“萧兄弟,刚才我们经过的林间,其中颇有古怪呀。”
“黄岛主,叫小子观澜即可。”萧月生也忙放下玉盏,肃手端坐,恭敬的说道。
“呵呵”黄药师嘿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倒也是,芙儿很快成为你的人,咱们也是亲戚了!”
他虽然不将世俗礼法看在眼中,但能听到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叫自己外公,也是美不可言。
萧月生也是嘿嘿一笑,洒脱的风度消失无踪,摸了摸鼻子,微带几分苦笑。
“呵呵,观澜,你那庄前的树木,好似隐隐带着奇门之术啊。”他星相星卜,无一不通,尤精奇门遁甲之术,桃花岛上桃花阵,更是奇门遁甲的巅峰之作,无人能破。
对于自己的领域,总是特别敏感,这是人所并然。
“黄岛主法眼如炬,那树林确实被我布置着阵式,在您老面前,倒是班门弄斧了!”萧月生深谙圆滑三昧,得承厚黑精髓,知晓威仪所施对像与场合,应该何时抬头何时低头,故此,跟未来的外公说话句句不离“捧”字。
“你也不必往我脸上敷粉,……我那桃花阵,全是桃树,自然带有迷惑碍眼之效,如有其它树木夹杂其中,威力便损其十之七八了,而你那树林中,各种树木参差而立,显然是天然长成,你能因势力导,而成阵法,境界上便已不同。”黄药师摇摇头,无奈的说出事实。
他素来高傲,自负为天下绝顶俊才,不想,晚来却遇上这么一个处处强过自己这人,心中自然不舒服。
但一想,这样的奇才,很快将成为自己的孙婿,心中也觉几分自豪,种种滋味,难以理清。
“这几年不知黄岛主见没见过七公?”萧月生叉开话题,他知处处显得太强,会令人不舒服,尤其对于黄药师这等自负之人,自负之人,是容不下同样自负之人的。
“哼哼,他与那欧阳峰混到一块了,世事变化之奇,无过于此,他们二人去我那桃花岛转了几次,我常不在岛上,没遇上几回。”提到洪七公,他倒像是恨铁不成钢般的气愤,实在没有想到,那两个死对头竟然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共游天下。
“那东海桃花岛,可真是世外桃源呐!”萧月生啧啧有声,摆出一片神往状。
黄药师微微泛笑,那东海桃花岛,确实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地处偏僻,人烟罕至,环境优美,资源甚丰,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自己当初刚娶阿衡为妻,便买下那座荒岛,两人一起建设,岛上一草一木,无不经过精心设计,凝聚着自己二人的一片心血。
可如今,阿衡早已不在,惟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纵有那世外桃源,又有何趣味。
想到此处,面色有些黯然。
自己这几年,渐渐有些怕寂寞,那桃花岛,也不常在,大多数时间,或在江湖之中游荡,或住到女儿府上享天伦之乐,岛上仆人,凋零殆尽,现如今几乎变成一座荒岛。
“桃花岛么,近几年,我倒也不常住。”他随口说道。
“唉,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长久以来,小子也有独拥一座小岛,逍遥于世间之念。只可惜此等所在,可遇而不可求,东海之上,荒岛众多,但适宜居住者,却是再也没有,实是我心头一件憾事!”他脸上一脸遗憾,带有夸张之嫌,其话中之意,已昭然若揭。
住在女儿府上,芙儿襄儿膝下承欢,这等天伦之乐,实是世间最幸福之事。
他心神沉浸于以前与芙儿襄儿所处的时光,芙儿那郁郁寡欢的模样,最是怜人,眼看大好年华,却孤芳自赏,幽闭于室,他长恨老天不公,竟让芙儿受此痛苦。
“嗯,可居住之岛确实可遇而不可求,当初也是幸运所致,才能找到那处所在。”黄药师点点头,轻嘬玉盏中的龙井,镇定一番心神,方才从独思中跳出。
“唉——,如能与芙儿一起,在岛上垂钓,在海上泛舟,人间至乐,亦不过如此!”萧月生仰天长叹一声,旋即表现憧憬状,表情变换之快,令人惊诧。
黄药师放下茶盏,心头又泛起外孙女那冷漠的凄凉的双眼,芙儿长得并不像她外婆,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阿衡,如今芙儿能够获得幸福,脸上能够带上笑容,实是天大的喜事。
于是,他头脑一热:“芙儿嫁入你家,我也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嫁妆,那桃花岛,就算给她的嫁妆吧!”
“多谢外公!小子就却之不恭了!”萧月生忙起身行礼,心下大喜,终于如愿以偿,忙出言敲定,板上钉钉。
“嗯……”黄药师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这桃花岛,本想留给自己的外孙郭破虏,破虏资质有限,估计武功练不出什么名堂,将来活不下去,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没想到鬼使神差,竟然顺口把它送给了这小子,自己真是有些晕了头!罢罢,他黄药师说出的话,又怎能反悔,破虏有这个姐夫,也不会吃亏,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
“盼你日后莫要欺负芙儿,否则,老夫可不会客气!”他心情不爽之下,说话也就不甚动听。
萧月生知道他刚才的话也是一时冲动,这番醒过味来,心情不太好,也是想当然之事,便笑嘻嘻道:“外公放心!芙儿嫁于我,入我家门,即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如珍似宝的呵护。”
“哼哼,但愿如此!唉……,芙儿受了这么多年相思之苦,也该苦尽甘来了!”他心情渐渐平复,想想芙儿,觉着送这么一件嫁妆,也算是相得益彰。
然后两人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在萧月生巧舌之下,两人相谈甚欢。
完颜萍带着程英陆无双两人步出客厅,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穿过月亮门,进入了内院。
内院极大,四角是房间,中间空地上,全是绿草地,还种着十来棵满枝粉红桃花的桃树,桃树下,几张石凳石桌,看上去竟有些像玉石,透着晶莹。
“完颜妹妹,你过得好舒适!”陆无双看着周围的环境,院子里空地全是嫩绿小草,而那些盛开的桃树,也令她惊异,这才感觉,在这里,一下子暖和许多,仿佛身处春天,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来,我们到那里坐吧,这个院子没有外人。”完颜萍指了指桃花树下的石凳,拉着程英那只未拿玉箫的玉手。
程英点点头,心神仍被这个院中的异样所牵引,这个院子,与外面好似两个世界,温暖如春,绿意盎然,桃花竟然盛开,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三人离开鹅卵石小路,踏上了草地,向桃树下的石凳走去。
“哎呀,这小草好硬!”陆无双脚有些跛,对地面更为敏感,她踩在草上,感觉有些硬,便蹲下身,摸了摸,这些看起来柔弱的小草,竟然出乎意料的硬。
“嗯,这些草与平常的小草不同,不怕踩,平常的小草,踩几次,便会死去,这些草就耐踩许多,无双姐姐,过来坐吧!”她与程英坐到石凳上,看到陆无双仍在摸着小草,啧啧称奇。
“这等异种,也就在这里看到,完颜妹妹,这些都是萧大哥弄的吧?”程英拂了拂腿部的长衫,轻声问道。
“嗯。”完颜萍露出极浅的微笑,却令程英感觉出她笑容里透着满是幸福甜蜜。
“我小时候生长在草原,后来为了拜师习武,才不得已离开,但心中仍是喜欢草原。萧大哥便把这座院子弄成草地,虽比不上草原辽阔,却很舒服,有时候,我们便在这儿院子里搭个帐蓬,体味一番草原的生活,也很有趣。”她看着周围一片绿意,心下有几分甜蜜与自豪。
“萧大哥待你真好!”陆无双此时坐回到石凳,赞叹了一声。
这一句称赞虽平凡,却让完颜萍极为喜欢。
“是呀,萧大哥对我是极好的。”她点头,忽然笑了笑,道:“不过,他对女人都很好,怜香惜玉之心有些过盛。”
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甜蜜,还有几分无奈。
此时,几瓣桃花忽然自枝上轻轻下落,悠悠落于她身,恍如天女散花,落于尘间,她身上闪现着脱于凡俗的美丽。
程英两女忽然被她的美态惊呆,怔怔说不出话来。
“干娘!”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响起,杨若男已经站在她们旁边,程英陆无双竟然没有察觉。
她此时身穿杏黄色劲装,脚下踏着雪白的小蛮靴,身材显得玲珑有致,恰到好处,红扑扑的脸,显然是经过一番剧烈运动,定是跑着回来的。
“咦?若男?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完颜萍早就听到有人接近,是若男的脚步声,仍是装做不知,按萧月生的吩咐,平时装做武功低微,只是三流身手。
“给小白的桃子忘拿了。”杨若男盯着程英陆无双,好奇的眨着大眼,口中应付式回答。
“若男,这是你程英姑姑,这是你无双姑姑。”
“程姑姑,无双姑姑,若男有礼了!”杨若男对两女感觉很亲切,一看就喜欢,况且她自小被完颜萍教授礼仪,接受的是极为严格的礼仪教导。
“好美丽的小姑娘!完颜妹妹,她是……”陆无双感觉对这个美丽异常的的小姑娘感觉极为亲切,好似早已见过,眉宇间总有几分让她熟悉之感。
“噢,她是杨小叔的女儿。”
“杨小叔?”程英陆无双不解,不知道是谁。
“瞧我!杨小叔就是杨过。”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玉膝,忙补充。
“杨大哥的女儿?”陆无双惊诧之极。
这一刻,她忽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面上的表情便有些丰富。
程英看了自己表妹一眼,心下替她难过,心知她此时心情定是复杂难言。
“原来如此,你叫杨若男?”程英心中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被人称为姑姑了。
“是呀——,程姑姑,你真漂亮!”杨若男的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出自萧月生的教导,对待长辈,要多运“捧”字诀,绝不会错,杨若男对干爹的教诲深记于心。
程英轻笑,小孩子的赞美总是令人无法拒绝。
“若男长得还真像杨大哥呢,……现在就这般美丽,长大了还得了?唉……世间的男儿们可要受苦了!”
程英对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感觉极为投缘,天真可爱,美丽无邪,看到她,自己的心情莫名的开朗许多。
“哪有啊,若男可没这么好,……程姑姑,你是我爹爹的朋友么?”若男脸上带着几分忸怩。
“是呀——,你爹爹没提过我们么?”程英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疼爱。
“他——?”若男撇撇娇艳欲滴的小嘴,“他整天就知道围着娘转悠,哪有时间理我?……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若男!”那端娴静而坐的完颜萍开口,带着斥责的语气。
若男吐了吐红润的小舌头,故意露出怕怕的表情,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完颜萍看她装可怜的模样,不由又气又笑:“你怎可这样说你的爹爹?!”
旋即叹了口气:“你呀——,都是被你干爹教坏了!……是不是你干爹这般毁谤你的爹爹?”
“咯咯,干娘真聪明。”若男咯咯娇笑,笑容天真烂漫。
完颜萍无奈的摇头,带着几丝苦笑,对惊奇的程英两人笑道:“萧大哥在外面与在家里,根本就是两个人,听听,有他这般诋毁自己兄弟的么?!还在若男面前肆无忌惮的说。”
程英莞尔一笑,陆无双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萧大哥越是靠近,越是感觉不可捉摸。
“看来杨大哥夫妻感情很好哇?”陆无双笑了一阵,平抑心情,带着莫名的语气,轻声问。
完颜萍并不知陆无双对杨过的感情,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倒是!他二人十几年如一日,如膝似漆,着实令人羡慕!”
“杨大哥确实是至情至性之人,龙姑娘也是好福气。”陆无双神色黯然,强笑着说道。
“杨大哥夫妇如今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神雕侠侣的大名几乎妇孺皆知。”程英见表妹神色不佳,心下也是暗叹一声,却无能为力。
“我爹爹妈妈在江湖上很有名么?”若男小孩子心性,听到父母这般出名,心下也是兴奋。
“是呀——,提起神雕侠侣,江湖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二人行侠仗义,人人钦佩!”程英温柔的笑道,玉手轻轻摸了摸若男的红扑扑的小脸。
若男芳龄已经十二,外表看上去并不太小,只是她说话语气天真烂漫,令人不知不觉当做小孩子。
若男嘻嘻躲过程英的玉手,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好奇的问:“那他有我干爹名气大么?”
“嗯,比你干爹名气还要大!”程英点点头,看了看坐在那里,一脸娴静笑容的完颜萍。
“可是——,我爹爹的武功比我干爹差远了!怎么会比我干爹名气还大呢?!”若男心中着实奇怪,看来,那些江湖人,眼睛都不大好使,她武断了下了判定。
“你这小若男,问得真古怪,姑姑回答不出了。”程英被她问住,实在无法回答。
“若男,你干爹名气比不过你爹爹妈妈,那是理所当然,你干爹太懒,不去帮别人做事,别人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名气呢?”完颜萍轻声笑道,这个小干女儿,脑筋也是绝顶的聪明。
“嗯,这倒是,干爹自己都要小玉妈妈她们伺候,又怎么会去帮别人做事呢!”若男想了想,想到自己干爹平时懒散的样子,觉得干娘的话大有道理。
“好了,若男,你不是回来拿东西么?快去吧,让我跟你程姑姑和无双姑姑说会儿话。”完颜萍深怕她再说下去,什么话都敢说,忙打发她自己去玩。
“哎呀,差点忘了,我回来拿留给小白的桃子。”若男拍了拍小手,忽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
“程姑姑,无双姑姑,若男告辞了,两位姑姑要玩好哟。”若男极为标准的敛衽一礼,极像个小淑女。
程英陆无双满心喜爱的点点头,笑着摇了摇手。
“这小丫头,真是调皮!”完颜萍宠溺的看着她一蹦一跳的离开,跑向院子西头的北角的一排屋子。
“若男说的小白是谁呀,他们很要好么?”程英对若男喜爱的不得了,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小白呀,他是庄前林子里的一头小白猿,通体雪白,极通人性,与若男玩得很好,若男常给它带些好吃的。”完颜萍笑道。
“干娘,干娘——!”若男刚进屋没有一会儿,就跑出来,冲到她们面前。
“怎么了?看你急得!”完颜萍皱眉问道。
“干娘,你看没看到我桌上的那两个桃子?”若男急切的问。
“桃子?没有哇,我今天没进你的屋。”
“那我的桃子怎么没有了?有谁进来过?”
“桃子?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早晨你干爹从你屋里出来时,嘴里好像是啃着桃子。”完颜萍低头想了想,忽然想起早晨大哥从若男屋里出来,两手各捏着一个大大的水蜜桃,看到自己坐在桃树下,便扔了一个给她。
“讨厌——,讨厌——,干爹真讨厌,又来偷吃人家的东西!”若男用力的跺着小蛮靴,粉脸满是气愤:“那三个桃子是我留给小白的,现在只有一个了!”
完颜萍掩嘴轻笑,程英与陆无双听了也是忍俊不禁,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干娘——,你也不管管干爹,上次都说好了,他不再偷吃我的东西了,现在又偷吃!”若男看到完颜萍一脸笑意,不依的娇声嗔道。
“你干爹说话不算话,你又不是不知,这样的保证他说过无数次了,还不是与没说过一样?”完颜萍轻笑不已,对这次没大没小的爷俩儿,她是没办法。
“哼哼,干爹最狡猾,总说自己岁数大了,记性差,记不得说过什么话,哼,我小时候就吃他一小葫芦那个什么破补天丹,他至今还念念不忘,还好意思说自己记性差!”若男忿忿不平,也知道拿干爹没什么办法,只能埋怨两句出出气罢了。
完颜萍扑哧笑了一声:“若男,这也怨不得你干爹总记着,那补天丹是他花不少功夫才弄齐了药材,费了很长时间才炼成,总共,也就炼了那么一小葫芦,刚炼成,你就当成香豆,一下子全吃进了肚里,他能不心疼?”
若男呱呱笑了起来,想想那时的事,心里痛快莫名。
“再说,那补天丹药力奇猛,常人吃上一颗,都要有武林高手帮助抵御药力的作用,你却一下吃了那么多,不是你干爹借助天力,你呀,早已经转世投胎好多次了!那时的情景,想想都觉得发冷!”完颜萍说到后来,语气带着责备。
“嘻嘻,谁让干爹把丹药做得那般好吃,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不知不觉就吃光了,我那时还想留几颗给干娘尝尝的!可一不留神,竟然就没了!”
“你呀你,太淘气了!你快去找小白玩吧,你干爹正见客人,不要去打扰他。”她拿这个小魔女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善良、乖巧,就是不断得惹祸,让人苦笑不得。
若男又向听得目瞪口呆的程英两女行礼,跑进屋,拿着一个有手掌大小的水蜜桃,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补天丹是萧月生花了不小心思炼制的丹药,功效是补天赋之不足,提高资质,其作用能逆天改命,药力强弱自然可见。
吃下一颗,则伐毛洗髓,易胎换骨,此等奇药,只要一颗,也足以令武林中人发狂,其珍奇之物,显而易见。
杨若男将一葫芦的补天丹吃进肚里,后果自然是爆体而亡,没有人能承受得住这般药力。
好在她在萧月生的身边,被他以通天之力压住药力,无形的药力被他强行凝聚成丹,置于膻中,成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内丹。
萧月生又专门为她创出一门心法,以膻中为基,与天下间任何一派心法皆异。
如此,杨若男的内功之深,仅次于她的几位干娘,虽限于干爹的吩咐,隐瞒内力,但无意间的一些行为,仍难免表现出来,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刚才她的欺进,那程英两女便未发觉。
如此奇遇,杨若男却并未觉其异,盖因她所见到之人,皆是功力奇深之人,她只是最差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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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六襄阳城郭府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前几日下得大雪已经完全化去,踪影不见,而那日萧大哥踏雪离去的情景,仍在自己脑海浮现。
郭芙坐于后花园的石凳之上,身穿月白夹袄襦裙,两只莹白如玉的手,轻托圆润的下颌,无神望着练武场内正激烈打斗的襄儿与破虏,心神又沉浸于与萧大哥相处时的时光中。
“哼,……二姐,你这个主意也不怎么样嘛,……你看,大姐又来了!”
破虏身穿灰色英雄装,拿着根青竹棒,正与穿着粉红劲装的郭襄斗在一起,只是两人看似斗得激烈,却无半分杀气,如同跳舞一般,眼睛不时瞥向不远处怔然而坐的大姐。
见到大姐又开始发呆,他忍不住开始气喘吁吁的抱怨,能让郭破虏这个老实憨厚之人抱怨,定然是把他累得不轻。
“你的主意好?笨嘴拙舌的,还去给大姐讲笑话,笑话不好笑,你的傻样倒是挺好笑!”郭襄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此时两腮嫣红,小巧的鼻冀处沾着几粒极小的汗珠,听到弟弟诋毁自己的主意,自然反击一番。
“那我们还是停下来吧,反正大姐眼里是看不见咱们的!”郭破虏建议,此时他感觉更累,快挪不开步伐,招式也越加散乱。
这几天,黄蓉吩咐他俩想办法,让大姐心情开朗一些,没想到这个事情是如此之艰难。
郭芙自从萧月生离开后,心情便有些郁郁,周围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郭襄拉她出去逛街,她摇头,懒得动弹。陪她溜出去找酒馆喝酒,她也摇头,说是没兴趣,也让郭襄不要喝酒。
郭破虏看实在没有办法,便到陆云、夏侯杰他们那里讨了个笑话,巴巴的跑去大姐房间里讲给她听,但他哪是讲笑话的料,从他吞吞吐吐的嘴里出来的笑话,纵是再好笑,也无法令人发笑。
还是郭襄聪明,她看到平时大姐最喜欢练功,便拉着郭破虏,说要练功,请大姐指点。
这次郭芙倒没拒绝,练功,本就是她舒缓心中痛苦的方式。
但到了后花园中的练功场,郭芙才发觉,以往一直百用百灵的方式,如今已经失效。
看着场中弟妹两人激烈的比斗,她却无法管住自己的心绪,不住飘到萧大哥身上。
她抬头看了看高挂在半空中的太阳,那明媚的阳光,宛如没有了往日的温暖,照在自己身上,却驱不走心头的寒意,没有了萧大哥在身旁,这个世界,忽然再也没有了温暖。
此时,郭府外,四匹骏马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停至郭府大门前。三位彪悍的英武男人与一位娇小貌美的女子跃马而下。
“师父,这便是郭府了么?”那娇小美貌的女子理了理腰间束带,问身旁那位高大的中年忠厚汉子。
“嗯,明珠,这便是郭大侠府上,秋雨,上前投帖。”这汉子便是奉了师命,前来郭府提亲的孙子明。
“是,师父。”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恭声上前。
那郭府守门之人见人极多,俱有一双慧眼,看到四人步伐沉凝,双眼转动间紫气隐隐,定是高手无疑,便极为痛快的往里通传。
郭靖夫妇听人通报有孙子明请见,大喜,忙携手出府相迎。
“孙大侠……”郭靖拱出招呼。
“不敢当,在郭大侠面前不敢称大侠,被我师父知晓,定要教训于我!”孙子明忙躬身抢先笑着说道。
“呵呵,过谦了,过谦了,请,入府歇坐!”郭靖也不再客套,再客套便有些过火了,毕竟他的师父将要成为自己的大女婿。
“先让他们拜见郭大侠郭夫人,这几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师父让他们两个到郭大侠帐下磨砺一番。”孙子明的礼数极为周到,毕竟还有着师母的教导,他指了指孙秋风孙秋雨,示意他二人将会效力于郭靖帐下。
孙秋风三人忙倒身相拜,对郭大侠,他们也是仰慕已久。
郭靖大喜,他眼过精锐,自然一看即知这二人皆是难得的高手,受过三人之礼,急忙将他们延至府内客厅。
进了客厅,宾主落座,开谈正题。
“郭大侠,我师父本想讲洪老前辈前来提亲,惜乎洪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难觅,只好派我这个名薄望寡之人前来,真是委屈郭大小姐了!师父让我代他陪罪!”
孙子明刚放下茶盏,便开口谢罪。
郭靖光风霁月,对这些事情并不注重,闻言忙摆手:“言重了,你师父也是超凡之人,又何必讲那些俗套,这些形式,大可不必太过看重,小女蒲柳之姿,蒙他不弃,已是郭某高攀了!”
话虽有些过于谦卑,却是他心底之话。
孙子明只当他谦虚,便笑了笑,随即面目肃穆,起身,拱手道:“郭大侠,郭夫人,我代表师父萧月生正式向贵千金郭芙小姐求聘,还望郭大侠郭夫人准允!”
“准!”郭靖起身,稳稳的回答,气势极大,像极了帅府点兵。
“子明拜见外师公,外师婆!”孙子明大舒了口气,忙上前依礼拜见,不过,这称呼倒有些拗口。
“请起。”郭靖夫妇也是心中巨石落地,此事终于敲定。
黄蓉心下喜悦,自己女儿这番苦恋,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实在是老天垂怜,列祖列宗保佑。
这番程序下来,终于一锤定音,不再有变数的余地。
众人陡觉亲近许多。
“启禀外师公,外师婆,师父有聘礼送上,他说,外师公伉俪不喜俗礼,便不再送那些俗物,略备一点薄礼,表示一番心意。”
“呵呵,蓉儿,不愧是我们的女婿,对我们这般了解。”心头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搬开,郭靖心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聘不聘礼的并不在意,女婿的话,倒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有些眉开眼笑的意味。
黄蓉倒没有那般高兴,虽说她自己不在意那些,但关系到自己的女儿,如果没有聘礼,真有些说不过去,说明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高,令人堪忧,毕竟他已经有了一位妻子。
孙子明轻弟子轻轻摆手,孙秋风孙秋雨各自将背在身后的包袱拿下,解开。
孙秋风背后是如剑一般长短的长木匣,而孙秋雨则是一个方玉匣,色泽平常,并不显眼。
“外师公,外师婆,这些东西,容我先说明一番他们的用途。”孙子明指了指两只匣子。
“请说。”黄蓉知道他这般说,定有其中的道理。
“让他们先下去歇会吧,这一路行来,他们受了不少苦头。”孙子明指了指自己的弟子。
虽知这是孙子明避嫌之举,但既然他这般说,也不能拒绝,郭靖便唤来仆人,引三人下去休息。
师命难违,既然师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虽然心中极为好奇,也无法可施。
孙明珠转了转眼珠,倒并不担心,师父极宠爱自己,等过后一问,便会知道。
待众人离去,孙子明运功凝神,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
被他这么一番行动,郭靖夫妇不觉也有些紧张起来,知道这些东西是些了不得的珍贵东西。
孙子明先打开先匣,匣内一柄白木剑,两件乌黑的夹袄,双只透明的手套,夹袄下还压着本书册。这几件东西看起来平常的紧,丝毫没有不凡之处。
殊不知,萧月生所制之物,品级越高,其外表越是平常,而外表越是绚丽,其品级越低。
那柄白木剑的剑柄,还缠着厚厚的麻布,有些怪异。
孙子明小心的握住缠布的剑柄,慢慢的拿起白木剑,对黄蓉笑道:“外师婆,这是师父特意送给您之物,请滴一滴血到剑身上,切不可碰到剑身!”
黄蓉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郭靖,将葱白的食指放入雪白细密的两齿之间,轻轻一咬,一抹嫣红自雪白的食指涌出,她轻将食指举于面前白木剑身之上,血珠缓缓从食指落下,滴于剑身,旋即消失。
“呀!”黄蓉轻叫一声,满是惊讶。
“怎么了,蓉儿?!”郭靖忙问。
“没事,靖哥哥,这柄剑好似会吸血似的。”黄蓉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那柄握在孙子明手中的白木剑竟缓缓飘起,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横剑向空。
剑身渐渐透出微弱的白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最后竟变成朦胧的一团,倏的飞向正目瞪口呆的黄蓉,将其罩入其中,尚未等众人反映过来,旋即不见,一块长长的麻布缓缓落地。
纵是郭靖夫妇二人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事。
“外师婆,现在,这柄神木剑已经融入你的身体里,你随时可以唤出。”孙子明对他们夫妇惊异的心情也深有体会,过了半晌,待他们醒过神来,方才开口。
“哦?是怎么回事?”黄蓉忙问。
“外师婆你且在心中默想神木剑出现在你的手中。”
“咦,真出来了!”郭靖看到黄蓉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了刚才那把消失的木剑,忍不住探手,想拿来看看。
“小心!莫碰!”孙子明倒不愧是天雷神爪之名,出手如电,抓住了郭靖的手。
“怎么了?”郭靖并未计较孙子明的出手,有些惊奇的问,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这般好奇。
孙子明忙放下郭靖的手,略带歉意的道:“这把神木剑太过霸道,除了木质之物,无坚不破,且吸人精气,除去主人之外,别人千万碰不得。”
“这般霸道?吸人精气?”郭靖皱了皱眉,心中略有不安,这般霸道之物,有些过于凶恶,怕是用之不祥啊。
孙子明似看透他的心思,忙道:“如果外师婆熟悉以后,能驾驭此剑,则吸不吸人精气,便随心所欲。”
郭靖缓缓点头:“嗯,这样甚好,吸人精气,有伤天和,还是莫用为好!蓉儿,你说是么?”
“靖哥哥说得有理,蓉儿自然会约束于它。”黄蓉嫣然一笑,为丈夫的敦厚所感。
她手中的神木剑忽隐忽现,让她颇感有趣。
“此剑融入身体之后,能自动吸纳天地间灵气,也会滋养剑之主人的身体,改造身体,使之延缓衰老,时间一久,身体便会坚愈金石,刀剑难伤。”孙子明继续解说。
这番话,自然令郭靖夫妇极为震撼,实难相信,天下间竟有此等神物!竟如神话传说中一般,即使他们见多识广,经历不凡,这等奇事,却也从未遇到。
“这,这也太过贵重了!”黄蓉有些忐忑不安,这样的神物,用以送人,确实太过贵重。
“过段时间,外师婆自然会与此剑心意相通,其妙处还有甚多,到时自然知晓。”孙子明笑了笑,漫声而谈,两手又拿起了那双透明的手套。
“外师公,这是送于您的,您也滴一滴血上去吧。”
“不可,刚才那柄神木剑已经太过贵重,郭某恬颜收下,其它的,万万不能再收,还是带回去,还给你师父罢。”郭靖忙用力摆手,神色坚决。
孙子明轻声笑道:“还真被我师父料中。”
“料中什么?”黄蓉将剑收入体内,感觉着它像一团内息,驻在自己眉心位置,缓缓释放着一丝丝清凉的气息,让自己的头脑越加清明灵透,心中的惊奇丝毫没有减退,听到孙子明的话,好奇的问。
“我师父料中外师父会拒绝,他让我说,既然已经是一家人,自然不需分什么你我,他的东西自然就是您二老的东西,太过客气,就算不上一家人了。况且他也没有什么长辈健在,子欲养而亲不在,实在无奈,您二老如今成了他的长辈,就如同他的父母,他拿出点东西孝敬一番,心里也高兴。如若不收,他反而会心中难过。”
孙子明对师父是极为敬重,先是往南方遥遥一拜,再转身向二人叙述师父的话。
这一通话,令郭靖颇为感动,黄蓉听得也是怜意大生,母爱顿起。
“好罢,你师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呐,他如此说了,我再拒绝,就矫情了。”说罢,用力咬破食指,向孙子明手中的手套滴了上去。
白光顿起,情景如刚才一般模样,那双透明的手套融入郭靖的身体当中。
“外师父,这幅手套与外师婆的剑差不多,水火不侵,刀剑不入,无坚不摧,对了,两者都有放大内力之效,如将剑拿在手中,或者手套戴在手上,用一分内力,可发出十分威力。呵呵,总之,这两件宝物妙处无穷,我记不大清,还需两位细细体味。”孙子明对不再露出惊异之色的两人笑道,心下佩服,果然定力惊人。
他指了指那两件黑色夹袄,道:“那两件衣物,滴血认主之后,融入皮下,能保主人刀剑不伤,水火不侵,仅能自保而已,比起那神木剑与龙筋手套,要差上许多。这本是清心诀,练习之后能激发体内神秘之力,增强灵慧,师父曾言,这些礼物中,此物最贵重,关系重大,请外师婆马上背诵,记住之后,马上毁去,除郭氏弟子,不可外传。”
郭靖听得此言,忙道:“蓉儿,你且赶紧背诵,你记性好。”
黄蓉点点头,面色凝重的拿起那薄薄的册子。
翻开一看,竟然一片空白,竟然只有两页白纸。
她刚想开口,眉心忽然一跳,神木剑化成的那团凉气,竟然分出一丝,缓缓注入她的双目。
前眼一黑,忽然间大亮,眼中的世界,变成了只有黑白两色,令她有些心慌。
无意间往手中的空白收页看了一眼,心中一动,原来那空白的书页,竟然布满了文字。
在郭靖与孙子明眼中,黄蓉的双眸忽然亮光顿起,眼光恍如实质,她轻轻扫了他们一眼,被目光扫过之处,竟感到几分刺疼,如被利刃划过。
孙子明对这些情况见得多了,见怪不怪。
郭靖则有些怔怔然,他本就不灵活,对这番眼花缭乱的奇异现象,弄得有些反映不过来。
黄蓉紧盯着书页,默默诵记,很快将这两页纸记住,直到倒背如流,那薄薄的书册,忽然无火自燃,化为了灰烬。
这一阵儿,郭靖夫妇经历的奇异太多,令得他们几乎麻木,对这种诡异之象,也不以为意。
待他们夫妇喝完茶,定了定神。
孙子明又将旁边的小玉匣打开,里面只有三只羊脂玉瓶。
“这瓶是补天丹,这瓶是驻颜丹,这瓶是返魂丹,各有五颗。补天丹是补先天之不足,伐毛洗髓,易筋换骨,但此丹药力强横霸道,须有内力深厚之人护持,压制药力缓缓释放,否则服之无益,反而是绝世毒药,驻颜丹能令人容貌常驻,不再改变,返魂丹是救命之药,即使是人死,只要咽气不过一个时辰,凭一粒返魂丹,亦可救回,保一个月性命无忧。”孙子明将三瓶丹药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明,一气讲完,不再拖泥带水。
有了那两把神器的刺激在前,这些珍贵的丹药,再也刺激不了他们麻木的心。
“唉,这些东西,拿出一件,就是无价之宝,我这番才知,以前还是有些小瞧你师父了。”郭靖摇头叹息一声,感觉恍如在梦中一般,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黄蓉这会儿一直轻闭双目,细细思索那两页纸中的内容。
听到郭靖的话,她缓缓睁眼,眸中的锐光渐渐褪去,消失不见,黄蓉也回复了原来的视力。她轻轻微笑,神态间透着恬然宁静:“这话不假,这些事物,听都没听过,没想到,竟争相出现在我们面前,感觉像是在做梦,靖哥哥,我们是在做梦么?”
郭靖嘿嘿一笑,颇有年轻时憨憨的神采。
“外师公,外师婆,你们好好收妥这些东西,子明先下去歇息,饭后我们再商量大婚之事。”孙子明看他们有些失态,便知趣的先行告退,让他们夫妇尽情发泻一番,不然刺激过甚,对身体不利。
“也好,子明这一路定是马不停蹄,一番急行,辛苦你了,好好歇息一下,我们再商量婚事。”郭靖这会已经定下心来,见孙子明告退,也不强留。
“小姐,小姐!老爷和夫人招唤你呢!”郭芙的丫环翠玉跑进后花园,尖着嗓子喊道,丝毫不顾她清秀的形象。
郭芙正在想着心思,郭襄与郭破虏那边也打得绵软无力,感觉筋疲力竭,听到翠玉的叫唤,便顺势停了下来。
“翠玉,爹爹招唤大姐有什么事?”郭襄抹了抹头上细密的汗珠,提着青竹棒,问道,她总觉着姐姐房里的丫头名字太过俗气,翠玉,多么俗气的名字。
“小婢也不知,不过,好像跟那个天雷神爪有关吧,他刚带着三个弟子来见老爷跟夫人呐。”这个清秀的翠玉倒也不笨。
“天雷神爪?是孙子明大哥吧!他怎么来了?他师父没跟他一起么?”郭襄呱呱的将一串问题抛出。
郭芙如水的双眸蓦然充满了神采,却不好意思直接相问,只是急切的望着翠玉。
“他师父?不知道!只听陆云说,天雷神爪带着三个弟子来了郭府,刚才客厅谁也不让靠近呢,那人离开后,老爷才招呼我,让我来找你。”翠玉伶牙俐齿,说话清脆,内容却有些混乱。
“大姐,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跟萧大哥有什么关系呢!”郭襄出言相劝,她知道只要一提起萧大哥,大姐就来精神。
“我去看看爹爹有什么事,你们先去歇息吧,练了这么长时间,倒也辛苦你们了!”郭芙一直淡漠的玉脸忽然泛出一抹微笑,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笑意。
郭襄看着大姐婀娜的身影袅袅远去,愤愤的哼了一声,无奈的对郭破虏道:“大姐她倒也知道我们的苦心,却故意装做看不出来,让我们这般折腾,真可气!”
郭破虏倒是受惯了两个姐姐的欺负,感觉有些习惯了,麻木的道:“谁让她是大姐呢——!”
“哼,大姐就有什么了不起啊!我还是二姐呢!破虏,我们去鲁伯伯那里喝酒吧?!”郭襄灵秀的小脸喜愤的转换极快,眨眼间完成了从愤转笑的过程,带着几分讨好,又带着几分威胁,拉拢郭破虏。
她性子异于寻常女子,极喜欢与那些豪迈汉子一起喝酒吃肉,对热血的江湖更是极为向往。
“二姐,你上次当了外公给的那支金钗,这次什么也没有了,怎么有钱买酒喝?”郭破虏本是个极老实的孩子,但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二姐,学坏也很容易。
郭靖莽莽草原出身,酒量颇豪,他的儿子倒也继承了这项优点,喜欢喝酒,而且酒量极高。
郭襄喜欢喝酒,并非是喜欢酒,而是喜欢喝酒时那种气氛与气魄,本身的酒量是极浅的,带着郭破虏,自己醉了有人背,放心又省心。
郭襄豪气大方,常常争着付酒资,但家里管教甚严,零花钱不多,根本买了不几坛酒,她便将自己的首饰拿去卖了,可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她父母知晓后,重重责罚于她。
“这倒是个问题,……有了,去找孙子明大哥的弟子,让他们请客喝酒!我可是他们的长辈呐!”郭襄以手托脸想了想,转了转灵动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吧,我也想见见他们,看看天雷神爪的弟子是如何模样。”他对自己二姐的决定,先是习惯于听从,待施行不利,再开始抱怨几句,以显示自己的高明。
于是,两人手中提着青竹木棒,往宾舍区跚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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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来,到这里坐下!”郭芙刚进客厅的门儿,便被父亲吩咐坐到他对面。
“爹爹,什么事?”她的心跳得厉害,表情强装镇定,不知与萧大哥有没有关系。
“芙儿,刚才你萧大哥的弟子孙子明特意登门来见我们。”黄蓉横了丈夫一眼,带着几分调笑之意,看着女儿。
“孙子明么?他来有何事?”看到父母眉梢间,透出的满是喜意,心下大是放心,却有些迷惑,实不知还有何事能令自己的父母们竟如此开怀。
“他么,他是代他的师父向我们提亲来的!”黄蓉咪着明亮的双眼,笑吟吟的说道。
“提亲?……代自己的师父?……娘,你是说——”郭芙如玉般晶莹的脸上蓦得煞白,带着颤抖,轻声问,娇躯立起,却不自知。
黄蓉与丈夫对视了一眼,笑道:“你萧大哥想要娶你进门,我跟你爹爹已经答应,芙儿你就要成为你萧大哥的妻子了!”
“啊……”她娇躯一软,缓缓滑到木椅上,脑中一片空白。
“芙儿,芙儿——”黄蓉见女儿神情呆滞,精神恍惚,有些担心的唤了唤她。
郭芙听到娘在呼唤自己,但声音却仿佛自极远之处悠悠传来,听不真切。
“娘,爹爹,我想回自己房里呆一会儿!”郭芙脸上似哭似笑,复杂莫名。
“去吧,去吧。”黄蓉忙摆摆手。
郭芙缓缓走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出了客厅,她忽然提起襦裙,飞快的跑起来,顾不得别人的惊诧目光,冲进了自己闺房,关上房门,扑到闺床上,捂着锦被,放声痛哭。
无数次,自己无数次盼望能有这么一天,成为萧大哥的妻子,能够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这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可是为何自己竟然会痛哭失声?
似委屈,似狂喜,还有其它的,却又说不清,它们让自己的心发酸,止不住眼中的泪水,仿佛十几年来积攒的泪水,这今天都要流完一般,怎么止,却总也止不住。
哭着哭着,不知何时,她竟慢慢睡了过去,恬静的面容,微微泛着一丝笑意,带着对未来的几分憧憬,这般甜美的睡容,令人望之生怜生爱。
不知何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双眼,她忽然省起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忙到铜镜前一看,头发有些蓬乱,想必脸上也有泪痕。
“谁在外面——?”她一边忙乱的用手绢擦了擦脸,一边说话拖延时间。
“大姐,……呼……,是我们,……我们有好消息……告诉你!”郭襄语气中满是兴奋与急切。
郭芙已经勉强收拾好,听到襄儿的话,忽然有些羞涩,如玉的面庞升起两躲红晕,恐怕自己弟弟妹妹已经知道了。
刚拿开门栓,郭襄与郭破虏便踉踉跄跄的撞了进来,带起一阵轻风刮进闺房。
“大姐,……好……好消息呀!”郭襄娇喘细细,秀美的小脸带着潮红,已经颇见高度的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极为诱人。
身后的郭破虏也是猛烈的喘着气,一看便知两人跑得很急。
郭芙此时的心境变得格外清明平静,感觉无论何事都不能影响自己的心情,见到他们这般狼狈模样,便端出好久不见的大姐派头,皱皱远黛一般的秀眉:“襄儿,破虏,你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爹爹不是常教导我们,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么?!”
郭襄顾不得分辨,忙拉住大姐的玉手,用力摇着,道:“大姐,那孙子明大哥是来给他师父提亲的!你知道么,萧大哥要娶你呢!”
“是呀是呀,我跟二姐去找孙大哥的徒弟们喝酒,听到他们亲口说的!”郭破虏怕大姐不信,忙加重事实保证,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委实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爹娘已经告诉我了。”郭芙用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尽量用平淡的口气说话,但脸上的红云越发浓重,还好她反应很快,忙抓住他们的把柄:“……襄儿,你们俩又出去喝酒?!……看我不告诉爹爹!”
“哎呀!臭破虏,你又说漏嘴了!……大姐,我们是为了探听消息,只好请他们喝酒,但我们还没去呢,是吧,破虏?!”郭襄打了一下旁边目瞪口呆的郭破虏,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是呀是呀,我们还没出去,他们就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我与二姐就忙着跑过来告诉大姐了。”破虏用力胡乱的点头。
郭芙现在倒没有心思计较他们偷溜出去喝酒之事,其志在将他们赶走,免得让他们看自己的羞态。
“哟,你们三姐弟都在,襄儿,看你满头是汗!女孩子家要举止稳重端庄,别粗手粗脚的。”黄蓉这时袅袅的走了进来。
黄蓉刚才看到女儿的脸色,知道对她是极大的惊喜,应该会有一通发泄,没什么担心的,但想了想,还是终究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一进门,便看到襄儿破虏两人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狼狈样子,便出口教训一通。她自己年轻时便如襄儿一般,只不过受郭靖影响,也要求女儿尽量稳重一些。
但毕竟上梁不正,她管起来也底气不足,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说说而已,并不动真格的。
“娘,我刚才正在说他们呢,你怎么来了,不陪爹爹么?”郭芙毕竟爱妹心切,不忍让她们再受责备,忙出口叉开。
“嗯,让你爹爹自己傻笑吧,我来瞧瞧我的宝贝女儿,你快成别人家的人了,我能多瞧一会便多瞧一会儿,……唉——,以后便不能这般想看便看了。”黄蓉说着说着,心中有些发酸。
将自己的女儿送人别人,心中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不舍,心酸,难过,种种心情纠缠在一起,在黄蓉的心间翻滚。
看到自己母亲双眸泛红,泪珠在眼眶中翻滚,郭芙也是鼻间发酸,眼泪欲流。
“娘,大姐终于要嫁出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大姐不在家,不是还有襄儿我么,……还有破虏呢!你想大姐,以后让姐夫常带大姐回来便是了,不比原来看大姐愁眉苦脸好得多么!”
郭襄看自己的母亲与大姐有对眼泪千行的架式,连忙开口安慰。
“谁愁眉苦脸了?!”郭芙瞪起明媚的双眼,狠狠看着郭襄。
“襄儿说得也有理,你嫁过去以后,定要常回来看看,别有了丈夫,就不认自己爹娘了!”
黄蓉说到此,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嫁给靖哥哥时,是如何的令爹爹伤心,当时爹爹便说,有了丈夫,便不要爹爹了,他当时伤心的情形,现在想来,才能理解。
真可谓不当父母不知父母之恩,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事情的做法,可有千万种,为何自己不能选择一种温和的方式,唉,不知爹爹现在到没到观澜山庄。
此时的黄药师,正心情欢畅,带着杨若男在南湖之上泛舟垂钓。
黄药师与杨若男可谓一见如故。
他老来寂寞,对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再也生不出什么兴趣,小儿女之乐,反而更让他喜欢。
黄药师身边有程英陆无双表姐妹,程英温柔细心,将他伺候得极为舒心,陆无双也懂事,有她们陪着,让自己舒服许多,但程英性格文静端庄,气质如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令人无法开玩笑,而与陆无双,又隔着一层,碍于身份,也不能平等而处。
杨若男则不同,她自小被萧月生他们宠坏了,没有什么怕的东西,长得绝顶美貌,兼又心思玲珑,颇肖当年黄蓉之风,如何能让黄药师不喜欢?
杨若男天真烂漫,却不失狡诘,对老人的杀伤力极大,且洪七公与欧阳锋每年都会在观澜山庄呆一段时间,杨若男与他们相处颇欢,所以她与老人相处极有经验,也能玩得挺欢。
这两天,杨若男带着黄药师看了自己养的玉蜂,小白蛇,还有林中的白猿,黄药师看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已。
小龙女驭蜂之术极精,自然传给了女儿,小白蛇则是欧阳锋给她这个孙女的礼物,极为通灵,欧阳锋虽然心性歹毒,但对杨过这个义子倒是情真意切,杨若男冰雪可爱,也令他极喜欢,便将其驱蛇之术,尽传于她。
杨若男自幼受萧月生夫妻影响,极为热爱自然,对那些动物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观澜山庄周围树林中的动物们,对她都是颇为亲近,防范之心极少,这也与她心地善良,没有恶念有关。
杨若男将自己干爹的行为学了个十成十,带着黄药师,拿着古筝,清冷的清晨,便去南湖泛舟。
钓杆上的鱼钩是直钩,是没办法钓鱼的,黄药师问其原因,她答曰:钓翁之意不在鱼,钓的是意境,是雅兴。
黄药师大乐,哈哈大笑,他内力深厚,震耳的笑声在南湖之上远远传开。南湖之上,仍是空空寂寂,没有人影。
“外公,我说的不对么?”杨若男只是鹦鹉学舌,并不能了解其中真意,见黄药师笑得这么大声,自然相问。
“呵呵,我笑你这话有趣,凡夫俗子可说不出这番话!”黄药师止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答。
“嘻嘻,这话是我干爹说的。”杨若男娇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她口中说话,手下麻利的操纵着船桨,慢慢往湖里划去。
黄药师坐在她身侧,拿着那根无钩钓杆,垂入水中,真像钓鱼的架式。
“唔,是他说的?看不出他倒还有一身雅骨。”黄药师沉吟的点点头。
此时萧月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大跌,不再是那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而是一个狡猾的小子,将自己的桃花岛三言两语间骗了去,实在够狡猾,没想到这般透着雅致意味的话,竟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过”,若男转头看了看四周,极为神秘的凑近黄药师,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
黄药师依了她,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不过,我告诉你哟,这可是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她郑重的望着黄药师,一脸正经严肃。
“不说,我定严守秘密。”黄药师也郑重点头,心下却大乐,感觉实在有趣,好多年没有这般开怀了。
“嘻嘻,其实干爹是怕小凤妈妈生气。”杨若男咭咭轻笑,明媚的双眸眯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黄药师闻着鼻端传来的幽幽香气,心中更觉这个小女孩冰雪可爱,极像蓉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小凤妈妈为何生气?”他确实不解。
这两天,他已经见过小玉四女,也知道她们是萧月生的妻室,为她们的绝世姿容感叹不已,也有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之感,心中虽为萧小子的用情不专恼怒,却也无法表现,毕竟自己的外孙女将来也是那其中的一朵鲜花。
“小凤妈妈心肠好,说被钓的鱼儿太可怜,先要受穿唇之苦,再被人杀死,说干爹太残忍。我告诉你哟,这个南湖可全是我干爹的!”杨若男将船桨挂到船舷边,说着话,两胳膊撑开,示意整个南湖都是她干爸的,自豪之气溢于言表。
说罢,她俯身趴到船沿,以湖水轻濯雪白如玉的小手。
“他买这个南湖做甚?”黄药师将自己袖中的丝绢递了过去。
“我干爹将整个湖买下来,不让人们在湖里面钓鱼,捉鱼,这样,小凤妈妈便不会生气了!”若男接过他的丝绢,优雅的拭了拭手,简单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大家之气,一看即知受过极好的教育。
黄药师皱了皱眉头,“这般不是太过霸道了么?”
“嘻嘻,现在是冬天,什么也看不到,到了夏天,这湖面上全是莲花,都是我干爹种的,让那些打鱼的去采莲,那时候,南湖可好看了,一片一片的,全是莲叶荷花,那些酸秀才们,还有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来这里乘舟游玩,热闹得很呐!”若男兴奋的炫耀着,姣美的小脸满是红晕,艳丽异常。
黄药师这才释然,其实他只是鸡蛋里挑骨头,这湖一旦被人买下,里面的鱼自然是主人的,别人也不能任意捕捞。
“那就没人偷偷的钓鱼?”
“不知道,我干爹自然有办法的,我没问。”
“呵呵,你干爹倒是满疼你小凤妈妈的。”黄药师看若男小脸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忙转开话题。
“嘻嘻,我干爹对每个妈妈都很好的,外公你看没看到我们院子有什么不一样?”果然,听到干爹的好话,她小脸阳光灿烂。
“不一样?里面很暖和,皆是绿色,便如春天。”黄药师想了想,观澜山庄的内院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季节,一个暖春,一个寒冬。
若男将放在船头的古筝拿过来,盘膝坐下,将古筝置于膝上。
“我萍妈妈从小出生在草原,我干爹便把地上全种了小草,绿绿的,真好看……。我听干爹说,我很快又会有个郭芙妈妈,……我记得她长得很美,我干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哟!”她低头调着弦,神态恬静,口中却不停的说话,一动一静,倒有些不和谐之感。
黄药师无言。
此时,湖面微微起风,若男的长发自碧玉的发簪里溜出几绺,飘在鬓旁,为她又增几分妩媚。
在见到萧月生的妻子们之前,他认为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女容貌举世数一数二,除了小龙女,其余女子,皆得甘拜下风。
待来到观澜山庄,才知道自己倒有些孤陋寡闻,这观澜山庄里的女子,无一不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自己女儿与外孙女与之相比,倒显得少了几分雍容之气。
芙儿嫁给萧月生,开始他觉得委屈了自己外孙女,随着接触渐深,这种感觉越来越淡,反而有种高攀了对方之感,这种无形的转变,只是内心,他是极自负之人,所谓的驴倒架子不倒,外表上仍是身在高处,心怀怨气之状。
“外公,容若男为您谈上一曲如何?”若男调好了弦,两手轻按弦上,娇笑着对黄药师道。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若男要谈什么曲子?”黄药师看她腰直手轻,两手按弦,即涌端庄之气,心知必是经过名家调教,倒也不敢小觑。
“就谈曲怅寥阔吧,这是我干爹最喜欢谈的曲子。”若男平静的回答,宛如换了一个人,陡然间长大不少,捏着莲指,轻轻将鬓旁的长发捋至耳后,举止竟有透出几分优雅妩媚之气。
黄药师怔了怔,觉察出其陡然变化的气质,心中颇感惊奇。
“铮——,铮——”平缓柔和的筝声自她葱白的嫩指间流淌而出,如波纹般向四周荡漾开去。
黄药师却听得心中一动,这筝声柔和温润,丝毫没有筝声特有的锐利,自是说明若男的技法精奇,对筝弦的张弛感觉极为敏锐,但那筝声竟缓而不散,吹过的轻风丝毫没有影响,这就不简单了,说明若男竟身怀深厚的内力。
“这观澜山庄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古怪。”黄药师不合身份的暗中嘟囔一句。
“咦,是我爹爹妈妈来了!”筝声戛然而止,若男忽然停下弹奏,本是端庄肃穆的脸上忽然满是兴奋神色,又回复了小女孩的气质。
黄药师同时也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如大浪拍岸,扑天盖地,滚滚而至,刚烈无可御之。
如此内力,与自己相比,虽失之醇厚,却胜于刚猛,实是难分上下。
“爹爹,我在这里!”已经站起身的杨若男朝堤坝方向大声喊道。
这一句话喊出,证实了黄药师听筝时的猜想,杨若男的内力,比之刚才之人,更要高明几分,着实令他惊叹。
“是若男么?”杨过清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是我呀,爹爹,我就过去。”若男高兴的答应。
黄药师早已开始用劈空掌猛拍湖水,催动小舟向岸边疾冲。
他们尚未到岸,已经看到堤坝上走上两个人影,腰佩长剑,衣衫飘飘,宛如欲乘风归去。
若男放下古筝,纵身而起,一道白光飞鸿般冲向了堤坝。
眨眼间,她便扑到其中一人的怀中。
黄药师面带微笑,心中能体会到若男的心情,便不去凑那热闹,让小舟依靠惯性,自己缓缓向前,慢慢的靠岸。
“黄岛主,小子杨过拜见!”杨过忙上前等待,没等黄药师踏上岸,便躬身行礼,两人是忘年之交。
“呵呵,杨兄弟,好久不见了。贵伉俪可在江湖中闯上了偌大的名声啊!”黄药师大笑,对杨过,他引以为知己,两人脾性相投,相处虽短暂,交情却深厚。
杨过如十几年前一样,剑眉星目,鼻似悬胆,英俊过人,而小龙女亦是如故,雪肤冰肌,容光逼人,两人身上实难找出岁月之痕,她与女儿杨若男站在一起,倒极像姐妹。
小龙女也上前拜见黄药师,跟杨过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她早已不是那个不通世故的小龙女了,只是因她修练的玉女心经有清心寡欲之作用,使得她淡漠如故,除了杨过的事,其它事,很少放在心上,清冷的气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爹爹,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呀——!干爹说你们再不回来,他就去把你们俩抓回来!”若男噘着小嘴,很不乐意。
杨过轻轻拧了一下女儿小巧的鼻尖,对小龙女道:“我们先去拜见大哥吧,再晚一会儿,大哥他还不知会如何编排我们呢!”
小龙女清亮的眼睛透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黄岛主,我们同去吧,拜见大哥之后,我们再一醉方休!如何?”杨过对黄药师笑道,神情间自有一片豪气。
黄药师点头同意,于是,四人下了堤坝,步向观澜山庄。
杨若男拉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满面欢笑。
小龙女却仍冷冷清清,未露什么表情,双眼中透出的慈爱,非是极亲之人,倒也察觉不出。
“爹爹,雕伯伯呢?”杨若男忽然想起了一直跟在爹爹身旁的大雕,奇怪怎么没见到。
“噢,它早就跑进树林里自己玩去了,林子里它也有不少朋友,等见过朋友了,它自然去山庄的。”杨过转身回答女儿的问题,神色间一片宠爱,他不似小龙女,爱藏于心,他表现的更直接,两人一个如冰,一个如火,却能这般深爱,倒也是奇妙。
四人很快便步进了观澜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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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山庄大厅
大厅内,四角炭盆烧得通红,厅内热气腾腾,如在炎夏,穿在身上的衣物,便显得有些过厚。
主座坐着萧月生,一袭玄青长衫,使他平庸的容貌,多了几分神秘气息。他此时正懒懒的坐在暖椅中,一手捧着卷《异物志》,另一手端茶慢慢往嘴里送,眼睛兀自盯着书,颇为专注的模样。
他下首,依次是他的五个妻妾,对首则是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几个女人很快就说得热火朝天,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扔在了一边。
她们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起床后,用什么水洗脸,该用什么水洗,洗完后涂什么胭脂,敷什么粉,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们却讨论的极为认真,好似家国大事一般郑重。
萧月生偶尔自书中抬眼,满目皆是娇容丽色,口鼻间幽香缭绕,宛如坠入盛开的花丛,神迷魂荡,心中喜不自胜,这番美景,如此生活,方是世间至乐。
“大哥,杨小叔今天真的会回来么?”完颜萍跟姐妹朋友们讨论了一阵儿,忍不住向转身向座旁的萧月生问。
“夫人呐,……为夫的推算何时错过?!今天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萧月生将手中的手卷放下,看了看周围的情景,陆无双虽仍在与小玉说话,却双眼轻斜,显然正在竖耳听他们的话。
“咦?”完颜萍轻声娇语,接着眼波流转,带着笑意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萧月生轻笑一下,两人了会于心:杨过夫妇回来了。
此时正是杨过小龙女靠近南湖堤坝之时。
小玉四女也已听觉杨过夫妇的到来。
忽然一阵长啸声响起,即使身在大厅,亦能听闻。
“这个杨过,总喜欢耀武扬威,来了就来了呗,非要吼两嗓子!”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幅不以为然的神情。
“大哥——!程姐姐无双姐姐在呢!正经一些罢。”完颜萍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责怪,娇嗔的风情,令人着迷。
“嗯,夫人吩咐,焉敢不从。”萧月生带着一幅嘻笑神态,全无一丝威严之气。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程英陆无双也了解了这个萧大哥的多变气质。
想想第一次见面时,他谈笑间惊退赤练仙子李莫愁,是何等威风豪迈,第二次他弹指便败金轮法王,气度卓然森森,令人凛然,敬之如神人一般,唯能仰视之。
如今,方知自己被骗得如何厉害。
眼前这个嘻笑怒骂,肆无忌惮的男人,才是他的真正性情,与之前相比,少了一分威仪,多了几分可亲,孰优孰劣,却也难以分得清。
“杨小叔夫妇快有半年时间没回来,怪想他们的!”小玉对完颜萍笑道,顺便瞥了萧月生一眼。
“老爷,二爷回来了!”一个俏丽的丫环掀开厚厚的门帘,疾趋至他面前,垂手禀报。
“走,我们去迎他一迎!大哥大嫂们迎二弟,折死他!”萧月生将茶盏顺手递给那小丫环,丢书而起。
完颜萍诸女莞尔一笑,起身相随。
还未走出客厅,门帘被掀开,杨过夫妇抢步而入。
“大哥!小弟见过大哥与众位嫂嫂!”杨过没容萧月生开口,忙上前拜倒。
小龙女亦敛衽一礼,嘴角微带一丝笑意,对众女点头为礼。
“弟妹不必多礼!”萧月生看也不看杨过,对小龙女虚空轻托,示意不必行礼。
杨过有些讪讪的起身,嘿嘿一笑,带了几分憨气,不复灵动狡猾的模样。
“大哥——!”完颜萍轻声娇嗔,示意他不要再给杨过难堪。
“杨大侠,幸亏幸亏,大侠尚还认得观澜山庄的路!”他这才看了杨过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嘿嘿,大哥休恼,实在是因为大雪封路,我们才耽搁了几天。”杨过也不生气,陪着笑脸解释。
“真是这般,弟妹?”萧月生很喜欢逗小龙女说话。
“是的,大哥。”小龙女淡淡点头。
“好吧,弟妹说的,我倒是相信。这次就饶过你们,若男想你们想得都哭过好几回了!”萧月生这才做罢,语气之中,仍蕴着对杨过的几分不满。
“干爹,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哭呢!”听到自己干爹的栽脏,若男忙挺身指正,又羞又急,细嫩的小脸通红。
“若男!怎可如此对干爹说话!”杨过忙呵斥。
“算了,小叔,他们爷俩没大没小惯了,不必去管他们,你们一路劳顿,先坐下歇息一番。一个月前你大哥就派人召你们回来,你们这般磨蹭,也难怪他生气。”完颜萍轻笑,看了若男一眼,心中实不忍让杨过责备。
“嫂嫂说得是,我们那时正在北方,那边的雪下得太大,实在没办法行路,否则,半月前我们就已经回来。”杨过恭敬的回答。
那边萧月生对着杨若男轻轻眨了眨眼,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笑意,他与若男玩闹起来肆无忌惮,也不分大小。
杨若男狠狠睁了睁圆圆的大眼,瞪了他两眼,皱了皱小巧的琼鼻,示意自己会报仇的。
“杨大哥!杨大嫂!”看到杨过见完萧大哥,程英与陆无双两女上前参见。
“程姑娘,陆姑娘!是你们!”杨过自进入客厅,便被自己大哥压得抬不起头来,况且自己的几位嫂嫂容光逼人,令他不敢多看,哪里能看清竟然多了两个人。
他与程英接触很少,他的原本命运轨迹,自在华山遇到萧月生之后,便开始更改,与程英相处,只有遇到李莫愁那次,然后就再也没见到。
而与陆无双,则是遇到萧月生以前之事,并未改变,他与陆无双是极熟的,两人一共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现在他已经是做父亲之人,自然不能再媳妇媳妇的口无遮拦。
听到杨过这般称呼自己,陆无双心头暗暗一酸,满腹之语,竟一句也无法说出。
“杨大哥,神雕侠侣大名,小女子是如雷贯耳,没想到十二年前一别,杨大哥竟然闯出如此威名,佩服!”程英见自己表姐神情黯然,怕别人看出,忙出口解围,称赞了一通杨过。
杨过也是心思敏锐之人,陆无双黯然的表情,他自然是收入眼底,但也只能暗暗的无奈叹息一声,心底说声对不住,对她的一腔柔情,实在无法接受。
小龙女对这些暗中的心思全然不知,她心中只有一个过儿,其余之人,俱都没放在心上,就是自己的女儿,在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过过儿的。
萧月生的五个妻妾,俱是心思灵慧之辈,通过两天的相处,陆无双对杨过的心思,自然洞悉于心,只是明而不宣罢了。
对别人的暧昧之事,有好奇心,这是人们的通性,她们几女也不能例外,对杨过与陆无双的见面,她们早就翘首以待,充满了兴奋。
因此虽然表面上,几人似乎根本不关心这边,只是逗着兀自因干爹的栽脏陷害而愤愤不平的小若男,实际上,几人无不用心眼明察秋毫般的观察着陆杨两人的表情之细微变化。
近朱者赤,近墨都黑,她们也不能例外,跟着萧月生久了,不知不觉中就会染上几分劣性,喜欢看热闹,看别人的好戏。
再者几个女人都是好奇心极盛之人,这也是大多数聪明人的毛病,变本加厉之下,对看热闹的执着,更是增强几分。
陆无双黯然神伤的表情,杨过微带歉疚的目光,都让她们尽收眼底,心中也颇有几分神伤,女人同情弱者,自然是替陆无双感到难过。
忽然之间,公子常说的那句话浮上心头:专情便是无情。
在此时,她们才能深深体会到这句话之意,蓦然间,为自己感到一番庆幸,幸亏公子不是与杨过一样专情之人,才有自己姐妹们这般幸福的生活。
只是,唉——!公子他实在有些太过多情了!如果他既多情,又不那么太多情,那就最好了,可惜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人要学会知足啊!公子故做慨叹状说的这句话,倒也有些道理。
听到程英的话,杨过收敛自己的心思,忙笑道:“这些虚名,却也算不得什么,其实只是我们夫妇二人在家闲不住,在外游玩时,顺手管管闲事,才让人们相捧,得到了一点薄名罢了。”
完颜萍吩咐完丫环上茶,这时接口道:“大家也别都站着,快坐下吧,小叔,龙妹妹,你们要不要先下去休息?”
杨过被程英陆无双的到来弄得有些失措,看来有机会整理一番心情,自然不会错过,于是,他夫妇二人拉着杨若男告辞离去。
“杨过这小子心里很慌张哟——”萧月生摸了摸自己无须的下颌,若有所思的说道。
完颜萍迅速而隐蔽的瞥了正呆呆出神的陆无双,轻声道:“大哥,可能小叔他有些太累了吧。你看你,在程姐姐与无双姐姐面前,也不给他留点面子,他当然得赶紧逃开了!”
“呵呵,好夫人,是为夫的错,那就饶了这不管女儿死活的小子吧。”萧月生呵呵一笑,抓住完颜萍的柔软的酥手,放到嘴边,轻轻亲了一口。嘴唇之上两条浓黑细长胡须,刺得完颜萍有些发痒,弄得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萧月生拿手便亲的动作极为熟练,完颜萍也不以为异,显然这种动作经常出现。
“呀,有别人在呢!”忽然完颜萍反应过来,想起来还有程英陆无双在场,忙抽出小手,羞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抽身便走,或者找块丝绢蒙处自己的脸。
萧月生瞄了瞄正羞红脸,低着头不敢看人的程英陆无双两女,而小玉她们则笑吟吟的看着他俩。
他的这种举动,在当时社会确实有些骇人听闻,颇有不遵礼义廉耻之嫌,想要亲热,须在自己屋里,属于房中行为。
但当时的人们受的是圣人之训,即使夫妻行房,大多也是束手束脚,深怕有违礼法,给人轻狂浮荡之印象。
而萧月生这个身世奇特之人,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兼且有通天之力,自然将礼法不太放在眼中,给人行为放肆之感,也是难免。
完颜萍诸女皆是守礼之人,但遇到这么个丈夫,也是无奈得很,只能在礼法与女德之间选择后者了。
观澜山庄外人根本进之无门,内院更是丫环也无,他行为肆无忌惮,完颜萍诸女也已习惯,日子一久,也渐渐不以为异。
但这番在外人面前,萧月生又做出这般亲昵之举,在外人看来实在太过轻薄,完颜萍羞涩异常,即使两位观者亦是脸红心跳,惊吓不小。羞红着脸,用力低着头,倒似她们被萧月生轻薄了一般,又似地下有黄金万两,引人入胜。
“小凤,你今日去医堂不去?”萧月生问眼珠一转,开口问坐在小玉身旁的绝美女子。
这位身材娇小,肤色如雪的女子正是小凤,长得如水般娇柔可人,又带着几分娇媚,内媚之女也。
“今日不去了,前两天我一直呆在回春堂,都没有病人。”小凤回答,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娇腻,极为动听。
“那好,咱俩出去逛街,怎样?”萧月生微微笑道,望着她宛如清泉般澄澈的眼波,一幅笃定的神情。
“好哇,咱们去逛街,公子好久没陪小凤逛街了!”小凤从椅上站起,两只小手一拍,轻快的回答。
她一身月白夹袄罗裙,一支雪白玉簪横于乌黑发亮的云发之上,本是如雪般的的肌肤,更是显得雪肤冰肌,容光照人。
“夫人,你们好好招待程姑娘她们,我陪小玉出去逛逛。”萧月生对兀自羞涩难言的完颜萍轻笑道。
“嗯,那大哥你们早去早回,回来吃饭。”完颜萍强捺羞意,嘱咐了两句,很自然的矮身将他有些发皱的衫摆理了理。
萧月生点点头:“知道,我带着小凤就逛逛南街,小玉,你看看有没有人跟在杨过他们身后,别被人欺上门来才知道。”
“公子放心,小玉省得。”这种小事,小玉早已安排妥当。
“公子,夫人与小玉姐姐她们不一起去么?”小凤看了看众人,转身问萧月生。
“小凤,让大哥陪你去吧,我们都有事要忙呢。要早去早回啊,别让你家公子玩疯了,不知道回来!”完颜萍这时略微回复了平静,虽然还是不大敢看程英表姐妹。
其实这也是萧月生的治家之策——均衡,雨露均施,不冷落每个女人。小凤这几天一直呆在回春堂,很少有时间跟他单独呆在一块儿,他自然找时间陪陪她。
出去游玩时,他也极少带几个人同去,常常是带某一个人,或两人在身旁,这是他熟悉女人心理,怜爱惜玉之举。
虽然由于自己的强势,诸女如众星拱月,极为和谐,没有相妒之心,便毕竟人都是自我的,与众人分享,自是不如独享,何况是要分享的是丈夫呢?
不能永远独享,有一段时间能独享,也是好的。
“小凤,我们走罢!”萧月生朝小凤一挥手,忽然又闪电般的探头,亲了一下完颜萍如玫瑰般的红唇,一声长笑,大步掀帘而出。
“嘤——,真是……!”完颜萍摸了摸自己红润的嘴唇,如玉一般的面庞满是红晕,更是看都不敢看程英她们。
“嘻嘻,公子有时像个孩子似的顽皮!”小月咯咯笑了起来,小玉与小星也是满脸笑意,对公子有些恶做剧般的行为,她们也是经常领教,习以为常了。
萧月生与小凤两人迈着轻松的步伐,慢慢踱出了观澜山庄偏门。
此时已经是上午时分,太阳高悬半空,温暖的阳光带着几分明媚,普照万物。
小凤轻轻体会着吹面的微风,感到的不是冷,而是凉。
她早已臻至寒暑不侵之境,冷热对她而言,皆无痛苦之感。
“公子,你好久没有陪小凤出来逛街了呢!”小凤看左近无人,便上前抱住萧月生的胳膊,腻声撒娇。
“嗯,我想想,……没有很久哇,也就半个月吧。”萧月生细细品味着胳膊上传来的柔软,闻着身旁飘来的阵阵清香,眼睛略眯。
“半个月?才不是!肯定不止半个月!”小凤用力摇头,襦裙轻荡,却有一番媚态。
“那就是半个月多一点罢,也算不得很久嘛!”他无奈的实话实说。
“那还不够久呀?!……公子,我们今天去哪里逛呀?”小凤仰着脖子问,她娇小的身材,只到萧月生的鼻尖位置。
“随你,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儿。”他摸了摸小凤雪白嫩滑的小脸,滑腻的感觉传入心底。
小凤嫩脸红了红,忙看了看四周,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凭她的修为,若想知道,百丈之内,可闻落花之音。
出了观澜山庄的林间小路,两人便分开,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亲热,毕竟还是要顾忌一下别人的眼光。
萧月生一身玄衫,小凤则全身月白,一黑一白,倒也醒目得紧,再加上小凤的绝色,萧月生的普通,又是一大醒目之处,估计看到他俩的人,大多数会有鲜花插牛粪之慨叹。
南湖离嘉兴府中心并不太远,两人边走边说,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嘉兴南城门。
由于离南宋京都临安不远,有京杭运河与之相连,嘉兴府便为畿辅重地,也是一个极为繁华之所,江南的繁华胜况,俱显于此地。
他们是自南城门进城,看到城门守卫竟然比原来多了两倍,十几个兵甲手按刀柄,双目如隼,冷冷注视着进出城之人。
其中两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子双目转动间,精芒锐利,夺人心魄,他二人却是观澜山庄出身的仆人,名唤孙逸孙游,两人颇有报国之志,萧月生也就成全他们,让其进入嘉兴府当了捕头。
已近年关,老百姓们辛辛苦苦,一年挣下来的钱,在这个时候,才是派上了用场,而那些城中的富绅豪门,这个时候更是大撒金锞,为自己增几分派头。
“公子,这会儿,人比平时多许多啊。今年的人特别多。咦,还有不武林中人呢。”小凤看了看四周,感觉平时熟悉的大街,比平日里小了许多,自然是因为人多之缘故。
刚进城门,繁华之气扑面而来,鳞次栉比的店铺便铺排开来,展在他们面前的南北大街最为开阔,可容五六辆马车并驾齐驱。以此为轴,再以另一条东西主路为线,将嘉兴城分成四块,规划得颇为齐整。
西城多为住宅,商铺多在东部,他们要逛的南街,就在靠近城门之处。
此时阳光明媚,寒气已弱,正是出门漫步之佳时,街上,行人如织,穿梭不绝,车马倒不多,皆因那些富贵之人前去之所,是靠北城门的街上,那里,多是些欺客之店,所谓店大欺客,平凡的老百姓,去到那里,心中惴惴,怀中钱少,便胆气不足。
“小凤,我们还是去小饰品街吧,今天人太多,就不去在看古玩了!”萧月生感觉到现在的嘉兴城,城内气氛有些诡异,实在没了去看古董的雅兴。
小凤求之不得,她最喜欢到小饰品街,那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聚宝盆,不时会找到几件好东西,给她一番惊喜。
小饰品街在嘉兴城的东南,专卖一些女人戴的小饰品,象牙玳瑁,珍珠琉璃,胭脂粉盒,皆是女子之物,其品种琳琅满目,缤纷繁杂,总能让女人们挑花了眼。
萧月生不太喜欢到这里,是男人都不太敢到这儿,就如同现代社会中男人钻进女性内衣店一般,只是小凤喜欢,他也就陪着她,对那些女人们投过来的异样目光,见如不见。
到是在来的路上,不少人上前对小凤施礼,口称“凤仙子”,实因她妙手仁心,医术精绝,救人无数,在嘉兴城内的人望,远非她家公子爷可比,在人们眼中,萧大庄主也只是萧大善人罢了。
萧月生拍了拍自己的头,竟忘记让小凤戴上面纱。
走走停停,嘉兴城里没被小凤医过的人,倒是少有,让他们的步子总是两走三停。但终于还是到了饰品市。
没想到,在这里,人还是那般多,那些女子中,很多身上带着刀或剑,浑身带着几分英气,一看即知是武林中人。
萧月生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诧异,这个年关临近之期,有这么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嘉兴城,实在有几分不寻常,这般大的动静,小玉早就已察觉,前两天告诉他,说是在嘉兴烟雨楼有一场比武,只是那种俗气可笑的比武,真能令这么多人前来?
看来武林中人好看热闹,一点儿也不比他差到哪儿去。
嘉兴楼比武?他暗自好笑,倒是想起一桩旧事,当初那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不就是在这里与二弟的父亲比武么?
此时小凤正站在一个摊前,仔细在几个暗绿玉坠中间打量,时而轻蹙弯眉,时而舒展带笑,神情极为专注。
萧月生有些难以理解,这几个玉坠都差不多,还有必有这般费神的去挑选?换成是他,早就随便闭眼拿一个走人了。
“就是这个了,公子,好不好看?”小凤终于下定决心,将其余那几个圆润的玉坠放下,手中剩下的那个在雪白的颈间比划了一番,问萧月生:“公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真是漂亮。”萧月生忙赞叹着说道,这倒是实话,小凤她们诸女佩戴东西,不是东西衬人,而是人衬东西。
戴不戴什么饰品,于她们来说,差别有限,倒是戴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倒显得比平常黯淡几分。
听到自己挑选的被公子肯定,小凤也就下定了决心,就买这幅玉坠。
“小凤,干脆把这几个都买下来算了,也好轮流着戴!”萧月生这话,颇有些牛嚼牡丹之味道。
“公子——!”小凤大是不忿,轻跺脚下小蛮靴,公子他根本不懂女孩家的想法嘛!
“好吧好吧,不买就是了!……小凤的眼光真是不错,我也最喜欢这个!”他也知道这话俗气太重,有暴发户之感,忙将赞美送出,适当的恭维,总是能令女人愉快。
此时,四五个身佩长剑的妙龄女子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忽然看到了小凤放下的那几个玉坠,忙疾步走了过来,显然她们亦是看上了这几个玉坠。
萧月生扫了她们一眼,这几个女子皆是枫叶剑派中人,相貌全都中人之上,凑在一起,轻声欢笑,蓬勃的青春气息迎面而来。
将银子递给那颇具妖娆风姿的女老板,萧月生便带着小凤离开,那女老板不时飘过的笑意,也让他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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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公子,今日不去雪春园逛逛?”小凤买了个称心如意的玉坠,心中欢愉,跟在萧月生身后,素手捏着那碧绿的玉坠,爱不释手的翻看,心满意足。
待得看到自己的公子并不是如往常般向北走,小凤停下脚步,忍不住轻歪秀首相问,神情中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之意。
“咳,咳,嗯,今天是陪你逛街,我去那里做甚?!”萧月生每逢干咳之时,必是心中尴尬。此乃历史遗留问题,上一世养成的习惯,以他现在身体,如何能会咳嗽。
“哦,我记得你每次到城里,都是要经过雪春园,远远看上一眼的呀!”小凤温柔的眼睛里带着盈盈的笑意,口中一本正经的娇声说道,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心中丝毫没有什么想法一般。
“小凤,你四个姐妹里,就数你最乖了,而如今,怎么也跟她们一起学坏了?!”萧月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忙以攻代守,表情作出一副惋惜之状。
小凤虽然温柔善良,却并非是个愚钝之人,只是心肠好,不忍说什么让对方不舒服的话罢了。
萧月生对这个小丫头自然是极为了解,不敢小瞧于她。
小凤还真怕自己的公子爷生气了,便不再纠缠,上前两步,与萧月生并肩而行。
“见过凤仙子!”
“凤仙子!”
问候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弄得两人有些怕怕,小凤悔不该不戴面纱出行。
也遇到两家自己仆人所开的铺子,却也装做不识,在外面,观澜山庄的仆人们都会装做不认识自己庄上的人,这也是规矩。
“公子,看来这个烟雨楼比武还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呢。”小凤收起玉坠,看着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士从身旁经过,对萧月生说道,那些武林中人有些放肆的眼神令她微带羞意。
“可能是他们太无聊了吧,就那么两个人打架,有什么看头?”他总是将武林中人的打斗说成打架,倒有些粗俗。
“听说那两人挺有名气呢。”
“哦?那个叶重有名?还是那个清微剑派的有名气?我怎未听过他们什么大名?难道是公子我孤陋寡闻?”
“都很有名气呀,那叶重据说剑法极高,在江南武林没有敌手,而那张清云的剑法也是好得很,在北方武林是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也难怪这么多人来观看。”小凤虽不列入清秘阁中,但小星对这些兴趣极大,常在她耳边说,故她对天下武林中的事情还是有个大概的了解的。
“呵呵,真是猴子称大王了!”萧月生哂然一笑,神情间几分威严隐现。
小凤笑了笑,心下却有些同情那些人,他们总以为自己的武功天下无敌,却不知自己是那坐在井中的青蛙。
南方枫叶,北方清微,在众多新生势力崛起之际,他们崛起之速,显得尤为突出,两派皆是以剑法闻名天下,给人以双雄对峙之感。
终南山的全真教,反而韬光隐晦,收拢弟子,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这倒着实让萧月生佩服了一番。
“那叶重,小星对他还是颇为赞赏的,他的剑法倒也不是徒有虚名,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知那张清云如何,呵呵,……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好奇了!”萧月生自嘲一笑。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烟雨楼离我们那般近,一点儿也不费事儿。”小凤也有些看热闹的想法。
“嘿嘿,等他们比试的那天,我先把烟雨楼包下,让他们进不了楼,你说怎样?”萧月生嘿嘿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狡猾,将他渐显的威严之气破坏无遗。
“公子——,你可真坏!惹那麻烦干嘛。”小凤毕竟还是温柔之人,不想惹太多麻烦,带着娇嗔之意瞪着自己的公子。
萧月生也就是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想法,那般欠揍之举,实在有失身份,他自然不会去做。
“唉,他们选的时间不佳,若是在夏日,坐在烟雨楼中,边赏南湖上的荷叶,边看他们打架,再好不过。”萧月生带着挑剔的语气,惋惜的说道。
小凤轻笑……
观澜山庄内院,陆无双房中。
这间屋子是女宾之所,布置得颇有闺房气息,布幔罗帐皆是粉红,衾褥俱是锦绣,屋内一几一台一暖椅,简洁而雅致,西有软榻,东置香几,几上玉制茶具,笔墨纸砚,琴箫棋秤俱有,南窗下为一妆台,胭脂眉笔之类列于其上,推开格窗,即可见桃花横枝,疏影摇动,极为绮怩温馨。
此时这所屋内,软榻上却坐有两位容颜娇美的女子,正是程英陆无双两表姐妹。
“无双,莫再伤心,你又不是不知杨大哥,何苦还要自己折磨自己?”程英清雅的面庞带着怜惜,低声安慰坐于对面的陆无双,此时陆无双正低头绞扭着修长的手指。
“嗯,表姐,我没事!”陆无双声音低沉,满是苦涩。
“咱们别再呆在这儿了,我明日禀明师父,陪你回桃花岛或者去临安游玩几日吧。”程英摸了摸她的鬓发,满是无奈。
陆无双忙摇了摇头,“不用,呆在这里很好,还能时常见到杨……杨大哥,我也心满意足了。”
程英不再说话,长叹一声。
陆无双仍旧低头绞弄着细白的手指,默不作声。
屋内极为安静,窗外鸟雀清鸣之声此时格外清亮,温暖带着幽香的风从外面吹进,掀动那粉红的罗幔。
“见着他又能怎样,还不是徒自伤心?不如不见!”
半晌,程英不忍,又劝表妹,她心知见到杨大哥与小龙女的亲密之态,只会令表妹更为心碎,又是何苦呢。
“表姐——,呜呜——”陆无双忽然扑进程英怀中,失声痛哭。
程英只能轻轻拍着表妹后背,默默安慰,看到表妹这般伤心痛苦的模样,她忽然对杨过生出几分恨意,表妹何辜,为何要让她伤心至此!难道爱上别人,就是让自己伤心么?!
待到陆无双哭声渐低,程英已能感觉出前襟的几分湿意,“唉,杨大哥与萧大哥虽是结拜兄弟,却是如此不同,一个专情,一个多情,天差地别!”她此时不禁想到那张带着几分慵懒洒脱的面庞。
陆无双哭声更低,显然正是听她说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倒也不尽然呐,看他们二人,哪有一点儿相像?!”程英脸上微带笑容,看了一眼怀中已经止住哭声的表妹,心知自己的话效果颇佳。
“人们都说,近朱者赤,近墨着黑,不知道杨大哥他会不会受他大哥的影响,变得多情几分?”程英似笑非笑的说道,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不可能,杨大哥绝对不会变!”陆无双猛的直起腰,眼角仍挂着晶莹的泪珠,微微红肿的双眼,令人望之生怜生爱。
“唉——,我倒是希望,他能变上一变,你看萧大哥的几位妻子,不也是极为幸福么?过得并不比杨夫人差!”程英长长叹息一声,想起了完颜萍那宁静幸福的神情。
陆无双何尝不希望如此,只可惜天意弄人,让自己爱上了不应该爱上之人,才受此相思之苦。
“唉,那郭大小姐,却也是幸运之人,爱上的是萧大哥。”她颇有羡慕之意的感叹一声,想起自己,更感郁郁,人生际遇不同,幸与不幸,只在一线之间。
程英淡淡一笑,轻声低语:“是啊——……”
此时郭芙完全生活在幸福与甜蜜之中。
清晨的阳光从格窗外射了进来,照到屋中香几的茶具上,青瓷茶盏泛着润润的光泽。
郭芙躺在自己锦锻衾褥中,蜷着丰满动人的身子,双手拿着只雪白的玉镯,贴在自己如玫瑰般娇艳的脸颊上,一会儿又小心的放到香枕之下,细心理了理香枕,才又带着甜蜜的笑容躺下。
她仰面躺着,眯着双眼,娇艳的面庞带着幸福的笑意,在锦被掩盖之下,仍显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极为诱人。
躺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将手伸到枕头下,拿出那只雪白发玉镯,轻贴在红润的唇边,亲了又亲,玉颊酡红,双眸迷离。
“蓬蓬,蓬蓬”敲门声响起。
郭芙一听这敲门的韵律,就知是自己那宝贝的妹妹芳驾亲临。
她忙将玉镯收入自己怀中,若放至枕头下,襄儿这个小家伙说不定能找到。
“怎么了?襄儿,这么早就过来!”她只着内衫,披上裘衣,秀发微蓬,给郭襄开了门。
“大姐,太阳都这么高了,你还未起床?!”看到大姐慵懒的神态,郭襄进门开口便娇声问。
“起这般早做甚?我还想再躺会儿。”郭芙将门关上,理了理自己的秀发,让其披散至肩,透出一股妩媚的风情。
“爹爹早晨练功时还奇怪的问你缘何不在呢!你可一直是爹爹引以为豪的勤奋的好女儿呀!”郭襄来到床前,三两下甩开自己的小白鹿皮靴子,将雪白的裘衣脱下,解开外衫,扔在床头,欢呼一声,跳到了大姐的被窝里,卷着锦被,一副享受的模样。
“那爹爹没说我什么吧?”郭芙也曲身脱下靴子,上床跟郭襄并排躺在一起,略有些担心的问。
两人一个娇艳,一个秀雅,俱是绝色,仿佛一朵玫瑰,一朵白菊,竞相开放。
“没有”,郭襄舒服的扭了扭娇躯,“娘说你可能要嫁人了,心情不平静,让你多睡一会儿。”
“哦——,那你来做甚,打扰姐姐睡觉!”郭芙紧了紧身上的锦被,侧过身来问她,娇艳的脸庞对着郭襄秀雅光洁的面庞,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
“嘻嘻,姐姐你真香,姐夫可有福了!”这般近的看姐姐娇艳欲滴的面庞,越发感觉大姐的皮肤细腻如瓷,白里透着红晕,让她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坏丫头,这样的疯话都说得出口!”郭芙娇艳的脸上爬上红云,将胳膊伸到郭襄的腰上,一只手去搔她的痒,“看你敢不敢再说!”
“啊——咯咯……咯……”郭襄忍不住痒意,咯咯笑了起来,“咯咯……,啊,大姐……咯咯,饶命!……饶了小妹这一遭!咯……”她对这一招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能投降服软。
郭芙这才罢手,得意的笑道:“哼,看你再敢说疯话!”
郭襄秀雅的小脸此时也是布满红晕,她娇喘吁吁,几绺秀发散开,垂至耳旁,陡增几分妩媚的艳色,她轻喘着说:“呼……呼……大姐,你就会拿这招对付我,……呼,唉……,我要……反击——了!”
话未说完,小手就伸到被窝里,搔起郭芙的细腰。
“咯咯……好襄儿,……我也要反击……”郭芙也是禁不得痒之体质,也是一碰就笑,她忍着痒,去痒痒郭襄,全然将其精通无比的小擒拿手置于脑后。
“咯咯……,啊……好坏……咯咯……”两人咯咯娇笑声不绝于耳,在郭芙闺房内阵阵响起,其间难免会摸触到各自敏感羞人之处,直弄得两人皆是衣松发蓬,脸红耳赤,娇喘吁吁,如玉的面庞满是红晕,极尽娇艳妩媚之模样,如若萧月生在此,看到这番诱人的情景,定会令其双目大睁,喉结滚动。
两人笑得累了,才罢战,锦被早已被掀于一旁,差点掉到地下,两姐妹皆是面色酡红,衣衫不整,襟开带松,几抹雪白若隐若现,透出无限的春光。
“唉,大姐,你要嫁人了,我还真……”
“砰砰,大姐,大姐!”
郭襄话还未说完,郭破虏便在屋外急冲冲的敲门。
“什么事?破虏?”郭襄气愤自己的话被打断,说话便有些不耐烦。
“二姐也在呀,大姐呢?”郭破虏性格驽钝,自然听不出二姐话中的语气。
“到底什么事?”
“大姐呢?”郭破虏一幅不见大姐绝不说的架式。
“这个臭破虏,真气人!”郭二小姐拿这个倔强的弟弟毫无办法。
郭芙在旁看得好笑,想想自己再也难见到自己弟弟妹妹斗嘴玩,平时有些嫌吵,这时反而感觉有几分可爱。
“破虏,什么事?”郭芙下了床,未穿靴子,赤着袜角,将门打开,迅速的跑回床上被窝里,在自己的亲弟弟面前,她并未太过着意衣装,在她眼中,他还是个小孩子。
郭襄将锦被盖上,只露带着红晕的面庞,见郭破虏进来,忙娇声道:“关上门,有风进来了!”
“噢”,正想往里走的郭破虏答应一声,转身将门关上。
除了有自己主意时,他会坚持已见,平日里,郭破虏还是极听自己姐姐的话的。
“大姐,都这个时候,你们俩还赖在床上啊!”郭破虏站在床前,看到两人并排躺在那里,带着惊讶的口气开口相问。
“哼,破虏,你还管起大姐来了,快说,有什么事?”郭襄娇声嚷道。
“大姐,刚才我看到府里又来了几个人,好像是萧大哥,嘿嘿,是姐夫,是姐夫府上的人呢。”郭破虏想起了正事,忙对仰躺在床,用明亮的双眸盯着自己的大姐说道。
“哦?怎么又来人了,不是有孙子明他们么?”郭芙听到与心上人有关,自然是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好像听他们说,这些是府里的下人,前来帮大姐搬运嫁妆的。嘻嘻,姐夫想得很周到哇。”郭破虏性格稳重,没有一听到消息就跑过来相告。
“就这个消息,还用你眼巴巴的跑来么?”郭襄听了,虽然觉着未来的姐夫想得是很周到,却也知破虏并不是大惊小怪之人,这个消息平常的很,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郭芙轻轻一笑,听到这个消息,心下颇有些甜蜜。
“当然不是了!”郭破虏来到茶几前坐下,摇了摇螭纹茶壶,壶里却空空如也,便将那半盏凉茶一饮而尽。
“破虏,凉茶伤身!”郭芙忙制止,却也来不及。
她摇了摇头,为这个弟弟的大大咧咧无奈。
郭破虏润了润嗓子,说道:“那七八个人,嗯,我想想,……八个人,他们与我们差不多年纪,但我看他们的气势,可都是了不得的高手呢!”
“高手?”郭襄来了兴趣,“比陆云他们几个如何?”
“陆云他们?差得远了!陆云四人站在那几人面前,感觉一下子就矮了几分,看那气势,跟秋风秋雨两位大哥差不多。”郭破虏摇了摇头,示意陆云他们不行。
陆云虽然只大了他们六岁,武功却比他们高了不少,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出群之人,但比起孙秋风孙秋雨他们,还是要差上许多,孙秋风孙秋雨一个十八一个十七,比陆云他们少了两三岁。
陆云他们却也并未太过不服,毕竟是天雷神爪的弟子,比别人强些,也不奇怪,他们对天雷神爪极尽崇拜,爱屋及乌之下,对孙秋风他们也带了几分敬意。
郭襄郭破虏私下里,找过不少次孙秋风他们师兄弟及孙明珠,一块儿喝酒,谈些江湖之事。
郭襄豪气,郭破虏纯朴,孙秋风孙秋雨孙明珠三人也俱是质朴之人,孙明珠则是因为年纪太小,被孙子明禁止喝酒,只能喝茶陪着他们。
几人俱是年轻之人,对未来充满憧憬,对江湖极为向往,虽没有闯过江湖,却能讲出不少奇闻异事,谈得极为投机,如此这番几次,很快便成为了亲密好友。
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坐在小酒馆的角落里,故做大人之态的讲些武林逸事,大碗喝酒,大声说话,令观者感觉可笑又可爱。
孙秋风他们最喜欢讲的便是在观澜山庄习武的经历,五位师祖婆婆如何貌如天人,如何武功通神,自己几个师兄弟又如何惨遭她们的轮番折磨,武功实在是不得不勇猛精进呀,即使是师父,也是经常遭到师祖的毒手哇。
他们这一脉,好像长辈都喜欢欺负晚辈,平常对他们极好,一到练功场上,便是从天堂来到了地狱,从佛祖变成了罗刹,师祖婆婆们如此,师父对他们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师祖是不是也这样。
但观察自己师父的样子,很明显就能得出结论,自己的师父是学自他的师父的,这罪魁祸首,还是师祖呀。
还好,他们并非得过师祖亲身教导,让他们失望之余,又有些庆幸,看自己师父的模样,便知晓师祖的下手之狠了。
郭襄郭破虏听得他们的话,笑得直不起腰,好容易止住了笑,开始喝酒,郭襄却又被酒呛着了,只因她又想起他们刚才的话,实在忍不住要笑。
原来,这便是他们年纪如此小,武功却如此高强的秘密所在呀,郭破虏一本正经的总结,又惹得郭襄一通大笑,如玉的小手捶得木桌砰砰的响,碗碟震动。
郭襄郭破虏对自己的未来姐夫更是好奇,原本以为他是个气度翩翩的大侠,没想到却是个这般怪人,郭襄对怪人最赶兴趣,郭破虏却有些担心姐姐。
等到他们跑去告诉郭芙,大姐却斥他们大惊小怪,她早就知晓萧大哥是如何之人,毕竟两人业已亲密相处一月有余,萧月生在她面前也从不做作,嘻笑怒骂,无不随心。
但女人的喜欢,是极为感性的,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性格,而是在某一刹那,你令她心动了,于是便喜欢上了你。
郭芙苦恋萧月生十几年,其实只是她美化了的,理想中的萧月生,随着那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心目中那理想化萧大哥的形象破碎了,理想与现实毕竟是不同的,但现实中的大哥却代替了那个位置,反而爱意更深,便是这般奇怪。
听到大姐的话,郭破虏放下了心,而郭襄却越来越对未来的姐夫好奇起来。
“那他们真的是观澜山庄的下人?”郭襄好奇心大起,忙问。
“当然,孙秋风大哥还告诉我,这八个人,在观澜山庄的仆人中,还是武功一般的呢,唉,当时去观澜山庄时候,我就觉得那些下人都是武林高手,但还有些不敢相信呢,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郭破虏感慨之状,颇有老成之气。
“嘻……”郭襄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襄儿?”郭芙极为专注的看郭破虏说,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妹妹的笑声,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嘻嘻,大姐,我忽然明白姐夫是如何狡猾了!”郭襄侧身,用胳膊支起自己娇躯,对滑下的锦被毫不在意,露出有些松脱的水红内衫。
“哦?你姐夫是怎么狡猾了?”郭芙亦侧过身问,将她身上滑下的丝被拉了上去。
“嘻,你想呀,如果爹爹看到姐夫家里这般多的武林高手,却不知为国出力,定然是不高兴的,而姐夫却事先把孙秋风大哥与孙秋雨大哥送给爹爹当手下,这不就堵住了爹爹的嘴了么?姐夫是不是很狡猾?”郭襄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狡诘的问。
“你姐夫才没那么多鬼心眼呢!”郭芙啐了一下,葱白的食指点了一下妹妹光洁的额头:“莫把别人都想成如你一般的鬼精!”
虽如此对妹妹说,但郭芙心下却有些猜不准,自己未来的丈夫绝不是爹爹般的老实人,真如襄儿想的那般也未为可知。
“不会的,姐夫让孙秋风大哥孙秋雨大哥来,那时他与大姐根本……”
“你是说姐夫那时还没有娶姐姐的想法吧?嗯,也对,……不过姐夫能掐会算得很,说不定早算准了,姐姐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呢!”郭襄漫声说道,她也就是嘴硬,心中也知道自己只是逞强罢了。
“坏丫头!”郭芙不乐意,一下按倒了妹妹,用丝被蒙住了她的头。
两人本是共用一张锦被,这番一拉,自己一身水红的内衫便露出来,凹凸有致的曲线极尽美妙,郭破虏已懂男女有别,颇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转过了身,将已经没有茶水的茶盏送到了嘴边。
两姐妹一番闹将开来,郭芙很久没有这般与妹妹玩闹了,以前总是淡淡冷冷,带着几分冷漠,即使两人玩闹,也是难掩她的索然无味,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自然玩闹不起来。
这番多年苦思终成圆满,心底多年的阴霾尽驱,少女性情还复,自然与妹妹便开始了亲密玩闹,令人欢喜之余,却也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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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南湖烟雨楼
烟雨楼位于南湖中心的湖心小岛上,共计三层。
整个南湖皆是萧月生的私产,湖心小份属南湖一部分,自然也归于他所有。
湖心岛称之为岛,也是极为勉强,地方极小,也仅能盖上二十几间房屋,地方大多被烟雨楼所占,其余之地,几所商铺,仅此而已。
地方虽小,但景色绝佳,实在是文人墨客所必游之处,登烟雨楼望远,必然诗兴大发,文思喷涌。烟雨楼本只有两层,萧月生接手后,扩为三层,三楼专为士子文人所备,此处笔墨纸砚皆齐备,游人只须挥毫即可。
楼中四处贴满悬挂前人所留之大作,以供后人观瞻,自然其中难免良莠不齐,鱼目混珠。
故大凡文人墨客前来南湖游玩,必到烟雨楼一座,或瞻仰前人大作,或亲笔挥墨,书下自己诗篇,概莫能外。
文人好名,萧月生正是抓住此点,让烟雨楼客人不绝,生意兴隆,对于他来说,这也只是他随口点拨一下,孙子明奉若臬诏,就按他说的办了,于是便有了三楼。
孙子明自然不知他师父是曾在现代驰骋商场的佼子,有着与他懒散外表绝不相符的精明头脑,于是,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的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此时的南湖,于其它季节游人如织,舟行如梭全然不同,冷冷清清,越显空阔。
坐在烟雨楼上,打开阁窗,到处悬挂的书画轴幅轻轻飘荡,微微的西北风带着料峭的寒意,令人只能长叹,如此天气,确实非登高望远之佳时也。
因此偌大的三楼,竟只有临窗的一桌人,显得空旷冷清。
一桌三人,正是黄药师、杨过与萧月生。
“今年冬天嘉兴格外的冷。”杨过手指伸进去,拨了拨桌上小焙炉里的炭火。
一只高束腰白银酒壶正坐于小焙炉上,壶嘴处升起袅袅的热气,醇厚的酒香弥漫在整个楼层。
“二弟,你的功夫是越加精纯了,手指扛烧得很!”这幅取笑的口吻,一听即知是出自萧月生之口。
“大哥,你总是不放过机会取笑我。”杨过取回手指,微笑道。
以杨过的性格,哪容得别人这般取笑,早就一怒拔剑,但他知道大哥是极为关心自己,大哥的性子便是如此,越是亲密之人,说话越是无忌,总喜欢挖苦取笑一番。
“杨兄弟的内力果然深厚,没想到进境如此之快。”黄药师早知杨过内功超人一等,没想到竟已强盛若斯。
“黄岛主……”杨过刚开口,听到大哥的一声干咳,失声一笑,忙说道:“外公过奖了,小子的内功练习方法独特,刚猛有余,精纯不足,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
听到杨过叫自己外公,黄药师一愣,随即省然,瞥了一旁的萧月生一眼,见他正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的湖面,神态间说不出的洒脱悠然。
“对了,外公,说到武功,我倒是遇到一桩异事。”杨过将白银酒壶取下,微黄的醇酒注入三人的小玉盅中。
“哦,何事?”黄药师自微微冒着热气的玉盅抬开眼,注视杨过。
杨过见大哥仍在懒洋洋的看风景,没有好奇的模样,心下微感失望,但也知大哥对武学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便收拾心情,说道:“我与内子曾想去西域一游,但路途太远,并未能完成,但在往西走时,却碰上一个怪异之人,竟能吸人内力,委实可怖,外公不知可曾知晓这是何种功法?”
“吸人内力?唔,……我倒是想起一种武功,那只是百年前传说的神功,我倒也未曾亲眼见到,实为憾事。”黄药师眼神一凝,皱眉思索一下,便缓缓道出所想,他见识广博,对百年前的武林略窥一鳞半爪,尤其是奇功异法,印象深刻。
不知何时萧月生已经转过头来,将玉盅轻举,笑道:“外公,二弟,说这些扫兴之话做甚,咱们喝酒!外公,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长寿,如松如鹤。”
黄药师微微一笑,心中颇为舒畅,暗道这小子倒也知礼,嘴上却道:“如松如鹤,那倒不敢,如此长寿,岂不成了老怪物?!生生死死的,也没必要勉强。”
“呵呵,外公,您老委实豁达。”
他两手一扶,一盅酒便入肚。
杨过便也敬了一盅。
“大哥可知那是何种武功?我遇到的那人修为甚浅,故被我内力反震而亡,换做内力稍差之人,必会被吸尽内力,惨不忍睹,唉,此功法委实歹毒诡异!”杨过对那种功法耿耿于怀,心有余悸。
“呵呵,这便是你内功不纯之祸了,换做是外公,对方吸他内力,如同放弃抵御,敞胸对剑,实是自取灭亡。你内力不纯,对内力的控制力差,自然会为其所称,二弟呀,内力仅是深厚是没用的!”萧月生找着机会,便是一通教训,颇有兴灾乐祸之意。
杨过苦笑一声,谁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诡异的武功,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哇。
“可能叫北冥神功吧,据说是两百年前逍遥派的内家神功,只是此后不知所传,估计修练极难,早已失传了罢,……唉,这实是后人之耻,先人能创出这般神功,后人遵法而行即可,即使这般,却有很多神功失传,实在可叹!”
黄药师聪明绝顶,其武功多是自创,深知其中难辛,故对武功失传深恶痛绝。
“来,外公,再喝一盅,消消气!”萧月生将焙炉上的银壶拿起,为黄药师斟上一盅,再给杨过斟上一盅。
三人同时举盅一饮而尽。
“大哥,我们这边喝酒,与北方相差甚多,那边皆是以大碗盛酒,酒多辛辣劲儿强,我喝不上几碗,就承受不住。”
杨过机敏,知机的将话题扯开。
“嗯,喝酒,南方人求的是雅兴,北方人取的是痛快,取舍不同吧。”萧月生轻转酒盅,漫声答道,他的手转玉佩成了习惯,闲不住,不知不觉就玩起酒盅来。
“过儿,你所杀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就怕是某人弟子,或是某派中弟子,那就麻烦缠身了。”黄药师有些担心,对这些江湖仇杀,他经历丰富,深知其中厉害。
“估计不是帮派中人,至于是不是谁人的弟子,倒也不敢断定。”杨过闯荡江湖十几年,也并非初出茅庐的小儿,对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是了解甚深。
“要说这北冥神功,我倒想起一人,他必是对此功极为了解的。”萧月生看两人对北冥神功这般感兴趣,也是无奈,只好相告。
“谁?”正在执壶的杨过忙问。
“一灯大师!”萧月生微微泛笑。
“一灯大师?”
“段皇爷?”
两人皆是惊诧,实在不解为何这种诡异的武功竟能与他扯上关系。
看着皱眉的黄药师,萧月生放下玉盅,笑了笑,问:“外公应该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剑法,是何剑法吧?”
“天下第一剑法?……唔,应该是六脉神剑吧?”黄药师眉头仍未舒展。
“六脉神剑?那是何剑法?从未听闻。”在他们两人面前,杨过只能算得上是孤陋寡闻了。
“六脉神剑,喏,这便是了!”
萧月生轻描淡写,左手斜前伸,先握拳,旋即伸出小指,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射穿垂挂的画幅,直入雕梁之上,却消散无形,随即伸收回小指,伸出无名指,又是一道金光,接着收指,如此反复,依次从中指、食指、大拇指射出金光,最后一指,却是将那被穿过四次的画幅化为碎末,飘飘洒洒,落于地板上,与白杨地板化为一体,再也难以分辨。
黄药师与杨过皆怔然而立,震惊莫名。
杨过虽知大哥的武功通神,但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还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黄药师所震惊的是,内力外放能凝而不散,自己这个外孙婿内力之精纯,实达到骇人听闻的境地。
内力能穿过薄纸即散,不伤雕梁丝毫,看似没什么,但要做到,却是难比登天,射出的内力并非是体内经脉的内力,宛如那泼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尤其最后一指那碎画之举,更是惊人,要碎画并不难,难的是碎的如此彻底,他可测知,定是内力均匀散于画上,然后一举破之,方能化为齑粉,一片不留。
萧月生这种平淡之中深蕴神奇的修为之境,委实令黄药师叹服。
看到两人这般模样,萧月生颇感好笑,这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二弟,这便是六脉神剑,真正的六脉神剑有质无形,我只是能让你看清,方让剑气有形。你说这般武功施展出来,你能抗得住么?”萧月生轻笑,将酒盅拿在手中轻轻把玩。
杨过摇了摇头,自忖对那种无形之力,确实防不胜防。
“原来如此,怪不得六脉神剑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剑法,我先前一直以为,它是一套精妙至极巅的剑法,却没想到竟是这般。”黄药师恍然大悟。
“外公,其实这六脉神剑,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内传之武功,本为天龙寺镇派之功,外人无法得传,其剑气是以段氏家传一阳指指力所化,一灯大师自然是知道的了。”
“呵呵,当年段皇爷如能练得这等神功,王重阳又算得了什么?!”黄药师仰头一盅酒入肚,他当年败于王重阳,虽是心服口服,心底下仍是有着几分不舒服。
“想必这等神功,极难练成吧?一灯大师功力深厚,为何也无法习成?”杨过心下不解,如论功力的深厚,他所见的人中,无疑是一灯大师为最。
他看黄药师酒盅已空,便又执壶斟满。
这也是黄药师的疑惑之处,一灯大师贵为皇胄,天资极佳,兼且习得王重阳的先天功,内力之雄,远在众人之上,难道他也不能习练这六脉神剑?
“哈,这天下第一剑法,自然不是那般想练就练的,功力不够者,练之不但无益,反而大有伤害,想必不是一灯大师不想,而是自度不能也。”
萧月生摇了摇头,拿起杨过斟满的酒,也是仰头倒入肚中,这是烟雨楼的镇楼之酒,酒名无痕,酒劲醇厚,余香绵绵,令人无形中便已微酣。
“段皇爷的内力之深,竟无法习练?要求也太过严苛,那举世还有谁人有资格习练?!呵呵,如那王重阳复生,想必倒可练得吧!”黄药师自嘲一笑,却也没想过眼前的外孙女婿刚才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唉,如此神功,却无缘习练,想必一灯大师心中也委实痛苦吧!”杨过这便是以已心度人心了,他亦将盅中酒一饮而尽,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我常说人外有人嘛,二弟,段皇爷的祖父,那大理的宪宗宣仁帝便是习成六脉神剑之人。”萧月生笑道,这话明说杨过,却暗中刺了一下自己的未来外公。
那段誉后来即位,便是宣仁帝,堪称英明,在位时间极长,是大理的一代名君。
“哦?”杨过兴趣大增,他忙又拿起酒壶,替三人斟酒,在此桌上,他辈份最低,自然成了斟酒之人。
“小二,再上一壶无痕!”杨过扬声示意。
三人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觉间一壶酒便已告罄。
黄药师皱眉思索,道:“段氏一脉的内功心法并不太过出众,段皇爷内功如此深厚强绝,是因习得王重阳的先天功,他祖父的内功又怎会如此深厚,竟比段皇爷还要强,确实难测,确实难测!……难道段氏还有更强的内功心法?”
看到两人皆无比急切的望着自己,萧月生干咳一下:“这便得说起这北冥神功了!”
“北冥神功?!”
“不错,当时宣仁帝内力之深,冠绝天下,才能修得六脉神剑,而他的内力为何会如此深厚呢?”
“为何?”
“那便是他有北冥神功在身,吸取别人内力为已用。”萧月生缓缓道来,面带着几丝莫名的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两人恍然。
“呵呵,关于这段掌故,二弟如有兴趣,不妨问你的几个嫂嫂,她们皆是知道的,就是你的女儿若男,也知晓。”萧月生将酒一饮而尽,拂了拂衣衫,颇有些想走人的架式。
杨过大急,自己刚听得津津有味,如何能让大哥走掉,忙给他将酒斟上,笑道:“大哥,你这酒楼的菜也上得忒慢,酒我们都喝了一壶了,菜却仍未上来一个!”
“这怪你!你尽挑些名贵的吃,都难做得很!”萧月生笑骂。
“观澜,你说,既然宣仁帝懂得北冥神功,那为何段皇爷竟不懂呢?”黄药师聪明绝顶,自然是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
“难道是这北冥神功也如那六脉神剑,难练得很?”杨过也是心中好奇。
“唉……”萧月生赞叹一声:“这便是宣仁帝的英明之处了!”
说完这句,却不再开口,看着端上来的一盘粉蒸肉,一盘清蒸鳜鱼,用力嗅了嗅香气,看了看模样,审视一番其色香如何。
黄药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也自寻思为何这等神功竟不得传。
“这北冥神功,与盗贼无异,甚至更为可恶,将别人辛辛苦苦修来的内力收为已用,此等行径,难免令人嫉恨,我看呐,还是不要练它为好!”杨过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萧月生平常的口吻,有些好笑。
“不错,老朽也是这般想法,这北冥神功,也算得上是一门邪功了!还是不沾为妙,免得惹起众怒。”黄药师赞同的点点头。
“来,外公,请吃菜,鱼一凉腥味便重,得趁热吃。”萧月生拿起竹箸,请两人夹菜。
“如此说来,那宣仁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杨过跟着拿起竹箸,心中神往,可惜没见到这般人物。
“那一阳指,就已经是难得的奇学,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学那六脉神剑,徒惹烦恼,一灯大师的武功,不也是绝顶的么?这宣仁帝,端得心思不凡呐!”萧月生竹箸停在半空,颇带严肃之意。
三人开始吃菜,就着温酒,吃着鱼肉,倒也自在。
吃了一会儿,初歇一阵儿,开始喝酒。
“大哥,听说你要将郭大小姐娶进门?”杨过终于还是把这次来烟雨楼的最终目的问了出来。
只可惜,萧月生早防着他这一问,故死活把黄药师请了同行。
萧月生微微笑了一下,瞥了黄药师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明日我就要动身去襄阳,将她迎娶过来!”
“大哥——”杨过大声叫道,神色有几分激动。
萧月生推开木椅,起身来到阁窗前,料峭的寒风迎面而来。
“二弟,你是不是又要劝我须专一对待你的嫂嫂们?”萧月生望着平静辽阔的湖面,轻声问道。
“不错,大哥,用情须专一呀!”杨过最见不见别人朝三暮四,得蜀望拢,但对这个大哥,着实没有什么办法。
虽知没有改变之力,他还是要说一说,不然心中实在不痛快。
“二弟,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无数次,再多谈也是无益,人活一世,不就是要快快乐乐的活着么,干嘛非要遵循那些世俗道德?”
这话虽说得有些惊世骇俗,却极得旁边黄药师之心,对那些道德礼教,黄药师是深恶痛绝。
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当时社会人们普遍的理想,是最正统的思想。他这番话说出去,定会被斥之不思进取,毫无志气,再加上狂放浪荡,定被称之狂徒也。
“可是,大哥,你这样,嫂嫂们该何等伤心?!”杨过昂声责问。
黄药师心中也极为矛盾,在专一与外孙女之间顾此失彼,实在难以选择。
“唉,二弟,夫妻之事,别人又怎能尽知,感情之变化莫测,你又怎能尽知,你与你妻子之间,还如当初那般甜蜜么?还是一刻也不能分离么?”萧月生微微叹息,其实,他内心之中,又何曾没有几分歉疚!
杨过一怔,想了想,点点头,道:“这个么,我对龙儿的感情仍如原来那般。”说完,他脸色微微泛红。
“呵呵,二弟,你可没说实话,感情一物,最是玄妙,它总是在变化之中,永远不可能处于同一状态,只是有时你自己没有发觉而已!感情如流水,没有阻碍或曲折,只会越来越平淡。”萧月生轻笑一声,戳穿了杨过的话。
杨过将面前的酒盅端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二弟,你说你的几个嫂嫂过得不好么?不快活么?”萧月生重新坐下,也抿了口酒。
“这个……看她们的样子,倒是过得很好。”这也是杨过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正因如此,他对大哥的不专情才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
“她们过得很幸福,我也幸福,大家都很好,那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难道非要只娶一个人,另其他人伤心痛苦才好么?你看无双姑娘,啧啧,委实可怜!”萧月生开始扬眉吐气,并反戈一击。
“唉……”杨过长叹,陆无双,也是他心底的结。
“你若再娶那无双姑娘……”
“万万不成!大哥,你莫要再说,虽然对陆姑娘内疚,但我绝不会令龙儿伤心流泪!”杨过猛的站起,大声说道,座下的木椅被他碰倒在地。
“呵呵,知道知道,不必说得这么大声,我的耳朵好使得很!”萧月生轻轻一笑,他也没那番心思,只是看那陆无双实在可怜,顺口打抱不平一句而已。
“唉——”一直在旁听着两人辩论的黄药师忽然仰天长叹。
陆无双一直跟在她表姐身边,她表姐程英一直跟在自己的师父黄药师身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陆无双自然是极有感情的,见到她这般自苦的凄凉之状,心中也着实发酸。
一时,三人俱不说话,心情有些闷闷。
“爹爹——,爹爹——”江面上,忽然响起若男脆如银玲的叫声,在广阔的湖面上悠悠扬扬,极为好听。
杨过起身,面上表情唯有笑意,来到阁窗前,见到自己的女儿正乘一叶扁舟自湖上而来。
“咦?……怎么程姑娘也来了?”杨过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湖边长大,水术极精,常常操舟在湖上独自往来游玩,根本不需别人相陪。
“呵呵,你看若男多想你,片刻都不想离开,你还四处游荡,抛下她,真是狠心!”这话自然是萧月生说出的,对于这事,杨过已经被他教训了无数次。
“若男这小姑娘,冰雪可爱,与蓉儿当年极像。”黄药师听到若男的声音,面泛微笑,捋了捋颌下的清须,心中爱意顿生。
看到杨过在楼上的身影,杨若男行舟越速,湖面上如一条水蛇贴面而飞,划开一道水线,眨眼间靠了岸。
若男蹬着小鹿皮蛮靴,穿着杏黄长衫,飘飘若飞的踏船上岸。
程英依旧一声绿衫,手持玉笛,迎着湖面微风,婷婷玉立,衣袂飘飞,淡雅如仙。
杨若男跟程英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的上了三楼。
“若男,你怎么来了?”杨过走到楼梯口,宠溺的问。
“嘻嘻,爹,干娘让我来的,让我管着干爹不能多喝酒!”若男咯咯笑着,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极为可爱。
杨过微笑着摇了摇头。
萧月生也是笑着摇头,他喝酒不喜欢运功化酒,即使如此,也喝不醉,其身体已能自发的抵御。
但萧月生喜欢找醉酒的感觉,常常装醉,还喜欢耍酒疯,别人也看不出他的伪装,便以为他真的酒量不高。
他也乐得如此,毕竟以酒蒙脸,可以做许多平时做不成的事,像夫妻间的秘事,许多荒唐之举,他便可趁势而为,而众女看他酒醉,也不那般斤斤计较,半推半就,倒让他享尽了艳福。
“干爹,程姑姑有事要跟你商谈,让你去船上找她!”若男对黄药师见过礼,开口对萧月生说道。
“程姑娘找我?”萧月生一愣,根本未曾想到,“不会是你耍得小诡计吧?是不是为了不让干爹喝酒拿话骗我?!”
“哼,若男才不象干爹那般喜欢骗人呢!”若男不屑的娇哼一声。
“那好吧,外公,二弟,你们自己吃,我去看看程姑娘找我何事。”萧月生看若男不似说谎,又见得外面程英站在舟中注视这边,便开口辞行。
下了楼,自远处看到淡雅而立的程英衣袂飘飞的模样,他有忽然些迷醉,这般气质,这般女子,实在是造化钟情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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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哥——”程英远远招了招手,玉笛轻挥。
“程姑娘,不知……”萧月生踏进小舟,看了一眼面前玉容平静的程英,心中实不知她为何事。
“对嘉兴南湖的胜景,小女子早已闻名,今天正想见识一番,不知萧大哥能否指引?”程英带着淡淡的笑意,盈盈的望着萧月生。
萧月生扫了一眼四下辽阔的湖面,现在的季节,南湖上哪有什么美景可供观赏?他自知这只是一番托辞,程英确实有要紧的话要单独对自己讲,否则,又怎会做出这般近乎唐突之举。
“能为程姑娘效劳,求之不得!”他衣袖轻挥,暗劲涌动,小舟载着两人缓缓离岸,向湖内而去。
烟雨楼上,杨过捏杯望着渐渐远去的小舟,对黄药师轻笑:“外公,你得让令徒多加小心,举凡靠近我大哥的女子,最后莫不是被其吸引,实乃咄咄怪事。”
黄药师大笑,看了一眼弟子远去的身影,笑道:“真有此事?我却有些不信,这些日子,还真没瞧出他有何优于常人之处,小若男,你干爹哪里好了,跟我说说。”
心下却是和微微一动,徒儿这些年跟着自己,绝口不提自己终身之事,他便猜想她定是心有所属,只是不知何故,竟只埋在心底,矢口不提,想必心中也是凄苦异常,此番看到两人在一起的身影,还真有些相配,只可惜他现在成了自己的孙婿,不然,定要将他们撮合到一起,也免得徒儿孤苦一生。
若男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歪着精致的玉脸,想了想,道:“干爹么,他哪里都好哇。”
黄药师杨过两人皆笑。
“外公,其实大哥虽然用情不专,但对自己的女人,却是极好,呵护备至,我那几位嫂嫂,都过得极为幸福,这也算大哥的能耐了,小子是万万不及的,我惟能使一人幸福而已!”杨过再次为黄药师斟上无痕,大有感慨。
“哼哼,是这小子运气好,遇到这么多痴情女子罢了,唉,我真看不出他有何处好,竟能使得这么多女子钟情于他,不就是武功强些么!”黄药师颇有愤愤的将酒一饮而尽。
他的话倒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其实也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美人爱英雄,自古皆然。
男人最大的魅力便是其力量,强大的力量,对女人来说,便是最致命的吸引力,远远胜过爱美之心。
萧月生虽相貌普通,但有着超乎想象的武功,只此便已足以令女人心动,况且其外貌虽不扬,但气质洒脱超然,特立独行,自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女人被其吸引,也是意料中事。
“若男,怎么不吃?”杨过看到女儿拿着竹箸,瞪着桌上的几盘菜,却并不去夹,只是看,心下奇怪。
“爹爹,不好吃,若男不想吃。”若男瘪了瘪嘴,娇声回答,小手将竹箸放下。
“不好吃?”黄药师笑问,“哪盘不好吃呀?”
“都不好吃!”
杨过拿起竹箸,夹了几口鱼,几口肉,细细品尝,看其表情,对这些菜颇为赞赏。
“味道很好啊,若男,你太挑剔了!”杨过咽下口中的美味,有些责怪的对若男说话。
“哼,比小凤妈妈做得差远了!”杨若男扫了一眼桌上的几盘菜,面带不屑。
杨过与黄药师皆是愕然,呵呵笑了起来。
杨过摇头叹息:“唉,你这小家伙,都是被你干爹干娘宠坏了,都成了千金大小姐了,这般美味,竟然还说不好吃!爹爹我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每天能吃到一个窝头,便极为欢喜了,哪里还能管好不好吃!你呀,真是……”
“可是爹爹,真的是不好吃,我吃不下嘛。”若男低眉顺目,小声的说话,带着撒娇的语气。
黄药师不忍看到小若男受训,开口解围:“呵呵,小凤姑娘那厨艺确实精绝,吃惯了她做的饭,这些菜,便如糟糠,难以下咽,此点老夫倒是深有体会,当初蓉儿给我做饭,后来她嫁人,别人做的饭,确实极难下咽,这也怪不得小若男吃不下!”
黄蓉当初在桃花岛,无事便研究厨艺,她聪明无双,自然便做得一手令人称绝的好菜。
杨若男感激的朝黄药师娇笑,令他大乐,心中畅快。
杨过狠狠看了女儿一眼:“那为何你干爹并未嫌菜不好吃?他不也是吃惯了你小凤妈妈的饭么?!”
“嘻嘻,这是干爹家的酒楼,干爹自然不会打自己耳光,说菜不好吃罗,就是块石头,他也会说美味无比的,干爹的那点儿心思,我还能不明白?!”杨若男天不怕地不怕,见到爹爹狠狠的目光,也是丝毫不惧,笑嘻嘻的说道。
“啊?这倒是,哈哈哈——”黄药师一听,哈哈大笑,痛快之极,浑厚的声音不自觉带上内力,滚滚传开,远离烟雨楼的程英,也能听得清晰无比,心下疑惑,这是师父的声音,很久师父没有这般开怀大笑了,不知为了何事如此开怀?
杨若男看到黄药师这般笑法,也觉得干爹好笑,跟着咯咯的笑起来,如玉珠滚玉盘的清脆声音与黄药师浑厚的笑声夹杂在一起,缭绕不绝,四下散开,湖边的鸟雀似被惊吓,成群的扑愣愣飞起。
杨过也是呵呵笑了起来,若男说得,还真将大哥的脾气说个正着,怪不得刚才他吃菜时,动作那般优雅。
已经离岸极远的萧月生自然没有去留意烟雨楼中的谈话,他此刻正沉醉于程英那淡雅如菊的气质中。
洁白秀雅的面庞,盈盈的眼波,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俱令萧月生沉醉微醺。
他们所乘小舟极小,只有两人长短,萧月生立于船中心,如此控船方便许多,此时,他已不再发力,让脚下的小船在粼粼波上自由飘荡,眼睛一直盯着程英秀雅的脸庞。
程英持玉笛,静立船头,见萧月生如此盯着自己,玉脸微红,不自觉侧过身,佯装看湖面风景。
两人相隔极近,她仿佛能闻到对面萧大哥呼吸的气息,心中忽然有些后悔,竟然这般唐突的邀他同游,看他这般大胆的举动,虽是光天化日,她心却仍惴惴。
萧月生此时发觉,程英的侧面竟也是如此之美,挺直的琼鼻,薄薄微红的嘴唇,深深的轮廓,透着清清的秀气,削肩长颈,极尽优雅。
“萧大哥,听说你明日便去郭府迎娶郭大小姐?”程英终于耐不住极为暧昧的安静,以柔和的声音开口相问。
萧月生收回有些迫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是,打算明日动身。”
说罢,便不再多说,仍是用眼睛盯着程英已转过的眼睛。
程英被他的目光看得微慌,目光闪动,不敢与他对视。
而萧月生微带侵略的目光则不停的去追逐她的目光,小船上的气氛更显暧昧莫名。
…………
“难道萧大哥没想到完颜妹妹会伤心么?”程英硬着头皮,紧咬玉牙,眼睛平抬,注视着萧月生。
与程英微带羞意的眼神相触,萧月生忽觉眼前女子倒也并非那般令人无法靠近。
她的话虽有些咄咄逼人,但说话时没有那般强硬的气势,威力便已大减。
“这个么……?”萧月生微微沉吟,叹息一声,仰头向天,略带几分苦笑:“她自然不会好受,只是,唉……事已至此,只能向前,一切都会好的……”
程英不言,只是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几句话间,她的心情略微平静几分,不复被对方盯得抬不起头来的窘迫。
见程英这般望着自己,萧月生倒有几分心虚,但他的心理素质极为过硬,见状便以目光回望,其中隐着几丝爱意。
程英毕竟仍是少女心境,如何能敌这般火辣的目光,很快便不堪承受,眼睛视向旁处,不再与他对视,倒让他略感惆怅。
静静的湖水波澜不兴,小船飘荡时,水纹慢慢扩散漾开,越传越远,直至无形。
澄澈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甚至两人站于舟上的影子亦映入其中,在小舟旁的水波中摇晃扭曲。
萧月生看了一会儿程英,眼睛慢慢转向周围,清阔的气象便映入眼帘,鼻间处是淡淡的水气是随风飘来的淡淡香气,远处的烟雨楼人影晃动,楼下岸边杨柳收枝,略显干秃,一切皆是冬日的景象。
“唉——”他忽然长叹一声,转身背对程英,负手望远,漫声而言:“其实,萧某是平凡至极之人,自私,贪婪……”
程英望着萧大哥一举一动皆蕴洒脱无拘的身影,眼神渐渐柔和。
“而且!”他忽然转身,带着懒洋洋,一切皆不在乎的笑容,眼神却透着漠然孤寂:“只要我喜欢的,我就要变成自己的!”
程英被他话中的霸道惊得一怔,呆呆的看着他。
“如何,是很自私吧?程姑娘是否有些失望之意?”他萧月生忽然笑容灿烂,带着几分调侃。
两朵红晕迅速爬上程英秀雅的面庞,她躲开萧月生略带放肆的目光,轻声道:“萧大哥是何人,关程英何事,又怎有失望之说!”
她心头略有些迷惘,实不知萧大哥的话是真是假,他表情变化太快,很难把握其中真实性。
萧月生只是呵呵长笑一声,不再说话,两眼四顾,专心的看起了这美丽的风景。
程英亦低下臻首,双手紧握玉笛,让玉笛传来的阵阵凉意,来驱除杂乱的思绪。
小舟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
“程姑娘,我们坐下说话吧。”过了良久,萧月生感觉有些无聊,便毫无风度的坐了下来,招呼程英也坐下。
只是他坐的位置正在小舟中心,程英若想坐下,便只能跳下船头的小小甲板,坐到他身边。
程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为难,如若站着,让萧大哥仰着头对自己说服,确实于礼不合,但若坐下,要坐到他的身旁,距离又有些太近,有亲密之嫌。
见萧大哥又拍拍身旁的棉褥,她只好轻移莲步,走下甲板,紧紧低着头,满面绯红。
虽觉手脚有些发软,她仍是姿态娴雅,轻抚下衫,两条修长的玉腿微并,坐于萧月生身旁。
淡淡的荷花香气令萧月生心神一荡,随即微醺,他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她正低头埋首,不敢看向自己。
她挺拔优美的雪颈透着几抹绯红,显然心中极为羞涩,这般美人娇羞的美态令他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两人这般坐在一起,看起来确实极为亲密,程英几乎能闻到萧月生身上的男子气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想必对方亦能听得清,令她羞涩得抬不起头来。
小船内仿佛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只有两人在里面,空气中亦只有两人的呼吸之气,外面的世界,再也影响不了这里。
程英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安宁祥和的感觉,这般于萧大哥在一起,自己的心竟然这般舒适宁静,实在难以想象。
“程姑娘,你找我,想必并非只是想责问我一番吧?”静静坐了一会儿,萧月生终于再次开口相问。
程英背对着他,低声道:“嗯,我是想请你帮一帮无双,她实在太可怜了!”
“无双?陆姑娘啊,……唉,流水无情,落花有意,这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无奈,萧某又能如何?!”萧月生是深知陆无双对杨过的深情的,虽是为其感到遗憾,却也没有太过放于心上,毕竟感情之事,太过虚无,外人难以插得上手。
“唉——……!”程英长叹一口气,想起表妹的痛苦,便自缠绵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无双深知杨大哥不会改变心意,却仍是痴情不改,不肯忘记杨大哥,整日郁郁寡欢,实在令人担心!”
萧月生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嫩白细嫩的肌肤,令他有种吹弹可破的错觉。
“感情之事,最是难缠,只有自己心中明白,别人是难以弄清的,你还是多开导开导她,让她忘了杨过为好!”萧月生心中已经隐隐猜到程英的心思,却不能答应,只能先封住她的口。
“难道无双真的一丝希望也没有?”程英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看着萧月生。
萧月生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二弟的性子。”
他转首,目向远方:“二弟的性格好走极端,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是生死不渝,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不像是我,爱这个人,也爱那人,可以同时爱几个人,算是没心没肺。”
他又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转过身,看着程英白嫩秀雅的面庞:“你表妹无双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子,二弟少年英俊,极讨女子喜欢,只可惜他名草有主,只能辜负无双姑娘了!”
“难道不能令他如你般再娶一名妻子么?”程英急忙问。
萧月生缓缓摇了摇头,看了看程英急切的目光,苦笑道:“此事绝无可能!”
看到程英失望的神情,他叹息一声:“唉……,他们夫妻感情实在太深,就是自己的女儿,也嫌碍事,丢在了我身边,你说他能娶别的女人么?”
程英默然,本仍存着一丝希望,听到他抛下自己的女儿,心中才是彻底死了心思。
萧月生对小龙女心中极有好感,倒并非那种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看到美丽花朵的喜欢,本来,以他的性格,只要自己喜欢的,必被括至囊中。
但他对杨过与小龙女间的真情抱有一种敬意,不想亵渎于它,便从未有其它的心思,只是纯粹的欣赏与喜欢,小龙女冰姿绝色,男人不喜欢,那便不正常。
小龙女性格冷淡,便是对杨过,心中虽爱意浓深,形之于外,仍淡淡的,况且对其他人!总是淡淡几句,便不再理会。
但对这个大伯,她是迥异于别人,显得极外耐心。
萧月生对冷若冰霜的女子,总是喜欢逗弄一番,令其破去冰冷的外套,这也是一种征服欲作祟。
对小龙女,他也不例外,总是喜欢逗引她多说话,小龙女对这个大伯敬重异常,自然会被他得逞,因此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
想让萧月生说服杨过再娶一妻,是程英的天真心思,也是她心中忧虑,无奈之举。
莫说是让萧月生说服杨过,就是杨过自己真想再娶一妻,萧月生也会极力制止,免得令小龙女伤心,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他做起来也是理直气壮的。
“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与其让其抱着幻想,还不如另起炉灶,再接新枝!”萧月生这话说得不痛不痒,且兼粗俗无比。
程英叹息一声,暗中斜了萧月生一眼,说得轻巧,如这般容易,当年的李莫愁,为情而入邪途,造下多少杀孽,如果真能这般忘却,天下间哪会发生那般多的恩怨。
萧月生看程英愁眉不展,蹙眉无奈的模样,有些怜惜,轻声道:“程姑娘,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也不必强求,再说,心有所寄,总比那些浑浑噩噩,没有爱过的人强上许多,只须令陆姑娘放开胸怀,爱到极处,自然会忘了自己,也不会计较太多!”
这几句话说得颇得情之三昧,令程英刮目相看。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掠了掠鬓旁几缕秀发,泛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道:“是呀,爱到极致,自不会计较自身得失。”
萧月生笑了笑,心中却知自己只是说说罢了,爱本身便是一种自私的感情,又如何能不计得失?只是自欺欺人之谈罢了。
“我倒有一番想法,可供程姑娘参考一番。”萧月生想了一想,抬头对程英说道。
“哦?还有办法?”程英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草。
“可令陆姑娘暂住我府上,虽不能令其得偿心愿,却也能略解相思之苦,再说我府中人多,也可解其寂寞。”萧月生说出这番话,也是下了极大决心。
如使陆无双住在观澜山庄,他定然免不了受二弟的一通埋怨,再说院内有一个非自己妻妾之人,也是碍手碍脚,无法如同以前那般寻欢作乐,这对他,实在是个极大的牺牲。
这是看到程英对自己的表妹这般担心,甚至冒然跑来找自己帮忙,实在可佩,方才做出这般牺牲。
当然,陆无双住下来,她的表姐,自然也会跟着同住,能每天看到程英这个淡雅秀丽的美人,也是一种享受,他自然是喜欢的。
事情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好处,他也是不会去做的。
“这个……”程英有些迟疑,有些无措,她实在没想到萧大哥竟会这般说。
萧月生转过头去,低首俯身查看湖中深水下的游鱼。
因为有他的禁令,南湖之中,无人捕鱼,这里便成为鱼儿的乐园,十几年下来,水中之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蔚为壮观,也是游览南湖的一景。
“萧大哥,我回去与表妹商议商议,看她如何想法。”程英最终没有断然拒绝。
萧月生可有可不有的淡淡点头,看着湖水深处的游鱼,心中想起小凤温柔如水的娇颜,心中喜乐,眼前淡雅的美人儿,在他眼中倒褪去了几分颜色,令他有些索然起来。
“我们回去罢……”他开口,看了看天色。
“嗯……”程英虽感有些怅然,却只能答应。
于是一叶扁舟,载着一男一女,缓缓向南面堤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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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城回春堂
嘉兴城内,问起哪家医馆最佳,医术最高,自然首推回春堂,回春堂内,有素手仙子坐镇其中,任何疑难杂症,皆能手到病除,且其貌美如仙,仁心仁性,实为嘉兴城内的观音大士。
回春堂座落于嘉兴城中心位置,南北大道与东西大道交汇之地,东南之角,便是回春堂所在,明眼之人,一瞧其所处位置,便知其背景不凡,这般佳地,权钱俱备者,方能拥有。
大道的十字路口,除了回春堂,其余三角,为三座酒楼,俱是气派非凡,令穷者望而却步,使平房状的回春堂显得极为惹眼。
回春堂面积极大,门前两根云纹雕柱,撑起泛金额匾,上书回春堂三字,金钩银划,笔势迥劲,有凌云之气。
这回春堂是萧月生依现代医院的格局所设,共三进屋,外间为休息迎宾之所,内置暖椅藤床,矮墩木凳,还有些诗书之类,供等待者消遣休息。
二进便是药柜与医室,这进屋子面积极大,北角为药柜药橱,南角为几张八仙桌,是供大夫行医之用,桌上各放着玉牌与笔墨纸砚,牌上写着行医者的姓名。
再里面一进,则是医馆的休息之所,置有床榻暖椅,香几茶具,更有几橱柜的医书,可以参考之用。
医馆内的几位大夫各有所长,负责接待之人,便根据其症状,发放两个号牌,一牌上写哪位医生,另一牌则写号码,按序进入。
这一套略具现代医院的模式,在回春医馆施行的极为得力,也是医馆独特之处。
这处医馆由小凤负责,萧月生自从建馆,也没来过几次。
此时,刚过午膳之时,医馆内颇为冷清。
迎宾之处,两个相貌清秀的妙龄女子坐于长长的案几之后,嘴里说着话。
其中那身材丰满之人拨弄着手中的白色玉牌,一边慵懒的道:“这几日倒是清静,小兰,听说庄主过几日要再娶妻呐。”
另一女子名叫小兰,身形削瘦,却瘦不露骨,显得骨骼匀称,婷婷玉立。
她亦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冬日的午后,总是令人发困。
“唉,庄主乃天神下凡,多娶几房夫人也是应该。”她拾掇了一番案几,坐到案后,又道:“我看小凤夫人也并未显得不高兴,小梅,坐直!趴在案上成何体统!”
小梅依言直起身来,像是费了很大气力一般,她伸了个懒腰,丰满的胸部像要破襟而出一般。
“不知未来的庄主夫人是何模样,能不能配得上庄主?”小梅洁白的手轻捂小嘴,她不自觉的打起了呵欠,怕小兰又是一通说,自然能掩则掩。
“这便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我们还是做干好自己的活最重要,嘻,你那陈二哥哥这几天怎么没来找你?他不是回来过年么?”小兰忽然嘻笑道,脸上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唉,他被派去襄阳迎亲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呢!”小梅苦恼的长叹了口气。
“哦——,怪不得你这几天总没精打采呢!……这可是个好差使呀,做好了,便可得庄主赏识,将来必会受到重用,这般好事,你还闷闷不乐,真是没见识的小丫头!”小兰纤细的葱葱玉指轻点她的脑头,带着恨铁不成刚的愤愤。
“哦?真的?有道理呀!”小梅恹恹欲睡的脸上忽然变得生动,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对面的小兰,欢快的笑了起来。
“嘻嘻,二哥说他前一段时间见过庄主与小玉小月两位夫人呢,可是我问他在哪里见到的,他却不肯多说,怪不得他能回来过年呢,定是庄主见到他表现好,才破例允许!”小梅两只小说紧握,清秀的俏脸仿佛带着亮光。
“这次又被庄主派去迎亲,看来他很受庄主器重呢!嘻嘻,怪不得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呢!”她眯着圆圆的眼睛,带着憧憬的表情。
小兰看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由笑了一下,道:“看来出去历练果然能锻炼人,陈二那软绵绵的家伙,如今也变得极有气魄,不再是那青涩的小男孩了!”
“哼!小兰,你总是瞧不起人,二哥本来就很有气魄嘛!”听到自己心上人受到贬低,小梅自然是奋力辩驳。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也怪不得你!”小兰笑道,“咦,他们吃完饭了。”
此时,七八个男人推开厚厚的布帘走了进来。三位年长之人,皆白须飘飘,极有清气,另外四人则是年轻的小伙子,举止斯文,极像读书之人。
“孙老,李老,董老,你们吃好了……”小梅小兰忙起身相迎,这三人乃是医馆的行医大夫,医术高明,颇有专精。
几人也笑着点头回应,小梅小兰专门负责迎接病人,但其权力不小,不像他们,只负责替人看病。
另四人,一人是负责抓药,另三人则是老者的助手,亦是徒弟,都是观澜山庄之人。
他们吃饭之所,大多是在附近的云来酒楼,他们去吃饭时的价格也是极为便宜,盖因云来酒楼属于观澜山庄名下产业。
他们没坐下多久,刚将茶煮上,还未来得及享用,便听到一阵喧闹声响起。
“快,快,大夫,快救救我师兄!救救我师兄!”小梅小兰刚坐下,门帘便被掀起,三人闯了进来,一人后被背着一人,另两人扶在身后。
小兰忙上前查看,一看即知是剑伤,受伤人的后背被人紧捂,仍在流血不止,血从手指间涌出,顺流至其胳膊上,那捂伤之人毫无觉察,满脸急色的望着小兰,口中仍大呼救人。
“小梅,马上发信通知凤夫人!”小兰对身边的小梅吩咐,袖衫微微一撸,对那大呼小叫之人道:“松手!”
那捂伤之人浓眉大眼,脸膛方正,声音宏亮,此时却六神无主,脸上带着血痕,正惶惶然,虽听到小兰的说话,却兀自叫道:“快找大夫,快救我师兄!”神情间有些狂乱。
小兰这些事经历过不少,自然知道他是激动过度,心绪有些失常,这时跟他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放开!”小兰不再与他废话,上前一探玉手,那只捂伤的大手如触电般不由缩回,现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翻着血白的肉,鲜血猛的涌出,顺势流下他的后背,滴到厚厚的棕色地毯上。
接着纤纤的玉手幻出数道残影,疾点于伤口周围,然后顺势而上,至玉枕方止。
眨眼间,已经点完,此时那旁边那两人兀自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把他放到榻上,快些,俯卧!”小兰看两人呆呆的模样,娇声叱道。
那前面背着伤者之人忙走到屋子东面的竹榻前,此时那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不再如刚才那般向外涌。
别两人如梦初醒,忙上前帮忙,将那面色苍白吓人的伤者卧俯放倒于榻上。
小兰自怀中拿出雪白的丝绢,擦了擦满是鲜血的玉手,随手将丝帕丢到案上,来到榻旁。
此时,伤口的血已经完全止住,小梅从屋里走了出来。
“通知夫人了么?”小兰看着那人的伤口,问道。
“嗯,已经通知夫人了,很快就会过来。这人流这么多血,还能救活么?”小梅点点头,低声问道。
她的声音虽低,却仍被另三人听到,六道锐利的眼神投了过来,小兰嗔怪的瞪了小梅一眼,又看了看伤口,道:“应该还来得及,我刚才用封元指将他后部血气封住,瞧他呼吸,应该还可以坚持。”
说罢,再出手封闭了伤者下身的经脉。
“请问……你是医生么?你是素手仙子么?”那后背满是鲜血之人迟疑的问。
他年纪比另两人稍大,清瘦的面庞,此时满脸大汗,仍未消去,他此时方才想起还不知面前这位少女是谁。
小兰摇了摇头,接过小梅递过的丝绢,用力擦了擦手,笑道:“我们夫人马上就到,有她在此,这人性命无忧。”
三人同时吁了一口长气,脸上慢慢镇定下来。
“你们是枫叶剑派的么?”小梅看到他们衣襟处的标志,看了看卧在榻上的人,顺口问道。
那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那年纪最大之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正是,我们乃枫叶剑派弟子。”神情间,犹带着几分豪气。
“据说枫叶剑派剑法不错,为何被伤得这般严重?”小兰秀眉微蹙,不解的问道。
“哼,还不是那清微派的无耻小人,他们竟然无耻偷袭,才伤得了段师兄!”刚才那方脸汉子咬牙切齿,狠狠说道,仍带着几处血迹的脸,竟有几分狰狞之色。
“是谁——说清微派是无耻小人?”一声沉厚的声音自帘外响起,步进三个年轻之人。
这三人皆身穿青色长衫,腰间挂着长剑,长袖飘飘,倒有几分飘逸气质。
三人年龄与枫叶剑派之人相仿,眼神更加锐利。
“是谁说我们清微派是无耻小人?”三人之首,那蓄着长须,面色清奇之人喝问,如芒的双睛盯着枫叶派那三人。
“我老邓说的,那又如何!如果不是无耻偷袭,凭你们三个货,又如何能伤得了我段师兄?”那枫叶剑派的方脸汉子声音极大,满是愤怒与不屑。
“哼哼,姓段的,那也是徒有虚名!”他忽然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卧在榻上的那人,转身道:“邓方川,你也不必对我瞪眼,你那三脚猫的剑法,还未放在楚某的眼中!”神态间,带着轻蔑之色。
那方脸大汉邓方川顿了一顿,他自知虽然楚南风这厮剑法与段师兄相差甚远,但较之自己,却要高明不少。
他性格鲁直,虽是极为气愤,却也无法说谎,红着脸,气息加粗,心中极为愤怒。
他身旁年纪稍长之人拱了拱手,不亢不卑,道:“各人剑法如何,大伙儿自是心中有数,并非嘴上便能说清,你们这番前来,莫非还要趁人之危不成?!”
小兰对这些武林中的打打杀杀毫无兴趣,她走到榻前,看了看那人,察其呼吸轻重,脉搏强弱。
“你是那枫叶八剑中的第五剑吧?”楚南风傲然而问。
“正是我五师兄!”枫叶三人中那年纪最轻之人此时开口,声音中尚带着几分稚气。
楚南风轻笑一声,斜着眼,不屑的道:“你们枫叶八剑中,也就段天涯还会使几招剑法,其余之人,实在难以入目!”
旁边那两人跟着起哄,发出几声冷笑,以轻蔑的目光扫视枫叶剑派的三人。
“你……”邓方川大怒,梗着脖子,就要上前。
“八师弟!”孙定坚伸手一挡,止住他的冲动。
“二位姑娘,不知凤仙子何时会来?”他不再理会清微剑派之人,转身问小梅小兰。
小兰将手从那昏迷不醒的段天涯胳膊上拿开,看了看众人,道:“凤夫人马上就到,你们无关之人先出去吧!”
“这位姑娘,请问这人还能救活么?”楚南风旁边,一位面目平凡的男子走到榻前,指着榻上的段天涯问。
“怎么救不活?在我们凤夫人手下,还没有救不活的人!”小梅瞪了那男子一眼,娇声道。
那清微剑派的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那楚南风表情一凝,暗暗对那榻前之人点点头,眼睛中杀气毕露。
“得罪了!”那人轻喝一声,长剑出鞘,如匹练般刺入榻上毫无知觉的段天涯。
“无耻!”
“该死!”
孙定坚三人大惊,目眦欲裂,拔剑向那人冲去。
忽然两柄长剑如毒蛇吐信般自他们身后袭来,攻其要害,逼得他们不得不自救。
那邓方川对四师兄段天涯感情最为深厚,此时竟不顾肋间刺来的长剑,长剑刺向榻边的男子,以解四师兄之威。
而那刺杀段天涯之人也是心性勇毅之辈,知道除去段天涯这个心腹大患,时机难觅,错过这次,再难办成,不顾邓方川刺来的利剑,义无反顾,欲以已命换段天涯之命。
巨变发生在刹那,小兰小梅毕竟经验尚浅,未到预料,即使如此,二人超绝的身手亦体现无遗,小兰单掌轻探,后发先至,刺向段天涯之剑即已脱手而飞,剑柄对墙,弹了一弹,落到了地毯上,却未发出什么声响。
小梅则伸掌轻推,邓方川魁梧的身子如草人般飞起,落于不远处竹榻旁,稳稳当当,宛如慢慢走到那里站定。
“住手!”制止各自杀戮,小兰轻喝,却已生怒,暗中夹杂着深厚的内力。
清脆的声音在那五人听来,却宛如天雷乍响,震耳欲聋,令他们脏腑郁闷,升起阵阵呕意。
五人大惊失色,这番才知,眼前的小女子,竟身怀如此深厚的内功,实在匪夷所思。
“你们几人,把回春堂当做什么地方,怎能擅自动武?!”小梅厉声喝问,她也被这几人气坏了,自从回春堂开业伊始,严惩几个闹事之徒,从此回春堂还再未敢有人在此动武。
刚才如不是她们反应迅速,身手尚可,如今恐怕已经是血溅五步,再添人命了!
“你们三个,出去!”小梅指了指楚南风三人,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们离开。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哼,今日,无论如何,定要让那姓段的上路!”楚南风心中震惊,虽微微打鼓,却无法打消他除去段天涯的决心,这段天涯剑法精奇,错过今日,再难有机会除去此患。
那榻边的清微剑派之人心中苦笑,只有他知道小兰的那对玉掌是如何厉害。
他本是低调之人,平时在剑派内,显露出的武功只有全部的六七成,故只武功排在第四,如果全力施展,即使派内第一高手大师兄,也能斗个棋鼓相当。
刚才拼命之际,他顾不得隐藏实力,全力出手。
但那纤纤玉手看似极慢,却恰恰等在那里,仿佛自己的剑是要将她玉掌刺穿一般,他却有苦自知,不是剑要刺掌,而是玉掌等在长剑必经之处,长剑根本来不及躲开。
这般恐怖的掌法,前所未见,即使他心志坚强,也是微微悚然,深知今日已经无法达成心愿。
小兰面罩寒霜,冷笑一声:“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竟敢在回春堂闹事!小梅,将他们扔出去,再进来,就打断他们的狗腿!”
她已经被这三人激怒,凭这几人三脚猫的武功,竟然还敢骄傲自大,委实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实在是可笑之极!
“小兰,怎么回事?”一阵柔和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一位身穿雪白裘衣女子陡然出现在堂中,布帘竟然丝毫未动。
那女子肤白如雪,眉弯目秀,顾盼之间,隐隐透着温柔,令人如见珠玉,自惭形秽,在那温柔的目光之下,令人感觉慈祥的母亲正望着淘气的自己,不忍放肆。
“见过凤夫人!”小兰小梅忙上前见礼。
此女便是萧月生的妻室之一小凤。
小凤伸出雪白如玉的双手,将她们扶起,对众人轻轻点点头,极为谦和有礼。
扫了室内一眼,忙来到榻前。
她素手一探,缓缓按于伤口旁,美目微闭,旋即睁开,微微一笑,如同温暖的阳光射进堂内,令众人眼前一亮,周身一暖。
“无妨,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多服些增血之物,慢慢调养即可!”小凤素手离开段天涯的伤口,神色轻松。
“小梅,你去取些凝血散给他敷上,小兰,待给他敷上凝血散后,你将封元指解开,时间太久,对他身体无益。”小凤离开竹榻,柔声吩咐,却透着不容拒绝的雍容之气。
小兰小梅各自答应一声,小梅迅捷的进入内堂,很快取出一贴如同膏药之物,即是凝血散,还有一小坛烈酒。
先用烈酒将伤口洗净,然后将凝血散贴上伤口。
小兰玉掌轻拍段天涯周身,十几掌下去,方才罢手。
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自小凤出现后,皆是为其神采所慑,竟只知眼珠跟随她的身影而转动,而无法活动自己的身体。
小凤见两女已经处理完毕,满意的点了点头,温柔的笑道:“你二人皆有进步,小兰的封元指火候日深,进境极快,实在可喜,小梅的手法也日益精熟,倒也用心,今日此人能得救,全赖救治及时,如果等我赶来再施救,恐怕最已失血而亡,你们俩可算是救人一命了!”
二女忙喜滋滋的谦逊。
那枫叶剑派三人固然欣喜异常,忙上前要跪倒谢礼。
但他们却发觉自己根本跪不下去,膝下仿佛有气垫相托,隐隐带着柔韧,任他们如何发力,也不能跪下分毫。
小凤柔声微笑:“三位勿须多礼,救死扶伤,本是医者本分,何必相谢!此人身体太弱,先毋移动,待其自行醒来,方能活动,你们先在此休息,估计傍晚即可离开。”
三人忙又是一番言谢。
此时,楚南风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颇为尴尬。
“楚公子是吧?”小凤转过身来,盈盈的眼波投到楚南风身上,令他感觉身上一暖,内心竟然再无杀伐之意。
“在下楚南风!”他毕竟不是俗子,定力颇佳,此时已经能定下心神思考。
“楚公子,妾身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楚公子一番?”小凤的柔声细语,令人心神宁静。
“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凤这般风姿,这般软语,任是铁打的汉子,亦会变成绕指之柔。
“不知楚公子当初习武之目的为何?”小凤妙目流盼,轻轻注视着楚南风,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之态。
“这个……”楚南风忽然有些赧然,“习武之目的,自然是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是有些脸红。
“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说得好!”小凤轻赞一声,转而又问:“不知楚公子如今是否做到此点?”
“这个……”楚南风有些讪讪,“这个,……在下惭愧!”
“楚公子,妾身生平,最敬佩之人,便是那郭靖郭大侠!”小凤语气柔和,丝毫未有深逼之意。
“郭大侠么?在下也是深为敬佩的,他武功绝顶,可堪当世第一高手!”见小凤未再继续问下去,楚南风大呼一口气,同时也为其善解人意带有几分感激。
“我敬郭大侠,并非是其武功如何高强,而是,郭大侠他有着一颗悲悯的仁义之心!”小凤轻抬玉脸,淡淡带笑,在楚南风眼中,她的笑容里带着圣洁的气息,令人俗念俱消,心神平和。
“夫人说得是!南风受教!”在这般祥和圣洁的女子面前,他丝毫没有其他心思,只觉其可敬。
见到楚南风的诚恳态度,小凤点点头,觉得此人也非冥顽不化之人,便又道:“外子曾对我说过,武功之极,便是仁者无敌。郭大侠资质平常,能有这番修为,其多因仁心所致,望楚公子能体会其中奥妙,能以剑济世,匡扶正义!”
“夫人教诲,南风深铭于内,今日暂且告退!”说罢,低身拱腰,作揖转身,大步掀开门帘而去。
清微剑派另外两人亦是做了一揖,默默转身离开。
“多谢夫人!”孙定坚见那三人离开,忙上前谢过小凤。
小凤轻轻摇头,叹息一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笑道:“你们不必谢我,这番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不再在堂内生事,并非就从此不再找你们,小女子可不敢自满的认为,我的一番话,便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夫人,我刚才真想把他们扔出回春堂外!”小梅愤愤的说道。
小凤轻柔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能不用武力,便别用武力,这可是最偷懒的方法!长此以往,便成了只会动武,不会用脑的莽夫!”
“是——,夫人!小婢遵命!”小梅娇笑道。
那枫叶剑派的三人却微微有些赫然,毕竟这番话,感觉像在说自己一般。
小凤再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倏然消失,回到了观澜山庄。
明日,自己的公子爷便要去襄阳迎娶郭大小姐,这会儿府上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忙得很,自己的几个姐妹也都各有需要忙的事,她则负责婚宴。
这次婚礼,萧月生并不准备大办,只是请几个相熟之人,聚到一块儿,吃顿饭,便算是告知宣布郭芙已成为萧夫人。
这也是他的一番苦心,当初完颜萍嫁给他时,婚礼便是极为简单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当时他相熟之人极少,完颜萍倒是有那些大金遗老追随者,为数不少,在庄内办得极为热闹。
但那毕竟只是请了些自己人,没有外人,便显得不那般隆重。
如今娶郭芙时,办得太过隆重,完颜萍并会伤心更甚,他可不想往她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郭靖黄蓉嫁女心切,只想到女儿能够幸福,这些俗礼,他们倒也是不太在乎,虽说两妻不分大小,便毕竟先后有别,不愈前者,对将来的相处也是大有好处。
郭芙自己更不会在乎,如今的她,经过十几年的痛苦折磨,越加豁达,认清了何物才是最珍贵,对她来说,能让自己陪在萧大哥身边,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恩赐,再奢求太多,会遭天忌。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痛苦更会改变一个人,郭芙在两者的改变之下,已经是个成熟的女子,再非以前那个娇纵毛躁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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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晴
这个日子,对于郭芙来说,终生难忘。
按当时的习俗,须六礼俱备,方是正统。
但两家离得太远,若要依礼而行,没有半年功夫,无法办到,实在麻烦非常。萧月生便择其主要而行之,那些细枝末节,能省则省。
这已经令郭靖夫妇满意无比,当年他们二人结婚,比这个更简单许多,黄药师对这些礼法深恶痛绝,又怎会去循礼而行。
一句话,便将黄蓉嫁给了郭靖,婚礼根本算是没有举行,如今,他们还不是恩恩爱爱,和和美美么。
郭靖黄蓉想得虽妙,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身份早已不同,像郭大小姐出嫁这种事,又岂是寻常小事。
郭靖夫妇在襄阳,德望尊隆,人们皆敬如神明,甚至有不少人家中立起了他们夫妇的长生牌位,祈求老天保他们夫妇长命百岁,以保襄阳不被蒙古所破。
在襄阳百姓的眼中,郭大侠在,则襄阳城在,郭大侠不在,则襄阳必破,那时必会被蒙古人屠城,谁也无法活命。
人们到郭靖夫妇的爱戴,爱屋及乌之下,对郭府的三位小姐公子也是颇有爱护之意。
襄阳城悦来酒楼傍晚时分
“贺老三,今儿咋有空过来了?”
“今天休值,快,给我上两盘卤牛肉跟猪蹄,这两天,我的嘴都淡出鸟来了!爷爷的!”
一位墨黑脸庞,身材魁梧的大汉蹬蹬的上了楼,冲那迎上来的身材圆滚的掌柜的嚷道。
“两盘——卤肉,一盘——猪蹄,用大盘上!”那掌柜的拖着嗓子,冲着厨房间喊了两声。
“知道,两盘卤肉,一盘猪蹄,大盘!”厨房里一男子大声应道,重复了一次。
这座悦来酒楼并不大,只有十几张桌子,桌凳皆有些破旧,却极为整洁,显然这所酒楼存在的时间并不短。
悦来酒楼的位置也并不佳,靠近东北角,这里没有什么集市,有的只是平常百姓的住宅。
悦来酒楼自现在掌柜的父亲创立,年头已经五十有余,算得上是一座老店,酒楼的菜做得好吃,价格公道便宜,倒也能安安稳稳的赚些小钱,生意不咸不淡,足够温饱,这也让掌柜的很满足。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周围的人家,有亲戚上门,需宴请客人,一般会到此处,或有喜事庆贺,也会来此大吃一顿,没事时,也会到此楼喝几杯茶,熟人们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聊天侃地。
悦来酒楼便成了一座聚所,大伙有事没事就会凑在这里,一块儿说说话,摆摆龙门,倒也其乐无穷。
那酒楼掌柜的倒也会做人,免费供应茶水,欢迎大伙在此闲坐。
此时,乃是傍晚时分,正是人们闲下来之时,做完一天的活儿,终于能坐下来好好歇一歇,这楼中便坐了满满当当的人,有的吃饭,有的喝茶,热闹得很。
“贺老三,蒙古兵不是早就退了么,你们护城军还有什么忙的?!”坐在人群中一个灰须老者端着茶盏,悠悠然的问道,这老者面庞清瘦,精神矍铄,灰须一根一根,根根带肉,保养的极好。
“是呀是呀,蒙古兵一退,不就没你们护城军的事了么?”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提问,顿听酒楼里哄哄做响,喧闹不绝。
“呵呵,你们这般想法是不错的,但是……,我们头儿却在几天前,忽然将我们召集在一起,说要加强城内的安全,唉,整天得跟那些兵甲一般巡逻,实在忙死了!”贺老三看起来人缘不错,整个楼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他是人来疯,看到众人的眼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下大是兴奋,他体格健壮,身具武功,自然是中气十足,说话宏亮,声音在楼内哄哄作响,人们想不听,除非是捂上自己的耳朵。
“嗯,贺老三这般忙碌,却也是为了我们襄阳城的百姓,来,我们先敬贺老三一杯茶!”那老者抚了抚自己颌下的灰须,抬起茶盏,冲贺老三虚虚一敬。
这老者在众人之中甚有威望,当下众人皆皆附和,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上一口,却也有胡乱凑热闹之嫌。
贺老三连忙站起来,用力的胡乱摆着手,墨黑的老脸虽然微微发热,却也难以看出其颜色的改变,“不敢不敢,陈老爷子,你可折煞我贺老三了,愧不敢当,保护我们襄阳城,还是需要郭大侠夫妇,我这个小卒只是在后面摇旗呐喊罢了,又怎能居功!”
“对郭大侠夫妇,我等自然是感恩戴德,没有郭大侠,我们襄阳早已城破人亡,来,我们再敬郭大侠夫妇一杯茶,祝他们二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陈老爷子听到郭大侠三字,心中肃然起敬,又抬盏举杯,身体转向南方,高高一举,却发觉盏中竟然没了茶水。
他毕竟老练,历经世事,心下虽然尴尬,却也不慌,装做盏中有茶的模样,一饮而尽。
他祝福之言虽极为通俗,但这里之人甚少读书,听来也是极有学问的贺词。
众人这次不再如刚才那般起哄,纷纷表情肃穆,楼内忽然没有了声响,唯有不远处厨房里传来的钉钉铛铛锅勺撞击之声。
其中不少人盏中无茶,学陈老一般虚饮空气。
圆滚的老板忙拿着大茶壶,次弟将众人茶盏注满。
又是那陈老爷子开口:“贺老三,你们有异常之举,莫非是因为有什么事么?”
不等贺老三回答,已经有人在旁答话:“定是那些蒙古人想暗算郭大侠夫妇,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对对,定是如此,那些蒙古人在战场上拿郭大侠夫妇没有办法,便想用卑鄙的手段暗中加害,那些蒙古人,着实可恶至极!”
大伙儿对蒙古人,啖其肉,喝其血,抽其筋,剥其皮,方能以解心头之恨。
几句话,绕到了蒙古人身上,人们自然是义愤填膺,纷纷出言。
贺老三刚想答话,看到众人这般纷纷扰扰,也只能无奈的瞪瞪眼,坐下来闷头大吃。
看到众人七嘴八舌的毒骂那些蒙古人,陈老爷子也不好让他们闭嘴,骂上几句,出出心口的闷气,会使人心情舒畅,对身体大有裨益,也算是健身之法。
他也不能大失身份的同他们一起痛骂,只能微微阖眼,端手静坐,宛如老僧入定。
待得众人骂得有些口干舌燥,想要休息一阵子,声音渐小之时,陈老爷子方睁开双眼,扫了众人一眼,微笑着对已经打着饱嗝的贺老三说道:“贺老三,快说说吧,老朽倒是极为好奇的!”
贺老三这时饱了口舌之欲,听到陈老爷子的话,将腆着的肚子收了收,笑道:“陈老爷子动问,我贺老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好小子,别油嘴滑舌的,快说!”陈老爷子缓缓抚髯,微微一笑,不失自得之意。
“是,小子这便说,嘿,郭大小姐众位知道吧?”贺老三接过掌柜的递过的热茶,开口对众人问道。
“郭大小姐?郭大侠的千金么?”有一粗豪嗓音之人忙问。
贺老三点点头,斜睨了众人一眼。
“这谁不知道哇,我曾在近处看过郭大小姐一眼,哇,长得真像画里的人一般,俊得不得了哇!”另有一人抢先回答,身子干瘦,焦黄的脸上带着密密的麻子,此时他带着炫耀的语气,大声说道。
“嘿嘿,刘麻子,你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拿出来晒晒,你真见过郭大小姐么?”那人身旁一个高个子的结实大汉带着讥笑问道。
“当然见过!孙大炮,你还别不信?!”那刘麻子高声叫道。
“你纵是见过,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显摆!”孙大炮故意不看他,带着几分不屑,懒洋洋的拿起了桌上的茶盏。
“哼,那也比你强,你连见都没见过吧!孙大炮,怪不得你总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嫉妒我了!啊?哈哈——”那刘麻子也是口舌便给之人,丝毫不输下风。
“你……!”孙大炮重重将茶盏一顿。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邻里街坊的,闹什么闹!”陈老爷子摆了摆手,将两人压住。
“要说郭大小姐么,我倒是见过几面的。”陈老爷子轻抚了抚那有些稀疏的灰色胡须,缓缓而谈。
“陈老爷子,你老人家见多识广,那郭大小姐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美丽么?”那孙大炮开口问道,态度极为恭敬。
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到陈老爷子身上,眼中满是好奇,他们对郭大小姐的美貌也是闻名已久。
陈老爷子扫了众人一眼,动作愈加凝缓,慢慢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郭大小姐的美貌,确实是天下少见。恐怕也只有那小龙女能够比得过她了!”
“小龙女?是神雕大侠的妻子小龙女么?”有人问道。
“嗯,十六年前,老朽有幸参加了武林大会,见识到了小龙女的风采,确实不愧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不过,我们的郭大小姐,却也并不输于她,小龙女像是天上仙女,郭大小姐则是地上的龙女,实是各擅秋场,难分轩轾!”曾经参加了十六年前的武林大会,是陈老二爷子平生最为自豪之事。
“唉,可惜,这两位绝世美女,我们一个也没福分见到!”那孙大炮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孙大炮,我看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如果见了那般美人,再看家里的娘子,个个都成黄脸婆,不堪入目了!”
那孙大炮旁还坐着一个尖脸中年人,见孙大炮唉声叹气的模样,便说话开解于他。
“孙大哥这块实在太对了!”刘麻子一听这话,心中顿起共鸣,忍不迭的出言附和。
“嘻嘻嘻,看来,刘麻子你是深有体会呀!”那孙大炮性子开朗,心情很快便开朗,见到刘麻子深有戚戚然的神情,忍不住开口笑道。
众人皆笑成一团,心中大为平衡。
“陈老爷子,这郭大小姐为何这般难以见到?你看那郭二小姐,整天在外面玩耍,我们常常能够遇见,我还跟她打过几次招呼呢,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小姐的架子,极为亲切!”
贺老三见陈老爷子对郭大小姐似乎有些了解,忙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也是他们护城军所有人的疑问。
“这个么……,老朽也并不甚清楚,武林大会以前,郭大小姐还是极为开朗,常常出现在城中,但自武林大会后,却很少能见到郭大小姐的身影了,她人也变得冷冷清清的,唉,也不知是何缘故……!”
陈老爷子表情也是颇有疑惑,不知郭大小姐遇到何事,竟变化如此之大。
“您老也不知道么……?”贺老三有些失望。
“老朽猜测,想必是与情有关吧……”陈老爷子见贺老三那般失望,忍不住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情?”贺老三登时来了精神。
陈老爷子顿了顿,其实不想说,但看到贺老三急切的神情,念在他平日对自己格外尊敬,他也不忍令他失望,便缓缓开口道:“其实,这只是老朽的猜测,你想,凭郭大小姐这般的美貌,再加上她的身份,嫁个如意郎君可谓是易如反掌,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她仍一直小姑独处,迟迟不嫁人呢?”
“为何呢?”
“想必定是郭大小姐心中已有心上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人却迟迟未露面!以我看来,想必是在英雄大会上,她钟情于哪位少年英豪了吧,只是她这般痴痴的等了十六年,实在是难得,可敬可佩呀!”
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陈老爷子便将事情的大概推测出来。
“怪不得,我们襄阳这么多好汉男儿,都不放在郭大小姐的眼中呢,原来如此!”贺老三很是相信陈老爷子的推断,他一向是算无遗策。
“不过,嘿嘿……”贺老三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陈老爷子莫名其妙。
“不过,老爷子,你可知我们这一阵为何这般劳苦?嘿嘿,因为郭大小姐就要出阁了!”贺老三高声说道。
“什么?什么!郭大小姐要嫁人了?”
酒楼里嗡的一声又乱了起来,众人又开始了七嘴八舌的大讨论。
“肃静肃静!”陈老爷子敲了敲桌子,威严之气涌出,带着几分凛凛威风,颇具官威。
众人渐渐闭上嘴,酒楼渐渐变得落针可闻。
“贺老三,你刚才是说郭大小姐要嫁人了么?”陈老爷子说话比平日更加缓慢,依旧明亮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贺老三。
贺老三只觉自己心上忽然被压了块石头般闷气,是陈老爷的威势所致,忙点了点头。
陈老爷子眼睛一转,不再那般盯着他,令他陡然舒服起来,刚才心口被石头压着的感觉不复存在。
“唉,谢天谢地,郭大小姐终于还是嫁人了,这下郭大侠夫妇该高兴坏了!”陈老爷子抚了抚灰须,带着欣慰的笑意。
“是呀是呀,郭大小姐总是不嫁人,想必郭大侠他老人家也是极为担心的,这番总能舒口气了,对了,新郎官是哪位豪杰?”
孙大炮那边的那孙姓中年人问道。
这是众人都关心的问题,于是目光又聚到了贺老三身上。
贺老三挠了挠头,呲牙一笑,墨黑的脸,雪白的牙,效果强烈,他道:“那新郎好像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叫萧……萧月生吧。以前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萧月生?观澜山庄?”
“陈老爷子,您老听说过么?”
“萧月生?……可能是老朽孤陋寡闻,好像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观澜山庄?好像也没有什么名气吧。”陈老爷子回答得有些迟疑,毕竟郭大小姐嫁给一个小无名小卒,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说来,观澜山庄真的没有什么名气,我们营中那几人也是疑惑,大伙儿都没听过这个山庄,那萧庄主也没听说过。不过么,听说他的弟子可是大大的有名。”贺老三又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是谁?你这家伙,就喜欢卖关子!”孙大炮是急性子,见贺老三一到关键时候便停口不说,实在心痒难耐。
“嘿嘿,据说他的弟子可是天雷神爪孙子明!”贺老三很得意自己卖的关子,大声说出了答案。
“是他!天雷神爪!”众人大讶,尚有几分不信之色。
“贺老三,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天雷神爪的师傅?那岂不是个百岁老翁么?郭大小姐怎会嫁过去?”刘麻子忙问。
天雷神爪的大名,即使是他们,也是如雷贯耳,他武功奇高,至今未尝一败,据说是三十几岁的男子,那他的师傅,岂不是更要比他大?郭大小姐那般美貌,又怎能嫁给一个老头子!
众人心中皆是不平,他们对郭芙爱屋及乌,自然心向着她,嫁给一个老翁,实在太过委屈自己。
“嘿嘿,谁说天雷神爪的师傅是老头子的?告诉你们,不但不是个老头子,他比自己的弟子还要年轻很多!根本就是个青年小伙子!傻眼了吧?哈哈——”见众人的反应如当初的自己一般,他心中快慰,哈哈大笑。
“哦?你说那萧月生是个年轻人?”陈老爷子也是大感惊讶。
武林中,达者为先,弟子比师父还要年长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那是一般人,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却鲜有此例。
“嘿嘿,老爷子,这个我可是敢保证!……因为我可是亲眼见过萧月生这个人。”
“哦?你亲眼见过?”陈老爷子问
“可不是嘛!……前个月,他与郭大小姐,两人总是在一起进城出城,那时我看着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我那些弟兄还不信,嘿嘿,怎么着,让我猜个正着!果然他们要成亲了!”贺老三信誓旦旦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满面放光,大声说道。
“那萧月生长得什么样?是不是英俊潇洒,俊美不凡?”刘麻子最是在乎容貌,忙开口问道。
“这个么……嘿嘿。”贺老三又挠了挠头,露出几丝为难之色。
“怎么?老三,莫非他相貌并不出众?”陈老爷子一看他的神情,便知情形有异,并非料想中的情况。
“嘿嘿,还是老爷子英明,他长得么,……算不上是英俊,只能说是不难看罢了!……这可不是我老三说的,是别人这般评论的”贺老三说完,忙强调一下。
众人哄的一声,又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解。
惟有陈老爷子,又开始了闭目养神。
“老爷子,郭大小姐怎么会嫁给那么一个人?又没名气,长得又不帅气,令人费解!”
“唉……,我听到老三的话,倒是彻底放下了心!”陈老爷子睁开眼,抚了抚灰须,微微含笑。
“哦?为何,请老爷子明示,为何反而放心了?”孙大炮性子急,总是最先发问。
“照贺老三所说,他没名气,长相又普通,那为何郭大小姐却偏偏看上了他呢?”
陈老爷子眯着眼,慢慢扫着众人。
“没长相,又没名气,自然便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了!能让郭大小姐舍弃这两方面,可见其必是真英雄也!况且他是天雷神爪的师父,可想而知其武功如何,名气不大,看来是淡泊名利的隐士奇人,这等人物,也难怪郭大小姐对其倾心了!说不定,这些年,郭大小姐苦苦等待之人,便是这个萧月生呢!”
陈老爷子吐字清晰,抑扬顿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顿时惹起一片惊叹。
“何日是郭大小姐的婚期?到时我们去郭府那边看看,看那萧月生是何等样人!”刘麻子高声说道。
“不错,到时大伙都去看看。”孙大炮这次倒没跟他抬杠,“贺老三,郭大小姐的婚期是哪一天?”
“明天便是!可惜我还得在城中巡逻,以防蒙古人趁机捣乱,……这群该死的蒙古人!”贺老三遗憾自己无法去观望这等热闹的场面,心下对那些蒙古人更是愤恨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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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晴
真到这一天时,郭芙才知道自己的心里竟能装下这般多种心绪:喜悦、担心、不舍、迷茫……
种种心绪纠缠在一起,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想想今天过后,就会是萧大哥的妻子,与他一起共渡一生一世,她心中满是甜蜜,却也有几分担忧,自己能不能做好别人的妻子,萧大哥的另几位妻子,不知能否接纳自己,将来会不会和睦相处,想到这些,便多了几分迷茫,未来的日子,究竟会是如何的呢?
且不提她的心思,那郭靖夫妇心中更是复杂。
既是高兴,自己女儿终于有了个好的归宿,不必如自己一直担心那般孤苦终老,郁郁而终。
又是酸苦,一直承欢膝下的宝贝女儿,如今就要进入别人家,成了人家的人,就如同最珍贵的东西,拱手送人一般。
却又有着几分担心,不知女儿嫁过去之后,是否能够过得幸福,与那边的萧月生的妻子们能否相处得好,能不能受委屈。
唉,做父母的,就是前世欠了儿女的情,这世才会做她的父母来偿还。
孙子明不再是那憨厚的车夫,而已经是大商号的掌柜,经过这十几年的磨练,变得精明干练,事无巨细,打点得妥妥当当。
萧月生需要做的,就是按时赶过来即可,他这个师父做得也是舒服之极。
早晨进完早膳,萧月生辞别完颜萍小玉她们,杨过本想跟着,却被他拒绝,让杨过老老实实的陪着杨若男好好玩,这些事,用不着他杨大侠费心。
看看时辰尚早,萧月生也就没用瞬移之法,只是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慢慢往襄阳城赶。
通往襄阳的官道上,人烟比往日稠密,快要到年关,人们皆赶着回家。
官道上,一个人影忽隐忽现,行路之人会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一人,瞬尔即凭空消失,接着人影又现,却已是几十丈开外,揉揉双眼,待要仔细看个清楚,却人影杳然,唯能怀疑自己眼花,赶路太累,出现幻觉,回家后定要好好歇息一阵子。
两个时辰之后,襄阳城门口,出现了萧月生一袭玄袍的身影。
“师祖!”早晨吃过饭就等在这边的孙秋雨大喜,忙扬声招呼,疾步往萧月生这边走来。
萧月生早已经觉察到他的气息,见到自己的徒孙,淡淡点头,微笑道:“你师父呢?”
虽然自己的弟子孙子明言笑无拘,随便的很,对徒孙们,他却并未那般随意,反而端出几分师祖的架子。
“师父已经在别院等候,差弟子前来引路。”孙秋雨恭敬的行礼,垂手低眼。
孙子明来襄阳城后,便在郭府之旁,买了一座院子,算是观澜别院,让来襄阳的山庄之人有个落脚之所,总是住在郭府,实在拘束。
“倒是辛苦你了,那走吧。”
萧月生顺手拍拍孙秋雨的肩膀,顿令他受宠若惊,忙躬身道:“为师父师祖效命,是弟子应该做的。”
萧月生笑了笑,看这徒孙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结实,倒也是练武的佳材美质,更兼品性忠厚,比起那个大徒孙,口舌要便给许多,是个做人际应酬的料子。
进了襄阳城,一路往北走,是通往郭府的路。
一路行来,萧月生发现襄阳城的家家户户皆是门贴喜字,宛如过年一般的热闹,通往郭府的这一条大街,街两旁大红灯笼密密麻麻的高高悬挂,一盏接着一盏,飘在天空,鲜红夺目,喜气洋洋,煞是壮观。
见到萧月生盯着那些装饰看个不停,孙秋雨指了指周围,笑着说道:“师祖,你看,那些灯笼与喜字,都是襄阳城的百姓们自发张贴的,他们听说了郭府大小姐出嫁,都自发的在自家门上贴起了喜字。”
萧月生脚步顿了一顿,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些百姓,确是真心爱戴郭大侠,做人能够如此,也算是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了!”语气中颇多感慨,心中升起几分羡慕。
孙秋雨极为灵敏,也颇能察言观色,见到自己师祖面色微沉,便不再多言,默默引路。
在郭府同一条街的西边隔几十米远,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外表朴素,只是门前两座石狮陡增了几分气势,此府正是观澜别院。
此时门前也是大贴喜字,喜纸贴得满门皆是。
还未等孙秋雨上前敲门,大门已经洞开,孙子明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云纹长袍,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孙秋风与孙明珠两弟子。
“师父!”
“拜见师祖!”
萧月生摆了摆手,迈着步子,看了看周围的布局,笑道:“子明倒是好眼光,竟能找得到这么一处好所在。”
“呵呵,这种小事,弟子做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孙子明憨憨一笑。
“夸你两句,你还当真了!走吧,进去再说!”萧月生毫不给他面子的噎了他一下,大步走进了府中。
孙子明狠狠瞪了瞪正在偷笑的三个弟子,忙跟师父往里走去。
待已坐定,上过茶水,孙子明正襟危坐,开始报告事情的安排与进展。
萧月生可有可无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颇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态,只是偶尔嗯了嗯,以示自己在听。
孙子明却不敢因此而放松,他可知自己师父可有一心多用的本事,看似漫不经心,却能毫无遗漏的听在心里。
待孙子明报告完,时间已经不早,吉时快到,应该去迎亲了。
将新招来的下人们一通指使,萧月生便已被打扮得焕然一新,浑身上下一幅标准的新郎倌打扮,穿着喜服,戴着丝绸红花,帽上还插两束花枝,本来平常的相貌,此时倒有几分不凡来。
门口花轿骏马俱已备好,鼓乐仪队亦以静立等待,孙子明赫然做起了牵马童子,孙秋风孙秋雨感觉师父此举有欠思虑,这种牵马之事,师父尊贵之躯,又怎能亲自去做。
但孙子明却将他们推开,自思能为师父牵马迎亲,颇为有趣,比在一旁呆看热闹多了。
他终究是一直跟着萧月生,难免染上了自己师父那几分旷达不羁的行事风格。
外面早已人满为患,郭府大小姐出嫁,可是天大的喜事,整个襄阳城的人们都涌过来看热闹。
此时那些城卫兵甲却是手忙脚乱,头大不已,几乎所有人都调在这条大街参加护卫,这般纷乱之际,极易出事,万一有蒙古奸细乘机闹事,惹下什么大乱子,那可就让他们城卫的脸丢光了。
贺老三他们是襄阳城里的武林中人自发组织的护城军,蒙古兵退后,他们本以解散,待来年再行聚集。
但为了郭大小姐出嫁,他们也被紧急召集起来,参与协助城卫甲的巡逻戒备。
这边锣鼓声响起,开始起步,郭府那边即能听到。
萧月生一身喜服,步出观澜别院大门,孙子明牵着一匹挂着红花的通体雪白的骏马,满脸笑意的站在府前。
在他身后,是八抬红尼大轿,是观澜山庄门下的八个小伙子充当轿夫,几人皆面目俊秀,身形挺拔,站在轿旁,带着独特的气质,倒有几分把新郎官比下去的味道。
见到萧月生出来,围观的人群纷纷前涌,议论纷纷,场面之纷乱嘈杂,差点盖过喜乐之声。
萧月生看到周围之人这般热情,颇有些意外,看这架式,真像现代社会那些巨星登场的派头。
但听到人群中的那些议论,却让他感觉有些苦笑不得。
“这就是新郎倌呀,长得不怎么样嘛?!”
“没想到这新郎这么老,都三十多岁了吧?”
“废话!你还以为郭大小姐还是原来的小姑娘,要嫁给十几岁的小伙子么?”
“这新郎倌长相确实一般,不过那几个抬轿的,长得还可以,真是老天无眼,怎么能让他娶走了郭大小姐?!”
“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好女嫁拙郎呀!”
这番议论也太过肤浅,萧月生暗中抨击了一下,好在对这些只取其表的人,他也不放在眼中。
孙子明对这些话自然也是听在耳里,他心中暗笑,不由偷偷瞥端坐马上,神情肃穆的师父,瞥了一眼又一眼,让萧月生颇感不耐,脚下飞起,轻轻踹了他一下,他这才老老实实的牵起了自己的马。
坐在马上,萧月生看着周围的人群,有些不太适应,大街两旁,那些原来的小摊早已被人群所挤满,人们都伸长脖子,像看什么珍奇之物一般仔细看着端坐马上的萧月生。
萧月生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忽然想起现代社会那些巨星的风采,便模而仿之。
脸上忽露微笑,上身做了一个团揖,然后将插着花枝的礼帽摘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向四个方向点了点头。
作揖尚且颇为通俗,风度极佳,而后面摘帽点头,则是现代流传自西方的绅士做派,人们何尝见过这种奇怪的方式。
于是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萧月生看到效果不佳,也不再强求,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倒也显得几分飘逸风采。
两府距离极近,没走上几步,就已经到了郭府。
郭府门前礼乐班子自然马上奏起了喜乐,告知新郎的到来。
郭府面前更加热闹,称得上是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人们皆是翘首以待,想仔细看看这对新人。
有城卫帮忙维持秩序,他们慢慢的来到了府前。
然后,便是一通对新郎倌的刁难,总之千方百计要让他出丑,竟然还有对对联,只有对了出来,方能进门。
这一招,正中萧月生的要害,好在老天保佑,他急中生智,灵光一闪,竟然给他对了出来,也算是异数。
在旁看着的孙子明心中认为,这位师母与师父可能真是天作之合,往常师父见到这样对联,那是全然束手无策,根本不可能对出下联,没想到今日忽然大现异像,岂不是上苍的安排?
一直纠缠到吉时,新娘子才身着凤冠霞帔,由两女子搀扶而出,在一片锣鼓喧天声中,进入了八抬大轿。
郭靖夫妇随后步出府门,看着郭芙慢慢没入红尼大轿中的身影,心头又酸又涩。
自己的宝贝女儿终于要离开自己,嫁入别家,自此就是别人家的人,此时他们的心情是百感交集,无法自制。
正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抢出几人,闪过城卫的阻挡,径直冲向心绪复杂的郭靖夫妇二人。
在半途中,那几人即已掏出怀中暗器,几团银针罩向郭靖与黄蓉,将他俩周身俱都罩在其中,无法完全躲过,这几人身手极为敏捷,显然训练有素。
银针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墨蓝,一望便知针上带着剧毒。
“小心!
郭靖夫妇身后忽然出现两人,身法迅如鬼魅,迎着那团密如牛毛的银针,两掌轻挥。
那密密麻麻的泛蓝银针宛如遇到了两块巨大的磁石,纷纷落入两人晶白如女子的手掌。
两人正是孙子明门下两位弟子孙秋风孙秋雨师兄弟二人。
他们早已得师父指示,要自此暗中保护郭大侠夫妇安全。
婚礼当中,场面乱扰,自然是极危险之时,他二人早已暗中警惕,细细留心,没想到在护城军如此严密的警戒下,还当真有人冒出头来。
那四人射出银针后,身形并不停留,抽出腰间软剑,如箭矢般向郭靖黄蓉两人疾冲而去。
郭靖黄蓉两人早已是历经沙场的人物,刚才刹那是因沉浸于爱女离别的思绪中,此时早已反应过来。
“来得好!”郭靖怒喝一声,响遏行云,粗壮的双臂平伸,复尔带动两掌收回,两掌似缓实快外推,刚猛狂放,迎向来人。
“郭大侠,不劳出手!”
孙秋风朗声而道,一掌将想缠住自己的瘦高男子震开,身形如幻,瞬间出现在冲向郭靖之人面前,手成爪形,变得莹白如玉,隐隐可见其筋骨,一爪递出,“铛”的一声金戈交鸣之声响起,竟是他晶莹如玉的手爪与那瘦小男子的软剑碰撞之声,令人顿起诡异之感,实难相信这是血肉之躯与利剑撞击之声。
那边孙秋雨亦是如此,郭靖黄蓉反而插不上手,只见场中孙秋风孙秋雨竟幻化成了四人,同时逼得那行刺的四人毫无还手之力。
那是两人施展九阴真经中的移形换位之法,速度太快,使人生出身外化身之感。
郭靖伸手挡住了正欲上前保护自己的众人,宁神观看场中六人的打斗,心中暗中佩服孙秋风孙秋雨的敏锐反应。
“师父,你看怎么处理?”孙子明转身向已经骑在马上的萧月生问道。
“唔,大喜之日,见血不吉,生擒了交给襄阳城府处理吧!”萧月生不急不缓,看了看场中几人一眼,笑道:“你那两个弟子,本领还不过硬呐,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孙子明神色亦是极为镇定,苦笑道:“师父,我哪能得过您老人家,不如您老开恩,替我指导他们一番?”
“呵呵,想都别想!你想偷懒可不成,我没那个耐心,你还是找你小星师母去吧,她最喜欢教导弟子!”萧月生忙说,深怕一不小心,沾麻烦上身。
“萧大哥,我爹娘可好?”郭芙终于忍不住。
她坐在轿中,披着红头盖,看不到轿外,只听到爹爹的怒喝声,再也没有下音,心中实在着急。
“师母安心,有师父在此,又怎会让那些贼子得逞?!”孙子明忙说道,逮着拍马屁的机会,他是毫不放过的。
孙子明从当初一无所知的车夫,竟能成为苏杭一带的首富,自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
实是因受萧月生的教导。
萧月生是现代商界中的佼佼者,对商场自然是精熟异常,平时不经意间说上几句经商心得,孙子明便牢牢记在心里,回去仔细琢磨。
他天资本是中等,只是后来经过萧月生的易筋洗髓,武功大成,灵智豁然开朗,变得超于常人,再经过萧月生这个商界精英的熏陶,做生意的本领突飞猛进,颇让萧月生惊讶一番。
像那些厚黑术,马屁经,萧月生也是极为精通,不自觉的,衣钵得传,竟让孙子明学了个几分,皮厚马屁之术也颇见功力。
郭芙听到孙子明的话,心中才放下大石,想想也是,有萧大哥在此,自己还有何可担心的。
见到郭芙动问,心知她心焦自己父母安危,萧月生也不再耽搁,冲场中孙秋风孙秋雨道:“秋风秋雨,你们退下!”
“是!”两人齐身答道,身影一晃,脱出战圈,出现在郭靖夫妇身旁。
此时,郭襄郭破虏与陆云几人也刚走出府门,却是错过了刚才的好戏。
那四人大喜,深知机会稍纵即逝,忙一声尖啸,双目赤红,便想向郭靖夫妇攻去。
但四人只是喊了一声,却并未能动弹。
凶狠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眼神慢慢飘散,身体软软的瘫倒于地上,如同浑身毫无骨骼,只是一团软肉。
动静之间实在太过突兀。
这如同电闪雷鸣之后,却忽然天空放晴一样,令人的心猛的跳到空中,却怎么也放不下来了。
场中谁也没见到有人出手,是萧月生在袖中施隔空打穴,将几人的周身穴道俱都封住。
“岳父,这些人就交给您来处理吧!”萧月生在马上拱手说道。
郭靖点了点头,神色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
场中之事说来话长,实是眨眼间之事,围观的百姓大多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即已经结束,他们怔然而立,看着场中倒在地上的四人,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委实不敢相信。
孙秋风孙秋雨两人的身法太过骇人,人能一化为二,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分身之术,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襄阳城有不少武林高手前来帮忙,城中的百姓大多见过高手的武功,但像孙秋风孙秋雨这般非人的武功,却是闻所未闻。
于是孙秋风孙秋雨两师兄弟,竟然一战成名,人们知道了郭大侠身边竟然还有这般少年英杰。
一阵阵叫好声,由小及大,越来越响,为郭靖及孙秋风孙秋雨喝彩,虽然是事后喝彩,声势却大,只是大多数人是听到前方之人的转叙,再凑热闹跟着叫好罢了。自然那些痛骂声亦是一般响亮,谁人竟胆大包天,趁这个日子刺杀郭大侠,定然是那些可恨的蒙古鞑子干的好事!
人们恨不能将这四个刺杀之人咬上几口,人群涌动,将城卫们吓得心情大跳,忙大声呵止,人们方才停止了骚动。
耽搁了这一会儿,郭靖派人将四人严加看管,待事后再加详细审讯,虽心中有数,却也要证实一番。
“起行——”司仪嘹亮的声音悠悠响起。
锣敲声顿时猛然响起,几十枝烟花同时出现在天空,只是现在是白天,烟花不那般绚烂明亮,但有几枝乃是装着彩色纸屑,被放到天空,然后籁籁飘落,宛如下起了彩色的雪,极为好看。
郭大小姐已经正式出闺。
郭靖黄蓉的心猛的揪了起来,看着那顶红尼大轿被那八个小伙子轻轻抬起,一步一步离郭府远去,眼中噙着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沿着光洁的面庞潸然而下。
“蓉儿,不必伤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郭靖心中也难受,宛如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勉强带着笑容跟骏马之上的女婿还礼,待见他们走远,方才叹了口气。但见到黄蓉伤心,仍是出口劝慰。
“靖哥哥,唉,我心里难受,儿女们终究是要离开我们的,只有你,始终会陪在我身边!”
黄蓉抹着眼泪,却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令郭靖怦然心动。
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儿女始终是儿女,能跟自己相濡以沫者,仍是只有自己的妻子。
周围人群大部分都跟着新娘的轿子往南走,直到送出他们到了南城门为止,才停下脚步,看着那一队人,逐渐消失在远处……
郭芙一家子随后也要起行赶往观澜山庄,去参加女儿的大婚,虽与礼法不合,但在萧月生的强烈要求之下,也便答应,其实心中也是极想去看看,于是顺水推舟,答应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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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襄阳城不远,迎亲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芙儿,我们走自己的,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走罢!”萧月生来到八抬大轿前,跳下马,俯身对轿内仍蒙着红盖头的郭芙说,然后掀开轿帘,一把揭下了披在她头上的红盖头。
“萧大哥,这……?”郭芙微微一愣,艳若朝霞的娇靥满是疑惑,实在不知萧大哥要做什么,不是红盖头只有到洞房里才能揭下的么?
萧月生看着精心化过淡妆的面庞,心下不由轻轻荡漾,微红的杏腮,饱满红润的双唇,盈盈的眼波,细嫩的眼皮微微泛红,似乎刚才哭过,也是,她将只身离开熟悉的郭府,疼爱自己的爹娘,心中定然孤单难过,想到这里,他心中怜意大生。
“芙儿,我们两人单独上路,让他们在后面自己走,好么?”他的声音变得极为轻柔,蕴满柔情,眼睛深深的盯着郭芙的双眸。
郭芙微微羞涩,面上升上两朵红云,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凭萧大哥作主!”
“那好,他们走回观澜山庄需要五天时间,我带你回去,却可瞬间而至!”他大手轻轻抚上郭芙光洁嫩滑的脸庞,温柔拭去眼角处仍残留的一颗泪珠,“我们先找地方游玩几日,再回观澜山庄同他们相会,你看如何?”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几分沙哑,郭芙脆弱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她忽然感觉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刚才的离家的难过心情,再也不能吞没自己,整个心忽然安宁喜悦,只要信任萧大哥,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萧大哥,那自己就会幸福的,她忽然升起这般想法。
“都听萧大哥的!”郭芙垂下头,羞红着脸,不敢看他。
“那好,我们走。”萧月生看到郭芙小媳妇一样羞涩的神态,心下更是喜欢,大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轻轻升起,冲孙子明摆了摆手,两人缓缓向前飘去。
“小姐,你们去哪里啊?”郭芙的丫环翠玉如梦初醒,忽然从里边跑了出来,仰头大声追问。
翠玉从小便跟在郭芙身边,这次郭芙嫁人,她也跟过来,算是陪嫁丫头,一直同郭芙坐在轿子里,刚才两人对她视而不见,她也被两人的动作弄得羞红了脸,看到小姐离开,才忽然反应过来。
“小丫头就坐着轿子慢慢走吧,我陪你家小姐走另外的路!”萧月生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翠玉用力跺了跺小蛮靴,暗恼自己的姑爷竟然把小姐给拐跑了,只留下自己一个小女子。
看了看周围,十几个男子都在盯着自己,翠玉这才感到羞涩,忙嘤的一声,钻回了轿中。
孙子明微笑,心说这个师母的丫环倒也是个有趣之人,将来到观澜山庄必然是会如鱼得水,不亦乐乎。
暗中佩服师父对付女子的手段高明,这番婚礼,定然会让这个新的师母毕生难忘,永远对师父死心塌地。
“我们走罢,尽量快些赶路!”孙子明对抬轿的几人说道,摆了摆手,开始展开轻功。
那八人抬着轿子,脚下如踩云端,轻轻飘飘,似缓实疾,快速的向远去行去,乍一看上去,似乎走得并不快,但眨眼功夫,却已经离开极远,这番诡异的情况,待得行人起疑,想要再看,整个队伍却已经消失不见。
“萧大哥,我们去何处?”郭芙偎在萧月生身边,轻声问,声音里透着几丝慵懒。
她被萧月生揽着细腰,脚下却仿佛有一团软软的垫子托着自己,根本不用出一分力气,被萧月生带着一块儿天半空中飞翔。迎面而来的空气宛如被利刃在两人面前劈开,从他们身边经过。
她从未想过人还能这般飞翔,平日里施展轻功,虽然也能飞高,但这种如同飞鸟一般的自由从容,却从未体会过。
此时他们两人仍穿着喜服,在半空中悠然飞行,显得有些怪异。
萧月生自然不会沿着大道飞行,徒惹人们的惊骇,听到郭芙的问话,他指了指前方脚下的一片莽莽树林,笑道:“我们先去将衣服换下,这一身装束,实在太过麻烦!”
“可是,我们哪里有衣物备换……”话未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了,萧大哥好像能凭空变东西,上次襄阳城外,他们俩去蒙古兵营时,他便变出一袭貂裘。
果然,萧月生手中忽然现出一袭貂裘,笑着在她面前抖了抖。
“萧大哥,你从何处变得这身裘衣?“郭芙心中早就好奇得紧,只是一直没好意思相问。
萧月生看了看她,忽然凑近她脸庞,轻声道:“这可是秘密!”脸上一幅神秘的表情。
这一表情将他开始表现出来的飘逸气质折散不少,郭芙轻笑,盈盈妙目注视着他,满是期待的神情。
“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我自然不再瞒你,为夫修道有成,已有芥子空间。”萧月生抵不住郭芙那双妙目,忙说出了秘密,脸上带着郑重的神情。
“芥子空间?……什么是芥子空间?”郭芙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不解的问,她这十几年来虽然精研武功,但对于道家之学,却从未涉猎,自然不知道家的芥子空间为何物。
“嗯……”萧月生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本想会惹来一番赞叹与钦佩,不想惹来的竟然是个问题,“芥子空间么,道家所谓纳须弥为芥子,你可听说过?”
“没有!”郭芙摇头。
“没有?!”萧月生惊讶,他本以为道教这般昌盛,人们对这些应该极为了解呢。
他自然不知,这个社会,对秘笈是视为性命,拱若珍宝,而道家的经书,也只是那些肤浅的东西能在外界流传,层次深一些,都是秘而藏之,唯恐流传于外,传于非人。
那些筑基之法,与一般的内功心法区别不大,甚至威力还要少上许多,再兼没有外功与之配合,只在强身健体方面有些优势而已。
而那些武林中的内功心法,专注于内力的增强,又有外功即武技与之配合,在技击方面自然远非那些道士可比。
而全真派能其优点,补其劣势,既有道家内功,又有绝妙剑术相辅,自然是极佳的修练之法,其香火鼎盛亦是当然中事。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道家与武林格格不入的格局,仿佛是两人世界中人,懂道术者,大多是些念咒画符之类,他们倒是知道须弥芥子,却算不得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对那些道术虽然畏服,只是认为其乃借鬼神之力,非自身实力,算不得数。
故此,郭芙不懂何谓须弥,何谓芥子,也是意料中事。
萧月生缓缓往下方的树林落下,嘴里开始给郭芙讲解一番道家的基本知识。
“呀,大哥,那有只小兔子!”郭芙往下望时,忽然娇呼一声,将萧月生吓了一跳。
这边的树林地势颇高,林中的雪竟然丝毫未化。
此时那雪地上,正静静趴着一只小红兔,身后,滴滴血红,拖着长长的一道,显得极为惹眼。
这般颜色的兔子,能活至现在,令萧月生心中惊异,白或灰,这是兔子的保护色,红色便有些惹眼,凶险的很,存活的可能很小。
“看来是碰上猎夹了,没事,还活着呢!”萧月生安慰道,忙停在了这只小红兔身旁,这只小红兔只能说是黄中带红,颜色颇为柔和,带着几分素洁。
见到有人前来,小红兔微阖的双眼睁开,竟然是黑眼珠,与人眼一模一样,眼睛里仿佛带着无助的表情。
圆圆的头,长长的耳朵,能盖过下颌,此时正耷拉着伏在前腿上,一身皮毛长直且浓厚,柔顺的披伏在身上。
显得极为柔弱可爱,此时它精神有些委靡,看了看两人,又阖上了眼皮。
郭芙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只小兔子,被它那柔弱的模样所感动,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忙拉了拉萧月生,道:“萧大哥,快救救它吧,你看它流了这么多的血!”
萧月生只是好奇,他还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兔子,竟然是长耳朵,黑眼睛,与平时见到的白兔大是相异。
他蹲下身,轻轻按了一下它显得粗壮的后腿,腿上毛皮杂乱,沾着血,极为凄惨。
“后腿断了。”萧月生叹了口气,看着微微颤抖的后腿,心下顿生怜悯之意。
拖着断了的腿,跑了这么长的路,叹,这个小家伙的求生意志是极强的,也受了极大的痛苦。
看着那拖得长长的血痕,萧月生忽然被这只小红兔的顽强所震憾与感动了。
“那如何是好?”郭芙看着小红兔可怜的样子,心中难受。
萧月生笑了笑,看着郭芙焦急的样子,为其善良所感,他摸了摸小红兔柔软的圆圆的头,向其送出一道善意的气息。
“只是小事,我给它接上就是,只是你可得收留它了,否则,找不到食物,它也会饿死!”萧月生抬起手,笑着对郭芙道。
“当然,我当然要收留它,真可怜呢,这么冷的天,没有我们经过,它可能就要死了!”郭芙忙不迭的点头,满是怜惜的望着那睁开眼来的小红兔。
“如此,那我就接上它的腿。”萧月生将手掌放于它的后腿,一股蒙蒙的白气自他掌心涌出,将后腿罩入其中。
眨眼间,白气由浓转淡,渐渐消散,现出那只已经恢复如初的腿,血迹已经不见,毛发亦恢复柔顺,如同从未受伤一般,与另一只腿一个模样。
“好了,已经接上。”萧月生将手拿开。
郭芙高兴的将小红兔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嘴边亲了亲,笑道:“终于得救了!真可爱!”
“它还有些虚弱,我们得找些东西给它吃,补补身体。”萧月生也是颇感高兴,“喏,把这个给它吃了吧。”他手中忽现一只玉瓶,白玉制成。
他揭开瓶塞,倒出一颗莹绿色小丸,递到小红兔三瓣嘴边。
“啊,好香,是什么药?”
“噢,百草丸,没什么大用,没事时吃着玩玩倒可。”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百草丸确实没什么大用,只是他采百草精华,制成的营养丸罢了,他在现代,对营养学颇有涉猎,虽不精通,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便照着维它命丸的思路,提练草木精华,也算是超级维它命丸罢了。
这类稀奇古怪的丹药,他练了过不少,什么乌发丸,金刚丸,减肥丸,总是他闲着没事时,脑中一有新奇想法,便要试验一番,弄出了极多的用途奇怪的丹药。
小红兔极为敏锐,能感觉到两人温暖的善意,闻到百草丸散发出的香气,忙一抿嘴,将其吞入口中。
萧月生看其精神尚佳,笑道:“好了,这小东西倒是福大命大,遇上了活菩萨,我们换衣服吧。”
郭芙被他赞得心中一甜,听到后一句话,却又有些羞涩。
“萧……萧大哥,换衣服……?”她的脸变得羞红,不敢看他。
萧月生看得好笑:“只要把外面的喜服换下,待回到山庄时再换回来,免得弄脏了,穿着也不方便。”
“哦,……”知道自己有些多想,郭芙更是不好意思,羞得抬不起脸来,如火烧一般。
很快两人便收拾停当,萧月生建议先去临安游玩,那里最是热闹,郭芙自然毫无异议。
于是两人升上半空,速度加快,向临安城飞去。
两人俱是一身雪白貂裘,郭芙怀中尚揣着那只小红兔,浮在空中,像极了神仙眷侣。
过了近两个时辰,当郭芙看倦了双眸,已经微带睡意之时,两人便到了临安城。
此时萧月生也有些倦意,总是飞在空中,身体虽不感觉疲倦,眼睛却感觉有些疲劳,便提议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好好的逛遍临安城。
此时的郭芙也是星眼朦胧,慵倦欲睡,于是两人来到一家临安城南的泰丰客栈。
萧月生想了一想,还是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是个极大的诱惑,他也知晓,如是他硬要开一间房,郭芙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已经算是成亲,已是夫妻。但难免给她留下急色之感,有些得不偿失,不如暂且忍上几日,好东西留着日后品尝,未尝不是一种趣味。
进过晚膳,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且不说其各自反侧,难以入眠,一夜无话,直至天明,清晨时看到郭芙微微浮肿的双眼,萧月生装做视而不见,只是内心颇有些笑意。
临安的名胜风景实在极多,想要完全看完,即使是走马观花般浮掠而过,也需几功夫,便只能拣几处极著名之处观看。
西湖自然是其首选。
冬日的西湖,天冷水瘦,别有风味。
站于小瀛洲上,望着远处的楼亭小阁,他心下暗叹,西湖毕竟是西湖,自己的南湖比之,相差甚远。
只是他早已有心在海上安家,观澜山庄并非是长久之所,故不想再花费钱力去修筑南湖胜景,否则如今的南湖早已是另一个西湖般名胜之地。
与郭芙肩并肩漫步于苏堤之上,她怀中一直揣着那只小红兔,此时它正瞪着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外面的世界。
萧月生用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圆脑袋,笑道:“这小家伙已经痊愈,这会儿精神头不小。”
“嗯,小家伙很乖巧,一点儿声音也不出,昨晚上就趴在我脚下,一觉便至天明。”郭芙也是轻抚它长长的耳朵,轻笑道。
“唉,这西湖也没什么可赏之处,我们山庄前有南湖,是咱们自己的湖,你想赏湖,尽可观赏个够。”萧月生看着光秃秃的苏堤,带着几分骄傲说道。
郭芙轻笑,明媚照人,她倒也不在乎什么景色,毕竟冬日没有什么美景可赏,能跟萧大哥这般走在一走,便让她心情愉悦,幸福无比。
“萧大哥,我游南湖时,你能陪我么?”郭芙抿着饱满的樱唇,妙目流转,显得极为娇媚。
“自然!想让我陪着你,我自会陪着你。”萧月生努力自她唇间挪开眼睛,真是恨不得用嘴啃上两口,尝尝那柔软香甜的滋味。
只是如今还未到火候,过犹不及,需要慢慢深入方是佳境,对于这种弄花手段,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心急火燎,急不可耐的要直捣黄龙,这样实在无趣的很。
西湖远非南湖可比,便是在这树枯水瘦之进,游人也是穿缕不绝,来来往往,自他们两人身旁行过,大多微露异容,实因郭芙姿色绝艳,令人惊绝。
书生学子,虽是冬日,仍博带宽袍,尽显翩翩风采,千金贵妇,打扮得花枝招展,罗衣襦裙,竞相争艳。
时不时能见到柳树旁,三两书生聚在一处,冥思苦想,想仿效东坡居士,来个千古绝唱,不朽于世。
郭芙只顾逗弄着怀中的赤霞,萧月生本想叫它红玉,郭芙忙摇头,她的随身丫环叫翠玉,让她知晓这只小兔叫红玉,还不把她气歪了小嘴,萧月生便又想了想,取了个赤霞之名,与其毛色相符,郭芙欣然赞同,赤霞之名,于这只小红兔,倒也和谐。
“萧大哥,我们去乘船好么?”郭芙看到泊在湖边的几艘画舫,兴趣大生,她虽去过几次桃花岛,对船并不陌生,但对于游玩的画肪,却从未见识过。
“这……好吧!”萧月生心生迟疑,西湖上的画肪,大多是温柔乡,英雄冢,对女子来说,不太适合。
好在那些船娘都是遍历人世,眉眼通挑之人,倒也不虞有那些尴尬之事发生。
心思电转,萧月生便很快答应,指了指前方那条中等大小,布置雅致之画肪,笑道:“那条船如何?”
“大哥,只有我们两人,小船即可,不必太过破费。”郭芙看了看那条船,觉得太过奢华。
她自小虽不愁吃穿用度,但郭靖是穷苦出身,生性简朴,不重外物,对起居用食并不讲究,对诸子女虽不苛啬,却也以简朴训之,故郭芙心中尚有几丝节俭之念,现在成了萧月生的人,更是一心为他着想,不想太过破费。
萧月生心中暗笑,甫入家门,便知持家,倒是颇有淑德之风,但他却是奢华成习之人,虽不用大船,太过张扬,却也不想用小舟,过于寒酸,便拉着郭芙,登上自己选中之船。
那船娘却是半百妇人,风韵犹存,耸胸肥臀,扭摆之间,满是风骚妖媚之气。
郭芙微微皱眉,不自觉间对那女人便有些莫名的敌意。
那妇人见到客人上船,忙热情相迎,一通公子夫人的乱叫,然后夸了一通两人如何珠联璧合,潘安西子。
萧月生听耳不闻,他一看这女子,便知其乃精通风月之人,早已遍历诸人,她说的那些赞语,是当不得真的。
郭芙却甚少历练,极少有暇见到这类女子,听到那妇人满嘴甜言,句句赞扬,虽知其有些夸大,却也难免心中舒坦,敌意顿消。
“开船罢,去湖中转转。”萧月生见那妇人似有滔滔不绝之势,郭芙面带羞意,玉脸微红,却也得津津有味,暗暗有些笑意,便瞪了那妇人一眼,止住了她的樱口。
这一眼颇为凌厉,饶是她见多识广,历人无数,也是心中暗惧,再也不敢当他们是嫩雏,忙知机的吩咐开船,随即告辞而退。
“芙儿,那船娘可是老辣生姜,待人接物,莫不熟极而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这些话,听着聒噪,不如不听!”萧月生拉过郭芙,让她坐于他膝旁。
接过仆人送上的香茗,端起白瓷盏,轻啜一口,点了点头,倒也是上品之茶。
郭芙心下半推半就,羞羞怯怯的坐于他身旁,将赤霞放于檀几之上,素玉小手轻轻抚摸它柔软的毛发。
那赤霞温驯异常,颇通人性,乖乖的微眯着眼,像是享受一般,令萧月生观之大乐。
郭芙转眼好奇的观察船内摆设,温黄毡毯,短榻暖衾,锦墩矮几,琴棋书画,茶具酒壶,莫不齐备,既显雅致,又觉温馨,布置得极为讲究,颇有匠心。
“大哥,这船布置得极好啊。”郭芙看着这些淡雅的布置,大起好感。
萧月生淡淡一笑,道:“嗯,是有些意思。来!”说着,将盘中的一块果脯递至郭芙嘴边。
郭芙脸上微微一红,带着羞意,似躺似闪的秋波掠过萧月生,张开饱满红润的嘴唇,露出细如编贝般玉齿,用小嘴接过果脯,低下头,细细咀嚼。
萧月生有些呆呆的看着她的美态,郭芙羞得不敢抬头,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嘴中的果脯,船内一时静静无声,只闻船桨划水之声。
//7kankancom//“公子——”舱外传来船娘带着几分柔腻的声音。
“唔,何事?”萧月生这才将眼神自郭芙红润饱满的唇上挪开,漫声应道。
“公子要不要听曲儿助兴?”她声音夹着几分腻意,声调却端正平和,宛如商量正事,落落大方。
这种态度恰到好处,便如正在问需不需要上茶一般平和,令被问者丝毫不感觉尴尬。
“不必了。”萧月生看了看正抬头望向自己的郭芙,冷淡的回答,微微对郭芙一笑。
郭芙刚抬起的头,又羞涩的低了下来,芙蓉玉脸宛如染上一层胭脂,光滑洁白的玉颈,也顺便染上几分,白里透红,春意动人。
“萧……萧大哥,你如想听曲子,便招姑娘上来吧,不必顾忌我。”她虽然没有亲身坐过花船,却也并非一窍不通,自然知晓坐船的人们,大都要招人上来表演取乐。
郭芙低着头,小声呐呐的说。
萧月生但笑不语,大手缓缓落到她乌黑发亮的秀发上,她算未嫁之身,仍长发披肩,还未全部挽起发髻。
郭芙娇躯轻轻一颤,面庞更红,葱白的玉手紧紧相握,微微颤抖,却并非躲闪,宛如即将迎向暴风雨的柔弱小草。
此时的风俗,头发极为重要,圣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是以发代首,以发代人,曹操曾有此行径。
萧月生对亲近之人,喜欢摸摸对方的头,后来发觉此举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便改之,不过,对于女子,他仍是极喜抚其长发,感受女人那独特的温柔。
看到郭芙这般如以身饲虎之状,萧月生忍不住轻笑出声。
郭芙羞涩的睁开双眸,不解的望着他。
“芙儿,为夫的琴技尚可入目,且为你奏上一曲如何?”他将自己的大手拿开,微笑着问道。
“萧大哥竟也懂琴技?”郭芙抬着仍一片酡红的玉脸轻问,声音有掩藏不住的惊讶。
“略通一二吧,芙儿也定是精通无比了?”萧月生一抬手,香几上摆放的古筝缓缓飘至他手中。
这一手凌空摄物,令郭芙惊了一惊,这般功力,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做不到的,也没听谁能做到这般。
萧月生的武功大多便是用于方便日常生活,他已经养成了用武功方便自己的习惯,自然毫无所觉,却不知他看似平淡如常的做法,却总令人震撼。
“谈首什么曲子好呢?”萧月生拨了拨筝弦,想了想,“算了,还是我自己随便弹吧!”
郭芙点点头,睁着明亮的双眸,盯着他,观他拨捻之间,颇具风范,一望便知造诣不俗。
“铮——”筝声陡然响起,如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随即金戈之声重重叠叠,如海水涨潮,一浪接一浪,后浪推前浪,丝毫没有铺垫,显得极为突兀。
杀伐之气越发浓重,令人闻之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直欲拔剑长啸,其中热血慷慨之气,滚滚而来。
郭芙是女子,对男人那种热血澎湃的激情自然不甚理解,只是心下奇怪萧大哥为何在此时此景谈奏这般曲风。
正在她心头奇怪时,曲调忽然缓缓下降,便如那怒涛逐渐归复平静,汹涌澎湃的波浪渐渐退去,海面变得平静下来,只是暗流涌涌,内蕴威势。
一只海燕自如洗的天空下掠,一沾即走,带起点点水滴,重新飞天那高阔的碧空,寥寥几朵浮云点缀其上,它想冲至那浮云之上,俯视那如星罗般的大地。
天高云清的辽阔之气在琴声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尽显弹者高古的胸怀。
正在他渐入佳境之时,悠悠的玉箫声飘起,融入其琴声之中。
这极像上次他在嘉兴南湖遇到黄药师的情景,只是这次,他却没那般好运气。
琴声箫声本极为和谐,如两只彩蝶翩翩追逐而舞,琴声却戛然而止,仿佛一脚踏至空处,难受之极。
郭芙正听得心旷神怡,忽然耳边只闻箫声余韵,不由诧异,望向自己的萧大哥。
萧月生双手轻按古筝,面上微微带着一丝苦笑。
没想到世上竟真有这般巧事!
“萧庄主,我家小姐有请!”一声圆润低沉的女声自不远处缓缓响起,悠悠传至他们画舫,听声音即知此女不再年轻,兼且功力不凡。
萧月生将古筝缓缓送回原来所在,虚空而至,便如一只无形之手仔细轻放。
郭芙业已不再惊讶,只是好奇到底是何人,竟能让萧大哥露出这般颇显人性化的表情来。
萧月生朗声轻笑:“谢大家在此,萧某自当拜见!”
他对郭芙笑了笑,道:“没想到竟在此遇到故人,实在是巧事,你想不想见上一见?”
“好啊,是萧大哥的熟人,倒想见一见,不知究竟是何人?”郭芙心中越加好奇,自然忙不迭的答应见识一番,况且,这还是个女人呢。
“她么?……不知芙儿听没听过江南琴仙?”
“江南琴仙?……好像未曾听过,是芙儿孤陋寡闻么?”听这琴仙之名,自然应是鼎鼎大名,只是她确实未曾听过。
琴仙谢晓兰之名在上流名士之中自是盛名空前,无人不知,但襄阳城是兵战之地,人们哪有什么心思谈那些风花雪月,再说郭芙平日里甚少与外界接触,总是闷在家中,不知谢晓兰之名也是意料中事。
这谢晓兰本是官宦之后,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自己在嘉兴城开了处琴馆,名曰雪春园,专门教授女子操琴之技。
谢晓兰曾师从名琴家郭楚望,她生性聪颖,心思玲珑,出师之后自出机杼,形成独特的琴风,隐隐成为一代大家,自此声名日盛,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以江南琴仙之名显于天下。
那雪春园也算是嘉兴城贵妇常去之所,她们经常相约去那里学琴,算是极好的消遣,既习琴技,又凑热闹,不亦乐乎。
完颜萍在嘉兴贵妇之中威望极大,发起成立了名谓清花社的小团体,社员便是那些名流贵妇,虽只是清谈团体,在嘉兴城潜势力却是不小,那些为官之人,又有几人不惧内,而不惧内者,又有几人能挡住枕头旁吹来的香风?
清花社的会长是完颜萍,副会长便是那谢晓兰,可见谢晓兰在众女子中的地位。
观澜山庄几位女主人的琴技便是师从谢晓兰,杨若男亦不例外。
那一阵子,每隔两三日,谢晓兰便会前去观澜山庄授琴,且是在内院授琴,接着便会留在山庄吃饭,与萧月生自然毫不陌生。
萧月生起身,将郭芙自绣墩上扶起,笑道:“你没听过也是平常,她的琴弹得不错,以后你们会常见面的。”
郭芙羞红了脸,轻轻站起,掠了掠鬓发,风姿动人。
两人说话间,一艘极小的画肪轻轻告上前来,微微一震,两船已经靠得极近。
“大哥,她们过来了。”郭芙听到外面画肪靠近之声。
萧月生点点头:“走吧,这位可是怠慢不得!”他带着苦笑,踏步出舱,郭芙跟在身旁。
出得舱外,便见肪旁业也泊着一艘极小之舟,平平常常,也未有何特殊装饰,仿佛只是普通的游船。
那船头上站着两位女子,一位青春貌美,姿容姣好,丫头打扮,另一位风韵存,淡雅不俗,却也是下人打扮,倒是令人诧异,其气度不俗,即使这般打扮,也令人感觉是位大家闺秀,极难与这一身打扮想像到一起。
“孙大娘,杏儿姑娘,萧某有礼了!”
萧月生站在船头,微微拱手,神态洒脱,颇有温文尔雅之姿,令人忽略其略显普通的容貌。
两女忙敛衽一礼,见过萧庄主。
萧月生在嘉兴城,人们皆称之为萧庄主,倒是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萧月生身后的郭芙一眼便发觉两女的武功皆是不弱,尤其那孙大娘,举止端凝,精光隐隐,更非俗手,看其功力,应不弱于自己。
“萧庄主么?晓兰有礼了!”船舱门帘忽然被掀起,袅袅而出一位曼妙女子。
郭芙早已好奇,是如何样的女子,令萧大哥神态异常。
只是这位女子身形娇小,脸如满月,尖俏下颌,柳眉杏眼,双眸流盼,盈盈一转间,即风情万种,但那黛眉间却洋溢着一股凄迷之美,实在是令人怜惜。
郭芙心中暗叹,果然是这般绝美的女子,便有些微微泛酸。
萧月生呵呵笑了一声,回首牵着郭芙的手,踏上对方的画肪,谢晓兰见到这般情景,双眸微闪,旋即回复平静。
“谢姑娘,没想到竟在此意外相逢,萧某喜不自胜啊!”萧月生将头轻点,转头对郭芙道:“芙儿,这位便是誉满江南的琴仙谢晓兰谢姑娘,琴技非凡,你可得多向谢姑娘请教请教哇。”
郭芙自开始便一直暗中观察这位江南琴仙,刚才萧月生伸手牵着她时,她虽有些心慌胸跳,却无意间将谢晓兰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顿时微凛,没想到这相貌平常的萧大哥如此魅力。
“谢姑娘,这是内子郭芙。”萧月生对郭芙的介绍极为简单,心中明白对方早已经知晓郭芙是何人,想让女人守住秘密,实是异想天开,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重大秘密。
“谢姑娘!”
“郭姑娘!”
两人各自敛衽行礼,客气异常,俱是神态端庄,颇显大家之气。
郭芙听谢晓兰不称自己为萧夫人,虽没计较,心下却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萧月生微笑看着两人,两女见过礼后,却没有什么话说,僵在那里,让一旁的孙大娘与杏儿极为惊诧,自己小姐今天实在太过失仪。
郭芙并非是口舌伶俐之人,况且她十几年来一直郁郁寡欢,难有畅所欲言之时,即使有再好的口舌,却也会变钝,只顾着仔细打量谢晓兰,竟忘了说话。
而谢晓兰则有些与平常有异,她心思玲珑,极善揣摩人心,与别人相处,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但对这个新晋的萧夫人,她却怎么也无法笑起来。
萧月生觉察到了两人的异样,微微一笑,道:“谢姑娘,你们为何竟在这里?”
谢晓兰忽然省到自己的失态,忙收起心思,嫣然一笑:“你这个新郎倌不正在迎亲路上,又怎会在这里游闲自在?”
“呵呵,我嫌他们走得太慢,便带着内子先来这里逛逛,再回去与他们汇合也不迟。”萧月生正容而谈,未敢太过怠慢,跟她说话,与跟完颜萍她们说没什么两样。
谢晓兰瞄了一眼他身边的郭芙,横了萧月生一眼,轻笑道:“萧大庄主果然眼光极高,萧夫人容貌无双,令晓兰自惭形秽!”
她省起刚才太过失态,便努力修补。
“谢姑娘谬赞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见到姑娘,又怎敢谈容貌。”郭芙有些羞意,忙谦虚反赞。
“小姐,我们去舱中吧,这里风大。”孙大娘关切的提醒,看她的目光中满是慈爱。
谢晓兰柔柔弱弱,纤纤体质,看似确实禁不得风。
谢晓兰连称怠慢,忙请两人进舱。
进得内舱,郭芙眼前一亮,没想到外表普通平凡的画肪,内时竟是这般典雅不俗。
乳白色的布幔,乳白色的地毯与绣墩矮榻,无不清新朴素,令人心中开朗舒畅。
杏儿刚才一直在那边好奇的观看郭芙,如同在数其毛发般仔细,这番手脚轻捷的端茶送水,进退趋如,带着一丝韵律之美。
虽然谢晓兰看似弱质纤纤,弱不禁风,却难瞒萧月生的双目,她体内的内力深厚之极,虽比不上自己的几位妻子,却也远超郭靖等人,只是她的内功心法极为玄奥,刚柔并济,在他所见过之人中,此心法最为高明,结合了道家与佛家两家之长,只是强行融合,却也有隐疾,这也是正理,佛道两家,在中低层上,是决然不同的,强行融合,必会留下残痕。
那孙大娘所习武功,却是道家的小无相功,算得上是顶尖内功心法,无怪乎她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谢晓兰修长如笋的玉指轻轻抚着青瓷茶盏,眼睛微散,想着自己的心事。
能在此遇到萧月生,她心中更是意外。
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为了躲避心中的烦乱,方才离开嘉兴城,来这繁华的临安,游玩散心。
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偏偏还是遇到了他,还带着那个新婚的夫人,她的心中如何能够好受。
想到这里,她轻轻抬眼瞥了一眼萧月生,带着几分幽怨之色。
萧月生则在尽情的品尝盏中香茗,这般极品龙井,实在不多见,即使在自己家中,所存也不多。
对谢晓兰的心意,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感觉此女实在太过神秘,还是等等看为好,他的时间关念实在淡漠得很,在感情上,也是拖拖拉拉,尽量能拖则拖。
对待郭芙,如果没有她这十六年的苦恋,他恐怕也就无法由怜生爱,娶其进门。
他却不知这磨磨蹭蹭之举,让多少女人为之神伤煎熬。
谢晓兰纤弱凄美,动人心弦,是他所喜欢之类型,但由于其处事手腕太过高明,反而令他不喜,他心中矛盾,时喜时不喜,难以确定,索性便做一番鲁男子,装糊涂,故做不知。
“萧庄主的琴技,可是越发精进,晓兰可是自愧不如!”
谢晓兰见萧月生只是微闭双目,细细品茗,心中便莫名的冲起一股气,语气之中便不自觉的带着淡淡的讽意。
“唔,……好茶!这茶烹的火候极好,杏儿的茶艺也是越发精进,萧某也是自愧不如呀!”萧月生是敏锐之人,自然能够听出,便也不管她,只是摇头晃脑的品茶,话中却也不示弱。
风姿绰约的孙大娘一直肃立于谢晓兰身旁,小心翼翼,深怕她摔着一般,呵护备至。
听到萧月生之言,孙大娘忽然轻笑道:“萧庄主,这茶……实是老身所煮。”
“咳咳,”萧月生即使皮厚如墙,也难免尴尬,“……嗯,怪不得!怪不得手艺如此高明,早该想到是孙大娘,实是萧某笨拙!”他对两面三刀亦是精熟无比。
“扑哧!”旁边一直红着脸,憋着笑的杏儿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她不敢去看萧月生与自家小姐,忙放下手中的茶壶,颤抖着跑了出去。
只是,她在舱外的捧腹笑声又怎能不被众人听到?舱内舱外,只是一板之隔罢了!
郭芙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也为丈夫的皮厚难为情。
萧月生看了看谢晓兰似笑非笑的气人模样,呵呵笑了两声,笑道:“孙大娘还是这般心直口快,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呀!”
他这是笑里藏刀,讽谢晓兰牙尖口利。
“那可不敢当,小女子倒是佩服萧庄主的品茶功夫,竟能品出出自谁人之手,委实高明!”谢晓兰放下茶盏,微微含笑,竟一扫凄迷之气,如同一朵解语花盛开。
不知前后因果之人听之,定当真以为她确实敬佩对方的品茶之功夫,其语气极其诚恳,令人不得不信。
如萧月生这般从现代商场磨练出的人物也是大感头疼,这谢晓兰真是字字如剑,剑剑诛心啊!这般厉害的女子,娶回家中,岂不是自讨苦吃?他心中咬牙切齿。
其实谢晓兰在别人眼中是温婉娴淑,温柔解人,说话得体,心思玲珑,令人亲近,只是对上萧大庄主,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句句带刺,夹枪带棒,且还藏在温柔之中。
其实开始两人并不熟识时,她待萧月生还是极为温柔亲切,落落大方,但到了后来,心中情意越深,幽怨便深,却无法言之于外,自然对他开始发泄心中幽怨,说话也与常人不同。
“谢姑娘,听说你有江南琴仙之名,小女子琴技浅薄,往后倒想向姐姐请教!”郭芙给丈夫解围。
“琴仙之名,愧不敢当!如有用到小女子之处,萧夫人仅管吩咐便是!”谢晓兰毕竟是个聪明透顶的女子,听到郭芙的话,知其有结好之意,忙接纳,双眸却微不可察的扫了萧月生一眼。
这时杏儿走了进来,低着头,扭着小手,秀面娇红,不敢看众人,低着头,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狠狠瞪了自己一下,忙又赶紧低下头。
“杏儿,可是笑了个够?”萧月生看到两女越加亲热,心中也是高兴,他深怕两人相见不欢,那将来必会极为别扭。
心情一好,便又想逗人,见杏儿小脸通红,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挺可爱,便开口逗她。
“萧庄主,杏儿向您陪礼了!”杏儿有那般玲珑的主人,自然也不会是个笨人,忙向萧月生道歉,虽说两人极熟,刚才确实有些失礼,让他失了面子。
萧月生摆了摆手,轻笑道:“不妨事,……你想笑便笑,何必跑出去偷笑呢!”
“还不是你萧大庄主威风凛凛,将杏儿镇住,她怎敢在你面前发笑?”谢晓兰轻轻笑着说道,仿佛像是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妩媚的气质扑面而来。
萧月生苦笑一声,这个女人,真是不刺自己几句,就不舒服,已经成为习惯了!
//7kankancom//“公子,夫人,菜已做好,现在开席么?”对面萧月生原来舫上那个船娘娇媚的问道。
“芙儿,饿了么?”萧月生转头问身边坐着的郭芙。
“嗯,有点儿饿,我们早晨没吃饭呢。”郭芙点点头,看了对面一眼。
“谢姑娘,去我们船上,大伙儿一快儿吃饭如何?”萧月生客气的问,倒没指望她能答应。
“可以么?……会不会扰了新婚夫妇的兴致?”谢晓兰抿了抿小巧丰润的樱唇,轻俏地问,清澈的双眸中满是笑意。
萧月生怔了一怔,郭芙忙微笑道:“求之不得呢,我还想与晓兰姑娘多亲近亲近呢。”
“可是……,萧大庄主好像不甚欢迎呢!”谢晓兰斜了萧月生一眼,带着几分黯然的神情,只是谁都知晓她是故意做出这般表情。
萧月生正透过船舱的格窗向外看风景……
“咦?郭姐姐,你怀中那是……?”谢晓兰看那人装痴弄傻的模样,也是无奈,总不能揪着他的衣襟说话,此时忽然见到郭芙怀中的小兔,心下大奇。
“哦,她叫赤霞,是我们在路上救起的小兔,可爱吧?”郭芙摸了摸探出头来的赤霞,满是宠爱。
“真的很可爱!我摸摸行么?”谢晓兰也是极为喜欢小动物,见到赤霞那娇憨的神态,自然喜上心头,心中被萧月生惹起的怒气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
杏儿与孙大娘也是高兴的看着赤霞,恨不能上前摸上一摸。
郭芙将赤霞抱出怀里,放到香几上,温柔的摸着她的耳朵与背上厚厚的长毛。
赤霞对郭芙香软的酥怀极为留恋,甚是不乐,看着郭芙,着急的叽叽叫,四瓣小嘴微微翕动,惹人怜爱。
郭芙大怜,忙又抱回自己那香软的怀中。
众女看得大乐,这小东西越发显的可爱。
萧月生瞧着众女,此时的郭芙与谢晓兰都是万般迷人,女人焕发母爱的光辉,最是动人不过。
“我们过去吧,谢姑娘,就让萧某一尽相见之谊如何?”萧月生看到众女没有怕饭菜变冷的自觉,只能开口提醒。
有了赤霞的存在,令郭芙与谢晓兰主仆更加融洽,听到萧月生的提议,郭芙忙道:“对了,晓兰姑娘,我们一起吃饭吧!难得在这里相逢,也算是庆祝我们的相识吧。”
谢晓兰本就不想这般离开,听到郭芙的话,自然是顺水推舟,爽快的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移驾至萧月生所租画舫。
那风骚妖娆的船娘迎在船头,微笑着给谢晓兰她们见礼。
“开席罢,再多做两道菜。”萧月生吩咐下去,躬身迎谢晓兰她们至舱中。
舱中的设置虽比谢晓兰那里差些,却胜在宽敞,推开格窗,凉风习习而至,带着几分湿气,却不觉寒冷,这冬季的临安,比起襄阳来,却宛如春天,令郭芙舒服异常。
席上的菜中,鱼类却不多,盖因郭芙怕腥,不喜欢吃鱼,萧月生曾暗想,这倒是个问题,将来出海定居,她不喜欢吃鱼,那可是少了很多乐趣。
孙大娘与杏儿本不想与他们同席,毕竟身份不同,但萧月生对身份不甚在意,强拉着她们入了席。
谢晓兰常在观澜山庄吃饭,自然知道萧大庄主的性子,吃饭时见不得仆人在旁伺候,须同时吃饭,只是观澜山庄夫人不少,他们便能凑成一桌,那些仆人们另开几桌,仆人们与主人同时吃饭,这种规矩显得有些不合于世。
平时谢晓兰主仆三人也是同桌吃饭,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想表现得太过放肆,所以孙大娘与杏儿才推脱,但见萧月生如此坚持,便让她们坐了下来。
谢晓兰对萧大庄主的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说话便也不那般夹枪带棒,令郭芙松了口气,相处越发融洽无间。
四女环拱一男而坐,席间饭菜的香气与女子身上的幽香混杂在一起,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而时有时无,令萧月生有些醺醺然,不饮自醉。
四个女子不饮酒,萧月生便自饮,只是喝酒对饮最佳,没有酒伴,也差了一些,这种情形在家里便已经习惯,也学会自得其乐,学那对影成三人之境,得享独饮之乐。
郭芙颇有做妻子的自觉,待萧月生酒盅一空,便素手执壶,给他斟满,令他心下极为惬意,酥手添香,喝起来越发有兴致。
几女吃饭都是极重仪态,举止优雅,咀嚼无声,只是萧月生极不喜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就喜欢吃饭时说话,这也是他现代社会的烙印,那时,酒席桌是办事的最佳场所,什么难事大事,都是在吃饭喝酒时解决的。
只是此时,他却没有说话的意愿。
船舱内,唯能听到他吃饭时用力的咀嚼声与滋滋的喝酒声。
湖上,隐隐的歌声飘来,不知是哪只画肪上的歌女所唱,飘飘缈缈,却极为动人。
“谢大家在么?在下枫叶剑派李正凡求仙子一见!”在萧月生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舱外传来一声清朗平和的声音。
谢晓兰持着竹箸的玉手顿了一顿,“李正凡?”她想了想,确实是没见过此人,只是对这个枫叶剑派,倒也是闻名已久,不知他为何在此。
“李公子么?不知何事见教?”谢晓兰娇声冲舱外问道,声音柔弱,丝毫听不出有内力之象。
孙大娘放下竹箸,盈盈起身,掀开门帘,出了船舱。
枫叶剑派?郭芙想了想,心中有些印象,好像是妹妹襄儿与弟弟破虏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这个枫叶剑派,为南方新兴帮派,剑法超群,实力不俗,不知这李正凡是何人?
她看了看正握着酒盅微微泛笑的丈夫,不知他为何是这般的表情,委实奇怪。
“大哥,这李正凡你识得么?”郭芙心下好奇,低声问道,丈夫的那般表情,定然不是对这李正凡一无所知。
“李正凡么?”萧月生将手中那盅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拭了拭嘴,笑道:“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怕人家是贵人多忘事,却早已忘记!”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古怪。
郭芙纤纤玉手将酒壶提起,姿态曼妙的将酒盅斟满,描了一眼正在盯着他们的谢晓兰,轻声笑道:“是么?据说这李正凡在武林中颇有名气。”
萧月生笑了笑,又是将酒一饮而尽,颇有豪迈之风,“可能吧,……我对武林中事,却是不甚留心。”
郭芙看他喝得有些过猛,心下便有些担心,迟疑的拿起酒壶:“大哥……还要再喝么?”
萧月生见她芙蓉玉面上满是担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大手却不由将她柔软的小手握住。
郭芙大羞,对他光天化日之下的亲热之举毫无准备,偷扫了一眼周围,却见谢晓兰已经玉脸酡红,正忙着低头,郭芙更是羞涩难言,虽然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甜蜜。
谢晓兰见到那男人的放荡之举,面上发烫,心中酸涩,这种样的情景,她见过不少,在山庄之时,他的行为更是发荡轻浮,可见已经成习惯,毫不以外人在场为意。
她心下正在动荡,孙大娘忽然掀帘走了进来,低声对她道:“小姐,那李正凡想同你切磋一番琴艺,我看其心甚诚,可以一见。”
对孙大娘的判断,谢晓兰颇为重视,她知晓孙大娘年轻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后来垂危之际被谢晓兰相救,自此退出武林,做起了她的仆人。
“那就请他进来相见罢。”谢晓兰轻轻点头,玉面上的酡红渐渐褪去,转首问萧月生:“萧庄主不介意吧?”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征询一下,免得有喧宾夺主之嫌。
萧月生此时业已放开了郭芙的小酥手,挥了挥手,示意请便。
孙大娘便又转身,去外面请李正凡进舱。
很快布帘掀起,一位长身玉立,气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挟琴而入。
他削瘦长脸,面容清矍,双目精光闪闪,一看即知内家功力不俗,是位高手,双手手指纤细修长,宛如处子之素手。
几人起身相迎,萧月生也未偷懒,随同众人起身。
“谢大家,冒昧前来,还请见谅,只是在下极好音律,自忖对此颇几分造诣,久闻江南琴仙之名,惜乎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得见仙颜,极想当面请益,还望仙子不吝指教!”
此人腋下挟着古筝,微微躬身,扫了一眼众人,对谢晓兰侃侃而谈,吐字清晰,不缓不急。
他见到郭芙与谢晓兰的容貌,惊异一下即如恢复平静,定力极好,令谢晓兰对其印象大佳,弹琴之人,心如不能平静,又如何能弹出心中之曲。
此人正是枫叶剑派首徒李正凡,如是小玉在此,定会知晓那日她出于好心,出手教训的两人其中之一,便有这李正凡。
那日萧月生正闭目养神,且是背对门外,李正凡自然没见到他的容貌,只是对郭芙的美貌惊讶了一下,看到孙大娘的神情,方才能确定谁是谢晓兰。
那李正凡见众人正在吃饭,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舱内唯一坐着的男人。
“李公子吃过午饭了么?不如添一双竹箸,同席而坐如何?”萧月生并不点破两人的相见之缘,只是微笑着问他,态度亲切,令人如沐春风,他对这李正凡,并无恶感,感觉其人修养甚佳,颇为难得。
“在下李正凡,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李正凡心中也是有些奇怪,实在很难看出面前此人的确切年龄,外表看似年轻,气质却有股沧桑之意,令人无法把其当做年轻人,能有这般超俗的气质,此人定非一般人,语气更是谦逊。
“唔,在下萧月生,无名小卒,这是内人,还是请李公子一块吃些饭再慢慢切磋不迟。”萧月生微微含笑,漫不经心的回答。
李正凡连忙推辞,通过南风帮,他才知晓江南琴仙芳驾到了西湖,便急忙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与江南琴仙切磋一般琴艺,吃饭这些末节之事,反而难上他心。
于是萧月生吩咐船娘将饭席撤去,将矮桌拿起,摆于榻上,给两人放琴之用。
熏香已经点上,琴已经摆好,只等两人弹奏。
“李某先献丑了!”李正凡也不客气,请教别人,自然只能先弹奏,再让别人指点。
李正凡端坐琴前,双手抚上古筝,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铮铮之声幽然响起。
他的琴音平和清幽,颇有高远古朴之风,高山流水,湖光山色,在他琴下莫不是宁静温馨,丝毫没有刚烈之气,宛如悠然的隐士,正俯仰天地,寄情万物。
萧月生听着感觉不错,这李正凡倒也并非夸口,确实有些造诣,这首曲子弹得天高云淡,不着一物,颇有些境界。
郭芙的琴艺虽谈不上高超,却也并非等闲,毕竟家学渊源,黄药师精通此道,难免点拨几句,她排解心中寂苦时,有时也弹上一曲,此时听到李正凡的琴声,心中也自称赞。
孙大娘与杏儿自小跟在谢晓兰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此道也自见识不凡,一听李正凡的琴声,便知此人确实对琴艺确有几分真才实学,非是往常那些附庸风雅之徒可比。
谢晓兰却将双眸轻轻阖上,双手抚在筝上,修长如尖尖玉笋的手指随着李正凡的琴声而轻轻颤抖,玉面表情恬淡,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琴声构造中的湖光山色之中,不能自拔。
李正凡亦是双目轻闭,手指轻轻拨动,优雅而自如,说不出的温文尔雅,虽说年轻不再,却仍有几分吸引人的魅力。
“铮——”最后一声响起,但那清幽的琴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不绝,绕梁三人,不绝于耳,这般乐曲,总给人余韵不绝之感。
李正凡轻轻睁开双目,眼睛中一片恬淡,仿佛一个无欲无求的道家子弟,平静的注视着仍阖着双眸的谢晓兰。
“好一曲平湖三景!意境清远,晓兰佩服!”谢晓兰长长的睫毛闪动,清亮的双眸睁开,眼神中也满是清澈与无喜无悲的平静。
李正凡拱了拱手:“仙子谬赞矣,还请多多指教!”神情中毫无自得自满之意。
“小女子就献丑一番了!”谢晓兰刚才听得对方的琴曲,心绪受其琴音所影响,玉指早已发痒,恨不能痛快的弹上一支。
“铮铮铮——”甫一开始,谢晓兰的琴音便满是金戈争伐之意,与她娇弱的气质迥然有异。
如战鼓轰然而响,列阵士兵踏着坚实齐整的步伐,缓缓推进。
谢晓兰却是用筝演奏琵琶曲,四面埋伏。
这首素有最强杀伐之意的琵琶曲,弹奏极难,况且用古筝演绎,可见谢晓兰对自己的琴技极有自信。
这首危机四伏,充满压抑与冲动的曲子,在她玉指之下,淌淌流出,却仿佛没有了那般压抑,变得明朗清晰,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进,杀气却隐去了许多。
萧月生久听她的琴声,自然知道其琴风多变,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确实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自然不是别人可比。
孙大娘与杏儿虽一直在小姐身边,却从未听过小姐谈这首曲子,实不知其用意如何,一边听,心中却难免疑惑。
谢晓兰纤纤玉指迅急的拨动琴弦,如蝴蝶翻飞,毫不急乱,玉脸之上,一片平静,好似那冷静自如的大将,从容自若,指挥若定。
琴声毕,众人眼前仿佛仍能见到那旌旗遮天,金戈林立的浩烈场面,浓烈的豪气溢于心胸。
李正凡起身向谢晓兰躬身道:“多谢仙子,正凡受教了!”
谢晓兰忙回了一礼,神情肃穆,连称不敢。
接着两人便谈论了一些心得体会,谈笑甚欢,却将萧月生晾至一旁,受此冷落,萧月生也不甚着恼,只是低声跟郭芙说话。
孙大娘皱眉看着舱内的两男两女各说各自,形成了两个小圈子,让她苦笑不已,对自己小姐心思,她是颇有了解的,却也无法可想,她本身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李公子,听说令师欲与清微剑派的张清云在烟雨楼一决高下?”萧月生与郭芙说了一阵子儿,又逗弄了赤霞一番,开口问向正谈兴浓,神采飞扬的李正凡。
“哦?噢,不错,确有此事!”李正凡被问得一愣,还未自琴艺中拔出心神,随即反应过来,说到决斗之事,他面色多了几分沉重。
“日子好像是订在腊月二十五吧?”
“正是!”
萧月生转头对郭芙一笑,道:“我们大婚之时,却是腊月二十三,待你师父决斗前,先去我庄里饮上一杯喜酒吧,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这一邀请颇令李正凡意外,两人只是一面之缘,说话也并不多,实在说不上是熟悉,为何竟然邀请自己与师父前去参加他的大婚,显得突兀,令人有交浅言深之感。
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马上称谢不已,只是神色间难免露出几分疑惑之意。
萧月生笑了笑,并未再多说。
他朝谢晓兰拱了拱手,道:“谢姑娘,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今酒足饭饱,也是分别之时,待嘉兴再见罢!”
说罢,却也不待谢晓兰说话,一揽郭芙娇软的纤腰,身影一闪,布帘轻动,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昔日映泉楼上客,如今见面不相识!呵呵……”一声长笑,却在舱内回荡。
“昔日映泉楼上客?映泉楼?……啊,是他!”李正凡忽然轻啊一声,面色骤变,迥异于他从容温文的气度。
他记性本就极好,况且映泉楼发生之事令他刻骨铭心,当时的情景不时在脑海中清晰的闪现,那风华绝代的丽人,一颦一笑,莫不令人心颤,也会不时想起那背对门而坐的神秘公子,他是何人,竟能有这般绝代风华的丫头?
如今一听映泉楼三字,那日的情景立刻又闪现在脑海之中,两者背影相叠,那位神秘公子便是刚才坐在自己面前之人,这令他感觉实在难以置信。
“李公子,你以前见过萧庄主么?”谢晓兰也是聪慧之人,一听便知两人以前曾见过,只是李正凡没认出那人。
“哦?是有过一面之缘,敢问谢仙子,这萧庄主是哪个山庄的庄主?”李正凡竭力镇定心神,细问那人的来历。
谢晓兰瞥了一眼仍轻轻晃动的布帘,神情有些索然,淡淡一笑,道:“他是嘉兴南湖之畔,观澜山庄的庄主,你未曾听过,也是自然,他么,本就不是喜欢出名。”
“观澜山庄?……观澜山庄!!”李正凡又是面色大变,至此镇定自若的形象已经破坏无遗。
观澜山庄,别人或许并未听过,但他们枫叶剑派,却并非如此,尤其在几个师兄弟当中,更是如雷贯耳。
观澜山庄,小星神剑,这可是他们师父的禁忌,千万提不得,否则定会遭受一通教训。
上次他们铩羽而归,回去对师父如实相告,当时师父的表情可真是精彩之极,一向镇定愈恒的气度消失得一干二净,急乱的踱着步子,嘴里喃喃自语,每走一步,便变幻一种表情,可见其内心的剧烈变化。
最后罚他们俩练上千遍入门剑法,方能入睡。
几日后的清晨,他见到师父忽然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忙上前相问,被他支支唔唔遮掩过去,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像师父这般武功,在武林中几乎难寻敌手,什么人能把他弄成这样,后来听一个师兄说,师父在说梦话中时,说出了观澜山庄,小星神剑的字眼,他们一推测,即可得知,师父的伤定是被这观澜山庄的小星神剑所致,只是见到几次,他们也知趣的视若不见,但观澜山庄,小星神剑的大名,他们却已深记于心。
谢晓兰见到李正凡吃惊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惊讶,笑问:“莫非李公子听说过观澜山庄之名?”
“不……,哦,是,是听说过,据说庄内卧虎藏龙,很是不凡!”李正凡有些慌乱的回答,感觉自己也被师父那慌乱的神情所染,听到这观澜山庄几个字,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哦?这点小女子倒是不知了,在下弱质女子,又怎知晓这些事情?!”谢晓兰轻轻一笑。
她武功虽然精深,却感觉不到萧月生夫妇几人是否习有内功,但小玉四女平时并不隐瞒自己的武功,只是完颜萍自己装做武功低微罢了。那些仆人们的武功,她却能感觉出来其高深,说观澜山庄卧虎藏龙,毫不为过。
李正凡此时已无心思再谈琴艺,满心都是观澜山庄,便向谢晓兰告辞离去。
谢晓兰此时心下亦是索然,懒懒的不想动弹,看着远处的清亮的湖水,却感觉不到内心的开朗。
//7kankancom//萧月生的大婚虽未大张旗鼓,隆而重之,来的宾客却也不少。
洪七公与欧阳锋皆已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非是他们急着想回来,而是不得不回来。
萧月生可缺少尊老爱幼的品质,开始与洪七公欧阳锋他俩不太熟,态度还算恭敬,接触时间稍长,熟稔之后,则变得没大没小,表面上那一层恭敬消失无踪,常带着杨若男一块儿作弄两人,弄得两人实在没了脾气,说不过,又打不过,遇到这样的人,唯有躲闪一途。
接到玉符传讯,他要结婚,他们两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否则以后指不定会如何报复呢!
传讯符其实算不得他的发明,他在现代看仙侠小说时便知晓,只是实现起来,却也颇有难度。
如今虽能传讯,但只能他传给别人,别人功力不足,却无法支撑所需的庞大元气,成了单方面传递。
黄药师师徒自然没走,郭靖一家子也急赶慢赶,全部到场。加上杨过夫妇还有孙子明,当世的几大高手,近乎咸集于此。
嘉兴府的知府与通判也是携夫人尽来相贺,城中的几个大富豪,也在邀请之列,这可是刮他们油的好机会,萧月生又怎会放过?!
嘉兴城中的富贵之人与武林中人很难说上话,便分别安排在两个厅子里。
到场的武林中人中,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算是唯一一个被邀请的外人,其余诸人皆是沾亲带故。
叶重这才晓得何谓大开眼界,东邪西毒北丐,大侠郭靖夫妇,神雕侠侣,天雷神爪,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武林中近乎无敌,几近神话的人物,常人欲见其中一人,难如登天,如今却在这里相聚一堂,实在难以相信。
在别人面前,叶重还算是一个人物,但到了五绝他们面前,便只是个毛头小伙子,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叶重生就一幅好相貌,身形颀长,脸形长瘦,颌下几绺黑须,颇有清奇之相,令人不敢少觑。
这一桌上,东邪、西毒、北丐、郭靖夫妇、还有就是他了,一张大檀木圆桌,坐着六个人,丝毫不显拥挤,叶重只感受宠若惊。
杨过夫妇与孙子明俱都在外面帮忙,只是过来见了礼,帮忙将叶重引见一番,又忙着出去招呼宾客。
这几人当中,东邪黄药师素来孤傲,西毒欧阳锋冷漠,也唯有北丐洪七公与郭靖夫妇随和一些。
开始之时,叶重自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他们面前自觉矮了几分,但他毕竟也是江南一剑,心中底处也自有几分傲气,很快便恢复自然,举止如常,谈笑自若。
岂不知如此恰好合了一众高人的心思,一个人,仅仅因为对方的名气极大便举止畏畏缩缩,其人便少了几分坦荡磊落之气,这样的人,他们是看不起的。
他放开了手脚,反而令众人对其看重了几分,武功倒在其次,其人有胆气,胸怀磊落,便不是俗物,武功是可以慢慢练的。
郭靖夫妇近些年来忙于襄阳防务,甚少关心武林中事,但江南的枫叶剑派倒是听说过,对其迅速崛起甚有好奇,于是便随口聊了开来。
黄药师一直住在观澜山庄,且为人孤僻,不喜热闹,直到开席,方才在仆人相引之下过来。
“七兄,欧阳兄,你们怎么来了?”方至厅内,黄药师便带着惊诧的语气开口相问。
洪七公与欧阳锋一路匆匆,紧赶慢赶,还是在入席之前到达了观澜山庄,一进山庄,便被孙子明引入席中,还不知黄药师在这里。
“我们如何就不能来?!”欧阳锋皱了皱眉,冷冷的问。
他下额的胡须坚硬如针,威势不凡。
欧阳锋与黄药师郭靖一家子积怨甚深,绝非三言两语所能道清,也非一时所能化解,只是有洪七公、杨过夹杂在一起,从中缓冲,但心底的芥蒂,却并非轻易可以化除。
他见到黄药师一副主人家的口气,心下自然不舒服,冷言冷语也是难免。
洪七公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皮肤光滑宛如孩童,他笑了两声,道:“呵呵,黄老邪,你可找了个好孙婿呀,老毒物这是在嫉妒你了!哈哈……”他看到欧阳锋瞪过的目光,不由哈哈大笑。
提到自己的外孙女婿,黄药师心下也是难免得意,却强抑神情,不展笑容,只是手下却不自觉的抚了抚清须。
“这小子有何好,都这么多老婆了,还要娶我的芙儿,我打心底里不同意的!”他微微气愤的言道,清峻面容带着几分寒意。
“爹爹!”黄蓉在旁忙娇嗔一声,在这时说这话,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黄蓉一边听丈夫与叶重说话,兼听这边说话,她也心中好奇,师父为何来了这里,听到父亲埋怨,忙制止。
“口不对心!”欧阳锋哼了一声,冷冷看了黄药师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洪七公又是一阵大笑,随手拍了拍身旁的黄药师肩膀:“老毒物说得一点儿也不错,……黄老邪,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还不知道你——?你如果真不同意,早就拂袖而去,又哪能跟我们坐在一起!蓉儿,……你这小丫头平时聪明,一到了自己亲人身上,却又是糊涂得很呐——!你的爹爹,你还不了解?!他指不定心中多么高兴呢,呵呵……”
黄药师轻移上身,闪过洪七公的大手:“可这也太过胡闹,这小子也太过多情,竟要娶这么多房妻妾!”
“爹爹——”黄蓉忙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嗔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他便是了,岂有此理!也不知这小子有什么好,你也护着他!”黄药师可是受不了女儿的这一招,忙屈服。
“爹爹,观澜他已经是他外孙女婿了,你怎可还说他的坏话呢!”黄蓉握住自己爹爹的大手,娇笑道。
黄蓉风姿更胜少女,娇嗔软语,莫不风华动人,跟郭靖说话的叶重不由愣了一愣,忙收摄心神,心下暗赞,郭夫人果然是天下少有的美女,至今仍风采依旧。
此时洪七公却在忙着吃桌上的菜肴,吃相俊雅,即使用手抓菜,也无损于雅致,与他乞丐头的身份极不相符,一口菜进嘴,便闭目细细咀嚼,红润光滑的脸上满是陶醉神情。
这一桌饭菜,是小凤亲手而做,与别人桌上自然不同。
洪七公生平最为嘴馋,见到极品美味,便挪不开步子,小凤的厨艺精绝天下,他自然如饥似渴,但他是极重美味之人,却不会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细细品尝体味。
他听到黄蓉的话,油光光的手用桌上的棉帕拭了拭,舔了舔发亮的嘴角,笑道:“黄老邪,你这话说得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正在伸着竹箸往嘴中送菜的欧阳锋重重哼了一声,以示附和。
“我有何便宜可得?!”黄药师也是重重一哼,瞪了欧阳锋一眼,眼中冷芒电闪,极为慑人,旁观的叶重心下暗惊,黄药师这一瞪眼的气势,便令自己心跳加速,气血涌动,五绝中人,不愧于他们的威名。
黄药师也是孤傲之人,欧阳锋这般态度,他心底早就窜着怒火,只是碍于自己外孙女大婚,不好发作而已。
将手上的锦帕丢回桌上,洪七公伸了伸懒腰:“照我说,你外孙女能嫁给萧小子,那可是你祖上积德,这辈子烧了高香!”洪七公出身草莽,混迹于市井,说话便难免带着几分粗俗。
这话听在极为护短的黄药师耳中,自然极为刺耳。
洪七公不理黄药师瞪他的眼神,笑道:“萧小子虽然性格是古怪了一些,但对自己的老婆,那还是没得说!他那几个老婆相处得极为和睦,算是这小子治家有方吧!你外孙女在这里,只会享福,绝不至于受苦的!”
黄药师皱了皱眉,斜眼望了望洪七公:“我说,七兄,你算是长辈了,干嘛还这小子这小子的称呼他!”
洪七公指着黄药师,哈哈大笑,白须抖动,声音洪亮豪迈,不减当年气慨。
欧阳锋又是一声冷哼,端起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心下气愤。
忽然一只酒壶出现在酒盅上方,抬头一看,却是黄蓉正风姿绰约的执壶而立,看到他望向自己,嫣然一笑,如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欧阳锋微微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却也没阻止她为自己斟酒。
欧阳锋虽以前作恶多端,但如今已经弃恶从善,从前的恩恩怨怨,实在难以理得清,即使碍于师父洪七公的面子,她也不会太过冷落于他,何况现在又成了亲戚关系。
其实因为她本身与欧阳锋并未有解不开的仇恨,只是因郭靖的关系而已,郭靖虽然忠厚,但让他与欧阳锋说话,却是不太可能,他不使出降龙十八掌拍向他,已经是苦苦忍住了。
那边洪七公仍哈哈大笑不停,看着黄药师,便是一通大笑。
“师父,你老人家笑些什么?”郭靖察颜观色的功夫没有他降龙十八掌上的一功力,没有看到自己岳父难看的脸色,探过头来便冒然开口相问。
洪七公大手拍着坚硬结实的檀木桌面,指着黄药师又是一通大笑:“哈哈,唉,……靖儿,……哈哈,你这个岳父,不愧是叫东邪!……呵呵!”
郭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望着他,那叶重也如此,他刚才只顾与郭靖说话,没听到其余人的说话。
黄药师一看到郭靖露出呆头呆脑的样子,便心中气愤,面色一沉:“七兄,你若再笑,我们便出去切磋一番!”
洪七公忙摆了摆手,止住笑意:“免了免了,我们都老胳膊老腿的,还学年轻人打架,岂不是很丢人!我们都老了,没听说过,老不以筋骨为能嘛!”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忙又止住:“萧小子……噢,观澜这家伙,能耐确实不小,把黄老邪你这般漂亮的外孙女也给弄到手,能耐确实不小!”
黄药师又是皱了皱眉,今日听这洪七公说话怎么感觉这般刺耳,粗俗不堪,没有一句中听的。
那欧阳锋在旁却嘿然一笑。
“这家伙嘛,虽然不够尊重老人,也不够让着小孩,但也不是什么坏人,我那徒孙嫁与他,却也错不了,放心吧!”洪七公又去伸手拍黄药师的肩膀,却仍被他躲开。
黄药师是极为护短之人,萧月生成了他的外孙女婿,自己怎么说他都可以,但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外孙女婿的坏话,心下不太高兴,哼了一声,拿起酒盅喝酒,不再理他。
郭靖听到师父这话,忙问:“师父,观澜他不尊重老人,不爱护孩子?真的如此么?”
他素重孝道,是见不得这般不尊老爱幼的行为,听到自己的女婿被说成这般,自然想问个清楚。
洪七公一看郭靖的脸板了起来,知道他当了真,说不得事后会去找自己的女婿教训一通,那自己还不是要受到那小子的报复?
“呵呵,靖儿,你做人太过认真,实在无趣!那是我老乞丐说着玩呢,你这个女婿性格古怪一些,喜欢玩闹,跟我们老头子与若男那小丫头玩起来没大没小的,算不得什么大事!”洪七公忙笑道。
郭靖点了点头,心下释然,据自己观察,自己这个女婿确实举止无羁,不循常理,但只要心性正直,那些倒也算不了什么。
“师父,欧阳伯父,菜都凉了,我们快些吃吧!”黄蓉在旁忙引开话题,深怕自己丈夫认了真,以后会借机教训女婿一通。
她可知道,自己那女婿可不是什么挨得了训的人,万一闹得翁婿不和,还不是自己的女儿夹在中间受苦?!
“对,还是小蓉儿说得对,我们快些吃菜,这般极品美味,凉了可是暴殄天物,罪大恶极!哦,对了,老顽童那家伙死了没?”洪七公忙点头附和黄蓉的话,又想起了老顽童。
黄蓉扑哧一笑,轻掩玉口,言道:“那老顽童活得可是精神得很,据说跟瑛姑在一块儿隐居呢!”
“哦?瑛姑终于逮着他了?”洪七公心下大奇,欧阳锋亦是竖着耳朵听。
那叶重对这些事不太明白,老顽童这个名字似曾听说过,瑛姑却没听过了。
“可不是,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顽童那块石头终于点头了!也难为瑛姑这么多年一直追着他!”黄蓉笑着帮众人斟上酒,颇为感慨,也是心感自己女儿,芙儿她也是历尽煎熬,方才得偿心愿。
“可惜没叫老顽童来,他若来了,我们几个联手,看能不能把萧小子收拾下来!”
洪七公两手撕扯着半只酥黄细嫩滑的烧鸡,也不用盘子旁边的切肉小刀,一边用力撕扯,说话的语气满是遗憾。
叶重心下实在好奇,忙问:“萧庄主的武功这般厉害么?”
洪七公停下两下,转头望了叶重一眼,看了看众人,笑道:“你是叶重?那个什么叶剑派的掌门?”
叶重肃手一拱,沉声道:“晚辈枫叶剑派掌门叶重!”
“枫叶剑派?”洪七公点点头,“看来你也是个人物了,萧小子眼高于顶,平常人可不放在眼里,更不会邀至山庄。”
叶重对这位武林前辈,心中也是敬重的,忙谦逊道:“不敢,晚辈只是略通剑法而已。”
“哦?那你剑法很好喽?不知与那全真教的剑法相比如何?”洪七公看了看他腰间的佩剑,好奇的问。
“这个……”叶重迟疑了一下,“晚辈还未与全真高人相较过,不敢妄言。”
全真教近些年有封山的态势,门下弟子几乎不在武林中行走,仿佛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读起了道书,修心养性,叶重位于江南,全真位于终南山,地理位置相差太远,他未能前去拜访。
洪七公点点头,笑道:“呵呵,你倒也诚实,全真派,唉,不说也罢,那小子的妻子有个叫小星的,跟他学过剑法,你能打败小星,你就知道那小子的武功多厉害了。”
叶重闻言,不由哭笑一下:“她是叫小星神剑吧?”
洪七公又向那烧鸡伸出了手爪,口中漫言道:“不错,她倒是喜欢这般自封自叫,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惹那小姑奶奶,她极好找人比剑,剑法高,下手还不知轻重,实在难缠得很!”
叶重点点头,对洪七公的这一片好意体会极深,他可是受过小星的苦头,岂止是难缠这两个字可言之。
只可惜他不惹人,人家却找上门来,欲拒无从,况且还指点自己的剑法,近年来,他的剑法能突飞猛进,这般精绝,全赖于此,小星已经近乎于自己的半个师父,让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叶掌门,来来,我们吃菜!”郭靖见他兀自在那里发呆,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因为桌上的菜这会儿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不是他们饥饿过甚,实是小凤的厨艺实在惊人,令人一旦开始吃,便再也无法放下竹箸,郭靖倒有些佩服自己师父,他吃了一会儿菜,尚能忍住停下来说话,这份定力,颇有些有负他馋嘴的美名了。这般美味,却是要高过自己妻子甚多了。
萧月生做为新郎,最是辛苦不过。
迎接宾客,笑脸迎人,拜堂成亲,被狠狠戏耍一番,然后才能入洞房,入了洞房之后得马上出来挨桌敬酒。
这拜堂却是要六个新娘一同拜堂,以示夫妻同心。
小玉她们四人本是妾室身份,这次便转成正妻,六女地位平等,不分大小。
妾室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极低,与正妻的身份是云泥之别,但比起丫环的身份,那又是不同。
萧月生深悉人性,并未让她们一步登天成为正妻,如今时机已到,自然给了她们这般名分。
虽然他对这些名分之类并不在乎,平常待小玉她们如正妻,但名分对女人来说极为重要,你纵是给她再多的礼物,却也没有它重要。
六个新娘,这也算是规模不小,艳福不浅,自然惹得杨过孙子明等心中不平,耍起来格外的疯。
杨过虽已是鼎鼎大侠,但没受那十六年的相思之苦,性格仍是飞扬佻脱,与自己的女儿杨若男一起,将萧月生夫妇好一通折磨。
装醉是萧月生的拿手好戏,且百用百灵,屡试不爽,在这种场合,他自然是越发装得出神入化,以假乱真。
新郎醉了,众宾客自然不能再苦苦相逼,只能带着遗憾,无奈的放他回到洞房。
六个新娘,自然是六间新房。
他走动的先后顺序,却是按着进门早晚来分,先是去完颜萍那里,然后是小玉她们四人,最后才是郭芙屋里。
一一将她们的红盖头揭下,她们每人本就姿容绝世,再经过这番细致的打扮,更是倾国倾城,美得难以名状。
本来清醒,装着喝醉的萧月生,看到自己娇妻的绝丽,心下却有些醺醺然,颇有真醉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却是极为罕有。
他倒在郭芙香软的榻上,未再说话,慢慢的沉沉入睡。
//7kankancom//郭芙让陪嫁丫环翠玉出去,屋里只有自己与床上的萧大哥。
看着床上躺着的萧月生,这个在以后的日子,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男人,竟徒然感觉有几分陌生。
他的眉毛又长又直,直入两鬓,他的眼睛不大不小,他的鼻子是挺直的,他的嘴巴也是不大不小,每一个部位都不甚出众,平平庸庸,为何组到一起,竟是那般迷人呢?令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从未发现,他的眉毛竟是这般浓黑,这般陡峭,看来他的性子也必是极为刚强的,她红着脸,玉手轻轻摸了摸萧月生的双眉。
“萧大哥,萧大哥?”郭芙轻轻推了推,忽然羞涩得两颊发烫。
“唔……”萧月生懒懒的翻了个身,双眼无意识的看着郭芙,睡眼朦胧,“芙儿?怎么不睡?”
“大哥,现在还只是下午呢!”郭芙更是羞涩,声如蚊蚁,宛如喃喃自语。
萧月生自是听得无碍,他翻身看了看格窗,果然,透过格窗射进的阳光微微西斜,格窗的影子映在东面墙壁之上,只是刚过晌午而已。
他挺腰坐起,将郭芙惊得忙闪开坐远,他揉了揉双眼,感觉睡了这么一会儿,仿佛睡了很长时间,令他已经到晚上的错觉,这一觉醒来,精神极佳,很久没这般沉酣的入睡了。
看了一眼坐在榻边,低头扭着衣角的郭芙,她芙蓉一般的玉脸上红晕布满,显得白里透红,更加诱人。
饱满的樱桃小嘴,被细米般的皓齿轻轻咬着,越发红润饱满,令他恨不得咬上一口。
凤冠霞帔皆已卸下,粉红的中衣紧紧裹着高耸的胸部,随着她略显匆促的呼吸而轻轻起伏。
她坐得很挺很直,仪态端庄,粉红的中衣将雪白的颈项映得仿佛带上了一层桃红,愈加令人心动如火。
“芙儿……”萧月生吞了吞唾沫,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轻轻呼唤了她一声。
“嗯……”郭芙感觉萧月生大哥射来的目光火热炙人,仿佛要把自己融化,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呼唤,这种感觉更甚,她心头有种面对危险的颤栗,就像那面对巨象的蚂蚁,充满了无力感,身体发软,声音似也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间用力挤出一丝声音。
萧月生看着她那樱桃小口,红润欲滴,恨不能含在嘴里,仔细品尝。
“芙儿……”他紧紧盯着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仿佛呻吟一般轻声呼唤。
“嗯……”郭芙越加无力,浑身没有了骨头,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直坐,她紧紧将下颌抵在脸前,不敢迎向那火热的目光,深怕一触之下,即把自己化成飞灰。
“嘤……”郭芙不由低吟一声,身子已经被萧月生搂在怀中,饱满如樱桃的双唇被他的大嘴包住,受到他温柔而热烈的啃吮。
“嗯,哼……”她的声音自胸间传出,浑身软若无骨,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啊,……”良久,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嘴巴重新获得了自由,忙呼呼的大声喘息。
双唇轻微的酥麻,鼻间浓烈的男人气息将她醺得微微眩晕,大脑似乎停止了转动,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迷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双颊酡红,高耸坚挺的胸脯抵着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
“芙儿……”他又是将她那微微红肿的樱唇含在嘴中,却并未如刚才那般激烈的啃吮,而是轻轻舔舐,湿滑的舌头轻轻舔舐。
郭芙感觉自唇间传来的酥麻似乎传进了心里面,不由的将胳膊伸出,紧紧搂住男人的身体。
在舌尖温柔的舔舐下,她的小嘴不由微微张开,鼻间轻哼,用力的喘息。
忽然,她口中涌入一只光滑柔韧之物,将自己的香舌卷住,搅动,她忙闪避,却欲逃无门,只能任由自己的香舌被他挤压搅动,更剧烈的酥麻却传入自己的脑门,令她再也无法自由思考,只能任凭这个男人的摆布。
良久,唇分,两人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郭芙高耸坚挺的胸部剧烈的起伏抖动,娇喘细细,隐隐有腻声自喘息间透出。双眼越发晶莹清亮,玉颊酡红如染,挽得一尘不染的秀发已经蓬松散乱,更增妩媚之色。
萧月生微笑着看着她盈盈的大眼,轻笑道:“好芙儿,你就要成为我的女人了!”
“嗯……”郭芙感觉自己的眼睛无法转动,萧大哥那深邃的眼睛仿佛那黑夜的星空,透着无边的神秘,令人欲想一窥全豹。
“小若男——!”萧月生忽然转过头,朝格前轻喝。
静静的没有声响。
大厅里喧闹的声音隐隐响起,大笑声,吆喝声,隐隐传来。
屋里静静的没有声音。
“小若男!出来吧!跟干爹玩这套,岂不鲁班面前弄斧,关公马上耍大刀么”
萧月生将食指轻按于郭芙因红肿而越发娇艳的樱唇,示意她不要出声,对着格窗方向轻轻喝道。
“哼!我就知道瞒不过干爹!嘻嘻——”一声娇脆的声音自窗外响起,格窗被轻轻揭开,露出一张绝色的玉脸,透着几分娇俏可爱,正是杨若男。
她此时面庞娇红,如涂胭脂,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床上搂在一起的两人。
“小若男,你一个大姑娘家,竟敢来偷看洞房,传出去可再没人会娶你!”萧月生不顾怀中郭芙的轻轻挣扎,满不在乎的说道,却没发觉自己嘴唇上沾满了红红的胭脂。
“哼,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只是好奇么,好了,不看了,真是没意思!”杨若男看了一眼搂在一起的两人,忙羞得躲开眼睛,也没发觉自己干爹嘴上的胭脂,嘴上兀自不软,却身形一矮,溜走了,格窗也被轻轻合上。
“这小丫头,也真胆大!”萧月生恨恨的说道。
“扑哧!”郭芙看到萧月生抹着红胭脂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笑意,轻轻笑了出来。
“怎么?”萧月生不由一愣。
“萧大哥,嗯,这里!”郭芙用葱白的纤指点了点自己越加饱满娇艳的嘴唇。
“肿了?”萧月生兀自不明,眼睛又盯上了那红樱桃。
“不是——你的嘴唇上有胭脂!”郭芙红霞未褪的脸上又红上了几分,羞涩的低声告诉他。
“哦——,这是吃了你的胭脂了!滋味真是不错!”萧月生恍然,带着几分笑意,盯着她娇艳的脸看个不停。
他手上忽然出现一只墨绿方形玉佩。
“律!”他轻喝一声,将玉佩抛起,随后一道金光自他指法射出,没入空中的玉佩里,玉佩忽然凭空不见。
屋里陡然变得安静之极,大厅那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再也听不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也消失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喘息声在留在屋内。
“大哥,这是……?”郭芙惊奇的问,顾不得羞涩。
“这是隔音符,外面与屋子声音隔绝,别人再也别想听到我们屋里的声音!”萧月生看着娇艳的郭芙,轻声笑道。
郭芙大羞,用力低下自己的粉首,两只手轻轻扭动,不知放在何处为好。
“芙儿,你是我的了!”萧月生将她如桃花般娇艳的面庞轻轻捧起,“芙儿,把你的一切,全交给我吧!”大嘴轻轻覆上她的樱桃小口,温柔的吮吸,缠绵的搅动。
“嗯……”郭芙身体轻轻的颤抖,再也无法思考。
他的手轻轻离开她的面庞,慢慢往下伸去,一边温柔的吮吸她的香舌,大手一边细细摸索。
终于在她圆翘的臀部停下,大手按于其上,仔细的揉捏,隔着衣物,体会着其中的弹性。
郭芙的身体猛的僵直一下,随后在大手的揉捏之下,变得柔软,轻轻倒在榻上,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萧月生的另一只大手在她高耸坚挺的胸部揉捏,令她轻闭双眸,羞得无法睁眼。
萧月生的脱衣极为熟练,三两下便将郭芙的衣衫解开,轻轻褪去,一具雪白如玉的丰满胴体出现在榻上。
萧月生迅速的将自己衣物脱下,将榻上的锦被覆在她的身上,包裹住她那具完美无暇的美体,然后钻入其中,压在了这具柔软娇香的身体之上。
被浪起伏,呻吟娇喘,襄王神女,共赴巫山云雨。
………………
云雨初歇,萧月生将郭芙与自己裹在锦被中,只露出肩膀。
郭芙的头枕在萧月生的胸口上,满面桃红仍未散尽,鼻间微微泛汗,更增晶莹可爱。
“萧大哥……”郭芙轻声叫道,声音低低软软,带着几分慵懒与安适,极为娇媚。
“嗯。”萧月生的下颌紧抵着郭芙乌黑发亮的秀发,轻轻嗅着她发间幽幽的香气,也是慵懒的低声回应。
“萧大哥!”郭芙仍轻声低叫。
“嗯”萧月生懒懒的回答。
“萧大哥!”
“嗯。”
“萧大哥!”
“嗯?……怎么了,芙儿?”萧月生有些奇怪的问,看向她。
郭芙摇了摇头,轻声低笑,神态间说不出的欢喜无限。
“到底怎么了?”萧月生实在好奇。
郭芙忽然用力的将他抱紧,面庞紧紧贴在他匀称如玉的胸脯上,轻声道:“萧大哥,我曾经无数次这般唤你,你今天终于应声了!”
萧月生忽然恍然,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她如云的长发,轻笑道:“傻丫头,前些年,苦了你了!今后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边,我们永远也不会分离!……再也不会分离!”
“嗯!我现在是萧大哥的人了,你不要我也不成了!我就赖定你了!”郭芙抬起脸,轻笑,娇艳如花。
到了此刻,她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一场美梦,成为了萧大哥的女人,她惴惴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萧月生轻笑,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面颊,将她紧紧搂至怀中。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宛如两颗心紧紧相贴。
郭芙渐渐睡了过去,一天的紧张劳累,令她身心俱疲,再经过萧月生的一番折腾,自然很快入睡。
即使她在沉睡时,胳膊仍紧紧搂住他,没有一点儿放松。
萧月生轻轻输入一道元气,令其在郭芙体内温润她的身体,助其恢复疲劳,更加深沉的入睡。
轻轻掰开她的胳膊,怜惜的摸了摸她娇艳恬静的脸,他穿起衣服,下了床,离开,去了完颜萍的屋子。
完颜萍正静静的躺在榻上,眼睛并未闭上,只是呆呆的躺在那里,楚楚动人的脸上,神采黯然。
“夫人!”萧月生轻轻唤了她一声,静静来到她身边,和衣躺在旁边。
“大哥。”完颜萍转了转清澈黑亮的眼珠,轻声回答。
“夫人心里定是难过异常吧!”他忽然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大哥!……呜呜……”完颜萍再也止不住蕴在心底的泪水,放声大哭。
萧月生随手布了个消音结界,怜惜的紧紧搂住她,任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
哭了一会儿,完颜萍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的抹着自己的眼泪。
萧月生将她的面庞捧在手心,轻轻的舔她脸角的泪珠。
“对不起,大哥……我……”
“嘘,莫要再说,……是我对不起夫人!”萧月生怜惜的亲了亲她的樱桃小唇,有些愧疚的说道。
“不……”完颜萍摇了摇头,“我已经想通,只是心里有些委屈,哭完了,也就没事。”
萧月生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颌轻轻摩挲着她柔软光滑的长发,轻声道:“夫人呐,其实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秘密,什么秘密?”完颜萍仰头问。
萧月生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妻子,终于下定决心。
“……你知道我们会长生不老么?”
“长生不老?大哥,你的意思是……?”完颜萍用力转过头来看着萧月生,有些好奇的问。
萧月生轻声笑道:“长生不老么,就是跳出生死轮回,不会变老。”
完颜萍呆呆的望着他,忽然扑哧一笑:“大哥——,你干嘛这么逗我,世上的人都有生老病死,哪有永远不老的人呢!”
萧月生平日虽然说自己道法通天,身体金刚不坏,无人能伤到自己,但从没说过关于长生的话。
只是今日他心中实在愧疚,便将心底蕴藏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夫人完颜萍。
萧月生摸了摸她的长发,大手停在她雪白如玉的颈项上,仔细抚摸,体会着她的光滑细嫩,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前人可能做不到,但我们却可以,夫人,你感觉自己与十几年前有何不同么?有感觉到自己变老么?自己可曾生过病么?”
“变老?我是没感觉到自己变老,但我只以为是自己内力变得深厚,生活舒服,再加上你的灵丹,所以一直没生过病,老得比别人慢呢。”完颜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仍旧如少女一般光滑。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一点儿也没变,皮肤仍旧光滑如前,半点皱纹也无,令那些贵妇们羡慕得不得了,这些年只见别人渐渐变老,却忽略了自己。
其实她的身体确实如少女一般,一点儿也没有变化,但她的心却有着岁月的痕迹,变得成熟雍容,风华高贵,其气质,令人无法认为她是一个少女,虽然她仍旧有着少女的外貌。
只是那些嘉兴城的贵妇们常常在一起,并未能觉察其中异处罢了。
“难道……?我们真的不会变老?”她忽然睁大了双眼,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萧月生点了点头:“你知道为何我总是让你们同我双修么?”
完颜萍羞涩的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些羞人的姿势,那些荒唐的情景,玉脸便有些发烧。
“每次双修时,我会将自己的精液化成神气,注入你们体内,助你们结成元神,修成神气,则会如我般,长生不死。”萧月生极为郑重的说道。
完颜萍点了点头,心下却有几分相信,却也仍带着不敢相信的意味,满是震惊与喜悦。
千百年来,无数人,无论何等英雄豪杰,在时间面前,在死亡面前,却只能俯首,无力挣扎,最终归于尘土,一切成空。
而今天,完颜萍却知道自己竟然能够超脱死亡,这等惊喜,对她的冲击是何等强烈!
她心底对大哥娶郭芙的难过,在这种惊喜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夫人,你想,如果只是我们两人,百年过后,你会不会腻烦?”
“你可能觉得不会,那好,我们在一起一百年,你不会,两百年呢?一千年呢?你还敢说自己不会么?”萧月生将她搂在怀中,平静的口气,轻轻的声音。
完颜萍想了想,却也不敢说,她想说不会,但没有经历过,实在也不敢保证,那般长的时间,确实超乎她的象,她无法相象自己活上一千年,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所以,我会这般娶几位妻子,因为我怕自己会麻木,会厌烦,也可能孤独,多几个人,便是多几分变化,才能让我们快活的生活。你说是么?”
“嗯,原来如此,大哥,你这样一片苦心,为何不早与我说呢,让我担这么多的心思!”
完颜萍柔软的玉手轻轻摸着萧月生的脸,有些嗔怪的说。
萧月生将她小手按在脸上,轻轻摩挲:“唉,我其实是让你过平常人的生活,当不知道自己长生不死时,会感觉到时间的宝贵,生命的宝贵,便会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但知晓了之后,心态便大不相同,时间再也没有了意义,你再也回不到平常人的心态之中,我一直想等你自己有所察觉时,我再告诉你们,也让你们经历一次正常的人生。”
完颜萍紧紧的将他抱住,难得的主动,心中实是感激得无以复加,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这般情深意浓,他能有这般心意,便是娶几位妻子,又能如何,都怪自己太小心眼,误会了大哥!
萧月生将大手轻轻伸入她的胸与臀,轻轻揉动。
完颜萍丝毫没有推却,反常的主动热情起来,让萧月生尝到了她的另一番醉人滋味。
待他将其余众女一一安慰完毕,回到郭芙房中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便脱了衣衫,重新跳到被窝里,搂着她,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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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生活,自然是甜蜜异常,萧月生带着郭芙,或泛舟南湖,或闲逛嘉兴城,或去自己产业看看,或赏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于观澜山庄的树林,这个树林,元气浓郁,对万物的生长极为有利,那些林中的植物与动物皆与平常物种有异。
画眉镜前,舞剑花下,说不尽的温柔缠绵,轻怜密爱,让郭芙仿佛生活在甜美的梦中一般。
第三日,萧月生说在烟雨楼有一场比武,应该有些意思,自然应该去看一看的。
完颜萍诸女大都不大感兴趣,在她们看来,那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有人无聊,在那里比武罢了,那与小孩子打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一旦去了,必要受众人眼光的骚扰,还不出去城中的琴社与众人谈琴聊天。
小星倒是有些兴致,并非是对比武有兴趣,只是因为其中一人是叶重,她的熟人罢了。
孙子明对这些兴趣也不大,他本来就对武功兴趣不强,只是萧月生逼着他学,他便学了,即使学了,也只是为不再师父欺负而努力,反而对做生意,他更喜欢,当掌柜的,是他自小的理想。
于是,萧月生让小凤做了一些饭菜与点心,他带着郭芙与小星便去了烟雨楼,陈二在他们身后,拿着饭菜与点心,还有一些银质的餐具,因为小星实在不想用那些酒楼里碗箸,还不知有多少人用过,也不知洗没洗干净,自己带家里地的餐具,再好不过。
虽然在她眼中是理所当然,但在别人眼中,自然便是太过骄贵,太讲排场,难免有炫耀之意。
萧月生对这种行径,却是颇为支持,享受生活,也是他素来喜欢的,财富对他来说,实在无法构成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委屈自己?不好好的享受呢?
此时是上午时分,太阳挂在东半空,阳光温暖明亮,令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今日的南湖,不同于往日的寂寥空旷,几十艘小舟棋布于湖面,颇有热闹之像。
南面堤坝之上,约有数十武林中人,腰间俱带着兵器,或站或坐,或倚与干秃的柳树,或跳至柳树之上,纵目长望,其间互相打招呼,高声谈笑者甚众。
看到萧月生身边的两女,男人们目瞪口呆,女人们瞥了一眼,便转开眼睛,不想再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星与郭芙在萧月生的滋润之下,惊人的美丽越发显得逼人心魄,令人望之如见珠玉,自惭形秽。
四人对堤坝上的这些人的目光习以为常,萧月生在前,小星与郭芙拉着手在后,陈二则跟在最后,两手各提一个颇大的木箱。
小星平时虽然冷若冰霜,但那是对外人摆的面孔,对自己的几个姐妹,她便成了一个毫无机心的小女孩。
郭芙开始时,对冷若冰霜的小星还颇感棘手,怕无法好好相处,没想到一接触,才知道,她虽冷面寡言,却是面冷心热,眼神中对她并无敌意,与她说话极为柔和。
郭芙以前也一直冷面对人,既知小星的心性,对她的冷面便不以为意,两人言谈也极为相合。
在一众人目不转盯的注视下,他们缓缓登上了一艘颇为豪华堂皇的画肪。
这艘一直停泊在南岸的画肪今天终于被主人再度启用。
众人看到这恍如神仙中人登上了那艘他们一直好奇的画肪,窃窃私语声逐渐响起,很快他们便知这便是观澜山庄的庄主与夫人,果然富贵中人,气度与他们这些武林中人迥然不同。
郭芙上了画肪,这艘画肪比他们在西湖游玩租用的那艘要大得多,布置得更为典雅不凡。
雪白的地毯,令人不忍踏足,舱顶是淡纱罗帐,随着格窗传来的轻风微微飘动,月白的绣墩四五个,星罗于舱内,宽长的锦榻,铺着淡淡桃红的龙凤锦绣,淡蓝色的水彩屏风,两张香几矮桌,上有白玉茶具,幽黑古筝,两具棋盘,一尊小螭龙铜鼎,一柱龙香袅袅轻燃,舱内幽幽的檀香缭绕,沁人心脾。
舱外几具长躺暖椅,并排摆放。
这里是完颜萍众女所布置,既舒适,又典雅,极具美感,令郭芙惊叹不已,暗忖自己可没有这分匠心。
这艘画肪最珍贵之处便是其动力,它并不用水手操桨,却用的是他炼制的器物,飞天梭。
此梭却如现代社会的导弹一般,以特定的内气为目标,不追至目标不罢休,其威力,自不是那些暗器可比,如果现于世间,还不定惹下多少麻烦。
他便安置了几个飞天梭在船后,一运用收复诀,则飞天梭自然向他飞回,他坐于船舱,飞天梭便不停的向前推进,带动画舫向前。
这便是道法的玄妙,与现代社会的科学迥然有异,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并不适合于它。
缺点便是只能由他自己操纵此画肪,别人却无计可施,下面又没设操桨间,根本无法使用船桨,没有他,别人便无法将船挪动。
完颜萍众女却也无此顾虑,她们内功深厚之极,站在船舷,隔空拍掌即可推动这般不小的画肪前进。
郭芙并不知晓画肪的底细,只是以为水手早已呆在底层,她沉醉于舱内的布置,对每一个细节都赞叹不已。
小星在旁给她解说,这张锦绣是谁绣的,当时是怎样想的,这具古筝是何名称,又是怎样得来的,这张绣墩为何摆在这里,这张锦榻为何要这般长,这般宽,说得郭芙面红耳赤,羞涩不已。
两人谈起萧月生,小星便将自己的公子爷,也是自己的丈夫的丑事挑了几件说与郭芙听,让郭芙不时咯咯笑。
萧月生则与陈二躺在舱外的长椅上,听他说着自己的经历与见闻,还有自己的想法。
萧月生则细细听着,不时指点两句,说些自己的看法,一番言谈,对陈二的影响极为巨大。
画肪刚刚离开岸堤不远,堤坝上传来杨若男清脆的声音:“干爹——,干爹——!等等我们!”
萧月生没回头看,脑海中自然映现堤坝上的情景,杨若男正拉着母亲小龙女的手,用力摆手往这边招唤,杨过则跟在她俩身后,一家三口,颇有其乐融融之象。
杨若男身穿杏黄长衫,小龙女仍是一袭白衣,杨过则一身青衫,腰间挂着君子剑,三人俱是衣襟飘飞,若欲凌云,恍似神仙中人降临凡间红尘。
萧月生没有理会,画肪速度更快,划开湖水,如犁耕田,碎玉翻飞,向前疾冲。
“哼!坏干爹!”虽隔着不近,杨若男的娇哼声仍能清晰传至他们的耳边,功力极为骇人,陈二可不是什么客人,他对这个小姐也是知根知底,习以为常。
萧月生站起,回身冲堤坝上的三人摆了摆手,长笑一声,状极欢愉,颇有兴灾乐祸之意。
杨若男恨恨的跺了跺小蛮靴,娇声嗔道:“坏干爹,坏干爹!真是坏死了!”
杨过与小龙女看着皆是好笑,这两人也实在没大没小,干爹丝毫没有当长辈的样子,偏偏要跟自己的干女儿闹。
“爹爹,妈妈,我们自己跳到干爹船上,好么?”杨若男咬了咬粉红鲜嫩的樱桃小口,杏腮绯红,气愤难消的对杨过小龙女说道。
“好吧,还没走远,我们跳上去。”杨过也不会客气,他对大哥的画肪也是极为喜欢,前几天还与小龙女到舫上玩了一阵子。
小龙女倒没所谓,既然父女两人都同意,她也就随他们。
杨若男跑到旁边的柳树旁,折了几根秃枝,分别递两根给自己的父母,一人手上两根枯枝。
“走吧!”杨过拉着小龙女的手,身形一纵,衣襟翻飞,如两片羽毛,轻轻飘飘,向前飘去,滑出两丈远,身体快要落至水面时,手中的柳枝迅速掷出,浮于水平,两人再一踏柳枝,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起,复向前纵去,待柳枝掷完,已然纵上萧月生的画肪,杨若男却已经站在肪上,气嘟嘟的瞪着自己的干爹。
杨若男在自己爹爹妈妈起身后,她也不甘落后,杏黄衣衫一闪,却已纵出近十丈远,将杨过小龙女甩在身后,身影再一闪,已经落在画肪之上,萧月生面前。
堤上众人鸦雀无声,看着这三人匪夷所思的轻功,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忽然有人喊道:“是神雕侠侣,是神雕侠侣!”声嘶力竭,大是激动。
“你怎知道是神雕侠侣,神雕侠侣不是有一只大雕在身边么?”有人半信半疑。
“我曾见过他们,那时他们身边有一只巨大的神雕,今日不知为何没在他们身边,但绝不会错,就是他们!”
“唔,怪不得轻功如此高明,怪不得!”这样的解释令他们却是松了口气,神雕侠侣,武林神话般的高手,有这般轻功,也算不得新鲜。
“只是,他们身后的那小女孩是何人,轻功竟比神雕侠侣还要高明?如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唔,……确实令人无法相信,这般轻功,简直就不像人能施展出来的,无法相信,……实在是无法相信!”
“嗯……我刚才好像听到她叫杨大位夫妇……爹爹妈妈,可能……可能是他们的……女儿吧!”有一个说话略带结巴的声音响起,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唉,奶奶的,老子的年纪都长在狗肚子上了,这么一把年纪,不比不上一个小女孩,真想一头跟墙上撞死呀!奶奶的!”
“呵呵,老三,你也不必气馁,还真没听说过神雕侠侣有女儿呢,不过也是,名师出高徒,人家家学渊源,武功高些也是自然,但只是运气好罢了,我们也不必灰心,比我们差得多的满地都是,他们都没死,我们何必要自己撞死!”
两三声笑声响起,众人有些释然,人的际遇与运气,没有办法强求,但只放宽心,好好活着最好。
“看来这场比剑极有分量,那杨大侠夫妇都亲自观战,我们可不能错过,可这边的船也太少了,真不知何时才能过去!”
“呵呵,可惜我没神雕侠侣那般好轻功,否则也跳到那大船上,顺风搭一段,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哼,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那观澜山庄在嘉兴是何等地位,还没人敢无故跳到他的船上,你可真是熊心豹子胆呐!”旁边一人冷笑,带着不屑的讽刺。
“观澜山庄?没什么名气嘛,有何可怕的!不是你危言耸听,故弄玄虚吧!”那人明显不信。
“哼哼,我危言耸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看没看刚才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人?”
“仆人?嘿嘿,刚才眼睛全被那两个美人晃花了,哪有精神看那仆人?”
“哼——,……”
“嘿嘿,老哥接着说,接着说,来,一看老哥就是见多识广,小弟见识浅薄,还请老哥多多指教才是!”此人倒也是伶俐之人,见那人闭口不言,知其必有内情,心有所恃,忙软语相求。
“嗯,看在你这般知趣的份上,我且好心的告诉你,……你没见到那仆人的身形步法,端得是高手风范,那观澜山庄出来之人,个个皆是身手超绝,只是他们不想以武功争雄,才寂寂无名罢了,那些武林中的高手,在他们面前,哼哼,……”
“真的这般厉害?那为何竟然没听过观澜山庄之名呢?”
“这个,……这正是最令人难解之处,在下亦是纳闷,在嘉兴城,南湖之畔,观澜山庄之名,无人不知,但出了嘉兴城,却从没人听说过观澜山庄,实在是古怪!”
“果然古怪,……在下这番是长了见识了!”此人虽是如此说,但心下却是半信半疑,这样蹊跷之事,不是亲眼所见,是很难相信的,这也是人性如此。
“干爹!你真坏!干嘛不停下来等我们?!”杨若男俏生生的立于萧月生面前,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气鼓鼓的质问。
萧月生微微一笑,便想上前摸摸若男的头,却被她轻巧的躲开。
“若男,你们这不是上来了么?还在别人面前露了一把脸,还不是要感谢干爹给你这般好机会?!”萧月生收回大手,摸了摸嘴上的两撇细黑的长须,微微含笑,气质飘逸温和,透着说不出的洒脱不俗。
“哼,不理你了!”杨若男白了干爹一眼,一甩长发,日益诱人的娇躯轻扭,转身进了舱内。
“你们不是说不过来看了么?”萧月生问杨过。
“还不是若男!她又想过来看热闹,非要拖着我们,这个小丫头!我们实在是没法子,只好依她了!”杨过放开小龙女的手,走到船舷旁,苦笑几声。
小龙女淡淡跟萧月生礼了一礼,亦进了舱,舱外便只有他们三人男子,便随萧月生,躺进了躺椅里,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明媚的阳光。
“大哥,这清微剑派与南方的清微道有没有关系?”杨过问,他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暖。
“不晓得,”萧月生手指也懒得动弹一根,懒洋洋的声音令人闻之欲睡,“大概有些关系吧,哪能有无缘无故的新秀帮派?没有点背景,没有过硬一些的实力,早就不存在了吧。”
“庄主……”陈二也躺在他们身旁,丝毫看不出其仆人的身份。
“嗯,说。”萧月生懒懒的说。
“我听别人说,好像那清微剑派的张清云本是清微道的道士,只是后来弃道学武,便在北方创下清微剑派,不过仍是道士装扮罢了。”陈二在酒楼当小二,自然对这些武林中事耳熟能详。
这些小玉的清秘阁亦是有详细的记载,只是萧月生懒得看罢了。
“唔,这张清云对清微道感情颇深呀,听起来,仿佛这清微剑派只是清微道的一个支派一般。”萧月生随口说道。
杨过默默点头,他闯荡武林,对清微剑派也有些了解,剑法确实有独道之处,轻灵飘逸,使来隐隐带着几丝清逸之气,颇有些道家的影子,原来那张清云竟是一个道士出身,难怪难怪。
这可与全真教有些相似。
提起全真教,他心中便有几分恨意,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孙婆婆的死,令他一直耿耿于怀,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仍难释然,只是碍于他们是名门正宗,没去故意找他们的麻烦而已。
舱内传来阵阵银玲般的笑声,是若男的声音。
杨过微微一笑,对这个自己的女儿,他确实心中有愧,还好有大哥他们照顾她,使她不至于如孤儿一般没人要。
这些年,小丫头呆在观澜山庄,无忧无虑,过着如公主一般的生活,比自己当年可要强得多,可能别的孩子都要羡慕她了吧。
画肪缓缓向前,不时有小舟经过,舟上满满载着那些佩剑带刀的武林中人,他们说话大声,笑得肆无忌惮,豪爽过人,那些人中还不乏那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雌,仿佛绿叶中的红花,令人眼前一亮。
还未到湖心小岛,却已见那烟雨楼旁已站着不少的人,或蹲或坐,或两三人一堆,或独自迎风眺湖。
萧月生自椅上坐起,看着楼下的众人,不由笑道:“看来这场比武招来不少人,我的烟雨楼今天可要赚上不少。”
杨过与陈二皆随他坐起,杨过看了看那楼下的人群,叹道:“大哥的烟雨楼地方太小,可是不够用啊!”
萧月生点了点头,有些无奈。
画肪缓缓靠岸,引得湖边之人频频注目,南湖之上,像这般大的画肪,也唯有他这一艘,显眼之极。
//7kankancom//烟雨楼的掌柜赵无咎自酒楼中疾步而出,挤开观望的人群,站到岸边,肃手恭立。
“赵无咎见过庄主!”迎着漫步而下的萧月生众人,赵无咎躬身拜倒,恭敬之极。
“嗯,无咎啊,今日的生意不错吧!”萧月生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问道。
“回庄主,确实如此,今日客人盈满,酒楼有不堪重负之感。”赵无咎极为恭敬的回答。他三十多岁年纪,一身鲜亮的青色衣衫,颀长的身材,方正的面庞,自有一股轩昂之气,此时恭敬的站于庄主身前,却无损于他的轩昂气度。
他又对来到萧月生身后的杨过众人躬身行礼,见过二爷,星夫人,芙夫人,龙夫人,小姐,礼数极为周全,无愧于大掌柜的身份。
小星低声告诉郭芙,这便是这座酒楼的掌柜,原来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后来表现出色,准其脱离观澜山庄,委以烟雨楼的掌柜之职。
郭芙已经知晓观澜山庄的规矩,但仍没想到,这颇有名气的烟雨楼,其掌柜竟然出身于观澜山庄的仆人。
“无咎,你也无须这般客气,都是当掌柜的人了,快些找地方坐下吧。”萧月生拍了他一下肩膀,随和的笑道。
郭芙小星小龙女皆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周围之人何曾见过这般美貌之人,自然是两眼发直,无法转顾,眼睛都舍不得轻眨一下。
三女对这些场面早已惯熟,不以为异,仍是神情自若的低声交谈,不时轻笑嫣然,更令周围之人目眩神迷,心跳加速。
杨若男则是跟在萧月生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之人,对那些男人们目瞪口呆的模样也是习以为常,见到几位妈妈与自己,那些男人表情不变,那才不正常呢。
她虽见过跨刀佩剑的武林中人,但这么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在一起,她却从未见过,颇为新奇,圆亮的大眼睛东盼西顾,心中雀跃。
赵无咎引几人进入烟雨楼,行进处,周围之人不自觉的让开,令他们畅通无阻的前进。
陈二提着两只大木箱跟在夫人们身后,步伐沉凝,匀称的身体却散发着凛然的气度,令人望而生畏,丝毫不敢当做是一个仆人。
他因所练功法之故,平时内敛含蓄,显得平凡朴实,这会儿是故意放开气势,锐利如剑的眼神扫过周围之人,与之对视者莫不心慌意乱,气血涌动,忙转头他顾,不敢再看,心下俱都惊骇不已,这般高手,竟是这几名男女的仆人,实在令人意外。
一楼是普通坐位,几十张桌子按序摆开,满满当当坐着人,同桌之人推杯换盏,极为喧闹,二楼为雅间,雅间隔间效果极好,里面说话,不虞外人能到,故二楼仅能听到自楼下传来的阵阵喧闹声,三楼却又如同一楼般,没设雅间,十几张桌子靠阁窗随意摆放。
只是这里的案几用具,俱是珍贵异常,玉盅银壶,古筝棋秤,书案笔具,素笺香纸,俱是齐全,布置得高雅不俗。
上方数十张纸幅飘荡,上书龙飞凤舞的诗句,实是文人雅人聚会之佳所。
此时这三楼,亦是几近全满,唯有正东格窗前的桌子空着,在座无虚席之中显得颇为惹眼。
这三楼,没有身份相当之人相陪,是无法进来。
赵无咎在前相引,将萧月生几人引至这东窗桌下,行间其余桌上俱有人起身相迎,拱手为礼,对萧月生极尽客气。
萧月生倒也并不倨傲,也拱手回礼,两手一直未能放下,终于来到桌前坐下。
陈二开始忙碌,将桌上原本的东西俱都撤下,用力擦拭一番,再将大木箱打开,拿出其中各种用具,或玉或银,精致典雅,一看即知绝非俗物。
三楼那些原本的嘉兴人不以为异,早已习以为常,但非嘉兴城中之人,却是暗暗皱眉,感觉这几位男女,行事实在太过娇贵张扬,来到酒楼,却这般大的排场,令人心中不爽。
坐于西窗那桌之人因为东窗空着,却不让他们入坐,心中早已不忿,见得订位之人,且又是那般张扬,更是气愤难当,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英俊年轻之人刚想说几句讽刺之语,旁边引他们前来之人却早已防备,忙拉了拉他。
“怎么?”他不耐的问。
“莫要多说,你是不是心中不平,觉得他们行事太过目中无人?”他身旁那位富态中年男子低声问。
“正是,这不是炫耀么?”
“嘘——,那位是观澜山庄庄主,那位身穿紫色长衫的女子是星夫人,那杏黄衣衫的女孩是观澜山庄的小公主,星夫人生性爱洁,出来吃饭从来便是带着餐具,不必大惊小怪。”
那中年男子忙令他放低声音,轻声向他解释。
“唔,原来如此,看来这观澜山庄极为富有了,看那些餐具可是价值不匪呀!”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心下有些谅解,那般美貌绝俗的女子,有这个习惯,非但不讨厌,却更显脱俗,令其看起来更显清俗,如谪尘仙子。
“孙少侠果然好见识,这些餐具,拿出一件,可都是价值不凡,萧庄主好享受,对夫人们也是极好,她们所用之物,无一不是价值万锞,贵重无匹,我想,那些王公贵族也不过如此吧。”那中年男子带着感叹的语气,却也满是羡慕。
“嗯,难道竟没人起非份之心,起抢夺之念么?”那孙姓年轻男子看了看陈二手中泛着莹光的白玉茶盏,轻声相问,“他们这般张扬,应该有些人想不告而取吧?甚至要劫掠一番啊!”
此时旁边坐着之人给续茶,他忙微笑点头相谢,然后又转身向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也是续完茶,低声对他道:“那可是自取灭亡,观澜山庄旁人根本无法靠近,它周围的树林古怪得很,进去就出不来,而且,……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他声音更低,眼睛瞥了瞥周围,看到盯上之人各自谈论甚欢,没人注意这边,方对靠得更近的孙少侠低声道:“那子明商号的掌柜,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
“什么?!”那孙少侠一震,脱口而出,惹得座上其余人好奇看着他。
他看着那中年人责怪的目光,忙干笑一声,举盏喝茶掩饰其尴尬。
众人收回目光,又各自聊起,谈笑风生。
那中年人又拉了拉孙少侠,低声道:“而且,那天雷神爪的师父,便是萧庄主。”看到这孙小侠没再有惊讶之举,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据说那萧庄主的年纪很大,但他武功通神,会驻颜之术,才显得这般年轻。”
孙少侠点点头,实在没有想到在这嘉兴城,竟还有这般异人,却在武林中寂寂无名,看来武林中藏龙卧虎,高人异士无数呀。
他抬眼往那边望去,却有一道目光正淡淡的注视着他,令他感觉一悚,浑身好似被其看穿一般,却是那萧庄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他心下一虚,难道刚才的话,他坐在那里却听到了?
想想他是天雷神爪的师父,却也不敢断言他听不到自己的话。
眼睛转开,不敢与萧月生对视。
其实这类话语谈论,在这几桌上皆有人说,那些本地人谈起观澜山庄,皆是神采飞扬,言语间满是自豪,令萧月生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些人竟这般卖力的宣传自己的山庄,自己的山庄,真有这般神秘么?他只是喜欢清静,不喜俗人打扰罢了。
腊月二十五烟雨楼
快至晌午,那叶重方在四名弟子的簇拥下乘舟而至。
那李正凡与同去映泉楼的愁眉男子身在其中,段天涯亦在其中,但他面色苍白,一看即知大病未愈,强撑身体,另外一位弟子浓眉大眼,骨骼宽大,面相朴实。
此时的烟雨楼,早已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烟雨楼下的湖边,也是人头涌涌,热闹之极,打招呼,开玩笑,很多平时未见的老朋友在此相见,也有许多仇家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但此时并非清算之场合,便也红着眼睛,压下怒火,待看完比武,秋后算帐。
人们或笑或闹,眼睛却不停的往湖面望去,期待两位主角的登场。
待到叶重的到来,人们登时目光齐聚,望着叶重,不放过其一举一动,领略了他从容自若的气度,他站于船头,遥遥向众人拱手为礼,多谢捧场。
能在这许多的注视中挥洒自如,神色如常,这份气度,很多人自忖无力做到。
那叶重到了岸边,并未下船,只是坐于小舟之上,长剑横于膝上,微闭双目,调气宁神。
“叶掌门——,我家庄主请你上楼暂息。”一道不徐不缓的声音响起在叶重耳际,声音清朗圆润,不瘟不火。
叶重睁开双眼,精芒一闪,他感觉到一道恍如实质的目光射到自己的身上,忙举头投目。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萧月生洒脱而笑的面庞,叶重心中惊异,忙望向烟雨楼,却见最高层的一个窗口,萧月生手捏玉盅,微微扬手,向他举了一举。
叶重忙拱手回礼,转头对大弟子说道:“靠岸,去烟雨楼三层。”
“师父,可是楼里已经没有……”李正凡一脸难色,还略带惭愧,深悔自己心思粗疏,竟没想到在烟雨楼事先订好位子。
“不必多言,”叶重一摆手,将长剑佩回腰间,心下方才知晓刚才那人的声音别人并未能听到,“为师有一个朋友在楼上,我们且去与他们同座。”
“是!”四位弟子舒了口气,他们虽也是经历过场面之人,可坐在这里,受众人的目光注视,心下难免有些不自在。
叶重在江南武林极具威望,平日里手腕圆滑,广交八方宾朋,一路上不时有人拱手打招呼,他淡淡回礼,宛如平常,丝毫没有一丝自得之气,气度令人心折。
“萧庄主,杨大侠,叶某有礼!”看到萧月生一团笑意地端坐窗边,叶重忙上前躬身行礼。
萧月生放下玉盅,摆摆手,笑道:“叶掌门太客气,请坐,我们聊一聊,算做休息吧。”
叶重只觉一团柔韧的气团将自己裹住,无法再躬身,只能顺直身,转身对四个弟子介绍,这位是萧庄主,这位是杨大侠,这位是星夫人,芙夫人,杨夫人,杨小姐。
郭芙受了那四人的行礼问候,心中喜悦异常,被人称之芙夫人,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萧月生一眼,感觉说不出的满足快乐。
四女当中,小星与小龙女皆是冷面示人,杨若男巧笑倩兮,带着几分好奇的望着他们,郭芙则是微微浅笑中带着冷漠,似近却远,四人仪态各异,却俱是姿容绝世,令李正凡师兄弟望了一眼,不敢再直视。
李正凡眼睛盯着萧月生,仿佛要将他看个清楚,弄清是不是自己见过此人。
萧月生冲他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但这张桌子并不大,容不下这般多之人,陈二便将旁边的案几挪了过来,充当饭桌。
这般多人坐于一桌,实在有些奇异,只是人虽多,但并不热闹,小星郭芙小龙女都是几乎不开口说话,杨若男也是好奇的望望这个人,瞧瞧那人,只顾得看。
也唯有萧月生、杨过和叶重三人说话,他的几个弟子也是只有倾听的资格,一些武林轶闻趣事便是他们的聊天内容,颇为轻松,也是萧月生一片好心,让叶重放松心情,不致影响随后的比武。
正在谈笑间,一声清啸声自湖面响起,如鹤清唳,直入云霄。
萧月生却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湖面,他神目如电,无所阻碍,却见粼粼波光之上,一叶小舟上站着三位道士,三位女道士!?玄色道袍飘飘荡荡,长剑轻挂于腰间,颇有出尘之态。
“二弟,那张清云并非男子?”萧月生又转回身子,问杨过,“是女道士?”
“正是,怎么?大哥不知道么?”杨过颇为诧异。
小星与小龙女俱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似笑非笑之意。
杨若男忽然起身,跑到趴到窗前观看,随后转头嘻嘻笑道:“那张清云还很漂亮呢?是不是,干爹?”
她一直未说话,叶重几人方知杨若男的声音竟如此清脆悦耳,令人闻之心畅。
“若男,回来坐下,别太没规矩!”杨过忙瞪了女儿一眼,这个女儿,也不分场合,便拿自己干爹开玩笑。
“哦——,好吧!”杨若男乖乖的回到杨过旁边坐下,却眉黛含笑,瞥了干爹一眼。
萧月生故做不知,微微含笑:“原来这张清云竟是女子,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了!哦,叶掌门,不知为何会有今天这场比武?”
叶重微微苦笑一声:“今天这场比武却非叶某本意,而是那张清云下帖挑战,在下不得不应战罢了。”
“原来如此。”萧月生点点头,瞥了一眼窗外湖面,笑道:“看来这个张清云还是个好胜之人呐。”
“岂止是好胜!”叶重又是一声苦笑,“她的脾气也是古怪得很,令人捉摸不透。”
“如何个古怪法?”萧月生之话也是众人想问之语。
“这个么……”叶重想了想,摇了摇头,“一时却也说不上来,有时她心肠慈悲如菩萨,有时却辣手无情像罗刹,总之是变化无常,令人头疼。”
“呵呵,有些意思。”萧月生捏着玉盅,郭芙在旁素手执玉壶,帮他斟满,他轻轻吮了一口,品味着醇厚绵绵的酒香,眼睛扫了扫湖上的张清云,口中赞叹。
“萧庄主,杨大侠,叶某要先告退。”叶重见张清云三人即将靠岸,开口向萧月生他们告辞。
“那预祝叶掌门旗开得胜!”萧月生一举玉盅,示意干杯。
众人皆将酒盅举起,男人们一饮而尽,女子则玉盅轻触樱唇,她们喝得是观澜山庄酿制的果酒,几乎没有酒力,只是类似酒的饮料罢了。
叶重与众弟子凛然的放下酒盅,起身抱拳,转身离开,神色间坚决郑重,倒有几分荆轲别燕的慷慨豪迈之气。
目送五人离开,杨过笑道:“那张清云掌门倒是好胆色,竟只携区区两名弟子前来赴会,实在是豪气过人。”
小星抬眼张望,瞥了一眼自己的公子,道:“若男说得不错,那张清云倒也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只可惜竟是做了道姑,委实可惜了她的这幅容貌。”
说罢又是瞥了自己公子一眼。
萧月生只是把玩着手中玉盅,视若不见她的眼神。
众人却将小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腹内窃笑不已。
待张清云停舟靠岸之时,叶重与四位弟子已经等在那里,拱手相迎,面上带着和气的微笑,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清云瓜子脸,雪白如玉,两腮梨涡浅现,双眸透着一股凄美的忧郁,令人望之生怜,苗条婀娜的身形,令人有弱不禁风之感。
她身后的两名弟子俱是肤色极白,面容姣好,有脱俗之气,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在她们师父的容光下,略有些黯淡罢了。
对叶重的礼迎,张清云雪白如主的面庞未见表情,与弟子一起身形一飘,如三只飞鸿掠过湖面,轻轻落于叶重身前。
“张道长,在下叶重有礼了!”叶重拱手一礼,举止翩翩,颇有风度。
张清云略点了点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秀眉微蹙,双眸扫着周围密密匝匝的人群,玉脸上带有几分不耐之色。
“道长远道而来,且请先上楼略做歇息,我们再论武如何?”叶重硬着头皮说道,心下却暗暗打鼓,如若她答应,只能引她至萧庄主那里暂坐了,说起人就令人脸红,他做为比武主角之一,竟然没有座位,想到这里,眼睛飞快的瞪了几个弟子几眼,暗中已经决定回去好好修理他们一通,让他们长长记性,免得做事这般粗心。
李正凡四人正盯着对面的清微派两名弟子仔细观看,却感觉通体一寒,打了个冷颤,却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如此麻烦,我可没空来喝茶闲聊,马上开始吧,对叶掌门的剑法,清云好奇已久,早想见识。”张清云清丽无铸的面容满是冷漠,淡淡扫了叶重一眼。
叶重却感觉心中一跳,那清清冷冷的眼眸中却含着淡淡的忧郁,令他竟有不忍拔剑之感。
“既然道长如此坚持,叶某遵命便是。”叶重心下却是大气松了一口,还好她推辞,否则真让自己引着她到别人桌前,实在丢脸至极,“我们便在此处切磋一番如何?”
张清云扫了周围一眼,见到那些男人们皆是瞪着眼睛盯着自己,这些色迷迷的目光,令她心中实在别扭,摇了摇头,待看到岸边不远处停泊的大画肪,眼睛一亮,指着那处画肪道:“此处太过吵闹,我们去那艘船上比试,让人把船划至江心,免得那些人刮噪。”
“这……”叶重又是泛难,心下大叹,这张清云果然古怪,竟然不喜人多,提这主意却也目中无人,仿佛画肪是她自家之处一般,想用便用,丝毫没有把画肪的主人放在眼中。
倚在窗前,把盏迎风的萧月生笑了笑,对杨过道:“二弟,他们比武却是要选在我们的画肪上,倒也有趣,我们且下去看看如何?”又对众女笑道:“坐在自家的画肪里观战,更胜现在这般,夫人们,请移芳驾吧!”
小星冷哼一声:“他们倒也会选地方!”却首先站了起来,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以她对剑法的痴迷,自然想极早看到两人的剑法比试。
郭芙也忙跟着站起,萧月生笑道:“那我们就回画肪。”说罢领着众人下楼回画肪。
陈二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拾掇回木箱中,合上箱盖,提在手中,脚下迅捷无伦,三两步便跟上了萧月生一行人。
此时叶重正跟张清云解释,言道这艘画肪主人是位高人,且须征求主人的意见。
那张清云倒也并非蛮不讲理,只是不耐的看了叶重一眼,眼神中却已透出嫌他很啰嗦之意。
萧月生带着众人径直往画肪走,并未去跟叶重与张清云打招呼,唯有陈二提着那两只大木箱,来到叶重面前,微笑道:“叶掌门,我家庄主说欢迎两位至画肪上作客。”
张清云狐疑的看了陈二一眼,又看了看叶重。
叶重笑道:“多谢萧庄主大量。”转头对张清云道:“看来萧庄主已经答应,张道长,请——!”
张清云惊异的看了陈二一眼,又望了望正在登船的萧月生一行人,她眼力丰瞻,自然一眼即看出陈二的不凡之处,没想到竟然还只是一个下人。
陈二态度谦恭,低首让一众人先行。
张清云紧蹙了一下黛眉,深深看了一眼正低首顺眉的陈二,领着弟子转身向画肪行去。
随着一行人的离去,周围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随之移动,但到了画肪前,却有些傻眼,众人有的知晓萧月生萧庄主神秘高深,惹不得,有的见过神雕侠侣杨过与小龙女,也是不能放肆,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叶重与张清云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弟子上了画肪。
有些脑袋好使,反应敏捷之人忙钻出人群,去湖边雇船,但大多数人并没有那般敏锐的头脑,兀自傻傻的伸颈等待,等叶重张清云上船休息完再下来比剑给他们看。
陈二引着众人上了画肪,萧月生已经与杨过夫妇等在船头,见到叶重,笑道:“叶掌门,你们这番突使奇招,可将那些前来观战之人耍得不轻,免不了要受些责难了!”
叶重看了一眼张清云,心下也是无奈,众人满怀期望而来,结果却令人失望,对他一通大骂,也是免不了的,他一向极为爱惜羽毛,今遭张清云的这番提议,确实令他肉疼不已。
杨过倒没像萧月生那般光顾得取笑,郑重的对张清云拱了拱手,道:“在下杨过,想必遵驾定是清微剑派张道长了?”
张清云微微一怔,杨过?神雕侠侣之名,比之她这个清微剑派的掌门,可是要威风许多,只可惜他们行踪飘忽,从未得见,没想到竟在这里无意中相遇。
“贫道正是张清云,见过杨大侠!”张清云虽是目无余子之人,但对这两位行侠仗义的神雕侠侣,还是颇为敬重的。
“不敢,这是内人,”杨过指了指小龙女,又指了指萧月生:“这是在下的兄长萧月生,我兄长不拘小节,还望张道长莫要怪罪。这是我的两位嫂嫂。”杨过性子虽然跳脱不群,但毕竟已在武林闯荡多年,凭他过人的聪明,自然变得精明干练,尚能分得清场合。
萧月生微微一拱手,脸上带着含而不露的笑意:“张道长的大名早已知悉,却未想到竟是巾帼女豪,萧某佩服!”
张清云将目光自小星郭芙二人脸上移开,她虽是绝色美女,却也为两人的风华所惊讶,她淡淡一笑,眼神中的忧郁丝毫未减,优雅的稽首为礼:“萧庄主过奖,清云愧不敢当。”
对眼前洒脱随意的男子,她丝毫没有对平常男人那种厌恶之感,只觉他身上满是温和宜人的气息,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心下极为舒适宁静,便难得的自谦一番,却有些不自觉的以俗家名字自称。
她本是修道之人,对自然气息格外敏感,对萧月生的亲近之感,却大多是所修功法之故。
“大哥,还是请客人进舱吧。”郭芙见萧大哥眼睛里带着眯眯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一沉,忙开口提醒。
她心下才知小星她们所言不虚,这个萧大哥确实是对所有女人都好,笑得那般温柔,想想实在令她头疼。
萧月生笑道:“还是夫人想得周道,快请,大伙到舱内闲坐。”
萧月生这一句夫人叫得极是情深意切,且满是赞扬,顿令郭芙心下喜悦不胜,刚才的警惕之心顿是远到爪哇之国,暗中送给夫君一个娇媚的醉人秋波,开始招呼众人入座。
小龙女只是牵着若男的小手,淡淡的看着众人,若男眨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女掌门。
小星却只是不时瞥着张清云的手与脚伐,推测其剑法如何,其余的倒未大理会,唯有郭芙,虽仍是淡漠对人,在这一群女子当中,反而显得最为亲切了。
陈二虽手脚麻利,但也无法一下子端这般多人的茶水,郭芙上前帮忙,脚步盈盈,柳腰款款,姿态极尽优雅,端着一盘茶,递给张清云与她的两名弟子。
张清云的两名弟子一个稳重成熟,瓜子脸,丹凤眼,身材修长,一个活泼纯真,鸭蛋微圆面庞,杏眼桃腮,身材玲珑,两人俱是转着眼睛,看着舱内豪华而不失典雅的设置,心中赞叹不已。
见到萧夫人亲自端茶,两人忙起身接过,低头称谢。
郭芙冷漠绝艳的脸上仿佛绽开一朵明艳灿烂的玫瑰,光艳照人,令人无法直视,她轻笑道:“好美丽的人儿!”
两人雪白的脸上微微升上红云,轻低螓首,低低的说声夫人谬赞,便不敢看她。
郭芙忽然发觉自己竟受萧大哥的影响,自然的带着一派老气横秋的口吻,不由自失一笑。
张清云忧郁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劣徒与萧夫人相比,无异于荧火之与皓月,岂敢称为美丽!”
郭芙玉面微微一红,淡淡一笑。
甫一放下玉盏,张清云即对叶重道:“叶掌门,我们开始吧。对叶掌门的剑法,贫道心慕已久,恨不能一见,今日终能得偿所愿。”
“张道长一路辛苦,不如歇息一番再比不迟。”叶重笑吟吟的说,尽显磊落风度。
“不必!”张清云盈盈起身,大步向舱往而行,娇弱的身躯却散发着慷慨豪迈之气。
叶重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起身,对正怔然而坐的萧月生众人拱了拱手,随她步出船舱。
萧月生将停在半空的玉盏送到自己嘴边,嘴角处露出一抹笑意,心下感叹:这个张清云,果然与常人不同!
杨过心下却是暗赞,笑着对萧月生道:“大哥,张道长行事果然雷厉风行,极具高人风范,我们出去给他们掠阵如何?”
众女对杨过的话大是赞同,杨若男自见到张清云以来,几乎没有言语,两眼一直盯着她看,对这个气质忧郁的女子,心中实在好奇。
“干爹,我们快些出去吧,都已经开始了呢!”见到自己干爹仍慢悠悠的把盏品茶,杨若男忍不住娇声说道,雪白的小手拉住萧月生的袖子拽了拽。
萧月生正举盏细细品茶,这龙井品起来滋味无穷,杨若男拉的袖子恰是他举盏之手,茶盏一动,他的手掌轻轻一放一收,茶水晃了晃,却并未洒出。
这般不经意的惊人之举,杨过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惊异。
“小若男发话,我们自然是要遵从,出去看看罢。”萧月生带头起身,走出了船舱。
对于他来说,坐在舱内与在外面观看无异,再说他也提不起兴致观看小孩打仗,慢吞吞也是难免。
其余众人可是观战心切,快速的出了舱,看到场内已经剑光闪烁,金铁交鸣,两人已经战成一团,天空暖阳正照,剑光不时射于两人身上,冷气森森。
两人的几个弟子一左一右,分列两旁,俱是紧盯场内,神情紧张,手按剑柄,微微泛白,似要冲上去代师父一战的架式。
此时画肪旁已经出现几叶小舟,舟上站着满满当当,小舟似有被压沉水底之虞,舟上之人却不管不顾,兀自紧盯着画肪上疾挥长剑的张清云叶重两人。
观战高手比武,对自身的修行极有裨益,有时观战所得抵得上几年苦练,故欲要观看张清云叶重两人比武,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武林中,两人已隐隐成为南北最顶尖剑术大家,这般精妙的比试,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实是不容错过。
张清云叶重两人剑法迥异,张清云剑法缥缈灵动,变幻无方,叶重则古拙简练,快如闪电,往往出招后发先至,张清云虚实莫测的剑招在他简练至有些拙朴的快剑下,竟有些施展不开之感,每每在最后时刻,被逼换招,无法尽展剑招威力。
张清云脚下步法极为玄奥,随着剑式的展开,仿佛是以剑带人,脚不沾地,踏在虚空一般,使她的剑法越来越快,渐渐已超过叶重的出剑速度。
此时张清云剑式越发轻灵如云,道袍飘飘,脚步缥缈,如仙子凌波,飘逸着一股清灵脱俗之气,实在难以将她看做凡人。
萧月生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小星,小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清云的脚步,显然是在极力观瞧这套步法的玄妙之处。
叶重面上轻松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手中长剑亦是如是,感觉对方的剑身似乎隐隐传来一股弹力与粘力,令他长剑将要触到对方剑身时滞了一滞,速度陡降,所以才迟迟无法将其击败,否则以他眼光之利,每刺出一剑,皆是蹈隙而入,攻其弱点,刺其必救,早已将她击败。
萧月生轻视之心略微一敛,心下暗叹,没想到这般剑法还真的会现世,看来自己一直是小瞧了天下人。
这等以剑驭人之术,在他眼中虽算不上上乘剑法,但比起武林中人使的剑法,境界自又高上一层。
将精气神毕集于剑,身剑合一,这等剑法,比之他的驭剑飞仙之术差得远,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却已经是剑法之极,看叶重应付的越发吃力,已呈败像,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张清云的身形越来越快,随着长剑趋退,萧月生却知这是她与剑的契合越来越密切所致,看来她施展这般剑法也是需要一个渐入佳境的过程,并非开始即能达到。说不定是因为与叶重的比剑,将她逼入此等境界,这般情形之下,也是突破之机,只能说是张清云福至心灵了。
叶重感觉剑上的压力越来越重,竟有不堪重负之感,每出一次剑,自己体力便消失几分,这般下去,很快就会再也无力挥剑,没想到这清微剑法竟如此诡异难测,看似轻灵,内息却是以粘重为性,令人防不胜防,无形中便已着了道。
“喝!”叶重将全部内力压于丹田,猛然运于剑身,大吼一声,长剑一震,陡然明亮刺眼。
张清云带着朦胧清辉的长剑与之相触,如触电一般立即向后疾退,身形飘飘疾退间,长剑洒下朵朵莲花,在她身前眩然绽放。
叶重身形一跃,长剑陡然又是明亮几分,身剑俱向前冲去,如剑矢一般刺向正不住后退的张清云。
张清云身前的朵朵剑花被他冷芒四射的长剑无情洞穿,但每刺破一朵剑花,叶重长剑便暗上一分。
张清云已退至船舷,很快就要碰到护船栏杆。
“师父小心!”那玲珑身材,颇为活泼的女弟子忍不住轻呼。
//7kankancom//“师父小心!”张清云那颇为活泼的小弟子忍不住惊呼。
她的担心却有些多余,张清云仿佛背后生眼,轻轻一纵,脚蹬栏杆,如有绳索牵引,平平横挪两尺,如水中荡花,静动有致,堪堪躲开叶重如雷霆电光的一剑。
叶重凝全力于剑,此时已无法回收自己的剑式,奋力上挑,剑尖刺向空中,脚下用力一踏,人随剑走,蹬着栏杆冲天而起,升上丈高,方才势尽,飘然而落。
落下时他气息已然回复平稳,清奇的面庞,神色如常,长剑归鞘,对张清云拱了拱手,笑道:“张道长好俊的剑法,叶某自愧不如!”
张清云喘息未定,杏腮泛红,对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叶重那一剑,确实难掠其锋,唯有闪避一途,如果没有船舷处的栏杆,自己恐怕无法躲开那电光火石的一剑,那一剑之威,委实惊人。
她躲闪的看似轻松裕如,优雅从容,其中凶险,唯有自知,盖因她的剑法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是娴雅裕如,轻灵从容。
听闻叶重之言,她强抑气息,此许酡红的脸庞上露出微微一笑:“叶掌门客气,贫道亦是侥幸而已。”
张清云的话并非客气之语,她是从不说那些客套话的,确实有些叹服。
刚才虽退得略显狼狈,但如今的叶重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却也要算是张清云胜。
叶重摇了摇头,心知论起剑法,自己尚差对方一筹,如今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剑法理念并不完全正确,对方的剑法虽虚招极多,但却无碍于其速度,反而另有妙用,克制了自己以朴破巧,以快破巧之剑,他心中忽然有些迷惘,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以简破繁,唯快不破的理念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萧月生淡然的看着场中诸人的表情,心中无悲无喜,叶重眼神中的迷惘他亦尽收眼底,却并未出声说话。
画肪旁环绕而停的几叶小舟一反刚才的安静,变得喧闹不已,舟上之人开始争论,大多是对叶重自承失败有些疑惑,在他们看来,叶重一剑刺出,威若天神,张清云狼狈躲闪,不敢掠其锋芒,为何反而是叶重败了呢?
叶重张清云两人弟子各自喜忧不同,脑海中仍是浮现着刚才两人绝妙的剑法。
叶重的大巧若拙,张清云的清灵飘逸,对他们来说俱是渴望达到的极致,只是叶重的弟子们心中也是迷惘,不知为何,一直被他们敬若神人的师父,为何竟败于那般华而不实的剑法之下,在他们看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杨过看了自己妻子小龙女一眼,小龙女也心有灵犀的回望,两人眼中俱是带着几分惊异。
这张清云的剑法,与他们的古墓剑派竟隐隐有几分神似,以前见过张清云的弟子们施展,这种神似尚不明显,由张清云亲手施展,方才觉查。
古墓创派祖师林朝英女侠一代奇才,创下了玉女心经这等绝世心法,却从未有人练成,唯有杨过小龙女两人因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练成,其中剑法更是绝妙异常,已窥至人剑合一之境。
近些年来,随着杨过小龙女两人的功力精进,玉女心经的奥妙逐渐显现,两人的剑法已经达到人剑合一之境,已是武林中剑法之极。
张清云虽然剑法精妙,但比之小龙女那可瞬间达到人剑合一之境,还差几筹,况且小龙女精通左右互博之术,宛如化身为二,双剑合壁之下,难有敌手。
只是这张清云的剑法,其飘逸之态,确实与古墓剑派颇为神似,俱是如凌波而舞,令他们大生亲切之感。
郭芙心中暗自赞叹,这清微剑派果然名不虚传,剑法精妙若斯,令她大为意外,而小星则是微微蹙眉,满脸不悦。
张清云的剑法,在小星眼中,自然不算什么,她赢得叶重,也带着几分侥幸,如果叶重开始时即下重手,现在胜负则是完全相反,小星是心恼这个叶重实在不争气,枉负自己的一番指点之功,实在是个蠢才。
“既然比完了,大伙还是回舱里坐坐吧,这里实在刮噪。”萧月生看了看正有些不耐烦的杨若男,微笑提议。
杨若男平常见到的都是小玉众女的武功,叶重张清云两人的比武,在她眼中实在如小孩打架,无趣得很,只是东瞧西顾,看那热闹的四周站在小舟中观战之人。
这个提议大受欢迎,被这么多人观看,难免令他们不自在。
萧月生做为地主,与两位夫人走在最后。
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顿了顿脚步,往北远远望了一眼,复又举步向前。
“大哥,怎么了?”郭芙新婚燕尔,一颗心完全放在萧月生身上,见到他的异常,忙侧脸开口相问。
“没什么,”萧月生笑了笑,见到郭芙光洁如玉的面庞满是关切之色,心中一暖,“今天倒真是个热闹!”顺手摸了一下她的玉脸。
郭芙羞得满脸通红,如盖红绸,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之人,脚下一拌,萧月生伸手一扶,才让她没有跌倒。
被萧月生一扶,她更是慌张,感觉浑身发软,脚下更是无力,敏感的身体能感受到萧大哥手上传来的炙热,令她面红耳赤,无法自抑的想起晚上的荒唐情景。
小星走在萧月生另一边,看到郭芙面上红霞欲滴,娇艳动人的模样,并未感觉嫉妒,反而是会心一笑,这种感觉,她自然是经历过无数次,公子的手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一接触自己的身体,便会令自己浑身发软无力,像要化为一滩柔水一般。
“嘻”杨若男走在他们前面,但她耳聪目明,况且一直关注着干爹那边,见到郭芙娇弱无力的模样,禁不住嘻嘻一笑。
这一笑令郭芙感觉力气忽然回到了自己身上,忙轻轻一挣,脱开萧月生的大手搀扶,脸上的红云却直越发浓重,低着头,只盯着脚下,不敢望向四周。
萧月生看到她的娇艳之态,心中暗乐,美人之态,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心魄,实在是造化钟其秀。
众人入座,茶仍未冷。
叶重丝毫没有落败的沮丧,他冷静过后,细细回想,已经省悟自己仅是惜败而已,与张清云的剑法高低仅是伯仲之间,下次如何再次对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仅是因为张清云的剑法实在匪夷所思,令他吃了个闷亏而已,他养气功夫甚佳,眨眼间即已回复平静。
只是看到小星本已冷若冰霜的玉脸越发冰冷,他的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是怕极了这小星神剑。
他端庄威严,无形中有股摄人之气度,但对于小星来说却没一点儿用处,揍起他来,丝毫不留情,弄得他形象全无,看到小星的这般脸色,他便知道过后难免受一番皮肉之苦。在小星手下,他便像是棍棒之下的孝子,毫无反抗之力。
在几人喝茶的功夫,外面的小舟渐渐散去。
叶重与张清云的比试时间极短,出剑又快,如电光火石一般,叶重剑法以拙胜巧,张清云剑法屈人以无形,故两人剑法看上去也是平常的紧,看出其中高明之处者寥寥,两派弟子则大多能洞悉其妙。
大多数观战之人有受骗之感,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带着几分遗憾,纷纷离开,嘴上嘟囔几句,也是难免。
萧月生暗中将画肪启动,缓缓的向湖的北面移动,那里靠近大山,显得有些荒凉。
当午的阳光越发明媚暖人,粼粼的波光在肪上投下一片碎影,随着轻风,不停闪烁,清冷的水气浮荡在空气之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令人闻之头脑为之一清。
武功的胜负已分,做为负方的叶重,未觉太过无光,仍是神态自若,谈笑自如,张清云自然不会再冷面以对,只是两派平常摩擦不少,派下弟子积怨不浅,要想化干戈为玉帛,却无法一蹴而就。
舱中几人渐渐开始活络,讲起一些武林趣事,各派逸闻,大多是叶重与杨过在讲,张清云偶尔淡淡的插上几句,她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见到闻名已久的杨过与小龙女,才多说几句,那些弟子们听得聚精会神,能听到这些武林中的秘辛,也是他们难得的机缘。
萧月生则只是手捧茶盏,静静不言,眼睛虽望着众人,却丝毫没有焦点,显得空洞,表情若有所思,小星与郭芙在倾听众人谈话之时,不时妙目流转,倾注于他身上,显然心中极为好奇他脑中的想法。
“嗡——”
一声浩大的声音忽然自四面八方传来,如黄钟大吕在四方俱响,震人心魄。
众人齐齐止声,有些惊异的彼此对视一眼。
“呵呵,终于还是来了!”萧月生撇了撇嘴,将停在空中的茶盏送至嘴边,轻轻咕囔一句,只是他轻微的声音夹杂在轰鸣不绝的长嗡声中,别人却是无法听得见了。
小星已有所觉,星目微转,望了一眼自家的公子,见他神情淡然,只是盯着茶盏在看,便也未开口多事,也以素手端起茶盏,轻轻吮了一口,姿态轻柔优雅,赏心悦目。
“嘛——”
那一声“嗡”音还未落,又一声响起,如怒浪涌动,前浪未退,后浪已至,声如巨钹,如春雷乍响,更甚刚才之声,叶重与张清云两人弟子,修为较浅,已有两人面色苍白,微微颤抖。
小星伸手将郭芙的手握手,两只晶莹如玉的小手相映成趣,颇为诱人,只可惜无人有心思看到这些。
她是怕郭芙修为不够,受其声音所震。
萧月生似笑非笑的透过格窗看了一眼南方,与杨过递过的目光对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长袖一挥,置于香几处的古筝飘飘升起,冉冉落于杨若男身前,不偏不倚,宛如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搬动。
杨若男正不忍的看着那两名面色苍白的男女,见到古筝飘落在自己面前,不看即知是干爹所为。
她转动晶莹的大眼,如一泓秋水泛动,注于萧月生眼中。
萧月生微微一笑,挑了挑颇为陡峭的双眉。
两人默契十足,通过眼神,她已经知晓干爹的意思。
叶重与张清云惊异的望着南方,声音虽然听起来宛如四面八方涌来,但他们修为不浅,已然能够听出其声源来自南方。
“呢——”
轰鸣的声音尚未落下,又一声响起,这一声虽然未有前两声那般响亮,但其威力更甚,令人的心跳骤然减缓,气闷异常,便是叶重张清云两人亦是皱了皱眉头,深受影响。
“铮——”
“呢”声刚刚响起,一声清幽的古筝之声便冲霄而至,如清鹤飞天,展翅高唳,清鸣悦耳,将在天地间震荡不停的摄人心魄声音中注入一道清流,令其不复原来的霸道。
筝声响起,立见奇效,那两名摇摇欲坠的弟子顿时松了口气,将身形稳住,呼吸慢慢平缓。
叶重虽已探得杨若男气脉悠长,若有若无,必是功力精深,却仍未想到她竟有这般功力。
杨若男娇嫩的小手按在筝旁,明眸注视着自己的干爹。
萧月生送去一道赞赏的眼神,令她心中喜悦,娇美的笑容布满面庞,轻轻一掠鬓旁的一缕秀发,透着一股诱人的妩媚之色,这种清纯中透着妩媚的气质,着实勾人心魄。
因弹筝之故,其余几人俱在怔怔的注视着她,见到这般秀色,叶重的四名弟子都是心中一荡,不禁迷醉,他们虽是心志颇坚,但遇到杨若男这般绝世之容,却也无法自制的迷失心神。
“咳!”叶重看不过眼弟子的模样,暗中瞥了一眼对面而坐的张清云,惟恐其嘲笑。
他的这声干咳声音颇为不小,其弟子们一震,魂魄归位,忙转移眼光,脸上红云升起,看也不敢看自己的师父。
杨过眼中显现几分笑意,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轻轻一抿双唇,英俊的嘴角现出一抹弧线,更增俊朗之气。
张清云却眼也未眨,只是盯着远方,她已经看到一叶扁舟自湖面悠悠荡来。
她凝神端坐,玉脸虽然清冷无波,心下却是复杂莫名,虽是惊讶何人来此挑衅,却更惊身边这个少女的深厚功力,这个杨大侠的女儿,功力之高,委实惊人,强过自己甚多,如非亲身见证,委实难以相信。
“叭——”
“铮——”
震荡的声音甫一响起,杨若男便素手一挥,纤指如拂兰花,拨动筝弦,轻柔优雅,姿态曼妙,透着动人的风情。
叶重的四位弟子忙移开双眼,不敢再看,心下难免为其风情所醉,他们如今方知何谓倾国倾城之貌,风华绝代之姿。
“大哥,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杨过长身玉立,站起身,透过格窗看了看南方,视力所及,已然能看到一叶扁舟飘然而来,扁舟之上,一位白衣飘飘的僧人。
萧月生抹了抹颌下,轻轻一笑,将茶盏递至嘴边,吮了口茶,随即放回几上,点了点头,心下倒有些兴奋,终于有了好玩之事,不让自己昏昏欲睡过去。
“此人好深的功力!”叶重皱了皱眉,心中颇为踌躇,不意竟能遇到这般功力精深之高手,他自叹弗如。
“这人倒也狂得很,人未到,便乱叫一气。”张清云玉面之上显现一抹煞气,眼中精芒乍现,显然心中生怒,她极为护短,见到自己的弟子颇吃了些苦头,自然是怒火中烧。
杨若男离开古筝,又回复到了那清纯的模样,盈盈起身,站到爹爹身旁,去看那自远处飘来的小舟。
“嘻嘻,还是个光头和尚呢!”她颇为惊讶的娇声笑道,心中大感有趣,转头对故做沉稳的干爹笑道:“干爹——,是个和尚呀!”
“没听出刚才那是明王咒么?!那就是和尚念的东西。”萧月生将茶盏放于桌上,也起身走到窗前,撇了撇嘴,两撇长直的胡须轻轻抖动,“我家若男可真是孤陋寡闻呐!”有嘲笑自己干女儿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明王咒?那是什么?”杨若男顾不得与干爹斗嘴,心中好奇,开口便问,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动,盯着自己的干爹。
“喏,让你娘教你!”萧月生头一转,朝正在静静坐着的小龙女点了一下头。
他的话颇有歧意,令不知情之人自然心生误会。“我家若男”,“你娘”,听起来倒像是他与小龙女是夫妇一般。
杨过转头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对大哥的不正经也是无奈得很,人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大哥倒好,就是喜欢逗自己的妻子,令其忍不住喜怒哀乐,倒也是异数。
小龙女虽然冷淡待人,但却并非驽钝之人,反而是冰雪聪明,经过这些年的江湖历练,早非当初不通世事的少女,况且对自己大伯的性情知根知底,其说话的风格也是摸得熟透,自然能知晓其说话的意味。
听到萧月生的话,小龙女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与她一贯清冷无波的表情大是迥异,多了几分生动与风情,她本是冰雪之姿,这般风情一现,自然更是动人心魄。
萧月生笑了笑,不再逗她,他对这类事做过不少,火候的拿捏已经是炉火纯青,自然知道适可而止之道。
“这明王咒么,是佛家所念咒法一种,你晓得这些即可。”小龙女对明王咒还是知晓的,只是她也只是知其大概罢了,便淡淡的解析给自己女儿听。
“明王咒,明王咒,这名字倒是好听很!”杨若男转着澄澈的眼珠,念了几番明王咒的名字,笑着赞其名字好听。
萧月生不禁想笑,这个小若男对名字的评价标准便是好不好听,其余的却不甚关心。
对佛家之学,萧月生其实极为渊博,造诣精深,也为其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所折服,以理论而言,道家便显得有几分浅白。
只是佛家对心性要求太苛,没有慧根、没有悟性,很难入门,而且对人的心性影响极大,他的几位夫人与杨若男都不宜学习,他便也没有太过多讲,以免扰其心境,拔苗助长。
在几人说话间,那叶小舟已经飘飘来到近前。
船头端立一位白衣飘飘的光头僧人,年轻极轻,俊秀白皙,修眉朗目,身形颀长,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其气质与萧月生见过的巴思八有几分相似。
此时他正双目炯炯,盯着面前这艘显眼的画肪,心下也是颇为凛然惊异,不知是何人竟能以琴声克制自己的明王咒。
他刚才所念明王咒的法门,却是独门绝学荡魔钟心法,与少林的狮子吼颇为相似,其威力宏大,功力越深,威力越甚,没想到对方只是用琴声便能克制自己的荡魔钟,论其功力,自然是远超自己,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
“小僧萨巴迦,不知刚才哪位高人指教?”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古怪的音调,浩浩荡荡传至舫内,这一句,他仍是用了荡魔钟心法,只是一改迫人之气,反而柔和亲切,如春风细雨,令人顿生亲近之意。
张清云轻蹙了蹙轻愁微笼的黛眉,她出身于道家一脉,重宁静守心,对于夺人心志的功法有种天生的克制与敏感。
“咯咯……”杨若男听到他的嗓音古怪,不由轻笑出声。
声音清脆如黄莺初鸣,在寥阔的湖面上飘荡开来,久久不散,袅袅不绝。
只是杨若男内力本就奇高无匹,对萨巴迦的荡魔钟功法产生自然抵御,笑声中便带着几分清心宁静之效,如火融雪,不经意间,便破除了他的荡魔钟的影响。
萨巴迦心下暗暗惊异,听其笑声,此人却是一个少女,但其功力,实在令人骇异。
“小僧大轮寺门下萨巴迦,多有得罪。”萨巴迦已经感应到画肪内竟有不少高手,心头微微喜悦,深感不虚此行,说话便客气许多,未敢再以荡魔钟驭声来试探。
“咦?……大轮寺?”一声低喃在空中浮荡,如在耳边回响,柔和醇厚,令人听之如沐春风,这是萧月生开口出声。
他好像听过大轮寺这个名字,细心一想,不忘神通显现,便记起了大轮寺到底是何物。
“大轮寺?……”小星听到自家公子这般低语,心中一动,开口道:“公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众人俱是抬眼望她,他们却从未听过大轮寺,见这个星夫人竟然知晓,自然好奇的看着她,盼她出口相解。
但小星性格冷淡,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仍是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公子。
萧月生冲小星嘉许的一笑,赞其过耳不忘之能。
“大轮寺下是否有鸠摩智此人?”声音不徐不缓,沉静自如,萧月生漫不经心的问道。
//7kankancom//“小僧不才,正是先师祖!”萨巴迦说话越发恭敬,言词文雅,颇有儒风,只是他的舌头明显带着僵硬,说起话来便有些古怪的味道。
萧月生刚才说话的声音在别人听来,如沐春风,柔和悦耳,但在萨巴迦听来,却令他心神动荡,真气涌动,已有难以控制之感,如今方知师父之话如金玉良言,莫不切中,中原武林,卧虎藏龙。
“扑哧!”杨若男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忙捂住自己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干爹。
她听到这个僧人古怪的说话,便感觉说不出的好笑。
萧月生瞪了杨若男一眼,眼神中没有笑意,凛凛的威压之气顿起,令舱内其余之人莫不心口一滞,烦闷欲呕。
好在他也是随提即放,威压之气乍现即隐,令其余人等松了口气,忙大力的呼吸几口,调匀气息,叶重与张清云等人眼神中俱显出几分敬畏之意,实在没想到这个萧月生庄主竟有这般威势。
萨巴迦说完话后,忙双手轻合,四指紧缠,拇指食指各自相并,结成不动明王印,镇住真气的翻腾涌动,心中默诵金刚萨陲心咒,手印与心咒相合,方才隐隐镇住心念与真气的燥动。
随即双手飞速变幻,中指无名指各自伸直相并,结成内狮子印,默念金刚萨陲降魔咒,极力的稳住气神与内息。
“哦?……”萧月生颇为惊奇,没想到如此之巧,“你师祖何时证果而去?”
此时微风吹过,将萨巴迦一身白色僧袍吹得衣袂飘摇,与他白皙俊秀的面容相映,竟有几分出尘之姿,此时他双手结印,口唇轻动,宝相可谓庄严。
萧月生说这句话时,已经撤去声音中的攻击之意,平和中正,带着浩然的正气。
本来极为吃力的镇压心神与内息燥动的萨巴迦忽然心头一松,体内不停燥动的心神与气息仿佛忽然变成一池春水,不复刚才波涛汹涌的狂躁之势,动静之变,快得令他难以适应。
他心知这是因为听到对方的问话,其声音抚平了自己体内翻涌的燥动之势。
对方其修为之深,实非自己所能窥得,怪不得当初师祖一身惊世的修为,踏足中原后,竟也还是被废一身武功,中原武林果然不同凡响,这般高手,实在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萧月生几句话间,便将一身孤傲而来的萨巴迦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敬畏之念顿起。
“先祖于五十年前涅磐而去,不知前辈与先祖相识么?”
此时他的小舟已经靠近画肪舷旁,他轻轻一纵,白袍轻飘,已经落于画肪之上,姿势娴雅,如处子一般娴静。
萨巴迦此时已能看到萧月生他们一众,眼睛自然先是盯住叶重望了一眼,复又望向洒然而立的杨过,最后方才注视于懒散而笑的萧月生身上,眼光在杨过与萧月生之间转却了几番。
杨过心中暗赞,好一个俊雅之人,如不是僧人,必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萧月生轻笑一声,“我也只是听闻过你师祖的大名罢了,可惜生不逢时,无缘得见,今日能见到他一脉传人的风采,也算有缘。”
萨巴迦这才能确定刚才说话之人是此人,看他年轻颇极,刚才亦无法察觉其内力的存在,而他身旁之人内力深则深矣,却也并非深不可测。因此对无法感应其深浅的萧月生便甚是留心,刚才说话之人是他,也并非出人意料。
他两手合什,轻轻一礼。
白袍之下,双手如玉,带着几分晶莹之质,显得有几分妖异。
杨过一看便知其手上有着独特的功夫,心中警戒,异于平常之状,必是力量之外相。
外表看来,这萨巴迦的一双手竟与孙子明一脉传人们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请进。”
萧月生起身,右臂向前一伸,以示延请之意。
萨巴迦亦不客气,举步迈入舱内,其行步之间,协调自然,闲适如意,仪态极为端严。
杨若男好奇的看着这个年轻僧人,光亮可鉴的秃顶,白皙中透着几分红润的面庞,晶莹如玉的双手,与一身月白僧袍相映,越发显得俊雅不凡。
陈二一直观察着这个白衣僧人,能感觉出此人的内力精深,不在自己之下,看他手掌异状,与自己有些想像,想必亦是练有独特的掌上功夫,自己练的九阴白骨爪乃天下第一的爪法,至坚至利,不知此僧人习得何等功夫,他心中倒有些跃跃欲试,颇想一探究竟。
见到他到了庄主面前,陈二极为伶俐,这也是观澜山庄仆人们的普遍特点,他无声的将一张矮墩送至庄主面前。
萨巴迦冲陈二合什一礼,随即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靠到近前,他便发觉了陈二的不凡之处。
陈二习得的内功是九阴真经心法,属道家一脉,最重内敛无相,功力越深,越是返朴归真,不着皮相,萨巴迦见陈二仆人身份,便没有太过在意,忽略过去,却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待得各人坐下,陈二将茗茶奉上,肃手侍立萧月生身旁。
萧月生将几人介绍于萨巴迦,言词和气,对萨巴迦亦是颇为客气,令杨过一家子有些惊异,自己这个大哥这般客气对人,也算少见,看来这个番僧的来头可不小。
“据闻你师祖精通小无相功,但望之你身,却并非此功法。”萧月生凝目一望,即看清萨巴迦的内气运行法门,看其走得却是佛门一路,心中奇怪。
萨巴迦将茶盏移开嘴边,轻轻摇头,“小无相功?小僧从未听过此功法!”白皙的面庞虽是平静无波,却难掩其眉宇间的好奇之色。
其实鸠摩智修练的是小无相功,除了少林众位高僧,这个秘密极少人知晓。
小无相功功如其名,无色无相,是道家高级内功心法,其内力中正平和,深得道家清虚之要,本是逍遥派顶级心法,武林中人鲜有识得。
鸠摩智曾以小无相功驭使少林七十二绝技,即使少林高僧亦难能看破其中玄虚,可见小无相功之妙。
但道佛两派心法有着根本的不同,少林武功大多走的是阳刚之路,讲求的是自外而内,由体入气,与道家武功修练顺序迥然不同。
所谓刚则易折,习得少林武功,功夫越是精深,则越需佛法之力来化解其武功带来的反噬,否则寿元极短,那些年长的高僧,俱是佛法精深之辈。以佛法驭高妙的武功,自然如宝剑佩鞘,锋芒便不会胡乱伤人,这也是少林能够长盛不衰的奥妙所在。
以道家内功驭使少林武功,固然威力不减,外人难知,但其中微妙的冲突却无时不在发生,待得察觉,却已病疴入骨,难以化解。
当初的鸠摩智因缘巧合被段誉吸去内力,内力尽失,争胜之执念消失,从而顿悟禅理,便弃吐蕃国师之位于不顾,返回大轮寺,一心精修佛法,成为名震西疆的道德大僧,已修至大神通,武功虽然远愈从前,却已不放在眼中。
对小无相功的隐患,他自然是深有体会,小无相功,常人练之,可算是绝顶神功,但对于佛家弟子来说,却无异于饮鸩止渴,祸患无穷,他自然便将此功弃之如履,即使是他的弟子,也不知他精通小无相功,萨巴迦自然更是不知。
“小无相功?”张清云挑了挑黛眉,轻声问道。
萧月生转头送她一个微笑,又回头问萨巴迦:“那你师祖的火焰刀你定然修得了?”
他在现代社会看书时,便对鸠摩智这个大和尚的几种奇功好奇不已,如今见到有亲人表演,自然不想放过见识的机会。
“小僧习得,但火焰刀对内力太过严苛,小僧暂且无力运用。”
萨巴迦这番相信此人必然对自己的师祖有相当的了解,火焰刀是师祖独创的武功,据自己师父所言,师祖极少与人动手,即使动手,也只是轻描淡写,三两招即可败敌,这火焰刀,却无用武之场。自己的师父,一心修佛,对这些武功一类,兴趣不大,他却与师父不同,对武功的兴趣远大于佛理,待得师父将武功授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中原,来见识一番中原武林,以利于自己在武功上的修行。
“陈二,你去与大师讨教一番。”萧月生笑吟吟的看着萨巴迦,眼睛不转,开口对身边的陈二吩咐。
“是!庄主。”陈二对这个僧人刚才示威的行为不太满意,早就想教训他一番,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大哥……”郭芙轻声叫道,她刚过上幸福生活,甜蜜满足,实在不想多惹事非,自然想挡一挡丈夫的意思,但随即看到小星投来的诧异目光,但知晓自己有些莽撞,口气变得迟疑。
萧月生看了一眼郭芙,见她娇艳的脸上有几分局促,便温柔笑道:“无妨,只是切磋一下,想必这位大师前来中原,也是抱着切磋武功的想法,是吧?大师?”
萨巴迦站起身,双掌合什,从容言道:“正是,萧庄主之言正合小僧之意。”
他毕竟一直住在寺中,颇显单纯,刚才说起自己使不出火焰刀即能看出,他受佛法熏陶,对身份之别看得极轻,即使陈二是仆人之身,也未令他感觉有何不妥。
陈二内力深厚,早已感知对方的内功极强,刚才那几嗓子,极具功力,他也不敢大意。
一行人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
此时日上当午,人影显于脚下,湖面微风阵阵,波纹粼粼,媚的人阳光照在人身上,令人慵懒欲睡,大被而眠。
萨巴迦上船之后,画肪并未停止,仍在向北而行,他乘的那叶小舟亦已行远。
杨若男对这个僧人极为好奇,长得如同女人一般,身形单薄,湖面吹来的微风能把他吹走一般,却又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自己内力精深,是因服过补天丹,再有干爹的造就,这个僧人也是这般年轻,功力也是这般高深,定然也是奇遇所致,她对他所逢的奇遇,是异常的好奇,倒并非是好奇他的武功如何。
郭芙跟在自己丈夫身后,寸步不离,如影随行,小星却跑到了张清云身边,两人在低声说话,不时轻露微笑,在两人清冷冰人的面庞上,露出这般轻笑之容,便如同雪地里盛开了两朵雪莲花,容光逼人。
杨过与小龙女在萧月生一侧,注意的看着前面陈二与萨巴迦两人的身形步法,仔细猜测两人的深浅,陈二的武功,他虽未真正见识过,但也知他功力不凡,并不差自己多少,只是招式的精妙,他未见过,便不知其深浅如何了。
两人来至甲板中央,肃手站好,开始凝神运气,积蓄力气,行雷霆一击。
此时画肪已经停在湖面,静静飘荡,湖水平静无波,甲板亦是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摇晃。
萨巴迦一身月白僧袍,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如今他正以双手献杵之式站立,双目微合,身形端正,气度凝重。
陈二则一身灰色短衫打扮,正是仆人的装束,垂手在那里一站,却有着几分卓然不群之气度,令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仆人。
“得罪!”
陈二轻声喝了一声,脚下一点,灰影一闪,已至萨巴迦身前,左手探掌直入中宫,轻捷迅疾,却又颇为霸道。
萨巴迦双目陡睁,精芒一闪,合着的两掌分开,右掌迎向陈二探来的左掌。
“砰!”
两人手掌相击,却如同击在皮革之上,发出一起闷响,两人各自后退,俱是退了一步。
“噔噔。”萨巴迦身形尚未站稳,却又退了两步,白皙的面庞涌上一丝酽红,状如醉酒,方才止住身形。
萧月生轻笑,陈二这个家伙果然不愧是观澜山庄出去的,够无耻够狠辣,一上去便以摧心掌对敌,打对手一个出奇不意,深得出奇制胜之妙。
在旁的众人俱是颇通武功,一看即知萨巴迦是吃了一个闷亏。
萨巴迦双手轻合,手指翻动,先结内狮子印,旋尔结外狮子印,两手渐渐变得越发晶莹如玉,竟隐隐泛着玉光,如同一双玉石雕成之手,情形诡异。
“喝!”
萨巴迦奋力一振体内之气,吆喝一声,声音如同九幽之雷,沉闷震耳,令人神为之摇,他双手再结大金刚轮印,随即伸开两掌,泛着玉光的双掌缓缓向全身戒备的陈二推去。
陈二见识并不浅薄,见到萨巴迦这般诡异的双掌,在不知虚实之下,自然不会傻傻的硬接,身形一晃,已然在萨巴迦的身后,掌变成爪,九阴白骨爪便现于人前。
萨巴迦虽然身法并没有那般快,但反应不慢,仿佛身后带眼,双掌由前变后,大违常规的向后击去。
陈二不欲与他的双掌相接,闪过其掌,抓向其脉门关元,攻其必救之处。
萨巴迦两掌轻翻,迎向两爪,随即被陈二躲开,两人并不相触,总是一探即回,如灵蛇吐信,趋退如电,令观者有眼花缭乱之感。
“大哥,他使的是何掌法,为何手掌变成那般模样?”郭芙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啧啧称奇,便开口问身旁的丈夫。
萧月生虽然见过无数的武功秘笈,但那多数是中原武功,对于中原以外的武功,他却是甚少了解。
他摇了摇头,转头问另一边的杨过:“二弟,你见多识广,见没见过这种武功?”
杨过看了看身旁的小龙女,见她未点头,苦笑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能知晓,看他的样子,像是寒阴一类的掌法吧。”
“这位名扬武林的杨大侠都不知道,我这个孤陋寡闻之人更是不知,”萧月生一耸肩膀,顺便挖苦杨过一番,对郭芙笑道,“不过陈二这小子还算伶俐,这个和尚的掌法确实非同小可,不宜更接。糟了!”
他还未说完,场内的形式已变,陈二终于耐不住性子,双手变得莹白透明,青筋白骨隐现,泛着森然的鬼气,颇为吓人,他趁萨巴迦回掌之际,如电光火石般抓向他的掌心。
此举正合萨巴迦之意,他总在想与陈二手掌接触,扳回开始那一局,来个以彼之道,还失彼身。
“铛!”
陈二变爪为掌,以摧心掌心法御使九阴白骨爪,与萨巴迦晶莹如玉的手掌相交,发出如金石相击之声,令众人生出怪异之感,两人两次交掌,发出的声音俱是大异常理,可见双方掌法俱是怪异绝伦,大违平常掌法,最是难对付。
两人皆退三步,萨巴迦右掌微微颤抖,疼痛如同骨裂,好在他意志坚韧,对痛苦的承受之力极强,面上摆出若无其事的平静,右掌却藏入袖内,恐别人看出越发剧烈的颤抖。
陈二却在退了三步之后,脚下一旋,凌空踏出几步,方才翩然落回原处,虽然化解之法神妙,与萨巴迦巍然不动相比,却是差上一筹。
但摧心掌之力又岂是易于化解,其内力如尖锥灵蛇一般,刺破他的内力防御,直撼其心脉,且劲力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一旦阻挡,便是浪浪相叠,威力陡增,实在防不胜防。
身中摧心掌之人,唯有顺势引导,将其破坏移至不甚重要经脉,以小损换大损,最忌死拦硬挡。
摧心掌是九阴真经所载掌法,与九阴白骨爪一内一外,俱是天下绝伦的功夫,即使是中原武林中人,也鲜有人知晓,萨巴迦远处西域,又怎能知晓,便又吃了一记闷亏。
摧心掌之力大违常规,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令他有无力阻挡之感,他顾不得右掌的剧烈疼痛,两掌相合,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日轮印,宝瓶印依次在他手上结出,手指翻动如飞,眨眼间即结成一印,白皙俊秀的面庞带着一股酽红,显得极为吃力艰难。
他虽然吃过一次摧心掌的亏,便那是陈二并未全力摧动,令他感觉虽然怪异,却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与刚才相比,威力竟有天壤之别,他唯有使出全身解数,化解这般怪异之力,心脉却已传来的隐隐疼痛。
对密宗的手印之修习,萧月生曾研习了一番,发觉此法倒是别有匠心之妙,以手指指挥内力,颇为快捷,但万事有利必有弊,要施展手印,必须两手空空,也是不便的很。
看这个萨巴迦,对手印极是精熟,只是陈二的摧心掌火候极深,而萨巴迦又错过了最佳化解之机,此时体内翻江倒海,萧月生亦是全部看在眼中。
叶重诸人看到陈二满脸轻松,萨巴迦却兀自手指翻飞,皱眉念咒,头际已隐隐有白气冒出,一出即随风飘散,微不可见,再看向陈二的目光中便透出惊异。
心下各自警惕,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跟这个陈二对掌,他的掌力定然是不同平常,怪异之极。
但他们俱是使剑之人,想到这点也是暗自庆幸。
其实萨巴迦之掌名为轮回掌,亦是威力绝伦,掌力极阴中蕴着极阳,过寒再过热,破坏力之大,难以想象。
但陈二却通晓移花接玉之法,再加上遁星禹步,专化解强大之力,萨巴迦的轮回掌力尽数卸去,丝毫未伤他身。
移花接玉与萧月生传于郭靖的斗转星移之法强上许多,斗转星移只是卸力转嫁之法,后者却可将外力转化为已力,用以对敌。这也是他后来感觉斗转星移局限太多,便加以改良,创出移花接玉之术。
但斗转星移却已经是武林中的绝世奇学,卸力转嫁,不伤自身,已可立于不败之地,如是群战,更是有嫁祸借力之妙。
那遁星禹步乃是萧月生自道法中的禹步演化而来,道法中的禹步数目之多,几有数不胜数之感,各有其妙,但目的无非是引力卸力两种,既要引天地之力为已用,又要卸天地之力,以免伤及自身,这遁星禹步便是一个卸力之步法,精妙异常。
在萧月生眼中,这些武功只是小道末技,在受不过诸位妻子的纠缠之时,随便传于她们,让她们练着玩的,而观澜山庄的仆人,师承便是自己的几位主母。
小玉诸人,好为人师之念极盛,除了萧月生嘱咐过不可外传之术外,其余诸法,对山庄的仆人们俱是倾囊相授,还唯恐不细,督促甚严。
便是孙子明,萧月生后来也懒得教他,很多功法便是承自自己的众位师母。
萨巴迦虽有奇功异法傍身,但在萧月生创出的奇绝功法面前,却又显得相形见绌了。
“大哥……”郭芙轻声叫了萧月生一声。
萧月生转头,见她芙蓉般娇艳的脸上有一丝不忍,妙如秋水般的双眸看看那边吃力异常的萨巴迦,又望望自己,他心知郭芙开始心软,轻轻露齿一笑,大手摸了下她在阳光下愈发娇艳异常的玉脸,轻声道:“放心,不会伤人的。”
郭芙对丈夫视众人如无物的亲热行径尚未适应,羞得用力低头,也顾不得看那边面色通红的萨巴迦。
她心下却甜蜜多于羞涩,丈夫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般亲热之举,无疑是宣布着对自己的宠爱,令她有着说不出的满足与甜蜜。
//7kankancom//萧月生看到郭芙羞成这般模样,知其面皮尚薄,便不为已甚,放下大手,心念一动,凭空出现一股内息,进入那边仍是苦苦挣扎的萨巴迦体内,将陈二的摧心掌力化去。
萨巴迦大松一口气,体内刚才如巨浪拍岸的内力忽然消失无踪,令他感觉心中微寒,睁眼望向众人,萧庄主那微微含笑的笑容自然映入脑海,令他知晓刚才出手相助之人便是此人。
他以衣袖轻拭额头,抹去额头逼出的汗珠,随后双掌合什,微微一躬,向萧月生稽首一礼,谢过刚才援手之德,又令自己不伤颜面。
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对这个俊秀的西域和尚颇有好感,可能萨巴迦的单纯令他不忍太过分吧。
郭芙终于抬起头,想看看众人的反映。
众人大多正在望向萨巴迦与陈二,好像没有发觉她与萧大哥的情形。
转头看向另一边时,却见到杨若男正瞪着明亮的大眼,对她调皮的无声娇笑。
郭芙大羞,忙转开眼睛,装做没有看到她的笑意。
但如芙蓉一般的玉脸之上,红云齐涌,爬上两腮,甚至如瓷如玉的颈项,也泛着桃红。
萨巴迦又向站在那里观看风景的陈二稽首一礼,道:“施主武功高强,小僧甘败下风!”
陈二忙还了一礼:“多承大师谦让!”
胜不骄败不馁,这是众位师母的训导,他自是遵奉无违。
两人的比武其实也无甚出彩之处,显得平淡无波,虽然开始时的掌法爪法凌厉精妙,却因陈二的身法太过迅捷,如鬼魅一般,且时间极短,众人尚未能看得明白清楚,两人已经分开,令观战众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叶重与张清云的众位弟子,他们精通剑法,对掌法与爪法,虽也修习,但差之太远,自然看不出两人的比试是于无声处蕴惊雷,内中的凶险,唯有身处其境之人方知。
摧心掌之神妙歹毒,小星最是了解。见到萨巴迦虽苦苦支撑,却最终仍能化解,心下不禁惊奇,对这个少年和尚便多了几分敬佩之意,看来这个和尚的内功也是颇为玄妙呀。
但她随即想起萨巴迦刚才的举动,她冰雪聪明,心念一转,便已知晓定是自己的公子在里面捣鬼,暗中出手相助这个和尚,方能让他渡过难关。
杨过在旁轻叹,似是自言自语:“可惜未能见识到什么无相劫指,实在遗憾!”
杨过听到大哥提及无相劫指与火焰刀,心知定是不凡之技,大哥眼界太高,几乎从不将各种精妙武功看在眼中,这次竟特意提起无相劫指与火焰刀,那这两套武功定然是了不得的奇功绝艺了,无缘得见,他自然感觉有些遗憾。
小龙女瞥了丈夫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大伯,玉面清冷如故,寒星般的双眸却泛过一抹笑意。
萧月生故意装做听不见杨过的自语,招手让大伙进舱歇息。
叶重与张清云有些无精打采,今日见识过这般比试,有些自惭形秽,自知以前盖盆观天,实在惭愧难当,身边这群人,除去众弟子,其余随便选择一人,武功便不是自己所能匹敌,这令目空一切的他们心灰意懒之极,南枫叶北清微,便有些刺耳难当,更像一个笑话一般。
虽然萧月生盛情邀请,叶重与张清云仍是极力婉辞,没有再去观澜山庄停留,各率门下弟子返回派内。
当然,事后他们不免后悔,错过了一次极为难得的请益之机,这种奇缘百年难遇,却因自己的气量不宏而错过,提起来便是追悔莫及,颇有些捶胸顿足之势。
萧月生为满足杨过想看无相劫指的愿望,将萨巴迦邀请回庄内,做为客人。
萨巴迦本是来到中原游历访武,想一会众高手,增长见识,也没有一定的目的地,遇到难得的高手,自然极是愿意留在此处,互相切磋武功,一听萧月生的挽留,自然忙不迭的答应。
与当然欲望熏心的鸠摩智相比,这个萨巴迦可是可爱得多,自幼生活在大轮寺,受佛法熏陶,自然心性仁慈,单纯朴素。
萨巴迦虽然说话声腔怪异,但并不难听,杨若男一听便想笑,她仿佛找到一件好的玩具,兴高采烈,不停的逗他说话,娇笑不已。
萨巴迦自幼幽闭于寺中,何曾见过这般如珠如露的美人,让深通佛理的他不停的念色相是执,红粉骷髅,暗中还结不动明王印,但他快速的心跳,表明他的佛心火候不足。
下了画肪,在回观澜山庄的一路上,萨巴迦被杨若男问得晕头转向,心神迷醉,一会问大轮寺在哪儿,一会问大轮寺好不好玩,再就是吃不吃肉,那些老和尚好不好玩,或者一天吃几顿饭,吃什么东西,还有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也就是杨若男的脑袋能想得出来,本来秀雅翩翩的白衣僧人,在她面前,却变成了有些憨头憨脑的呆和尚。
萧月生与杨过诸人看得暗笑不已,却并不去管束,反而小龙女不时拉了拉杨若男的衣袖,不让她太过放肆。
到了山庄,萧月生的诸位夫人皆出现,萨巴迦这才明白何谓众香国,而相传佛祖能在众香国中守身如玉,他如今方能体会其中之艰难坚忍,实非平常人所能具。
山庄管事中自有专门招待宾客之人,引萨巴迦去歇息洗漱,已经是正午时分,已到进膳之时,仆人们早已经做好,只等庄主一行回来,呆一会儿便开膳。
众人在大厅内坐定,程英陆无双表姐妹赫然在列,程英终于耐不住表妹的哀求,陪她留在了观澜山庄,而她的师父黄药师却跟洪七公欧阳锋两人一同出去游玩,即使过年也不顾。
程英陆无双两人的身份特殊,与完颜萍是患难之交,萧月生又对她们有救命之恩,况且程英还是郭芙的嫡传师叔,留在观澜山庄,也是说得过去,算不得生分。
只是这令程英极不自在,颇显尴尬,她自小便寄居在表妹家,对寄人篱下的生活极为反感,但为了自己的表妹,也只能忍耐了。
况且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只是被她按入心底深处,平时却也微不可察。
论辈份,郭芙得叫程英师叔,如果萧月生随着叫,自然也是得以师叔称之。如随完颜萍,则需叫程姐姐。
但萧月生可不是那般守礼之人,正经时便称之程姑娘,有时还随性叫她程妹妹,程英遇到这般无赖之徒,打不过骂不得,也唯有不理不睬,让他自讨没趣而退却。
但她显然低估了萧月生的脸皮厚度,他对逗弄美人生气情有独钟,且对火候的把握拿捏也是炉火纯青,程妹妹的叫声这两日越发频繁,令程英见到他便沉下秀雅的玉脸,不理不睬,冷面相对,令众女看得暗自发笑。
但杨过叫她妹子,程英便坦然受之,自然大方。
对萧月生称自己无双妹妹,陆无双只是莞尔一笑,大方答应,他是杨过的大哥,爱屋及乌之下,对萧月生大生亲切之感,听他叫自己妹妹,反而有些甜蜜,好像与杨大哥攀上了几分瓜葛,令她有股说不出的喜悦不胜。
众人坐在大厅,自有仆人麻利快捷的递茶送点心上来。
杨若男已经跑回内院,她非要睡上一觉,再起来吃饭。
她跟干爹一样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时间一到,便开始有些发困,她自由惯了,想睡便睡,哪管是不是还没吃饭,他们也便由得她。
小龙女也被她拉着回了内院,陪她一块儿睡觉,要搂着妈妈一块儿睡觉,才更香甜。
小龙女与杨若男母女两人一年也见不上几日,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被满足的。
“杨大哥,烟雨楼的比剑怎么样?精不精彩?”
陆无双见杨大嫂没在杨大哥身边,心头松了口气,忍不住望着杨过俊逸的面庞相问。
杨过也没开始那般不自在,他也怜其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反正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过几日便离开,走之前也不忍令这个对自己痴恋的女子太过受伤,便轻笑道:“还行,不过却是在大哥的画肪上比的武,那帮前来观战之人可能把大哥恨死了!”
“哦?怎么回事?”完颜萍忙问,声音急切。
小玉小凤小月也是扫了一眼正悠闲品茶的公子爷,急切的望着自己的小叔。
杨过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端起茶盏,却见到众女正嗔怒的望着自己,忙放下茶盏,开口道:“那张清云不喜人多,便提议去大哥的画肪上比试,大哥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你说,那帮等了很长时间的武林中人能不恨大哥么?”
众女的眼睛转向了微闭双眼的萧月生,明亮的眼眸注视于一身,令萧月生颇为享受,眼睛也不睁开,装做没有听见。
郭芙与小星暗自偷笑,也随着众女一致动作,仿佛没有跟随萧月生出去一般。
“不能吧?”小凤柔声说道:“不是那张清云要到我们画肪上的么,大伙又怎么会恨我们公子爷呢?”
她叫惯了萧月生为公子,现在虽已升为正室夫人,仍没有改口,一是习惯,再者表示不忘本之意。
杨过放下茶盏,肃容道:“凤嫂嫂没看清武林中人的性子,他们可不会那般讲道理,清微剑派威名远播,很少有人敢掠其锋,自然便会迁怒于大哥身上。”
众女点头受教,她们自知没有闯荡江湖之经历,对武林中人鲜少了解,听到杨小叔这般说,心中便有几分担心。
“呵呵……”萧月生轻笑一声,将盘中滑嫩酥软的点心扔一块进嘴中,一边说道:“你们别听这小子瞎说,他是吓唬你们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叶重与张清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况且,庄内的那帮姑娘小伙子手脚却痒得不行,巴不得他们送上门来当把子呢!小星又不是没见过这些武林中人的武功,都是些小孩过家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大哥,明枪易躲……”完颜萍迟疑的说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夫人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还有小玉呢,她会处理的!”萧月生忙打断她的杞人忧天。
小玉辖制清秘阁,几个夫人俱都知晓,在清秘阁之下,嘉兴城一草一木的动静,皆逃不出法眼。
其实也是她们一直过着安逸的生活,磨去了她们的锐气,凭她们的武功与身上的防身之器,武林中人,又有哪个能伤她们分毫?!
便是观澜山庄外围,也无人能够进入,萧月生花了不少心思在观澜山庄的防御之上,自然是固若金汤。
事后证明她们的担心完全多余,讲理之人还是大有人在的,再听到观战之人所言,南北双剑的比试乏善可陈,便都失望而归,没有人有兴趣在嘉兴城内生事,毕竟嘉兴城的捕头之厉害,在武林中人人皆晓,撞到他们手上,无人能够全身而退。
程英颇有些遗憾,本来也想去开开眼界,看看闻名武林的南北双剑究竟剑法如何,但因为表妹的原因,不能跟杨过与小龙女同时呆在一起,便只能忍痛割爱,呆在家中。
“那到底是谁胜了?”陆无双也是心中好奇,她与杨过自从相识便嬉闹不停,没有了小龙女在旁,便如脱去束缚,说话便不那般杨大哥前杨大哥后的客气。
“这个么,却是那张清云略胜一畴。”杨过看到陆无双黑得透亮的眼瞳,心下微微有些发慌。
“哦?叶重败了?”小玉轻呼,看了一眼小星。
小星与叶重相熟,萧月生的几位夫人皆是知晓,也知道她会指点叶重一番,没想到叶重却仍是败了。
小星气哼哼的拿起茶盏,低眉喝茶,眼帘挡住了众女投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玉笑道:“小星也莫要恼怒,那张清云胜了,却也是给我们女儿家争一口气!谁说女子不如男?!”
对这个大姐的话,小星听了心中舒坦许多,放下白玉茶盏,对小玉笑道:“玉姐,那张清云的剑法,确实不错,我也没想到她能达到人剑合一之境,看来我们都是小瞧天下人了!”
小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歪了歪头:“那张清云这般厉害?竟能达到身剑合一?”语气中颇有几分不信的味道。
小月她穿着一件水红襦裙,一反平常调皮灵动之气质,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水红的襦裙更将她映得娇艳动人。
身剑合一之境,在她们眼中,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这却是从剑术踏至剑道的关键一步,宛如鲤鱼跃龙门,有着质的变化。
在现代,萧月生看过不少的武侠小说,还珠楼主的蜀山奇侠传虽未看全,但也知其大概,况且学读过不少修真题材的小说,知道以剑入道之概念。
虽然那些都是小说家言,但他们的活跃的思想,却也让他颇为佩服,到了这个世界,通过仔细研究,便得出结论,以剑入道,并非不可能,但这个道,却是先天之道的道,入得剑道,踏入先天之境,可令人脱胎换骨,体质与常人不同,多活几十年,也不是难事,这便是常人所追求的所谓天道。
到达先天之境,有剑无剑,差别却也差别不大了,其实这也是无数修道人所要的目标,至于长生不死,成仙成佛,那几乎没人去奢望,心中亦已知晓那纯粹是可望而不及。
要踏入剑道,所需不唯是内力之深,更为关键的是其心境的修炼,那张清云本是道士出身,修炼之法便与寻常武林中人有异,又别出机杼,中途习剑,以道家之静心练剑,故才能勇猛精进,达到这般剑术极境。
对张清云,萧月生心中也是着实佩服,假以时日,其成就自然远超叶重,直追小龙女。
小龙女能够臻至身剑合一之境,则是得益于其玉女心经的心法之妙,其心法摒情绝欲,与道家一脉相承,林朝英果然不愧是与王重阳真人并肩的绝世奇人,只是获得绝高修为同时,代价却也不小,整个人会变得冷漠无情。
杨过现在修练的早已不是古墓心法,却是萧月生独创的天雷劫心法,与孙子明同修一种心法,又被那个不正经的大哥授以双修之术,小龙女的至阴之气与他至阳之气彼此相融,变成温和中正之气,返回各自体内,温润自身,故小龙女才能不为其玉女心经心法所制,变成绝情绝欲之人,这也是萧月生想出的妙法。
两人能臻身剑合一之境,利益于其各自心法之妙,练气时兼顾修心,方能臻至此境。与张清云所走之路却又不同,走的是捷径。
小凤武功虽然不低,但她的心却在医术之上,练武也只是为了提高医术而已,对武功的事并不关心,她温柔一笑:“天下间聪明之人多得是,能练得身剑合一也不是难事,据说这张清云嫉恶如仇,出手极为狠辣呢!”
她仍旧一袭白衣,即使发上玉簪,也是白玉,浑身透着温柔祥和之气质,极为怡人。
“人云亦云,当不得真!”萧月生摆了摆手,言下维护之意实在太过明显。
小凤轻笑,与完颜萍和小玉对望了一眼,她笑道:“这张清云虽然是道士,却也是个极美的女人呢!”
待见到自己公子瞪过的目光,她才见好就收,改口正容道:“上午回春堂收到几名伤者,都是被清微剑派之人所伤,伤得都很重,前一阵子,我还见过清微剑派的几名男弟子,嗯,确实下手狠辣,杀伐之念极重。”
杨过暗笑,女人家的嘴可是锐利的很,大哥在这般多女人中,纵是武功通神,却也无计可施。
萧月生点了点头,心中奇怪,看张清云的样子,应该是个性情平和之人,为何行事却是这般狠辣,难道是因为受什么刺激,方才变得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便抬头望向小玉。
小玉常在萧月生身边,见公子望向自己,但能猜出他想知道什么,拂了一下鬓旁的一绺头发,举止间极尽妩媚之姿,她想了想,开口言道:“张清云当初从清微道中退出,好像与她师父的死有关,据说她师父宁静散人是受人暗算而死,暗算之人只是些武功不入流的宵小之辈,宁静散人死得极为窝囊,令张清云大受刺激,便愤然改习剑术,创立了清微剑派。”
小玉虽然介绍的简单,众人却感觉有些压抑。
武林中人都是活在刀口之上,生生死死,都有那么一天,杀人者人恒杀之。
但死得轰轰烈烈,却是早好的死法,而像那宁静散人,被不入流的宵小暗算而死,却最为不值,即使身死,也是含恨而亡,想必怨气冲天,死不瞑目吧。
无怪乎张清云下手这般狠辣,众人大都生出同情之心。
“唉——!没想到竟有这段往事,这张清云也算奇才了,半路习剑,竟能达到这般境界,唉,只是这段恨事埋在心底,终究是她武学路上的大碍,实在可惜!”萧月生怔了一会儿,长长叹息一声。
杨过点了点头,也跟着叹息一声,他观念不同凡俗,甚少男尊女卑之观念,对张清云也是极为看重,他武学境界已深,知晓武学越到后来,心境的要求越发严苛,心中有了伤痕与破绽,却是致命之忌。
“算了,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们别去管她,先管管我们的肚子吧!别把我的几位夫人饿着了!”萧月生摆了摆手,让仆人开始端饭开膳。
“大哥……”完颜萍听到张清云的以往经历,同情心泛滥,望着萧月生:“你要帮帮她,她真是可怜!”
小玉与小凤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暗叹:“完了!”
这不是放狼进羊圈么!
//7kankancom//萧月生却并没小玉与小凤想的那般不堪,心中尚未起什么邪念,他已非是少年心龄,固然好色,却难动情,再说他的诸夫人个个皆是绝世美人儿,他的眼光自然被养得极高,很难对别的女人泛起惊艳之感,张清云美则美矣,却也盖不过他的诸位夫人的姿色。
再说张清云是出家向道之人,与洪凌波大是不同,那洪凌波只是穿着道袍以利于江湖行走罢了,却非真正的出家之人。
“夫人不必担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果有缘再见,为夫自然会劝劝她的!”萧月生对多管闲事是敬谢不敏的,但是完颜萍出口,他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便含混一番,“来来,我们入座吃饭!二弟,你坐这里,无双妹妹,你坐在二弟旁边!”
杨过看了看羞涩垂首的陆无双,又瞪了一眼面含坏笑的大哥,无奈的落了座。
陆无双虽然羞涩,对萧大哥的这个安排却是感激不已,低着头,略带忸怩的坐到了杨过身旁,芳心怦怦跳个不停,脸颊烧得厉害,感觉似乎变得有为敏锐,能够感觉到众人扫过自己身上的目光。
萧月生虽然是帮陆无双,但也多是抱着看杨过好戏的心情,自己这个二弟还真是至情至性,世所罕见。
萧月生来自当代社会,受物欲剧烈冲击,欲望被不停放大,整日忙于追逐,修身养性便顾不上,道德之力越发浅薄,男人们的欲望也被放大,哪个猫儿不馋腥?只是看有没有能力与条件罢了。
到了这里,遇到杨过这般专一至情之人,他自然感觉有些奇异,便有些好奇,便想诱惑他一番,看看他能否经受得住考验。
只是所选场合,这般大厅广众,多是看他笑话的意思,毕竟萧月生心中还是向着小龙女。
完颜萍诸女皆是有些好笑地望了自己丈夫一眼,但她们对陆无双也是抱有同情之心,尤其是郭芙,她亲身经历过单恋相思的煎熬,深知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更是同情之极。但小龙女与她们相交也久,感情颇深,不能做对不起她之事,所以唯有两不相帮,静静旁观。
仆人们流水般将佳肴美味端上檀木大圆桌,桌上摆一层圆木板,可以转动,以便转换菜肴的位置,这也是萧月生自现代社会挪移过来的创意。
他们家的圆桌极大,能端坐十几个人,他们这些人全坐下,丝毫不显拥挤。
翠玉抱着那只名叫赤霞的小红兔,怔然无以自处,她自小便在郭府长大,是郭芙的随身丫环,对仆人们的身份与规矩早已深入骨髓,如今让她坐在郭芙旁边一块儿吃饭,她却是感觉无所适从,难以自处。
萧月生的众位夫人当中,却也只郭芙有随身丫环,其余诸人在庄内皆是没有随身的丫环,只有出门之时,才有几名轮值丫环随身,摆出一幅大家贵妇的派头。
杨过低头吃饭,却是能感觉到众人不时射来的目光,虽是偷偷一瞥,也让他如坐针毡,再者身旁陆无双身上散发着阵阵幽香,若有若无在他口鼻间缭绕,更令他心神不宁,只能低头吃饭,不管不顾,尚未吃饱,便谎称已经吃好,放下竹箸,落荒而逃。
瞧那慌张的模样,哪有原来那番潇洒倜傥之气度,萧月生指着他狼狈的背影,呵呵笑个不停。
众人看了看低头心不在焉的陆无双,皆是忍着笑意,若无其事的认真吃饭。
萧月生刚停下笑声,仆人忽然趋前上来相告,谢晓兰姑娘前来造访。
他们刚起身离座,想要相迎,一身淡黄衣衫的谢晓兰身形曼妙,婀娜而至。
她是观澜山庄的常客,与诸位夫人情谊极深,进观澜山庄像是进半个家门,仆人们也仅是通报一声,不会阻拦。
未待萧月生开口寒暄,谢晓兰便上前捉住完颜萍的玉手,巧笑嫣然,与众女说起了话,反而将他甩在了一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当然没见到这个人一般无视于他。
谢晓兰对他的态度自来便是如此,诸女见怪不怪,反而与其欢声谈笑,极为融洽。
谢晓兰来山庄的目的也是打听叶重与张清云的比剑之事,她未能分身前去观看,但听说两人在一座很大的画肪之上比武,便知晓是在萧月生的画肪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进完午膳,便急急赶来。
小星在外面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在家里,却并未那般不近人情,话虽不多,却也并非一言不发。
郭芙与谢晓兰在西湖有过一面之缘,再次见面也觉相熟,便与小星一起,讲起了南湖比武之事。
但两人比武,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讲之处,平淡得很,几句话便讲完了全部,不过讲到那萨巴迦,倒是引起了谢晓兰的极大兴趣。
谢晓兰虽是大家闺秀,却并非不通武功,恰恰相反,她不仅武功奇高,且对武林中事也是颇感兴趣,观澜山庄仆人们的武功,她也略知一二,这些人随便出去一个进入武林,便是了不得的高手,这域外番僧竟能与之旗鼓相当,也是难得的很了,她倒是极想见识一番的。
萧月生看她们聊得火热,整个大厅内竟然没有人理会自己,便赌了口气,将竹箸重重一放,甩开步子,昂着头,气哼哼回房睡他的午觉去了。
众女看到他的这般行为,为其孩子气般的赌气好笑不已,大厅内顿起一片娇笑之声。
能惹得萧月生一改平和心境,大是生气失态,谢晓兰心中总是舒坦许多。
每天不见到他,谢晓兰心中便烦躁莫名,心神不定,但见到了他的人,也非那般甜蜜,总有一股怨气在胸,总想令他生气,他一旦真生了气,她便心中欢喜,舒畅许多,呼吸也顺畅之极,这一天的心情也会莫名其妙的愉快。
女人心,海底针,萧月生纵有通天的大神通,精于观心术,也是难以揣度得清的。
两日后的清晨,此时晨曦初露,天晓尚在破与未破之际,天空墨蓝如洗,澄澈之极。
站在在郭府门口,郭芙的心神仍未能安定下来。
明眸微转,门前的两座石狮,两眼怒睁,威猛雄健,褐红的大门,在清晨的薄寒中越发幽褐,这些她熟悉之极的事物,令她相信,自己确实已经回到了娘家。
昨天她还在犹豫,是否归宁省家,因为路途有些遥远,又是年关在即,恐怕过年时她还在通往襄阳的路上。
按习俗来说,正月又是绝不允许女子回娘家省亲的,据说会给娘家带来灾难。
郭芙从小到大,从未离家太长时间,虽然嫁过来后,日子过得极为幸福甜蜜,闲暇之余,却也难捺思家之绪。
内院之中,桃花树下,玉石桌与墩,那时郭芙坐在玉石墩上,看着正在盛开的桃花怔怔出神,雪白如玉的面庞与桃花相映,娇艳无比,但黛眉之上,却微微蹙着,恰巧被完颜萍瞧见。
完颜萍一通缠问,郭芙便对她便说了自己心中苦恼,完颜萍见到她这般患得患失,轻笑不已,告诉她不必担心,大哥会一种瞬移之术,襄阳城,转眼可至。
郭芙虽然知晓自己的丈夫武功通神,但这般说法,却并非武功了,反而像在神话传说中的仙术一般,让她如何能信。
她虽性子变得沉稳,但仍是胸无城府,表情上自然便表现出自己心中的不信之意。
完颜萍看到郭芙的表情,不由又是一阵轻笑,她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实难令人相信,如非亲眼所见,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确实难以置信,如若郭芙表示相信,却反而显得口不对心,言不由衷了。
郭芙虽然半信半疑,却仍是听从完颜萍的意见,昨晚上便准备好了所要带回娘家之物,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小凤亲手所做的几样精致的点心而已。
她一身水红襦裙夹衣,脚下踏着柔软而坚韧的豹纹皮靴,手上拿着半大的锦布包袱,俏生生立于郭府大门前。
“怎么,不认得家门了?”萧月生在她身旁,仍搂着她的细腰,见到她一双明眸缓缓转动,目光朦胧,仔细的看着郭府大门,略还迷离的神色极为可爱,便不由出声笑道。
郭芙这才自恍惚中清醒过来,轻扫了一下萧月生,目光清澈如水,轻声问道:“大哥,我们真的到了么?”
“这不是你家么?”萧月生放开她的腰肢,摸了摸自己那两撇细长整齐的小胡子,抿嘴笑问。
“嗯,”郭芙转回头去,仔细看了看,忽然感觉这熟悉的府门竟变得陌生,语气便不太敢肯定:“好像是我家。”
其实什么东西都经不得这般仔细的观瞧,越是熟悉之物,仔细观瞧之下,会忽然感觉到几分陌生。
萧月生想哈哈大笑,但一想却也没什么可笑的,毕竟经过瞬间移动这般神奇的经历,头脑受到的冲击定然不小,迷糊一下,也是再平常不过。
“傻丫头,走吧,快去见见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吧!”萧月生伸出大手,摸了摸郭芙晶莹如玉的脸庞,手指上传来的细嫩令他怦然心动。
郭芙腾得羞红了脸,忙看了看两旁,还好,时候还早,这条大街上无人走动,没有人看到,但仍禁不住脸颊发烧。
她怕自己的丈夫再做出什么过分亲热之举,忙举步上前,扣了扣锃亮的黄铜门环。
“当当”的声音在寥廓的大街上传出很远。
很快吱扭一声,大门开了个缝,从门缝探出个脑袋,是个眉须皆白的老者。
“正伯!”郭芙略显激动的叫道。
“啊!”那正伯一怔,随即大喜,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团:“是大小姐!”
大门被猛的拉开,正伯窜了出来,他身形矮小,却动作迅捷矫健,身手不下于年轻人。
郭芙忙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行礼,这正伯年龄颇大,她记事时他便在郭府,算是郭府资历最老之人,但他谨守本分,从未因此而产生自傲之意,颇令人敬重。
正伯又要拜见姑爷,也被郭芙按住,一边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她乍然见到娘家之人,心中亲切之意大生。
见到刚刚出嫁的大小姐回娘家,府内众人自然是一番惊喜,仆人们刚刚起床,大是一通忙乱。
郭府大厅内,炭火烧起,暖气烘人。
黄蓉郭芙母女相见,自然是执手相对,心绪万千,而又欲说还休,但并未抱头痛哭,令萧月生想看一场哭戏的愿望落到了空处。
他的岳母黄蓉姿色无双,随着岁月流逝,其姿容不损反增,一颦一笑,莫不荡人心魂,而他新婚夫人郭芙,也是娇艳无俦,秀色惊绝,凑在一起,像两朵散发着光芒的剔透玉花,如果再有一番梨花带雨,那更是绝美之极,他极盼一见。
只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没想到两人竟未相拥而泣,令萧月生大失所望。
郭二小姐与郭破虏也是满脸欢喜,看着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大姐,心下俱是惊诧不已,不知大姐这次回来,为何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复原来那个冷清寡言的大姐了。
再看看笑咪咪坐在那里的姐夫,这个相貌一般的姐夫,看来也有几分本事啊,能把大姐这个万年冰块融化了,只能称其不简单了。
黄蓉看到女儿一扫眉宇间的孤寂之气,眼角眉梢间尽是醉人的春意,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满心欢喜。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子嫁人,实在是冒着极大的风险,遇上个好人,则是老天保佑,一旦遇不上良人,这一辈子便注定不幸,再也无法翻身,可谓一嫁定乾坤。
身为父母,难免忧心思虑。
自从观澜山庄回来以后,黄蓉心中便总是揣着难言的忧虑。
她虽是大家出身,家学渊源,但桃花岛与观澜山庄一比,其奢华程度是小巫比大巫。
她受自己丈夫的影响,对外物看得并不重,但观澜山庄的奢华,却并非仅仅外表上的富丽堂皇。
其奢华,却是从细微处,骨子里透了出来。
其用具器皿,看似平常,却是珍贵异常,没有那些俗气的金银,大都是玉质木质,俱是难得一见的材料,如非她还有些见识,可能全然不知其珍贵之处。
除去这些,更让她忧心的是萧月生的几位妻子。
虽然在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女儿是最漂亮最美丽,但见到萧月生的几位夫人,黄蓉却不得不承认,这几位女子的姿色,个个都不在自己美丽的女儿之下。
十几年前,那时的完颜萍姿色虽然不俗,但比起自己女儿,还要差上一些,但如今身为萧夫人的完颜萍,雍容华贵而又风姿楚楚,却在自己女儿之上了。
由此可见,她生活得必定幸福如意,那定是丈夫对她极好,黄蓉聪明绝顶,一看那内院中的布局与摆设,微微一想,便知萧月生对完颜萍的宠爱程度。
这些种种,皆不利于女儿,女儿孤身一人,会不会受到萧月生另几个妻子的排挤,会不会与丈夫不合,日子过得怎么样,这些担心忧虑总在她脑海中翻滚,即使以她绝顶的聪明才智,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她心中大舒了口气,终日缠在脑海中的愁思被扫得一干二净,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个好头,以后会慢慢的习惯,会越来越顺利。
郭靖坐在萧月生身旁,看着自己妻子女儿,心中极为满足,轻轻抚着颌下的浓须,眼中蕴着笑意。
“观澜,我那日听说叶重叶掌门要与清微剑派的掌门在烟雨楼比剑,到底是如何情形?”
郭靖自从在观澜山庄参加完女儿的婚宴,深感对武林的关心不够,回来后便开始关注武林中的消息。
黄蓉仍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论及消息的灵通,自然是天下无俩。
叶重与张清云的比武,他自然也知道了结果,只是丐帮弟子也并非无所不能,并未能亲眼所见比武情形,令郭靖颇为好奇。
在观澜山庄的婚宴上,郭靖见过叶重,对他沉稳的气度印象颇佳,没想到竟败于一女子之手,心中实在好奇无比。
“对呀,那烟雨楼就离你们家不远,姐夫,你去没去看他们的比剑呀?”郭襄一面在看着姐姐,一半的心思,却在关注着这个不太称自己心意的姐夫,听到自己爹爹问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忙插嘴问道。
本是坐于大姐身旁的郭破虏也伸着脖子,眼睛耳朵俱是凑了过来。
他们姐弟俩,对江湖武林,可是向往已久,恨不能快些长大,到武林中去体验那番侠气豪情。
“哦,那两人的比武,我倒是去看了。”萧月生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没想到就那么个比武,却牵动了这么多人的心思。
“大姐,你也去看了么?”郭襄转头问。
她今天穿着淡黄的衣衫,白皙的脸庞越发显得肤如凝脂,秀美动人,双眸闪动间,灵气中带着淡淡的妩媚,初具女人风韵。
正与母亲低声细语的郭芙抬头:“哦,你说什么?”
“大姐去没去看南北双剑的比武?”郭襄耐心再问,随即轻笑:“嘻嘻,当然是去看了,姐夫都去了,大姐你能不去?”
郭襄已是佳龄少女,虽然心胸开阔,颇具男子气度,但对男女之情,却也并非一窍不通。
郭芙瞪了妹妹一眼:“是去看了!”
“那……大姐,到底他们是怎么比的,给小妹说说吧!”郭襄伸出小手,拉住郭芙的袖子,软声娇笑道,看到大姐瞪了眼睛,她知机的笑脸相迎。
听着妹妹娇声脆笑,郭芙心中满是温馨之意。
“这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两个人拿着剑,比划两下,然后一个败了,一个胜了。”郭芙看了丈夫一眼,对郭襄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也是受到丈夫的影响,原本兴致盎然,但自丈夫及诸位姐妹口中,可看出他们丝毫不将两人的比武看在眼中,后来又看到小星的剑法,方知自己是孤陋寡闻了,眼光自然也要随着众人一般高低,说话的语气,不自然的带上几分萧氏口气。
“大姐——!”郭襄摇晃着郭芙的衣袖,对大姐的敷衍之言极为不满。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郭芙忙投降,掠了一下被郭襄摇下来的一缕长发,露出淡淡的轻笑:“他们两人的比武还是在你姐夫的画肪上比的,但实在谈不上精彩!”
“啊!?真的么?”郭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端坐喝茶的姐夫,后颇有遗憾的说道:“姐夫的画肪真好,我早想上去坐坐,可惜上次爹爹妈妈催促得紧,没有时间去见识一番!”
黄蓉此时已经平静下了心情,见到郭襄摇头叹息的遗憾模样,不由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再去见识也不迟。”
“就是就是,来日方长嘛,二姐也太过着急了!”郭破虏也接口助威,被郭襄瞪了一眼,忙又闭上嘴。
//7kankancom//“他们俩人的比武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那张清云技高一筹,叶重惜败,其实两人的剑法差不多,是不是,大哥?”郭芙扫了两人一眼,对其中的曲折俱是看在眼中,知道这个弟弟日后少不得受襄儿的一番教训,要吃些苦头。
“嗯,夫人所言极是,两人剑法相差仿佛,叶重败得可惜,张清云胜得侥幸。”萧月生点了点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郭靖抚了抚胡须,浓眉大眼的脸上颇有感慨,对黄蓉笑道:“蓉儿,我们很久没到过烟雨楼了,唉——,也不知道那里变没变模样……”
他不由忆起了少年时光,那时自己初离大漠,甫进武林,带着与义弟杨康比剑的使命行向嘉兴,一路之上,经历极丰,遇到了蓉儿,获得奇遇,造就了如今的自己,此时想来,往昔种种,仿佛便在眼前。
黄蓉与女儿相见,虽未喜极而泣,眼睛却也比平时晶莹湿润,更显得明眸善睐,盈盈如水,她长叹一口气:“是啊,自从住在襄阳,我们这些年来极少出去走动。”
这些年来,自己夫妇二人被襄阳城的防守困在这里,过得比常人累得多,苦得多,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感慨。
救国救民的情怀,她是淡漠得很,所为一切,不过是因为靖哥哥罢了,看到丈夫又苦又累,呕心沥血,她的心便疼得厉害,知道丈夫不可能放弃,劝之无用,唯有尽自己的心力,替他分担一些。这些年来,又哪有什么心思去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郭芙看了一眼萧月生,轻声笑道:“爹爹,那烟雨楼现在可是你女婿的!”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自豪,笑靥如花,娇艳异常。
“哦——?”郭靖抚长须的手顿了顿,看了萧月生两眼,笑道:“这倒是巧了。可惜上次匆忙,没来得去看一看。”
“爹爹,我去过,上次若男带我去烟雨楼玩儿,那里的景色真是不错!坐在三楼往下看,开阔得很。”
“嗯,……嗯?烟雨楼只有两层,哪来得三楼?”郭靖刚点了点头,忽然省悟,对烟雨楼,他可印象深刻。
“只有两层?……可我们是坐在三楼呀!”郭襄惊奇的问,秀眼圆睁。
“呵呵,烟雨楼原本只有两层,后来又加上一层,岳父有时间去瞧瞧,看看小婿改造的如何。”萧月生看到父女两人有争论的势头,忙将其消灭在萌芽中。
郭靖点了点头,透出原来如此之意。
几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话题大多是围绕着烟雨楼叶重与张清云比武之事。
要让萧月生重复述说那根本毫无趣味的事件,确实有些为难,他无拘无束惯了,一切皆是称他心意,对这种不喜欢的事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甩手便走,但在座的是泰山大人,还有小姨子与小舅子,实在无法推脱。
郭芙虽然刚嫁过门,但对丈夫的一些性格却已经颇有了解,见到他眉宇间的不耐,怕他脾气发作出来,忙对父母说,自己丈夫一路赶过来,有些劳累,先让他回屋休息一会儿。
以黄蓉的聪明细致,如何能看不出自己这个女婿的不耐烦之意,但也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做,便不点破。
不过女生外向,自己这个女儿无时无刻不在瞧着自己丈夫,身心全部投在了丈夫身上,见到丈夫不耐烦,便忙知机解围,她这个做岳母的倒也不好故意为难女婿。
但这个女婿,她倒是越看越喜欢,聪明而又不失率真,城府不深,达到这种平衡,殊为难得。
聪明人往往算计太多,为防露出破绽,会注重城府的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令人难以揣摩,但长此以往,为人难免阴沉抑郁,心地有欠光明,与此等人生活,难有畅快开怀之时,实在无趣的很。
自己这个女婿却是个妙人,本事通天,性格独特,与此等人物生活在一起,便是一件乐事,自己的女儿倒也是有福之人。
萧月生躺在郭芙闺房的锦榻之上,闻着淡淡的幽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郭芙那丰满香软的身子。
桃红的锦幛,在锦榻上方低笼,立即让床榻沾染了几分温柔如梦的朦胧之感,水红的绸被,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活灵活现,曲颈相交,透着缠绵与温馨,一看即知是高手所制。
萧月生眼珠转动,自上方移开目光,转向房中摆饰,锦凳香几,茶具瑶琴,再有一个梳妆台,显得极为简洁朴素。
屋角处的火炉越来越旺,使屋子里越来越暖和,呼呼的风火之声自炉内传来,在安静的屋内显得颇响。
没有女人伺候,他自己脱衣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很长时间没有亲手穿衣脱衣,手脚显得有些笨拙。
他仅将外衣脱下,钻进了被窝中,紧紧用绸被裹住自己,轻阖双眼,闭目入睡。
因为要回娘家,郭芙兴奋得要命,昨晚在床上极为热情主动,将他的欲火彻底勾起,引来了他一番痛快的伐挞,郭芙很快便不堪承受,他便跑到其他妻子房中,逐一将她们弄得手足俱软,无力承受,才回到郭芙房中睡下。
没想到郭芙实在是太兴奋,早晨很早就醒了过来,把他给吵醒。
他大叹自做孽不可活。
昨晚临睡前,他怕郭芙太过劳累,明晨起不了床,或者见到父母时一脸疲惫,便以元气给她沐浴按摩了一通,令其疲惫俱消,身轻体健,体质增强。
没想到,大受滋润的她那般早就神采熠熠的起床,萧月生的身体虽然没有疲劳感觉,但习惯于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他,让他这般早就起床,自是极不舒服,总觉得没睡够,想要再睡上一会儿。
但这个愿望却难以实现,完颜萍与小玉诸女起来得比郭芙还要早,她们的体质已经是脱胎换骨,并非郭芙能比,昨晚虽然疲不能兴,但恢复力惊人,睡上一小会儿,便已经恢复,记挂着今日是郭芙归宁省亲的重要日子,很早就起来准备。
当郭芙与他起来时,小玉已经亲自下厨将饭做好,听到这边起床,完颜萍便隔门招呼他们吃饭。
满脸不高兴,紧绷面容的萧月生在郭芙略显笨拙的伺候下,一件一件的穿着衣衫。
郭芙本身便是大小姐,一直有人服侍,从未服侍过人,自然手法不那般熟练灵活。
但她努力认真的模样,说不出的动人可爱,看到这般,萧月生那股起床不顺的邪气顿消,心情开朗起来,大手便开始不老实不安分,不是摸摸这里,便是揉捏那里,将郭芙逗得又气又羞,衣衫不整,郭芙的丰满香软,别有风韵,动人之极,令萧月生极为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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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郭芙柔软幽香的软榻上,萧月生的身体被这女儿家的幽香包围,沉浸其中,令他彻底放松了下来,想补上一觉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便紧了紧被子,将自己裹住,开始闭目酣睡。
他呼吸声渐渐低了下去,越发绵长细微,节奏越缓,几不可闻……
火炉中呼呼的燃烧声一阵一阵响起,时低时高,与窗外喳喳清鸣的鸟雀此起彼伏,显得屋内越发的清静宁和。
郭芙坐在母亲身旁,素洁的玉手被母亲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虽然很软,却握得很用力。
郭襄与郭破虏也挪了挪木椅,往她身前凑,缠着让她讲叶重与张清云比剑之事。
郭芙看着妹妹弟弟两人热切的眼神,不由感觉好笑:“襄儿破虏,那只是一场平常的比剑,哪有什么好说的?”
“大姐——!”郭襄又拉住了大姐的衣袖,“你就给我们好好说说嘛!那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可是鼎鼎大名啊!”说着摇了摇大姐的衣袖,水红的衣袖被她攥中手中,被郭芙抽出来时,已经满是褶皱。
“好吧好吧!”郭芙受不了妹妹的纠缠,只能点头答应,况且她看到爹爹妈妈也是眼中好奇,更是不能拒绝。
郭破虏机灵的将自己茶盏中的茶水倒出一些到大姐的盏中,恭恭敬敬送到她手边,请她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行为颇为乖巧,这便是郭襄教导的结果,能将驽钝的破虏教得这般机灵,可见她颇有诲人之天赋。
郭襄冲坐回椅中的郭破虏点了点头,秀美的小脸上满是嘉奖之色,黄蓉看到二女儿与儿子的情形,抿着嘴,将笑意用力按捺住,两人只差了不到一个时辰,襄儿这个二姐却做得颇为自得与成功,将来嫁到别人家中,定也是个驭夫有术之人。
郭靖却并未将这些地看在眼中,他心思专注,一旦找到目标,则其余之事便瞧不见,只是注视着自己大女儿,专心倾听的神态。
郭芙接住弟弟递上来的茶水,用饱满诱人的双唇轻轻吮了一口,放下茶盏,便开始讲述叶重与张清云两人之间的比武之事。
那张清云原来是个女子,郭靖与黄蓉一家子却早已知道,毕竟像萧月生这般孤陋寡闻之人还是不多见的。
其实叶重与张清云之间的比武远没有那般有趣,叶重剑法简练直接,以攻代守,往往几剑即可分出胜负,张清云能够支撑几十剑,便知其防守极为强韧,而且他们的剑法已经从绚烂归至平淡,看起来朴实简单,无甚精妙出彩之处。
郭芙的口齿比起妹妹郭襄,却又差得远了,因此将这件武林盛事平平淡淡说出,既不曲折,又不惊险。
但这并不能令郭襄与郭破虏感觉失望,他们旺盛的想象力很快便将这件事添加了无数的细节与令人热血***之处,听得亦是津津有味,赞叹不已。
最后郭芙让两人起身站到厅中,她要说出每一招每一式,而郭襄扮作张清云,郭破虏便扮叶重,郭破虏又跑回练武场中,拿回两把未开锋的长剑,要来个真实重现。
郭芙的记性并不太好,当时根本记不住那些招式,但小星可是过目不忘,当时比剑完后,诸女虽然知晓没什么可看的,但仍是有几分好奇,便让小星将每一招每一式,细细演示一遍。
郭芙自知自己武功最低,便有好学之心,让小星将各招各式细细讲解,剖析其中精妙,对她助益极大,深感比苦练一个月还要有用。
这个教剑之法便被郭芙学得,如今恰好来教教自己的弟弟妹妹。
她先是演示一次,令郭襄与郭破虏模仿学会每一招每一式,然后自己说出招式名称,重现当时叶重与张清云比武时的情形。
只是张清云剑法的精髓在于其心法与轻功,却是学不来,即使如此,也令两人激动不已,利益不少。
郭靖与黄蓉早已不是那般幻想少年,对武林江湖也没有那般向往之意,比剑便是比剑,这对武林中人,平常得紧。
听到女儿对那张清云的剑法极为推许,黄蓉便问那张清云的剑法如果对上降龙十八掌会如何。
郭芙想也未想,毫不犹豫的回答,自然是爹爹的降龙十八掌最为厉害。
郭靖无敌的形象,早已在郭芙心中根深蒂固,在她看来,世上之人,没有能胜过自己爹爹的,即使号为五绝之一的外父也是比不过爹爹的武功。当然,自己的丈夫除外,他的本领不实在不能算做武功,与人相比,有大人欺负小孩之嫌。
所谓一力降十会,纵然张清云的剑法再神妙,遇到功力精深之极的郭靖,却也没有什么用处。
然后黄蓉又问张清云的清微剑法与桃花岛的落英缤纷剑法,两者相比,孰高孰低。
郭芙蹙起黛眉,想了一想,略带无奈的回答,恐怕是张清云的剑法高上一筹。
黄蓉哑然,皱着蛾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便又问那张清云的武功比起郭芙自己,孰高孰低。
郭芙苦笑着望着自己的妈妈,说道,比起自己,还是张清云要高上一分,恐怕与娘的实力相当,她的剑法极为奇异,定是平淡中深蕴神奇,若不然,以叶重的功力与出剑之速,她也无法闪避得那般从容,腾挪之间,总透着淡淡的雅致味道。
郭靖听得妻子与女儿的问答,心中颇为赞叹,通过丐帮的消息,他已经知晓那张清云的身世来历,半路练剑,竟能达到这般境界,足以令天下练剑之人羞愧,此女实在算得上是天纵其才,这般巾帼奇女子,没能见上一面,殊为可惜。
襄儿听得热血***,秀美的小脸涨得通红,用力的挥了挥如玉般的拳头,狠狠的道:“娘,大姐,我将来一定要像张清云掌门一般!”
“那我要像叶重!”郭破虏不甘寂寞,随着二姐说道。
黄蓉与郭芙皆是泛起微笑,扫了一眼两人坚定的脸,黄蓉摸了摸郭襄日益秀美动人的脸庞,轻笑着说道:“我的襄儿这般聪明,自然会追过张清云了!”
“娘,那我呢?”郭破虏看到二姐的喜悦不胜,急忙问。
“你?”黄蓉感觉这根郭家独苗,越长越像他父亲般的稳重,心中喜爱,“破虏你不适合习剑,你便专习掌法,降龙十八掌你爹爹无法传给你,等找个时间,让你外公创出一套掌法教给你,那你将来的成就也是不小!”
“不,我要让姐夫教我练武!”郭破虏虽然不甚聪明,但也知晓自己的姐夫武功高得很,学武么,当然跟武功高的那个人学。
郭襄与郭破虏忙将眼睛瞧向正在旁边轻笑嫣然的大姐。
“哦……”郭芙看到两人的目光,苦笑一声,对自己的母亲——黄蓉说道:“娘,要让萧大哥他传破虏武功,……唉——,难呐!”
黄蓉不解:“怎么?怎么回事?”
“大哥他是从来不练武的,更不想教授别人武功。”郭芙看着家里人皆是看着自己,知道不解释清楚,难免会引起误会。
“即使他的徒弟孙子明,他也撒手不管,全是由完颜姐姐与小玉她们代为教导,想让他出手传授武功,难得很呐!”她的脸忽然升起两朵红云。
她此时想到了完颜萍诸女告诉自己的话,要想让萧大老爷指点武功,可是难得很,他得心情好,还得有兴致,那就得把他伺候得舒畅,这个伺候,羞人得很!而且,他也只是演示一遍,能不能记得住,他是不去管得。
还好有小星这个过目不忘的奇才,才能记住他所授的武功。
这样的机会,看上去便很难,实际上更难。这十几年来,他也只传过十二套武功,平均一年多,他才会传一套武功。
这些武功虽然被萧大哥这个创造者嗤之以鼻,但其精妙与威力,实在惊世骇俗,令人难以置信。
但萧月生也是严令不能外传这些武功,传授给仆人们的,皆是经过删减与更改的武功,以降低其威力。
但即使如此,这些武功也远非武林中那些绝顶武学可比。
身为萧大哥妻子之一,这两天,郭芙也开始跟小玉她们习武,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武功,也明白了为何她们对叶重与张清云的比剑不屑一顾,看也不看一眼。
自己的弟弟要想跟萧大哥学武,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虽然嫁过门没多长时间,却已经对自己的丈夫颇为了解,他不想做之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郭芙心中又害怕家里人不悦,夹在中间,她也感到为难。
郭靖温和一笑,道:“观澜不是小气之人,他那般做,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可能常人无法理解吧。破虏,所谓贪多嚼不烂,你能将落英掌练好,在武林中便也难逢敌手,切切不可好高骛远。”
黄蓉看到丈夫瞥了自己一眼,凭着多年的默契,自然知晓他对自己有些不满,轻笑一声:“还是你爹爹说得对,能练好落英掌,便已足矣!不可贪多!”
郭破虏虽然难掩失望,却仍是点了点头。
黄蓉心下也只能哀叹一声,破虏孩儿真是好苦的命呐!
本来以破虏的资质,习练降龙十八掌最为合适,招式简单,而威力宏大。
但降龙十八掌代代传于丐帮帮主,郭靖能够得传,却也全赖于黄蓉的玲珑心思。
但想让郭靖破除规矩传给自己的孩子,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而桃花岛一脉的武功,没有几分聪明与天分,是学不好的,郭破虏的资质随了父亲,学桃花岛的武功,实在是事倍功半,出力不讨好。
现在郭破虏的功力比其二姐郭襄要深厚许多,但两人对打,十难胜一,没有一次能打得过二姐,郭襄的资质,几乎是承袭了其母的聪明才智,学起桃花岛武功,真是如鱼得水一般。
郭芙看到母亲笑过之后略带愁容的神情,心知是为自己的弟弟发愁,心下不忍,安慰道:“娘你不必担心,萧大哥又怎会亏待自己的小舅子,放心吧。”
郭襄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妈妈与弟弟,“破虏别怕,即使学不好武功也没关系,二姐将来保护你!”
郭破虏看了二姐一眼,挠了挠头,只当作没听见,心下暗恼二姐的兴灾乐祸。
“啊,大姐你的玉簪好漂亮!”郭襄见到弟弟生气的模样,心头暗乐,抬眼看到大姐高高挽起的髻上的玉簪,绿意深幽,朴素中带着高雅,心下喜爱,便举手要去摸摸看。
“呀!哎哟!”
“小心!”
郭芙却正在思考怎样对丈夫说起破虏的事,反复揣摩他会不会帮忙,并未防备二妹的玩闹偷袭,这种偷袭手法,以前郭襄用在大姐身上是屡试不爽,无不得手。
没想到,这次却吃了个大亏,她还未碰到玉簪,便猛然发觉大姐头上竟附着一层强大的力量,自手上传来,如洪水般汹涌而至,沛然不可御之,自己便身不由已的被弹出丈远。
//7kankancom//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将郭襄弹开一丈多远,“怦”的一声仰身跌倒在地,且是香臀先着地,听那声响,便知摔得极为结实。
郭襄感觉自己像被折散了骨头,浑身像被抽去了力气,爬起身来的力气也一丝没有,撑了撑胳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难堪的仰倒在地上,臀部疼痛,欲苦无泪。
郭芙一愣之间,心知不好,却已经见到自己妹妹凌空飞了起来,远远飘开,重重跌于地上,她又愣了一下,便慌忙起身跑过去,蹲下来扶住郭襄胳膊。
郭襄秀美的面庞微微皱起,蹙着细长的黛眉,紧咬玉牙,满是痛苦的表情。
“襄儿,先别动,看看要不要紧?伤着哪里没有?”郭芙急急问道,明眸转动,仔细察看二妹的身体,看看哪里有异常。
这几日,闲谈之间,她从小凤那里学得一些基本常识,伤势未明之前,伤者不能随便挪动,否则不益反损,极易加重伤势。
郭襄紧皱着眉头,喘着粗气,却也未哼哼叽叽的呻吟,只是玉牙紧咬着饱满的樱唇,看那那快要出血的下唇,便知其摔得不轻,疼痛极是难忍。
郭芙看妹妹皱眉苦着脸的模样,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便想从怀中去掏备身的丹药。
手刚触上怀中玉瓶,一股清凉气息自头上涌入,令她忽然头脑恢复清明,冷静一想,便知晓事情轻重,心下便是一松。
她未掏出药瓶,却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梢嘴角皆是笑意,一时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大姐——!”郭襄不满的瞪了大姐一眼,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看到你妹妹受罪,你就那般高兴?!”
郭芙忙另一只用手捂嘴,咯咯的清脆笑声却无法掩住。
“大姐——!”郭襄娇嗔,“不准再笑!”
“好好,我不笑了,……只是……你刚才摔倒的模样,……咯咯……实在太狼狈了!”郭芙极力忍住笑意,但越是想忍住,却越是忍不住,回想到二妹仰面而倒,屁股着地的糗样,就想大笑。
郭破虏忙将头转向别处,但轻轻发颤的娇躯却暴露出她正在忍着笑意,蹩住笑声,煞为辛苦。
郭靖倒未觉得有何好笑之处,只是奇怪二女儿为何忽然被摔出这般远,又不像是芙儿所为,不由默运内力,全神探察有没有外人靠近。
黄蓉见到二女儿皱着小脸,懵懵懂懂的神情,当然是忍不住咯咯娇笑了起来,如花枝乱颤,比郭芙肆无忌惮得多,她虽是做了母亲的人,仍难免跳脱的性情。
郭襄气哼哼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在大姐的搀扶下坐回了椅中,只是落座时,嘴中不免抽着凉气,坐下的动作缓之又缓,忍不住又愤愤的瞪了大姐一眼。
“襄儿,怎么回事?”郭靖见到二女儿坐下,忙问,他刚才并未发觉有别人靠近,女儿无故摔出,实在诡异。
“爹爹,都是怪我!”郭芙忙道。
“怎么回事?”郭靖看了看大女儿,有些疑惑,他并未见到大女儿出手,她的功力虽然增强不少,但远未能达到凌空伤人的程度。
郭芙伸出葱白般的玉指,向上指了指自己秀发上的玉簪:“都是它惹得祸!”
众人皆是好奇的望着那只微微颤动的墨绿玉簪。
萧月生诸位妻子当中,对首饰的喜好各不相同,郭芙是武林中人出身,插于鬓上的多是簪子,小星小月习武好动之人亦是如此,而完颜萍与小玉小凤,则是喜欢插着步摇,佩着铛环,行走之时,如弱柳扶风,荷叶轻摆,婀娜多姿,极尽娇媚柔美。
她伸手将玉簪自乌发上拔下,递至众人面前。
晶莹洁白的素手之上,捏着墨绿幽幽的玉簪,两者相映,俱是说不出的动人。
郭襄与郭破虏俱是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大姐晶莹小手中的玉簪,清亮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这只玉簪模样倒也平常,但拿在大姐手上,素手玉簪,倒是相映成趣。
郭靖与黄蓉却对视了一眼,心中明白这定是萧月生赐于之物,他们各自身体之中便有一件这般神物。
“来,襄儿,这玉簪你戴上看看。”郭芙盈盈起身,将手中玉簪戴到郭襄柔滑的秀发之上。
郭襄眨动明亮的双眼,眼睛中却没有神采,显然心神飞扬于体外,不知想些什么。
“啊!好暖和!”一阵暖流自头上涌进身体,她身上三千六百个毛孔皆是舒展开来,说不出的畅美愉悦,郭襄心神归位,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
郭芙轻笑,她自然是知晓这个玉簪的神奇,当初自己也是如现在的襄儿这般模样。
“那就送给你戴着吧!”郭芙见妹妹眯着眼,舒服的像要睡过去一般,心下欢喜,便顺口将玉簪送给妹妹。
“嗯。”郭襄也是随口答道,仍旧眯着眼睛,表情飘飘欲仙,满是陶醉。
“芙儿!”黄蓉皱着眉头,带着几分不满,望向大女儿,明显不同意她的做法。
“娘,就送给襄儿吧。”郭芙扫了郭襄一眼,轻笑道:“这玉簪我戴着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送给襄儿做防身之用。”
“大姐——!我可不要!”郭襄感觉疼痛已除,恢复了力气,甚至尤胜从前,皆是玉簪之效,这玉簪确实是神奇,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兴趣不大,刚才只是随口敷衍大姐,没听进去,见到大姐要将玉簪送给自己,她虽然心中动了一下,却仍是出言拒绝。
“嘻,你要送给我,我可不要,这是姐夫送你的东西,若你送给我,说不定惹得姐夫不高兴呢!”郭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已经极为婀娜的身材在淡黄衣衫的勾勒下,越发娇美动人。
“但一定要借我戴上几日,啊!戴着它真是舒服!”郭襄娇笑,重新坐下,将玉簪自头上拔下,在眼前仔细观看。
墨绿的玉簪显得色泽幽深,深沉内敛,乍眼看去,却也平常得紧,只是玉质纯净一些罢了。
如非亲身体会其中神奇之处,她定会把它当做一个平常的玉簪,只是其内敛深沉的气息令她有些心动,方才便想拿过来仔细观赏一番,看个究竟。
玉质细腻温润,宛如凝脂,盯着它仔细看,竟发觉其内里如同流动着一股轻烟,只是在墨绿之下,掩盖得极好,令人难以发现。
郭襄越是仔细观看,越觉其神秘动人。
郭芙也不再勉强,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倔强性子,言出必行,既然她想借,借给她便是,让她戴个十年八年的,也算是借给她。
郭襄自小洒脱,对身外之物看得并不重,唯重于情而已。
看到漂亮的首饰,在爱美之心驱使之下,必会想方设法讨来赏玩一番,但其下场不是送给可怜穷困之人,便是送到当铺换钱买酒请客,郭襄的豪迈慷慨,襄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你便先戴着吧,什么时候玩够了再还我。”郭芙心下已定,便对兀自沉醉于其中的郭襄说道。
郭襄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大姐,就是那支玉簪将二姐给震倒的么?”郭破虏虽然对那些女人家之处不感兴趣,但也忍不住好奇。
“嗯,那支玉簪有护身之能,颈部以上,刀剑难伤,会反震外来之力,刚才我正在出神,它便自已保护我。”郭芙点点头,对这个颇肖父风的弟弟,她是极为宠爱的,郭襄正将玉簪抬到眼前,迎着炭火观看,郭芙看了看妹妹认真的模样,不由轻笑:“万幸襄儿刚才并未运用内功,否则内力反噬,她现在可能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郭破虏缩了缩脖子,却捺不住好奇,将已经非常宽大的手掌慢慢向二姐那支玉簪伸去。
“做什么!破虏?”郭襄抬起头,看到弟弟有些鬼祟的神情,不由不悦,娇喝了一声。
郭破虏被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抚了抚怦怦跳的心房,郭襄这冷不丁的一喝,突兀非常,即使是其余众人也吓了一跳,更别说郭破虏本人了。
郭芙笑着摇了摇头,玉脸满是无奈与怜爱,这个弟弟,真是憨得可爱:“破虏,现在玉簪已经被我撤去防护之力,否则你二姐根本无法靠近它,你也不必去试了!”
黄蓉在旁看得更为好奇,拉了拉郭芙的小手:“别去管他,跟娘说说,这支玉簪都有什么妙用。”
黄蓉的好奇心比女儿更盛,只是她年纪已经不小,自制力更强一些罢了,这会儿心中如有小手不停的抓挠,痒得不行。
“我听大哥说,这簪叫镇神簪,可用来护身镇神,其他的我倒不在意,就是戴着浑身舒坦,头脑清明,等过会儿您戴上试试。”郭芙拉着妈妈的玉手,亲热的说道。
她自小便与母亲极为亲密,一般人家宠得的是最小的孩子,她家却相反,最宠的反而是郭芙这个大女儿,只是看她不幸,郭襄与郭破虏也认为其是理所当然,从未感觉不平。
黄蓉点了点头,感觉这支玉簪比起自己体内的神剑,要差上许多,她的神木剑自然也令她身体舒适,头脑清明,亦有护体之效,而且神剑无坚不摧,更是强上玉簪许多。
其实这支玉簪最大的用处却非护身,镇神簪,真正的用途便是镇魂锁魄。
人死之后,体内的魂魄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散,虽然消散速度因人而异,但差不多十二个时辰过后,便会消散无踪,飞散于荡荡天地之间。
萧月生道法通神,能令人死而复生,但人力毕竟有其局限,如果魂魄消散无踪,他却也无力回天,但只要尚有一魂一魄留存,他便可收回散失的其余魂魄,令人复生。
这是他怕妻子们遇到危险,以防万一之举,不仅玉簪,其余的首饰,俱带有这般功效,只是他未对妻子们说罢了。像玉镯玉铛,项链玉佩,莫不如是。
便是送于郭靖夫妇的龙筋手套与神木剑,亦是带有这般功效,萧月生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毕竟太过惊世骇俗,必遭天妒,自讨麻烦,实是愚不可及之举。
黄蓉未再问玉簪之事,开始打听女儿的生活,这才是她最为关心之事。
郭襄与郭破虏姐弟两人坐到了处,头凑在一起,开始仔细研究这只镇神簪的奇妙之处,握在手里,含在嘴里,夹在腋下,放到怀里,最后才戴到头上,逐一试验其中不同。
最后郭破虏厚着脸皮,说要借着戴上几日玩玩。
郭襄本是不欲借给他,但想想破虏戴着一个女人家的玉簪,一定好玩得很,便痛快的答应。
于是,眨眼之间,这只玉簪便戴到了郭破虏的头上。
郭破虏刚刚束发为髻,插上这支玉簪,乍看之下,倒也无法察觉其异,所以他也不甚怕别人笑话。
戴好之后,两人便开始听大姐讲她现在的生活。
郭芙现在整日生活在甜蜜之中,自然无一物不美,无一事不有趣,便将早晨起来做什么,平日里做什么,晚上再做什么,说得详细之极,听得黄蓉大是羡慕,这般舒心随意的日子,自己可没有福气享受,她要每日操劳不休,不是丐帮之事,便是城务之事,与女儿的日子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郭靖不置可否,心下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心中,生来便应该为国为民做有益之事,只是贪图享受,不思上进之生活,实在有负来到这世间走的这一遭。
这便是生存理念的不同,无法以对错去绝对区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罢了。
郭靖虽然不认同女婿的独善其身,但又不能说他的这种做法是错的,只能闭嘴不言,沉默以示不满。
大厅内炭火正旺,热气腾腾,外面的寒风被厚厚的布帘挡住,无法进入,但吹动庭前几株松树,呼啸之声却隐隐传来。
郭襄与郭破虏听了一阵子大姐与母亲的闲话,很快便坐不住,今天城西有个庙会,临近年关,这时的庙会最是热闹,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他们前几天没事时便憧憬着庙会时那番热闹的景象,心中兴奋不已,而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自然心急如焚。
跟大姐与母亲一提,自然免不了受黄蓉的几句数落,他们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郭靖也是事务烦忙,心系城上防务,很快离开。
只剩下母女二人坐在大厅中述话,大厅显得颇为空旷,却仍无法阻挡两人的谈兴。
足足说了半天,厅内的炭火换了一盆又一盆,等两母女的话告一段落时,已经是快到晌午时分。
郭芙刚嫁过去没几日,也没什么丰富的经历可讲,很快便讲完在庄中的生活,其余时间大多是黄蓉指点自己女儿的为妇之道,怎样伺候自己的男人,怎样观察揣摩自己男人的心思,将自己数十年来的经验倾心相授,唯恐讲得不细。
郭芙现在初为人妇,这些经验对她而言便是久旱逢甘霖,自是吸收得如饥似渴。
两人一个倾心相传,一个用心学习,浑然忘记时间的流逝,等两人感觉到疲倦,欲要歇息之时,抬眼一望,此时却已是日上半天,暖阳半悬,明亮的阳光自格窗倾斜而至,窗影映在厅内,大厅被照得敞亮宽阔,气势不凡。
郭芙来到自己闺房前,侧耳倾听,房内静悄悄,几乎细不可察的呼吸之时隐隐传来,呼吸细如丝线,却绵绵不绝,无所断顿,分不出吸气与呼气,这般奇异深沉的呼吸方式,一听便知是自己的丈夫所发。
明媚动人的阳光穿过窗前的几株梅枝,在窗上印上它们的疏影,轻风拂来,疏影微晃,此时说不出的静谧。
郭芙轻轻推开房门,蹑步缓缓而入,再转身关上房门。
得到自己丈夫警醒,即使有一点儿细微的动静,也能令他醒来,她便提足迈步,一步一步的轻轻挪动,来至自己的榻前。
榻上萧月生侧身而眠,怀中紧搂着棉被,两眼轻阖,嘴角泛着笑意,如同正在做着美梦。
看到自己男人睡得这般香甜,郭芙的心情极好,想抚摸一下这个男人充满致命吸引力的面庞,却又恐将其惊醒,破坏了他的好梦。
坐于榻沿,她静静看着男人平静中蕴着笑意的面庞,听着他细微平缓的呼吸之声,窗外风声轻啸,她心中说不出的宁静喜乐。
“芙儿……”萧月生喃喃低语,几不可闻。
但郭芙离他这般近,且又是自己的名字,自然听得清楚,忙坐直了娇躯,以为他已经醒来。
却见他仍是闭着双眼,面庞的笑容越发灿烂。
“芙儿……”他又喃喃呼唤一声,紧了紧怀中的锦被。
郭芙玉脸微红,见到丈夫脸上的笑容,便知道他梦中的内容极是不堪,令她又是欢喜又是羞恼。
“大哥……”郭芙摇了摇美梦正酣的萧月生,不想让他再做这般羞人的春梦。
“唔……”萧月生双眼未睁,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抱着棉被面向榻里,对郭芙恍若未见。
“大哥——!”郭芙语气加重,带着娇腻之声,与她妩媚娇艳的面庞相衬,美艳不可方物,实是勾魂摄魄。
“芙儿?”萧月生转过身来,兀自怀抱锦被,向她望去。
郭芙脸红了红,他炯炯的目光带着炙人的灼热,令她浑身发软,两腮酡红。
“呵呵,芙儿,我刚才做了个梦,恰好梦到你!”萧月生将她的白玉小手握在手中。
郭芙感觉从丈夫大手传来的气息仿佛一团热火,而自己便如火上的冰雪,迅速融化,更是浑身酥软,越发无力。
看到郭芙脸红心跳,娇媚动人的神态,萧月生怦然心动,手微用力,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大哥……!”郭芙心知丈夫又动了坏心思,羞不可抑,将脸紧紧藏到他怀里。
因为有镇神簪的作用,郭芙的衣衫颇为单薄,萧月生将她搂在怀中,隔着衣衫,他就能感觉到她的丰满香软,令他欲火猛窜,更是将她搂得紧紧,令她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唔……大哥,……不行!”郭芙忙用力挣扎了几下,她感受到了丈夫的坚挺与坚硬,心下微慌,在自己家中,爹娘都在,让他们看到听到,就羞死人了。
她丰满柔软身子的这几下厮磨,不但未能令萧月生却步,反而令他欲火更盛,火热灼人。
他大手盖上那丰硕茁挺的乳房,用力揉了几揉,她极为敏感的身子顿时酥软如绵,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来,只能倒在榻上,娇喘细细,媚眼如丝。
萧月生得意的轻笑,经过几日欢好,他早已经知晓郭芙的敏感区,她的身体实在敏感得厉害,一经挑逗,便丢盔弃甲,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肉嫩汁多,令他喜煞爱极。
“大哥……哦……太羞人了……爹娘他们……”郭芙被压在身下,头颈扭动,樱桃小嘴躲闪着身上丈夫的大嘴,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之处。
萧月生轻笑,一扬手,一道淡淡的光华乍闪即逝,却是已经开启了隔音结界。
郭芙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心下松了口气,放下大半的心,便不再挣扎,顺从的任自己的男人予取予夺,
接下来自然是满室皆春,香榻晃动,喘息娇吟之声不绝于耳,但外面之人却是难以发觉得了。
//7kankancom//在大厅内共进午膳之时,郭芙如坐针毡,极不自在。
郭襄与郭破虏不时偷偷的瞧一眼大姐,那带着好奇与探寻的目光,令郭芙心虚困窘得恨不能在地上找条裂缝,钻入其中。
黄蓉虽并未像小女儿与儿子一般偷看,但细嫩嘴角的几分暧昧笑意,却也令郭芙羞涩不堪。
黄蓉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意,更是令郭芙羞恼之极,却又发作不得。
唯有郭靖,看了女儿几眼后,便不再看她,专心与自己的女婿谈天说地,也开始聊一些军阵之法,隐隐可看出他对自己女婿的期望方向。
萧月生自然知晓自己岳父的心愿,岳父极是希望自己能继承他的大业,留在襄阳城中,帮忙镇守城池,他不禁大感头疼。
襄阳城真有事,萧月生自然不能不管,但如让他留在这里,他却不愿,这是懒性使然。
郭靖虽觉女儿现在美丽异常,超乎以往,却也以为是她刚才在自己房中仔细上妆之故,并未放在心上,再说他的年纪已大,对美丑的观念也淡漠得很。
其实也难怪郭襄与郭破虏不时偷瞄斜瞥,实在是现在的郭芙有着惊人心魄的美丽,美得不可方物,眉宇间的春情,与从前的冷漠迥然有异,天壤之别。
她吃饭前刚刚婉转承欢,在萧月生一番肆意挞伐之下,手足俱软,浑身娇无力。
随后经过萧月生的元气沐浴按摩,回复了一些体力,但眼角眉宇间的那股子盎然春意与满足慵懒却无法尽褪,难以掩盖。
女人们洗浴之后,那是最为美丽的一刻,经过水气的滋润,皮肤变得细嫩非常,便如出水之芙蓉,异常美丽娇艳。
经过萧月生雨露充分滋润的郭芙,便如夏日清晨,醮着滴滴露水的粉红玫瑰,娇艳而又脱俗,动人之极。
此时的郭芙,举止中带着一股慵懒之气,却明艳照人,举手投足间,无不令人心旌神摇,魂魄飘荡,与早晨来时那般容光逼人又是不同,却威力更甚。
黄蓉已是久历人事之人,自然心知肚明是如何一回事,看她自己女儿的目光中,便带着几分笑意,自己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抹绯红,艳若桃李。
郭襄与郭破虏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现在的大姐,比平时美得多,实在美极,宛如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令人看了又想看,怎么也看不够。
“襄儿破虏,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吃饭,干嘛贼眉鼠眼、东张西望?!”郭芙实在受不住弟弟妹妹的眼光,便先发制人,娇媚酥软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语气中却透出几分嗔怒之意。
郭破虏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大姐,老老实实吃饭,郭芙虽然声音娇媚动听,但在郭破虏心目中,这个大姐威严极重,比喜欢捉弄教训自己的二姐厉害得多,二姐的话不妨半听半不听,可做可不做,但大姐的话,却不能不听。
郭襄的胆子大得很,毫不在乎,微翘嘴角,对大姐嘻嘻一笑:“大姐,你现在可真美!”
郭芙此时有种做贼心虚之感,便难免草木皆兵,听到二妹的夸赞,虽然不免喜悦,却是更多心虚,忙看了众人一眼,见到自己母亲似笑非笑的表情,情不自禁玉脸绯红,宛如白瓷般光洁如玉的面庞带着艳丽的红晕,更增几分娇艳之姿。
“就你话多!吃饭!”郭芙红着脸,狠狠白了自己二妹一眼,悄悄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暗恼他太过霸道,非要自己,现在弄得这般羞人,都怪他!
但见他正慢慢吞吞握着竹箸,透着从容之质,并未像在家里时的随便无拘,却显得优雅潇洒,芳心之中,恨意顿消,却是极为喜慰,他这般装模作样,求于表现,平常他是不屑为之,如今委屈自己,便是他心中有自己之故。
郭襄以前常喜欢逗大姐生气,自然深悉她的心绪变经,见到她的神态,并未有生气之状,心中越发笃定,对大姐的白眼怒瞪视若无睹,玉臂撑桌,竹箸滞空,歪着秀气的玉脸,对自己母亲笑道:“娘,您眼光最好,你说大姐现在是不是很美?”
黄蓉刚夹一块豆腐送至自己樱桃檀口,待要细细品味,闻听小女儿言,微微一笑,将竹箸放回桌上,捧起白瓷碗,喝了一口玉米粥,待口中东西咽下,用襟旁的丝绢拭了拭仍是红润诱人的樱唇,明亮的双眸扫了郭芙一眼,轻笑道:“我们小襄儿倒也有点眼力!”
“娘——!”郭芙玉脸更红,带着撒娇的语气嗔道,却又情不自禁的瞥了丈夫一眼。
黄蓉抿嘴一笑,风姿嫣然。
她心下微叹,芙儿多少年没有这般小儿女之状了,郁郁寡欢这么久,终于苦尽甘来,定是靖哥哥侠义之举感动上天,方才保佑女儿能够有这般的好归宿,……当然,女婿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
对这个女婿,黄蓉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已经有了几位妻子,却也无法不赞叹一句,芙儿实在好福气!
他本事通天,却难得的毫无龙蛇起陆之心,甘于淡泊,虽然并无为国为民的伟大情操,但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甘于平淡的男人却是最好。
自己随着靖哥哥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虽然心甘情愿,并无愤懑,但让自己女儿过自己这种生活,她却不愿,跟着自己女婿这种人,逍遥自在,才是最好不过。
郭襄秀美的玉脸满是笑容,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姐,欲要一探究竟,为何大姐一转眼功夫,像换了个人儿似的美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郭襄及笄少女,更不能例外,对大姐忽然变得这般美丽,实在好奇得不行。
郭破虏小心的挨个看了看娘与大姐二妹,却也不敢插嘴说话,心知一旦插嘴,免不了又要受三人的轮番数落。
萧月生神态专注,眼不倾视,慢慢的夹菜吃饭,举止端谨沉凝,令郭靖看得极为入眼,大是欣慰,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郭靖却不知萧月生心中正在不停的暗叹:三个女人一台戏,俗语诚不我欺也!
萧月生吃饭极慢,倒并非是他故做优雅,注重仪态举止,实是因为这些饭菜并不对他的胃口。
对于别人来说,这些菜肴已算难得的精致,但比起小凤的厨艺,却差得不可道以里计,以他那种被惯得挑剔无比的胃口,自然是觉得难以下咽。
下次一定要通过郭芙转达自己对岳母大人厨艺的敬仰之情,盼她能一展身手,让自己这个女婿见识一番,萧月生勉强吃着桌上的菜肴,心中暗自决定。
那边郭芙自知并非娘与二妹两人的联手之敌,便明智的不再与她们纠缠,索性举起免战牌,神凝于竹箸,不与二妹那厢传来的目光相对,说了句:“寝不言,食不语!”,便低头专心吃饭。
有自己姐夫在场,大姐又高挂免战牌,以郭襄的伶俐,自然不会不知好歹,便知机的不再说话,免得被他这个所谓的姐夫看了笑话。
她与弟弟破虏逛了一上午的庙会,脚下未停过刻,这会儿才发觉早已是饥肠辘辘,忙放开手脚,竹箸轻疾,下筷准狠,微带轻弧,却带上了桃花岛的用剑手法,高明无比。
萧月生心下轻赞,自己这个小姨子的悟性倒也不凡,知道活学活用,将武学活用于平常,极有前途,不愧是未来创下了峨嵋派的奇女子,只是如今自己的到来,不知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他也颇有拭目以待的雀跃之心。
见到岳父大人停箸垂手,已经吃完,萧月生也忙将竹箸放下,心下大大松了口气,自己这也算是爱妻的拳拳之心,勉强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晚上一定在床上向她讨个回报。
自从萧月生变成她姐夫之后,郭襄便对他有着几分疙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通过自己的父母,她知晓一些这个所谓姐夫的英雄事迹,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相貌平常,毫无英雄气概的人与那个她想象中的英雄相合,实是毫无一点儿相似之处。
在他变成自己姐夫以前,郭襄看着他还觉得蛮不错的,随和亲切,当个朋友,最是理想不过。
但他变成自己的姐夫,却感觉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大姐。
大姐的容貌绝美,就她所见,尚未发觉能美过自己大姐的,况且她性情温婉,端庄贤淑,武功高强,在她认为,世间还未有哪个男人能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大姐?
郭襄出世之前,郭芙的性情就已经大变,她自然不知以前的郭芙是如何模样,也不知她性情的前后变化之巨。
但大姐偏偏鬼迷心窍的爱上了一个男人,还为这个男人受了这么多年的相思煎熬之苦,令郭襄心中大感不值与鸣不平。
更有甚者,这个男人并非是那种集英俊与侠骨柔肠于一身的少年英侠,反而是一个相貌平常的已婚男子,更令她出离了不平。
但她纵有千般不满,见到大姐的幸福模样,郭襄还是能按下自己的想法,尽量把他想象得美好一些。
可是她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他有哪点儿不平凡之处,竟能将大姐迷得晕头转向,温柔无比,说话的声调,比原来要柔软许多,世事之奇,无怪乎如此了。
倒是缺点,这个姐夫身上有着一罗筐,懒散、举止无礼、好吃懒做、胸无大志,实难算得上是英雄。
虽然听爹爹妈妈说他武功高强,但却从未见他显露武功,看他的样子,却像是不会武功之人,倒是他的徒弟与仆人们,武功却高强得很,说不定那些事情,便是由他的仆人们代劳,却归于他身,一定是如此的了!少女的心中下了断言。
但她细想之下,也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爹爹妈妈都说他武功通神,那便几乎错不了,什么事也瞒不过妈妈的。
可是他纵然武功高强,比起爹爹,品格便要卑下得多,只顾自己逍遥,不知为国为民,武功再高,也是无用,实在令人失望!
萧月生刺杀忽必烈之事,也唯有郭芙知晓,郭襄与郭破虏那时还未出生,即使现在他们仍不知道。
实是郭靖夫妇怕她们童言无忌,嘴上不牢,万一说了出去,后果实难想象,必会是一番腥风血雨。这件事的干系太大,郭靖夫妇二人自然不敢告诉他们两个小孩子。
唉——!比起如今名震武林的神雕侠侣,自己这个姐夫,实在差得远了。
他们夫妇二人武功绝世,两人携手,行侠仗义,遍游天下,想想都令人羡慕,据说这对神仙眷侣,男的英俊,女的美貌,仿佛神仙中人,可惜无缘一见,实在是生平憾事!生平憾事呐!
她的小女儿心思不停在心中流转,遥想神雕侠侣的神仙风姿,心中不禁迷醉,眼神带上了几迷离。
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姐夫,越发觉得不称心如意,大姐不时眼波流转,飘到自己丈夫身上,目光中的脉脉之情,她都能感受得到!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姐夫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令大姐这般神魂颠倒,无法自拔,真是鬼迷心窍了!
郭襄一边吃着饭,心中不停的想着心思,心中对这个姐夫腹诽不已。
萧月生虽未用观心术,但对周围之人的心绪反应,仍能隐隐发觉,感受到自己这个小姨子心绪复杂,隐隐透着厌恶与愤慨,不禁送去一个微笑,却不想竟被报以一个不屑的白眼。
他大感愕然。
受在现代社会读过的金庸小说影响,他对这个未来的峨嵋派创派祖师印象颇佳,所以待之随和亲切,还隐隐有着两分敬重,所以她虽生得娇美,他却从未与她调笑,却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全无好感,反而带着几分厌恶之情!
这实在令他大受挫折!
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月生心下微叹,人是最为复杂之物,其心思变幻莫测,而人与人之间,也并非能由一人决定。
但随着修为的精进,他性情越发近乎天道,与平常人的想法相差越来越大,有情无情,自然顺逆,与常人越发迥异,对万物阴阳,包容之力愈强,便如有爱便有恨,有喜欢便有厌恶,是感情的阴阳,其中精妙变化,如何演变,他更是乐观其成。
所以郭襄的厌恶,他虽有挫折之感,却反而更觉有趣,总是身处爱自己的女人们之中,遇到厌恶自己之人,他倒有几分好奇,不知能遇到何事,为自己漫长的生命长河中泛几朵浪花,隐隐有几分期待。
下午,郭芙被郭襄与郭破虏拉着一块去逛庙会。
如是换了嫁人以前,郭芙对这些热闹的场合避之唯恐不及,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嫁人以后的郭芙,一扫那种暮气与郁郁寡欢,心怀开朗,在她眼中,万物皆透着一股美丽与可爱,对热闹,也想凑上一凑。
萧月生对这个庙会的兴致不高,论及繁华,襄阳城拍马也赶不上身为京畿重辅的嘉兴城,即便是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天上地下之差,在追求视觉享受的他心中,自然会有无甚可看之感。
但他经受不住郭芙的软语相求,又想想在府内呆着也是无聊,便无奈的点头答应。
出得府门之时,遇到了陆云他们四人。
萧月生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经是郭府的东床娇客,算得上是郭府的半个主人,陆云他们四人见到他,口中称姑爷,却也难免带着几分酸涩之意。
郭芙虽然大他们十多岁,但岁月丝毫无损于她的绝美容颜,兼之她气质娴静冷艳,实是他们四个心目中的女神,如今心中的女神嫁做他人之妇,心中的滋味自然不会太美好。
即使对萧月生敬佩尊敬,也难抑心头的酸意,神色之间便不免带着几分不自然。
萧月生暗自好笑,却也觉得他们不失率真,品性不错。
别的男人带着酸味的眼光,他见得太多,每次只要带着自己女人在身边,便免不了惹得别的男人酸意汹涌,他早已习惯,甚至还颇带着几分享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男人便喜欢美女,这是万古不移的金科玉律,便是自己,见到别的男人带着绝顶美女,也难免心中羡慕,恨不能以身代之,男人自然理解男人了。
“芙儿,陆云他们把我给恨上了!”走出郭府,四人沿着大街往西走,萧月生对伴在自己身边的郭芙笑道,她出门前又换了一套淡红襦裙,莲步轻移,裙袂款款而动,更增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
“怎么?恨你——?”郭芙转头,芙蓉般的脸上带着不信的神情:“他们怎会恨你?”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跟在大姐与姐夫的身后,亦步亦趋,不时微笑着对遇到的熟人点头致意。
郭襄喜欢结交朋友,兼之待人有礼,豪爽大方,故朋友极多,交游广阔,便是那些贩夫走卒,也是她的朋友,此时几乎遇人便点头,倒也忙得很。
听到大姐与姐夫两人的说话,便不由的竖起耳朵,与别人点头致意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郭破虏跟二姐有学有样,也是边跟别人打招呼,边倾听大姐与姐夫两人说话。
萧月生打量着这条大街,大街由青石铺就,街面极为宽阔,能容三辆马车并驾而行,街两旁府弟座座,皆是朱门绮户,偶尔有几座府弟之前,几名彪形大汉挺直站立,气势汹汹,装成凶神恶煞状,胆小之人观之夺路,不敢上前。
“你想,如果花园中有一朵鲜花极为美丽,正在盛开,你非常喜欢,便常常走过去看几眼,忽然有一天,这朵花被人摘走,你的心情会是如何?”萧月生停止东瞻西顾,面庞转向郭芙,带着笑意问。
他发觉现在的郭芙更美,淡红衣衫将她的玉脸映得娇艳异常,艳色像要流敞出来,他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看。
“我么……自是有些难过!”郭芙见丈夫看自己时的目光灼热逼人,又羞又喜,玉脸绯红,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你对摘花之人有没有怨气?”萧月生看着妻子吹弹可破的面庞涌上了红晕,越看越爱,但忽然想到身后似乎还跟着两人,便收回像要吞了郭芙这颗水蜜桃似的目光。
“嗯……应该……是……有些怨气吧!”郭芙感觉丈夫的目光移开,才敢再抬起头来,轻轻而迅速的扫了一眼身后,有些脸红。
“这便是了!我摘了你这朵鲜花,陆云他们这些赏花爱花之人自然有些着恼,生出几分怨气了!”萧月生努力将目光在大街上游动,不去看身边如盛开的鲜花般娇艳的妻子。
“嗯,哼!”
这是郭襄秀气挺直的瑶鼻发出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又怎能瞒过萧月生之耳。
郭芙功力也是不俗,自然也能听到,她装做不经意间的回了下头,趁机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郭襄吐了吐舌头,看大姐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不敢再做出挑衅之举,只是心下越发不平,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好,竟让大姐这般死心塌地?
萧月生洞察幽明,如若观烛,虽未用眼去看,两姐妹的举止神情却俱收入眼底,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被她这么一搅和,萧月生中午未被泻尽的欲火也被浇了一盆凉水,不再能成什么气候。
四人往西走,自然会经过观澜别院。
孙子明已经返回嘉兴城,别院由他的大弟子孙秋风主持。
孙子明的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俱是精明干练的人物,他们一直在帮自己的师父照顾生意,人情练达,远非同龄之人可比。
//7kankancom//观澜别院,是观澜山庄在此设立的一个行院,用以给来襄阳城的观澜山庄之人居住。
自萧月生与郭芙订亲后,便由他的弟子孙子明出面,在郭府的同一条大街上构买一座府地,建成了观澜别院。
占地不大,比起郭府,实是远远不如。
但门前也是两坐石狮坐镇,形态逼真,表情栩栩如生,狮子发怒时的凶悍威武之气扑面而来,凡经过府前之人,必有所感,微微心寒,稍有见识之人便知这对石狮大不简单,必是经过大家之手,珍贵异常。
这也符合观澜山庄寓神奇于平凡的奢侈之风。
除此之外,别院的厚重府门,古朴简单,苍褐木色,天然的云纹,再配以匾额上写的大字,未入府弟,便能感觉到那股岁月的幽古气息,苍茫深远,意境非凡。
门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铺着几块汉白玉石块,更显素洁无尘,比起周围府邸,要整洁得多,令有不油心生别具一格之感。
这是孙子明的弟子们已得商家精髓,注重形象,这种无形中的经营,最是重要。
“芙儿,我们进去看看,让这帮小子拜见你这个师娘!”萧月生众人来到别院门前,踏在洁白的石块上,见到门上木匾写着观澜别院四个大字,飘逸而不失厚重,颇感亲切,便欲进入一观。
其实这四个字还是他亲手所书,自然看着亲切。
这个时代,书法于一个读书之人,举足轻重,琴棋书画,自古传承的四艺之中,其余三艺可以不精,书法却可能不精,有所谓“字如其人”之说。一个人的书法,便是代表一个人的形象。
纵然你才华盖世,胸蕴玑珠,但写着一手狗扒字,便如玉上之巨瑕,可以掩玉也。
书法一道,天分与功夫缺一不可。
萧月生修道大成,自然胸中有丘壑,心胸气度格局不凡,再经过半个月的苦练,毫不间断,便已速成,如同闭关练功一般,其书法如今已达圆转如意之境,气度厚重中带着飘逸,重中有轻,刚柔相济,令人越观越觉奥妙无穷,难以尽知。
孙子明曾指着门上额匾,对自己的两个弟子说:要仔细观摩这四个字,要看了再看,看了再看!如能将其用笔之锋溶入自身武功当中,便会获益无穷!这也是为师我向师父给你们求来的机缘,能不能领悟,则看你们自身。
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已是尽得孙子明衣钵真传,兼且受诸位年轻的师祖母指点,武功更是超凡,所差者,唯有火候而已,这却是要经过漫长时间的逐步积累。
随着年纪渐大,对世间万物的深刻理解,对武功的理解便会越发深入,有些东西,现在即使讲给他们听,他们却也难以充分体会,这便是火候,强求不得。
对自己丈夫的决定,郭芙很少有异意,她将知足常乐奉为玉臬,遵照无违,能陪在萧大哥身边,便是上天恩赐之福,就应该知足,不可过贪。
郭襄与郭破虏对观澜别院已经是熟门熟路,自从孙秋风孙秋雨过来之后,郭襄与郭破虏常常找两人喝酒,只是此时辈分已定,差着两代之辈,在郭襄的强烈反对之下,才改口叫她二小姐。
虽然有这么一层辈份之隔,但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并未因此而束手束脚,对郭襄郭破虏有所隔阂。
毕竟他们从小便受观澜山庄的熏陶,对身份之别,甚少在意,这是受观澜山庄众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行走在外,即使注意一些,却也无法完全抹除。
但这样恰恰对了郭襄与郭破虏两人的胃口,四人更加投机,就差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了。
守门之人是孙子明所雇,眼睛毒辣,虽然只见过萧月生一次,却已经记在心里,忙不迭的将他们迎入,一边派人通报里面。
今日孙秋风孙秋雨休息,听到师祖驾临,自然是疾步迎出,倒身便拜。
萧月生未与他们客气,大喇喇受了他们的大礼,在客厅中坐下。
自从郭芙嫁入观澜山庄,孙秋风孙秋雨便一直留在郭靖夫妇身边,从未回归山庄,如今却是第一次与这个新师母相见。
受了两人的大礼,听到他们称呼自己师祖母,郭芙心中感觉怪异之余,更是羞喜,只是仪态上却落落大方,端庄从容,极具大家闺秀之气度。
郭芙暗中摸了摸自己衣袖,却并未带什么贵重之物,无法给两个后辈见面之礼,感觉有些懊恼。
郭襄与郭破虏在旁见孙秋风孙秋雨两人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的大姐跪拜,称之师祖母,也是感觉怪异,实在想笑,但见到大姐庄重肃穆的表情,便用力死死忍住笑意,这个当口笑出声来,定然会惹恼大姐,招来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责斥,实在不值。
自己的这个师祖虽然平时随和,平易近人,但还是令孙秋风孙秋雨他们颇感惴惴然,这是发自内心的对强大力量的畏惧。
两人见礼完毕,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对郭襄与郭破虏两人好像不认识一般,只是点头致意,两眼只迎着师祖的目光,不敢他顾。
萧月生只顺口问了问他们这边的情况,便对这些琐事颇觉不耐,起身往外走,颇合他一沾即走,来去如风的作风。
郭襄走在后面,孙秋风师兄弟两人背着他们大舒一口气的模样被她看在眼中,心中万分不解,不知平时洒脱无拘的他们两人,为何见了自己的姐夫,便变得这般束手束脚,拘谨异常,自己这个随和的姐夫,真的有这般可怕么?难道他们所说的打自己徒弟之事并非夸张,是果有其事了?实在难以相信!
待回头一定要向两人好好打听一番,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是不是也经常打他们,才令得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郭襄心下暗暗决定。
不过,让这两个洒脱不群之人变得如见了猫的老鼠,也是极为有趣之事,郭二小姐心中暗笑。
走在路上,听得行人不停的微笑,与自己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招呼,萧月生忽然有一种身处异国之感,与他在现代社会出差到国外极为相像。
襄阳城民风彪悍,即使说话的口音,也带着几分狠意,这里的方言令萧月生听得实在有些吃力。
郭靖师从江南七怪,从小学的便是江南话,而黄蓉更是标准的江南软语,柔软好听,在家中,便是以江南口音说话。
萧月生身处嘉兴,听得最多便是江南口音,对于北方的口音,听起来感觉大为费力,不下于在现代社会时听得英语。
郭家姐弟三人倒是得天独厚,无师自通两种方言,在家时与父母说江南话,在外面,便跟襄阳中人说襄阳话,萧月生大感羡慕。
城西的庙会之所离郭府颇为不近,四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渐渐感觉到繁华的气息。
临近年关,又是庙会,其热闹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人们大多将要过年的衣服穿了出来,衣服便是穿来给别人看的,有这么多人的热闹场面,自然是展示新衣的最佳场合。
虽然在萧月生的眼中,他们的衣着有些土里土气,即是穿着新衣服,却也给人沐冠之猴的感觉,但他们脸上的喜气与洋洋自得,却也令人无法小视,他们是一群容易满足的人,从他们身上,萧月生仿佛能看到现代社会中父母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大感怅惘,看着周围热闹纷纷的人群,看着身边如花的美眷,再想想那个时空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是否仍健康的活着,不知走没走出失去儿子的痛苦泥沼?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惨事莫过于此!
唉——!他心中长叹一声,人的能力毕竟有限,纵使自己神通无限,却也无法去改变自己父母的命运,只能眼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在孤苦中凄凉死去,这种欲援无力的痛苦,如蚁附骨,痛如骨髓,时时令他叹息。
“大哥,怎么了?”郭芙对周围的热闹虽然心喜,更多的心思却放在自己丈夫身上,见到他有些阴沉的表情,不由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看着郭芙娇艳欲滴的脸上满是关切,萧月生心中一暖,舒服了许多,这些美丽女人的爱,才是滋润自己心田的甘露!
他轻轻握住郭芙的小手,柔软如绵的感觉令他心中一荡,极想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爱抚一番,却知太过荒唐,会令她尴尬羞恼,便用力克制,温柔一笑,轻声道:“没事,只是胡思乱想了一番,呵呵,这里的庙会可真是热闹哇!”
“嗯,……”郭芙极为敏感,看到丈夫的笑容中蕴含着令她迷醉的温柔,心如小鹿,怦怦直跳,勉强说道:“一年之中,这次庙会最为热闹,这儿才是边缘,往里走,人会更多,得用力挤方能走得动呢!”
萧月生点点头,看着周围渐臻摩踵比肩的涌涌人群,大感有趣,将郭芙拉近自己身体,笑道:“送给你的玉簪怎么没戴?哦,戴在你妹妹头上了!”
“嗯,襄儿觉着那支玉簪好看,很喜欢,我便借她戴几天。”郭芙小心的观察着自己丈夫的面上表情,唯恐他不高兴。
萧月生扫了身后一眼,郭襄与郭破虏两人早已经不见人影,他心念一转,即看到他俩已经落在后面一大截路,此时两人正兴致勃勃的站在一个糖人面摊前,双眼放光,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
“你呀你,还真是个好姐姐!”萧月生摇头轻笑,却并未不悦,手中凭空出现一支玉簪。
这支玉簪比原来那支更显平凡,绿意更深,近于墨黑,一丝光泽也无,光线出现在它周围,便似遇到黑洞,不断被其吞噬,带着微微的扭曲之意,只是不注意细看,却也难以发觉它的奇异。
郭芙知晓丈夫出手的东西无一件是凡品,自然用心仔细观察,方才发觉这支平凡玉簪的奇异之处。
“大哥——!”郭芙正在细细观察,忽然感觉丈夫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肩头,不由娇嗔,轻轻扭动肩膀,微微挣扎。
“别动!我给你戴上!”萧月生大手按住挣扎的玉肩,将玉簪轻轻的,仔细的插到郭芙如一团黑雾的秀发之上。
郭芙肌肤似雪,秀发如云,黑白相映相衬,更显黑得发亮,白得耀眼,容光绝俗,令人如见珠玉,不由自惭。
墨绿的玉簪插在云髻之上,虽不耀眼,却与乌云秀发浑然一体,使之越显乌黑如墨,雪白有肌肤更显白嫩,使她原本便美极的容貌更增几分艳色,一时竟灿若朝华,容光夺目,令人无法移开眼睛。
萧月生仔细端详一番,郭芙微微垂下秀脸,腮旁的两抹绯红令她玉脸越发娇艳,淡红的衣衫轻轻飘动,美得令人窒息,周围不停涌动的人们渐渐停止了喧闹,如同令人神智不清的迷药缓缓散发,将众人逐渐迷住。
周围之人,皆是呆呆的注视,这般如画中的美人,他们何曾见过,自然震撼得无力动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月生看着微垂着头的妻子,再看看周围一双双迷醉的眼神,心中大为慨叹,极为满足。
“大哥!”郭芙抬头去看丈夫,忽然见到无数道目光俱集于已身,不由大羞,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清澈如山谷清泉的双眸一扫周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们快些走吧!”
萧月生轻笑,一把揽过她的细腰,大步挤开人群,向前走去。
郭芙虽然身形丰满,但却并非胖,肥纤有致,胸部与臀部皆是丰满过人,便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玉腿挺直修长,亭亭玉立,萧月生戏称之谓魔鬼身材。
但周围之人早已为郭芙的绝色所迷,见到她移动,亦是身不由已的随着她,郭芙所到之处,皆是人头涌涌,水泄不通。
萧月生看了看周围,不由苦笑:“芙儿,都是你惹得祸,看看,大伙计都被你迷住,无法自拔了!”
郭芙被丈夫揽在怀中,倚着丈夫宽阔的胸膛,舌鼻间满是丈夫独特气息,心神沉醉,早已不知身处何夕何年,何处何地。
听到丈夫的说话,她方才收摄心神,向周围一看,立刻被那些满是狂热与喜爱的目光吓了一跳,
一直注视着她的萧月生见到郭芙吓一跳的神情,自然免不了一声轻笑:“红颜祸水,虽然偏执,却也道出红颜的威力,芙儿你看,那些被踩坏的摊子,可都是那些人为了看你,顾不上别的,无意间便将小摊踩了,我的芙儿真是美得不让人活了!”
“大哥——!”郭芙大羞,心下却极为甜蜜,将玉脸转向丈夫,不再去管周围人群的目光,任凭外面风吹雨打,我只管偎在萧大哥怀中,便什么也不怕。有萧大哥在,自己便没什么可担之心。
“襄儿破虏,我们回去罢!”萧月生的声音在郭襄与郭破虏耳边响起。
此时郭襄与郭破虏仍旧缠在糖人摊前,兴致勃勃的观看着糖人的制做,偶尔抬眼四顾,早已经看不到大姐与姐夫的影子,他们便索性不与他们在一起,免得看到两人亲热的样子,令他俩心中发寒得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听到姐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一惊,抬头寻找,姐姐姐夫两人一穿红襦裙,一穿宝蓝长衫,两人一起站在人群中,便是鹤立鸡群,一眼便能看到,应当容易找得很。
两人眼睛逡巡几遍周围,却未见到大姐与姐夫的身影,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真是咄咄怪事,不知这个姐夫弄得什么玄虚?!
没找着人,有些丧气,郭襄与郭破虏姐弟对视了一眼,便要低头继续观看糖人的制做。
刚转回身来,还未低头,眼前忽然一闪,姐夫揽着大姐站在自己面前。
“大姐……你们……?”郭破虏有些目瞪口呆,指着萧月生夫妇,说话便带上了结结巴巴。
郭芙将脸颊离开丈夫的脖颈,有些羞涩,在自己的妹妹弟弟面前,自己与丈夫的亲热之举,更令她羞涩不已。
她强捺羞意,掠了一下鬓旁的几缕青丝,嫣然一笑,道:“破虏襄儿,我与你姐夫要回去了,你们还想继续逛逛么?”
“回去?”郭破虏有些不信的问,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身旁的那些生动好看的糖人,犹豫不决。
“大姐,你们先回去吧,我与破虏还没玩够呢!”郭襄语气坚决的说道,还用力的瞪了弟弟一眼,不过还是心怀奇怪的盯着大姐与姐夫看了看,不知他们为何忽然不想逛了。
“是啊是啊,你与姐夫先回去吧,我们玩一会儿再回去!”郭破虏看到二姐瞪过来的眼神,忙不迭的对大姐说道。
“那好吧,你们别逛得太晚,我与你姐夫今天就返回家去。”郭芙也不勉强,毕竟这种庙会,一年没有几次,对弟弟妹妹来说,是难得的热闹日子,对贪玩的他们来说,便如游鱼得水,快活得很。
萧月生一笑:“我们走吧,那些人又追过来了!”说罢,向郭襄与郭破虏潇洒的摆了摆手,两人身影瞬间不见踪影,仿佛刚才没有出现过一般。
郭襄摇了摇头,暗自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姐夫了,这般如鬼魅般的轻功,她从未见过,起码自己的爹爹与外父是使不出来的。
她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却也分清到底什么滋味,甩了甩头,见弟弟正盯着自己,露出奇怪探寻目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那些糖人。这些糖人中有关公,有曹操,还有程咬金,个个色泽鲜艳,活灵活现,好看之极。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袖子被人拉动,却是自己的弟弟郭破虏。
“干嘛?!”她的心情尚未恢复,语气难免有些不善。
郭破虏缩了缩头,感觉自己二姐的心情不好,现在与她说话,实是吉凶难卜,但他也并非懦弱之人,虽然惴惴然,仍挺着身子,指了指前方。
郭襄不耐烦的转过头,向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秀美的脸庞瞬即表情一僵。
此时,在他们望去的方向,一团黄尘滚滚而来,尘土之中,人影绰绰,竞相奔走,冲着他们而来。
“怎么回事?”郭襄不由开口问弟弟。
“不晓得,这么多人不知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打架闹事了?”郭破虏虽然面对二姐时小心翼翼,惴惴然,但那只是积威所致,一旦遇到事情,却显得从容镇定,毫不慌乱。
看到弟弟镇定的神情,郭襄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仔细观看,发觉只是一些青壮男子在尘土中挤动推搡,努力向这边奔走,心下便有些赞同自己弟弟推测,可能他们是要去打架的。
襄阳城的居民民风彪悍,虽然淳朴,平时却动辄拳头相向,打个不亦乐乎,一帮人与别一帮人打成一团,一通混战,也是常见之事,如今情形恐怕便是如此,郭二小姐心中推测。郭襄忽然有些兴奋,对于打架,她可是喜欢看得很,只要不是拿着兵器,不闹出人命,这些打架更像是闹着玩儿。
她可是在军营中亲眼见过士兵们的对练,他们的打法比起平常百姓的打架,可是天壤之别,虽是对练,却像生死相拼。
再去看城中人们的混战,郭襄只觉好玩儿。
但郭襄却听到他们口中不时冒出郭大小姐,郭大小姐的话语,心中疑惑,自己的姐姐怎会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7kankancom//这帮人走得极快,眨眼间,黄尘弥漫,扑面而来,将他们笼罩其中,逼得郭二小姐忙拿丝帕捂住子口鼻,转过头去,背对尘土。
襄阳城中像郭府所在街道那般用青石铺成的极少,大都是土路,人少尚不觉得如何,一旦有多人齐齐走动,便会尘土风扬,习惯成自然,人们也不觉得如何不便。郭破虏便毫不在意,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专心的盯着那些人看。
“郭二小姐好,请问郭大小姐今日来庙会了么?”郭襄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自己,声音略带沙哑,却能听出说话之人甚为年轻。
郭襄转过头去,见到一位年青的小伙子,并非认识之人,此人面容清秀,透着一股灵秀之气,此时黄尘覆面,头发与眉毛也被染黄,很是特别,令郭襄不禁想笑。
“我大姐?”郭襄抑住笑意,不想失礼于人,心下暗想,果然是与大姐有关,难道是大姐他们惹了什么麻烦不成?大姐她稳重沉静,不会主动惹麻烦上身,那会不是姐夫?一时之间,她聪慧的脑袋急速转动,推测各种可能。
见到此人点头,急切的盯着自己看,郭襄转脸看了看已经渐渐远去的那群人,决定实话实说:“我大姐刚才已经回府了,你找她有事么?”
“回府了?回府了!唉……!”那年轻人听到郭襄的话,脸上满是失望与沮丧,低声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面容业已恢复了平静,神情不卑不亢的说道:“郭大小姐今日穿着淡红衣衫,身边还有一人陪着,那定是郭大小姐的夫婿了?是么?”
郭破虏在旁听着,有些着急,忙问:“那你们是找我大姐与我姐夫么?有什么事吧?”
那人微微一愣,好似才看到他,忙道:“破虏少爷!小人吴长庚见过破虏少爷!”
他的态度与对郭襄迥然有异。
但在这个社会,他的行为举止却也颇为合乎规矩。
郭襄虽然以豪爽闻名于襄阳,名声极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与她父亲比起来,那只能算是莹火与皓月之光。虽然她是郭靖的女儿,但将来终究还是别人的妻子,是别人家的人。
而郭破虏则不同,他是郭靖的儿子,将来要继承郭靖的一切,可看做是半个郭靖郭大侠,人们对他的态度自然与他的两个姐姐不同,况且他气度稳重,少年老成,极肖父风,更是可以看到郭大侠的影子,人们都是亲切的称之为破虏少爷。
郭破虏拱了拱手,神色郑重的还了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大哥找我大姐有何事?”
吴长庚忙摆了摆手,急道:“叫小人吴长庚即可,小人只是刚才见有一女子,美如天仙,好像是郭大小姐,只是求证一番而已!”
郭破虏点点头,见他并不像说谎,便道:“我大姐穿着淡红衣衫,而我姐夫穿着宝蓝长衫,那种宝蓝色很少见。”
“那便错不了,定是郭大小姐与大姑爷了!小人告辞!”吴长庚便知刚才两人是郭大小姐夫妇,说了这会儿的话,刚才沉醉的精神头儿也减弱了不少,不再那般痴狂。
“哦,吴大哥!”郭破虏见他转身要走,忙叫住。
吴长庚转回身子,满面询问之色。
“不知刚才那群人要做什么,那般匆忙?”郭破虏小小年纪,已有悲悯之心,唯恐又起纷争,闹得不可收拾,他已生劝解之意。
吴长庚清秀的脸上微微一热,只是被黄尘掩住,郭破虏与郭襄却也没有发现。
他带着几分自嘲的口气说:“他们被郭大小姐的容貌迷住了,非要跟在大小姐的身后,后来大姑爷带着大小姐离开,他们兀自不死心,要继续寻找!”
郭襄与郭破虏恍然,做揖送吴长庚离去,两人对视了一眼,郭襄咯咯笑了起来,郭破虏也是禁不住的嘿嘿憨笑。
郭襄心中暗想,怪不得大姐与姐夫满脸无奈,执意要回家,原来并非是不喜欢热闹,而是因为被人们看得怕了,只能逃回家中。
唉,大姐的美貌,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真是便宜了姐夫!旁人能娶到姐姐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那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偏偏这个姐夫还另外有五个妻子,真是气煞人也,想想都为大姐抱屈!
大姐也真是鬼迷了心窍,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好的,除了武功好点儿之外,便是一无事处,偏偏大姐还十几年如一日的思念着他,为他衣带渐宽,为他削减,为他郁郁寡欢,最后虽然如愿以偿,但却只能与五个人共同分享这个丈夫,实在气人!实在是气死人了!
郭襄越想越气,简直要气炸了肺,狠狠的呼了一口气,强行压住这股邪火,但再也没有了逛庙会的兴致。
“破虏,走,我们回家!”她转身对弟弟说道,语气坚决,带着命令的口吻。
“二姐……”郭破虏虽然看起来老成,却还是孩子心性,也有贪玩的一面,看了看周围热闹的人群,有些不愿。
郭襄递给面摊老板几个铜钱,挑了四个糖人,塞给弟弟两个,径自往回走。
郭破虏嘟了嘟嘴,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二姐往回走。
一路上,郭二小姐秀美的小脸面沉如水,不言不语,令郭破虏感觉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见到二姐的神情,他小心翼翼,不去招惹,只是默默而慢慢的吃着手中的糖人,细心体会香甜的美味,也是自得其乐。
“你不能走得快些么!”前面低头一言不发的郭襄忽然转过头来,向身后的郭破虏冷冷娇喝道,此时,郭破虏一手一支糖人,看一支,吃一支,正吃得不亦乐乎的。
听到二姐说话,郭破虏心下暗暗叫苦,千小心万小心,尽量躲得远远的,还是躲不过这番暴风雨啊。
“二姐,谁惹你生气了么?”他忙紧走几步,靠上前去,轻声细语,满面关切。
郭襄见弟弟高大的身子故意矮下几分,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想笑,却又忍住,神情缓了缓:“没有!”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变得平静许多:“我只是有些累了,我们快回去歇息一下吧!”
“好啊好啊,要休息,别累着了!”郭破虏忙不迭的用力点头,心下大松了口气。
虽然郭襄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但借故找他一些毛病,训斥他一番,也是难免的。
郭襄虽然怒气未消,但有不迁怒的修养,不能把气撒到弟弟身上,便拿手中的糖人出气,把糖人看成是那个可恶的姐夫,用力的咬,狠狠的咬,把一旁的郭破虏吓得够呛。
他们两人回到郭府,见他们的娘正在忙着整理包袱,郭破虏不由问大姐与姐夫哪去了,被母亲告知正在后花园呢。
见到小女儿眉宇间的怒气,黄蓉倒有些奇怪,这个二女儿心胸宽广,看事很开阔,几乎很少有生气的时候,这会儿不知为何竟有这般大的怒气填膺。
他们两人走到后花园之时,却看到后花园中此时颇为热闹,人数不少,郭靖与他的四位忘年之交正在一块儿切磋武功。
而在郭襄眼中可恶可恨的姐夫,却拉着大姐的手,坐在花丛东边的一个角落,悠然的看着场中两人比武。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悄悄的往里走,她看到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人是丁辰与赵一鸣,两人俱是用剑高手,剑光如电,招式精绝,激烈而不失赏心悦目。
郭靖正陪着白不奇与方若海两位长者站在不远处,凝目注视,扫了一眼郭襄与郭破虏,便又转回场内,观看得极为用心。
郭靖虽然武功绝顶,但论及招式的精妙,与别外几位当代宗师人物相比,却逊了几筹,但他一直不停的努力,对精妙招式,从不放过,这种虚怀若谷之心境,令他武功不断增强。
而另一方向,花丛中有一张长条白杨木椅,郭襄的姐夫拥着自己妻子坐于其上,看也不看场中一眼,只顾低声逗妻子说话,声音极低,郭芙或嫣然而笑,或掩口而笑,或娇媚的白丈夫一眼,明亮的大眼笑成弯弯的月芽儿,透出一股说不尽的娇媚风情。
郭芙此时轻轻捶了丈夫胳膊一下,一手掩着樱桃小嘴,微带羞涩,轻轻低笑,忽然看到妹妹与弟弟,忙收敛笑容,努力让表情端庄,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两人过去。
郭襄犹豫不决,郭破虏却已经往那边走了过去,郭襄无奈,只能跟在弟弟身后,慢慢挪了过去。
郭芙看到妹妹不情愿的模样,中午时丈夫在床上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芙儿,你妹妹可能因为我将你抢走,对我怀恨在心呐!”
郭芙偎在丈夫的胸前,听到他的话,便自被窝中露出雪白的胳膊,用小手去摸丈夫的脸,娇笑道:“还有女人能不喜欢大哥?”
萧月生抓住她的小手,顺势一提,大嘴用力亲了亲她雪藕般的胳膊,呵呵笑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复将她的小手紧紧贴于自己脸庞,感叹一声,道:“我这张脸可平凡的紧,也就是你,别的女人可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她们有眼无珠!”郭芙话语极快,情急之下直起了身,待看到丈夫圆睁双眼,怔怔盯着自己雪白饱满的胸部,忙趴回被窝,淡红肚兜低垂,越发显得雪白的酥胸被掩进锦被之中,她深怕丈夫兴致再起,现在的自己,实在无力再次承欢。
萧月生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啃亲着雪白光滑的脖颈,在她耳边轻笑:“你可是将你妹妹一块儿骂了!”
丈夫的嘴唇带着火热,丈夫的呼吸令她耳朵轻痒,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丰满的娇躯扭动,躲闪着烫人的嘴唇,两人你逼我闪,闹成了一团。
虽然知道丈夫不会说欺人之语,但郭芙心中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妹妹怎能讨厌自己的丈夫!
但有了这般心事,郭芙便注意观察自己的妹妹,越到后来,心情越发沉重,没想到丈夫一语成谶,襄儿不时扫过丈夫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不喜,虽然带着掩饰,却难掩这个大姐的眼睛。
心中实在难以理解,自己丈夫这般优秀,为何襄儿竟不喜欢,郭芙的这般心态,实是热恋中人的通病,也怨不得她。
郭芙相信,襄儿不喜欢自己的姐夫,是因为对丈夫不了解的缘故,因此,便有意令她多多了解一番。
因此见到妹妹,忙招手让她过来。
萧月生虽然对妻子的意图一看即知,却也不去拒绝这番苦心,在他心中,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大姐,姐夫!”郭襄磨磨蹭蹭的走近郭芙身旁,秀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两人打招呼。
“过来坐!”郭芙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见自己弟弟跟在二妹身后,想要坐下,便指了指丈夫身旁的位子,命令道:“破虏,你坐你姐夫身边!”
郭芙将这个弟弟看得极重,是郭家唯一的香火,因此处处严格要求,最看不得他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二妹身后,一点儿也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大姐的话便是太后懿旨,二姐的话他还敢可听可不听,对大姐的话,他可只能遵从无违,因为他知晓大姐深爱自己。
作为母亲的黄蓉,心思多是放在帮助丈夫与管理丐帮之上,呕心沥血,忙得很,甚少有机会管教子女,平时多是郭芙教导自己的弟弟妹妹,长姐如母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郭破虏一手拿着一支糖人,已经初见峥嵘的稳重气度中,却又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萧月生顺手接过小舅子递过来的糖人,毫不客气的送至嘴里,舔了几口,感觉味道一般,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这般喜欢,只是他毫不顾忌形象的行为惹得小姨子又是蹙了几许秀眉。
“襄儿,为何不多逛一会儿,这般早就回来?!”郭芙推开妹妹递过来的糖人儿,轻斜玉面,不解的问。
“唉,没意思!怪累人的,不想逛了!”郭襄收回糖人,叹了口气,眼睛转向场中比试的两人,秀美的面容布满意兴阑柵。
“看来咱们二小姐长大了呀!”郭芙轻笑,她很少见到妹妹有这种表情。
郭襄从来都是精力充沛,生机勃勃,喜欢热闹场面,玩起来颇为疯狂,没想到这次竟有没意思的感慨,郭芙感觉格外稀奇。
“唉!大姐,别提了!”郭襄转过头看了看大姐,发觉大姐确实美得过分,也怪不得庙会那些男人那般疯狂。
她暗自思忖,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如今的大姐,整个人神采飞扬,像是周身在隐隐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嫁给姐夫,她真的那般幸福么?
“怎么了?……小小年纪,别总唉声叹气的!”郭芙不满的追问,见她索然的样子,顺便教训了两句。
“你们走后,庙会上有一帮男人疯了似的在找你,那些人都被大姐给你迷住了!”虽然是自己的大姐,郭襄身为少女,正是格外注重容貌之时期,自然免不了带着几分羡慕的口吻。
郭芙矜持的轻笑,只要是女人,听到别人被自己迷住,大都会生出喜悦与自豪。
“是啊,大姐,你可真厉害!”郭破虏忽然探头插了一句赞叹。
萧月生与郭破虏看似在静静观看场中比武,却是耳朵竖起,一字不漏的听着妻子与小姨子的说话。
被弟弟这般称赞,郭芙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叉开话题:“襄儿,你去不去姐姐家玩耍,今天随我们一块儿走吧?”
邀妹妹去自己家玩耍,是为了让她多多了解她的姐夫,再说自己过得幸福,也极想有人分享心中的快乐。
郭襄摇了摇头:“都快过年了,要去也得明年再去。”
郭芙瞄了丈夫一眼,见他只是盯着远处的两人激斗,毫无表情,便对妹妹点点头,微笑道:“嗯,好吧,等过了年,便去姐姐那边玩儿,那边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还有若男陪着你们,你与破虏一定会玩得乐不思蜀!”
郭襄想到了杨若男,不由眼角带笑,她与杨若男最是投脾气,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精灵古怪,很多主意两人一经讨论,便会精彩十倍,玩起来最是痛快,酣畅淋漓的感觉令她回味不已。
此时场内两人已经结束较量,两人长剑归鞘,纵声谈笑,丝毫不将胜负放心上,这般切磋,他们几人经常进行,争强好胜之心早已淡薄得很,求的还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萧公子,烦请过来叙话!”须发皆白的方若海拱了拱手,长声招呼,颇为客气。
其余众人亦是齐齐看过来。
萧月生心中颇感无奈,对于武功,他实在提不起兴致,便如现代社会中,博士生去做小学生的算术题,让他怎能有兴致,但偏偏所遇之人无不是习武重武之人,他实在无奈得很。
郭芙看到丈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忙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让他太过失礼。
萧月生看到岳父大人也盯着自己,不能不给他面子,缓缓站起身来,穿过花丛,慢慢踱步至场中。
方若海一抚垂及胸前的银须,呵呵笑道:“自上次听闻萧公子的高论,老夫自觉武功精进不少,还未有机会拜谢!”
萧月生淡淡笑了一笑,拱了拱手:“方前辈太过客气,小子只是纸上谈兵,胡乱臆测,当不得真的!能对方前辈有所助益,则是上天有意,借在下之口以嘉老前辈的侠义之心罢了!”
赵一鸣哈哈大笑几声,精壮的大手拍了拍萧月生的肩膀,看他的手形,实难想象他的剑法精妙若斯。
郭靖抚须微笑,目光中满是嘉许,他已完全进入岳父的角色,看待萧月生的角度自然也不相同,虽然仍觉他高深莫测,却并未因此而仰视,已然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女婿。
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皆是称萧公子的高论令自己获益匪浅,感激不尽。
郭芙见到丈夫受这么老前辈的推许,仍是表情平静,不骄不躁,心下赞叹,自己的丈夫果然心胸如海,宠辱不惊,真是越看越爱,对上天充满感激,令自己终偿夙愿,嫁得此人为夫。
对萧月生武学的丰瞻见识,方若海四人敬佩不已,虽知他是天雷神爪孙子明的师傅,但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分析,却似是似非,难以确定其修为的深浅。
内功深厚之人,眼神闪动间,总会隐现精芒,是体内真气循环的体现,而且练武之人长时间修练某种招式,形成一种习惯与本能,举手投足间难免带着招式的影子,总是有迹可寻的,稍有眼力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武林中人与平常人的不同。
萧月生双眼平常,并无精芒隐泛,仔细观察之下,只是觉得温润深邃,异于常人,而他的举手投足,自然和谐,无一丝长久练功所致的定势动作,可他的步法虽轻盈而不虚浮,却与平常人迥然有异。
一通观察下来,他们也弄得有些糊涂,似是而非,实在无法断定他的深浅。
从未亲见萧月生的身手如何,他们心中自然是好奇不已,平常论武之时,也不时谈论猜测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如今有机会一饱好奇之念,他们又怎会让机会在面前溜走?
//7kankancom//天公做美,临近年关的这几日,天气格外的清朗明媚,煦日高照,让人的心情不由随之开朗。
只是太阳在冬天也是极爱偷懒,早早的就往西坠,尚在申时,便已是阳光斜照,将人影拉得颇长。
郭府后花园的小武场上,萧月生懒懒的提着把长剑,手臂松垮,软绵无力,即使剑身上反射的寒光,却也让人感觉不出一丝寒意。
望着手中的长剑,看着温暖的夕阳照射剑身,泛出的是一抹温柔的剑光,萧月生微微出神,忽然升起几分温柔的心绪,不受轻轻瞄向站在不远处的郭芙。
郭芙一身淡红的衣衫,被夕阳一染,变成了深红,衣袂随风轻摆,款款而动,现出她婀娜玲珑的身形。
红润光洁的脸庞,柔美动人,令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一双明亮的大眼,波光闪闪,脉脉的情意传至萧月生的心头。
萧月生轻微提了提嘴角,眼睛中带着几分笑意看了她一眼,令郭芙的心怦怦得跳,丈夫提剑扬眉的神情,实在潇洒得令她受不了。
郭襄明眸大睁,看到丁辰老前辈神情肃穆,剑身横在身前,缓缓提步,渐渐靠近自己的姐夫,他的神情姿态俱是郑重无比,与姐夫松垮的姿态天差地别,郭二小姐心中大为激动,终于能够看到这个姐夫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丁辰面容清瘦,身形挺拔,手指修长,横剑迈步,玄色的长衫随风微微飘动,透着磊落之气。
缓缓步至萧月生身前,丁辰的呼吸变得悠长细缓,眼神越发集中,渐渐明亮如电,如两柄寒剑横空,不停的在萧月生身上游弋,觅机而动,行雷霆一击。
“丁前辈,得罪了!”萧月生自郭芙身上收回目光,松垮的手臂将垂下的长剑轻提,横在腹部。
“嗡——”的一声响起,震人心魄,萧月生手臂一紧,轻抖长剑,发出震颤之声,如龙泉铮鸣,不甘雌伏,欲要冲霄而起。
萧月生将长剑一竖,是剑中的童子拜佛式,以示相敬,随即翻腕平剑,轻轻淡淡直刺。
“铛——”长剑相击,金鸣之声随之响起,丁辰将萧月生径直刺向自己中宫的一剑挡在身外。
随即剑式向前疾削,手腕轻抖,剑尖划着半弧,罩向对方巨阙至天突诸大要穴,寻隙而进。
萧月生虽然对武功兴趣不大,心中却也是赞丁辰的用剑火候精纯,端是这一剑使来,不蕴不火中深蕴凌厉,便可见一般。
萧月生并未御挡,反是不紧不慢的斜挑剑尖,已刺达丁辰腕前,封其前进之向,逼其改变剑式,无法向前。
手腕乃剑之根与源,亦如兵中之帅,遇袭则必倾力而救,一切变化便尽破去,剑法便是以虚胜实之术,没有变化之妙,便如鸟断翼。
丁辰斜进一步,避开刺向腕间的剑锋,仍是刺向萧月生前胸诸穴,借步法之利,剑势更疾,如电光火石,隐隐带着啸声。
萧月生两脚一转,平斜踏出一步,已滑至丁辰左侧,脱出剑势笼罩范围,挺剑刺其左肩。
丁辰亦是踩着步法闪开,手上剑势急转,如大海波涛一般的剑势无穷无尽的将萧月生包围其中。
无量剑,取剑势无量之意,如大海滔滔,绵绵不绝,一旦身陷其中,便是欲抗无力,只能被滔滔剑势淹没。
萧月生舍易取难,舍一切神通不用,只以剑招对敌,以招破招。
当初在现代社会读小说时,他对独孤求败颇为好奇,更想一探究竟到底有没有这般无所不破的剑法。
他虽舍一切神通,但毕竟已非是凡人之躯,力量速度皆是举世无两,思维如电,比常人快了十几倍,以其眼力,凝神一聚,平常人看起来快愈闪电的速度,在他眼中却有些慢腾腾的感觉,他大可从容想想,再出招式以应付,外人看来,便是他从容自若,往往后发先至,只是他的招式实在与精妙无缘,东刺一剑,西捅一剑,倒有些像小孩打架时胡乱挥舞,显得颇为笨拙。
只有场内的丁辰知晓其中滋味,对手仿佛能看破自己剑招,每一剑总是料敌先机,封住自己欲使之招,迫使自己临时变招,如此一来,所出每一招,都非自己所愿,实在窝囊得要命。
十几剑过后,丁辰隐隐感觉气血浮动,流通不畅,胸间渐积郁气,气息纠结于此,体内真气渐有燥动,生起无法驾驭之感。
细细一层冷汗现于他额头,他忙收起无量剑法,以他从小而习的天山派剑法应敌。
天山派剑法灵动变幻,姿势娴雅,不沾烟尘之气,招式极为赏心悦目,仿佛是一套剑舞之术。
步法乃是天山剑法的重中之重,通过灵活的步伐,带动身形变换,使剑法灵动迅捷,即使是上身不动,定定举剑,全靠步法,也是威力极强。
以威力而论,天山剑法比之无量剑法差得极远,但在灵活游斗上,天山剑法比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的无量剑要强上不少。
丁辰毕生精研剑法,对气血的流动极为敏感,一旦觉察到自身的险境,便知晓是因为自己强行改变剑式而致气血不畅,时间一久,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他经验丰富,当机立断,便弃威力宏大的无量剑法不用,以天山剑法应战,以调顺体内气息的流转。
只是萧月生眼光锐利,无量剑法还能入眼,天山剑法在他面前,实是漏洞百出,即使是用剑大家的丁辰妙手施展,也无法弥补其短,唰唰两剑,丁辰只觉眼睛一花,手腕一麻,“啪”的一声,手掌空空,长剑竟已经归于腰间的鲨皮剑鞘之内。
“承让!”萧月生收起长剑,拱拱手,神态平静,未露一丝别的表情。
丁辰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看了看萧月生,又看了一眼已经归鞘的长剑,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萧索:“佩服,唉——,萧公子剑术之精,老朽望尘莫及!”
旁边几人唯有郭靖能隐隐看到刹那间所发生之事,其余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两人已经收剑入鞘,停战罢手,最后那几剑,实在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莫名其妙。
郭破虏皱着眉头,用力的想,只是他的记性不佳,刚才展现的精妙剑法,他一招也未记住,只是感觉姐夫的剑法实在平凡无奇,好像只是玩耍一般,无一招妙式。
“大姐,是姐夫赢了么?”他转头问正盯着自己丈夫的郭芙。
“嗯,好像是吧。”郭芙忙将脉脉的目光从丈夫身上移开,语气却也有几分不确实,她也未能看清具体的情形,只是对丈夫有着强烈的信心而已。
她转眼去看自己的妹妹,却见郭襄正蹲在地上,一手抱膝,另一手以糖人作笔,在脚下的青石上乱划,秀美的脸上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边念边划,沉浸其中,忙得很。
“二姐……”郭破虏不再去想刚才的招式,抬头看到二姐的奇怪情形,倒有些担心,忙招呼她,想要唤醒她。
郭襄头也未抬,恍如未闻,兀自飞快的划着糖人,关公模样的糖人尚未动口,便已经被她磨去半截,脚下的青石满是红红绿绿的划痕。
“二姐——!”郭破虏更加担心,声音加大,想要去拽二姐的衣袖,却被大姐挡住。
“破虏,别去打扰你二姐,她正在想刚才的剑招呢!”郭芙此时已经明白妹妹所思。
自己这个妹妹自小聪明异常,比起娘来,虽然略有不如,相差亦是有限,记性也是奇好,比武过后,往往能将所有招式记个八九不离十,这种本领,她也唯有羡慕而已。
刚才丈夫与丁老前辈的切磋时间极短,招式亦是有限,凭自己妹妹的记性,自然能记个七七八八。
“奇怪,奇怪!”郭襄喃喃自语,她仍是蹲着,微微曲背,一手托着秀脸,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半截的糖人一下一下的点着地,一幅苦思不解的神情。
郭破虏也蹲了下来,歪头看着二姐,闷声道:“怎么了,二姐?”
郭襄被眼前忽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轻轻捶了下郭破虏,摇头道:“没什么,是刚才的招式,奇怪得很!……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郭破虏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聪明,也是没办法之事。
“怎么奇怪?”郭芙其实心中亦有同感,见到弟弟有些伤心,忙开口问道。
郭襄话一出口,知道伤了弟弟的自尊,心中后悔不迭,听到大姐相问,忙回答:“唉,就是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才是感觉奇怪呢!总之,是说不出的别扭,看着就难受!”
郭芙看了一眼听得茫然的弟弟,心中微微叹气,以天分而论,自己寄于厚望的弟弟确实比他二姐差上许多,他想要继承郭氏一脉的衣钵,实在困难不少,任重而道远。
郭襄说得“别扭”两个字,将郭芙触动,忽然省悟为何感觉奇怪与不舒服,原来就是出在“别扭”二字身上。
她欲要解说,自己的母亲却翩翩而至,一身鹅黄的夹袄长裙,踏着夕阳而来,风采逼人。
“你们姐弟三个在说什么?”黄蓉上前握住大女儿的玉手,微微一笑。
她看到自己丈夫、女婿正在与府内的四位客卿不停的比比划划,知晓他们是在论武,便不去打扰,自己的大女儿马上就要走了,她感觉今日的时间过得格外快,还未等她缓过劲来,女儿便又要走,来去勿勿,牵肠挂肚,甚是不舍。
“娘,你可是来晚一步,姐夫跟丁老前辈刚刚比完武。”郭破虏微带遗憾的口气,甚为自己的娘遗憾,错过好戏,怎能不遗憾。
黄蓉见儿子憨厚的模样,与丈夫年轻时一模一样,心中喜爱,轻笑道:“哦?那倒真是可惜了!”
我们的郭二小姐仍沉浸于两人比武的招式中,越想越是难受,越是难受越是苦思,胸口烦闷,气息不畅。
“襄儿!”黄蓉已有所觉,迅速的拍了一下二女儿的后背,渡过一道内息过去。
“呼——!”郭襄长长吁出一口气,苍白的秀脸忽然间涌出一层胭脂嫣红。
她朝母亲笑了笑,小手拍了拍自己已是颇为高耸的胸脯,翻涌郁结的内息已经平顺,如果没有自己母亲的及时相助,免不了要自己伤了自己,真是好险,她暗中侥幸不已,也是心惊不已。
“怎么回事,襄儿?”黄蓉皱着秀眉,心中感觉奇怪。
“襄儿,准是又去想那些剑招了吧?”郭芙比自己母亲反应慢,但也是觉察出了妹妹的异状。
郭襄点了点头,秀脸微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真是怪异得紧!怎么想怎么难受!”
见母亲黄蓉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郭芙朝丈夫那边看了一眼,苦笑道:“刚才萧大哥与丁前辈比剑,招式极其别扭,襄儿定是苦思不解,陷入太深,才受其影响。”
郭破虏刚想开口,却张了张嘴,未发出声音,他倒是未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黄蓉看了看不远处几人,此时他们仍在不停的比划,彼此探讨着剑招的优劣,丁辰与赵一鸣还不时亲自比划两下,缓缓出招,而萧月生在旁指正其中优劣。
他们几人极为认真,萧月生也不吝口舌,他也被这几个老者对武功的痴迷与精益求精所感动,收起了自己的喜厌,尽心指点。
“襄儿,快过去那边,你姐夫正在讲解剑法。”郭芙偶尔一抬眼,见到丈夫正在指点剑法,知道机会难得,忙招呼妹妹过去听。
郭襄忙抬眼望去,见到场中几人情形,知道大姐所言不虚,顾不得对姐夫的复杂心思,忙靠前去听。
“出剑要看对手,招死人活,对于一般高手,精妙而迅疾的剑招便足以克敌,但对于一流高手,这些便不足恃,关键便是以势而胜之。你看这一招剑法,招式精妙异常,对待寻常高手,对方反应不及,无力应付。”萧月生指了指丁辰缓慢使出的剑招,对旁边白不奇几人解说道。
“但如换成诸位这般绝顶高手,威胁却不大,非是这一招剑法不够精妙,而是施用之法有别!”他一边指点,一边将腰间的剑拔出来,依势将丁辰刚才所施之招划了出来,只是手腕轻颤,使寒芒刺人的剑尖颤抖不已,如灵蛇吐信,森然吓人。
“这一式,施展起来,便要凝而不发,使之攻击之处模糊不清,令人防不胜防,使剑式如弯弓蓄势,对方出剑之时,便是出现破绽之时,再行雷霆一击,则威胁更甚!这便是所谓的蓄势,以势胜!”说着,萧月生将闪烁不已的剑尖刺了出去,一声轻啸,快如闪电。
众人怔了一怔,被这凌厉的一刺惊得呆了一呆,随即赞叹不已,刚才比剑之时,萧月生总是轻轻绵绵,毫不用力,没想到用力刺出的一剑,却是这般凌厉,仅是这一刺之势,便令他们升起欲避无从之感,实在有些骇人。
郭襄在旁听得若有所悟,原来招式的应用还有这般讲究,以前自己一直遵从父母的教导,务要将招式练得纯熟,变成自己的本能,能够随心所欲的应用,对敌以精妙的招数为要,要让对方无法招架,欲避无从,出剑求的是快与妙,从未想过慢。
看在姐夫在夕阳下披着一层金光的身躯,郭襄发觉原来自己的姐夫倒也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她毕竟年纪太轻,无法领略萧月生所说的势,只是从中受到启发,领悟了剑招的快慢之理。
萧月生将长剑归于鞘内,扫了一眼身旁沉思的众人,看了看天色。
夕阳在山,金乌欲坠。
“观澜,吃了晚饭再回去吧!”黄蓉走到丈夫郭靖身边,推了推他,边对女婿笑道,她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自己女婿只需眨眼的功夫便可穿梭观澜山庄与襄阳城。
郭芙看了看丈夫,她心下甚是希望丈夫能够答应。
“嗯,行啊!”萧月生点了点头,妻子殷切的目光他能感受得到,“你饿了么?”他体贴的问郭芙。
“娘,我们快些吃饭吧!我有点饿了!”郭芙明白丈夫的意思,微微一笑,忙对母亲说道。
方若海几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对人情世故自然深谙于心,知趣的拒绝了一块儿进餐的建议,说是要继续探讨一下萧公子刚才所说之剑术之理。
女儿又要离开,黄蓉看着夕阳斜照,万物披霞,心情说不出的落寞与难受,也没有心思再加邀请他们。
萧月生见到岳母大人满怀愁绪,便笑着开解:“岳母,过了年十五,我便送芙儿过来,让她尽情玩个够,你看如何?!”
黄蓉大喜,却也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实在太过疼爱这个女儿,从小便是自己的心头肉,未尝离开稍长时间,骤然离开家门,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习惯,一天到晚都在挂念着她。
吃饭时,便猜测此时芙儿是不是正在与丈夫一起吃饭,入寝时,便想此时女儿是不是已经入睡,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这般牵肠挂肚的想着女儿,实在是为人母亲的无奈啊!
万幸这个女婿还是个通情之人,能够体贴自己的心情,实在难得。
郭靖在旁摇了摇头,自己妻子实在太过宝贝这个大女儿,都嫁人了,成了人家的妻子,还是这般舍不得,真是不知如何说她。
黄蓉想想只有半个多月时间便能再见到女儿,离别之愁绪大减,席间不停的帮女婿夹菜,倒是让萧月生受宠若惊。
“娘!我还要吃呢!”郭襄见母亲将面前一盘香熏肉丝挪到了姐夫跟前,实在看不过眼,樱桃小嘴轻轻撅起,出声抗议。
郭芙莞尔一笑,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难得自己的娘亲自施展妙手,郭破虏大口大口的低头猛吃,不闻不顾身旁之事。
黄蓉瞪了小女儿一眼,对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婿笑了笑:“别理她,她小孩子家,不懂事!”
萧月生苦笑一下,“岳母,我吃饱了!”
“吃饱了?”黄蓉颇为诧异,“怎么吃得这么少,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萧月生笑了笑,“我饭量不大。”
这倒并非他的违心之言,这桌菜肴水准已经极高,虽然比小凤还差一些,却已经极为难得。
郭芙知道丈夫的胃口极为挑剔,便请求母亲,请她一显身手,因为小凤的厨艺实在高绝,郭府的厨师与之相比,郭芙虽觉味道亲切,却也有些难以下咽,更别说自己的丈夫了。
郭襄狠狠瞪了自己姐夫一眼,被他碰个正着,慌忙移闪眼神,低下秀脸,老实吃饭。
四个大红包袱,两个郭芙拿在手,其余两个挂在萧月生背后,极为显眼,看着有些滑稽。
这是黄蓉这个丈母娘施展铁腕手段,强按着两人带上,里面是些衣物与糕点,还有些首饰之类,大多是送给萧月生其余五位妻子之物。
萧月生总算领教了这个岳母大人的难缠,只能苦笑着接受,两个大红包袱系在背后,他的形象破坏无遗,他能看到小姨子明眸中翻涌的笑意。
不等母女两人说几句离别之语,他便快刀斩乱麻,说了句“就这样吧,我们夫妇要先告辞了!”,拉着郭芙的玉手,轻轻一闪,身影便消失在大厅。
//7kankancom//黄蓉有些目瞪口呆,她还未反应过来,女儿便已经不见影子了,她还有满腔的话想对女儿嘱咐呢。
“娘!”郭襄倒是见怪不怪,摇了摇母亲的衣袖,“别看了,大姐他们已经走了!”
黄蓉醒过神来,叹息一声,扫了扫整个大厅,确实没有了大女儿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惆怅,这个大厅也显得空荡了几分。
郭襄坐回桌旁,举箸继续吃饭,想吃的菜都被自己的娘端到了姐夫面前,她吃得极不尽兴。
郭靖稳稳的坐在桌旁,看着小女儿的极好胃口,想想不久以后,她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妻子,心下便有些不舒服,身为父母,确实不易啊!
“娘,大姐跟没跟姐夫说让他教我练武的事?”郭破虏见识了姐夫的绝顶身手,心中发痒,恨不能自己能有这般本领。
黄蓉收拾心情,想想半个月后便可再见到女儿,心中也没那般难过,对儿子笑道:“你姐夫曾送来补天丹,过一阵子你先服下一枚,即使你姐夫不教你武功,他的几位夫人也是高手,让她们教你。”
郭破虏大失所望,挠了挠头,“她们还没爹的武功高呢!还不如跟爹学!”
“你爹武功再高,那也是他自己能使,却是教不了别人的!”黄蓉横了丈夫一眼,带着几分笑意,“再说那几位夫人可不比你爹的武功差,你大姐不是说了么,你最佩服的孙子明大多是由师母授艺,你姐夫懒得很,是不大管他的弟子的!”
“娘,补天丹是什么?这名字好大的口气。”郭襄见到弟弟复又变得兴奋不已,撇了撇小嘴,放下竹箸,拭了拭嘴角,好奇的问。
“你姐夫当初送来的聘礼中,便有一瓶补天丹,据说能提高人的资质与根骨。”
“哦?这般神奇?真的么?不会是他夸大其辞吧!”郭襄秀脸上好奇与怀疑并存。
从未听过丹药有这般神效,丹药大多是疗伤之用,即使是像百年人参千年首乌一类奇药,也只是有限的增加一些内力而已,改变人的根骨?她自然无法相信!
郭靖站了起来,他已经吃完了饭,便想去找方若海四人,继续探讨一下剑法。
“既然观澜如此说,大概错不了,过两天便让破虏试试!”郭靖边说边往外走。
郭襄歪着头,看了看弟弟跃跃欲试的神情,笑道:“不知道破虏吃了能变成什么样子,会变得聪明过人?嘻嘻……”
郭破虏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娘,你对姐夫干嘛那么好?”郭襄偎到黄蓉身旁,拉着自己母亲的长袖,半是不解半是埋怨的问。
黄蓉嫣然一笑,拍了拍女儿的秀脸,“女婿如半子,我自然要对他好,再说你姐夫身世堪怜,从小无父无母,随师父在山中修道,清苦了半生,我这个做岳母怎能不对他好些?”
郭襄从未听过姐夫的身世,看他潇洒又带着懒散的行事,实在不像是从小孤苦的样子。
“二姐,你是不是讨厌姐夫啊?”郭破虏虽然驽钝,但自小与二姐玩在一起,对她的一举一动熟得不能再熟,此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黄蓉绝顶聪明,自然感觉出了二女儿的异状,隐隐发觉了她对大女婿的不喜,只是尚未明显表示出来,她也未曾深想。
“破虏说的是真的?襄儿?”黄蓉暗暗有些担心,如果二女儿讨厌自己的姐夫,将来姐妹两人会生隔阂,实非她所愿见。
郭襄又瞪了弟弟一眼,秀美的脸上绽放笑容,“破虏的话当不得真,”她歪了歪头,轻跺了跺蛮靴,“我对姐夫……,嗯,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黄蓉心下微微一沉,蹙了蹙娥眉,有些忧虑,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情,表情变得平和:“这是为何?”
郭襄见母亲表情变化,透着一丝凝重,心下不解,漫声道:“嗯,女儿也不晓得,大姐为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却只能做他的其中一位妻子,真替大姐不值!”
黄蓉拉着小女儿的酥手,坐到饭桌旁,将破虏撵了出去,要跟女儿谈谈心。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大厅内烛火已经点起,四角俱是油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郭靖虽然俭朴,但在晚上的火烛用度上,却毫不吝啬,尽量明亮。
桌上的残羹剩饭仍是余香未绝,在大厅内飘荡,隐隐的香味不时飘入她们口鼻间。
黄蓉坐在桌旁,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欲说无从。
“娘——?”郭襄被母亲直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低下秀美的面庞,轻声娇唤一声。
“唉——!”黄蓉叹息一声,起身自己倒了一盏清茶,也顾不得热得烫人,用力饮尽两口,坐回女儿身边,杏黄的襦裙,边袂飘动,举止优雅,风姿迷人。
“这也怪不得你,唉!……你爹爹虽然功成名就,却未尝娶妾增妻,对我情深恩重,我自是感激不尽。”黄蓉眼睛望着墙角处的油烛,绝美无伦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蜜。
“像你爹爹这般的奇男子,世上又能有几人?……遇到你爹爹,是上天对为娘的莫大恩赐!”黄蓉的脸上甜蜜越盛。
郭襄看着母亲幸福的表情,心中又是温馨又是羡慕。
“但自古红颜慕英雄!”黄蓉玉颜轻转,目光清亮如水,扫过女儿年轻秀美的娇容,“出色的男人总是不乏女人的青睐,纵便是你的爹爹,当年……”她忽然顿住,不再往下说。
华筝公主的面容忽然在她脑海浮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张俏丽的面庞,清晰如旧,她不远千里,自大漠追到江南,却最终伤心面去,一无所有,甚是可怜。
“爹爹当年怎么了?”郭襄好奇顿起,忙追问。
自己的爹娘这么多年,恩爱不减,令她羡慕不已,他们两人年轻时候,定然是大有故事,她极想知道。
黄蓉从恍惚中清醒,瞄了女儿一眼,抿嘴嫣然一笑,“当年没有为娘追着他,你爹爹早已经是蒙古的金刀驸马了!”
“哦——?”郭襄好奇愈盛,挪了挪木椅,向前探了探苗条的娇躯。
黄蓉伸出葱葱玉指,轻点一下女儿的眉心,轻笑道:“眼睛睁这么大做甚?!”
“娘——!快说说,爹爹怎么会做金刀驸马?”郭襄直了直身子,大是焦急的催促。
“唉,这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时间过得真是快,眨眼之间,你们都成大人了,我们呢,也都老喽!”黄蓉不想多说。
郭襄明眸微微一转,盈盈起身,将茶几上的茶壶拿来,两手执壶,极为恭敬的为母亲添茶。
“娘,女儿求您了,快跟我说说金刀驸马的事吧!”郭襄将茶盏添满,双手敬上,轻语相求。
黄蓉扑哧一笑,如玫瑰盛开,看着女儿如热窝上的蚂蚁,实在有趣得很,黄蓉虽是上了年纪,少女时的调皮仍未褪尽。
郭襄使出浑身解数,软语相求,撒娇奉承,小手拽住母亲衣袖,直摇得黄蓉浑身发软,她方才开了口。
…………
听完华筝公主与爹爹的往事,郭襄神往不已,轻笑:“没想到老实的爹爹也是艳福不浅呢!”
黄蓉轻拍了一下小女儿,没大没小,还敢取笑自己的爹爹,倒是与年轻的自己极像。
“总之,越好的男人,越是有女人追随,尤其是武林中的女子,个性独立,大胆得很,而好男人往往心软得很,不忍令女人伤心,常常弄得情债缠身,或者逃开,或者兼收,像你姐夫这般人物,虽然其貌不扬,少了几分吸引年轻女子的魅力,但那些慧眼独具的女人,却是难以抗拒于他!”
黄蓉说得口干舌燥,将变得温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对起身执壶的小女儿复道:“喏,你大姐便是最好的一例!”
“哼!大姐那是鬼迷心窍!”郭襄重重放下茶壶,虽觉娘说得有理,却仍是不忿于大姐轻贱自己,去与别人同享丈夫。
黄蓉笑着摇了摇头,努力劝道:“你应该这么去想,如果不嫁给你姐夫呢,你大姐这辈子定会孤苦终老,一生寂寞孤单,而嫁给了你姐夫,虽然与别人一起拥用丈夫,但比起孤苦一生,却是天壤之别!看你大姐现在的神采,便知道她过得如何幸福了,这便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郭襄想起了大姐那微微发光的脸,比起原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姿色更加倾国倾城,只是与相貌普通的姐夫站在一起,却总感觉委屈了大姐!
郭襄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平常交朋友从不顾及穿着与相貌,但豆寇少女,极为爱美,理想中的白马王子,自然是越英俊越好,纵然她性情异于常人,也是难以免除少女的天性。
黄蓉轻轻起身,未打扰小女儿的沉思,说了这么多,费尽口舌,还不能解开她的心结,就只能靠时间来解决了,她慢慢走出了大厅,大厅内唯有郭襄坐在桌边,静静沉思,油烛燃烧不停,偶尔响起噼啪之声。
萧月生拥着郭芙,踏足观澜山庄的内院。
桃花树下,那些石桌石凳此时泛着莹莹的白光,将桃树笼罩其中,光晕之中,满树桃花微微闭合,像无数正在沉睡的美人儿。轻风徐徐,树枝婆娑,淡淡的桃花香气与地下的青草气息混合交溶,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而石桌旁,沐浴在莹白的光辉之中,一位姿色绝俗,楚楚动人的女子手捧书卷,轻倚玉桌,风姿雅致,气质娴静。身倚的玉桌之上,一只红黄毛色的小兔蜷身静静趴着,眼睛微眯,似睡非睡。
此时她似有所觉,自书中抬眼,盈盈秋波如一泓清泉,将萧月生两人浸入其中。
“完颜姐姐!”郭芙轻呼,颇感意外,同时接住一跃而至自己怀中的小兔赤霞。
完颜萍扫了丈夫一眼,以书卷掩嘴,眼中笑意盈盈,如星光下的清泉荡漾,泛起粼粼的波光。
郭芙顺着完颜萍的目光,见到丈夫正背着两只红包裹,模样有些狼狈,忙伸手帮他卸下包裹。
“芙妹妹,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完颜萍将书卷置于玉桌之上,走上前帮忙拿包袱。
“回来晚了,怕大家担心,况且大哥在那里呆得很不耐烦呢!”郭芙微斜了一眼自己丈夫。
小兔赤霞舒服的趴在郭芙怀中,眯着眼睛,享受着郭芙玉手的抚摸,小巧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陶醉。
萧月生看着暗笑,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漫声答道:“我哪有不耐烦!?我觉着今天自己的耐心可是大得很!”
完颜萍将他背后的包袱解下,闻言扑哧一笑,容光灿烂,“大哥你就是对别人耐心不够,动不动就不耐烦!”
萧月生无奈的摇头不言,他自己也知道完颜萍说得不错。
此时小玉诸女一起过来,院子热闹了起来。
小凤小月端来水果点心,在玉桌上摆开,几女便打开包袱,看看黄蓉带来的礼物。
即使她们非是庸脂俗粉,也免不了女子的特性,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也能谈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倒是令萧月生又是敬佩,又是羡慕,为何自己总是感觉无聊呢,漫漫时间,如今便已有些无聊,未来又如何渡过?
人活在世,烦恼总是如影随行,即使如自己这般跳出五行,也是无法拒绝烦恼加身,没有人生苦短之憾,便来人生漫长无际之感,这便是人的局限吧。
带着满腹的感叹,萧月生静静离开内院,往外面行去。
他脑海中已经呈现出外院演武场上的情景:杨过小龙女杨若男一家三口,程英、陆无双还有萨巴迦俱在,杨过长衫飘飘,与一袭白袍的萨巴迦战成一团。
小龙女与杨若男还有程英陆无双站在旁边观看,杨若男一脸笑意,不停的与母亲小龙女说话,而小龙女眼睛紧盯场内,虽然表情平淡,却难掩眼中关切之色。
程英与陆无双则是神情专注,眼睛不眨,盯着场内。
场边四周以绳索围绕,几十只灯笼高高悬挂,令场上亮如白昼,即使轻风吹过,也不见汉白玉的地上影子的晃动。
程英陶醉于两人招式的精妙,而陆无双则更多心思放在她的杨大哥身上。
看到此处,萧月生不由轻笑,这个小若男实在看不清状况,她母亲哪有心思跟她说话,全部心神都放在丈夫杨过身上了。
杨过师承古墓一脉,轻功高妙,身形潇洒,进退趋如,如羚羊挂角,飘忽难测,如一团轻雾飘荡在萨巴迦周身。
萨巴迦虽然精通武功盖世,但生性稳重,轻功之造诣比之杨过天差地远,索性以拙胜巧,以金刚伏魔心法御使紫金袈裟功,雪白僧袍鼓荡飘动,双掌藏于袖中,宽博长袖似云卷云舒,如臂指使,灵动如意,使杨过的铁掌击之如中皮革,砰然做响。
一时间,杨过对萨巴迦也是无计可施,杨过虽然内力刚猛无俦,浩荡深厚,但萨巴迦的长袖总能将其刚猛的内力卸去,令其内力无法及身,难有威胁。
当年的鸠摩智聪慧过人,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少林七十二绝技并非令是掌腿刀剑棍棒这类精妙招式,更有几篇绝顶内功心法,如菩提心法,降龙伏象功,阿罗汉神功,杂阿含功,金刚袈裟功,金刚不坏体神功等等,如果仅仅是招式之学,少林众代弟子中,智慧绝伦之辈数不胜数,又怎能无人习全。
鸠摩智小看了少林武学,以无相神功循这些独特心法运行,自然隐患无穷。
而他传于弟子的内功中,便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去芜取精,再结合大轮寺一脉的独门心法,创出数套威力宏大的武学,金刚伏魔功、紫金袈裟功便是其中之二。
杨过见这般无法撼动对方,便换了一套掌法,桃花岛的落英神掌,现于他手。此掌法脱胎于落英神剑,后化剑入掌,变成了落英神掌,掌法奇幻曼妙,偏又凌厉如寒剑横空,独具一格。
桃花岛武功轻灵奇幻,倒与古墓武功颇有相似共通之处,在杨过使来,更是奇幻无方,瑰丽无比,令人不禁想起那轻风吹落一树桃花,落英缤纷之景。
萨巴迦以不变应成变,长袖舒卷,尽数接下杨过凌厉异常的铁掌,不时寻隙反击,深得狠准之道,令杨过颇为忌惮。
杨过虽是萧月生的义弟,但他傲骨天生,萧月生不开口,他也不肯主动请求大哥传授武学,所以如今一身武学不出古墓派与桃花岛窠臼,虽是已属绝世奇学,但比之自己女儿所学,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萧月生未传杨过武功,一者他生性疏懒,懒得授人武功,二来认为杨过的武功已够用,他们夫妇二人形影不离,双剑合璧,几乎天下无人能够威胁到他俩。于是仅送上几件防身之器,便万事大吉。
杨过的轻功与剑法奇绝,论及掌法,则摆不上台面,全靠其刚猛无俦的内力,一力降十会,也令人无法小觑。
只是遇到了精于手上功夫的萨巴迦,杨过刚猛的内力无用武之地,被萨巴迦的紫金袈裟功尽数卸去,其掌法便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杨若男见到母亲虽然面容平静,却难掩担心之情,不再与母亲说话,看了看场内父亲兔起鹘落的身影,低声自语:“真没意思!”
她自小便留在萧月生身边,一身所学皆是几位干娘所传,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绝学,眼界自然不同凡俗,萨巴迦与杨过两人虽是招式精妙,在她眼中,却感觉平常得紧。
小龙女转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带着几分嗔意,见女儿伸了伸小舌头,便收回目光,投于场内仍激烈交手的两人。
杨过的身影越发缥缈无方,俊逸的面庞,飘动的衣衫,恍如神仙中人,令旁边观看的陆无双痴迷不已,晶莹透亮的眼珠随着他的身形而转动,已然忘却自身,全部心神投于杨过身上。
程英看到杨过施展落英神掌,精神一振,她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嫡传弟子,落英神掌精通无比,看到杨过这个高手施展,与自己相发印证,对于掌法的提高有莫大的助益。
由于萧月生的介入,使杨过没有机会黯然销魂,自然也没有创出黯然销魂掌,再兼有剑法之无敌,对于掌法便有些不甚上心,仍无法自出机杼,独创掌法。
杨过的掌法,实在无法对萨巴迦够成威胁,即使古墓的天罗地网掌,也是无法奈何得了对手。
只是萨巴迦对杨过也是毫无办法,他的内力比之杨过,要逊上几筹,不敢与杨过的掌拳接实,无法抵御那浩然无匹的内力冲击。
“二弟,停手吧!”萧月生的身影出现在杨若男身旁,带着淡淡的微笑开口。
“干爹!”杨若男大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杨若男的心情虽是不够恰当,却也相差仿佛,一天没见到干爹,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似的。
萧月生伸手去摸她的秀发,他眼中的杨若男,仍是昔日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女孩。
杨若男一歪头,玉手一伸,快如闪电,打了一下干爹的大手,嗔道:“干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女儿家的头你怎能随便碰!”
旁边几人本是被萧月生的忽然现身吸引,此时皆被杨若男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萧月生呵呵笑得颇为欢畅,令杨若男玉容渐变,瞪着圆圆的大眼,狠狠看着自己的干爹。
萧月生与她厮闹日久,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一见她怒眼圆睁的可爱模样,便知小姑娘确实是生气了,这时候不能再去招惹,忙止住了笑意,转向正走过来的杨过与萨巴迦。
“二弟,你的功夫可没甚么精进呀,别光顾着与你妻子卿卿我我,也要练练功嘛!”他对着杨过,毫不客气的调侃,顺便瞄了一眼旁边的小龙女。
小龙女雪白如玉的面庞涌上一抹红晕,却对这个大伯无计可施,只能装做没听到,却隐蔽而迅速的白了他一眼,与她一贯冰冷的神情大不相符,更显着特异的美丽。
萨巴迦走到萧月生跟前,合什一稽,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7kankancom//对于这个大轮寺的萨巴迦,萧月生心中颇有好感,此人性子纯朴,不愧是经由佛法熏陶成长之人,颇有佛心,比起他的师祖,可是强上甚多,将来成就,也定是远在鸠摩智之上。
“大哥,何时回来的?”杨过笑着问,看了看女儿,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心下稍稍放松,唯恐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这个女儿被大哥大嫂他们宠得天不怕地不怕,顽皮刁钻,行事无忌,着实令人头疼。
“刚回来。”萧月生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程英与陆无双。
今天程英除去了面具,身着淡绿衣衫,剪裁适度,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她骨肉丰匀,曲线婀娜,虽然容貌算不上绝美,却自有一股淡淡的清雅气质,动人非常。
陆无双在杨过面前,自然是花了心思的打扮了一番,白衣如雪,面上着淡妆,散发着一种独特而引人注目的美丽。
“萧大哥!”程英抵不住萧月生的注视,带着淡淡的矜持与羞涩,跟他打了声招呼。
“萧大哥,你是从郭府回来的?”陆无双正努力抑止去瞧杨过一眼的冲动,忽然发觉气氛有些怪异,忙问。
萧月生点点头。
“是从郭——府——?”陆无双眼睛睁了睁,拖长了声音问。
“呵呵,我不去郭府还能去哪儿?”萧月生轻笑。
陆无双看了表姐程英一眼,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心中极是惊讶,郭府离这里可不近,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几天时间,她本以为萧大哥夫妇要在郭府过完年才能回来呢。
但想想萧大哥的武功,高深莫测,说不定真的化不可能为可能,已经往返郭府了呢,自己这般,倒有些大惊小怪,在杨大哥面前丢脸,她心下微微懊恼。
“小弟还以为,大哥今晚会呆在郭府呢!”杨过俊逸的面庞露出笑容,说话气息平稳,毫无急促之象,仿佛刚才场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并非出自他手。
萧月生呵呵一笑。
又与众人说一阵子的闲话,有些无趣,他对武功实在兴致缺缺,一旦谈到武功,便出言叉开,他本想找若男出去南湖上玩,但小姑娘生气了,不理不睬的,他只好无趣的返回了内院。
时间在过年的气氛中飞快流逝,观澜山庄的这个年过得与往年一样热闹。
虽然萧月生性格喜静不喜动,但也并非一动不动,动静相宜之妙他还是精通的。
受现代社会影响,他对搞活动颇为钟爱,每逢节庆日,观澜山庄便会聚门下之人举行一些特别的活动,赶个热闹,助助兴。
观澜山庄中的人并不少,只是全部都在外院,平时各司其职,在内院是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完颜萍的部下,是金朝的遗老遗少,大多是些才能卓绝之辈,多是被小玉的清秘阁,小凤的礼阁,小月的监阁,小星的武阁所用。
还有一些便是观澜山庄从小培养的仆人,是些孤儿,这些人所积点数足够,便被安排出庄,如能完成试练,则成为自由人,脱去贱藉,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任由驰骋。
他们或可继续为山庄效力,或可脱离山庄,独自发展,观澜山庄鼓励门下之人独自发展,并且暗中相助。
对这些人而言,观澜山庄便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过年时分,他们必回到山庄,与各位兄弟姐妹一同渡过。不少人业已有了家室,拖家带口,热闹非常。
因此,这个时候的观澜山庄是格外的喧闹,被大片树林包围的山庄一反平常的幽静,变得热热闹闹,人气极旺。
萧月生性子喜静,对这些热闹的场合兴趣不大,但他的几位夫人则是喜欢赶热闹,整天与门下诸人凑在一起,谈天说话,亲切平易,大大增进了彼此的感情。
今年又有五人成家,他们的新婚妻子便成了大伙儿戏弄的对象,于是又重新经历了一番闹婚之苦。
通过这种厮闹,彼此之间迅速相识相熟,令她们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萧月生诸位妻子虽不参与其中,却也在旁观看,瞧热闹,有时杨若男会跳出来加入,她的玩心极重,脑海中也没有身份观念,极为放得开,闹得很疯。
杨若男受她干爹影响极重,平常待人无视身份,一视同仁,极得大伙儿宠爱,萧月生虽亦如此,但诸人对他敬畏崇拜,如待神人,只会感觉受宠若惊。而他的诸位夫人,毕竟深受传统教育,身份之念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根除,只是慢慢改变之中,萧月生也不强求。
狂欢过后,必感空虚,热闹过后,平常的幽静便给人冷清之感,令人难免泛起几丝惆怅。
生活还在继续。
已经是正月下半旬,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空气中却满是峭寒,即使阳光照在身上,也只是看上去温暖,却感觉不出其中的暖意。
萧月生吃早饭时,不见杨若男的身影,有些奇怪,便开口问。
他身旁的完颜萍丝巾拭了拭嘴角,叹息一声,楚楚动人的脸上满是悯怜表情:“这会儿,她正不知在哪儿独自伤心呢!杨小叔他们真是……唉——!他们夫妇实在狠心!”
“就是!”小月将一块烧肉送至微翘的小嘴中,狠狠咀嚼两口,“光顾着自己快活,也不想想若男,真是狠心的父母!”脸上还带着不忿的薄怒。
小月有着一张微圆的脸蛋,皮肤白腻,眼睛又大又圆,眼珠转动之间,透着精灵与狡黠,这几句责备之语,通过她的嘴中道来,却没有了责备的味道。
“可怜的若男!”小凤眉目间泛着爱怜,微微摇头叹息。
郭芙与小星皆是大有同感的点头。
小玉亦有同感,便看到自己公子爷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便没去凑热闹,轻笑一声,语气温和,“若男不是还有我们疼爱她么?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无父无母的孤儿饥饿而死也是常事,若男还是小孩子脾气,过不了两天,心情便会恢复,我们多疼爱她便是了!”
“这倒也是。”完颜萍点点头,现在的杨若男比起座中所有人都要幸运得多,她们的身世,除了郭芙,皆是颇为不幸,小玉四女皆是孤儿,被观澜山庄收养之后,方有这般美好的生活。
萧月生坐在那里,听着妻子们的谈论,心中也是甚为恼火,自己这个二弟与弟妹也真是怪人,整天两人相对,也不觉得闷,甚至还嫌女儿夹在中间碍事,专情之人,便是绝情之人,对若男的绝情,也够可以的!摊上这般父母,若男也够不幸的!
他推开碗箸,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若男!”,便起身离开。
在他走动之时,微微凝神间,杨若男的身影呈现于脑海中。
杨若男正坐在秋千架上,一身貂裘如雪,怀中紧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猿,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抹着眼泪儿,圆亮的眼睛业已变得通红,晶莹的泪珠一串一串的沿面颊落下,滴至秋千下的草丛中,润物无声,消逝不见。
她怀中的小猿娇小玲珑,一身白如雪的皮毛,粉红的面孔,眼睛不似一般猿猴那样小,反而又大又圆,与杨若男的眼睛颇为相像,眼皮眨合之间,精光四射,更胜武林高手的精芒,一望便知它不是俗物。
此刻它正眨着眼睛,盯着抱紧自己的女子,颇为疑惑,为何她不与自己嬉闹?
杨若男身处之地,是一片青黄交杂的树林,正是观澜山庄前面的树林。受萧月生所布阵式影响,观澜山庄周围的树林并没有冬天的光秃萧瑟,虽也没有夏天的苍郁,仅像初秋一般,树木有枯有荣,随品种不同而异。
杨若男没事之时,便喜欢到周围的树林中玩耍,林中动物极多,不乏她干爹从别处弄来的珍禽异兽,在她眼中,观澜山庄周围的树林就像是永远挖不完的宝藏,神秘无穷,乐趣无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现新的事物,令她惊喜。
这里成了她游玩的乐园,她有一颗热爱自然,慈悲万物之心,与树林中的各种动物相处融洽,也已经相熟。
林中动物大多有领地观念,杨若男所在这处,便是小白猿的地盘,见不到其他大型动作的踪影。
这只小白猿极为通灵,长得玲珑可爱,最为杨若男所喜,平时常带些好吃的东西给它,两人交情极佳。
她喜欢观澜山庄后花园的秋千,便在这里也搭了一架,玩得累了便荡着秋千玩儿,有时她心情不佳,便来到这里,与小白嬉戏一番,荡一阵儿秋千,自然阴翳尽散,云破月来。
这一地段的树木显得有些低矮,约有她身高的两倍,长得形状各异,极不规则,地下杂草丛生,不时冒出几株鲜花,使这一段树林显得越发杂乱难行。
她的秋千架在两颗歪斜之树的中间,粗壮的青藤被她编成坐垫,两旁的绳索是她从干爹那里要来的不知名之物,因为这两段透明的绳索很漂亮,她便从干爹那里讨来,用来做秋千。
杨若男任凭秋千轻荡,怀中搂着小白,定定的想着心事。
她想着昨日爹娘临走时,自己苦苦哀求他们带着自己一块儿走,随他们一块儿行走武林,长长见识。
爹爹却说,武林险恶,不是她能涉足,跟在他身边,恐难万无一失,还是待在观澜山庄最好。
哼,爹爹说得好听,心底还不是嫌自己碍眼,不想他们的二人世界被自己打扰罢了!
“哼!……哼——!”她越想越是气苦,狠狠的娇哼,眼泪簌簌往下掉落,如断线之珠。
鹿皮小蛮靴用力一跺,被干草所覆的地上出现两只脚印,形状小巧,印记颇深,随之秋千重重一荡,离地向上荡去。
她幽香怀中一直乖乖趴着的小白忽然吱吱叫了两声,颇有兴奋之意,这种荡至半空的感觉,与它平常在树枝间飞窜的感觉极像。
杨若男低下头,见到小白有些不安分的动弹,遂放开玉臂。
小白吱吱轻叫,大眼眨了眨,看了看杨若男,随之白影一闪,窜纵至系秋千的树枝上,蹲在上面,看着杨若男荡秋千。
看到杨若男一荡一荡,它吱吱叫了几声,微微一跃,抓住树枝,向另一棵树上荡去,树枝荡过去,它便放开树枝,顺势一纵,跳到另一棵树上,灵巧圆熟,游刃有余。
它所纵上的那棵树只是微微一动,便知名叫小白的猿猴身体极轻,灵巧异常。
跃上树后,它又抓住一条长枝,向另一棵树荡去,跃至那棵树,复又荡至另一棵树,轻灵迅捷,吱吱的叫声不绝于耳,在杨若男周围树上纵横跳跃,欢叫不绝。
如在平常,杨若男便会开始与小白嬉闹,以轻功在树梢间提纵,追逐小白,两人你追我赶,闹得不亦乐乎。
只是今天杨若男没有了这番兴致,只是看着小白卖力的挑衅,小腿轻踢,懒懒的不动弹。
小白在杨若男周围树枝上跑了两圈,见她还是不动弹,便停止了欢叫,搔了搔脑后,又跳回杨若男身边,大眼睛眨个不停,盯着她,满是疑惑,不知为何今日的她这般不同。
杨若男晶莹如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映入眼帘皆是青黄相间的树林,林间飞鸟不绝,莺莺清鸣,极为悦耳。
冬日的太阳迟迟升起,绚烂的红光普照万物,瑞光万道,如一支支长剑射入林中,穿过微疏的枝叶,刺到地上的杂草之上。
轻风拂过,枝叶微抖,如同万剑齐舞,剑光变幻,极为瑰丽。
“唉——!”她幽幽长叹,坐在轻荡的秋千上,玉脸望天,明亮澄澈的双目满是迷离,怔怔出神。
杨若男的情形在萧月生的神念之下,清晰在他脑海中呈现,犹如伴她身旁。
萧月生脚下不停,缓缓踱步,微微叹息,若男是他的亲人,见到她玉脸布愁,忧思满怀,他心中满是怜爱。
踱至林间小路,站于林前,他不再往里走,只是站在外面扬声道:“若男,你在里面么?”声音平缓温和,悠悠传至杨若男耳旁。
她忙擦了擦面颊沾着的泪珠,抹了抹眼睛,默不作声。
“若男——?你在里面吗?”萧月生对她的举止动作自然如同亲眼所见,知道她是害羞别人知道她刚刚哭过,便抑住笑意,尽量平和的又问了一次。
“不在!”杨若男闷哼一怕,带着赌气丢出一句。
萧月生顿了顿,摇头轻笑,“我要去天山采一些药,你想不想一块儿去?”
“……天——山——?”杨若男颇为意动,她早就想见识一下天山的风景,据说那里白雪终年不化,是冰雪晶莹的世界。
但一想自己刚才哭过,现在一定是两眼红肿,便强咽下喉咙里的“好”字,故意冷淡的说话:“天山有什么可去的,不……不去!”
萧月生一听她的语气,便知晓她的拒绝之意是言不由衷,嘴硬而已,笑了笑:“天山峰顶的雪莲花可是极美,还有那天池,比咱们的南湖清澈多了!既然你不去,我便独自去了!”
“等等!”杨若男微急,清脆娇呼一声,顾不得怕干爹看到自己哭过,一把抱起小白,如乳燕投林,踏上树梢,开始飘动,忽左忽右,向前向后,显得飘忽难测,看上去萧月生离她的所在不远,几步即能跨到,却让她多走了几倍的距离,实因萧月生所布阵法繁复异常,不懂行走之法,要想走出树林,无异于白日登天。
杨若男轻盈如羽,落于他身前,萧月生装做没注意她红肿的双眼,看了看小白,笑道:“要带小白一块儿去?”
杨若男一愣,方才省起自己顺手将小白带了出来,低头见小白瞪着晶亮的大眼,眨呀眨的看着自己,显得极为疑惑。
“小白,回去自己玩吧!改天我再找你!”杨若男弯腰将小白轻轻放下,柔声对它说道,仿佛与人说话。
小白依依不舍的离开她带着幽香的怀抱,落到地上,直直看着杨若男,一幅不想离开的神情。
若男摆了摆手,柔声说道:“去吧,回去吧,过两天我就找你玩,乖,快回去吧!”
萧月生提了提嘴角,手指抚了抚自己的两撇胡须,禁不住微笑,看小若男对这只小白猿说话,犹如哄五岁孩童一般,柔声细语,极尽温柔与宠爱,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
但小白的表现着实令萧月生吃了一惊,它仿佛能够听懂杨若男的说意,眨了眨晶亮的大眼,挠了挠耳后,接着竟点了点头,吱吱叫了两声,转身往树林中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杨若男,见她正微笑着对自己摆手,便吱吱叫了两声,转过身去,白影一闪,跃到了树上,这一跃竟有近十几米距离,实在惊人,一丛树梢微摆间,小白闪入林中,不见了踪影,微有几簇树梢仍在轻轻晃动。
萧月生看了看一直盯着小白消失方向的杨若男,“不想小白已经这般了得!堪比一个武林高手了!”
杨若男禁不住有些得意,对于小白,她把它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朋友就当有福同享,所以不少的灵丹妙药,她都偷偷留了一些,送给小白吃,再加上经常与它嬉戏,使得它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现在就去天山么?”这一会儿,她的心情不再那般阴郁,玩心便渐渐浮出水面,很想去天山观赏风景,语气之中便不免带着几分急切。
“你回去告诉你干娘她们一声,我们便出发!”萧月生干脆的回答,看到若男有游玩的兴致,表明已然自忧伤中脱出,心下微喜。
“好嘞!”杨若男脆声答应,白影微闪,蓦然出现在山庄门内,再一闪间,人影不见。
杨若男是个急性子,来去如风,萧月生眼睛还未眨几下,她的身影重新在他身边出现。
“干爹!干娘让我们快去快回!”杨若男模糊不清的说道,两腮鼓鼓,嘴巴仍是不停的咀嚼,樱唇油光可鉴,非但不显脏乱,反而带着几分魅惑的风情。
杨若男早晨醒来时,对娘不在身边颇极不习惯,心情陡然变差,便跑出来散心,早饭自然没吃,这会儿着急去天山,跑回山庄之时,完颜萍她们仍在桌边吃饭,杨若男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菜,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气质!气质!注意气质!我的大小姐!”萧月生盯着她的小嘴,对她不雅的举止自然不会放过,深恶痛绝的教训起来。
杨若男白了干爹一眼,咀嚼得更大声,大眼望着两旁微疏的树林,看也不看他。
萧月生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干女儿,可她的眼睛总是望在别处,不理会他瞪过去的目光。
萧月生忽然面色一松,将锋利的目光收回,轻抚自己两撇黑须,带着淡淡的微笑:“哎哟,差点儿忘了,我今天有事,可能去不了天山了!”
他脸上神色的变化,转换之快令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
而他所说之话,仿佛真有急事,便语气却是从容平缓,轻描淡写,令人一听便知其言不由衷。
杨若男迅速转身,回过头来狠狠瞪着自己的干爹,心下大是气愤,暗自咬牙切齿:又使这招!好不卑鄙!
只是她冰雪之姿,即使嗔目而视,也带着动人的风情,丝毫显不出其中火气。
萧月生如杨若男刚才的神态,眼睛盯着树林,好似那里面有着奇花异贲,无尽宝藏,对杨若男晶莹大眼射出的目光如若未觉。
杨若男狠狠瞪着自己干爹,满是不甘,心下暗恼,自己真是无能,每次都被这个可恶的干爹打败!
几息之后,杨若男恶狠狠的可爱表情忽然消失,换上了柔和的笑脸,娇声细语的说道:“嘻嘻,干爹——,是若男不对,有违您老的教导,以后再也不那样了——!”说着,还上前轻轻摇着萧月生的胳膊,尽情施展撒娇的手段。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番变脸如翻书的本领,杨若男还真学了个十成十,不知杨过看了,是不是会摇头苦笑,后悔不迭,不应该将女儿交由大哥之手。
萧月生嘴角微微弧弯,泛起几分笑意,转身看着偎在自己身上的若男,带着赞扬的口吻:“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愧是我萧月生的女儿!”
杨若男玉脸挂着笑容,保持不变,心中却是一阵气苦,心下暗骂:干爹真讨厌,干爹真是讨厌死了!
虽然杨若男的笑容不变,萧月生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的僵硬,看她强作笑颜的忍气吞声,心下偷偷乐个不停。
这样的场景,在这父女之间,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哈哈,走喽——!”萧月生大笑一声,以示自己的欢畅,轻轻搂住杨若男的纤腰,身影闪动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唯有一只秀气而极深的鞋印留在原地,方能显示两人的曾经存在。
//7kankancom//天山,在中原人眼中只是西域境内的一座山峰而已,实则不然,天山山脉,绵长达两千多公里,高处鸟瞰,宛如一条巨龙逶迤于大地,将两块巨大的盆地分割成两块,山脉雄阔峻伟,难以逾越。
在中原人们的心目中的天山,不过是天山中的一峰,博格达峰而已,这里正是武林闻名的天山派之所在。
海拔近五千米的山峰,实在难以逾越,因此在当地人的眼中,天山便称之神山,天山的冰雪之威,惊天动地,宛如天地发怒,人们越发敬畏,不敢上山。
但天山的闻名并非全因天山派,也有天山雪莲之因。
雪莲、人参、灵芝,俱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生长年份少者,并不珍奇,年份越长,生长越久,则越是珍贵,如愈百年,便有增长功力之效,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天山雪莲,据传生于天山峰顶,冰川之上,根黑、叶绿、花红、苞白,雪莲并非只是一个品种,白花、黄花皆有。
萧月生去天生所为正是天山雪莲,用以炼丹,还有研究之用。
天山雪莲炼就的丹药,对美容有奇效,生长久者,用以炼些治病救人,增长功力之药,年份少者,则用来炼些美容之药,制成膏粉,当做他的夫人们的化妆品。
对于天山,萧月生在现代社会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冰山上的来客,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这首歌,至今仍被他清晰的记在脑海。
雪莲虽然被传得神乎其神,但萧月生有着深厚的医学知识,知晓一般的雪莲,只是滋阴之佳物,对女子有大用,唯有百年以上的雪莲,方有增长功力之效。
只是天山山势险峻,且有冰雪覆盖,人们爬至半山腰,便已经无法抵御酷寒,空气变得越发稀薄,呼吸困难,即使是气脉悠长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山势越是往上,能爬上之人越少,雪莲存在的年份越长。
太阳高挂天空,将天山变成一座耀眼的银山,被冰雪覆盖的山上仍是严寒不减,罡风似刀。
半山腰上,一团白色之物缓缓而动,虽然极其缓慢,却仍是不停的向上攀爬,透着坚定不移之意。
这一团白色之物却是一人,身穿绵羊皮袄皮裤皮帽,手拿一把漆黑如墨的连鞘弯刀,当做拐杖,踏着厚厚的积雪,呼呼的喘着粗气,杂草一般的胡须变成根根银须,结着冰凌,自他口鼻呼出的白气,离他很远方才消散,稍通武功之人,一看即知,此人内功极为深厚。
“***!”他抬头望了望太阳,愤愤的骂了一句,此时的天空,澄明透蓝,白云朵朵,极为辽阔,本是天高气爽的天气,在这里却是这般酷寒难耐。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轮廓颇深的青年,被羊皮长袄包裹住全身,唯有面孔露之于外,鼻隆口方,英气勃勃,一幅极好的相貌,与他那句粗骂颇不相符。
一阵罡风猛的吹来,将他吹得身体晃动,皮袄翻动,他忙转身背风,将弯刀插入雪中,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这阵刺骨的寒风将自己吹走。
一声闷闷的骂声自他口中传出,来不及听清楚,便被风卷走,消失在空气中。
端木玉终于禁不住这见鬼的风,一跤倒在雪地上,用力压着弯刀,稳住身形,心中暗自发狠,斗志弥坚,这真是一座鬼山,去***神山,老子非要爬上去。
想想家中已经卧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要摘取天山雪莲之心越发迫切坚决,已然力竭之躯陡然间又迸出了几分力气。
母亲自一人,辛苦操劳近二十年,如今自己长大,待要好好报答之时,这死老天竟捉弄人,让母亲患了大病,大夫们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言道多年气血两亏,营养不良,除非有百年天山雪莲这等奇药,方有一丝治愈之望。
但百年雪莲,乃世间奇珍,就是身为镇上首富的买卖提老爷也未曾见过百年雪莲,他们这般布衣百姓,又如何能够见到,更是别提拥有了!
好在自己自小便习练家传的武功,与平常人不同,即使是没人见过,他也定要拼上一拼,为自己的母亲摘下一朵雪莲,否则,断然无法原谅自己,有负母亲的养育之恩。
阵风过后,随即平息,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少女耍了一通小脾气,很快便消散无踪。
他拍掉皮袄上的雪渣,心下有些感慨,平时自负武功高强,不将世上放在眼中,但在这该死的天山面前,自己的一身武功,却作用不大,如稚子对巨人,只能任由摆布,实在可恨!
盘膝坐于地上,静静的调息了一会儿,爬到这里,已经能够感觉出空气的稀薄,每次呼吸,变得无法如往常一般深沉自如,微微有轻浮之兆,他暗暗叹息一声,果然不愧是令人却步的神山,饶是自己内力如此深厚,到了这里,已经感觉不适,平常之人,恐怕无法攀爬至此。
他扫了扫四周,俱是冰雪覆地,不生一物,更不见雪莲的踪影。大地白茫茫一片,阳光照射之下,冰雪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端木玉阖上双眼,体内的内力在经脉中流畅循环,速度比平常慢上许多,一路之上,已然损耗了十之七八,如今便显得有些稀薄,令他不禁有些担心,是否能够应付越发艰难的环境。
但一想到母亲的面容,这一丝犹豫立即不翼而飞,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力量,令自己的血液再次燃烧下来。
“呵——!”他吐出一口气,声音自他胸腹发出,雄浑无比,竟震得冰雪微微颤抖。
他心下大惊,猛然想起村中热力布老爹的话,在冰雪陡峭之地,不能太过大声,否则有雪崩之险,那时雪山崩溃,一泻而下,纵使武功再好,也无处可逃,必被活活埋葬。
自己虽然内功深厚,刀法不凡,但论及轻功,比起刀法来,便有些难入人眼,如果遇到雪崩,恐怕难逃被埋的命运。
“***!”他又忿忿的骂了一句,自怀中掏出一只皮袋,拔下塞子,对着袋口一仰脖,喉结滚动,然后重新塞上盖子,放回怀中。这是烈酒,用以驱寒之用,袋中已经只剩下小半。
看着面前陡峭难行的山坡,端木玉无奈的将弯刀插至腰间,然后手脚并用,四肢着地,向上攀爬,不停的向上攀爬……
仿佛一朵朵雪莲正在雪地上迎风绽放,等待着自己的采摘,母亲服下自己摘下的雪莲,立刻爬起身来,精神焕发,笑容满面,再也不会再离开自己,抛下自己。
但这段雪坡极长且陡,他爬了一程复一程,竟然感觉不到尽头,开始尚会中间休息一阵儿,拿出怀中皮袋饮上一口烈酒,但酒已喝完之时,他仍没有爬完这段雪坡,到了最后,酒已尽,内力与体力也已耗尽,唯有心底要救母亲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不停的攀爬,身上的一切感官却已麻木,头脑中亦是一片空白,雪莲,雪莲!
唯有雪莲!
他的遭遇,与无数死在天山之上的采莲之人大同小异,不管他们采莲作何之用,不管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有多么坚强的信念,天山之威却不容侵犯,跨过安全之界,便已注定了死亡,天地不仁,以万物这刍狗,又怎会管你如何想法。
………………
天空中飘来阵阵清脆的笑声,声音袅袅,虽不响亮,却绵绵不绝,如玉珠滚盘,极为悦耳,只可惜端木玉业已昏迷,无福消受了。
如同两支银箭各自拖着一条银线,自天山之上往下飞速滑下,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带着欢快之意,为这寂静的天山增添些许生气。
他们正是萧月生与杨若男两人,杨若男并不晓得雪崩之事,萧月生则是不在乎,并不觉雪崩有何大不了的,因此并未控制声音大小。
天池美景令杨若男流连忘返,沉醉不已。
天池被诸峰环抱,湖水清澈如镜,皑皑诸峰,俱映其中,相传是仙女丢在凡间的仙镜,也有龙潭、龙湫之称。
在如此之高处,竟有温暖如春之感,湖旁树林浓郁,野花似锦,绿草如茵,实在是个桃源胜地。
闻名于世的天山雪莲,亦能见到,山石间的缝隙中,不时会冒出一朵,显示着自己的坚强。
萧月生两人的到来,将湖边饮水的鹿群惊走,飞鸟雪鸡雪狍乱窜,一片骚乱,令两人心有愧疚之感。
这番美景,杨若男自然是赞叹不已,所有的不快心情尽数消散,唯有这天地间的神秀之景令她沉醉。
采了一通雪莲,他也不客气,将年份久的尽数采摘,但他眼界极高,不足百年,难入他的法眼,故而大多数雪莲得以幸存。
他所采雪莲,一部分用以炼丹,一部分练膏,成为抹在观澜山庄夫人们的化妆品,还有一部分则是用来试验,看是否能培育出比雪莲更好的品种,这也是他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不过,令萧月生惊异的是,他竟发觉在天池中,栖息着一条巨大无匹的白色蛟蛇。
他知道天池有另一种称呼,谓之神龙潭,不想这个所谓的神龙并非是子虚乌有,这般巨大的一条蛟蛇,实在罕见,称之神龙,也是理所当然。
若男听闻竟有这般奇物,倒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来个屠蛟义举,被萧月生镇压下来。
这条巨蛟能长成这般巨大,定是经历了悠久的岁月,令他颇生亲切之感,再说从未听说过它有何恶迹,便贸然屠之,实在不祥。在这人迹罕之地,也难以为恶,便不过理会它。
绝美之地,却蕴着巨大的危险,令杨若男有些扫兴,看到天池圣景,也不再地般痴迷,萧月生见到她的心情业已跳出烦恼的泥潭,便提议离开。
杨若男闷声答应。
萧月生想起了在现代社会,颇为受欢迎的一种运动——滑雪。
对轻功高妙的杨若男来说,学会滑雪,易如反掌。
这种不必施展轻功,便可体会到眼前景物在眼前飞逝的刺激令她兴奋不已,笑个不停。
两人便滑着自制的雪橇,沿天山而下,越行越快,风驰电掣,天山的刺骨罡风威力惊人,换了旁人,对这种极限的刺激却是无福消受,早被冻僵。
杨若男内功深厚,所修功法奇绝,能发出护身罡气,烈烈寒风,唯有助兴,但她并未运护身罡气,亦撤去首饰上的防护,让寒风直接冲击着自己身体,任凭裘衣被吹得紧贴娇躯,身后呼呼作响,向上欲飞。
寒风拂过脸庞,直击双眼,压力颇大,垂肩的秀发随风飘舞,与鼓荡的皮裘相随,使飞速直下的杨若男多了几分飘逸,有凌空欲飞之感。
萧月生可不喜欢让自己受苦,杨若男那般撤去护身罡气,虽有内力护体,可寒风刺骨之痛,却无法免除,他可不想遭这份罪,心念一动间,身体周围便风平气和,将凛烈的罡风隔绝于外。
“咦?”身体随着雪橇急速滑下,他却一幅悠闲沉静的模样,心神也注意着周围,忽然轻呼一声。
“若男,停一下!”杨若男耳边响起她干爹之语。
此时,她正冲出一个极陡的雪坡,坡度太陡,他们在上面便凌空飞起,在空中滑出很远,便越过了这段陡坡,刚刚落地,便听到了干爹的声音,令她兴奋的心绪略略平息,一转雪橇,急刹之时,激起冰雪飞舞,雪雾弥漫,在阳光下烁烁发亮。
转头向上看,却见干爹已经站在半坡,蹲身观看。
“莫非有什么宝贝?”杨若男心下雀跃,忙施展轻功,脚下仍带着雪橇,如雪中灵狐,凌空跃至萧月生身边。
“呀,是个人,……怎么了?”杨若男娇小的身体,脚下却是堪比她身长的雪橇,移动时显得有些笨拙,挪至干爹身旁,见正有一人俯卧于雪地,一动不动。
萧月生蹲在此人身旁,手掌轻按其背部,闻听杨若男之言,皱了皱眉,摇头叹息一声,“真是可怜!”
“啊!?”杨若男轻呼一声,有些难过的问:“已经死了么?”
萧月生双手未离此人背部,垂着头,面朝下,只是摇头不语,重重的长吁短叹。
杨若男从未见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有些悲伤,又有些害怕,小手不禁抓住干爹的长衫,看着那人卧趴在雪中,两手抓地,两腿上蹬,欲向上攀,仿佛见到了此人临死时那种不甘与无奈。
她随着干爹轻声叹息一声,喃喃低语:“太可怜了,这么凄凉的死去,也没有人知道,他临死时一定会很伤心,很痛苦吧?!”
想着此人临死时的痛苦,她不禁心头一酸,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随之变成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未出眼眶。
她忽然发觉干爹的胳膊在轻轻抖动,再看一眼,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禁奇怪,软声轻问:“干爹?”
“嗯。”萧月生低低答应一声,仍是低着头,两手按着卧地之人。
“干爹你哭了?”杨若男将心比心,以为干爹如自己一般替此人伤心难过,以至落泪,不好意思让自己看到呢。
这样的看干爹出糗的机会,她又怎能错过,迅速一矮身,蹲到地上,仰面向上,去看干爹垂着的面孔。
她看到干爹正咬着牙,抿着嘴,怒睁着眼。
这种表情,杨若男最是熟悉不过,每次捉弄自己,而自己毫无觉察,他便强忍着笑,正是这副表情。
杨若男也是冰雪聪明,凝神一听,除了自己与干爹缓慢而强劲的心跳声,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心跳声音,她如何还能不明白,自己是被干爹骗了!这个人根本还活着!
她呼的站起,粉拳猛的向干爹打去,情急之下,忘记自己脚下踩着雪橇,一迈步,便被出奇不意的绊了一下,娇躯直直倒向萧月生。
萧月生两手正按于卧地之人身上,无暇使用,只能将自己的身体抵住自己的干女儿。
杨若男倒在干爹身上,顺手搂住干爹,也不放开,便用绣拳轻捶搂着的身体,娇声嗔叫:“坏干爹!臭干爹!又捉弄人家!又捉弄人家……真是坏死了!”
萧月生被干女儿轻捶,昂起的脸上,却满是笑容,“哈哈……”
清朗开怀的大笑在天山上空回荡,他却不怕雪崩之险。
身上传来的柔软,令萧月生不禁感叹,自己的干女儿已经长大了,变成一个女人了。
这种情形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被捉弄的杨若男已经习惯,捶了干爹几拳,解了气,便忙着看那侥幸未死之人。
“干爹,能救活么?”杨若男整个身子趴在干爹背上,探头看卧着的人,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怜悯,话刚出口,她忙用小手拍了拍自己饱满樱唇,颇为后悔,自己干爹救人,从无失手,听说义祖父已经死了,还被干爹救活,这个人心还跳着,又怎能救不活呢?!
卧于雪地之人正是端木玉,可谓天不绝人,在昏死之际,遇到了萧月生。
此时,端木玉身下的积雪慢慢融化,使之身体下陷,仿佛他的身体如火炉一般正在释放热量。
萧月生收回变得晶莹的双手,左手之中凭空闪现一只淡绿玉佩,随即冉冉飘起,悬在他们头顶正上方,静止不动,如一只大手虚空摄之。
杨若男能感觉出玉佩中蕴含着极大的威势,陡然之间,周围变得温暖如春,不复一直以来的酷寒与罡风。
她并未惊讶,这种法符与法阵,她早已见识过无数次,已经由开始的新奇变得见怪不怪,视之平常。
地上的端木玉忽然缓缓升空,便有空中有只隐形之手托起,如那玉佩一般静静悬在萧月生肩部高度。
端木玉的姿势未变,仍是向上欲攀之势,皮帽包裹的面孔出现在萧月生与杨若男面前,面上沾雪,紧咬着双唇,眼睛虽然闭着,仍难掩满面的坚毅之色。
杨若男看着这张发青的面孔,虽然端木玉的相貌英俊,也让她感觉害怕,不禁用力抱紧干爹的身体。
萧月生晃了晃自己身体,更能感觉出杨若男身体的柔软丰盈,“若男,我要救人,好好看仔细了。”
“噢。”杨若男噘了噘饱满的小嘴,离开了干爹宽阔的后背,颇为不舍,她与干爹厮闹惯了,对身体的接触习以为常,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只是感觉抱着干爹极为舒服安心罢了,让她离开他的身体,感觉有些怅然,颇不愿意。
萧月生对一切已经不必用眼去看,心眼无处不在,瞧到身后杨若男的神情,宠溺的笑了笑,“若男,这套归元指法我已经授与你,你且看仔细了,施展时稍有差池,便会误人性命,不可不慎!”
“知——道——了——!”杨若男拖着声音回答,带着向分不耐烦,明亮的大眼白了干爹一眼。
“你这个小丫头!”萧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萧月生本已变得莹白的双掌已然回复了原状,将此人皮帽除下,左手轻掐剑诀,缓缓点于端木玉百会要穴。
便如***的油锅中溅入水珠,反应剧烈,端木玉的身体随着这一指忽然抖如筛糠,又如波浪起伏,身上的皮衣无风自鼓,迅速膨胀起来。
待这股膨胀传至端木玉脚底,萧月生迅速撤回左指,右手握拳,唯余一指在外,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宛如六脉神剑的施展之法,依次点于端木玉任督两脉要穴,右手五指过手,变为左手,依次点出五指,然后再是右手,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点完任督两脉诸穴,端木玉的身体随着萧月生的手指而不停的变换翻滚,随着每指的点落而抖动不停,诸穴点遍,便戛然而止,回复安静。
萧月生施展之时,手法曼妙无方,每一指皆配合一套极为玄奥的指法,或如拈花而笑,或如雨打青荷,或如轻风拂柳,或如翠竹迎风,或如巨钺大斧,或如水中之月,风格各异,却皆是奥妙无穷,令人瞪目结舌。
轻吁一口气,萧月生探手试了试对方的脉像,对正盯着自己的杨若男轻松一笑,“大功告成!”
//7kankancom//端木玉醒来之时,感觉自己如浸在温水之中,全身毛孔皆张,舒服异常,与想象中的酷寒迥然不同,唔,自己好像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中,自己趴在雪地里苦苦挣扎,不停的运功抵御侵入身体的寒气,却最终精疲力竭,全身僵硬,神智越发模糊,最终陷入黑暗,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还好还好,那只是噩梦一场,否则自己早已死去多时了吧。
咦?
他睁眼之时,发觉有异,看了看澄澈的天空,转了转头,自己正是躺在冰雪之中。
梦中的情景与眼前极为符合,俱是冰天雪地之中,那刚才便不是噩梦了?如果睡在雪地中,早已没命了。
他的头脑忽然有些混乱不清。
昏迷之人,刚刚恢复神智之时,头脑便会不太清楚,思维混乱也是难免,浑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端木玉便是这般情形。
忽然,眼前的天空被遮住,一双明亮的大眼映入眼帘,翦如秋水,盈盈一掬,虽是背对着光,却仍是闪着波光,令他不禁沉沉迷醉,一时之间,他满眼皆是粼粼波光,仿佛面对着一汪清澈深幽的谷中清泉,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待得一只雪白晶莹的小手在眼前轻轻晃动,端木玉方才大梦初醒,眼神回复了清明,看到的,是一张灿若明珠的俏脸,微圆的脸庞,俏挺的琼鼻,饱满诱人的樱唇,既带着几分冰清玉洁,又有几分纯真狡黠,恍如天仙下凡。
难道传说中都是真的?天山是神山,曾有仙女出没?而自己今日便有幸遇到了仙女下凡了?端木玉神智不清,眼神直直而迷朦的看着那张玉脸,露出痴痴的笑容,使他那张极为英俊的面庞带着几分傻气。
“干爹,他果真无碍了么?为何有些傻傻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至端木玉耳中,便如炎夏中一道清泉流入他的心间,说不出的舒服轻爽,令他毛孔皆开。
果然是仙女,与凡人不同,便是声音,也是这般好听,端木玉痴痴的想道,盯着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庞,眼睛也不舍得眨动一下。
“自然无碍,稍过一会儿,他自然会恢复神智,急不来的!”这男子的声音听在端木玉耳中,令他怔了一怔,不舍的转开眼睛,却发现正有一男子在自己身边负手而立,长袖微微飘荡,面朝着自己,只是自己是躺在地上,而此人又仰首望天,故无法看清他的相貌。
转回眼睛,才看清那位仙女此时是蹲在自己身边,眨着明亮动人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令自己心慌不已。
此时他已经回复了神智,自然会为自己相信所谓的神山显灵而略感惭愧,只是蹲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实在太过美丽,镇中的第一美人儿热力幽兰在她面前,就像一个丑丫头,天地之别。
“我……”他刚想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疼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给他点水,润润嗓子。”萧月生对杨若男说道。
“噢”,杨若男答应一声,捧起一堆雪,停在端木玉嘴巴正上方。
“来,张开嘴,润润嗓子就能说话了。”杨若男轻声细语的说道,带着安慰的明艳笑容,秋水般的双眸直视端木玉瞪得大大的眼睛。
端木玉顺从的张开嘴,这一刻,他感觉,即便是真的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这个女子,便是天女下凡。
温热的水滴不停的注入端木玉的嘴中,而他却只是痴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瞬不瞬。
杨若男的内功玄妙,功力奇厚,将冰雪变化温热之水轻而易举,但能使雪化成的水不冷不热,功力拿捏自如,便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有时与萧月生他们赏梅烹茶时,以积雪入壶为水,先要微火加热,将壶中白雪化为温水,再加入茶叶。
杨若男有时性子急,便直接用手捧雪,直接运功化为温水滴入壶中,省却不少功夫。
杨若男被地下这个男子直直目光盯得有些害羞,转过脸去,看向一边,只是微微显现的两酡红晕,在晶莹如玉的面庞之上,显得惊心动魄的美丽,更让端木玉无法自拔。
待得杨若男玉手之中积雪尽数融化,她收回自己两手,端木玉仍在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这也怨不得他失态,他身处西域,塞外之地,阳光强烈,人们的皮肤皆是颜色发深,且显粗糙,哪有机会见得这般雪肤冰肌,如明珠玉露的女子,何况杨若男这般绝世容颜,即使是中原之人见到,也难免失魂落魄,难以自制。
杨若男拍了拍小手,站了起来,这个男子真是奇怪,一醒来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似的,真像是干爹嘴中说的“色狼”呢,心下便不由有些不喜。
在她心中,无法如干爹一般,见到再美丽的女人,也是面不改色,沉着自如的男人,她是看不起的。
萧月生一提长衫,蹲下身来,看了看仰天躺着的青年男子,发觉他仍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边的干女儿,心下不由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到若男,不被迷倒的,恐怕真的无法算是男人了,即使是自小看她到大的自己,也不时泛起惊艳之感,何况乍然一见,心中所受的冲击,是个男人便无法免疫。
“如何,能开口说话了么?”萧月生低头温声问道。
端木玉这才将眼睛转开,看向说话之人,见到的是一张普通而温和的面孔,带着几分亲切与闲适,如同一阵春风迎面拂来。
“嗯。”端木玉动了动头,发觉嗓音已经大有起色,喉咙已经没有那般火烧般的疼痛,“是你们救了我么?”
他的口音虽然带着几分僵硬,却也勉强能够听得懂,显然受过中原文化的教育,令萧月生有些好奇,西域的语言与中原迥然有异,如同两个国家一般的天差地别,一方根本听不懂另一方的语言。
萧月生点了点头,没有客气,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也是你运气甚好,生机未绝之时便遇到了我们,否则会非常麻烦。”
端木玉抬了抬嘴角,笑容中带着几分蔑视生死的气度。
萧月生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端木玉只觉一股淳厚的内力进入体内,本已温润舒服的身体,变得越发舒畅旺盛,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平常还要好上许多。
“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么?!”杨若男看干爹矮着身子对被救之人说话,极为看不惯,娇哼一声,极为不平。
端木玉这才醒觉自己的失礼,忙以掌按地,腾的站了起来,心下大喜,果然没有一丝不适。
他虽是全身裹以皮衣皮裤,却难掩身形的挺拔,配以英俊的面孔,显得英姿勃勃,气宇轩昂,带着几分英豪之气。
他也自觉形象颇佳,平时与别人走在一起,镇里姑娘们的眼光都是被自己所吸引,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他常是这般自爱的感叹。
端木玉的母亲是一位汉人的大家闺秀,在她的教导之下,端木玉不仅仅是粗通文墨这般程度。
当他像骄傲的孔雀一般,以炽热的目光扫向下凡的仙女之时,却满是失望,人家根本没向这边瞧上一眼。
虽然端木玉长得气宇轩昂,英姿勃勃,在自己家乡,立于人群,如林中秀木,显得鹤立鸡群,但如身处中原之地,便没有那般出众。
况且,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个个皆是英俊不凡,气度卓然,与他们相比,端木玉更是逊色许多,又如何能够入得杨若男之眼。
萧月生轻轻拂袖,如刀切面糕,本是极陡峭的雪坡上便出现了一块儿两米见方的平地,这一手武功令正在垂头丧气的端木玉震了一震,顾不得仙女不睬自己,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中充满了热切。
他自幼练刀,师自家传的武功秘笈,但自己母亲只是个弱质女子,只能教自己习文,并不通武功,而精通武功的姑姑,却反对自己习武,说是不想让自己重蹈父亲的复辄,不能断了端木家的香火,还是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最好。
周围之人也无习武之人,唯有自己如同盲人过河,摸索前进,照着秘笈,不停苦练。
据母亲说,自己父亲当年便是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以刀法威震武林,闯下了赫赫的威名。
只是人在江湖,总躲不开恩怨情仇,终于在一个茫茫雪夜,几名仇家找上门来,父亲为了掩护母亲与自己逃脱,采取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至于仇人的生死,却并不知晓,只知道自己父亲未到预先说好的地方相会,定是凶多吉少。
害怕仇家斩草除根,母亲一个弱质女子,带着自己一个三岁小孩,不远千里,奔往西域,前来投奔姑姑,其中所历艰难困苦,自然无法数得清。
而姑姑是神山之中,天山剑派的弟子。
所幸老天垂怜,让他们找到了姑姑,于是他们母子二人便一直在姑姑的照顾下,安居在这儿的博格达镇里。
只是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这般血海深仇又怎能不报,实在愧对为救自己而舍身相拼的父亲!
于是不顾姑姑的反对,自己偷偷学着父亲遗下的刀法秘笈,苦练不辍,只是习武没有明师指点,尤如黑夜行路,没有灯笼,只能两眼一抹黑的瞎走,纵然自己练得再努力,却也收效甚微。
好在内力的修练比起招式来简单得多,而秘笈上的内功心法路线简易,极易入门,经过这些年的暗自苦练,一身内功倒是极为深厚。
惜乎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却不通运用之法,只会使些拙力而已,行之于外,只是显得力气如牛,健壮如牛。
如今自己险死还生,却因祸得福,遇到了自己一直苦求不得的武林高手,这般明师在前,自然不能错过。
“前辈!请收我为徒!”端木玉想到这里,顺势跪倒在地,伏身而求,声音洪亮,满是激动。
他的这般举止,显得颇为唐突,只是他血气方刚,勇敢无畏,见到武林高手,便如久旱遇甘霖,自然顾不得其他,果断的直言相求。
萧月生正在观看周围的雪景,虽是茫茫一片,但胜在线条的优美,无数线条,倒恍如现代社会中,抽象画派大师的作品。
见此人忽然跪倒在地,要拜自己为师,萧月生有些苦笑不得。
“请起,请起!不可如此!”萧月生虚虚一扶,不容跪在地上的端木玉拒绝,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无中生有,将他裹起。
只是端木玉求师之心极坚,体内真气流转,用力屈膝躬腰,竟然变成凌空而跪,姿势不变,身体离地一尺,悬浮不动。
萧月生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真是个倔小伙!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萧月生扫了正在撇着小嘴的杨若男一眼,送去一道威严的目光,随即表情平和,温声询问。
“晚辈端木玉,恳请前辈收我为徒,但有吩咐,无所不从!”他极尽恳求,不顾一切,刚才萧月生将他虚空托起,极为惊人,更加激发了他拜师的决心。
萧月生看着仍在悬浮而跪的端木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先起身说话,拜师之言,休要再提,否则萧某只好转身离开。”
端木玉听出他话中的坚决,心中满是苦涩与沮丧,苦笑着抬起头,伸展开身体,踏在了地上。
他母亲出身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在她教导熏陶之下,端木玉也非不知进退之人。
听到对方语气的不容置疑,他便知再恳求下去,不但无法达成心愿,恐怕只能适得其反,惹对方反感。
“不过,我们虽无师徒之缘,彼此切磋一番武功心得,却也无妨。”萧月生看他垂头丧气的神情,感觉这个小伙子颇为坦率朴实,便宽言相慰,也是感其孝心至纯。
萧月生在救人之际,观心术不自觉的运行开来,如果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必再费力气去救活。
端木玉的一些思想片段、记忆片段像溪水一般细细淌入他的脑中,对其最强烈的采莲目的自然洞悉无遗。
闻听萧月生峰回路转之言,端木玉大喜过望,细长的丹凤眼微微泛光,线条坚硬的嘴角有些许抽搐,失望之后的惊喜,变化之快,令他激动异常。
“多谢前辈成全!”端木玉又忙跪倒行礼,这次跪倒是诚心诚意,感恩戴德。
杨若男娇俏而立,一直在旁冷眼观瞧,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大男人跪来跪去,非要恳求别人做师父。
此人骨格不俗,双目有神,资质应该极高,如果遇到旁人,收他做徒弟应该是求之不得,听得爹爹之言,武林中人,能得到一个资质上佳的弟子,是难能可贵之事。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好,遇到了干爹,还想要做干爹的徒弟,实在是异想天开,痴想妄想,干爹这个懒人,想要他再收徒弟,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但萧月生有指点端木玉一番的意思,也令杨若男吃惊不小。
她不由盯着端木玉看了又看,想看看这个男子有何特别之处,能令干爹破例指点武功。
要知道萧月生对武功可是没有半分兴趣,不到万不得已,对武功提也不提,山庄中人可从未有这般福气。
端木玉被心目中的仙女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那如沙漠绿洲中一弯清泉般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他心中大感羞涩与慌张,如换成镇中的姑娘们,即使再怎么盯着他看,他只会得意骄傲,万难激起这般涩涩情怀。
“若男,不得无礼!”萧月生轻声喝叱了她一句,见她几乎围着端木玉看,像在看什么奇禽异兽,与礼颇不相合。
杨若男这才收敛几分,收回探究的目光,嫣然一笑,敛衽一礼,举止娴雅,娇声而道:“端木公子,小女子杨若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端木玉忙退了两步,慌乱的摆手,“不会不会,不见怪,不见怪!不见怪!”
杨若男姿容绝俗,雪肌玉肤,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更显得皎皎脱俗,冰肌玉骨,令人望之自惭形秽,无一丝亵渎之念,端木玉恨不能顶礼膜拜,又怎能见怪。
而她的嫣然笑容,娇声软语,更是将他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言行举止之间,便不复平常的稳重得体,带了几分少年青涩之态,平常的豪迈大气更是踪影不见,反是讷讷呆板,颇为笨拙。
“若男,你到那边玩去!我跟端木公子说几句话就走,你干娘她们这会儿恐怕在家念叨了。”萧月生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向西倾斜,便对仍在好奇观看着端木玉的杨若男说道,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压迫之意,这个小丫头,今天的表现实在不令他满意,言行无忌,哪有一丝女儿家的样子?!
杨若男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脸看到了干爹眼中的沉沉之色,便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蹲身将脚下的雪橇卸下,狠狠瞪了端木玉一眼,娇俏的一甩头,小鹿皮蛮靴踏着白雪,身姿曼妙,冉冉飘起,几跃之间,已经消失在端木玉视野之外。
所经雪地之上,唯余淡淡的几点,如鸿爪踏过雪泥。
端木玉目光自她曼妙的身影落于那最近的淡淡一点,本是迷醉的心神忽然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顿时冰冷而清醒,不禁咋舌,这便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吧?今天终于亲眼见到,没想到真有人能练至这般境界,况且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这般无双仙女,实非自己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拥有!
端木玉忽然感觉说不出的自卑,这样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她?
随即,这份自卑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从未如现在一般渴望自已的强大,燃烧着热切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萧月生。
端木玉表情的变幻,难逃萧月生的法眼,但他只是静静观看,不发一言,任他自然发展,也是一种乐趣。
看到端木玉眼中的热切与渴望,萧月生不由心中轻笑,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目标与动力,而美丽的女人,更能激发男人的欲望与潜力,不管现在还是耒来,莫不如此啊!
“小兄弟,”萧月生轻拍了拍端木玉宽阔的肩膀,随即负手踱了几步,又摸了摸自己两撇细长胡须,平和的说道:“对于一个专于修练,追求武道的武者而言,他至少会有三位师父!”
“三——位——师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端木玉失声脱口,随即醒悟声音太大,有些失态,忙闭紧自己嘴巴,小心的看了看萧月生的脸,那泛起的温暖微笑令他安心许多。
自己求一个师父而不可得,如果需要三个师父,那岂不是难如登天,全无希望?!端木玉心中暗忖,暗自发愁,一把拽下了自己的皮帽,用力挠了挠头,
萧月生未理会他的动作,缓缓踱步,接着说道:“第一位师父,是授业之师,领其进入武学之门,打下修炼的基础。第二位师父,是天地自然,而第三位师父,便是自己本心。”
“天地自然,自己本心?”端木玉喃喃念道,重新戴回皮帽,看着萧月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即他感觉浑身一冷,轻风吹于脸上,宛如刀割,寒气沿着皮衣缝隙处钻入,不停侵袭自己身体。
却是他离萧月生过远,置身于结界之外。
端木玉这才发觉刚才自己一直置身于温暖如春的天地中,只是心神不定,未能发觉出异状罢了,如今寒冷的气温,方是天山正常的样子。
他忙上前靠近萧月生几步,顿时又进入了春天之境,心中震撼,却未表现于外,只是开口问道:“前辈,何谓天地自然,自己本心?小子不明白。”
萧月生转身,摇了摇头,又拍了拍端木玉的肩膀,微微带着笑意,“我不会再多解析,其余的需要你自己领悟,唔,你练的是刀,……那只需做到快与收放自如,便成高手,极为简单。”
“快……,收放自如……”端木玉口中重复,用力记在心底。
萧月生看了看天色,“呵呵,端木公子,你我缘尽于此,萧某先要告辞了!”说罢,身形一闪,竟然凭空消失在原地,却有两物缓缓飘落至雪地。
//7kankancom//端木玉一怔,实感意外,没想到这位前辈高人说走便走,毫无征兆,自己实在措手不及,还有满腹的疑问想要请教呢。
唉——!武林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萧月生现代人出身,在商海中打滚,虽然应酬极多,仍能处之裕如,举止得体。但现代社会中的礼仪与这个时代相比,相差不可道以里计,令他极不习惯。
如他力量不够强横,便只能委曲求全,改变自己,适应当今社会。
但如今的他,力量足够支撑自由,又岂会再去委屈自己?!
与人相别,他最是不耐烦,索性便来个快刀斩乱麻,不容互致别辞的发生,提前闪人,遁空而去。
这般失礼之举,放在他身上,便被人冠以特立独行以谓之。
“前辈——,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端木玉茫然四望,不停转身寻找,茫茫白雪,又何有人影,只好对空中大声喊道。
“呵呵,在下萧月生,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相见即是有缘,涤尘丹一枚,以救你母,玉佩一面,用以驱寒,天山之池,不可靠近,善自珍重,有缘再会——!”
缥缥缈缈的声音自天际传来,仿佛随风飘荡过来,却柔和清晰,一丝不陋的传入他的耳中。
端木玉怅然而立,举目四望,茫茫天地,人影皆无,除了白雪,唯有白雪,四野空寂,那曼妙婀娜的身影,那潇洒从容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令他不由感觉刚才只是恍然一梦而已。
此时一阵轻风吹过,自高处飘落几片白雪,他手脸被风吹过,如被刀割,俱是疼痛难当,才令他醒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
蹲身将落于雪地上的玉瓶与玉佩拾起。
一股温润的暖流自玉佩上涌入自己手臂,随即涌遍全身,本是绷紧的身子不自觉的放松下来,那刺骨如刀的酷寒,俱被消解无遗,再也无法侵入自己身体。
将玉佩举到眼前,仔细观看。
这是一块手掌大小的方形玉佩,翠绿之色,晶莹剔透,一看即知非是凡物。握在手中,细腻温润,暖流阵阵,涌入身体,仿佛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玉佩之上,没有花纹,只有一轮月白弯月,若隐若现,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银辉,下方四个篆形阳文小字:“观澜亲制”,字形苍劲中透着洒脱,他这个略通书法之人亦能感觉其中的玄妙。
玉佩另一面,则是一幅人像,寥寥几笔,只见背影,但潇洒自在的气度却扑面而来,顿令端木玉想起自己刚才所见之人,这幅人像虽简单至极,且仅见背影,却令他无从怀疑玉上所刻之人,必是刚才那人,那种潇洒淡定的气度,独特之极,别人无从模仿。
他翻来覆去的细看这块玉佩,越看越爱,不忍释手。
观看了好一阵子,他才自痴迷中醒过神来,想起揣入怀中的那只玉瓶,心下暗自惭愧,有些惶惶,竟然没有先看玉瓶,可见对自己母亲仍是孝心不够,暗自咬牙:端木玉呀端木玉,你怎能如此不孝?!
忙将玉佩揣入怀中,玉佩熟手,也没有了那阵阵的暖流,令他极为不舍,但随即想到卧病在床的母亲,心思一清,再也没有了犹豫,将玉瓶拿出。
没有心思却看玉瓶的模样,忙拔开玉瓶的塞子,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幽黑丹药。
丹药之上仍封着油腊,无法感觉它的气味,无疑这便是萧前辈所说的涤尘丹了。
这个丹药的名字,倒显得有些奇怪,无法猜得到底有何用处,咦?……萧前辈怎会知道自己的母亲病重?难道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越想越惊,心下越发怀疑,自己遇到的两人到底是不是神仙中人了,如若不然,自己从未说起,他又怎会知晓自己的母亲病重,还留下一枚丹药?
那妙龄少女,年纪如此之轻,竟能踏雪无痕,简直闻所未闻,而萧前辈一闪之间,身影不见,更是惊人,如此修为,非是仙人,凡夫俗子,岂能拥用?!
这一猜想,坚定了他对这枚涤尘丹的信心,也顾不得再去采雪莲,匆匆下山。
下山之时,身后背着两条与他高矮相差不多的木板,显得颇为滑稽。
这两条木板,却是杨若男自制的雪橇,她被干爹逼着去往别处时,嫌其碍事,便卸了下来。
端木玉睹物思人,自是将这对雪橇拱若珍宝,仔细小心的绑于身后,下山之时,也是小心翼翼,唯恐有所破损,万一将来有机会再见到玉人,能完璧归赵,也算是一件美事。
端木玉是幸运的,遇到了萧月生,他的人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母亲服下涤尘丹,药效若神,没几日功夫,便已经痊愈,而且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身上几种老毛病渐次消散,变得身轻体健,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年。
端木玉感激之心,自不待言。
不停的思索当时萧前辈对他所说之语,他本是天资过人之辈,渐渐让他有所体悟,师法自然,或在雪地之中修练内力,或在雪天练刀,斩碎雪花,或自埋于沙中挥刀,极力向着萧月生所说的“快”与“收放自如”迈进。
则那块玉佩对他帮助之大,实是难以估量。
有了玉佩之助,对他而言,天山不再可望而不可攀,天山雪莲,自然也不再是珍稀之物。
只是外物之力毕竟有其局限,他吃过几株天山雪莲,功力虽然暴增不少,但到了后来,却增长极微,效果不再。
所能依靠者,唯有自己的艰苦修练,自此过后,端木玉深明此理。
凭着他的自行领悟,再有天山雪莲提升的功力、观澜玉佩的暗中作用,端木玉最终成长为西域武林一代刀法宗师。
观澜玉佩,内蕴玄机,萧月生临别之时,随手在其中刻入两招刀法,以道家制作金符玉简之法刻入,这本是他的临时起意,顺手为之罢了,并未存别的念头。
但端木玉福缘极厚,一次极为偶然机会,他在入定修练内力之时,将心神内力皆往观澜玉佩中输入。
萧月生并未在玉佩之中设下禁制,竟让端木玉误打误撞之下,心神进入玉佩之中,得到了这两招刀法。
正是这两招刀法,引领端木玉进入了刀道之殿,令他逐渐摆脱招式的樊笼,踏向了寻求刀道天道之路,成为了西域武林的刀之神话。
这些,倒非是萧月生当初所能料到,他只是见这个少年禀性纯良,极重孝道,心有所感之下,简单帮了点儿小忙而已,而涤尘丹用于治病,实是大材小用之至。
他最见不得孝子,因为对父母的愧疚,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摆脱的心病,即使他道心至坚,也无法抹杀,只是能够控制而已。
这便是道心之妙,非是太上忘情,而是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心,不被负面心绪所染。
见了到孝心极重之人,萧月生的心要比平常软上许多,便会忍不住帮点儿小忙,如若端木玉不是为母上山采摘雪莲,萧月生虽然也会出手相救,却只会救完人,便挥袖而去,不再理会,更不会大方的拿出涤尘丹用以治病救人了。
见到杨若男正在天池边上玩耍,萧月生微微惊了一惊,暗骂这个小丫头实在胆大包天,不知何为怕字。
天池之内有一巨大白蟒,自己业已跟若男说过,她竟不放在心上,还敢跑到这里玩儿!
虽说自己未察觉这条白蟒的凶性,但事情皆有意外与万一,万一它凶性一发,纵然小丫头武功在身,也难保证定能全身而退。
百年青,千年白,这条白蟒的年纪定是年代久远,其本领如何,不亲身见证,实难揣测,若男这个小丫头不知其中凶险,却让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若男——,以后没有干爹陪伴,不可自己靠近这里!”萧月生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杨若男身边,神情严肃的说道。
杨若男离开之后,便芳心暗恼,怪干爹将自己赶走,在别人面前,一点儿也不给自己颜面,让自己女儿家的薄薄面皮往何处置放?!
她越想越恼,怨气逐渐积累,如坝中积水不停上涨。
萧月生终于出现,且还先开口说话,正好给了她撒气的机会,便紧闭樱唇,双眸远望天池另一侧,做思考状,装聋作哑。
萧月生一见她紧抿的小嘴,便知晓她正在生气中。
“若男——?”
“……”
“若男——?!”
“……”
萧月生也是感情敏锐之人,微一思索,便知晓小丫头为何生气。
她既生气,萧月生便要千方百计的令她消气,免得憋在心里,落下什么心结块垒,影响他们父女的感情。
于是萧月生声音轻柔,语气和缓,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杨若男的生气斗争之法便是沉默,装聋作哑,不理不睬,是极为典型的冷战之术。
这种战术对人的耐性是极大的考验,还好萧月生对时间观念越发淡漠,耐性也越来越好。
于是,“若男小姐”,“若男公主”,“若男美人儿”,“若男宝贝儿”,各种称呼渐次从他嘴中溜出,去骚扰对面那位玉肌雪肤的绝色美女。
他们父女两人没大没小惯了,平常嬉闹不休,萧月生这个干爹也没个正形,有时还示范武林中淫贼的模样,令杨若男增长见识,有所防范。
“小宝贝儿”,“小美人儿”,这种极为轻浮的称呼,从萧月生嘴中经常能够听到,他的诸位夫人们开始时是极力排斥,蹙眉不豫,嫌极轻浮粗鲁,算是秽言秽语。
但她们小胳膊无法撼动大腿,萧月生坚持之下,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装作听不见了,只是行夫妻之礼时,这样的称呼却令她们有些异样的刺激,再在平常听到,便有些情不自禁的云霞上脸,娇羞不已。
萧月生便会笑她们思想不纯,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脸红。
对于杨若男,萧月生心中唯有父女之情,只是他从未做过人家的父亲,没有经验,也不会摆出父亲的架子,倒与更像朋友多一些,平常没大没小,嬉笑打闹,毫无顾忌,玩得比朋友还要疯狂。
杨若男这次怨气积累得颇为深厚,平常极为有效的招数这次折戟沉沙,铩羽而归。
萧月生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撇长须,似笑非笑,眼睛直视杨若男,盯着她的玉脸不停的看。
杨若男微微转动娇躯,将侧面呈于干爹面前,眼神远眺,凝视着光滑如镜的天池之水,一动不动,恍如一尊绝美的女神雕塑。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绝色少女,一袭白裘,亭亭玉立。
温润的轻风拂过,光滑如镜的湖面在斜阳之下,泛起粼粼波光,如无数宝石在烁烁闪光,池边的少女,便沐浴在这片闪烁的碎光之下,披肩秀发随风微扬,玉洁冰清中带着几分妩媚,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一直盯着她看的萧月生,徒然之间,蓦然发觉,自己的若男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似的小女孩了,美丽若斯,竟令自己也有些失神。
萧月生长时间盯人的这一招可谓杀手锏,极为有效。
杨若男时间不长,便有些支撑不住,光洁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再次转动娇躯,躲开干爹的眼光直视。
“若男!”静静看了杨若男一会儿,见到火候差不多,萧月生便开口说话。
“你知道干爹为何让你离开么?”
“……”
杨若男仍是不言不语,恍若未闻,只是明亮的大眼眨了几眨,萧月生从侧面看去,才发觉原来自己干女儿的睫毛这般修长,眼睛眨动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极为动人。
“呵呵,刚才你又不是没见到端木玉那小子一幅呆样,如果你一直在那里,他哪有心思听我说话?”萧月生仍旧自言自语。
“哼,这怎么能怪我?!”杨若男还是小孩心性,心下不平,便开口反驳。
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不迭,这一句话,便将前面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再也无法保持那种沉默的压力。
萧月生眉开眼笑,“怎能不怪你,你不知美丽也是一种罪过么?”他随手去摸杨若男的秀发,却被她歪头闪开。
他也不生气,收回大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笑道:“你细想一想,有哪个年轻男人在你面前能够镇定自如?即使再稳重的人,遇到你也会进退失据,……若男,你貌美如此,是不是骄傲呀?”
“哪有——!”杨若男被干爹这么一夸,气恼消散的极快,眨眼间便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两手玉指搅在一起,微微有些忸怩之态。
“嗯,没有最好!……万事有利有弊,容貌美丽固然惹人喜欢,但你实难分清对方是否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一旦岁月流逝,青春不再,那时对方便会原形毕露,你再要后悔,却已晚矣!”
萧月生毫不客气的又是教训一通,只因他最见不得忖貌而骄之人,自是不容自己干女儿变成那般浅薄女子,纵使会让她听得不痛快,也顾不得了。
杨若男却并未感觉不快,她对干爹的话也是心有戚戚焉,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她见惯了俊男美女,对容貌便不是那般在意,观澜山庄的所有仆人,都比干爹英俊许多,却又如何,论及吸引力,是拍马难及,可见容貌并非决定之因。
“走吧,我们回家,省得你干娘她们唠叨。”萧月生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杨若男忙点点头,她对干娘们的唠叨可是心有余悸,你一句我一句,每人仅是说一句话,也足以让她头疼不已。
萧月生搂住她的腰肢,身影闪动间,原地消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观澜山庄的内院之中。
甫一现身,萧月生本是微笑的面庞蓦得一沉,目光如电,射出道道金色光芒,让旁边的杨若男大吃一惊。
“怎么了,干爹?”杨若男忙拽住他的衣袖娇声问。
“啊!”她立刻发出一声惊叫。
萧月生眼中的金光乍现即敛,却让杨若男正面看到,她只觉眼睛剧烈的刺疼,眼前尽是金光闪耀,如金剑万支,划空而至,刺入自己的双眼。
萧月生一惊,大骂自己不够镇定,忙抓住杨若男的酥玉小手,一股清流渡入她体内。
这股微凉泌人的清流飞快窜入她的脑际,在神庭住盘旋,最终隐入眉心印堂处,消失不见。
杨若男的双眼,在这股清流润过之后,恢复如初,更胜以往,仰头上看,天际掠过的一只巨鹰,常人看到只是一个黑点,在此时杨若男的眼中,却纤毫毕现,如在眼前。
她却顾不得高兴,只是担心,何事竟令一向沉静如水的干爹这般激动,功力无意间外泄,伤到了自己。
“干爹,出什么事了么?”杨若男握住干爹的大手,拉了拉,好奇的追问。
她此时也已感觉出了几分不妥,如在平常,他们一现身,干娘她们功力高深,立刻就会发觉,会迅速的迎了出来。
而现在,他们现身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相迎,岂不是大不寻常?
功力转动间,已经知道内院中没有人,倒是前院大厅中,隐隐有声音传出,咦,好像是哭泣声音,还是压抑着的哭泣声!
“干爹,前面有人哭呢!”她转身忙对干爹说道,却见干爹此时又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目光如水,她看着却感觉心底微寒。
干爹的这种平静,总令自己感觉心惊肉跳,那目光丝毫没有了波动,如枯井之水,静得有些掺人,杨若男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听到哭声,她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心怦怦跳得厉害,全身的力气正在逐步消散。
“没什么,走吧,我们过去看看!”萧月生微微一笑,放开杨若男的小手,缓缓举步,长袖飘荡,如平常一般四平八稳而行。
杨若男樱桃檀口微开,“嗯。”,机械的跟着干爹,有些急切,又有些害怕,唯恐面对的是不祥的情景。
脑海中,干爹刚才的笑容却在闪现,他只是嘴角微提,形成微微上扬的弧线,眼睛中却殊无并分笑意,仍是那种令她心惊肉跳的平静,这幅怪异的笑容,更令她害怕。
迈出内院,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渐渐接近前院大厅,那股压抑的哭泣之声越发清晰。
这一段不长的石子小路,却令杨若男感觉到了时间的漫长,她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跟在干爹身旁,杨若男的心跳得越发剧烈,偷偷瞥了一眼干爹的表情,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对萧月生极为熟稔的她来说,却以足矣。
萧月生面容平静无波,眼睛亦是平静若水,波澜不兴,显得心情极为平静。
但杨若男从干爹微凸的腮帮隐隐起伏,知道他正用力咬牙,显然干爹正在强抑心绪,正如那漫无边际,广阔无垠的海水,表面平静,却暗流汹涌。
“也不知是哪位干娘发生了意外?!”杨若男禁不住的想,逐渐清晰的哭声令她心烦意乱,心中充满恐惧,只觉四肢的力气像被扎破了的气囊,迅速的流失到空气中,玉腿越发酥软,越走越慢。
萧月生并未如平常时的停步待她,仍是缓缓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7kankancom//杨若男躬身捶了捶自己的玉腿,起身看了看已经离自己十多步远的干爹仍未止步转身,细米玉牙紧咬了咬,她小跑两步,追上了自己干爹,素玉小手握住了干爹的大手。
萧月生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感觉到手中的柔腻,不禁回望。
见到杨若男怯怯的神情,光洁的玉脸面色苍白,血色尽褪,不由轻怜,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和一笑,“若男,莫慌,有干爹在,没什么大事!”
杨若男握住干爹的大手,感觉到了宽厚博大的力量,本是慌乱恐惧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见到干爹如今的表情,那是真正的放松,并非刚才那般强自压抑的平静,心下更是放心。
于是萧月生牵着杨若男的小手,继续沿着小路缓缓向大厅走去。
说来话长,这只是杨若男的错觉,感觉时间变缓,极为漫长,其实时间极短,这也仅是迈出二十几步时间。
“咦?”杨若男惊奇的出声。
她被干爹牵着手走路,心情感觉从未有过的沉静与安祥,思绪也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与细腻。
她忽然发觉,这哭声听着并不陌生,但绝不是几位干娘的。
好像是晓兰阿姨的丫环杏儿在哭泣!
杨若男心下大松了口气,转眼一想,不禁恍然,怪不得干爹那么快便恢复如常!
那么便是晓兰阿姨出事了!杨若男马上便得出这个结论,刚放松下来的心弦又蓦得绷紧。
杨若男的琴技便是学自谢晓兰,与她的感情比之干娘她们,虽有不如,却也并非淡漠。
但也仅是担心而已,并不像刚才那般心跳加速,浑身酥软,似要昏厥,人怀人之间的感情,各有不同,也由不得她自己。
穿过月亮小门,来到前院,小月却已经迎了过来。
她身穿淡黄衣衫,鹅圆脸庞,大圆又大的眼睛微微泛红,泪痕犹在,与平常灵动娇俏的气质迥然有异,别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姿。
“公子爷——!”小月衣袂飘飞,一下跃至萧月生面前,玉脸上满是急切,明亮的眼眸中雾气开始升腾,用力吸了口气,声音带着轻微的抽泣,“公子爷,你终——于——回来了!”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埋怨。
萧月生放开杨若男的手,挽住小月的柳腰,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被丈夫揽着腰肢,小月并未觉得有异,偎在萧月生怀中,极为自然,看了一眼嘟着小嘴的若男,顾不得安慰她,回答道:“公子爷与若男刚离开没多久,孙大娘与杏儿便背着晓兰姐姐来了。”
萧月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刚刚拉住自己另一只手的若男,没有说话。
“孙大娘虽然伤势极重,小凤姐姐施手之后,却也无性命之忧,可是晓兰姐姐,她……她……”小月说到这里,眼中的雾气终于化气为泪,泪珠簌簌而下,娇躯颤抖,无语抽噎。
“小月妈妈,难道晓兰阿姨她……?”杨若男大急,忙探头向抽噎的干娘询问。
小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满脸泪水。
“她还活着,只是……只是……”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呜呜的哭声道:“恐怕不成了,小凤姐姐给她服了返魂丹,只等公子爷回来,呜呜……”说完,她趴到自己丈夫肩膀上,放声大哭。
想到往昔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学琴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却要天人永隔,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又怎能不令人心生苍凉!她越想越是难过,趴在丈夫怀中,放声痛哭。
“莫哭,莫哭!”拥着小月玲珑而丰满的娇躯,萧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不是人还没死嘛,要哭也还早了些!”
杨若男受小月的哭声感染,也是眼眸晶莹,泪水隐隐,听到干爹这般说话,大觉刺耳,不由怒目而视!
萧月生也不管她,也放开了小月,快走两步,进入了大厅。
大厅之内,愁去惨淡,压抑异常,虽是香气幽幽,却令人更加伤情,更觉凄婉。
见到萧月生进来,杏儿苦苦压抑的阵阵哭声顿时停止,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红肿着双眼,楚楚可怜。
一张矮榻放在大厅中央,榻上横躺一人,仰面向上,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裙衫有些凌乱,更为撩人心魄,如非躺着的谢晓兰面色苍白如纸,定是一幅令男人血脉贲张的妙景。
榻前三个锦墩坐着三人,小凤握着谢晓兰的一只手,微闭双眼。
另外两人是孙大娘与杏儿,两人皆是衩横衫乱,头发蓬松,衣容不整。
孙大娘面色苍白,神情黯淡,眼睛空洞,毫无生气,见到萧月生进来,眼神中的神采一闪即逝,又恢复了黯然,想是已经心生绝望。
杏儿则是不停的抽噎,望向萧月生时,双眼高肿似桃,眼神中带着希望与哀求。
大檀木圆桌前围坐着其余诸女。
完颜萍、郭芙、小玉、小星、还有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庄中诸女咸集于此。
她们起身,默默相迎萧月生的到来,六张千娇百媚的脸上俱是带着沉重与哀伤。
萧月生平静如水的目光自众女脸上一掠,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未说,两三步跨到大厅中央床榻旁。
一直闭目端坐的小凤睁开双眸,清澈如泉的眼瞳流露出几分憔悴与黯淡,看到公子爷出现在自己面前,眸子陡然一亮。
萧月生温柔一笑,大手轻抚一下她的玉脸,轻声问道:“已经给她服下了返魂丹?”
小凤见到公子到来,一直以来,令快要窒息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浑身一阵轻松,再也没有了惶恐与彷徨,迅速的娇声答道:“是,我施过归元指后,便给她服下了返魂丹。”随后看了一眼大厅八仙桌上的乾坤子午盘,“嗯,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其实所谓的乾坤子午盘,是萧月生自制的钟表而已,只是极为简单的单摆原理运用罢了,对他而言,自是小菜一碟。
起了这个玄虚的名字,也只是他无聊的乱起名而已,他是怎么俗气就怎么起名。
萧月生点了点头,大手抓起无力耷拉在榻边的玉手,微阖双目,凝神探测。
大厅之内哑雀无声,落针可闻,唯能听到众女刻意放轻的阵阵呼吸之声。
十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萧月生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唯恐他口中说出没有办法。
“嘿!”萧月生冷哼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眼睑隐隐流转金光,“心脉已断,五脏六腑尽碎,好狠的手段!”
“萧庄主,小姐还有救么?”孙大娘面庞苍白憔悴,神情满是绝望后的麻木,只是忽然心底处莫名的升起一股希望,驱使她问了这么一句。
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心脉一断,纵使大罗金仙亲至,也无法可施,能拖到现在,已然是奇迹,她知道,这一关,小姐是迈不过去了,心底满是无尽的绝望与愤恨,只是抱着尽人事之心前来求救罢了。
当她背着小姐来到观澜山庄,小凤夫人说出九脉尽断,脏腑俱碎之时,孙大娘便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谢晓兰是她自小带大,情若母女,骤然之下,这一打击,无异于天地末日,令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无知无觉。
小凤所说,等公子爷回来,定会有办法,孙大娘觉得这只是安慰之话,这样的伤势,必死无疑,恐怕就是天仙下凡,也唯有束手一途。
“萧庄主,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呜……呜……”杏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月生面前,死死拉住他的长袖,通红的脸上满是哀求。
萧月生见她两眼红肿,心下怜惜,怕她伤心过度,伤了心神,微微拂手,嘶哑的哭声戛然而止,杏儿娇小的身子软软倒下。
小凤眼明手快,一把将其扶住,抱到旁边椅上,她已经静静入睡。
“大哥,晓兰妹妹她……”完颜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们在一旁静静观看,不敢打扰丈夫的心神,早已是心急如焚,只是心中也是害怕,唯恐希望破灭,所以迟迟不敢去问。
萧月生心神已经恢复平静,表情沉静,微微沉吟:“嗯,……姑且一试吧,成与不成,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众女大喜,彼此对视握手,眼中皆是喜悦与激动。
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双眼相对,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不知为何其他人这般高兴,他不是说只是试试么!看众人的神情,倒像已经将谢姑娘救活了似的。这样的伤势,真的能生还么?感觉实在匪夷所思!
萧月生看了看谢晓兰平静而苍白的玉容,皱了皱眉头,又向大厅四周看了看,打量了几眼,对身旁的小凤说道:“小凤,找人将大厅所有贵重之物搬走,谢姑娘现在不能挪动,只能在这里施法了!”
“就在这儿施法?”小凤略带迟疑,这样的伤势,施法之时,恐怕容不得半点惊扰,在大厅,实在有些不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萧月生亦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让大伙动作快一些,拖得越久,待会儿救起来越困难。”
小凤用力点头,脚步轻盈,襦裙飘动间,翩然出了大厅。
俄尔一群俊男美女涌了进来,皆着一身短衣,是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他们虽着仆人衣衫,却个个气质独特,卓然不群,极难与谦卑的仆人们联想一处。
萧月生不再去管其它,盘膝坐于榻上,两掌按在谢晓兰身上,一掌贴于檀中,一掌对准关元,缓缓输入体内神气,温润她的身体。
仆人们已得凤夫人的吩咐,手脚要轻灵,于是,颇为诡异的一幕在程英陆无双表姐妹眼前上演。
团团一群人,趋退无声,手脚轻盈,搬动器具时,举重若轻,眨眼之间,典雅大气的偌大客厅已然变得空空荡荡,即使她们刚刚坐着的桌椅,也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大厅,唯余谢晓兰躺着的床榻一张家具存在,大厅之内,显得空旷无比。
众女没有说话,皆是摒息注视着榻上萧月生的一举一动,即使是他眉峰的微微耸动,也会让她们的心神为之一跳。
“吁——”萧月生双掌离开谢晓兰的娇躯,长长吁出一口气,睁开双眼,金光乍显即逝,迅即回复了深邃晶莹。
他平常都是一幅懒散从容的气质,温润如春风轻拂,给人的感觉便是亲切自然。
十几年前,他初会郭靖黄蓉夫妇之时,却是气度森严,威仪厚重,令人凛然,即使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也难以掩盖骨子里渗出的威严。
众女之中,除了小玉四女,完颜萍她们都深有体会。
自萧月生修道大成以来,对于气质已能控制自如,天生的威仪气度可以完全收敛,以和煦的气质示于人前,大符道家的和光同尘之义。
如今他乍一收功之际,深入骨髓的迫人威仪隐隐泛出,令郭芙怔然出神,芳心浮动,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前,初遇萧大哥的情景。
正是他的迫人威仪,令郭芙一见之下,芳心顿失,自此陷入情网,难以自拔,遭受了十几年的相思之苦。
萧月生看了一眼坐于榻旁的孙大娘,温声道:“孙大娘,请去我夫人那边,免得施法之时,殃及大娘。”
此时孙大娘心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盛,对萧庄主之言自是奉从无违,只要能救下谢晓兰,便是让她去死,如今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下得榻来,萧月生看了看大厅之顶,略一皱眉,随即信手一挥,厅内立刻明亮异常,原来却是整个屋顶已经不翼而飞,光线立刻毫无阻碍的直射而入厅内。
诸女无不莞尔,也不知他将屋顶弄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落到别人头上。
程英陆无双虽然惊其功力之深,但此刻也有些麻木不惊,大有几分见怪不怪的趋势。
“你们小心一些,经受不住,便速速离开,切莫逞强,伤了身体。”萧月生轻头对诸女谆谆嘱咐,知道让她们现在离开颇有困难,她们功力也够高,应该足能自保,便不再勉强。
“大哥,放心吧,我们省得。”完颜萍冲丈夫点了点头,让他尽管宽心,放手而为。
杨若男轻轻站到郭芙身边,她知道几位妈妈之中,芙妈妈的武功最弱,需要自己的帮助。
萧月生送去一道赞许的目光,放下心来,知道诸女行事谨慎,不必自己太过担心。
此时夕阳斜照,大厅的东半部,被桔红的阳光笼罩其中,完颜萍诸女便是站在大厅之东,俱都沐浴在桔红温暖的阳光之中。
没有了屋顶,轻风得以进入厅内,桔红的光辉之中,诸女身披霞光,裙衫款款,衣袂随风轻飘,竟恍如一群天阙之内的仙姑,半点不似凡尘中人。
大厅内唯一的床榻,亦是被天际降下的阳光笼罩,神态安祥的谢晓兰,在温暖桔红的夕阳光辉之下,亦如神仙中人,其安祥平静,似是被谪凡尘的仙子欲要重归天庭而去,令萧月生忍不住微微心痛。
他忙抑住心绪的浮动,深深吐纳调息几次,右手轻扬,本是空空如也的手中凭空而现一柄雪白木剑。
左手轻掐剑诀,右手握剑横于胸前,随即左手剑指轻搭于木剑之上,自剑锷至剑尖,剑指沿剑身轻轻抹过。
正瞪大眼睛不眨一下的诸女,发觉在阳光下,那柄木剑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微微泛金的木剑又被竖于胸前,左手剑指轻抵于握剑的右手掌沿,随即上身不动,剑尖向天,萧月生脚下开始移动步伐。
始动之时,萧月生每一步踏出,皆是缓慢谨慎,小心翼翼之状,如履薄冰,脸上表情肃穆庄重,两眼微阖,竟是闭目踏步。
缓慢而凝重的绕着床榻走了一圈,只是所走并非是一个圆形,而是隐隐成北斗星位之势。
细心的小玉发觉,公子爷的步伐虽然沉凝缓慢,比平时踱步还要慢上几分,上身端正平稳,两手未颤半下。
但其脚下,却迥然不同,衫角飘飘舞动,每踏出一步,皆剧烈舞动,如同身置狂风之中,又恍如脚踩风云一般,与其上身的极静之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绕完一圈,复绕一圈,每一步皆是踩在原来的脚印之中,分毫不差,走动的速度也比上前稍快几分。
仅是踩在原来所踏之处,做到分毫不差,便极艰难,况且是闭目而行,对常人来说,甚难做到。
每踏完一圈,萧月生手上木剑便换一种剑势,或竖向天空,或平肩前刺,或斜刺云霄,或斜刺向地,上下左右,左下左下,右上右下,共是八极,最后归于竖向天空,共刺九剑,踏出九圈,成九九归元之法。
随着每一圈的速度渐增,到了第九圈时,却能见到北斗七星七个方位,俱现萧月生的身影,仿佛化身为七。
这七道人影不停换位轮转,蓦然聚向中心位置的床榻之上,合为一个身影,现出他的原身。
此时,床榻周围,射过来的桔红光线竟然消失不见,床榻之上的谢晓兰仿佛一只黑洞,将射到她身体周围的阳光吞噬。
“敕!”
萧月生沉喝一声,双目大张,目光如电。
喝声如春雷乍开,天地皆震。
不远处的诸女只觉轰然一震,感觉这声低喝竟然自体内响起,全身皆随喝声震动不止,全身功力停止流转,无力以施。
萧月生诸位夫人所佩首饰,皆自动微闪光芒,一股清流涌入配带者体内,护持主人。
功力浅者如陆无双,忙用手捂住耳朵,也是徒劳之举,身体仍是不停抖动,摇摇欲坠。
好在喝声时间极短,很快便已消散,令她们大松一口气,不由轻拭额际,欲要拭去冷汗。
待她们恢复如常,重新能够运转功力之时,才蓦然发觉,此时的大厅竟已变得幽暗异常,仿佛眨眼之间,太阳已经落山,天地归于黑暗。
她们在厅中自然不知,此时的大厅上空,乌云涌动,将其笼罩,夕阳之霞被隔绝在外,无法穿透。
这一情景却被前院中的仆人们看到,消息一阵传递,变得人人皆知,都涌到大厅前,欲要询问事情究竟。
自有管事之人在厅前阻拦,不准大伙儿靠近,只能远观。
此时的萧月生仍是踏着天罡北斗禹步,速度几乎肉眼难辨,快极之下,又是化为七身,皆围绕谢晓兰而转,七人皆是双脚离地三尺,御空而行,每人手上木剑姿势各不相同,实难看作是一人所化的虚影。
“太——上——急——急——如——律——令——!”
七人皆是张口轻喝,每人一字,顺序而出,婉转承合,一气贯通,绵绵喝出。
敕令甫出,金光顿起。
七道人影,恍如化身天空中北斗七星,身上金光大放,光华万丈,耀眼之极。
敕令一落,金光顿敛。
七道人影消失不见,唯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北斗七星连成一片,形成勺状曲线,金光形成一人多高的扁平玉带,凝而不散,状如实质,将榻上宁静安祥的谢晓兰围在其中,玉颊被映成金色。
这般瑰丽的异景早已将不远处观看的诸女惊得目瞪口呆,金辉披身,瞠目结舌,却在不觉间,已经被推开丈许。
此时大厅上空变得漆黑如墨,无一丝光亮,萧月生凌空而立,仿佛虚空之中搭有平台,手中烁烁木剑斜指向天,金光冲天而起,直破云霄,宛如一柄巨灵金剑,破天开地,威势若神。
金剑过后,漆黑如墨的天空,竟然隐隐闪现几颗星斗。
//7kankancom//萧月生身如金阳,射出万道金光,耀眼之极,其身形表情,俱不可见。此时他静止于虚空的身形闪动,凌空踏出天罡北斗禹步,一如开始时的缓慢凝重。
每踏出一步,便向漆黑天空刺出一剑,剑上金光射入天际。
天空隐隐出现的星斗便随之亮上一分。
踏完七星,复又开始,依次而为。
此时,漆黑如墨的范围越发扩大,整个观澜山庄俱被黑暗笼罩,而仆人们都已聚到大厅之前,观看这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观。
漆黑的夜空,唯有七颗寒星高悬,幽幽光芒闪烁,越发显得夜空的空旷寂寥。
七星若连,便成勺状,正是北斗七星无疑。
随着一道道金光的射入,北斗七星如灯中添油,本是隐隐绰绰的星光,已变得灿亮异常,竟几乎有桂月之辉。
厅中诸女都能感觉出自己气血浮动,浑身发紧,空气似乎正在不停的缩紧,不停的将她们挤压。
郭芙两手被杨若男分别握住,玉簪上传来的温润气息不停流转,两手又流过杨若男清凉的内息,两者合在一处,抵御着身外的压迫,使她未觉什么不适。
小玉小凤则分别抵住程英与陆无双姐妹。
完颜萍此时也觉察到了空气的异状,双眸自丈夫身上转开,迅速的看了周围一眼,见到郭芙与程英陆无双三人俱有人照顾,忙收回目光,重新关注到丈夫身上。
完颜萍知道身为大哥妻子的几人,身上佩带的玉饰皆有护身之效,足以自保,只有程英陆无双令人担心,如今有人照顾,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她们由于萧月生如金阳般灿目耀眼,无法看清天空之中的变化。
厅外诸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资质皆是不俗,观察力亦受过专门训练,自然对天上七星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俱是激动难言,却也难免遗憾,这是庄主正在施法之故,在这里便壮丽如此,如能进入厅内一观,那将是如何的夺目震撼!
凌空踏完九次天罡北斗禹步,萧月生静止不动,悬于空中,身上金光忽敛,现出身形。
他脸上沉静如常,没有一丝改变,令人怀疑刚才威若天神的施法之人是否是他。
只是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烛光下的影子,轻风吹动,烛火摇曳,烛下的身影亦是飘摆不定,若隐若现。
众女皆注视着他,看他再有何动作。
萧月生神情沉静而专注,对周围之人视而不见,低头将已变得几近透明难见的木剑横于胸前,左手捏剑诀,食指中指搭于剑身。
随即右手一翻木剑,轻划左手食指,随后将食指中指沿剑自下而上轻抹,两指过处,殷红的鲜血留在剑身。
只是众女全被这鲜艳的血红所惊,未有人能发觉红色之中隐隐的金辉。
此时漆黑如墨染的天空中,北斗七星,恍如七轮明月高悬于空,光华闪烁,沿下月白的光辉,整个观澜山庄俱都笼罩其中。
完颜萍诸女也发觉了天空中的异状,谢晓兰躺着的床榻周围,凝如实质的金色光带仍是耀眼异常,金光与月白星光俱入诸女眼中,令他们目眩神迷。
但她们更关心的仍是虚空而立的萧月生。
萧月生将木剑抹过自身鲜血之后,轻振木剑,金光一闪,木剑光洁如初,刚才抹于其上的鲜血俱已消失无踪。
他凝视着脚下床榻上的谢晓兰,谢晓兰轻阖凤目,宁静安祥,恍如酣睡入梦,浑不顾人间的忧苦哀痛。
轻咬了咬牙,他将目光扫向周围诸女。
众女对上他的目光,俱感心神一震,眼中的男子陡然间异常高大,头顶天,脚踏虚空,金光耀眼,神威无敌,自己恨不能趴倒在地,匍匐于他脚下,以表达自己的尊崇无贰。
萧月生此时正施道法,虽然已经收敛威势,却仍未能完全清除,仅是余威,便让众女顿失心神。
他一看她们迷离的眼神,便知晓发生了何事,忙轻喝一声:“咄!”
声音虽轻,却是自他们心神中响起,令她们心神一震,如清风拂过,变得清明异常。
只是心神迷失,遗症极大,虽然被萧月生的清神之音及时唤醒,却难免会在潜意识中留下影响。
“待会儿我施法之时,两丈之内,不可靠近!”萧月生眼睛重新变回晶莹深邃,不复刚才摄人的威势。
完颜萍点了点头,“嗯,我们知道了,大哥,你要小心!”她玉脸之上,满是担心之色,与其余诸女的激动兴奋神色迥然有异。
虽然丈夫道法通神,几近无所不能,但完颜萍仍是难免担心,她深知威力越大的道法,反噬越强,一旦无法控制,后果难以想象,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萧月生未再多言,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受完颜萍表情的影响,萧月生的其余几位妻子兴奋心绪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心中忽然变得沉沉甸甸,竟生起一股压抑的心痛,仿佛面临生死之别一般。
感受到这股压抑的气氛,萧月生扫了众位妻子一眼,微微一笑,虽未说话,却有股说不出的洒脱与超俗,令诸女心情微微松了一下。
萧月生缓缓阖上双眼,隔断了与众女对视的目光。
本是若隐若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唯有悬空木剑仍真实如常。
随着他的身影变淡,木剑变得越发明亮,本已透明的剑身渐渐发出亮光,越来越亮,光华直至如利剑般刺眼。
“太上急急如律令!”缥缥缈缈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仿佛自天际传来,随风而至,若有若无。
敕令一出,本已灿若烈阳的木剑缓缓升空,如一只大手慢慢托起,悠悠向上,如烈日升空,越升越高。
本是漆黑的天空变得亮如白昼,观澜山庄所在,立刻由黑夜变成白昼,甚至比起其它地方,还要明亮许多。
此时乃夕阳半落,黄昏时分,天色微暗。
而观澜山庄上空,却明亮如烈阳当午,观澜山庄被明亮的光华笼罩,远远看去,恍如仙宫天阙。
木剑升空,直至如七星般大小,忽然炸开,化为七道耀眼之极的月白光华,分别射向北斗七星。
天地间由极亮又陡然变得极暗,光暗变化之快,令厅外的一众仆人目不暇接,怔然无语,唯有惊呼,却又马上住嘴,唯恐惊扰厅内正在施法的庄主。
北斗七星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受到这七道光华的刺激,陡然自发反击,各自放出同样的月白光华,射向虚空而立的萧月生。
萧月生左手举起,七道星光如无限长的纤细光柱,柱柄被萧月生一手握在手中,无法挣脱。
萧月生此时脸上微带凝重,凝于虚中的身体渐渐下落,如同被这七道星光慢慢压迫而下。
身形缓缓飘落间,萧月生另一只手凭空出现七只玉佩,颜色墨绿,极为幽深,似绿似黑,难以分清。
他信手一洒,七道绿光闪过,分别投进床榻周围的金光带中。
仿佛沸油锅中被滴入冷水,本是凝如实质的光带开始翻涌奔腾,光芒更甚,令诸女两眼微痛,忙功力运转,将眼睛护好,再睁眼去看。
眨眼之间,她们再看之时,场中情景已经大是不同。
萧月生此时已经脚踩平地,沐浴在月白的光辉之中,两掌平托躺在虚空之中的谢晓兰。
谢晓兰原来的床榻,却已经消失不见。
围在他们四周的金光带中,七块碧玉悬浮在半人高位置,分占天枢、天权、天璇、天玑、玉衡、开阳、摇光星位,组成北斗星图。
而天际传来的月白星光,形成的七道光柱,分别对应地下各自位置的玉佩,玉佩在光柱照射之下,越发晶莹碧绿,随之发出淡淡的相同颜色光辉,将其阵图之内的一切,皆笼罩其中,在这以外,光辉便被金光隔绝,无法透出。
床榻被这淡淡的光辉照过,顿是化为齑粉,即使粉末也不可见。
唯有萧月生与手中托着的谢晓兰安然无恙,衣衫俱齐。
淡淡金光自萧月生手中升起,将谢晓兰笼罩其中,隔绝了月白光辉的侵入。
萧月生双手放开,谢晓兰仍旧悬在空中,静止不动,淡淡金光笼罩中,她宁静的面容,飘动的裙衫,洋溢着安静宁和的气质,令人不忍打扰。
萧月生将其摆成直立姿势,随即两手变掌为指,缓缓点向谢晓兰周身大穴,面上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一指点过,方点另一指,一指接着一指,不急不徐,衣袖飘荡间,姿态潇洒飘逸,令周围观看的诸女皆有些迷醉。
萧月生每点一指,都是将谢晓兰的护身金光化开,令充盈周围的月白的星辰之力沿穴道侵入她的身体,下一指点下时,则是送入自身元气,控制进入体内的星辰之力,再下一指,则是再放入星辰之力,然后点下一指送入自身元力,如此往复不休,利用这种天地间的至纯至阴之力化去谢晓兰体内的死气,逐渐接其经脉,改其肉体。
全身一百零八道正穴,再有无数隐穴,点完正穴之后,开始点隐穴,速度加快,到了后来越来越快,只见指影翻飞,幻成无数,最后只能见到谢晓兰身体被指影笼罩,淡淡的金光已经消失不见。
萧月生表情沉静如故,只是略带苍白的脸色,显出他的巨大消耗与吃力。
一千多指点完,所用时间与点一百零八道正穴相差仿佛,谢晓兰原本变得痛苦的表情又恢复了宁静,而萧月生的呼吸之声却渐渐变得越发粗重。
每隔一穴道,皆进入一道星辰之力,将近一千多股星辰之力在他的元气控制下,在体内互不相扰,各行其是,改造着谢晓兰的肉体,越到后来,随着她体内星辰之力的增多,控制这股力量所需的元气越大,所耗心力越巨,而下指却要越来越快,其中所需心力之大,匪夷所思,常人无法想象。
点完周身各穴,凌空直立的谢晓兰散发出淡淡的月白光华,如同晶莹的雪玉。
萧月生深吸一口气,沉静的面容金光一闪即逝,汉白玉地面留下两寸多深的脚印。他又拾指向谢晓兰周身穴道点去,重复开始时的过程。
这一次的过程,则是将谢晓兰体内的星辰之力化去,换成自身元气,而将原来送入她体内的元气收回,放入星辰之力。与第一次时的次序完全相反,所耗精力,远甚于第一次。
一千多指点完,萧月生双目微阖,垂手静静而立。
此时,他的面庞变得晶莹如玉,光华隐隐流转,本是平常普通的面容变得耀眼异常,变得令人不敢直视。
平时那个挂着温和慵懒淡笑的萧月生已经不见,如今的萧月生,高华之气喷薄欲出,不甘被他刻意压制,凌驾万物之上的威仪亦是若隐若现。
这一刻,透过淡淡月华,看到丈夫模样的诸位妻子心中忽然大痛,忽然之间,她们发觉原来熟悉的丈夫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眼前之人,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位仙人,不沾一丝人间烟火,衣衫轻飘,如欲凌飞,飘向虚空天际。
她们心中有着莫名的恐惧。
她们恐惧自己的丈夫会忽然抛下自己,化为仙人,升天而去。
天上北斗七星仍是源源不断的传来月白之光,自下而至天际的七道光柱令周围之人看得咋舌不已,怀疑自己两眼发花,出现幻觉。
谢晓兰周身俱被月白之气笼罩,衣衫微动之间,却金光隐隐,那是萧月生将自身元气附于她的衣衫,否则衣衫早就如同床榻一般下场。
静立片刻,本是晶莹如玉的面庞又恢复如常,随即眼睛睁开,双目晶莹如旧,金光未现。
他凝神看着谢晓兰。
此时的谢晓兰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仅能见到笼罩于外的月白光华。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遥挂天际的北斗七星,微一思索,脚下开始缓缓移动。
这次他所踏禹步已非天罡北斗步,而是九天封神步,缓缓踏出两步之后,脚底已是离开地面,右手之中又现一柄雪白木剑,随着虚空踏出的禹步,木剑划着圆弧,极似现代社会的太极剑。
绕谢晓兰一周,北斗七星阵中的月白光华已经被木剑拨动,随着木剑而涌动。
而随着这些星辰之力的流动,正在观看的诸女裙衫飘动,却是大风起兮,裙袂飞扬。
萧月生长衫不飘,木剑划弧,脚下凌空御虚,绕七块玉佩而飘荡,每绕一圈,直通天际的光柱便细上一分,而手中的木剑便晶莹一分。
萧月生步伐越来越快,几圈过后,已经看不到人影,唯见一条轻纱丝巾围绕金色光带。
直通天际七星的光柱越来越细,直至细不可见。
此时天空的乌云慢慢消散,本是莹亮如月的北斗七星亦渐渐变淡,随着光明的到来而隐入苍穹,肉眼难见。
萧月生停下禹步,现出身形,手上木剑已变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仿佛由晶玉制成。
而悬浮于金光之中的七块玉佩,则碧绿清翠,不复原来幽深墨绿之色,碧光莹莹,令观看之人心中不由心中一清。
萧月生此时表情轻松,信手一挥,将它们凌空摄入袖中,晶莹剔透的木剑亦已消失不见。
一人多高的金色光带亦随之消失于原地,随即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将心下轻松的诸女弄得措手不及,裙袂舞动,娇呼连连,声音中,却透着轻松欣喜之情。
一抹红霞自大厅上方射入,将厅内东壁染红一半,墙壁反映之下,诸女也被染上了一层霞光。
萧月生看到众位妻子的娇容,心中喜悦,施法所用时间不长,对他来说,却是极为漫长,如今乍见妻子们,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
谢晓兰仍旧悬浮空中,身上淡淡金光流转,却是萧月生附于她衣衫上的元气。表情宁静,双眸仍闭,本已雪白的面庞变得越发白腻如瓷,肤下莹光隐隐,比原来更增几分动人之姿。
“大哥,已经好了么?”完颜萍判断丈夫已经施法完毕,心中急欲知道结果,忙扬声问道。
萧月生观察了一下谢晓兰的情况,转身点了点头,微笑道:“嗯,大功告成!”
众人大喜,兴奋得玉手互握,无法宣之于口。
孙大娘自从萧月生施法以来,一直心中惴惴,比萧月生未到之时还要不安。
本是绝望的心再度复活,有了希望,最怕这个希望最终化为泡影,患得患失之心,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幸好有小星暗中相助,向她体内输入真气,帮她抵御空气中强大的压力时,也温润着她的心神,否则,这般折磨之下,定会伤势加重,再添几许白发。
此时闻听萧庄主说道“大功告成”,全身血液腾的***起来,令她感觉阵阵眩晕。
用力深吸几口,将怦怦剧跳的心稳了一稳,用颤抖的嗓音巍巍的问道:“萧庄主,你说……小姐……小姐她……?”
她紧张的快要窒息,拼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将话问出口,憔悴的面庞已现苍老之态,丝毫没有了平常那种风韵犹存的体态,此时面庞之上满是紧张,却也带着几分忧恐。
“孙大娘放心,你家小姐已经无碍,不久即会醒来。”萧月生忙接口回答。
“啊……!”孙大娘呆了一呆,本是紧张担忧的表情变成了狂喜,双眸陡然发亮,上前抓住萧月生的双手,微微干裂的嘴唇不停的颤抖,萧月生也能感觉到她柔软双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萧……庄主,……您……的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我……”她发亮的双眸微微湿润,颤抖的对萧月生道,说着便要跪下。
萧月生一把托住她的胳膊,忙道:“孙大娘莫要如此,你们受伤,萧某自然不能袖手,帮忙也是理所应当,莫要再说这些客气话!”
孙大娘点了点头,未再勉强下跪,索性站起身,双臂也被萧月生放开。
她轻拭眼角,将滚下的泪珠擦去,便将目光投向了正静静悬空而立的小姐身上。
“大哥,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完颜萍将小手伸入丈夫的大手之中,紧紧握住,柔声轻问,楚楚的脸上,布满担忧。
萧月生轻笑一下,眼睛自她身上开始,逐渐扫过诸位妻子与干女儿,每人眼中的关切令他心中温温润润,像是浸在温泉之中。
陆无双的眼中满是崇拜与激动,而程英却迅速的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的扫视。
萧月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待谢姑娘醒来时再说。”
郭芙此时也上前握住丈夫的另一只手,自豪与柔情蜜情在夹杂在一起,在她胸膛之中翻涌,令她恨不得立刻扑到丈夫怀中,与他合为一体,让他尽情将自己蹂躏,方能宣泄自己心中的爱意。
萧月生感觉郭芙握住自己大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不由转头望向她,看到她玉颊泛着两陀酽红,明眸晶亮,娇艳异常,便知道她现在正是情动不已,轻眨了眨左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微笑。
郭芙见到他的模样,不由大羞,深自惭愧,忙放开他的大手,低头不去看他。
众女大多正注视着静静悬立的谢晓兰,并未注意到这边,方令她大舒了一口气。
但郭芙想起上次观剑在船上的情景,不自觉的向另一侧不远处的杨若男看了一眼,果然越怕越来,却见到她正带着笑意,双眸灼灼,见到郭芙向自己望来,顽皮的眨了眨大眼,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之意。
郭芙大羞,狠狠瞪了一眼,红着脸,不敢再去看她。
她如今已经与杨若男相熟,相处得极为融洽,因为杨若男的性格颇像郭芙的二妹郭襄,郭芙便不自觉的将她看成自己妹妹。
两人之间的感情会互相影响,郭芙待杨若男如亲妹妹,无形中便影响了杨若男,她对自己的这个新干娘也是心生亲切,颇为爱戴。于是两人相处下来,丝毫感觉不出她们只是认识不久之人。
//7kankancom//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过去,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
诸女不再说话,或是仔细观察正悬空而立的谢晓兰,或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或是与别人窃窃私语,她们听到萧月生说已经大功告成,便不甚担心,剩下的只是好奇。
孙大娘的心情比起她们,则又是不同,满心的急切与激情,盯着自己的小姐,眼也不眨。
正在大厅外面负责秩序的大厅管事萧云寒,忽然耳边传来凤夫人温柔的声音:“云寒,让其余人散去,送几张木椅进来。”
萧云寒鼻直口方,丹凤眼,剑眉入鬓,身材魁梧,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做事精明干练,负责前院大厅的一切事宜。
观澜山庄的仆人制度是责任制,承包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再加之点数积分制相辅,半年一轮,不定时检核。
将观澜山庄划分为若干区域,按其干作量与难易度标定点数,再随机抽签分配于各人。
而平时还有功课要做,上午习文,下午习武,各一个时辰,有专门的先生前来教授。武学课由诸位庄主夫人担任,文课则无固定先生,大多是些社会上的名士才子,前来讲授两天便离开。
其余时间自己分配,只要不违庄规,无人去管,他或她可以读书,可以练功,总之极为自由,只是功课的成绩也是赚取点数的最重要途径,倒也无人懈怠。
其管理制度与现代社会相比,自然简陋得很,但在当时社会,却已经是奇特之极。
萧云寒运气极好,抽到了上上签,负责前院大厅,打扫、维护、招待宾客、侍立左右等等,他平时做事精练,被同是负责大厅的众人推举为管事,而大厅管事同是兼任前院总管事,这是观澜山庄的常例,所以权柄极重。
听到凤夫人的吩咐,萧云寒忙招呼几个兄弟,将周围议论纷纷、满眼狂热的众人劝走,同时带着几人拿着木椅静静进入大厅之内。
对庄主的本领,他们虽没见过,却从未怀疑过。
他们所有人的武功都是由几位庄主夫人亲授,自然知晓她们的武功是如何惊人,观之若海,无从揣测,而她们的武功却是学自庄主,从而可知庄主的武功如何。
见到刚才那番奇异之景,萧云寒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将庄主小瞧了。
天地变色,星辰转移,如斯诡异壮观之场面,实在难以想象是如何做到,这究竟需要怎样的功力?斗转星移,便是如此吧!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达到这般通天彻地的境界。
萧云寒进入大厅,发觉大厅之内比原来更加空荡几分,庄主正负手而立,如平常一般带着淡淡的温和笑容,泯然如众人。
但看在萧云寒的眼中,他家庄主的一举一动,莫不自然无痕,平淡中蕴含着神奇,这才是真正的返朴归真的境界。
看到笼罩在淡淡金光之中,悬浮而立的谢晓兰时,萧云寒并未太显惊讶,与刚才的奇景相比,这实在不算什么。
小凤看到仆人们悄然进来,木椅落地无声,个个轻手轻脚,望向自己丈夫时,眼中冷却着热切与崇拜。
她心中禁不住涌出一股骄傲,自己丈夫能够被人这般崇拜,身为妻子,实是最为荣耀之事。
她轻摆了摆手,萧云寒带领仆人们退下。
众女将椅子挪到离谢晓兰极近的位置,坐下来仔细观看她的情况,有种要细致研究她的每一根毛孔的态势。
萧月生见她们如此靠前,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玉津一咽,并未说话,随即眼中涌起几分隐隐的笑意。
可惜众人正在好奇的观看谢晓兰,未能有人发觉他的异样。
到了近前,她们更能发觉谢晓兰的变化,原本白腻的肌肤越发变得冰肌玉骨,流动着隐隐的莹光,显得超凡脱俗,恍如仙子。
这般变化,对于注重容貌的女人们来说,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她们的目光便如飞蝇落于珠网,再也挣脱不出,动弹不得,口中自然啧啧称奇。
萧月生躺在众女中央,身下木椅是檀木躺椅,本是用以在厅外晒太阳之用,他这时却正躺在上面。
两边分别是完颜萍与郭芙,身后坐着小玉小凤四女,杨若男则是坐在干爹干娘的前面,不停的转动玉颈,变换着角度,神态专注,极为认真的看着宁静如故的谢晓兰。
萧月生被千娇百媚的美女环绕,入目皆彩衣,鼻前幽香阵阵,耳边莺声燕语,不禁醺醺然,
“夫人们,夫人们,声音莫要太大!”他沉醉一番后,见娇语之声越来越响,忙出声提醒。
本是充满娇声窃语的大厅陡然寂静无声。
萧月生微微一笑,未再说话,仰躺于檀木椅上,微微阖上双目。
刚才一番施法,虽然对身体未有影响,但所耗心力颇巨,纵然神念强大如他,亦微感疲倦,此时不禁有些怠意。
他身边环坐的诸女皆静静不言,眼神却在不停的交流,完颜萍与小玉尤甚,她们两人自萧月生施法完后,表情与众女的兴奋激动迥然,俱是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此时,她们两人眼神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抹忧色。
刚才发生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神话传说,也未有这般夸张,实在超出她们所能接受范围,至今仍是似梦似幻,仿佛如在梦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力有时尽,而天地之威,则是无从抗拒,不可侵犯,即使武功再高之人,在天地面前,亦是渺小如蚁。
自己丈夫却强转乾坤,御使星斗,虽然威风凛凛,却是行逆天之事,纵使成功,恐怕亦是后患无穷,犯天威者,天必诛之。纵使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强不过天地,他能不能撑过去,实在是未知之数!没有了他,她们无法想象自己能否活下去。
对上天与生俱来的敬畏,令完颜萍与小玉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恐惧,看着已经微微响起酣声的丈夫,两人心中的忧虑更重了几分:反常之事,必是不祥之兆!因为,自己的丈夫睡觉从不打酣。
“完颜姐姐,怎么了?”郭芙起身来到完颜萍身前,轻提裙角,矮身蹲到她身旁,嘴唇靠近她晶莹如玉的耳朵旁边,悄声轻问。
她坐在萧月生另一边,恰好与完颜萍相对,抬眼即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不禁疑惑,不知她为何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带着那么深的忧虑之色,忙过来悄悄的问。
完颜萍抬头看了一眼郭芙,见她面露关切诚恳之色,便抓住她的酥玉小手,轻轻拍了拍,随即露出微笑,悄声道:“我担心大哥的身体是不是太累了。”
郭芙松了一口气,心下却是惭愧不已,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去想自己丈夫经过这么一场施法,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与完颜姐姐相比,做为妻子,自己实在是所欠良多。
看着郭芙盈盈坐回木椅,完颜萍心中长长叹息一声,自己实在不忍告诉对方自己内心的忧虑。
小玉素来冷静缜密,此时心中也是惶惶不安。
正是因为她的冷静缜密异于常人,方能提前推想事情发生之后产生的后果如何。
她总摄清秘阁,负责情报与参谋,观澜山庄诸般指令,多是出自她手。其性格冷静,思维精密,而果敢狠辣,更是远非他人能比,实是萧月生的影子。
看着公子爷沉酣而睡,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了温和的笑容,他的脸便涌出淡淡的威仪,小玉琼鼻一酸,美目中涌出泪水,只是被她强行抑住,未能夺眶而出。
看到公子平静的仰躺,她心中陡然一寒,脑海中现出一幅情景:公子就是这般仰躺,平静而从容,只是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悚然而栗,忙用力甩了甩头,拼命将这幅画面驱除脑海。
只是越是往外驱徐,这幅画面却越顽固,总是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令她心神大乱。
“小玉!”轻柔的清音响起。
小玉豁然一醒,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她感激的看了完颜萍一眼,情知刚才自己太过忧心,心致迷失心神,若没有夫人的当头一喝,实是危险异常。
强自收敛心神,小玉忧虑仍未消除,自己是为公子活着,所做一切,只是为公子分忧,若没有了公子,自己活在世上,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随他而去便是了。
想到这里,她倒莫名的安定下来,忽然之间,心中的忧虑顿然散去,如同乌云被大风吹散。
这便是公子所说的佛家顿悟吧!小玉心中暗暗自伤一笑。
“啊!”“呀!”娇呼声顿起,随即一股沛然之力汹涌而至。
小玉功力自发流转,头上扶摇、耳上铛环、腕间玉镯、腰间玉佩,俱是微微一闪,清流如电,传入她体内,这股突然而至的巨力便被轻易化去。
萧月生的诸位妻子皆若无其事,但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与孙大娘却没有这般从容,措然不防之下,顿时身体随同木椅俱被推翻,仰天而倒。
好在身边有人,小星反应最快,两掌齐挥,虚空将她们三人托住,恢复原位,却仍是难免花容色变,惊甫不定。
萧月生睁开双眼,带着几分笑意,扫了身后众女一眼,看到她们这般从容,大感失望,原以为还能看一场钗横鬓乱的好戏呢。
复向谢晓兰望去,此时的谢晓兰双眸月白精光闪动,带着几分茫然,两脚着地,身上金光流动,远愈原来,乌黑发亮的长发已经散开,向上飘荡,如同自身正自高空下落一般。
孙大娘大喜过望,忙站起身来,欲要上前。
旁边一只胳膊去将她定住,转身一看,却是小星夫人。
小星面容清冷,如寒空冷月,见到孙大娘不解的望向自己,淡淡的开口道:“不要靠近,伤到自己。”
孙大娘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小姐身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只是刚才狂喜之下,没有思虑到罢了。
众女大多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即知,谢晓兰此时内力过强,无法自控,故而外溢。
其内力之强,实是惊人,如被其它武林中人看到,定会瞠目结舌,惊为天人,只是在场的大多是萧月生的夫人们,便不觉如何,即使是程英陆无双,她们见过了萧月生借助星辰之力的匪夷所思之行,对此也是反应平淡。
本是躺在椅内的萧月生身形一闪,出现在玉面茫然的谢晓兰身前,探手轻拍一下她的肩膀,随即,她的长发缓缓飘落,披散在肩。那股迫人的气势也收敛无遗。
谢晓兰转动明眸,看了看身前的萧月生,又望向不远处的众女,张了张嘴,小嘴开合几次,方才出声道:“我……我还……活着……?”
“小姐——!”孙大娘丰满的身躯微微颤抖,激动不已,眼中晶莹,面带狂喜。
“大娘……,你没事吧?”谢晓兰眼中迷茫慢慢散去,代之而起的是几分锋利。
“我没事!”孙大娘摇了摇头,“多亏萧月生庄主夫妇出手相救,我们才能再次相见。”
此时谢晓兰头脑渐渐清明,已经能够想起先前发生之事,即使是萧月生出手救她的情景,也清晰无漏。
她宝石般的双眸不停闪烁,神色颇为复杂,当初玉石俱焚,拼死一搏,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他竟然高明若斯,硬是将自己从黄泉路上拉回,这份恩情,实在太深太重,无法还清。
这时众女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话,替她高兴庆幸,一时大厅又回复了热闹之像。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影闪动,已经消失无踪。
谢晓兰樱唇翕动,却最终未能说出感谢之语。
见萧月生不见了身影,众女安静了一下,颇感有些意外,完颜萍轻笑道:“大哥他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我们说我们的。”
众女这才嬉笑如故。
晚膳之时,萧月生才从静室内走出,甫进大厅,郭芙便发觉丈夫虽然温和如故,但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原来没有的威仪,虽是笑容温和,却无法掩去这股淡淡的睥睨峥嵘。
大厅没有屋顶,直见星空,今日天气明朗,星光点点,不停闪烁,北斗七星依然挂在天空,在繁星无数的夜空之中,平淡无奇,不复刚才莹亮如月的灿然。
众女从未如今天这般观看天上的繁星,看过萧月生的施法之后,她们忽然间对这些满天繁星生出一股特别的亲切之意。
厅内有风,便未点烛火,而是摆放了几颗夜明珠,柔和的珠光将大厅笼罩其中。
厅内未有炉火,却温暖如春。
入席之前,小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小玉一袭杏黄衣裳,肤若凝脂,低首之际,步摇轻颤,环铛摆动,极尽柔媚,只是黛眉笼愁,郁郁不语。
萧月生对周围之人的心绪敏感之极,小玉心中的恐惧与忧虑,他自然洞悉无遗,轻笑一下,大手摸了摸她的玉脸,“小玉,干嘛愁眉不展?”
“公子……,你真的没事么?”她脸似芙蓉出水,声音柔柔软软,蕴满了脉脉深情。
萧月生拍拍她的香肩,轻松一笑,“你这小丫头越来越像你萍夫人了,净胡乱担心,……我没事,别自寻烦恼!”
见公子爷不似做伪,小玉心中松了一口气,素手越发轻盈灵动,将萧月生长襟弄齐,将他打坐时弄皱的下衫抚平。
她伺候惯了萧月生,他的诸位妻子习以为常,程英陆无双虽看不惯,但看得久了,也变得不以为异,虽然心中难免异样,却装做若无其事。
谢晓兰主仆三人也留下来吃饭,众女济济一桌,本是极大的檀木圆桌,顿时显得颇有几分拥挤。
谢晓兰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她以前来观澜山庄授琴之时,常留下来吃饭,也算是驾轻就熟。
“谢姑娘,萧某知道姑娘身怀绝技,且武功奇高,不知何人竟能伤你至那般地步?”萧月生拭着嘴角,看向谢晓兰。
众女眼光整齐如一的落到谢晓兰身上。
这个问题也是她们想问而未问,因为谢晓兰一直极力隐藏自己身怀武功之事,她们如果贸然相问,恐会令她为难。
此时的谢晓兰已经完全恢复,脸色如常,绝难相信不久前还是重伤欲逝之人。
且其肤色带着一种白玉般的晶莹玉色,姿容直追完颜萍诸女,两眸似朗星在空,转动间如寒星闪烁,带着无穷的魅力。
她星眸微闪,脸色微变,咬了咬细米玉牙,低声叹息一声,苦笑道:“唉——!这些都是夙敌旧怨,想逃也逃不脱,终于还是被他找上门来!”
坐于她对面的萧月生面无表情,沉静如常,一枚碧玉小盅在他手中把玩,他只是略一点头,眸子古井无波,示意她继续。
玉盅碧绿晶莹,酒在其中,仿佛变成了琼浆玉液,令人垂涎欲滴,便是不饮酒的众女,闻到这般酒香,也是香津频涌。
谢晓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饱满的双峰微微撑起,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他身上传来的威压,令自己有些喘不过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她心中一惊,以前即使自己对他再怎么无礼刁蛮,也未能感觉到这般威压,难道他开始讨厌自己了?不会再如原来那般容忍自己的胡闹了?
这实是她自己吓自己。
此时的谢晓兰,已是脱胎换骨,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一身修为自是水涨船高,许多原来感觉不到的东西如今便能感觉得到。
而萧月生气质温煦,极像敦厚之人,如寒剑归鞘,锋芒顿敛,平常人感觉不出危险,只是直觉超人者,能感受到透过剑鞘传来的锋芒,心中剔然。
谢晓兰能够感受到平和状态下的萧月生身上的威压,一者是因她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二是因萧月生心力损耗过巨,一时不能恢复,未能完全掩去自身的威仪。
“唉,一直以来,小女子一直隐瞒自己会武之事,实是无奈之举!”谢晓兰垂首叹息,复又抬头,神色郑重,缓缓而言:“实不相瞒,小女子本是缥缈峰灵鹫宫的当代宫主。”
“灵鹫宫?!缥缈峰?!”小玉轻呼,冷静如她,竟失声而呼,可见心中之惊。
众女若有所思,似乎听说过这般名字。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莫不是天山童姥的那座灵鹫宫?”小星迟疑的看了看自己家公子爷。
萧月生将玉盅之酒一饮而尽,放下玉盅,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如平静的湖面,蜻蜓略点,泛起圈圈涟绮。
“原来却是谢宫主在前,失敬失敬!”萧月生拱了拱手,颇不正经,惹得谢晓兰蹙眉不已。
他右首的完颜萍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丈夫的长袖。
萧月生这才收起笑容,看了看大多恍然而悟的诸位妻子,转首对谢晓兰道:“缥缈峰灵鹫宫不是在天山么,为何谢宫主到了嘉兴?”
谢晓兰微微蹙眉,谢宫主这个称呼自他嘴中而出,听着竟是如此的别扭。
“萧庄主还是原来那般称呼即可,我这个宫主做得实在有名无实,惭愧得很!”谢晓兰语气低沉,颇有寥寞意味。
如换在以前,他这般语带轻浮的对自己说话,自己早就以牙还牙,反击回去,让他难看,只是他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只有暂且先忍让一番,免得给人忘恩负义之观感,谢晓兰低眉顺目,心中却是暗忍怒气。
“哇,天山缥缈峰哟!”杨若男忙拭了拭嘴角,迫不及待的嚷道,神情兴奋,明眸放光,熠熠生辉。
“今天我跟干爹去天山时,根本没有找到缥缈峰灵鹫宫,还以为那是干爹瞎编的故事呢,原来真的有灵鹫宫呀!”
//7kankancom//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杨若男一眼,转头复望向谢晓兰,表情变化极快,已然换上淡淡的笑容:“天山缥缈峰灵鹫宫,萧某也只是听闻而已,未曾亲见,但据我所知,灵鹫宫由天山童姥所创,武学精奇,部众甚多,谢姑娘身为灵鹫宫宫主,可谓位高权重,为何竟然默默隐居于此地?”
郭芙与程英陆无双姐妹未曾听过萧月生讲的故事,是以还有些茫然,只是呆呆望着面带兴奋神情的其它人。
“怎么回事,若男?你们知道灵鹫宫么?”郭芙轻拉一脸雀跃,双目发光的杨若男,低声问道。
“嘻,以前干爹讲过的故事里,就出现过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可威风了,等晚上我讲给干娘听!”杨若男将樱桃小嘴凑到郭芙耳边,用力压低声音说道。
郭芙微微浅笑,点了点头,握住她的羊脂玉小手,极是亲密。
谢晓兰略一迟疑,看了看众女关切的眼神,吸了口气,平静的表情淡淡一笑,“萧庄主能知道灵鹫宫,已经使我大感意外,一百多年以来,灵鹫宫遁迹于武林,鲜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
“谢姐姐,灵鹫宫真有生死符这种功法么?”小星忽然插嘴问道。
谢晓兰一愣,大感意外,不禁仔细看了看小星,神情有些疑惑。
“小星妹妹从哪里听说得生死符?”
“我是听我家公子爷说过,听起来这种功法颇有可取之处,可惜没能亲眼见到,谢姐姐,看来果真有生死符这种武功了!你会么?”本是冷若冰霜的小星此时竟然露出一抹微笑。
这一笑,竟给谢晓兰天地一亮的感觉。
谢晓兰不由点头。
“那谢姐姐一定施展一番,让我开开眼界!”
谢晓兰点头。
在小星清冷而热切的目光下,她实在无法拒绝。
这观澜山庄的诸位夫人,各具魅力,实在令人无力拒绝,谢晓兰心中哀叹。
对小星这个武功爱好者,萧月生也是极为纵容,这时见到她如愿以偿,忙插嘴道:“谢姑娘,那为何你身为宫主,竟然隐居在此呢?”
小玉隔着小凤拉了拉小星的衫袖,对转过头来的小星凤目一瞪,樱唇轻动:“小星,怎可这般没礼貌?!”
她使的是传音入密之学,将声音凝聚成线,直接传入对方耳中,旁人无法听到。
小星看着大姐严厉的眼神,忙提了提嘴角,勉强一笑,算是陪笑,罕见的露出了孩子般求饶的神情,她知道大姐是在怪自己没有规矩,不顾公子胡乱插话,举止失礼。
“下次再犯,一个月不准练剑!”小玉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算是放过了她。
小星面色一变,虽然回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但熟悉之人,却能发觉她的没精打采。
一个月不准练剑,对于小星来说,实是极重的惩罚,就如一个月不能吃饭一般。练剑对于小星来说,便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与不可缺少,不让她练剑,与不让她吃饭无异。
萧月生微不可察的瞥了低着头的小星一眼,心中好笑。
传音入密对他来说,与大声在他耳边说话无异,小星是个倔丫头,在大姐小玉面前,却像小猫一般,只有老实听话一途,看着令他忍不住想笑。
谢晓兰脸色越发郑重,声音低沉:“灵鹫宫虽然曾经盛极一时,武林中人闻生死符而色变,但那是建立在强绝无敌的武力之上,自虚竹子祖师接任宫主以来,仁慈为怀,解除灵鹫宫下属的生死符,赢得无数赞誉与忠心。”
她微微一顿,轻吸了口气,叹息一声而道:“但两代人下来,人心已变,没有了生死符的控制,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人,早已淡忘了生死符的威力,又怎会甘心供一干女子驱策?”讲到这里,谢晓兰端起面前的一碗莲子羹,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
迎着众人急切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的意味继续讲道:“而虚竹子宫主虽然武功强横无俩,却不擅于传授,使得隔代弟子的武功大不如前代,最后,诸多因素纠缠在一起,使得最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反叛,勾结成一片,反攻灵鹫宫!”
“啊!”杨若男紧握着秀拳,紧张的呼了出来。
“然后呢,谢姐姐?”小凤带着几分不忍问道,脸上全是紧张与不安。
萧月生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盅。
此时夜风徐来,将众人的裙衫拂动,襦裙轻摆,顿时幽香阵阵,浓郁了几分。
谢晓兰轻捋被风吹至脸边的长发,陡然妩媚之气扑面而来。
她扫一眼众人紧张的玉脸,平静的说道:“还好当年创派祖师英明,早已预防了这种情况,发动机关,封闭了灵鹫宫,而预留一条通往山下的暗道,只能出不能进,才能使灵鹫宫弟子脱险。……但是,从此以后,灵鹫宫便无法进入,成为一座死宫。”
“呼——!”
“还好,还好!”
庆幸声不断响起,桌上的诸女皆是停箸倾听,听到这里,本是摒着的一口气全都松开。
萧月生把弄着玉盅,心中好笑,自己的这些夫人们,都是纯真善良,这般容易投入到故事中去,喜欢替古人担忧。
“怪不得呢,原来灵鹫宫早已经没人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呢!”杨若男恍然大悟。
萧月生瞥了她一眼,他所去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灵鹫宫,据说灵鹫宫虽在天山,却非在冰雪之地,而是雾气缭绕,才有缥缈峰之称,他们去的地方实在太高,离灵鹫宫遥远得很,只是这些,他也懒得跟这小丫头说,省得又要纠缠自己带她去找灵鹫宫。
“那自此以后呢?灵鹫宫就这么算了么?”小玉追问,脸上带着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在不停的推断着谢晓兰话中的真假与当时的情景,寻出其中隐藏的部分。
谢晓兰不知为何,对这个沉静温婉的小玉总是感觉几分敬畏,她那平静如水的清澈目光,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凌厉之感。
谢晓兰苦笑一声:“说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灵鹫宫损失轻微,元气未伤,本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些反叛之徒尽数严惩,但结果却并未如此,反而以灵鹫宫解散而收场!”
“咦——?”小月惊讶,圆润的面庞表情一沉,又圆又大的眼睛水光一闪,精芒隐隐,竟然带了几分冷洌之气,她娇脆的声音略微低沉,“对这些反叛之人,可是不能手软,否则将来何以驭人?”
小月所辖监阁,负责人事升迁调动,深知反叛之害。
小星也是深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此时全被谢晓兰所说之话所吸引,受大姐的训斥心情所受影响业已扫除,只是深怕一个月不能练剑,便开始谨言慎行,少说少错。
便是萧月生也升起了几分好奇,颇感意外。
“当年第二代宫主虚竹子祖师曾传下遗训,灵鹫宫的解散,全是遵此遗训之故!”
“遗训?对了,晓兰阿姨,据干爹说,你那个虚竹子祖师当年曾是个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真的?”杨若男如倒豆子一般,噼哩啪拉将话问出口。
“若男住嘴!……别理若男,谢姐姐,你接着说,到底是什么遗训?”完颜萍忙开口说道,白了杨若男一眼。
自己这个干女儿是童言无忌,也不管该不该问,能不能问,对别人尊长不敬不逊,实是最为犯忌之事。
谢晓兰被杨若男问得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这个小若男竟然当面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整理了一番心情,恢复了平静,却难免暗暗脸红,这种私密之事,被人知晓,心中难免尴尬。
看到其余众人若无其事的表情,她略微平静下来,笑了笑,说道:“当年虚竹子师祖传下遗训:有缘则聚,缘尽则散,不可强求,灵鹫宫聚散自有天数。”
众人讶然,随之倾服。
小玉抿了抿嘴,暗暗一笑,看来公子所说不假,听这遗训,倒极像萨巴迦这个小和尚的口气,这虚竹子早年曾是小和尚,看来假不了。
完颜萍轻叹一声:“谢姐姐的祖师果然是前辈高人,心胸气度与众不同,这般洒脱,实乃非常人啊!”
随即看了一眼坐在郭芙身边的杨若男,眼中的神情是不让她再随便说话。
杨若男冰雪聪明,且与众位干娘默契十足,完全能够读懂干娘眼中的意思,只好撅了撅小嘴,气哼哼听别人说话。
郭芙将一切看在眼中,蹩住笑意,一直与若男握在一起的小手轻轻晃了晃,以示安慰。
杨若男对郭芙俏皮一笑,她也未真的生气,只是耍耍小性子罢了。
萧月生长叹一声,放下一直把玩的玉盅,拍桌而言:“谢姑娘的这位虚竹子祖师,果然是一位妙人呀!可惜呀,可惜,萧某生不逢时,不能亲眼一睹他的风采!……真是可惜!”
小玉白了自己公子爷一眼,她对公子爷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岂能听不出公子爷话中的反意。
她怕谢晓兰看出端倪,忙问道:“那再后来呢?谢姑娘为何受伤?”
谢晓兰倒还真未听出萧月生的话外之意,听到小玉的话,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声音低沉:“自此以后,灵鹫宫彻底解散,变成了宫主的一脉单传,我便是这一代的灵鹫宫主,只可惜听着唬人,整个灵鹫宫,也仅有宫主一人而已,实在名不符实到了极处!”
她顿了一顿,苦笑几下,接着晶莹的面庞升起了几许愤怒,狠狠的说道:“人无伤虎心,虎却有伤人意,灵鹫宫轻轻放过的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那些叛徒们,却变得有恃无恐,竟然开始追杀每代灵鹫宫主,实在可恨!”
说到此处,她寒星般的双眸冷芒四射,长发无风自动,一股凌人的气势自她身上涌出。
小月坐在她身边,迅捷无伦的在她背上轻拍一掌,随即一切回复了平静。
谢晓兰朝小月感激的一笑,同时心中震惊。
自从自己醒过来之后,她发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全身经脉尽数打通,且变得宽阔无比,原本的内力变成了月白色莫名内力,精纯凝练,与原本的内力不可同日而语,功力竟然增至原来的十多倍,这身内力,足可笑傲天下了,再也不必怕那些叛徒的追杀了!
而以自己这样的体质与经脉,将来的修练必然是一日千里,勇猛精进,有着无限的可能,即使现在的功力,也定是灵鹫宫创派以来,功力最高者。
她心中的喜悦,自然无法言表。
但小月的一拍,将她一下拍醒,即使现在,自己也无法看清除郭芙以外他的内力几位的深浅。
登高山方知天之弥高,自己武功越高,方能了解她们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她心中充满着震惊。
她心中波涛汹涌,其他诸女也是心中不平。
“这些人也实在过分!”一直以来,总是沉默不语的程英清雅的响起,见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秀雅的脸上微微一红,增添了几分丽色。
她久戴面具,摘下面具后,颇不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
但毕竟明师高徒,她也经历不少大的场面,很快便静下心神,沉静的说道:“早年我曾随师父见过一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见他们爽朗豪迈,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
她秀雅的脸上,带着凛然之气,一阵轻风吹过,将她淡绿衣衫吹得飘动不已,披散的长发微微扬起。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这具窈窕婀娜的身躯,竟蕴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萧月生并未受其影响,他扫了两眼这具苗条婀娜的娇体,心中微笑,这些女人们,还真是不解人世的凶险,人情的险恶呀,但愿她们永远也不要知道,更不要有机会去亲身体验。
他手中把玩着碧绿的玉盅,仰头望天,夜空之中,群星闪烁,静静看着人间的冷暖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恩怨情仇。
“谢姑娘——”萧月生眼睛离开天空,平静的望向谢晓兰,“我很好奇,以姑娘的功力之高,天下间能将你伤成那样的,实在是寥若晨星,屈指可数!他是谁?”
谢晓兰的表情瞬时陡变,本是平静的玉脸变得阴晴不定。
她沉默不语,寒星般的双眸不停的闪烁。
良久,谢晓兰的声音响起:“慕——容——业——!”
她说得缓慢而低沉,夹杂着愤怒、痛恨。
“慕容业?”萧月生把弄着玉盅的手停下,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小玉一眼。
小玉点了点头。
“怎么又跟慕容业扯到一块儿了?”萧月生微微沉吟,然后又迅速的接着道:“难道他跟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反叛有关系?嗯,是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的?”
萧月生头脑一旦开动,远愈常人,瞬间便推测出许多可能,说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
谢晓兰用力点了点头。
她没有对萧月生敏锐的反应露出惊异的神情,她心情激动起伏,根本没想到其它。
“谢姐姐。”小玉开口,芙蓉脸上仍是平静如常,“据小玉所知,那慕容业的武功,仅与谢姐姐互在伯仲,怎么会将你伤得这么重呢?难道他善使什么诡计不成?”
谢晓兰轻咬了咬粉红的樱唇,摇了摇头,紧握着玉手,恨恨的说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反叛,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慕容业搞得鬼,也不知道他怎样挑唆搬弄,令他们同时反叛。……灵鹫宫解散后,这个老贼更是穷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小玉,略微平静一下,“至于慕容业的武功,以前确实与我互在伯仲间,难分上下,一年前,我们还在临安交过手,谁也没能奈何谁,可仅在一年间,他的功力竟然高了一倍不止,我远不是对手,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我拼着同归于尽,使出毁天灭地功,恐怕我们主仆三人,都难逃他的毒手!”
“小姐——!”一直默默坐在她身边的孙大娘不由轻喊一声,眼中微微带着湿润。
萧月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经脉尽断,定是那个什么毁天灭地功的功劳了?而那慕容业的功力实在远超过你,即使你想同归于尽,也做不到,反而将你的心脉与五脏六腑震碎,看来,这个慕容业的武功远超过你了!”
他头脑一动,便如变成另外一人,隐隐成了现代社会那个商海中的佼子。
谢晓兰露出惊异的表情,不由点了点头。
萧月生看到她惊异的目光,微微一笑,又将郭芙斟好的玉盅一饮而尽,随后背身一仰,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碧绿玉盅。
此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懒散不羁的萧月生。
其余诸女只是静静听着他俩人说话,一边吃着精致的菜肴。
小玉脑中不停的思考,玉面表情从容自若,平静淡定,如出水芙蓉的玉面,端庄中透着点点妩媚。
一时之间,大厅内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徐徐而来,与轻微的咀嚼声相合。
晚膳结束之前,众人再未说话,只是各自默默的低头进膳,或有人想着心事,或专心于美味佳肴。
萧月生喝酒如喝水,根本不会醉,喝酒仅是助兴而已。
但其所饮之酒,却以琼浆玉液称谓也不为过。
精通炼丹之术,酿酒之术自然便是自到渠成的高明,而他又粗通现代化学知识,更是大有助益。
碧芜丹,是他无数丹药中用得最多的一种。
它并无其它用途,只是调酒之物罢了。将碧芜丹放入水中化开,清水立刻便成为了琼浆玉液。
如果再配以上等甘泉,更是醇香绵厚,回味无穷,令人闻之即醺然陶醉。
一颗指头大小的碧芜丹,便能化成一瓮琼浆玉液,如再多兑水,味道便有些淡,但便是这淡淡的醇香,便远非其它凡俗中的美酒可比。
喝完这碧芜丹制成的美酒,再喝其它酒,便索然无味。
进完了晚膳,众人来到内院。
谢晓兰主仆三人自然是留在观澜山庄过夜,这一日的惊吓,杏儿的精神至今萎靡不振,让谢晓兰看得心疼。
早晨的生死搏杀,极为惨烈,不会武功的杏儿,受到的惊吓最大,看到孙大娘与小姐两人皆是口鼻上血,凄厉吓人,这样的情景,将会很长一段时间在梦中纠缠着她。
即使以前遇到这般情况,因为谢晓兰的武功极高,鲜少遇到危险,都能轻松应对,杏儿便把这样的事当做热闹来看。
但今日早晨的情景与往常极不相同,第一次让她看到了死亡的影子,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惊魂不定,也是难免,毕竟她还只是一个未经历什么事情的普通小女孩。
观澜山庄的内院,谢晓兰并不陌生,她授琴的地点,大多便是在内院诸女的房中。
但她总是在白天来观澜山庄授琴做客,从未见过夜晚的观澜山庄的内院。
茵茵绿草之上,玉桌玉墩俱都莹莹发光,将周围的桃树笼罩其中,朵朵桃花微闭,桃叶随着轻风在莹光中摇曳,地下如茵绿草,在莹光中,绿得清新,极为鲜亮。
如梦似幻般的美景一下便把谢晓兰迷住,她痴痴的看着莹光笼罩的桃树,散发着月白莹光的玉桌,恍然如在梦中。
程英与陆无双也随着众女来到桃树下,她俩已经渐渐习惯,并且迷上了萧月生夫人们的生活,每天晚膳之后,入寝之前,便到桃花树下,几人坐在一起,或躺在草地上,看着广阔的夜空,漫无目的的谈天说地,放松而舒适,忧愁烦恼一扫而净。
看着谢晓兰如痴似醉的神情,程英抿嘴轻笑,看到她这幅神情,便想到了自己,当初看到这里时的情形,想必也是这般失态吧!
//7kankancom//众人来到桃花树下,各自席地而坐。
几碟糕点与果脯蜜饯已经放于玉桌上,几只玉杯已经斟满果汁放在旁边,可以随意取用。
萧月生仰天而躺,头枕在郭芙的大腿上,小玉与杨若男则靠在他身边,完颜萍带着小凤三人与程英陆无双还有谢晓兰坐在另一边。
萧月生的这般行为,在外人面前,则显得过于荒唐放浪,不够洁身自爱,即使做这般亲热之举,也应该将自己两人关在房内,偷偷做,不应该示之于人。
所谓的放浪形骸,便是如此。
但萧月生又怎会管别人怎么看,况且内院没有外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不是有杨若男在其中看着,他定会更加放浪形骸,什么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郭芙初嫁入门,虽然极不习惯,但见到其余诸人习以为常,便只能强迫自己习惯,即使内心羞得欲要晕过去,脸上也要装做若无其事,只是自己在害羞的同时,心底处的甜蜜却如发酵的醇酒,越发浓烈醇厚,令自己醺然欲醉。
此时郭芙的心情,便是又羞又甜,尤其今天有外人在场,自己的丈夫还是这般无忌,她努力装做若无其事,但她旁边的小若男却能发觉自己干娘的羞意,不时的挤眉弄眼,实在调皮捣蛋。
“公子,我一直想不通慕容业为何在一年之内功力增长这般快。”
小玉一边说,一边将一颗紫玉葡萄拨完皮送入萧月生口中。
“唔,”萧月生闭着眼睛,嚼着葡萄,口鼻间满是郭芙身上幽幽的香气。
“应该是有了什么奇遇吧。”待咽下葡萄,萧月生随口答道。
“奇遇?”杨若男猛的支起身来,她本是躺在自己干爹身旁,听到奇遇两个字,大是兴奋,草地上爬起,探手将小玉递向萧月生口中的葡萄抢过来送入自己饱满的小嘴中。
得意的向小玉娇笑几声,她又躺回萧月生的身旁,靠在自己干爹的肩膀上,舒服的挤了挤,口中嚼着葡萄,一边说道:“我最喜欢听奇遇的故事了,像晓兰阿姨的师祖虚竹子,一下子获得了七十年功力,最是过瘾!就是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小和尚,那才有意思呢,可是萍妈妈不让人家问!”
小玉看了看不远处的完颜萍与谢晓兰她们四人,莞尔一笑,低头轻声对杨若男说道:“千万别去你晓兰阿姨那边问这个问题,这可是极为失礼的。被你萍妈妈知道了,免不了要罚你抄女训。”
杨若男明媚的大眼睛低溜咕碌转了几转,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声与其它三人说话的萍妈妈,再小心的转过头来,偷偷伸了伸舌头。
小玉轻笑,又将一颗葡萄送入自己公子爷口中。
萧月生仍是闭着眼睛,细心感受着郭芙幽香而又极有弹性的玉腿,心中醺醺然,耳边虽能听到小玉正与若男说话,但说得是什么,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任它如进,完整出,不莹于怀,不留于心。
谢晓兰一边与其它人说话,几分心思却附到了内院中唯一的那个男人身上。看他那般的享受,群星拱月,身边美女环绕,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恨不能上前狠狠踹他一脚,踹掉他那一脸醺醺然的陶醉表情。
萧月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享受正在惹恼一个人,他现在只是沉醉在温柔香中,心神俱醉。
郭芙小手搭在他的头上,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他感觉说不出的放松,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中,身体里丝丝的暖意荧绕。
“干爹,你说那虚竹子到底是不是小和尚?”杨若男刚躺下没一会儿,又不死心,转过身,玉臂撑着草地,趴在萧月生身边,歪着吹弹可破的俏脸问道。
萧月生正在眯着眼睛,张口接过小玉送上来的紫玉葡萄,闻听杨若男之言,顿时一口将葡萄吞入腹中。
他张开眼睛,梗起脖子,看着趴在草地上的干女儿,脸上有些无奈,带着几分苦笑,“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好不?”
杨若男嘻嘻一笑,忽然撑起胳膊,玉脸凑过来,“叭”的一声,饱满红润的小嘴亲在萧月生的脸旁。
她速度极快,只是一闪之间便已亲完,玉脸绯红,带着羞涩的轻笑,又趴回草上,得意的昂着头:“行了吧?”
萧月生摸了摸脸,仿佛温软的感觉仍停留其中。
他又躺回郭芙大腿上,眯上眼睛,懒懒的回答:“你不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么?都成大姑娘了,再随便亲干爹,你干娘她们可要吃醋了!”
小玉拿着葡萄,闻言不由抿嘴浅笑,风姿嫣然,说不出的娴静温婉。
她看到郭芙正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知道这父女两人的举动令这个新晋夫人有些惊骇,忙轻声笑道:“小若男,你都是大姑娘了,举止行事可不能再像小孩那般了,看你把你芙妈妈吓得!”
杨若男嘟了嘟饱满的小嘴,有些郁郁,“干爹是我的,我想亲就亲,干我是不是大姑娘什么事!”神情中带着几分倔强。
小丫头的倔脾气又发作了,小玉摇了摇头,朝仍是有些呆呆的郭芙无奈的笑了笑。
“呵呵……”清朗的笑声自眯着眼睛的萧月生口中发出,声音虽不大,便清清朗朗,听着极为舒服。
萧月生轻笑着转了转身子,换成侧卧,一边脸颊贴在她香软而充满弹性的大腿上,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的杨若男,轻笑道:“小若男,你真不愧是姓杨!还真是杨过的女儿!”
杨若男此时玉脸正露着几分沉郁,显然小玉的话令她有些不高兴,愀然不乐。
“姓杨怎么了?!”杨若男白了正盯着自己的干爹一眼,没好气的娇声反问。
“二弟那幅倔脾气,倒是后继有人了,小若男你不但克绍箕裘,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萧月生瞪了她一眼,带着调侃的语气。
“公子爷——!”小玉本是抿嘴看着父女两人斗嘴,忽然听到公子爷的话,对杨小叔颇是不逊,忙出声制止。
杨若男倒未恼,反而一扬脖子,骄傲的哼了一声,白了她干爹一眼,躺仰下来,对着坐着的郭芙笑道:“芙妈妈,我亲这个坏干爹,真的不行么?你们会吃醋么?”
这句话让郭芙轻笑,若男的天真无邪令她大为怜爱,露齿浅笑,语气极为温柔:“小若男说得对,干爹是你的,你想亲便亲,不必管我们,不过,有旁人在,小若男你便要注意一些,正如你干爹说的,保持气质嘛。”
杨若男眉开眼笑,瞪了萧月生一眼,嘻嘻对着小玉笑,“小玉妈妈,你会不会吃醋呀?”
小玉啐了她一声,温婉的笑骂道:“小丫头,还要招惹我!这话你跟你萍妈妈说试试!”
杨若男斜头瞥了瞥不远处的完颜萍,见她并未看向这边,暗舒了口气,嘻嘻笑了起来。
“公子,我一直在想,这慕容业到底怎样做到的,在一年之间功力突飞猛进,并非不可能,但像他那种年纪,功力不日渐衰退便是万幸,难道真的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不成?”小玉与杨若男又说笑了一阵儿,渐渐恢复沉静,问起一直盘绕在自己脑中的疑问。
她负责清秘阁,观澜山庄的一切情报俱执掌于她手,慕容世家也在关注范围,况且小星曾经去过慕容世家,只是她并不知道她那个慕容雨姐姐的爹爹便叫慕容业。她也不想马上让小星知道。
“嗯。”萧月生眯着眼睛,看似快要睡去,漫不经心的回答:“吃了什么增长功力之物,或者练了什么新的武功,不外如是吧。”
“练了新的武功?”小玉摇了摇头,将拨好皮的葡萄送至萧月生嘴边,一边说道:“他们慕容家的武功,已经算是武林中数一数二,再练别的武功,也难能让自己突飞猛进。”
“再说,”她捋了捋自己鬓旁垂下的一缕秀发,微蹙着弯弯的细眉,沉吟着说道:“纵有好的内功心法,也需要时日修练,一年半载,根本显不出什么效果。”
“不然不然……”萧月生眯着眼睛摆了摆头,又转了下身子,变成头向郭芙的身体而侧卧,伸胳膊一下搂住郭芙的细腰。
郭芙正在静静听他们说话,微垂着头,看着丈夫的脸,几缕秀发自耳际垂下,半遮她娇艳的脸,轻轻拂动,给她增添了无尽的柔媚。
忽然纤腰被人抱住,她下意识的一惊,欲要挣脱,发现是自己的丈夫在使坏,不禁又惊又羞,双眸微不可察的一转,见周围诸女并未看向自己,便不敢挣扎,惹得别人注目,更令自己窘迫。
“嘿,”杨若男正在眨着眼睛听他们两人说话,忽然嘻嘻一笑,也学她干爹般侧身躺在草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笑咪咪的说道:“干爹,你刚才说得可不对哟——!”
“哦——?”萧月生舒服的搂着郭芙的纤腰,头已经枕到了她的大腿根部,柔软而有弹性的感觉更为强烈,他眼睛也未睁,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敬请小若男指正了——!”
“哼!”杨若男娇哼一声,颇为不忿干爹的漫不经心,便清脆而快速的说道:“那虚竹子可是一下子便得了七十年功力,他可既不是吃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是练什么武功。……干爹你还说什么不外如是呢!嘻嘻,你说错了吧——?”
小玉一愣,与郭芙而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爱钻午角尖,对这个虚竹子一直念念不忘。
萧月生睁开了双眼,带着笑意,看了看杨若男,呵呵笑道:“这倒也是,……若男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种武功,却是可以陡然间增长功力!”
“哦……?咦,北冥神功!”小玉微一思索,忽然轻呼一声,唤出了北冥神功这个名字。
萧月生微笑,冲着她点了点头,颇带嘉许之意,为小玉的反应之快而高兴。
“北冥神功!?”杨若男一下自草地上爬起,圆圆的眼睛大睁,满是惊奇与兴奋。
“北冥神功?!”小星的声音响起,此时她已经凑了过来,望着小玉,颇有好奇之意。
当初萧月生给她们讲天龙八部时,对于这个北冥神功,她们便兴趣极大,不劳而获的途径,总是令人倾倒与追逐,小玉她们武功极高,虽不贪图这套心法,但对它也是极为好奇。
而小星这个武学爱好者,更是兴趣极大,一听到小玉嘴中吐出这四个字,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她们这般功力,坐在一块儿说话,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只是各人的交谈对象不同,注意力便不同,其他人的话虽能听到,却并不放在心上罢了。
“北冥神功?”小凤小月的声音响起,被小星的行为所吸引,完颜萍她们也倾斜娇躯,好奇的看向这里。
“北冥神功,什么是北冥神功,小星妹妹?”陆无双不由问道,她看到表姐的眼睛也满是疑惑,便开口问道。
小星虽然平时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回到内院,却回复了平常人的表情,而且一谈到武学,她也比平时热情许多,陆无双住在观澜山庄的日子已经不短,对山庄的诸女也极为熟悉,自然是开口问武学渊博的小星。
萧月生放开搂在郭芙腰间,不太老实的大手,身体变为仰卧,看了一眼谢晓兰,便又阖上双眼,开始不闻不问。
“北冥神功么,据说是当年逍遥派的内功心法,与平常心法大为不同,能吸取别人的内力变为自己的内力,实在是诡异得很,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谢姐姐,你是灵鹫宫宫主,应该也知道北冥神功吧?它到底失传了没有?”小星对陆无双解说。
小星听过自己公子爷讲的天龙八部,对灵鹫宫也颇为了解,虽然并未讲到天山童姥会北冥神功,但她是逍遥派的人,应该对此功极为了解,身为灵鹫宫宫主的谢晓兰自然也应该知晓。
程英一听,皱了皱秀气的娥眉,若有所思的说道:“吸取别人内力,变成自己的内力?”她两腿侧坐,上身挺直,显得端庄娴雅。
“不错,北冥神功威力无穷,但因其有违道义,所以传承极密,择徒极严。”谢晓兰开口,她也是斜侧而坐,双眸熠熠,顾盼神飞。
“而我灵鹫宫创派祖师也是身负北冥神功,只是未曾传下,而第二代宫主虚竹子祖师更是精通北冥神功,只是他对北冥神功密不传人,严禁习练,以至于灵鹫宫竟已无人得传,……据说这北冥神功有着一处致命的缺陷,习练之人,大多不得善终,走火入魔而死。”
谢晓兰说这些话时,神色颇为复杂,为北冥神功在灵鹫宫内的失传而遗憾。
此时众女已经合坐于一处,本来她们便靠得极近,只是完颜萍怕自己丈夫的放浪形骸惊吓了客人,才拉着谢晓兰她们说话,转移她们的目光。
小玉放下手中的葡萄,将玉桌上的玉杯一一递给众女,却没萧月生的份儿,他只喝酒,不喝这些。
众女皆饮了一口,舒畅得呼了口气。
小玉两手端着玉杯,放于斜坐的玉腿上,长长叹息一声:“谢姐姐,你的虚竹子祖师,果然不同凡人,实是具大智大慧之人。”
“哦——?”谢晓兰不由向前探了探身子。
小玉扫了众人一眼,迎着众人的询问眼神说道:“北冥神功的致命缺陷,我们细细一想,便能猜得到,每个人体质不同,心法不同,所修得的内力自然不同,如果强行合于一处,必然互有冲突,如果无法驾驭,则必然反噬自身!”
她顿了顿,又饮了一口果汁,她接着说道:“再者,这种心法,大违道义,极易惹起武林公愤,时间一久,必然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大,成为武林的公敌!只是这样的神功,其诱惑何等之大,便是明知如此,人们也会不顾一切的修练,谢姐姐的祖师能够断然放弃,若非大慧之人,绝难做到。”
众女纷纷点头,大为同意,这个道理本是极为明白,只是一层薄纱,一点即透。
这些道理,谢晓兰也是隐隐猜到,只是没有这般深入细想罢了。
一时间,内院变得一片安静,众女皆是捧着玉杯,默默细想。
谢晓兰脸色忽然间一变,带着隐隐的愤怒,寒星似的双眸目光闪动,似有所得。
“呵呵……”闭着眼睛枕在郭芙大腿上的萧月生忽然轻笑,在静寂的院子里,显得颇为突兀,“其实,这北冥神功确实是不错的功法,如能再配以调和气息的心法,实在威力无穷。”
小星白了萧月生一眼,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小玉一边细细品尝玉杯中的桃汁,心神却一直在暗暗注视谢晓兰的脸色,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轻声问道:“谢姐姐,我家公子怀疑,恐怕慕容业练了北冥神功,所以才能在一年间武功大进。”
谢晓兰哼哼一声冷笑,看了一眼萧月生,对小玉点了点头,“这个老贼,恐怕真是习了北冥神功,怪不得与他对掌之时,内力隐隐外泄,还好北冥神功对我的内力无效,否则,……”
激动之下,功力外泄,而她又驾驭不了,玉杯中的果汁忽然凝结成冰。
“呼——,原来北冥神功竟然还未失传,这样的奇异功法,失传了实在可惜!”小星大吁一口气,心下一阵轻松,还带着几分欣喜。
她还一直以为,这北冥神功经过一百多年来,早已失传,湮灭在了岁月的河流中,忽然又听到它至今仍在,以她对武学的痴迷,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小凤对这些武林中的打打杀杀颇为厌烦,对这些武林中的事,也懒得去想去听,自然有小玉姐姐还有小星她们去处理,自己只管弄好自己的医馆,做好公子爷的饭肴便是了。
只是此时听到这里,便不禁替谢晓兰担心,不由温柔的开口道:“那人有北冥神功,谢姐姐岂不是危险?”说完,看了她的公子爷一眼。
完颜萍浅笑一声,拉着小凤的手,笑道:“小凤不必担心,现在的谢妹妹又岂会怕北冥神功!”
“可惜萨巴迦那小和尚跟爹爹走了,他要在这里,一定要让他去会会北冥神功。”杨若男躺在草地上,素玉小手搭在干爹身上,懒洋洋的说道。
完颜萍诸女轻笑。
萨巴迦呆在观澜山庄那一段时间,被杨若男欺负得极惨。
他虽然外表风度翩翩,儒雅不凡,但内心却是个纯朴纯真的少年,一直生长在大轮寺中,何曾见过杨若男这般狡黠多智的少女,被她耍得团团转也是自然中事。
小星却并未笑,反而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心中却对个主意颇为意动。
对天龙八部的故事,小星记得极清,对其中的武功痴迷不已,对其中的人物,也是了熟于胸。
那萨巴迦的师祖是鸠摩智,他便是吃过北冥神功的大亏,结果一身绝顶的内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即使他因祸得福,从而顿悟佛法,但对于北冥神功,定然不会忘于脑后。
他自然会想,如果自己的弟子徒孙遇到了北冥神功该如何是好,那么,以他的智慧,创出一门克制北冥神功的功法,也并非不可能之事,那么,萨巴迦身上,定然身怀克制北冥神功的法门!
这般一想,小星双眸神光微闪,看着躺在地上,有些困眼惺松的杨若男,赞叹道:“小若男的这个主意确实妙极!”
萧月生从郭芙大腿上爬起身来,看了看神采飞扬的谢晓兰,摸了摸自己两撇黑须,沉吟道:“如果慕容业真的练了北冥神功,还真有些麻烦。”
“大哥,以晓兰妹妹如今的功力,还会怕那慕容业么?”完颜萍有些疑惑的问道,她虽在平时不显露武功,但几人当中,却是功力最深,自然一眼即能看到谢晓兰身上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的诸位妻子也是有些不解,在她们看来,经过自己公子爷的救治,谢晓兰早已非吴下阿蒙,功力之高,应该当世罕有敌手。
萧月生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一直羞红着脸的郭芙,发觉她羞涩时格外的娇艳,如同玫瑰盛开一般。
“那慕容业说不定已经找到调解内力的心法,那他内力增长之速,实是不可估量,还是让谢姑娘呆在本庄,看看再说吧。”萧月生站起了身,摆了摆手,将此事定下。
他站着任小玉给自己整理衣衫,指了指躺在草地上,已经朦朦胧胧,带着甜笑的杨若男,微笑道:“这个小丫头已经快睡过去了,我们也各自回房睡吧!”
说罢,也不去看小凤与完颜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矮身将杨若男抱起,往她的闺房大步而去。
小玉回过头来,与完颜萍与小凤对视一笑,三人同以暧昧的目光扫了正与程英说话的谢晓兰一眼,小玉忙又转身跟上了自己的公子爷。
完颜萍与小玉诸女对自己的公子爷品性清楚得很,知道他心花得很,禁不得女人的追求,今天任谢晓兰住在庄上,便是心软之兆。
想想真是头疼,完颜萍与小凤对视了一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与苦笑。
郭芙正与陆无双说话,对陆无双的取笑大是不依,两人开始在草地上追闹了起来。
程英则与谢晓兰、小星、小月说着话,不时淡淡一笑,表情淡雅,如一朵轻菊独自而立。
庭院内,星空下,几个女子各有姿态,如几株绝世奇葩在园中并立,各自馨香动人,姿态各异,却俱是风华绝世,姿容倾城……
第二日,天刚放亮,萧月生正搂着郭芙睡懒觉,杨若男便在外面砰砰的敲门。
萧月生搂住挣扎要起来的郭芙,不耐烦的叫道:“什么事?!”
“干爹,子明大哥找你呢!”杨若男趴在门上,想透过门缝看到些什么。
“这个家伙,这一阵子没指导他练武,他胆子倒大了不少!”萧月生这才放开郭芙,任她慌忙起身穿衣,白嫩如瓷而丰满香软的身子令他蠢蠢欲动,只是想到门外的小若男,只能忍住。
萧月生平时懒得很,讲究睡觉睡到自然醒,忽然把他叫醒,便免不了惹起他的起床气。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使,自然几个身为干娘的便颇为心齐的推到了杨若男身上。
//7kankancom//杨若男也是颇喜欢叫干爹起床这个差使,每次都是乐此不疲。
郭芙忙将中衣穿上,素洁的锦绵将她丰满的身体包裹其中,如玉的脸上带着绯红,娇艳异常。
见到丈夫仍赖在被窝中不肯起来,郭芙有些想笑,弯身拉他,轻声道:“大哥,若男还在外面等着呢!”
萧月生无奈摇了摇头,大声长叹一口气,“真是个烦人的丫头!”
任郭芙拉着自己胳膊,顺势坐起,伸直了胳膊,任郭芙将内衫穿到自己身上。
甫将内衫帮丈夫穿上,郭芙便下得榻来,将房门打开。
杨若男一袭白衣如雪,笑矜矜的站在门外,雪白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清晨带露的白玫瑰。
“芙妈妈好!昨晚睡得好么?”杨若男敛衽一礼,举止端庄娴静,落落大方,即使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亦不过如此。
郭芙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心虚的微微脸红,却仍是微笑道:“嗯,挺好的,你这么早过来,你干爹正不痛快呢!”
说罢,侧开娇躯,示意杨若男进屋。
“哼,干爹最懒了!还对人家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呢!”杨若男皱了皱琼玉般的挺秀玉鼻,边踏着小蛮靴往房里走,一边大是不屑的说道。
郭芙轻笑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却也赞叹完颜姐姐将她教得极好。
杨若男虽然调皮刁钻,但并非一味调皮爱闹,反而极知礼仪,该以礼相待时,便雍容娴雅如皇室贵胄,能随便时,便调皮活泼如小鹿,动静皆宜,宛如一只动人的精灵。
“干爹——,子明大哥正在等你呢,已经好一会了!”杨若男进得屋来,穿过外屋,掀起珠帘进了内室,见干爹正没好气的瞪着自己,忙娇笑着说道。
萧月生坐在榻边,瞪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问:“他有什么事——?!”
说着躬身将鹿皮靴子穿上,一拂长衫,下了地来。
郭芙则来到他身边温柔细心的帮他整理衣衫,嘴里轻笑道:“没有重要的事,子明哪敢这个时候过来?”
杨若男“咭”的娇笑一声,想起了子明大哥那幅愁眉苦脸、惴惴不安的模样。
“去给干爹打盆水来!你个小丫头,真是没一点儿眼力!”萧月生嗅着颌下郭芙发间传来的幽香,没好气的对正坐在榻边、晃悠着小腿的杨若男说道。
“不用,我来便行!”正在细心整理萧月生衣襟袍带的郭芙急忙说道。
杨若男已经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郭芙看着兀自晃动,闪着晶莹的珠帘,张了张红润的小嘴,却已经不见人影了,转过头来,有些埋怨的对丈夫说道:“大哥——!怎能让若男做这些呢!”
萧月生轻笑,亲了亲郭芙光洁白皙的额头,“没事儿,女儿伺候一下爹爹,不正是天经地义么!……孙子明这个家伙,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来烦我!”
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的徒弟孙子明,他此时正端着茶盏,坐在没有屋顶的大厅,恭敬的与小玉说话,而小玉则正对着茶几的焙炉与茶壶,一袭白色宫装,姿态曼妙优雅的烹着茶。
郭芙帮他仔细整理好了衣衫,便去榻上整理被褥
杨若男此时端着一盆水,兴冲冲的进了屋子。
“干爹,我打水时,看到大伙儿都在议论昨天傍晚的情景呢!”杨若男有些兴高采烈的娇笑,边放下木盆,给干爹拿香皂与锦巾,手法极为娴熟麻利,显然并非第一次做这等事。
观澜山庄所用之物与别的人家颇有不同,往往在不经眼处,便会发现其中的巨大差异。香皂便是一例。
此时的社会,香皂并非没有,但制作粗糙,让萧月生看得直皱眉,便自己制作。有炼丹功底,又有现代化学知识,他所做出的香皂与外面市面上的相差极大,甚至远胜于皇宫御用之物。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郭芙好奇的问,她已经将香榻整理得几近一尘不染,回到了自己丈夫身旁,只是自己的头发却有些蓬乱,与她雪白如玉的粉脸相衬,带着说不出的慵懒柔媚风情。
“净说些夸赞干爹的话呗,嘻嘻,他们可是兴奋得不得了呢!”杨若男玉脸放光,神采飞扬,仿佛众人夸赞的是自己一般。
郭芙满是爱意的瞄了一眼正躬身洗脸的丈夫,被若男这么一说,她的心中也涌起阵阵对自己丈夫的自豪与仰慕。
萧月生拿起杨若男手中的锦巾,拭了拭脸,丢回给她,懒懒的说道:“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没必要大惊小怪!”
说罢,转身掀开半悬的珠帘,走了出去。
“干娘,我也走了!”杨若男忙将锦巾放到檀木桌上,笑着对郭芙招呼一声,一矮娇躯,从晃动不止的半悬珠帘下面钻了过去,小跑着去追自己的干爹。
郭芙忍不住轻笑,真是个粘人的小丫头!
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襄儿。
如果襄儿能如若男这样喜欢自己的丈夫,那该多好!
真不知道,襄儿为何竟然不喜欢自己的姐夫,不是说姐妹同心么,姐姐喜欢的,妹妹也应该喜欢吧,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郭芙心中暗暗发愁,在六位夫人当中,唯有自己父母健在,而丈夫从小便是孤儿,孤独长大,如能从自己父母身上得到长辈的温情,那定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襄儿这么一闹别扭,丈夫呆在自己娘家,定是有些疙瘩的,唉——,真是愁煞人了!
郭芙收拾着锦巾木盆等物,慢慢坐到锦墩上,素手托腮,心下一边思索。
静谧的屋子,绝美的少妇一手托腮,微蹙黛眉,小手莹白如玉,玉脸白腻着透着几抹淡淡红晕,如芙蓉初绽。
格窗外,几株桃枝轻倚斜横,在窗前随风微微轻摇,仿佛正透过纱窗,凝视那轻愁薄笼的绝美少妇。
“师父安好,徒儿拜见师父!”孙子明待萧月生一只脚刚踏入大厅,便高声拜见。
隔着大厅一段距离,孙子明便听到杨若男的脚步声,虽未觉察到师父,但他可是看着杨若男从小长大的,情若兄妹,又怎能不了解,一听她的脚步,便能猜到她的心情,况且,她跟在自己干爹身边的脚步,与没跟着干爹的脚步迥然有异,细心的孙子明洞悉无遗。
一听到杨若男的脚步声,他便知道师父驾临,早早的就紧崩了自己的身体,一旦师父进厅,便大礼相迎。
孙子明武功精深,反应奇速,时机的把握极佳,恰好萧月生踏进大厅之时,他的声音刚刚响起。
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施礼的小玉摆了摆手,坐到大厅主位。
“什么事,坐着说吧!”萧月生接过小玉递上的玉盏,对一直躬着身躯的孙子明说道。
杨若男则跑到小玉身边坐下,托着玉脸,看玉妈妈娴静熟练的烹茶。
孙子明这才大舒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坐回位子,心知终于过了这一关,还好自己伶俐,将小玉夫人请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绵缎长衫,魁梧的身体散发着的凛凛的威严,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一派高人风范。
他修炼的是天雷劫心法,远非武林中的内功心法可比,已经算是修道法门,能无形中转换修炼之人的气质。
雷霆者,天地枢机。
雷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皆雷可总摄。
他所修炼的天雷劫心法,走的正是雷法途,是故修炼日久,自然威严越重。
只是此时这位威严凛凛之人却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禁有种不和谐之感,令旁边的杨若男捂着小嘴忍着笑。
“师父,听说昨天我们山庄出现了异常之景?”他看着师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萧月生轻饮一口茶,垂着眼睑细细品味,听到他的话,只是轻轻答应一声,眼皮未抬一下。
“是师父你施法救谢姑娘吗?”孙子明盯着师父问。
萧月生抬脸望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重点!”
“是,师父。”孙子明感受到师父的目光,顿觉自己又矮了几分,忙说道:“我昨天去了一趟苏州城。”
萧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昨天谢姑娘主仆遇到危险,我赶到时,已然晚了一步,便没有出手,紧蹑那人身后。”说到此睡,孙子明又瞄了瞄师父的面上表情,心下惴惴不安,那谢姑娘对师父的心意,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何况自己这个身经百战之人!
萧月生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无喜无怒,令孙子明看得更是忐忑不安,也看不懂师父到底怪没怪罪,只能硬着头皮,讲起了自己明天的经历。
天刚拂晓之际,孙子明正在自己庄内的静室中入定修炼,静室中的玉磬轻响,将他惊醒。
他自知没有师父那般修为,可以不必练功,虽然对武功兴趣不大,仍是保持着每日的入定修炼。
车夫出身的孙子明,深深明白武功的重要,况且,师父的要求极为严苛,努没努力练功,根本无法瞒得过他,一旦偷懒,所受惩罚,可是如同从地狱中走一遭。
没有紧急事务,玉磬不呜。
孙子明一出静室,见到一个子明商行伙计肃手恭立,从他嘴中知道雪春园出了事。
孙子明一言不发,练功穿的一身道袍尚来不及换下,展开身法,风驰电掣,快如鬼魅,几息之间,即已赶到了雪春园。
此时已经骤雨停歇,一切寂静,唯有杏儿的嘤嘤哭泣,在空旷的清晨中凄凄的响起。而谢晓兰与孙大娘两人却已昏迷不醒,伏在庭院的槐树下。
他一摸怀中,来得匆忙,仅穿宽松的道袍,那些丹药根本没有带在身上。
“马上去观澜山庄,让小凤夫人救人!”孙子明拉了一把抱着小姐哭泣不止的杏儿,沉声说道。
两手则同时去探谢晓兰与孙大娘的手脉。
甫一察得两人脉相,国字脸上微微一沉,看着谢晓兰,皱了皱眉,先送入一股内力进入孙大娘体内,医治她的内伤。
他已是先天内力,疗伤尤有奇效,真气一入孙大娘体内,便如甘霖滴入久旱的土壤,刺激孙大娘马上醒了过来。
“孙大娘,我已稳住你的伤势,谢姑娘伤势太重,需要我凤师娘方能医治,你马上送她过去。伤你们的人是谁,什么模样?”
孙子明真气进入孙大娘体内,包裹着她本身的内力,在体内加速循环,以刺激她的生机。口中却沉稳而迅速的说着话。
孙大娘樱唇血红,挺秀的玉鼻,下带两道血迹,本是涣散的目光随着体内真气的流转渐渐凝聚,听到孙子明的话,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方才有些恍然的神情,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孙子明一边催动她的真气循环,脑中亦如内力般转动,他发觉孙大娘的内力极为深厚,而她明显曾吐过血,鼻亦上血,说明内腑受到了绝对强大的内力而震伤,这行凶之人,内力之强,倒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
待孙子明将内力在她喉间多浸润几息,孙大娘忍不住咳嗽两声,方才能开口说话,“……此人名叫慕容业,年纪三十左右,中等身材,脸形削瘦,两眼细长,须髯垂胸,……带着一股子……潇洒气度,……这个老贼,竟然……变得这般……厉害!”
“慕容业?是慕容世家之人吧?”孙子明这十几年来,随着生意的扩大,交游亦极为广阔,对苏杭一带的势力也是极为熟稔,一听慕容业之名,虽未见过,却想起了小玉师娘提过的慕容世家。因为慕容这个姓,在苏杭一带,甚少有人使用。
孙大娘软弱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些话,她是鼓足身体内部所有的力气,方能一气说话,此时已然精力不济,说话艰难。
孙子明对跟在他身后,此时刚刚赶到的伙计招了招手,吩咐他将她们送到观澜山庄,便头也不回,向北门而去。
沿途,不时有趴在墙角的乞丐与他眼神相对。
嘉兴城的丐帮分舵主乃观澜山庄仆人出身,嘉兴城的丐帮舵主、其它帮派帮主,还有嘉兴府的捕头,皆是出身观澜山庄,整个嘉兴城,其实已在不觉间纳入观澜山庄掌中。
虽然观澜山庄不插手独立出去的仆人们的事业,但他们却是彼此相连,将整个嘉兴城经营得密不透风,其它武林势力无法插入进来,武林之中,嘉兴神捕,威名赫赫,在嘉兴城犯禁者,无一能够逃脱官府的缉捕,嘉兴城,也被武林中人净土与止戈之地。
也因此,嘉兴城中,隐居其中的武林中人,不可胜数,以藏龙卧虎形容毫不为过。
孙子明修炼天雷劫心法多年,已略有小成,神念虽不强大,却已是初具规模,神念之下,方圆半里洞悉无余。
他以传音入密之法相问这些丐帮弟子,他们则以眼神回答指明,外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异状。
在嘉兴城中动武伤人,还从未有人能够逃脱,这足以震慑所有武林中人,慕容业也不例外。
对于嘉兴城的深浅,他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更深,因此也更为忌惮,虽是心中甚急出城,但恐别人看出异状,只能慢慢出城,因此孙子明能够慢慢追上他。
一里之外,孙子明已经发现慕容业的行迹,虽然模样已变,变成了一个行脚商人,且与众人相伴而行。
但孙子明在治疗孙大娘时,已经接触了慕容业的残留内力,略一试探之下,便能确实此人。
孙子明对待绿林中人,辣手无情,摧杀之狠,如屠猪狗,令那些绿林好汉,咬牙切齿,却又闻风丧胆。
其中之因,是当初他刚入师门,自襄阳的归途中,他师父萧月生让他击杀齐云寨匪寇之时,说的几句话,被他记在心底,便形成这种狠杀绿林中人的行事习惯。
但对于其它武林中人,他却不轻易出手,并非心慈手软,大多是不屑而已,他处处学习师父,便是萧月生深藏温和外表之下的傲气,孙子明也学了个十成十。
找到慕容业,孙子明心中兴趣大生,没想到竟遇到了内功如此雄厚之人。
孙子明的武林生涯过得极为平淡,所遇之人,不是不屑于出手,便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师父以及几分师娘,他如稚子对巨人,只有被摆弄的份儿,对其它武林中人,则是不值得出手,五绝中人,又都跟他师父沾亲带故,容不得他出手。
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慕容业,他恰似见到了师父的碧芜酒一般,心中兴奋,不忍马上品尝。
他也并不因慕容业伤了谢晓兰而欲替她报仇,她现在还与他没有关系,要报仇,也是她自己的事。
或骑马,或乘船,或停或走,一天之中,变容易装的慕容业换了几种交通工具。
他隐隐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自己身后,只是每次细细搜索,皆无所得,只能通过不停的变换手段,想要摆脱这双如附骨之蛆的眼睛。
但每次以为摆脱之后,再一打坐之时,那双眼睛便又出现,弄得他心神不宁,心中微微发寒。
早就知道嘉兴城乃武林的禁武之地,他只是仗着修练北冥神功之后,内力突飞猛进,强至雄厚得难以想象,故是胆气大盛,行冒险一击。
尽管早已知晓灵鹫宫宫主一直隐居在嘉兴城,但苦于自己武功不足于绝对压制,只能在她出了嘉兴城时,方敢试探对她动手。
只是身为灵鹫宫宫主的谢晓兰也非庸手,一直与他不相伯仲,只能坐视她坐身雪春园,以江南琴仙逍遥于世。
自修练北冥神功这一年来,他的武功以一日千里之境增长,令他信心大增,即使嘉兴城是龙潭虎穴,也有豪气闯上一闯。
如今终于夙愿得偿,击杀了灵鹫宫宫主,除去了心头大患。
但行事之后,慕容业又感觉隐隐不安,嘉兴城确实如一口深不可测的水潭,自己这次不顾女儿的劝阻,强行行事,总令他感觉不踏实。
虽然总是感觉一双眼睛藏在身后,但几次探察之下,却又没有,以自己如今的功力,应该没有人能够瞒过自己的仔细探察,可能是自己心生幻觉,自己吓自己吧。
他如是安慰自己。
归心似箭,慕容业尽展轻功,体内雄厚无匹的内力令他快如闪电,毫不停歇的往苏州城赶回。
在浑厚的内力支撑下,他在傍晚时分,踏入了苏州地界。
而本是与谢晓兰交手时所受的内伤,在一路之上,却已然痊愈,这全拜凌波微步之妙谛。
还未进得苏州城,在城郊通往城内的道路上,有一段路被一片松树林笼罩,树林不大,只是将道路掩映得颇为雅致。
他刚进入松林,便看到一名身穿宽大道袍的魁梧中年人站在一株松树下,静静的看着自己。
穿道袍入定练功,是萧月生的主意,用以提醒孙子明,他是在修道,应该以修道人的心态去入定练功。
慕容业此时已经御去易容之物,身穿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白面清须,虽已是中年之人,却不减翩翩风度,显得风流潇洒,倜傥不群。
感觉到这名道士的凛凛威严,慕容业颇为好奇,更有结交之心。
此时正逢乱世,正是造英雄之时势,也是他们大燕复兴的百年难逢之机。
身为当代慕容家主,自是应为大燕的复兴而积极准备,趁机图谋,一旦时机来临,便趁势而起,让大燕皇室,再次成为天下的主宰。
为此宏伟大业,自然要兼收并蓄,海纳百川,遇到奇人异士,能拉拢更好,即使不能拉拢,也使其不成为敌人。
怀此目的,慕容业慢慢行至这个道人身前,几步之间,他已经细细观察,发觉这位道人武功深不可测,深如汪洋大海,虽是不露声色,心中却震惊异常,以自己目前功力,竟然无法探得此人深浅,那这人的功力,实在可畏可怖。
未待慕容业出口,道人一拱手,不怒而威之气森然而至,“在下孙子明!”
//7kankancom//“孙子明?”慕容业脸色微变,目光一凝,陡然射出两道寒芒。
“天雷神爪孙子明?”他的身体已经微微发紧,体内的功力浩浩荡荡,汹涌奔腾。
“正是孙某!”孙子明轻拍一下身旁的松树,淡淡一笑,微笑之际,迫人的威严不减反增。
“久仰大名!……天雷神爪,武林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下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识得孙大侠尊容,幸甚幸甚!”
慕容业拱了拱手,举止洒脱,虽是平常的客套之语,但语气表情俱是诚恳无比,令人不由好感大生。
慕容业心中虽有不祥之感,却心存万一侥幸之念,但愿不是这个孙子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才好。
无论如何,以礼待人,以笑脸示人,以捧为语,总是错不了的,这是慕容业处世的法门。
孙子明离开松树,长身直立,拱了拱手,收起笑容,眼神由散变实,缓缓而道:“慕容先生好高明的轻功,由嘉兴至苏州,尚不需一日功夫,孙某佩服!”
他目光由虚返实,渐渐凝如实质,仿佛寒光森森的宝剑,缓缓出鞘,令慕容业不禁寒意顿生。
孙子明身上越发凝重的气势,更是让他心中惕然,内力受其激发,汹涌如怒涛,在体内经脉中滚滚而动。
慕容业此时自知来者不善,心中不由暗暗发苦。
自己女儿知道天雷神爪便是子明商号的掌柜,他一直居于嘉兴城中,从而推测出一个结论,嘉兴城的控制者便是孙子明,所以嘉兴城能如铁桶一般严密。
太行三兄弟、绝命剑程天下、飞狼贾无伦这几人无一不是横行武林几十年的高手豪强,时运不济,遇到了天雷神爪,无一逃脱幸免,皆被他毙于掌下。
虽然慕容业自负武功不输于天雷神爪,但他是身负大业之人,不容自己争强好胜而树立强敌,这般没有把握之战,更是能避则避。
只是今日,恐怕由不得自己不战了!他暗暗苦笑。
要战便战,自己岂会畏惧,北冥神功果然不负神功之名,自己如今的功力,便是比之那五绝中人,亦相差仿佛。
“孙大侠是一直跟在在下身后了?”慕容业眼神越来越亮,迎着孙子明恍如实质的目光,语气轻松,面带微笑。
他负手而立,神态潇洒,只是身后的两手却紧紧相握,长袖微微抖动,似是吹气的皮囊。
孙子明面色深沉似水,冷冷而道:“在嘉兴城出手伤人,又岂容你来去自如!……慕容先生,我们且来比划比划吧!”
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势扑天盖地将慕容业笼罩,慕容业嘿然一声,脚下一滑,平平滑出三尺,极是潇洒。
只有慕容业自己方知刚才的狼狈,心中微怒,不再多言,脚下一点,直扑孙子明。
他虽知孙子明掌爪双绝,天下无双,唯有以兵器对付方是上策。
但一旦以兵器御敌,便无法施展北冥神功的“吸”字诀,无异于失去了破敌的最大利器,心中一闪之间,权衡清楚。
孙子明气度沉凝,双手如电,往往一招制敌,不需多出招。
面对慕容业飘飘拍来的单掌,孙子明顺手一掌击去。
慕容业本是试探性的探掌,只是不想孙子明出手如此之快,双掌明明尚在胸前,风雷般的啸声响起,已觉一股巨力自掌上汹涌而至,将自己的内力倒卷而回,这股排山倒海的内力,灼热似火,在体内翻腾,炙烤着自己的经脉。
慕容业大惊而退,驱动斗转星移心法,惊鸿一掠,飘至一株松树旁,一掌拍向树身。
火把松脂燃烧的味道随即袅袅飘出,一只焦黑的掌印现于树身。
一口热血自慕容业口中喷出,落到青黄交杂的草地之上,热气袅袅,似是茶水泼出。
他的脸色由赤红逐渐回复如常,这一口鲜血,是他运用斗转星移心法将体内炙热的内力驱除时残留的热量所聚。
慕容业戒惧之心大起,实没想到这个孙子明的内力如此可怕,天幸自己尚未来得及运北冥神功吸字诀,且身负斗转星移心法,否则,如今的自己恐怕已成一具焦尸。
武林中人动手过招,往往先是试探虚实,再寻隙而攻。
但观澜山庄出身之人,却大违这般传统,往往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则必是全力以赴,往往让对方吃个大亏。
慕容业这次却反而得益于没有拼尽全力。
孙子明内力至刚至阳,如天雷轰顶,破一切邪妄,霸道至极,若刚才慕容业内力尽出,则不免落个倒涌而回,反噬自身的下场,倒有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味道。
若慕容业运用北冥神功的吸字诀,必落得全身经脉尽毁,内焚而死的下场,孙子明内力出体,实非肉身能抗。
孙子明看到慕容业只是吐出一口血,将自已的内力转嫁于松树上,心中也不禁佩服。
他自修炼天雷劫心法以来,除了师父师娘他们,还未有人能够接自己天雷掌而不死。
孙子明呵呵一笑,虎目鹰视,面上紫气一闪而过,“斗转星移果然名不虚传!能接下孙某一掌者,慕容先生却是第一人。”
“呵呵,承让,哦……”慕容业仍是面带微笑,拱手客气,却忽然面色一变,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这次却是尚不及躬身,血已涌出口外,幸好他一身青衫,几滴鲜血滴到衫上,并不醒目。
孙子明摇了摇头,大是悲天悯人的叹息一声,“孙某已是手下留情,是生是死,便要看慕容先生的造化了!”
说罢,微微拱手,道袍一闪,已然纵至树上,恍如一道轻烟,微掠着树梢,冉冉而去。
慕容业轻抚胸口,又是一口鲜血吐出,面色酽红如醉,望着孙子明逝去的方向,目光中满是迷惘。
“手下留情……,呵呵,好一个手下留情!”慕容业苦笑一声,倚着松树坐下,开始盘膝运功。
此番他所受的打击非小,本以为修练北冥神功之后,暗中吸收了几个高手的内力,自己内力应是举世无敌,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却不知,孙子明所言非虚,他确实对慕容业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以摧心掌心法御天雷劫内力,慕容业纵是再有十条命,现在也已经死得通透。
只是霸道如天雷轰顶的天雷劫内力,又岂是能轻易驱除,其霸道之处,越到后来,越是猛烈。
只是慕容业不知其中凶险,还以为孙子明所说的是生是死,仅是恫吓之言。
孙子明返回嘉兴之时,已是子夜时分,听到自己几个夫人谈论观澜山庄的奇景,他便知道是师父出手,便放心的睡了一觉,天还未亮时,便到了观澜山庄,来汇报此事。
萧月生静静听着自己弟子的讲述,中间未发一言。而这一会儿,杨若男却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她听得不耐烦,早跑出去,说是找小白玩儿。
待得听完,萧月生点了点头,将茶盏放于桌上,一直板着的脸露出一抹笑意:“子明呀,不错,大有长进呀!”
孙子明顿时大舒了口气,知道这会儿终于风吹雨散,阳光明媚。
他忙起身拱手,憨厚一笑:“多谢师父夸奖,弟子能有寸进,全是师父的教导!”
萧月生眯着眼睛笑,毫不惭愧的接受了这通马屁,小玉则在旁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对师徒。
他平日懒得很,教导弟子的事情,全落在自己几位夫人身上,他自己则是逍遥自在,能毫无愧色的接受这番拍马,脸皮之厚,也算难得。
萧月生站起身来,背负两手,缓缓踱步,时而望天,时而察地,表情平静中蕴着几分若有所思。
小玉与孙子明皆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眼睛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不知他的心思,不敢说话打扰。
“子明……”萧月生微微沉吟,缓缓的说道。
“是,师父。”孙子明站起身来,恭敬的答应,做洗耳恭听状。
“你说,大厅就这么开着屋顶,好不好看?”萧月生指了指敞亮的屋顶,转头问孙子明,一脸认真。
孙子明眨了眨眼睛,侧眼看了看小玉师娘,送去一道无奈的眼神,带着微微的苦笑:“看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怕下雨下雪!”
小玉放下茶壶,抚着光洁白皙的额头,苦笑不得的白了自己公子爷一眼,娇嗔道:“公子——!”声音嗔中带着娇腻,柔媚动人。
萧月生呵呵长笑两声,收住笑声,拍了拍孙子明的肩膀,“呵呵……,好了,真不是禁不得一点儿玩笑!”
孙子明只能嘿嘿傻笑两声,一如年轻时的憨样。
“公子,你就放过子明吧!”小玉甚是同情这个徒弟,遇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师父,也怪难为他的。
萧月生呵呵一笑,不再耍弄这个徒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到了坐位上。
端起茶盏,饮入一口温茶,平静的说道:“这件事,子明做得漂亮,度把握得极好,……对了,你与那慕容业交手时,他的内力有何古怪?”
孙子明微微一思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些古怪,好像他的内力有着强大吸力与旋力,徒儿仅打了他一掌,便没再出手,其它的,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来。”
“那他的内力是否博杂不纯?”小玉正端着茶壶,此时停在空中,玉脸上一片郑重。
孙子明能感觉到小玉师娘身上的威压之力,却不敢运功相抗,只能顶着压抑,迅速的说道:“没有,他内力奇厚,却颇为精纯,未有博杂之感。”
小玉点了点头,与自己公子爷对视一眼。
孙子明大舒了一口气,刚才小玉师娘无意间施展的威压,竟令自己背心隐隐渗出冷汗。
“公子爷,这可是颇为麻烦,北冥神功看来已经被慕容业补去缺陷,没有了顾忌,他的功力可毫无顾忌的增强,说不定会成为大患!”
小玉素手执壶,将烹好的茶注入公子爷的盏中,一边说着话,语气颇为凝重。
萧月生将注满的茶盏送至嘴边,一饮而尽,盏仍举在空中,却阖目轻叹,颇为陶醉。
“好茶!”良久,萧月生方才长叹一声。
小玉抿嘴而笑,玉齿微露,唇间一抹雪白,洁如天山之雪。
“夫人的手艺越发精湛了!”萧月生将茶盏放于桌上,赞叹一声,随即摸了摸唇上两撇细须,“唔,你的担虑也有道理,只是无须太过担心,我倒是更有兴趣,想看看这个北冥神功,到底能将慕容业变成怎样的高手!”
他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古怪,斜看了孙子明一眼,“子明,你用天雷掌打得他?”
孙子明点了点头。
小玉蹙了蹙弯月一般的眉毛,一边将热气腾腾的茶盏递到孙子明眼前,一边温柔的说道:“子明,以后少用天雷掌,有伤天和。”
孙子明忙起身离座,两手恭敬的接过师娘递来的茶水,口中唯唯称诺。
这天雷掌有代天行诛之称,极为霸道无情,纵使能够化解,掌力却在无形中侵入身体,扰乱体内五行之气,往往伤人与无形,实是至阴至阳,至刚至柔并济的掌力。
“那慕容业能够撑得过去吗?”萧月生待徒弟喝完茶,方才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弟子实在说不准!”孙子明放下茶盏,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颇为迟疑。
“哦——?”萧月生往前倾了倾身体,颇为好奇。
“不瞒师父,这慕容业倒也是有些真本领,那斗转星移心法,颇为神妙,竟能卸去部分天雷力,况且他当时出掌用力不大,弟子便留了几分力,以我估算,他撑不撑得过去,能在五五之数!”
孙子明正了正身形,说话间,颇有威势,不复刚才小心翼翼的缩手缩脚举止。
他实在极为了解自己师父,一旦师父的心情平静,对自己便是极为宽松,可以言笑无忌,但当师父心情不佳时,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唔——!五五之数,看来没问题,慕容世家家底颇厚,底蕴极深,应该能有办法驱除天雷掌力。”萧月生又倚回椅背,摸了摸唇上的两撇细须,有些理所当然的说道。
“呵呵,这个慕容世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萧月生望着大厅的上空,喃喃低语。
“大哥,这个慕容世家近些年来,蠢蠢欲动,秘秘训练了一大批高手,而且还与朝廷中人有些不清不楚。”小玉颇为担忧,她已隐隐感觉到了慕容世家的野心。
萧月生摆了摆手,“别去动他,且待在一旁看热闹便是,我倒好奇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枫叶剑派,南山帮,呵呵,这个慕容世家倒是不愧是皇家贵胄,坚忍得很。”
小玉点了点头,看了两眼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孙子明,端起了桌上上的茶盏。
孙子明看起来憨厚,如今已变得机灵的很,见到师娘的举止,马上知道自己应该告退,便起身告辞。
小玉待孙子明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俏脸带着浅浅的笑意,来到萧月生身前,给他的茶盏续上茶水,倚在他身边,轻声道:“公子爷,你真要将谢姐姐留在庄内么?”
萧月生轻笑,手指一点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竟然管起公子爷来了!”
“小玉哪敢呐——!”小玉发出娇腻得令人酥麻的嗓音,一改刚才在孙子明面前娴静温婉的师娘形象。
萧月生将她搂到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亲了亲她香嫩的脸庞,脸偎在她高挺的酥胸前,嗅着阵阵幽香,低低说道:“放心吧,今天便让她回去,……现如今慕容业已经自顾不暇,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危险。”
萧月生大嘴呼出的气息透过她薄薄的衣衫,温热着她的肌肤,令她不禁浑身发软发烫,勉强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小玉娇柔的低语:“公子爷,我只是有些担心,……我很喜欢谢姐姐,但总觉着她的心机过于深沉,不适合做我们观澜山庄的主母。”
萧月生用脸颊挤了挤她高耸的胸脯,低低应了一声,轻声笑道:“唔,我自有分寸。”
随即抬起头,笑道:“小丫头,你又长大了不少哇!”
说罢,瞄了瞄眼前傲然高耸的玉峰。
红晕如潮水般涌上小玉的面庞,她白了萧月生一眼:“公子爷,你又说胡话!”
“那——,公子我想看看!”萧月生嘻笑,大手攀了上去。
小玉大羞,挣开公子爷的胳膊,低啐一声,跑了出去。
萧月生呵呵大笑。
待不见了小玉的身影,他止住了笑声,仰首望天,良久之后,长长叹息一声,忽然之间,他感到说不出的孤独。
早饭时,看着坐着满满一桌的女子,个个千娇百媚,姿色绝俗,宛如是众香之国。
谢晓兰坐于其中,姿态优雅娴静,竟然出奇的和谐,仿佛很早以前便已经是这个家的人一般。
萧月生暗暗看了她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索然,不再说话,便是酒,也没有沾一滴。
“大哥,不喝酒么?”完颜萍坐于他身侧,见他只是低头吃饭,滴沾未沾,心中一突。
这几日,她的担心仍旧尽除,见到丈夫的反常之举,便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行。
“不想喝。”萧月生摇了摇头,只是闷头吃饭。
完颜萍看了看隔着丈夫的郭芙,目光中满是询问。
昨日萧月生只是睡在郭芙房中,并未如往常般雨露均施,她自然想问昨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郭芙读懂了她的目光,迷惑的摇了摇头。
萧月生虽然低着头,但两人的目光对话岂能看不到,只是懒得说话,心中突然间有些索然罢了。
“公子,普度寺的烛明大师派人送来请柬,邀你去他寺中下棋。”小玉竹箸放下,优雅的拭了拭嘴角,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公子说道。
她也看出了公子的萧索心绪,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饭前那几句话说错了。
“哦——?”萧月生抬头,随即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老和尚又手痒了!”
“干爹,我也要去!”杨若男竹箸擎在半空,嘴中尚有菜肴,急急说道。
萧月生摇了摇头,瞪了她一眼:“寺内不留女子,再说,每次与人下棋,你都待得不耐烦,催促个不停,干爹是绝不会带你去的!”
“哼!”杨若男嘟了嘟樱桃小嘴,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去不了,只是不太甘心,再说让她去看干爹与别人下棋,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事,还不如跟小白它们玩痛快。
“对了,芙妈妈,郭襄姐姐与破虏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玩呀?”杨若男忽然又想起了极好的玩伴,不禁有些想念。
“这……”郭芙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微笑道:“过不了几日便会过来吧,他们说好过完花灯节便过来。”
杨若男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期待,有了郭襄两人加入,玩起来更快活,她从小孤单惯了,几乎没有同龄玩伴。
“萧庄主,小女子今日便回雪春园,救命之恩,只有容后再报!”
一直默默吃饭的谢晓兰忽然站起身来,闪着寒星一般的双眸,缓缓说道,面上满是决然之色,只是眸子中,隐隐闪着复杂的神色。
萧月生怔了一怔,竹箸凝固在空中,凝视着她晶莹如玉的面庞,缓缓点头,“慕容业已经被子明所伤,……这一阵子,你们不必再担心他再找上门来……”
他顿了一顿,迎着她的清亮的星眸,腹内的话忽然再也说不出口,唯有强笑一下:“……多多保重!”
谢晓兰扫了一眼桌上诸女,面庞闪过一抹凄然,随即恢复微笑,点了点头,慢慢坐回椅中。
“萧大哥,我与无双表妹也要告辞了。”程英待谢晓兰刚刚坐定,苗条的身子站起,淡淡的说道。
//7kankancom//“你也要走么?”萧月生轻轻入下竹箸,拭了拭嘴角。
“你想走……”他忽然一笑,“……那便走吧——!”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冷冷扫过她秀雅的面庞,不再看她。
“……”程英本是欲说几句承蒙照顾之语,触到他的带着几分寂寞萧索的寒冷目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顿早餐,萧月生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未再说一句话。
其余诸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饭,没有屋顶的大厅内,幽幽香气之中,却笼罩着极为压抑的气氛,即使夹菜之时,人们也轻手轻脚,避免声音的发出。
只是完颜萍眼中的忧色越来越重,黛眉轻蹙,愁云重重,本带着柔弱气质的玉脸,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她已经发觉,自己丈夫越来越不对劲,心绪波动过大,实在大为反常。
换作以前,他总是云淡风轻的性格,万事皆是不荧于怀,即使生气,发脾气,却也总感觉是闹着玩儿,不是真的生气,他的心,仍是平和而圆融的。
但这一次,他在吃饭时的情绪变化,她却能感觉出,他的心在波动。丈夫曾言,修道之人,修到最后,修的仅是心而已,而这一次,他的道心却并非原来那般坚不可破了。
临安的普度寺,位于天目山之巅,虽是地位幽僻之地,却是声名远扬,主持方丈烛明大师,是声名远著的道德大僧,人所共钦。
只是普度寺地处天目之巅,山路崎岖难行,平常之人,只能望而兴叹,只能远瞻而已。
因此普度寺虽然彰名于外,却仍不失清幽,实是一个避世的清静所在。
萧月生与烛明大师相识,也是平常的紧,只是他无聊时闲游临安城,偶尔听说普度寺的方丈大师是有道高僧,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实是不世之才。
萧月生好奇之下,拜访普度寺,以棋会友,从而结成方外之交。
普度寺他已并非第一次拜访,自是瞬间可至。
闻名天下的普度寺,也仅是一间小小的寺院而已,所谓山不在名,有仙则灵,像这般规模的寺院,临安方圆百里,不下百座之多。
天目之巅,几块高耸入云的巨石之下,寺院倚势而立。
一间大殿,左右各一间仿殿,东西厢房便是禅房与修持之所,可谓简之又简,以至于损。
而寺院前栽修竹,后植青松,山泉来自巨岩,绕寺而下。
萧月生站于寺前,远望而下,天空澄明,群林郁郁葱葱,水清潭明,令他心随之一畅,颇有吞吐天地之感。
萧月生游目骋怀不久,自敞着的寺门中走出两位僧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后。
前者身形魁梧,挺拔昂扬,头上精光闪闪,面上须眉皆白,两条寿眉垂至眼角,鼻直口方,一袭紫金袈裟披身,显得华贵庄严,令人顿起敬慕之心。后者一身灰布僧袍,身材颀长,粗眉大眼,虎头虎脑,带着一股子憨气与稚气。
老和尚飘飘踏出寺门,手持紫檀木佛珠,蔼然一笑:“清晨林间鸟雀欢鸣,老衲便知必有贵客来访,阿弥陀佛,却是萧居士大驾光临!”
萧月生转过身来,青衫飘荡,拱手一礼,笑道:“大师相邀,萧某怎能不来?!”
老和尚呵呵笑,将萧月生延请至内,入大殿奉茶。
正殿内供奉着如来佛像,四五人高,庄严肃穆,身前一尊香炉,上插三根半柱燃香,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
一张檀木矮几摆放于佛像前,烛明大师与萧月生相对而坐,几上烹茶之具齐备。
“一年时间未见,燃情又长高了不少,成了大人了!”萧月生盘膝坐于软绒蒲团上,望着帮自己烹茶的小和尚,对烛明大师笑道。
小和尚闻言朝他憨憨一笑,手上毫不停歇,滚滚泉水自紫砂壶中冲入青釉茶盏,清香之气顿时飘起,丝丝缕缕,绵绵不绝,将殿内檀香冲散无遗。
烛明大师满是慈爱的看了一眼烹茶的弟子,和蔼一笑。
“好茶!”萧月生吸了吸气,赞叹道。
“这是燃情在初春攀上寺后岩上所摘,特意留到如今,待居士来时再吃。”烛明大师看了燃情一眼,面带微笑,声音详和,不疾不缓。
他端起茶盏,拂开唇上长须,轻嘬一口,感受嘴中至腹内的清香之气。
萧月生看了燃情一眼,呵呵一笑,学烛明大师一般细细品味。
一时之间,大殿内寂静无声,两人皆在专心品尝这天目之巅的清灵之茶。
燃情则是神情平静而专注,两掌按于紫砂壶身,令壶中泉水保持着***,滚滚热气将壶盖冲上落下,壶盖上所刻璃龙如欲睁目飞腾。
几上未有火炉、木炭,他却是以两手按于砂壶,以内力将其中泉水煮沸,用以沏茶。
“大师,为何你今日却将紫金袈裟披到身上了?不会专为迎接萧某吧?”
一盏茶饮尽,萧月生扫了一眼烛明大师身披的紫金袈裟,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问。
紫金袈裟乃是御赐之物,尊贵无上,烛明大师视之如敝衣,几乎从不示人,今日却披在身上,大不寻常。
烛明大师扫了一眼自身的袈裟,微笑:“昨日袈裟被白鹤啄去,不知所踪,今日且将这件袈裟拿来裹身。”
萧月生闻言,放声大笑,清朗之音直上云霄,在天目山上回响不绝。
两人细细品着茶茗,嘴上漫不经心的谈禅论道,说了一阵子,便要开始下棋。
萧月生对佛家之法颇有兴趣,亦为其博大精深所叹服,凭其神通智慧,自然远愈常人。
烛明大师并非喜好说禅谈佛之人,对他而言,修佛即修心,是为了使自己更为澄明,而什么也不做,终日修心,却又有何益?他所好者,琴棋书画耳!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烛明大师更为精者,便是其中棋艺。
而萧月生也是精此四艺,两人能够结成知己,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其余三者皆是修身养性之艺,唯有棋艺可供切磋比试。
两人水平互在伯仲,难分轩轾,颇有棋逢对手之感,每年烛明大师都要邀请萧月生去他的普度寺,好好较量几盘。
萧月生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自然求之不得,况且在此清幽之地,餐云饮露,别有一番情趣。
棋盘位于普度寺后青松林旁。
这片松林南有普度寺,北倚参天之岩峰,两边俱是万丈深渊,松林所在凌空而出,其实普度寺本身所在,即是一块半凌空的飞岩。
棋盘所在位置,便是松林东边,低头是万丈深渊,平视则群山诸林皆入眼帘。
冷冽的寒风尽数被北端的天岩所拒,此处松林竟是风平气和,微风拂动,青松轻晃,却也听不到松涛之声。
燃情提一木盒走在前头,脚步沉凝,手臂摆动间,极为和谐自然。
松林中本就没有路,燃情只是沿着大致方向,寻隙而行,其间兔、貂、白鹿悠然自得,不惊不慌,甚至还有白鹤在林间轻舞,姿态娴雅,舒展自如,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
“大师,这林中之物,却是福分非浅,在此静聆寺中清音,想必性情受佛法熏陶,灵慧大开。”
萧月生看着这些将他们视而不见的动物,或动或静,戾性大减,皆带祥和之气,心中颇为喜爱。
烛明大师轻抚白髯,微微含笑,“此地万物皆受天地灵气浸润,天性中自带着一股灵性,却非老衲之功。”
燃情在前头越行越快,林中亦越发稀疏,三人踏着松针,很快来至几株华盖倾天、虬枝缠绕的苍松之下。
一只白鹤正站在树下石桌之上,单腿而立,长颈后曲,细长的尖嘴轻轻梳理身上羽毛,羽毛洁白如雪。
燃情提着木盒,径直到来石桌旁,将木盒放于其上,所放位置,正在白鹤爪下。
那白鹤轻倾一眼三人,另一只腿放下,长翅舒展,翩翩而起,清唳一声,直冲天际。
一阵轻风卷起,燃情僧袍飘动。
他白皙的手掌在石桌上抹了抹,枯枝落叶纷纷落下,再复一抹,桌面青苔亦已消失不见。
石桌之上,纵横交错着道道划痕,纵横之痕深浅不同,却俱是圆润挺直,无一丝曲折不均。
这是烛明大师与萧月生两人当初所划,横线由烛明大师所画,纵线自然由萧月生所刻。
每次当燃情练功感觉枯燥,心有所怠,或遇到瓶颈之时,无力迷惘之时,他都要来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纵横之线,他便会深自惭愧,勇气顿生。
随后他将两坐石墩亦是轻轻一抹,令其光滑如镜。
“萧居士,师父。”他躬身,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自虚空送来阵阵轻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华盖倾天的几株青松亦是随风微摆,
萧月生迎风而立,看着虚空,再俯视脚下莽莽群山,不禁长啸一声,啸声如天降神雷,隆隆滚动,在山间不停回荡。
“呵呵,……大师,每次站在此处,萧某总有股直入云霄的冲动。”
长啸过后,萧月生心怀大畅,不由长笑着对身侧微微含笑的烛明大师说道。
“萧居士,那是不甘寂寞啊!”烛明大师双掌合什,祥和一笑。
萧月生微微摇头,但笑不语,转身伸手,延请烛明大师入座。
“大师,你可谓佛光普度,持着你的书信,这一年来,倒让我请了不少名家大儒去我山庄讲学。”
萧月生捏着白玉棋子,轻声笑道,神态间一片轻松写意。
“善哉善哉,功名利禄,翳眼烟云。”烛明大师口中称善,眼睛却盯着棋盘,蹙眉思索。
“燃情,你且去忙你的吧,你师父八百年行一步棋,这盘棋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萧月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沉静而立的少年僧人,温声说道。
燃情憨厚一笑,挠了挠头,“那,那我去给居士拿些糕点过来。”
萧月生呵呵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包桂花糕,递给挠着头的燃情。
燃情对萧月生极为熟悉,每年都会见面,对萧月生凭空变幻东西的本领,业已不以为怪,便顺手接过了这包桂花糕。
萧月生复又变出一包松仁糕,送给燃情之后,又变出一包糯米糕,如此反复,直至燃情再也拿不住。
看着燃情一脸憨笑,抱着满怀的糕点小心而行,萧月生心中莫名的愉快几分。
手中又凭空出现了一卷书,是一卷前朝士子所写的游记,他一手捏着棋子,另一手持书,看得津津有味。
烛明大师棋艺高超,无人敢掠其锋,甚少有人挑战,究其原因,更多是因为他行棋实在慢极,堪比龟爬,令人无法忍受,一盘棋下来,少了七八日功夫,便是罕见。
于是,萧月生坐于松下,手持书卷,看云听风,清静自在。
对面老僧,则手持黑玉棋子,目注石桌,轻抚银髯,蹙眉苦思。
青松华盖之上,不时有白鹤起落,簌簌落下一片松针之雨,落于两人身上。
天目山下,纵马而至一对俊男美女,两人来到山前,跳身下马,将两匹健马随意散放。
“师兄,就是此山?”说话的少女一袭白裙,天气这般寒冷,显得颇为单薄。
“可能是这座山吧,我看看,……嗯,看来看去,还是这座山最高,那就没错了。”那男子亦是身着白袍,身材颀长,比常人高上很多,面目英俊柔和,声音颇带磁性,他仔细观察着连绵群山。
少女面目清淡中带着祥和,静若处子,往怒入云霄的天目山看了两眼,“那走吧。”她淡淡说完,举步便走。
那师兄将自马鞍取下的两只行囊拿在手中,手忙脚乱,边走边往头上套行囊。
他身高腿长,几大步间,便追上师妹,抢到她的前头,腰间长剑一闪,极为潇洒的斩下路边一段树枝,一分为二,递给白衣少女一枝,当做路杖。
“师妹,我们马不停蹄的拼命赶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那师兄手中木枝不停挥舞,拍打路边干枯草丛,似在驱使某物。
“师兄,不必这般,冬天没有毒蛇。”少女清亮的丹凤眼轻转,抿了抿嘴,似笑非笑的对前面的师兄说道,随即又道:“师兄不必担心,定会来得及!”
那师兄大是尴尬,自己竟然忘了冬天蛇是不会出来的,在师妹面前丢了这么一个大丑,实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师妹这般快的揭过,他心中大为感激,忙道:“我也这么想,那八思巴当然不会太过着急赶路,唉,也不知烛明大师是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也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心中满是沉重,脚步陡然变得加快许多,心中满是忧虑。
少女提着木棍,眼睛不时观察周围的地势,如今虽是寒冬,此处却并非如其它山林一般萧瑟光秃,却颇有郁郁绿色,满山遍是青松,或直或曲,或盘或横,姿态各异,各具奇趣。
沿着山间小路而上,不时有横枝伸至路上,她的木棍便有了用处,但这般行走,却实在慢得很。
“烛明大师声名远播,交游颇广,师父说,烛明大师有一位至交好友,乃世间奇人,有此人相助,定然能够抵挡八思巴。”少女用木棍从容的拨弄着拦路的横枝,樱口翕张,缓缓而道。
前面的师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师父也是尽人事而已,这般奇人,往往行踪飘忽不定,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能说找便能找到,再说,纵然烛明大师能够找得到这位奇人,又怎能来得及?八思巴恐怕马上要找上门来了!”说罢,手中木棍一震,将一段拦路的松枝震为齑粉,脸上满是烦躁之色。
“师兄——!”后面的师妹见状,弯弯的眉毛一蹙,娇喝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平心静气还不成吗?!”师兄听师妹一喝,忙表情一肃,目正神庄,恢复了沉静的神态。
待得他们行至半山腰,已经日上经天,高挂正中。
两人虽然仍是气息平稳,未见汗迹,但前面的师兄面前却已经挂着几分焦虑之色。
“师妹,不行,这般走法,我们天黑也寻不到普度寺。”他转过身来,俯视着自己的师妹。
白衣少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郁郁葱葱的山道,脸上仍是沉静如旧,淡淡的点头,“确实太慢,但山路崎岖,却也快不得。”
“唉!”她师兄跺着脚,牛皮靴子将山石踩得粉碎,冥思苦想,“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他挥舞着木棍,对着林间被半遮的天空长叹。
“师妹,你的轻功好,能不能踏着树梢上山?”他眼巴巴的望着师妹,满脸希冀。
白衣少女扫了师兄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却不能持久,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唉——!”男子长叹一声,嘴中喃喃自语,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师兄,”少女见师兄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忍不住好笑,清淡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跟师父学过狮子吼是吧?”
“狮子吼?啊,我学过,师父那时让你学,你却不想学,说女子练起来不雅!”师兄抬起头,复又点头,想起那时的情景,面庞浮上几丝笑意。
少女亦淡淡而笑,“你且用狮子吼向山上通报一声,看烛明大师听不听得到。”
师兄手中木棍一扔,抚掌大叹:“好主意!好主意!”
“师兄不必高兴过早,此山如此曲折,山上树林太密,恐怕声音却传不到山顶。”白衣少女望了望周围越发郁密的松林,出言泼了自己师兄一瓢凉水。
男子用力咳嗽两声,伸了伸脖颈,清了清嗓子,自得一笑:“且看为兄的!”
说罢,转过身去,面朝山顶而立,两腿微曲,稍稍内扣,如同站桩一般端身而立,两掌轻按丹田,凝神运气。
他虽习练过狮子吼功,但平常甚少使用,有些生疏,再说亦想达到最佳效果,便郑重行事,将姿势摆得一丝不苟,静心聚气。
白衣少女忙两手扣住耳朵,体内真气运转,准备抵御师兄的狮子吼功。
“孤独园弟子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孤独园弟子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带着隐隐啸声的雄浑之声越来越响,如黄钟大吕,穿过林海,冲向天际,惊起林间飞鸟阵阵。
此时飞崖之上,萧月生正坐于石桌旁,手中拿着一株天山雪莲,逗喂着身边的一只巨大白鹤。
听到自崖下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萧月生将手中的雪莲让白鹤啄去,眼睛望向正蹙眉抚髯的烛明大师,嘴角不由泛笑。
这时,喊声复又响起,但中气却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完足。
燃情正在正殿做午课,敲着木鱼,嘴中喃喃念着经文,耳边忽然听到清朗平和的声音:“燃情,暂且过来一下。”
燃情一听便知是萧居士,忙放下木鱼,自蒲团上站起,快步向松林而去。
山腰间的师兄妹两人静听半晌,没有声音回应,不由有些失望。
“师兄,再喊一次!”白衣少女李寒香脸上仍是波澜不兴,沉静自如,与她师兄满脸焦虑迥然不同。
“啊——!还来?”他师兄许一鸥惊诧,满脸苦笑,“没用的,师妹,都怨我平时练功不勤,功力不足,他们定是听不到。”他有些惭愧与懊恼。
他虽然长师妹三岁,入门也早了四年,论及功力,却拍马也不及师妹,这个师兄当得名不符实。
“师兄,再喊!”李寒香淡淡说道,轻轻瞥了师兄一眼。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许一鸥被她师妹淡淡的眼神一看,便再也没有脾气,连忙缴械。
“孤独园李寒香、许一鸥拜见烛明大师——”
许一鸥鼓足全身功力,内气激荡,仰头长啸,声音滚滚而出,如啸如吼,实乃他平生巅峰之作。
//7kankancom//飞崖之上的萧月生拍了拍身边站着的燃情,笑道:“来,燃情,也喊两嗓子。”
燃情憨厚的笑了笑,转眼看了看兀自冥心苦思的师父。
“别管你师父,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理会!”萧月生摆了摆手,另一手轻抚着白鹤银雪般的羽毛,白鹤静静而立,似能听懂两人说话,眼睛凝视着另一边的燃情。
燃情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下棋时,即使耳边响雷,亦无法令他回神。
他踱了几步,来到飞崖之旁,眼睛搜索着声音所在。
但群山莽莽,青松郁郁,无法见到人影。
“阿弥陀佛——,……小僧燃情,两位施主稍等,容小僧前去相迎!”
燃情两手合什,仿佛两人便在跟前,声音平和,凝而不散,在山峰间飘荡回响,久久不绝。
他一直随侍师父左右,对孤独园并不陌生。
孤独园便是孤独园精舍,是当世神僧慈风上人修行之处,极为隐秘,因其属于密乘一支,遁世修行,世人鲜少闻知。
慈风大师曾至普度寺一游,燃情见过他一面,对其风采敬服不已。
许一鸥微微有些气喘,刚才一吼,实在尽毕生之功力,如今体内颇有贼去楼空之感。
正在失望间,忽闻天际飘来清亮的一声佛号,令他大喜过望,忙转头望向自己师妹,“师妹,听到了么?”
李寒香点点头,看了师兄一眼,见他面色微微发白,便知是内力枯竭之兆,檀口微开,温婉的声音响起:“小女子李寒香,烦请燃情师兄指引!”
她的声音和缓,却清亮婉转,煞是悦耳,在山林间袅袅不绝,虽无她师兄那般雄厚深远,却胜在绵绵不绝,没用狮子吼心法便如此深远,可见其功力远胜她的师兄。
飞崖之上的萧月生听到李寒香的声音,回头带着莫名的笑意看燃情。
“燃情,你莫不是要下去接他们上山?”萧月生笑问。
一阵轻风迎面吹来,令他长衫飘动,抚着白鹤,恍如神仙中人。
燃情又看了师父一眼,见他仍是深浸于棋盘之内不闻不问,只好点点头,“他们是孤独园之人,师父定然会见他们的。”
萧月生微微点头,忽然灿然一笑,“那我便送你一程罢!”
说罢,也不待燃情有何反应,探手一抓,将燃情如小鸡般提起,轻轻一扔,燃情便如一片羽毛般向山崖之下飘落。
“……”燃情情不自禁大吼,却发觉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萧月生的清朗声音随着他的下落,在他耳边响起:“燃情,莫要害怕——,呵呵,且让你体会一番蹑空虚行的滋味!”
听到萧月生清朗的声音,燃情小和尚心神不自觉的一定,发觉自己如站在一团柔软的棉花团中,托着自己缓缓下落,僧衣一动不动,外面的风仿佛吹不到自己身边。
山下松林如茵,皆在脚下,放目而望,万物皆小,世界如此奇妙。
看着渐渐由小变大的松林,燃情心中赞叹,凌空而行,自己的心忽然间变大了许多,天地之大,一旦站在高处,望在远处,便渺小无比,原来,天地并非这般大,只是自己的心胸不够高远而已。
燃情感觉托着自己的气团仿佛带着眼睛一般,斜滑而下之后,忽然变成直直下落,离山坡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够看清林间小路上的两个身影。
李寒香静静站在原处,许一鸥则在犹豫是否继续往前走,两者各有利弊,他权衡再三,实难取舍,正要开口问师妹。
李寒香忽然若有所觉,猛然抬首望天。
“咦?”她一下淡定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股惊奇之色。
许一鸥看到师妹的神色,不由抬头上望,也是轻咦一声,大是惊异。
离他们上方不远的高空,一名年轻僧人正双掌合什,庄严肃穆,以金刚献杵式缓缓飘落,庄重威仪中,又有股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如同罗汉自天而降,令人不禁欲要顶礼膜拜。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小僧燃情有礼了!”
燃情颀长的身形缓缓飘落间,他合什低头,微微躬身,向仰望自己的两人宣了一声佛号而行礼。
他住于山巅之寺,日夜与师父相随相对,言行自然受其潜移默化的熏陶,一身威仪已俨然有道高僧。
李寒香脸上惊奇之色一闪即逝,衣裾随风轻摆,她朝着轻轻落地的燃情敛衽一礼:“孤独园弟子李寒香有礼了!”
许一鸥也连忙对燃情回礼,他心中满是震惊,被燃情自天际飘然而下的风采深深惊奇,心下陡然间对烛明大师信心满满,有徒若此,身为师父,定然更加高深精湛,恐怕不需要那个所谓的奇人,即使是烛明大师自己,亦可以胜过那西域番僧八思巴。
燃情见到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颇为惭愧,自己这般自山崖落下,定然令两人生出自己武功精深的错觉,实是罪过,与犯诳语之戒无异,罪过罪过!
想到这般,心下颇有心虚,话也不敢多话,忙转身伸手,请两人随自己上山。
他脚步迅捷,身形灵动,走在山路,如夷平地,轻盈悠然。
李寒香内功精深,她走在燃情身后,看到燃情步伐与身形,清亮如星的眸子中颇带迷惑之色,回头看了师兄一眼,却见他只是低着头走路,身形已然微微发滞。
“师兄,握着我的手。”她将素白晶莹的小手伸至正低着头咬着牙的许一鸥。
许一鸥怔了一怔,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晶莹小手,又抬头望了望小手的主人那张清雅而淡定的面容,摇了摇头:“不用,我不要紧。”
李寒香轻轻一蹙弯弯的眉毛,淡淡说道:“快点!”
许一鸥体内已经贼去楼空,实在提不出一点儿内力,再加上爬了一上午的山,体力已经耗尽,没有内力的支撑,顿然如身体力没有了骨头,神色委靡,气喘如牛。
拒绝师妹的援手,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见师妹如见珠玉,自惭形秽,不敢起一分亵渎之念。
对师妹的话,他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了去遵从,任何时候,一见到她轻蹙弯月之眉,便顿时没有了自己,只觉为了不让她蹙眉,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去做。
“嗯,好吧。”他不由伸出了修长的大手,肤色亦是白皙如女子,一看即知没有做过什么粗活。
一股醇厚的冰凉气息自然的传至他的体内,他心中轻叹,看来师父所言不虚,纵然自己的资质已是上佳之选,但师妹的资质却是百年罕见,自己与之相比,实是大有不如。
她练功时间比自己短,还是女子体质,功力竟然越愈自己,真气之深厚,比自己强上倍余,实是奇才,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他只觉自己手中握着的小手如一块清凉软玉,令人忍不住想想细细抚摸,但他一看到师妹那淡雅的面庞,便再也没有了这番心思,只是师妹眼睛盯着前面年轻僧人的脚踝,却不知为何?
“燃情师傅,请问八思巴到没到你们寺中?”李寒香问道。
“八思巴?小僧从未听过此人。”燃情微微侧身,脚下不停,只是合什一礼,低低答道。
李寒香两人大放其心,不再多言,三人默默赶路。
“二位施主,前方有灵猿出没,顽皮异常,施主对它们的胡闹不可理会,否则沾惹上身,颇为麻烦。”
燃情忽然转过身来,两手合什,眼睛盯着自己手指,一幅眼观指,指观心的模样,只是脚下仍是迅疾异常,仿佛不须眼睛看路一般。
他从小便开始在天目山爬上爬下的练功,这十几年来,已然将这条上山熟得不能再熟,即使是闭着眼睛,亦能如夷平地,行走自如。
说完话,燃情眼睛未抬,不敢去看李寒香,心中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便要转头回身。
忽然一瞥间见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由一怔,欲要马上转眼不看,却发觉此人喘息颇重,似是受伤之兆,忙抬眼一看,便知此人是运功过度,功力耗尽。
“罪过罪过!”他忙合什一礼,为自己的粗心自责不已,自己只顾着赶路,却没有顾及此人的身体,实在是罪过。
“施主,小僧背你上山吧!”他微一扭身,已来至许一鸥身旁。
燃情身形亦是颇为颀长,与许一鸥相比,虽有差距,便所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顿将李寒香衬得娇小许多。
“不必劳烦……”许一鸥忙要推辞,却见燃情已然矮下身来,等着许一鸥伏上身来。
“这……?”许一鸥大是犹豫,不由看向自己师妹。
李寒香对燃情的举动大是好奇,心下顿觉这个小和尚武功奇高,却率直可爱,实是赤子心性,便对师兄点了点头。
其实她亦想试探一下对面和尚的武功。
看到他自天空飘然而下,如同尊者一般凛凛神威,但通过刚才的观察,她感觉虽然这个和尚武功极高,但仅比自己高上一畴而已,不知如何做到自天空落下,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不知是自己的感觉出错,还是真的有什么奇功绝艺,能这般飞天而行?
许一鸥也觉自己无力动弹,虽有师妹的内功支撑着自己,但两人内功心法大异,所起作用极小,他越来越感疲倦欲昏,既然师妹也同意让燃情和尚背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虽然一个男子背着加一个男子,情景有些滑稽,但爬起山来,速度却大幅提升,燃情背着许一鸥与背着一团棉花无异,一路上越行越快,脚下疾如奔马,许一鸥只觉眼前横枝不停冲自己飞来,而自己总能在临近眼前之际闪开,他不由对背着自己的燃情大为佩服,这般身法步法,实在高明。
李寒香在他们身后悠然而行,山路狭窄,横枝不断,上下皆有,她虽一身白衫,衣袂飘动,却仍衣衫齐整,未被枝叶沾身。
途中有一段路确如燃情所说,林中白猿成群,互相嬉闹不休,在林中跳上跳下,一待看到燃情,却如见到鲜花之群蜂,亦如看到刻骨仇人,吱吱尖叫如潮水般汹涌而起,随即松果松针满天而至,有遮天蔽日之势,令他们避无可避。
燃情不慌不忙,嘿嘿一笑,陡然之间,速度再增,如箭矢一般冲出松果松针之阵,李寒香却无这般好运,本想拔剑出鞘,却忽然想起燃情刚才嘱咐之语,便放下剑柄,将手中木棍团团舞动,只是这略一犹豫间,一身雪白衣衫之衣裾便印了几朵绿花。
群猿自然不甘罢休,在林中飞窜,追向前头低头猛跑的燃情,一阵漫天松果又向他罩去,但燃情对这般阵仗早已成竹在胸,速度再次陡然加快,松果噼啪落下,掉在他的身后,他哈哈一声长笑,狂奔而去。
这群白猿吱吱狂叫不已,却不再追逐,只是上窜下跳,捶胸顿足,对身后的李寒香却不理不睬。
李寒香在后面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先前看燃情率真而憨厚,刚才那狂奔长笑之人,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实在难以合到一处,认作一人。
燃情看到狂奔不久,身上许一鸥见师妹已经不见了踪影,忙提醒道:“燃情小师傅,后面已经没有白猿了。”
“哈哈!想追上我,没门!哈哈……”燃情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空荡荡的树林,不禁畅快的哈哈大笑。
许一鸥也是目瞪口呆,实在眼前之人,便是刚才有些羞涩率真之人,前后变化之大,判若两人。
燃情看到许一鸥的表情,忽然一愣,浓眉大眼的脸庞微微发红,忙合什一礼,“得罪了,不僧惊扰了施主吧?”
神情端庄威严,又恢复了先前的少年高僧模样。
只是他直身合什已成习惯,竟忘了背上还有人,许一鸥只好顺势下来。
“没有没有。”许一鸥被他前后变化的神态弄得有些恍惚,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如今方才深有体会,他不由心中感叹。
“对了,小师傅,为何那帮白猿对你这般凶狠?”他看到师妹仍未见踪影,便开口一问心中之疑,刚才他看到那帮白猿的举动,可谓群起而攻之,令他大为好奇,燃情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何惹得这帮白猿这般的齐心戮力对付他?
燃情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惭愧,看来自己修为太浅,动辄失态。
“小僧惭愧,这倒怪不得他们,当年师父教我轻功之时,便是需要赛得过它们,那些年小僧招惹它们太甚,所以一见到小僧,它们便群起而攻之,这也是理所当然。”燃情声音舒缓,娓娓道来,令许一鸥恍然大悟。
他不由笑道:“这个习练轻功之法倒是甚为别致,难怪难怪,白猿他们可是极有记性之物。”
其实燃情自小便独自随师父烛明大师归于天目普度寺,寺中唯他们师徒两人,未免有些冷清。
燃情自小便无一玩伴,甚为孤单,便与山上的白猿嬉闹,虽是受白猿们欺负,难免一身爪伤,但他乐此不疲。
后来随着燃情武功的渐增,两者角色开始互换,受欺负的便是这些白猿,白猿们见燃情来便躲,可惜天目山对燃情来说,便如自家大院,熟悉得很,这些白猿怎能逃过,但这些白猿也是灵慧之物,便想到一法,一见到燃情,便群起而攻之,松果树枝,尽情而泻,将他打得抱头窜鼠。
但燃情亦是每几天便要招惹它们一次,每当这时,他便会纵情欢笑,如孩童儿时般大笑,一切威仪皆抛脑后,实是不失童心。
此时李寒香亦已出现在他们身边,她身上几朵绿花泛于衣裾,皆是身体之外的范围,周身之上,却仍是雪白如故。
燃情虽然憨厚,却非鲁笨之人,他至今仍不大敢去看李寒香,只是一扫之间,便看清了她身上的染印,心下不由暗赞这位女施主的武功精湛,仓卒之间,避无可避的松果仍不能沾身,可见其剑法防护之周密严谨。
李寒香却为燃情内功爆发之强深为赞叹,能一再的加速,令她颇感不及。
于是燃情又将许一鸥背起,继续前行。
有燃情这匹识途之马,三人速度又快若奔马,比起先前李寒香与许一鸥两人之行,快得不可道以理计,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已然到达天目之巅。
李寒香望着随风轻摆的青青竹林,竹林掩映之处,隐隐约约现出朱瓦红墙,一座寺院座落其中,令人不由心中一清,顿生古朴清幽之情,实在是个好所在。
寺后那三块参天而耸的巨岩,变是极为雄伟庄严,为这座寺院增加几分宏伟大气。
“那座禅院便是普度寺了?”李寒香轻指了指竹林深处的寺院。
“正是普度寺!”燃情合什低答。
“好一处幽静修心之所!”许一鸥不由赞叹,本起自己的师门孤独园,实是不分轩轾,各有千秋,俱是修行之佳处。
“师父他正在寺后林间与好友对奕,请随小僧来。”燃情指了指寺后几抹绿色,那正是葱葱松林所在。
两人整了整衣衫,略有紧张之色,毕竟烛明大师乃宇内共钦的道德大僧,曾被今上御赐“圆觉真人”之号,紫金袈裟一件,地位之高,实是罕见。
只是烛明大师淡泊名利,谢过今上之赏,便行踪成迷,消失在世人眼中。
此时许一鸥已经恢复几成功力,走起路来,已是轻盈如羽,潇洒自如,颇有玉树临风之气度。
李寒香虽是心性淡泊,随着松林的深入,亦是心中微微紧张,实在不知这位人称世间大德高僧的烛明大师到底如何模样。
“师父,萧居士,这两位是孤独园的施主。”
到了松林之边,飞崖之缘,燃情快走两步,趋至身披紫金袈裟、正低头盯着棋盘的师父身边,大声说道。
萧月生此时背对着他们,一手拿着松仁糕,一只抚摸着那只巨大的白鹤,白鹤温驯异常,看着细长的鹤嘴轻啄着手中的松仁糕,他脸上微微泛笑。
临崖之风不时呼呼吹来,将他浓黑的头发扬起,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实是潇洒至极。
他听到燃情之语,头也未转,只是轻轻一笑,等着看燃情如何让自己的师父自棋中醒来。
“师父——”燃情趋至烛明大师跟前,轻声招呼。
“师父!”见自己师父听而不闻,燃情虽然必是如此,也是心中难免焦急,不禁看了看正站离颇近的李寒香许一鸥两人,见他们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师父,心中微微一安,他深怕见到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
烛明挥了挥袈裟,如挥飞蝇般将燃情推到一旁,眼睛仍未离开棋盘一瞬。
燃情大感尴尬的看了看李寒香两人,忙又转向萧月生身上望去。
“居士……”他盯着萧月生的脸,有些哀求的语气。
萧月生头微微一笑,头却未转,眼睛看着直长的鹤嘴轻啄松仁糕,嘴中说道:“燃情,你可以把棋弄乱了哇,……你师父必能回过神来!”说罢,瞥了他一眼,左眼轻眨,带着兴灾乐祸的表情。
燃情不由气苦,这个萧居士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捉弄人,令自己苦笑不得。
燃情深知,萧居士指出的这一条路,可是条绝路,如果真这么做了,师父可是不会轻饶了自己,虽不至于受十八般轮回之苦,却也如死过一回无异。
燃情又是哀求的看了他一眼,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满是无奈。
不远处的李寒香与许一鸥目光忽然被这背着身子之人所吸引。
潇洒的身影坐于松下,对面一老僧一石桌,身边白鹤相伴,这般画面落入他们眼中,令他们陡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清逸之气。
只是此人声音甚是年轻,倒显得有些奇怪,李寒香注视着此人的背影,细细猜测此人到底是何人,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她心中翻涌,就是走上前去,将此人的身体扭过来,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是老还是年轻,是英俊还是丑陋?
燃情暗暗咬牙,伸出左手,粗大的手掌缓缓向棋盘按去,而右掌则轻提腰间,暗暗运转功力。
他已经能够猜到,当自己的手拨动棋子以后事情的进展,师父当会无意识的出掌攻击拨动棋子之人!
以自己的武功,要想抵住师父的武功,无异于痴人说梦,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师父一掌将自己打得半死。
在棋盘之外,师父是有道高僧,但一旦进入棋中世界,师父便不再是自己,实在招惹不得,萧居士给师父起的名号实在是英明得很,以棋痴来称呼师父,再恰当不过。
好在,每年也就萧居士来这么几天,师父才会这般,平时日子里,他与人下棋,却也正常得很,实在令人费解!
燃情小和尚一边缓缓落掌,心中一边不断的转着心思,颇有当年佛陀割肉喂鹰的悲壮。
“呵呵,燃情,还是我来吧,……记住,你可是又欠了我一条命!”
萧月生清朗的声音在燃情耳边响起,他只觉自己按下去左掌忽然无法动弹,不由惊喜的望向萧月生。
缓缓转过头来,萧月生一脸微笑。
//7kankancom//竟然是位年轻的男人!
竟然是一位这般年轻的男子!
李寒香大失所望。
在她以为,此人必定是银髯飘拂,面目清奇的老者,定是一位心胸超逸,行事脱俗的雅量高士,却没想过竟然只是一个这般年轻之人。
她虽是失望,却也好奇,不由看着他将如何做。
萧月生转过身来,一只手仍搭在白鹤身上,这只巨大的白鹤与他甚为亲热,且也并不怕人,只是侧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众人。
李寒香只觉一道清润的目光扫过自己身躯,令自己体内的真气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初。
“你们两位是孤独园的弟子?”萧月生带着温煦的笑容,和声问道,颇为亲切。
许一鸥忙上前答道:“在下师兄妹二人正是孤独园弟子,不知前辈是……”
许一鸥虽见萧月生年轻,但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出一份宁静与沧桑之气,知道定非俗人,且看其悠然戏鹤,气质潇洒,更是心生仰慕。
“这位是家师好友萧居士。”燃情此时已然站到他师父身后,忙开口对两人介绍。
萧月生冲两人含笑点了点头,极是亲切,未再说话,一只手已经伸到烛明大师的肩上。
“大师,萧某输了,甘拜下风!”他拍了拍烛明大师的肩膀,温声道。
萧月生话声刚止,烛明大师便将头抬起,慈眉善目、须发皆白,呵呵一笑:“咦?萧居士,这么快便认输?呵呵……”
“师父,这两位是孤独园的两位施主,前来拜见师父!”燃情虽然对萧居士的做法颇感好笑,仍是反应敏捷的对烛明大师说道。
烛明大师刚才对棋盘以外,做到了色即是空之境界,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他听到燃情之言,眼睛自萧月生脸上转回,起身一宣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失礼了。”
“拜见烛明大师,晚辈许一鸥,与师妹李寒香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大师!”许一鸥忙上前两手合什,回了一礼,李寒香随在师兄之后也合什为礼。
萧月生此时已经转回身去,继续梳理着白鹤身上的羽毛,孤独园他也听说过,是座佛家精舍,他没有管闲事的兴趣,尤其涉及宗教之事,不沾为妙,他只是为下棋静心而来,对其它事,漠不关心。
“大师,两位,你们且谈,萧某暂且离开。”萧月生转头,微笑着道。
烛明大师点了点头,知道这个萧居士性子疏懒,不喜多管闲事,两人相交莫逆,也不怕他嫌自己怠慢,便未多说。
萧月生向李寒香许一鸥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身旁的巨大白鹤,“鹤儿,我们去吧!”
这只巨鹤极为通灵,闻言伸直长颈,两腿蹬地,走了两步,已至崖边,快要落崖之际,两翅顿然舒展,翩然而起,虽然身形巨大,却透着轻盈灵动。
随即青影一闪,白鹤身上已然坐上了萧月生。
白鹤上冲之势丝毫未受影响,清唳一声,不再上冲,转向东方翩然飞去。
“燃情把素斋备好,容我回来再吃!”白鹤翩跹向东而去,清朗的声音却破空传来。
“是,萧居士。”燃情向白鹤飞去的方向合什躬身,此时,一人一鹤已经变成淡淡白点在天空逐渐消失。
李寒香、许一鸥两人盯着白鹤消失的方向,怔立良久,心潮翻腾,难以平静。
“大师,不知刚才那位前辈是何人?”
待许一鸥醒了过来,他只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僵硬,转首看向烛明大师,见他只是慈祥的笑看自己,心中惭愧,却也禁不住开口相问。
许一鸥心中对此人倾慕之极,实难想象能够遇到这般潇洒风流的人物,自己纵然相貌英俊,看到此人,却大觉自惭形秽。
李寒香亦转回身子,随着烛明大师相让而坐到桌旁。
“萧居士么,他却是脱俗之人,虽在红尘,心却超然,老衲也是深为佩服的。”烛明大师一身紫金袈裟,佛珠在手,宝相庄严。
燃情则是躬身将桌上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亮棋子收入盒中,转身离开。
李寒香盯着烛明大师,心中也是好奇,只是见他这般说,便知他不欲透露太多,虽是无奈,却也不能强求。
“大师,此次小女子与师兄奉师尊之命,特来传讯。”她虽是神态恭敬,声音仍是如常的平淡。
许一鸥本欲再次深问那人的来历,见师妹这般说,便不再开口,只是看着烛明大师。
“慈风上人近来可好?”烛明大师脸上详和宁静,声音恬淡,不急不徐。
“师尊一切安好!”两人一齐起身,双手合什,恭敬的回答。
烛明大师点了点头,待两人再坐下,和声问道:“不知上人传我何讯?”
许一鸥欲要起来说话,被烛明大师虚拦阻止,只好坐着拱了拱手,恭声道:“师尊听到消息,据说西域僧人八思巴近日将会拜访大师,师尊说此人来者不善,还请大师多做准备!”
“西域僧人八思巴?”烛明大师一手拨动佛珠,一手抚着银髯,稍一沉吟,微微颌首:“老衲倒是听闻此人大名,据说智慧超人,武功绝顶,实是西域不世出的奇才。”
烛明大师虽是隐于普度寺,却非只是闭门念经,随着近几年燃情的长大,能够自己行路,师徒二人常常遍历名山大川,拜访深山古刹,交流佛理心得,对佛家领域并不陌生。
八思巴确是西域高僧,八思巴藏语是神童之义,可见其天才之名,烛明大师对其颇为好奇,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此时燃情端着茶壶过来,端茶上水,颇为周到。
“有劳两位施主前来,请代老衲多谢慈风上人。”烛明大师放下茶盏,慈和的笑道。
寺中的禅房内,许一鸥坐在椅子上,李寒香则盘膝坐于榻上,手拿一卷经书。
许一鸥身材极高,这张梨木矮椅显得有些矮小,长腿一伸,仿佛直接坐在地上,让盘膝直身的李寒香看得想笑。
“师妹,我们回去吧,都已经完成了师尊的吩咐,若回去晚了,师尊会担心的。”许一鸥伸了伸腿,又开始了刚刚失败过的劝说。
正在读经书的李寒香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仍是带着淡淡的表情,“出来一次不易,待看到八思巴再回去。”说话时,清亮的双眸仍看着经书。
“师妹!”许一鸥扭了扭身体,弄得矮椅吱吱响,“我的好师妹!那八思巴武功高得很,万一他凶性大发,那可是危险得很呐!!”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苦口婆心的表情。
“八思巴自有烛明大师应付。”李寒香眼睛不抬,淡淡说道。
“唉!唉!!”许一鸥白皙的两掌用力搓动,用力跺着脚,“下次你便是自杀,我也不会答应师父带你出来!”他狠狠瞪着师妹白菊一般的脸颊。
李寒香澄澈的目光淡淡横了他一眼,仍回到书中,脸上清淡如故。
许一鸥被他一横,却有些无奈,搓着手,不停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劝师妹离开。
“好师妹,我豁出去了,那把秋莹剑送给你了!”良久,他陡然开口,紧咬自己牙齿,俊逸的面庞带上了几分狰狞之色,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
李寒香目光一亮,迅速离开经书,看着自己的师兄。
许一鸥有些垂头丧气,心下已经有些微微懊悔,那把秋莹剑是他无意间自一石洞中得来,不仅锋利异常,兼且剑形古朴,极为美观,实是他的心头肉。
李寒香看着的师兄,久久不言。
许一鸥此时心中实在矛盾,既希望师妹答应,能够早些回山,又盼她不答应,能够保住自己的秋莹剑。
李寒香看着师兄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幻,颇为有趣。
“我不要秋莹。”待觉得已经把师兄折磨得差不多,李寒香方才淡淡的说道。
许一鸥心中复杂难言,似是大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力气再劝,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师兄,不必担心,先前骑鹤之人,可能便是师尊所说的奇人,有他在此,烛明大师自然无恙!”李寒香又拿起经书,淡然的说道。
“咦?……有道理,师妹言之有理!”许一鸥拍着椅子扶手,赞叹不已,对着师妹笑,英俊的面庞带上几分憨气。
李寒香横了他一眼,不再去管他。
许一鸥兴奋了好一会儿,他也是极想看热闹的,甚至比师妹更想看,只是担心师妹的安全,只能选择回山。
但如今不必再担心,那有热闹可看,岂不是求之不得之美事?!
“师妹?”许一鸥心情渐渐平复,小心翼翼的轻声呼唤李寒香。
见到自己师妹澄澈的目光离开经书,扫到自己身上,他忙道:“那人是不是姓萧?”
“嗯。”李寒香漫声应道,眼睛又转回了经书上,好像书中散发着莫大的吸引力。
“唉,师妹,那个萧前辈的胆子可是够大的,竟敢坐在鹤的身上,万一不小心,掉了下来,他纵有再好的轻功,也难免粉身碎骨!”
他也不管自己的师妹看不看,听不听,兀自说着自己的担心,心中也是颇为羡慕,只是想到坐于鹤上,忽然自鹤背掉落,那般情景,实是令人心悸胆寒。
李寒香放下书卷,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随即横了她师兄一眼,“看他相貌,年纪不大,称为前辈,大可不必!”
许一鸥忙将伸着的长腿一收,坐直身体,微微前倾,“虽然他外面看着年轻,可我感觉,实在不像年轻人,定是他武功奇高,驻颜有术,才显得那般年轻!”
他话中之意貌似推测,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隐隐带着铿锵之音,难得的显出几分男人气度。
“你怎知他武功奇高?就他纵到鹤背上去所施的轻功?师兄你也能轻易做到吧!”
李寒香也是难得的跟师兄较真儿辩论,平常她都是直接说出结论,如同金口玉牙,一言而决。
“这……”许一鸥不由语塞,他只是有这种感觉,但实际上对方并未施展什么过人的武功,但却总给他一种武功莫测高深的感觉。
李寒香又将经书拿起,其实她心中亦能感觉出那位萧姓男子的武功极高,只是她虑事冷静周密,不确定之事,不轻易下结论罢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冥思苦想的师兄,眼睛仍旧盯着经书,“不过有他在,却也是好事。”
见到师兄迷惑的望着自己,她淡淡道:“如果他不是师尊所说之人,让他驾鹤传讯,最是快捷不过。”说着,一直平淡的面庞露出一抹笑意。
“萧前辈可是世外高人,你竟然……你……!”许一鸥大是气愤,为师妹轻蔑的语气所激,指着她的手指颤动不止,随即腾的自椅上站起,用力一甩衣袖,“你自己看书吧,我出去逛逛!”
言罢便拂袖而去。
李寒香脸上带着笑容,如冰雪初融,天地一清,实在灿烂得有些耀眼,她对师兄的生气毫不担心,他就是一刻钟的生气时间,过了一刻钟,他又变得开朗而哆嗦。
放下经书,她将盘着的双腿伸开,仰躺在榻上,望着素白麻布幔帐,清淡的面上泛起一抹忧虑。
她对烛明大师说,师尊听到消息,据说八思巴要找上门来。其实却是八思巴亲口所言。
在她离开孤独园前来报讯之前,八思巴已经造访孤独园,亦与慈风神僧切磋一番,结果八思巴轻松得胜。
尽管李寒香对八思巴愤恨异常,却也不能否认对方确实武功莫测,亦能看出他未尽全力。
他年纪轻轻,却这般武功,令她怀疑这个八思巴曾受上师的灌顶之术,否则这般年纪,绝无可能有那般功力。
如今见过烛明大师,他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测,她却一直无法确定,到底烛明大师与八思巴两人武功孰高孰低。
但她又不能直接对烛明大师说,应该邀请一些朋友助拳。
“唉,自己实在不应有所隐瞒,未告诉烛明大师自己师尊不敌八思巴之事,如若烛明大师落败,则中原佛门颜面顿失!”
想到这里,她马上起身,离开禅房,向大殿而去。
她行事果决,一旦决定,则斩钉截铁,雷厉风行,到了烛明大师面前,便将前因后果一说,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丝毫未再顾忌对方的颜面。
烛明大师坐于蒲团之上,拨捻佛珠,静静倾听,脸上慈详宁静的神色一直未变。
“施主不必担忧,我诸友之中,便是你们所见的萧居士武功为尊,老衲实在不敌,他自然不会袖手。”
烛明大师缓缓说道,随即轻轻叹息:“唉,身为佛门弟子,武功是强身健体,降妖伏魔之术,用来争强斗胜,实在是罪过!阿弥陀佛——!”
他满面悲悯之色,实在为世人的愚昧而怜悯不已。
李寒香亦双手合什,轻念阿弥陀佛,双手素白,却姿势端庄威严,一看即知是学过佛家威仪之势。
李寒香心中暗暗叹息,八思巴,萧姓男子,还有燃情小和尚,如今的世道果然大变,反常之事层出不穷,自己被师尊称为百年难遇之质,与他们相比,实在汗颜不已。
李寒香对佛理极为喜爱,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烛明大师与她论禅之时,不时惊异赞叹,果然名师高足,小小年纪,佛学修养已然这般精湛,殊为难得,与自己那个只会敲木鱼念经练武的徒弟,强上甚多。
忙又低头宣了声佛号,自己又过于执着了,破执之功,实在需要精进几层。
两人正在谈禅谈道,萧月生忽然缓缓踏进,青衫飘动,脚下飘飘,如踩云端,像是仍沉浸在飞翔之态。
见到大殿上两人正盘膝而坐,清茗浅尝,不由拱手笑道:“两位好兴致,李姑娘,怎么不见那位许兄弟?”
说着,随便的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靠近烛明大师,面对李寒香。
李寒香微微欠了欠身,淡淡说道:“我师兄喜欢观赏美景,很早便出去游览周围的风景。”
虽然萧月生满面温和的笑容,她却只是淡淡以对,未以笑容报之。
“看来你师兄乃是高雅之士。”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李寒香冷淡的态度未放在心上,冷若冰霜的女子他常见,李寒香面色仅是清淡罢了。
他接过燃情递上的茶盏,“孤独园果然非凡之地,竟能培养出你们两位不俗人物,在下倒是极感好奇。”
“燃情,你去找找看,能不能寻得许施主。”烛明大师对正端茶给萧月生的燃情吩咐。
燃情躬身答应,转身出了大殿。
“萧居士,其实居士你与孤独园主慈风上人尚有一面之缘!”烛明大师放下茶盏,笑呵呵的说道。
“慈风上人?”萧月生目光微凝,用心思索,马上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唔,想起来了!……就是披着大红袈裟的那位吧?”
烛明大师笑着点点头,李寒香却微微蹙眉,这位姓萧的男人说话对师尊实在有欠尊敬,让她感觉极为刺耳。
萧月生也是敏锐之人,话一出口,便知有些不妥,忙笑道:“那慈风上人确实是有道高僧,……纵是时间如水,不停洗去昨日种种,萧某仍未能忘怀上人那过人的风采及庄严之姿。”
他如现代咏叹调般表达着自己的敬仰之情,颇为夸张。
烛明大师慈眉善目微微活动一下,想笑却并笑,他可记得萧居士在见过慈风上人之后,在自己面前没少诋毁慈风上人大红袈裟的难看。
李寒香眉间一松,虽然对方说话有些夸张,但不对师尊不敬,她便也不会与他计较。
“居士,两位施主特意前来传讯,据说西域高僧八思巴欲要前来普度寺。”烛明大师拨动佛珠甚急,语速却缓,“不知居士是否知道八思巴此人?”
“八思巴?”萧月生微微一怔,眼神无意识掠过李寒香澄澈的双眸,望向大殿之外的天空,看着天空中白云聚散,不由轻声一笑,慨叹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呵呵……”摇头而笑。
李寒香比烛明大师耐性差了一畴,语气颇为僵硬的问:“萧先生与八思巴相识?”
“一面之缘。”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真是山不转水转,人与人就是这般奇妙,不管相隔多远,说不定下一刻便能见到。
烛明大师微微阖目,手上佛珠拨动变慢,缓缓而动,李寒香顿时心下一松,她虽一直挂着冷淡的表情,身体其它部位却无法掩饰,血脉流动,心跳快慢,身体松驰,真气运转速度,眼神的闪烁,在萧月生眼中,这些无一不可看出对方的心绪波动,况且他心灵敏锐,对方的情绪难逃他的感应。
萧月生有一心多用的本事,即使是浸于自己心神,周围的一切仍是洞悉远足,悉收眼底。
对李寒香的心绪波动,他只是淡淡一笑,未荧于心。
“萧前辈也在啊!”此时许一鸥披着阳光而进,身形倜傥,玉树临风,见到萧月生坐在那里,颇为惊喜。
萧月生一笑,仰头看着他道:“前辈可不敢当,我与许兄弟年岁相近,如不嫌弃,叫我一声萧大哥便可!”
许一鸥顺着烛明大师延请之势,顺势坐到了萧月生对面。
他一坐下,便拱手笑道:“拜见萧大哥,在下许一鸥,这是鄙师妹李寒香。”他说话极为热情,也不管师妹递来的冷眼,兀自替她介绍。
萧月生点了点头,挂着和煦的笑容。
“萧大哥,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与那八思巴有一面之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朋友?”
//7kankancom//“朋友么?”萧月生摇头笑道:“那倒不是!”
许一鸥看了一眼师妹,吁出一口长气,笑道:“这下我便放心了,那八思巴厉害非常,想想都觉可怕。”
萧月生笑了笑,没有再说,只是端起茶盏喝茶。
燃情很快将素斋端上,众人便要开始午膳。
萧月生指着绿得发翠,白得如雪的诱人菜肴,微笑道:“比起与大师下棋,萧某更喜欢吃燃情的斋菜!”
正在端菜上桌的燃情顿时眉开眼笑,却也不忘看师父一眼。
烛明大师笑着看了弟子一眼,须眉微抖,呵呵笑道:“萧居士快言快语,强邀居士来此,倒令老衲惭愧……阿弥陀佛——!”
萧月生眼睛盯着满桌的斋菜,微微笑道:“有棋无斋,太无味,有斋无棋,太无趣,大师这里有棋有斋,鱼掌兼得,萧某又怎能不来!”
烛明大师向李寒香许一鸥两人伸手示意,请开始用斋,脸上笑眯眯:“萧居士颇有雅趣,居士如此一说,老衲也能心安了!”
许一鸥拿着竹箸,向正提箸挟菜的萧月生道:“萧大哥,不知您是哪里人?”
“我是哪里人?……”萧月生一怔,随即笑道:“嘉兴南湖湖畔有座观澜山庄,我便住在这座山庄,如你们有暇,欢迎前去山庄作客!”
“观澜山庄?”许一鸥看了师妹一眼,见到她眼色中的否认,知道这座山庄确实不太有名,果然是淡泊名利的高人啊!
萧月生却被这一句话勾起了心思,自己是哪里人?在这个世界上,这幅身体,却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实在有些令人可怜呀。
观澜山庄大厅,众女咸集与此,围坐于圆桌。
程英与陆无双手边各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与其女诸女话别。
“程姐姐,无双姐姐你们还是别走了!”完颜萍拉着程英与陆无双的手,依依不舍,“桃花岛如今已经有些荒凉,不如住在这里,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一点儿也不寂寞!”她摇着两人的手,微微恳求道。
她从郭芙嘴中已经知道桃花岛的情况,黄药师平常不在岛上,岛上便没有人烟,如今让她们俩人独自居于岛上,想想便觉得凄凉。
萧月生的诸位妻子皆是纷纷挽留,对于这个淡雅如菊的女子,她们都是颇为敬重,与直爽的陆无双也相处得极好,实在不忍她们孤零零的居于孤岛之上。
程英穿着淡绿色衣衫,玉箫挂于腰间,泛着清雅的气质,她摇头笑了笑,“我们姐妹二人已经厚颜在府上打扰多时,实在不敢再行叨扰,待日后想念大家之时,免不得再来拜访!”
小玉站在完颜萍之旁,轻声道:“程姐姐,你是外公的弟子,实算是一家人,何必这般见外!”
小星虽然冷着脸在旁边站在,眼睛中却闪着不舍之色。
“程姐姐,你们不必感觉不自在,像在自己家里便是了!”小月娇笑道,她虽然平时爱玩,但颇善于观察人,也能够感觉出程英内心的拘谨。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她不要离开。
郭芙站在她们身边,心中最是不舍,毕竟她们俩人与自己关系最近,但她知道程英的性子,一旦决定,甚少改变,所以只是看着众人,却并不开口。
“程姑姑,你住在这里,与住在桃花岛可是一样的,你知道曾外公已经将桃花岛送给干爹了么?”杨若男娇声说道。
她极重感情,程英两人对她极好,而陆无双爱屋及乌,对她更是好得不得了,平时常陪她玩,她又怎能舍得让两人离开,因此动一切脑筋劝说程英两人留下。
程英一愣,与身边的表妹互视了一眼,微微泛起一抹苦笑,她还真的忘了这件事,现在若男一提,便想了起来,当初自己与师父刚来观澜山庄,在进庄的路上,师父便顺口将桃花岛送了人,如今他的弟子却没了栖身之处。
杨若男一看两人的表情,便知自己这一击算是中了要害,忙上前拉住程英的手,娇笑道:“程姑姑,你们何必非要走呢,我们大家都这么喜欢你们,你与无双姑姑难道不喜欢我们?”说着,小嘴瘪了瘪,做出幽怨状。
陆无双有些伤感,呆在观澜山庄中,虽然没有杨大哥,但自己总觉得异样的亲切,住在这里,仿佛杨大哥就在自己身边。
“小若男,我与你程姑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走,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日后等你想姑姑们了,便跟你干爹说,让他带你去桃花岛看我们,好吗?”
陆无双一袭白衣,满脸温柔,眼睛微微红润,对杨若男由开始的爱屋及乌,到后来的真心喜爱,她实在不舍得离开她。
“无双姑姑,你们真的不能不走么?”杨若男盯着陆无双湿润的双眸,紧紧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陆无双笑了笑,摇了摇头,双眼升起蒙蒙雾气。
程英看了陆无双一眼,微有不忍,轻声道:“离开桃花岛太长时间,我们有些不放心,待看到那边无事,我与你无双姑姑会回来看你的。”
她语气轻柔,神情平静,杨若男只好点了点头,颇不情愿。
程英看到这般说下去,也没个尽头,再说下去,恐怕自己真的会心软得留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陆无双道:“表妹,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陆无双点了点头,装做不经意的飞快的拭了拭眼角,强笑着对众人敛衽一礼。
“各位妹妹,程英告辞了,这一段日子,多谢众妹妹的厚待,小女子感激不尽!不必相送,徒惹伤感,以后定会再来叨扰大家的!”
程英亦是敛衽一礼,嗓音微微发颤,眼中点点亮光闪烁。
说罢,将怀中面具戴至脸上,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踏出大厅。
众女心中惆怅,离绪满怀,静静的跟着两人走向庄外。
林间路上,程英拦住众人,无论如何不让诸人再送。
看着程英与陆无双两人一白衣一绿衫,衣裾随风摆动,渐渐走向远处,杨若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离愁,伏在郭芙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程姐姐——,等一等!”完颜萍忽然两手轻拍,若有所悟,扬声招呼,喊完,莲步轻迈,鬓上步摇轻晃,似缓实疾的走向远处的程英两女。
呼吸之间,完颜萍便出现在有些疑惑的两人面前。
完颜萍楚楚动人的脸上带着笑容,素手轻翻,将自己头上的步摇摘下,递至程英手中。
“完颜妹妹,这是……?”程英看着手中忽然出现的步摇,忙向外推拒。
她小手虽然白皙,手掌却带着厚厚一层手茧,手中的步摇素白如象牙,但从手中传来的清凉气息,却让她知道绝非这般简单,因此不想收留。
但平时柔柔怯怯,看似弱不禁风的完颜萍此时却让程英微微吃惊,只觉握住自己的手力大无比,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程姐姐,临别之际,小妹赠你一件首饰,虽然不是贵重之物,却代表我们大家的心意,算是给姐姐你留做纪念吧,……盼你别再推辞!”完颜萍脸上带着不容拒绝之意。
程英知道她所言不实,手中的步摇绝对是贵重之物,待要再行拒绝,却觉食指一疼,指上一抹鲜血却已涌出,沾到步摇之上。
鲜血到步摇,却忽然消失不见,但见月白步摇陡然一亮,又恢复如常,却泛起蒙蒙的毫光,给人朦胧之感。
随即自手心传来一阵温润气流,沿手上经脉流入自己全身,本因衣衫单薄而感觉寒冷的身体忽然如浸温水,仿佛躺在浴桶中痛快的洗浴一般,一股与月白步摇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程英对眨眼间的变化有些怔然,只是无意识的望着完颜萍,不停的感觉自己体内情况,步摇宛如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湿润的暖流在身体与步摇之间流动不息,说不出的美妙。
“程姐姐,咱们女子出门在外,实在令人不安心,这枝步摇不可离身,它有护主之能,随心而动,关键时刻或能挣得一线生机。”
完颜萍吃力的自程英手中拿起步摇,缓缓替她插到头上。
也不等程英说出拒绝之话,她便来到陆无双面前,将左腕上的墨玉手镯套到她的腕上。
然后依法施为,让玉镯沾上陆无双的血,滴血认主。
“出外凶险,两位姐姐定要步步小心,到桃花岛看看,便返回山庄吧,我们大家都等着你们!”完颜萍殷殷叮嘱。
顿了一顿,她语气放轻:“大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你们也应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你们离开,我只盼你们早去早回,莫让我们大家担心,好么?”
完颜萍清澈如水的目光透着殷切,令程英心下感动,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完颜妹妹,……多多珍重!”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诸女皆是心情郁郁,人非草木,这么长时间的住在一起,骤然离开,又怎能无动于衷。难免心中俱在猜想,不知主人回家,见到程英姐妹已走,会是何般表情?!
天目山普度寺,萧月生吃了两口菜肴,便招呼燃情也入座。
烛明师徒与萧月生相交近十年,自然知晓他的脾性,燃情也未多推辞,将斋菜上尽,便坐到了师父的身边。
但还未等他拿起竹箸,一声清亮的声音飘入大殿:
“小僧八思巴拜会烛明大师——!”
声音不浮不扬,平缓清晰,令嘴中嚼菜的许一鸥大是脸红,自己那一句狮子吼,与这般声音相比,实在天差地远呐!
进斋众人齐齐住箸,许一鸥李寒香师兄妹望向烛明大师。
烛明大师缓缓放竹箸于桌上,左手佛珠轻轻拨动,脸上一片宁静祥和,“阿弥陀佛,该来的终究会来,老衲前去迎接。”
说罢便要起身。
“哎——,大师莫急,萧某倒有个主意。”
萧月生伸手拉住烛明大师胳膊,脸上带着一团笑容。
深悉他脾性的烛明师徒一见他的这幅笑容,便知道他促狭之心已起,又要出什么鬼主意,沉重的心中随之一轻,信心陡增。
“居士有什么主意?”燃情浓眉大眼带着几分兴奋的心情问,自己每次都是居士的捉弄对象,如今换了别人,自己也能看一遭热闹,甚是期盼。
萧月生笑着看了他一眼,转首对烛明大师道:“大师,这一次,你便要端一次架子,八思巴要来拜访,那便等着他上前拜见,不须你亲自出迎,派燃情代你出去便可!”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上门是客,老衲又怎能失礼?”烛明轻着慈祥的笑容,语气却是郑重得很。
“当然,老衲也非愚固之人,如是上门恶客,却也纵容不得!我佛慈悲,……阿弥陀佛——!”说罢便是轻轻合什,慈悲之色盈于眉间,与大殿上供着的如来神像表情极为相似。
燃情看着师父的笑容,却觉着与萧居士笑得一般无二,都是透着促狭之意。
萧月生斜了烛明大师一眼,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你这老和尚,还跟我闹虚的!”
烛明大师呵呵一笑,须眉齐动,甚是蔼然。
萧月生对燃情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燃情起身,蹲到他身边。
“燃情,你且去将八思巴引来,便说我们正在宴客进膳,你师父邀他入席。”萧月生拍着燃情的肩膀,微微笑道。
燃情点了点头,刚要起身,陡觉一股浩然巨流如山巅泻洪般涌入自己体内,沿经脉涌过全身穴道,如犁庭扫闾,又如洪水冲刷河道,沛然莫能御之,尽扫全身大穴后,以前未通的经脉诸穴亦被一一冲开,后归于丹田,原本稀薄的丹田,变得紧密膨胀,似是鼓起的气囊,微一挤压,便要爆炸一般。
燃情全身剧痛,似要昏厥,脑际却被淡淡的清凉之气包裹,保持着清醒之态,被一贯而通的穴道处传来的疼痛如锥刺入体一般,呼吸之间,燃情已经大汗淋漓。
“燃情,不受点苦,便想不劳而获,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好事?忍耐吧!”萧月生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轻松的对燃情说道。
燃情此时生不如死,偏偏脑际仍是清醒无遗,听到萧居士的话,看着他带着玩笑意味的表情,大是放心,知道他正对自己施术,便咬着牙,坚毅的点了点头。
燃情感觉过了天长地久,但在别人眼中,也只是几瞬呼吸之间。
待萧月生松手之时,燃情已然一跃而至高手之境,遍体大汗已经随着真气的流转而蒸发无踪。
燃情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只是精神饱满,双眼开阖之时,精光迸射,如同寒剑刺空,砭人肌骨。
烛明大师与许一鸥师兄妹皆有所觉,不禁惊异而视。
燃情只觉体内真气鼓荡,通体轻虚,丹田已膨胀变大,真气似要凝结成滴,稠密而奇快,奇妙之极,似要飘飘而飞。
“多谢居士成全!”燃情站直身体,双手合什,深深一躬。
萧月生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去吧,别丢你师父的脸!”
燃情合什一礼,又转身向许一鸥李寒香各合什一礼,两腿轻迈飘出殿外。
出殿之际,燃情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幅身影,正是萧居士的正微笑而立。
“燃情,我且传你一套步法,你用心练习,待会儿却敌之用!”话音刚落,燃情便觉脑海中萧居士的身影飘动如风,令他顿觉眼花缭乱,实在看不清楚。
但施完一遍,他虽未看清,却已知道,自己已然记住了。
他沿着下山之路而行,脚下不知不觉的便依法而行,由缓至疾,越踏越快,十几步之后,只能见到人影朦胧闪动,看似缓步而行,却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经走出十几丈。
萧月生所传这套步法,是利用奇门之术,虚实相幻,与人相对,便使人如置身阵中,难分虚实。
萧月生对八思巴动辄便来中原找碴极为不满,他纵然修为高深,也不必非要来中原耀武扬威,莫不是看我中原无人?
当日在少林寺前,小玉小月两女已经将八思巴击退,不想他仍是不死心,还要来挑战烛明大师,看来还是心存侥幸心理呀。
所以他一改往日的懒散性子,出手造就了燃情,又用神通将一套步法刻于他脑海,吓一吓八思巴,免得让他小觑了中原武林。
“小僧八思巴,特来拜会烛明大师,烦请一见!”
八思巴清雅的声音又再响起,缓缓飘入大殿之内,如同桌上的斋菜的香气般缭绕不绝。
“小僧燃情,奉师父之命前来迎接八思巴法王,敬——请——稍——待——!”燃情的声音亦随之冲入殿内。
他声音平和,却与八思巴的优雅从容不同,如黄钟大吕在天际乍响,响彻云霄,轰鸣不绝,便是挂于院角的铜钟亦随之共鸣,嗡嗡做响,可见内力之雄。
许一鸥与李寒香微微变色,已能感觉到体内气血的浮动,慢凝神运气,抵御燃情的声音轰鸣。
李寒香心中实在惊异,忍不住看了师兄一眼,却见师兄也正望着自己,满是惊异。
隔着这般远,燃情的声音便能令他们难受至此,功力之高,实在超乎想象。
李寒香更是沮丧,看来自己的感觉偏差太大,上山时燃情所展现的功力明明只是略高于自己罢了,看来是与他相差太多,已经无法测知了。
这一次送讯,让两人的信心倍受打击,本以为自己资质绝佳,师尊又是绝世高人,自己两人的一身本领,在年轻一辈中,必然是佼佼出群,遥遥领先了。
没想到,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和尚,两人加在一起的功力,却也大有不如,岂能不让这两个眼高于顶之人大为丧气?!
“多谢萧居士成全!”待燃情的声音一落,烛明两手合什,向身边的萧月生微微躬身。
他阅历极深,李寒香两人可能尚不知晓燃情身上所发生之事,但烛明大师又岂能不知?
萧月生摆了摆手,挟了一口针菇入口,颇为享受的咀嚼,吞下肚中,方才笑道:“燃情我是从小看着长大,我也把他当做弟子,举手助他一把,大师不需太过客气!”
烛明大师虽然佛学修为精深,甚少为已悲喜,但对于弟子所遇到的旷世奇缘,却也大感高兴,转眼之间,燃情将来便会省去数十年之苦功,将来成就,更胜自己,实是可喜可贺。
四人重又举箸,刚过没多久,寺外传来燃情的声音:“启禀师父,八思巴法王已到。”
“容为师亲自相迎!”烛明大师起身,紫金袈裟披身,气度庄严,向寺外走去。
许一鸥与李寒香亦随之起身,两人看向萧月生时,却是心下一惊。
此时萧月生已是大变模样,本是普通却透着潇洒的面孔被一张如枯木似的面孔取代,显得森然吓人,把两人吓了一跳。
“呵呵,容我吓他一吓!”萧月生抚着面具,面容不变,眼中带着笑意。
李寒香这才发觉,这人的眼睛竟然晶莹深邃得异乎寻常,似一口幽幽古潭,令人进入其中便无力跳出。
萧月生的举止,一直在两人的意料之外,此次他们也不以为异。
这张面具,是萧月生自程英手中死皮赖脸讨来,想要研究一番,也想试着制做几具,目前已经在构思中,只是他要忙的闲事倒也不少,却一时给置于脑后。
寺院门口,燃情正陪着一位容貌俊雅,身材单薄的白衣僧人端然而立。
此人皮肤白皙,合什的手指修长,如非他颌下的喉结,定会被人认做女子。
见到烛明大师踏出寺门,此人微微上前,合什一礼,清雅的说道:“小僧八思巴,拜见烛明大师!”
烛明大师左手拨动紫檀佛珠,右手单掌竖立,问讯道:“老衲烛明,法王前来,鄙寺增辉,老衲不胜喜悦,请入寺奉茶!”
八思巴先在烛明大师紫金袈裟上扫了一眼,随后望向烛明大师身旁之人,两位孤独园的弟子他却是见过,他记性极佳,虽是仅见过两人一面,却已记在脑中。
另一人虽是面目森然吓人,却不足为惧,眼神黯淡,身体无一丝真气流动之兆,是不通武功之人。
//7kankancom//迎进大殿,烛明大师慈祥微笑,指着仍是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的斋菜:“法王来得正巧,我们正在进膳,不知法王是否嫌弃?”
“多谢大师好意,小僧入山之前,已进过午膳,烦请诸位自便,不必理会小僧!”八思巴微微合什,清秀的面容一片宁静,波澜不惊。
“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强求。”烛明大师呵呵一笑,大袖挥了挥,“燃情,斋菜撤去,给法王上茶!”
燃情合什一礼,躬身将方桌端起,脚步轻盈而退。
许一鸥在一旁虽未说话,心中却怒,这个八思巴,实在太过狂妄无礼,竟然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还好烛明大师修养极佳,换做自己,早就拔剑相向。
烛明大师除了与萧月生下棋,其余世事,执念甚少,对八思巴的拒绝并未生怒,令他生起嗔念,却也并非易事。
众人坐于蒲团之上,端着茶盏,各自静心品茗,做出有修养状,这般姿态,却是谁也不能缺少的。
身为主人的烛明大师,宛如大殿正中供着的如来佛像,沉稳如山,平静如潭,且带着慈悲的笑意,观照众生。
而许一鸥与李寒香两人却比主人更为激动,品茗之时,目光自盏盖上方射向八思巴,带着浓浓的戒意。
八思巴则若有所思,不时望向烛明大师身边低头阖目的枯容之人,他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却又无法肯定,那人的眼神比眼前之人深邃得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不禁暗自惭愧,自己实是有些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
“法王佛驾莅临敝寺,不知有何见教?”烛明大师缓缓放下茶盏,微笑着问道。
八思巴自见到燃情小和尚,便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而烛明不愧是御封的圆觉真人,一身修为,实是精深之极,并不下于自己,如非自己龙象般若功已然至十层之境,实不敢断言必胜。
“烛明大师之名响彻宇内,人所共倾,即使小僧远在边陲,对大师的大名亦是如雷贯耳,今日小僧前来,先想向大师请教几手武功,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八思巴将茶盏放下,双手合什,言辞恭敬,彬彬有礼。左腕之上,墨褐佛珠隐隐泛光,一看即知不是俗物。
他的手掌白皙细嫩,佛珠墨褐,两者相映,互为映衬,白得更白,墨得更墨,却是相得益彰。
烛明大师呵呵一笑,神态祥和,双掌合什回礼,不瘟不火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与人争强斗胜,老衲的武功粗浅的很,恐有污法王慧眼。”
“大师太过客气,小僧有僭了”说罢,也不待烛明大师回话,便双掌平伸,缓缓向他推去。
八思巴一尘不染的双袖忽然无风自动,随着推出的手掌而剧烈鼓荡,对面盘膝而坐的烛明大师白眉银须皆飘然而动,他却恍如未觉未见,仍是微微带笑,悠然品茗。
侍坐于烛明大师身后的燃情刚要出手。
“扑——!”忽然一道喷饭声响起,自萧月生口中喷出一蓬茶水,水珠点点,如一团透明暗器罩向八思巴衣袖,八思巴忙不迭的缩手收掌。
“对不住,对不住,忽然响起一件好笑之事,忍不住想笑,实在对不住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自萧月生口中响起,却极是悦耳,而他说话的语气,却难免令人怀疑内容的真实性。
八思巴生性好洁,容不得一点儿污秽,纵是刚猛绝伦的一掌,也无法令他那般急退,一蓬茶水,却轻易做到。
这也是萧月生看他一身雪白,应用现代心理学的粗浅知识,感觉他应该是有洁癖之人,试上一试罢了。
八思巴白皙俊秀的面庞仍未有波动,只是淡淡微笑,说不出的儒雅从容,双目却微微一凝,刺入那张干枯面容下的双眼。
见那对黯淡无光的双眼带着几分茫然的望着自己,使八思巴略感放心,只是心中却隐隐觉着不妥。
他自幼修习佛法,心之触觉颇为敏锐,今日一进寺内,便感觉一切都有些不对劲,令自己别扭异常,似是踏入一张网中,束手束脚的感觉总伴着自己。只是他心志坚毅,马上将这股异样排出脑海,做自己决定做之事。
烛明大师缓缓抬头,眼神中带着悲悯之色,令八思巴有些不舒服。
“阿弥陀佛,老不以筋骨为能,老衲年岁已高,实在不宜与人动手过招,还请法王见谅!”烛明大师说话越发迟缓,颇有老弱不堪之像。
“老衲坐下尚有一徒儿,学了老衲一些拳脚功夫,颇有些不可一世的狂妄,法王高才,便请法王出手,教训一番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儿吧!阿弥陀佛——!”烛明大师长宣了一声佛号,语气至诚。
八思巴微微皱眉,暗叹这个老和尚的不凡,这话说得既捧又损,倒有些含沙射影之意,只是见老和尚眉目低垂,温厚慈祥之态,倒像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八思巴自小聪慧,辩才无双,这时却不愿再多说,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这次前来,便是以武会友,多说无益。
“大师如此一说,小僧却不好推辞,贵弟子英姿勃发,却要恭喜大师有此佳徒!”八思巴双手合什,自蒲团上缓缓而起,上身不动如山,宛如飘浮而起。
燃情可谓初生牛犊,却不但怕虎,便也羊也要惧上几分,他平时练武念经,除了师父,几乎从未与人交手,此时又是代替师父出战,心中实在紧张,口中不停喃喃自语,不停的诵念经文。
只是经文也非万能,佛祖保佑也不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也不应他,其紧张得脸色发白的模样让旁边的萧月生看得好笑。
“燃情,莫怕,一出招,先踏着我传你的那套步法。”萧月生清朗的声音让燃情镇定不小,自从便存于心底的崇敬令他对萧月生有着莫名的信心。
他平静许多,先向师父合什一礼,又对一脸关切的许一鸥李寒香师兄妹点了点头,双腿一震,身体如坐莲花般轻轻飘起,浮于半人高时,盘坐的两腿缓缓打开,踏到地上。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舒缓从容,所露轻功令许一鸥两人微微惊骇,自忖实在无力坐到这般缓慢从容,轻功快易缓难,越是舒缓,越是艰难。
“小僧燃情,敬请法王赐教!”他两步踏到八思巴面前,双掌合什,神色端庄恭敬。
“小师傅武功超凡,殊为难得,今日能见得这般少年英才,小僧亦是心中快慰!请——!”八思巴带着淡淡的笑容,儒雅翩翩。
燃情不再说话,先摆出童子拜佛式,以示尊敬,接着脚下轻灵而动,踏出深刻于脑海中的步法。
燃情的紧张,八思巴自然看在眼中,虽觉其内力深厚,但一看即知没有太多的交手经验,便如孩童拿剑,剑虽锋利,伤人却难,待看到他未战先退,脚下不停的走动,上身不动,大有顾此失彼的意味,不由大感有趣。
他静静凝神而立,周身俱是真气布满,般若龙象功缓缓运转,如潮水般一起一落,静待着忽然的排空而起。
开始时,只觉得面前的小和尚忽左忽右,时前时后,只是绕着自己周围转,却一招也不攻向自己,像是在演示给众人看其身法。
但绕过两次以后,八思巴忽然觉出有异,自己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燃情小和尚的身影,一左一右,一举一动莫不相同。
他乃西域之人,对手印之学颇有专精,忙结不动明王印,令自己不为幻像所扰。
只是奇门遁甲之术岂是仅靠清明之心便能克制,当初他师兄金轮法王受黄蓉阵法之制,弄得灰头土脸,如非临时仓促,阵法不全,他实难那般容易脱身。
如今燃情所施展的步法,便是简化的奇门之阵,只是普通的惑神之法,用以扰乱对方双眼。
这套步法用以对付武功远甚自己之人,功效甚微,如是功力相近,则是致命之器。
八思巴如果内力强过燃情极多,他只需闭上双眼,听风辨影即可,但燃情已受萧月生类似于金刚灌顶之术,内力跃增,与八思巴已是相差仿佛。
八思巴仍是心志清明,见到这番情景,情知不能容对方继续施展,忙双掌齐出,向两个人影击去,般若龙象功蕴于掌内,实有五丁开山之力。
此时的燃情却飘如鬼魅,迅捷无比,八思巴双掌齐出,却尽打在了空处,如同击到了一缕轻烟。
八思巴毫不气馁,两掌凝而不发,忽向身后击去。
“砰!”的一声响起,两人双掌相交,震天之声响起,如平地炸雷一般。
燃情上身一跄,脚下却并不停歇,仍是踏着原来的步子迅速飘动,两步之后,身形却要快上两分。
八思巴自恃掌力浑厚刚猛,微阖双眼,留有余光,仅瞥地下人影,功运双耳,凝神而动。
此时户外阳光明媚,殿内却有些阴暗,人站在殿中,地下便留下淡淡暗影,却被八思巴利用,此人聪慧之处,实非平常人能及。
但萧月生所授的这套步法却暗含禹步之性,燃情所受内力,在踏出步法之后,便被步法自然导至脚下,使其速度更增。
随着“砰”“砰”声不停响起,殿内劲风四散,香炉内飘出燃香的袅袅轻烟随之被搅碎。
燃情的速度越来越快,已是唯见淡淡的身影,像一抹轻烟要随风飘散,快得令人肉眼难及。但八思巴反应若神,以静制动,却未中一掌,便是萧月生看着,亦觉得这个和尚确实难得。
烛明大师几人却是站在殿角,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八思巴白皙的脸颊微微陀红,气息亦有些喘重,燃情的难缠,实令他欲罢不能,纵然击中对方,却不但没有影响,反而令对方更加强大,如非他心志坚毅,早已放弃。
“住手罢!”
烛明大师威严的声音响起,燃情的身影随之出现在他身旁。
他浓眉大眼的脸上,面色酽红如醉,双目如电,逼人心魄。
萧月生微不可察的拍了他一掌,眼中送去一抹赞赏的目光,他本想暗中帮他一把,却没想到燃情看似憨厚,却也甚为机灵,竟只是踏着步法,不主动进攻,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燃情被萧月生暗中拍了一掌,体内***欲炸的真气忽然变得温驯如羊,缓缓平息,散入经脉各处。
八思巴心中恚怒,却欲说无言,对方只围不攻,却让自己这般狼狈,实是自己极大的失败。
随即他体内真气流转,心头智识恢复清明,些许嗔念被扫于心外,刚才只是无形中受步法所制,并未能完全用尽全力,否则,这个小和尚却不是自己的对手。
“明师高徒,大徒的弟子果然身手不凡,小僧佩服!”八思巴气色已和,神色从容,对来至自己身前的烛明大师合什一礼,望向燃情的目光亦柔和中透着赞赏。
“阿弥陀佛——!……法王谬赞了,小徒拙劣,甚会取巧,法王莫要见怪,法王掌力之强,实是罕见,老衲自愧不如矣!”烛明大师微微摇头,他们俱是明眼之人,强弱之态又怎能看错。
八思巴洒然一笑,颇为超脱,“中原武林,奇人异士颇多,小僧也未敢自视过高,只是欲寻访高人,彼此切磋,以求更进一步罢了!”
烛明大师呵呵一笑,大袖一摆,伸手请八思巴入座。
“法王实在太过客气,以法王武功,能堪比肩者,实是凤毛麟角,老衲自是甘拜下风!”
“小僧并非客气之语,……上次少林之行,便遇到一位高人,实在惭愧,小僧竟无还手之力!”
八思巴坐于蒲团之上,左手亦开始缓缓拨动墨褐佛珠。
“哦,不知是何人这般本事?”许一鸥忙问。
自从八思巴进寺,他们师兄妹两人一直绷着脸,不肯多说一言,只是八思巴所说太过令人惊骇,他失神之下顺口问出,出口之后,却有些讪讪之意。
八思巴轻轻扫过他一眼,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小僧却也不知他是何人,寻访至今,仍无踪影,实乃憾事!”
他遥想当年情景,恍如浮现于眼前,只可惜自己当时为胜负之执所迷,未曾问得他的姓名,便匆匆离开,遍访至今仍无所得,实是生平最大的憾事!
“大师交游广阔,小僧正想向你打听此人。”八思巴怔怔出神过后,忙向烛明说道。
烛明正接过燃情递来的茶茗,心下亦是好奇,转头问道:“哦?不知此人是何模样?”
八思巴将茶盏放于身旁,缓缓拨动着佛珠,明亮的眼神微微空洞,声音亦透出几分缥缈:“此人自称姓萧,其人气度潇洒,身边有两侍女相伴,俱是容颜绝俗,剑法更是卓绝……”
“呵呵,法王别来无恙?”八思巴的话忽然被打断,萧月生清朗的声音响起,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
“哦……,咦?是你!!”八思巴自恍惚中回神,转头向声音方向望去,一直从容淡定的面色陡然大变。
众人即侧目而视。
“你……你是……”八思巴猛然站起,本是白皙从容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萧月生将面具重新戴上,呵呵笑道:“少林一别,不想竟能再与法王相逢,如此看来,在下与法王倒是颇有缘份呐!”
八思巴缓缓坐下,合什一礼,面容恢复了平静:“小僧何幸,竟能得偿心愿,再与居士相逢!”
萧月生微微苦笑,只是隐在面具之下,旁人见不到罢了,心中实不知这个和尚为何要寻自己?不像寻仇,难不成是要化干戈为玉帛?
李寒香与许一鸥有些恍然,八思巴所说之人便是坐着的萧大哥了,只是心下好奇却更甚。
“萧大哥,你们以前交过手么?”
许一鸥问道,他还颇为记恨八思巴上孤独园精舍挑战之事,更想了解一番八思巴的窘事,揭一揭他的伤疤。
“唔,……算是吧。”萧月生含糊以辞,随即笑道:“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他随即将茶盏举起,对八思巴笑道:“可惜法王不能饮酒,否则我们倒可来个一醉方休,来,萧某这厢就以茶代酒,敬法王一杯,以表欢迎之意!”
颜面的重要,曾在现代社会商界里打滚的萧月生最是知道,尊重对手,便是尊重自己,他亦深以为然。
不管八思巴为何寻访自己,他毕竟是当世高僧,值得敬重。
“多谢居士!”八思巴未再多说,端起身侧地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身体虽是单薄,却透出几分豪迈气概。
燃情马上起身,执壶为两人续上茶水。
“萧某本是修道之人,受不得清修之苦,下山到这红尘中游荡,偶尔也参参野孤禅,对于武功一途,却不甚明白,倒是我的几个妻子,还略通武功之道。”
萧月生唯恐八思巴跟自己来个以武会友,便先把方便之门关上,边吹着盏中茶水的热气,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只是带着枯槁的面具,只能见到他眼中的笑意。
八思巴仔细看了他几眼,见他双眼无神,全身虚无,无一丝内气流动之像。
只是他却并未全信,当初见他时的神采与如今大不相同,实难相信妻子武功超卓,丈夫却不通武功。
李寒香澄澈的目光在萧月生身上扫了又扫。
萧月生说自己有数个妻子,令李寒香大感惊异。
本以为他这般气质潇洒出尘,应是身无牵挂,游云野鹤一般逍遥自在,怎曾想他竟然已经有了数个妻子,事实与自己所想反差之大,令她别扭之极!
燃情坐在烛明大师身后,捧着茶盏,低头默祷,直念罪过,萧居士实是说谎不眨眼睛,竟能若无其事的说自己不会武功,实是莫大的谎话!愿佛祖宽恕!
烛明大师安坐于蒲团上,一团祥和的笑意,令整个大殿透着一丝温暖的气息。
许一鸥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轻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萧大哥,当初你与八思巴法王如何遇到的?”
燃情与李寒香皆睁大眼睛向他望来,等着他的说话。
“唔,……”萧月生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八思巴,见他神色自若,便也不再隐瞒,笑道:“事有凑巧,我当时带着内子两人去少林游玩,恰巧遇到法王在寺门前与少林僧人动手,我那两位夫人顽皮,不顾武林大忌,便贸然加入其中,把事情搅得一团乱,把两方都得罪个遍,唉,真是胡闹得紧!”
说着,还摇头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模样。
“尊夫人们的剑法,实令小僧叹服,至今想来,犹是漫天剑光,寒意森森,令人惊惧!”八思巴并未因此事而感觉丧失颜面,技不如人,奋力追赶便是,并非可耻之事。
“呵呵,内子们的剑法,多是学自我二弟夫妇,论及剑法之精妙,我二弟夫妇堪称绝顶!”
这招祸水东引之技他是顺手拈来,运用得熟极而流。
“不知萧大哥的二弟是何人?”仍是许一鸥忍不住开口发问。
这一问极趁八思巴的心思,他心下颇为紧张与激动。
“我二弟夫妇么?好像叫什么神雕侠侣吧?”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随即摇了摇头,“大概是这个名号,我也不甚清楚,对武林中事,萧某甚少留心。”
许一鸥与李寒香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异,神雕侠侣之名,即使他们隐遁于山林,也是如雷贯耳。
//7kankancom//“那你二弟的尊姓大名是……?”许一鸥倾着身子,急促的问道。
萧月生喜欢捉弄人的性子又起,故意慢条斯理的将茶盏端起,在眼前转了一转,重重看了一眼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燃情。
燃情机灵异常,忙迅速站起身来,小心翼翼而恭谨万分的执壶,茶水注入他的盏中,刚满未溢,一滴未出,准确到了极致。
燃情对这位萧居士最为了解,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喜欢再找点儿碴,让大伙焦急,因此使出浑身解数,最到完美无缺。
萧月生看了坐回烛明大师身边的燃情两眼,倒也不好鸡蛋里挑骨头,只好放弃再拿捏一番的打算,悠然吹了吹茶上的热气,轻吮一口,微微阖目,赞叹了一声。
从程英手上要来的面具虽是枯槁吓人,却颇为精巧,喝起茶来,毫无所滞。
李寒香与许一鸥两人苦笑不得,总算领教了这位萧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看来奇人必有奇特之性情,慨莫能外。
而八思巴与烛明大师皆是修养过人,俱都拨动着手上佛珠,脸上风轻云淡,微笑不动。
“我那二弟么……”萧月生放下茶盏,看了看带着英俊面庞带着苦笑的许一鸥,慢悠悠的说道:“他叫杨过。”
许一鸥已经没有了激动的热情,激情已经被萧月生调胃口的举动给消磨殆尽。他只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他。”
“杨过?……小龙女?……神雕侠侣?”八思巴手中佛珠停止拨动,认真的向萧月生问。
“嗯,杨过与小龙女便是我二弟夫妇的姓名。”萧月生冲八思巴点点头,随之轻笑,“据说当初你的师兄金轮法王,便在两人剑法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
“哦——?”八思巴兴趣大生,他一路行来,神雕侠侣的大名不时传入耳中,就是不想听亦不可能,他只是以为两人是沽名钓誉之徒,不配自己拜会,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判断有误了。
“呵呵,”萧月生笑了笑,只是戴着面具,看不出笑意,“他们的剑法如何,法王一试便知!”
说罢,便不再看别人,低下头来细细品茗。
这个八思巴确实是个人才,如被蒙古所用,实在可惜,不如把他弄到观澜山庄,去给那些弟子门人们传授佛法。
只是其中环节,尚需仔细揣摩,自己不能与他有太多的直接接触,免得弄巧成拙,如让对方知道是自己出手杀的金轮法王,那便只能成为敌人。这样一个人才,英年早逝,实是有些可惜了。……还是让二弟夫妇这对形象大使出面最好。
“萧居士,不知神雕侠侣夫妇如今在何处?”八思巴思忖了一会儿,心中骚痒难耐,终于问出口,只是神情仍是端谨从容,仪态威严。
“他们二人四处飘零,却也难有定所,好在倒有些名气,应该很容易打听到,……怎么,法王要找他们?”萧月生明知故问。
八思巴点了点头,缓缓起身,两掌合什,对烛明大师郑重的道:“大师,此次小僧冒昧前来,不敬之处,还望大师勿要见怪,小僧这便告辞,实在有些失礼了!”
烛明大师缓缓摆了摆袖子,呵呵笑道:“法王毋须如此客气,普度寺大开方便之门,来去自由,法王日后有暇,老衲定当扫帚以待!”
八思巴微笑,轻轻颌首,随即向萧月生、许一鸥、李寒香、燃情各合什一礼,不待他们起身,便转身飘然而去。
烛明大师望着八思巴消失的方向,神情郑重,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声音如九天诸佛所发,自天际而响,播散四方,浩然正大,威严无双,带着佛家的无上威仪。
许一鸥与李寒香不由自主的双掌合什,低宣佛号。只觉佛号声发自内心深处,身体内心俱是一阵轻灵,如同醍醐灌顶,畅美难言。
萧月生呵呵笑道:“大师不必感慨,既然客人已走,大师,我们还是继续下我们的棋吧!”
烛明大师本是郑重深沉的神情顿时消散,须发皆动,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次无人打扰,定要下个痛快!”
许一鸥与李寒香有些目瞪口呆,刚才烛明大师的一声佛号,极为神通,令两人心境顿清,至今仍沉浸在那种酥美那言的妙境中,却没想到烛明大师神情变化这般突然,实是有失大德高僧的风采。
“两位,同去同去。”萧月生站起身来,对仍未脱妙境的许一鸥两人招呼道。
两人无法推辞,有些颇不情愿的起身,随在烛明大师与萧月生身后,往松林方向而去。
燃情脚步轻盈灵动,当先来到棋盘前,不管站在崖边松树下石桌旁的巨大白鹤,兀自将棋盒放下,斟好茶水,而那只白鹤亦是不动一下,对他不理不睬。
“萧大哥,这只白鹤就是刚才你乘的那只么?”许一鸥此时身体已经褪去那种奇妙之感,指着松树之下,单腿而立,倾睨众人的雪白巨鹤问道。
他站在桌旁,自崖前吹来的轻风将他吹得衣襟飘风,衬以俊逸不凡之貌,显得玉树临风,潇洒不群。
李寒香衣裾舞动,长发轻飘,带着几分飘逸之姿,她也是望着那只神骏异常的白鹤望个不停,心中喜爱异常。
“不是。”萧月生坐到石桌旁,紧挨着白鹤,顺手轻轻抚了抚它雪白无暇的羽毛,“这是刚才那只鹤儿的妻子,我给她取名叫松儿,脾气可刁蛮得紧。”
白鹤却伸出长颈,将头贴到他的怀中,轻轻厮磨,似在撒娇。
燃情已经摆放完毕,站到自己师父身后,见白鹤的模样,不由微笑道:“这个松儿最是顽皮,师父的那件袈裟便是被她给叼走了!”
萧月生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害得大师将紫金袈裟用来遮身,你呀,真是越来越淘气了!”他右手抚了抚它的头顶墨绿羽毛,左手中凭空出现一块儿桂花糕。
桂花糕甫一出现,便出现在了白鹤的长嘴中,它这一叼快如闪电,旁边许一鸥与李寒香竟然未能看清,便已将桂花糕叼至嘴中。
“我能摸摸么,萧大哥?”许一鸥看着白鹤与萧大哥亲密的样子,极为羡慕,不由想摸摸,他还从未见过白鹤。
萧月生还未说话,燃情在旁忙道:“别,千万莫去摸它!”
许一鸥不由疑惑的望向他带着稚气与憨厚的面庞,李寒香一直在旁盯着白鹤看个不停,此时亦是不由望向燃情。
她虽然平时冷淡待人,但妙龄少女,即使性格冷静严密,也难免有少女之心,见到可爱的动物,便会爱心泛滥,喜爱异常。
燃情被两人盯得有些忸怩,忙双掌合什,盯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这只鹤儿厉害得紧,不让别人沾身,它的嘴啄人实在厉害,躲都躲不过。”
此时烛明大师已经拿起漆黑如墨的黑子,开始落子入盘。
萧月生抚着鹤顶,又拿出一块儿桃花酥,待它叼至嘴中,便轻轻推开它的头,笑道:“去吧,自己玩去吧!”
白鹤极为通灵,看了萧月生一眼,走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颇有不舍之意,两步跨到崖边,欲坠之际,翅膀舒展,翩翩而起,从容娴雅,令人赞叹。
萧月生自盒中拿出莹白的棋子,点至棋盘上,嘴上呵呵笑道:“这只鹤儿脾气极坏,沾惹不得,她丈夫便宽厚得多,让你们抚摸一番,倒也无妨。”
清唳声中,白鹤翩然绕众人飞舞一圈,才向下倾掠而去。
许一鸥师兄妹看着空中翩然飞舞的白鹤,心中又是可惜,又是羡慕。
“萧大哥,你是如何令他们这般亲近的?”许一鸥开始讨教得鹤之法。
“嗯,我想想……”萧月生手中又下了一手棋,沉吟一下,忽然笑道:“当初在山中一片沼泽地中,刚才那只白鹤中了蛇毒,我出手相救,她们颇为通灵,便跟了我,而我又不想束缚他们,便在这片松林中给他们筑了个窝,他们平时去山中林泽之处玩耍觅食,晚上便栖息在此处,……倒是给大师他们捣了不少的乱!”
说罢看了对面的烛明大师一眼,只是烛明大师此时已浸入棋中世界,外面一切,皆是云烟过眼,不着于心。
燃情轻撇了撇微带绒毛的嘴,心中大叹,何止是捣乱,自己可是没少受这只白鹤的欺负。
许一鸥大为失望,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总不能自己为了得到白鹤,便放条毒蛇去咬白鹤吧,再说鹤乃蛇的天敌,最不怕的便是蛇,让蛇咬到鹤,实是机会渺茫。
萧月生扫了两人一眼,对他们的心思自是极为明白,这般翩翩仙鹤,可谓人见人爱,只是世事总难尽如人意,白鹤甚少与人接触,淡泊宁静,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忽然眉间一动,凝神一察,不由蹙了蹙眉,苦笑一声:“大师,看来今天不是下棋的好日子。”
他的话虽是柔和平缓,极为悦耳,但烛明大师却能得进去,实因萧月生将话直接传入他的心里,由不得他不荧于心。
“哦……”烛明大师抬头,眼睛仍旧盯在棋盘上。
“老衲一灯,拜会烛明大师!不知可有人在?”醇厚绵绵的声音平和无比,如在身边轻语,声音所来之所,却是松林那边的禅院中。
烛明大师微微一怔,忙扬声道:“是一灯大师佛驾么?老衲烛明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着,起身便向寺中走去。
众人随之起身,萧月生却端坐不动,若有所思,这才知晓脑海中闪现的那个白须长髯的老和尚便是赫赫有名的南帝,只是他身边跟着的两人却是令他费解。
他长吸了口气,笑了一笑,对这位一灯大师,他也颇有久仰之意,一直未有机会见到,不想无意间能在此相遇。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松林那边,终于决定走过去。
众人刚走出青松林,便见对面寺门之前,站着三人。一位白眉银髯,身形颀长俊伟的老和尚,身后是一对少男少女,男子浓眉大眼,身形壮实,女子秀气淡雅,两颊生晕。
那少年男子虽带着稚气,却气度端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寺内。
而少女却颇不安分,腰间别着一把墨鞘短剑,手中提着翠绿竹棒,在地上轻划,不时抬头观看四周的风景。
烛明大师甫出松林,远远便两掌合什,高声一宣佛号,笑得洪亮:“阿弥陀佛——!一灯大师终于佛驾莅临,烛明不胜喜悦!”
一灯大师微微合什,他虽是白须银髯,却仍能从俊目修眉中看出年轻时的俊逸之姿,颀长潇洒的身形与许一鸥相近。
“阿弥陀佛!烛明大师有礼,老衲来得冒昧了!”一灯大师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平和沉静,令人闻之心静如水。
烛明大师上前攀住他的手臂,本是慈眉善目的脸上眉开眼笑,状极欢娱。
一灯大师亦是微微泛笑,两人如多年好友乍然相逢,道不尽的喜欢之情。
“晚辈郭破虏叩见烛明大师!大师安好!”一灯大师身边的少年男子抱拳大声道,说着,身体一倾,便要跪下磕头。
烛明大师两手一扶,阻止他跪下去,手上传来的大力,令烛明大师知晓这个年少男子多礼而又为人诚恳,心中好感大生。
那少女敛衽一礼,带着笑意脆声道:“晚辈郭襄,拜见烛明大师!”
烛明大师慈祥一笑,对郭襄点了点头,手中仍扶着郭破虏,转头对一灯大师道:“大师,这两位是大师的关门弟子了?”
一灯抚须摇头,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老衲却无此福分,这两位是郭大侠的公子。”
“哦,原来却是郭大侠的公子,难怪有如此风范……”烛明大师点头,颇有赞叹之意。
郭靖夫妇的侠名在武林中一时无俩,可谓妇孺皆知,烛明大师自然知道。
他随即放开郭破虏的手臂,一指身后的弟子,笑道:“这是小徒燃情,……燃情,快来拜见一灯大师!都这么大了,还是这般害羞!”
燃情忙从师父身后走出,强自镇定,稚气未脱的脸上却仍带着几分羞涩。
他两掌合什,向一灯大师深深一礼:“小僧燃情,见过大师!”
随即又合什向郭破虏郭襄各行一礼,却只是微笑不语。
郭破虏与郭襄俱是郑重回礼。
一灯大师与烛明大师两人看着这三个少男少女还有少年和尚彼此相敬,会心一笑之余,亦是颇有感慨之情,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岁月无情啊。
“这两位是孤独园弟子。”烛明大师将许一鸥李寒香两人介绍给一灯大师。
两人忙自报姓名,以佛门之礼见过,一灯大师缓缓点头,“是慈风上人的高足吧?”
两人忙恭敬称是。
“咦?”正在一灯大师旁边微笑而立的郭襄忽然惊讶的呼了一声。
众人皆注目而视,见到她惊奇的表情,随着她的目光一看,却见一个面容枯槁、青衫飘飘之人自松林中踏步而出。
“咦?……外公?”即使稳重如郭破虏,亦是忍不住学他二姐一般轻呼,喃喃自语。
实是此时萧月生的着装打扮与黄药师平时一般无二,只要再配以一支玉箫,便能以假乱真了。
但仅是第一眼望去,别人看着有些像罢了,郭破虏郭襄一见便知不是自己外公,虽然他戴着外公的面具,亦穿着一袭青衫。
萧月生身材比黄药师矮,两人的气质亦是差别极大。
黄药师儒雅潇洒,却透着萧索之意,而萧月生潇洒无拘,温润如玉,两人气质一如秋风,一如春雨,实是迥然有异。
一灯大师心中亦泛起了黄药师的身影,知道此人应该与黄药师颇有渊源。
萧月生见众人皆望着自己,他颇有自知之明,明白定是有异常之处,微一思索,便信手将面具拿下。
“姐夫——!”郭襄姐弟两人惊讶更甚。
萧月生向两人微微一笑,飘然来至一灯大师面前,拱手一揖:“晚辈萧月生,见过一灯大师!”
“这是老衲好友萧居士!”烛明大师在旁道。
一灯大师合什一礼,祥和一笑:“萧居士有礼了!老衲一灯,不知居士与药师兄是否相识?”
萧月生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郭襄与郭破虏两人,“那是小子外公。”
一灯大师微微一愣,随即恍然。
此时郭破虏与郭襄上前拜见萧月生,郭破虏虽是表情端重,眼神中却透着亲热。
郭襄文秀的脸上却满是惊奇,对这般巧遇感觉甚是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个花心的姐夫与谈禅论道的男子对应到一起。
烛明大师这才省起一直让客人站在寺外,实在有些失礼。
大殿中几张蒲团围坐,燃情对端茶送水极为熟练,很快便奉完茶,坐到师父旁边聆听众人之语。
“大师,刚才老衲在上山之际遇到一位僧人,年纪极轻,一身功力却高深之极,不知大师是否相识?”
一灯大师将茶盏轻轻放下,和声问道。
他手指修长,愈显文雅,只是萧月生却觉察他食指比其余各指粗壮许多,显然是习练指功之故。
烛明大师与萧月生对望一眼,点点头道:“如老衲未料错,那僧人便是西域法王八思巴,他刚离开本寺不久。”
“八思巴?”郭襄弯月秀眉一皱,“姐夫,是那金轮法王的师弟八思巴么?”
她对八思巴这个名字印象极深,顾不得失礼,失口问道。
“嗯,是他。”萧月生眼睛未抬,淡淡回答。
郭襄看了姐夫一眼,心中思绪飞扬。
她想到当初正是因为这个八思巴当爹爹打伤,自己与大姐还有破虏三人去观澜山庄求助,那时见到观澜山庄的惊艳之感,至今仍无法忘却,那时的眼中,这个姐夫还是一个世外奇人,自己心中对他满是仰慕,只是自从他做了自己姐夫以后,心中却开始讨厌起这个人来,他的妻子也实在太多了!
萧月生忽然放下茶盏,肃容对坐于烛明大师身后的燃情道:“燃情,你带几个小朋友出去游赏一下山上的风景,我有话对你师父与一灯大师说。”
“啊?……”燃情有些无措。
烛明大师望了萧月生一眼,慈和一笑,“燃情,去吧,好好与几位新朋友认识一下,带着他们尽情的玩一玩。”
说着,望向一灯大师与其余之人。
其余之人不是识趣便是无奈,纷纷起身告辞。
大殿内只端坐着两位老僧与萧月生。
“萧居士,请讲罢。”烛明大师并未露出焦急之色,左手仍佛珠轻拨,只是右手轻抬,请萧月生说话。
萧月生缓缓点头,脸上却又露出了平常温和的笑容,“萧某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下关于北冥神功之事。”眼睛却望向一灯大师。
“北冥神功?!”一灯大师茶盏一顿,微微洒出一滴。
烛明大师面露疑惑,他从未听过北冥神功之名,更不知为何竟能让修养如此之深的一灯大师这般失态。
“一灯大师,萧某知道北冥神功重现武林,不知大师是否清楚其中来龙去脉?”
萧月生盯着一灯大师沉静如水的面容,微笑着说道,只是他语速极慢,给人压抑之感。
…………
沉吟良久。
“唉——!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一灯大师俊朗的双眸微阖,两掌合什,沉重的宣了声佛号。
//7kankancom//“大师,据萧某所知,北冥神功当年曾有大师段氏先祖练成,自此而下,北冥神功却未再现于武林,以至令人以为此功业已失传。”萧月生端正姿态,颇为郑重的说道。
关于冥神功其中曲折,萧月生能大概猜得到,段誉定是留下了北冥神功的秘笈,虽不让后人习练,却被慕容世家得到,如此而已,没什么难猜的。
“唉,居士神通广大,这般久远之事,也能知晓。”一灯大师放下茶盏,轻抚长髯,微微怔然。
禅院之外,燃情领着众人站在青松林外。
“众位施主,你们想去哪里游玩?”燃情看着众人,不由有些犯难,不知应该领他们去哪里玩。
“去刚才他们下棋的地方吧,那里的白鹤不知道回没回来?……郭公子与郭小姐,你们看如何?”许一鸥被这两只白鹤深深迷住了,忙提议道。
郭襄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而郭破虏唯二姐是瞻,也点头同意。
“郭兄弟,萧大哥是你的姐夫?”许一鸥脚下飘飘而行,一边问身旁的郭破虏,他心中甚急,走起路来不自觉的运起了轻功,郭破虏的内功深厚,轻功又源自九阴真经,自然极为高明,燃情更是游刃有余。
他身边两旁是郭破虏与燃情,李寒香与郭襄走在后面。
郭襄颇善于与人交朋友,颇有些自来熟的意味,即使是李寒香冷淡的性情,也招架不住,没两句话,已经与李寒香拉近了关系。
“李姐姐,你说前不久八思巴刚上门挑战?”郭襄看着越来越远的三人,并未大理会,只是心中好奇,为何姐夫轻易放过曾打伤自己爹爹的八思巴。
李寒香点了点头,看着师兄他们已经走远,心笑师兄的看鹤心切,嘴上淡淡的说道:“在你们来之前,八思巴刚退走。”
“那他来做什么?”
“呵,拜寺挑战呗,……这次总算让他撞到南墙上了。”李寒香轻描淡写,却难掩心中的兴灾乐祸之意,脚下已经开始加快。
郭襄心中也禁不住的高兴,秀美的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
“郭襄妹妹,萧大哥真的是你姐夫么?”李寒香与许一鸥轻功俱是轻灵飘逸,有出尘之姿,一袭白衫飘飘,更显脱俗气质。此时她施展轻功,与郭襄携手而行,禁不住问起最关心的问题。
郭襄轻功出自九阴真经,自是极佳,与李寒香携手而行,脚下并未感觉吃力,一身杏黄衣衫,映得秀脸越发皎洁白嫩。
听到李寒香的问话,脸上的淡淡微笑忽然褪去,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答:“嗯……是吧。”
李寒香听到她声音中的郁郁气息,不由暗暗奇怪,转头微微淡笑道:“我真是羡慕妹妹!”
郭襄双眸向前看,前面早已不见了那三个男的身影。林中却不断出现一些跳跃飞奔的松鼠、飞貂、野鸡、猿猴的影子,令她看得目不转睛,她漫声问:“羡慕我么?咯咯,我的确实有个好爹爹与好妈妈。”
“嗯,走这边。”李寒香拉了一下正欲去追雪白飞貂的郭襄,看了看天空,转了一向方向,重新施展轻功,嘴中说道:“……做为郭大侠夫妇的女儿,确实挺幸运的,不过,我更羡慕你有一个好姐夫!”
郭襄默然。
她本是心情郁郁,看到周围的小动物后,已经大为好转,这时却听到李寒香这话,顿时又恢复郁郁,听到姐夫这两个字,她就有些莫名的心烦。
郭襄秀脸勉强一笑,未再接话,只是加快速度,向前疾行。
等得到了松林边缘的石桌旁,那三个男子已经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颇为投机。
“说来话长,老衲就长话短说,”
一灯大师自沉思中回醒,看了萧月生与烛明大师一眼,声音低沉:“当初先祖宣仁帝位列武林绝顶高手之林,实是福缘深厚,种种因缘巧合之下,习成了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但自此以后,段家再未出此等高手,实因段家家传内功并非绝顶心法,而宣仁帝又立下诏书,凡我段氏子弟不得习练北冥神功。唉……”
一灯大师面向身前如来佛像,缓缓道来,醇和之间,却带着沧桑的意味,令人不禁感叹历史之重。
萧月生不禁暗想,这段誉与虚竹两兄弟是不是商量好了,铁了心让北冥神功失传呐?
“宣仁帝皇妃与慕容世家渊源甚深,虽未习武,却深通武学之理,知道宣仁帝的北冥神功实有致命缺陷,修练不得,……但如有少林的易筋经心法,便可弥补缺陷,……而少林易筋经非掌门不传,倒也不虞传之于外,……再者心中也不舍这般神妙的心法失传,便用它与慕容世家交换了一门内功心法。以补充段氏子弟的平庸心法。”
一灯大师声音平缓,带着几分悲悯之意,如在自言自语,烛明大师与萧月生静静倾听,一言不发。
萧月生听得却不禁赞叹,这个宣仁帝的皇妃便是王语嫣吧,果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女呀,当初的纯情少女后来也变得这般厉害,算盘打得极响,一举数得,深谋远虑,实是了不得的心计。
“唉,大师,如今的北冥神功恐怕已没有那般致命的缺陷。如若不然,不会时至今日,慕容世家之人方才习练。”萧月生正了正身形,有些肃然。
“如此,则是我们段家之过也!”一灯大师本是古井不波的面容带着一分怆然。
萧月生将身边的茶壶拿起,手中微微运力,腾腾热气立即冒出。
他执壶帮两位大师将茶续上,呵呵笑道:“一灯大师不必忧虑,如今慕容世家与灵鹫宫正对上,无暇分心他顾,倒也无须担心。”
烛明大师一直听得云山雾罩,不甚明白,只是他修养极深,极具耐性,便从所听之言拨丝抽茧的分析,也能明白个大概。
“如此,实是武林大幸!”一灯大师合什,轻轻叹息。
身为段氏后人,与灵鹫宫渊源极深,也知灵鹫宫的厉害,一听之下,顿时大为放心。
“大伙在说些什么呢?”郭襄秀雅的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容,坐到自己弟弟与燃情中间,望着众人随口问道。
“哦,二姐,没什么,我们只是随便说些武林秩事罢了。”本是神采飞扬的郭破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二姐,不自觉的往外挪了挪身子,有些吱吱唔唔的说道。
身旁的众人看得有些发笑,才发觉这个秀雅的女子竟让这个稳重的男子这般害怕。
“噢,郭二小姐,我们刚才正与郭兄弟说你姐夫的事呢。”许一鸥看郭襄笑起来温柔可亲,偏又秀雅脱俗,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实话。
郭破虏在旁微微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见到许一鸥终于将“姐夫”这两个字说出口,心下暗叹,完了!
“哦?”郭襄并未如她弟弟所料那般马上变脸,秀雅的面庞仍是挂着淡淡笑意,“说我姐夫的事?……他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还露出一幅大感兴趣的表情。
郭破虏暗暗惊异,往日每次与二姐说起姐夫,她必然会大不高兴,虽未翻脸,但借题发挥,发一通脾气还是难免的,纵使他再迟钝,也知道了二姐对姐夫多有不满,姐夫两个字是她发脾气之祸根,因此平时极力避免提起。
但他心中对自己的姐夫实在是崇拜之极,在平时也只能苦苦埋于心底,遇到燃情与许一鸥这两人,大觉终遇知己,坐在石桌旁,纵情将姐夫以往的神奇之事历数一遍,虽未来得及说完,但久抑的心情也已变得畅美之极。
许一鸥被郭襄清丽透亮的目光一扫,顿觉浑身发轻,忙不迭的说道:“萧大哥气度潇洒,行事不凡,实在是脱俗绝尘的高人雅士,在下是深为敬佩的!”
郭襄只是笑了笑,螓首微垂,低头看起了桌上的棋子。
李寒香横了师兄一眼,她冷静细致,路上已经感觉到了这位郭二小姐与她的姐夫似乎不太对付,见到师兄头轻脚重的拍到马腿上,心中轻笑,外表风流倜傥的师兄,实是个生涩得有些笨拙的鲁男子。
但她对萧月生亦是极为好奇,看郭襄看着棋盘渐渐沉入,便淡淡的向燃情问道:“燃情师傅,萧大哥跟烛明大师相交很久了么?”
燃情与她澄澈的目光对视一下,忙合什低头,将眼睛注于手指之上,恭声答道:“萧居士与家师已经有十多年的情谊,自小僧记事时起,每年都能见到萧居士前来下棋。”
“那这样算来,萧大哥定是年纪不轻了,但每年抽出几日,来此参禅下棋,确实是风雅之事!”李寒香微微一想,便推断出萧月生年纪不小了。
“那萧大哥定是驻颜有术了!”许一鸥羡慕的说道,轻抚了抚尚显柔软的颌须,想像着自己这幅容貌一直不变的情形。
燃情仍旧双掌合什,低头说道:“许大哥不说,小僧倒未曾注意,这般一想,萧居士的容貌,的确是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李寒香眼睛微微一亮,驻颜之术,对于女子来说,实是最大的诱惑。
“郭公子知道你姐夫他会什么驻颜的神奇功法么?”李寒香扫了一眼正在凝视棋盘的郭襄,将眼睛转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端然而坐的郭破虏。
郭破虏对上她澄澈淡定的目光,极为坦然的摇了摇头,“我没听姐姐说过什么驻颜之术,她回家时间极短,根本来不及多说话,……但我看姐夫的几位妻子,她们都是很年轻的。”
他一家女人皆是绝美之人,朝夕相对,对李寒香难有惊艳的感觉。
“李姐姐,许大哥,不如我们大伙儿来切磋一番武功如何?”郭襄忽然提起头来,笑眯眯的望着众人。
李寒香与许一鸥有些面面相觑,心底却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许一鸥与李寒香师兄妹两人境况与燃情相差仿佛,平日里甚少与人交手,但比燃情却要强些,还有些同门之人可以对练。
这次两人长途跋涉,为烛明大师传讯而来,本只需李寒香即可,她行事冷静周密,最令慈风上人放心,但她毕竟女子之身,单身上路,实在冒险,便让大弟子许一鸥随行。
如没有这次传讯,他们二人如今尚在孤独园内埋头苦练。
对武功极有自信的两人来到普度寺后,信心接连遭受打击,燃情年纪比他们还小,却武功卓绝,他们两人远非对手。
烛明大师、萧大哥、八思巴,这些人,一根手指都能将自己打倒,让一直自信满满的两人又何以自处!
如今见到出自名门的郭襄与郭破虏姐弟,信心便又大是恢复,原来并非自己太差,只是机缘凑巧,遇到的全是了不得的人物而已。
心思电转间,李寒香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郭襄大喜,她对于武功颇为痴迷,再者亦能免得他们总是把自己的姐夫挂在嘴边,听得不痛快。
“我们有五个人,嗯,怎么分呢?”郭襄右胳膊拄于桌上,支撑着秀雅的脸庞,眼睛向其余四人扫来扫去,明珠光辉一般的目光让许一鸥微微发慌,他感觉郭襄的眼睛如同师妹的一般带着奇异的力量,令自己心慌,俊逸的面庞泛起了红晕。
“啊!”忽然一声轻叫自许一鸥嘴中发出。
众人皆注目而视。
许一鸥俊脸通红,看着众人齐聚的目光,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蚊子咬了一口。”
说罢偷偷瞥了自己师妹一眼。
却是李寒香刚才看到自己师兄的怀春之态,面上神色不动,桌下忍不住莲脚“轻轻”砧了一下他的脚背。
郭襄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视着许一鸥师兄妹两人。
“不对呀——”燃情小和尚实在纯朴,忍不住双掌合什,郑重说道:“我们寺内从来未有蚊子出现呀,再说冬天是没有蚊子的!”
李寒香淡淡轻笑,横了师兄一眼,他的常识实在贫乏,这样的借口太过拙劣。
郭襄忍住笑,眼睛忙又低下去看棋盘,免得让他太过尴尬。
而郭破虏不是多言之人,只是静静听着。
许一鸥脸腾得再度变红,红得欲要滴血一般,他不由拿起在园内大师兄的派头,瞪了一脸迷惑的燃情一眼,重重说道:“嗯,可能不是蚊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长得跟蚊子实在是太像了——!”
“可是……”燃情仍是疑惑不解,他也从未见到这种长是跟蚊子很像的飞虫。
“嗯,那这样吧,……”郭襄忙打断了燃情的继续追问,“先让燃情师傅与许大哥切磋一场,如何?”她看了看许一鸥与李寒香。
许一鸥与李寒香又是一番面面相觑。
许一鸥忙急急的摆手,“不行不行,燃情的武功实在太高,在下根本不是对手!比都不用比!”
想想燃情与八思巴的对阵,许一鸥便心中发悚,连忙断然拒绝,也顾不得在美女面前是英雄还是狗熊了。
“哦——?”郭襄拖长的声音婉转悠扬,极为悦耳,令许一鸥听得心中一荡。
“燃情小师傅武功竟然这般高强?”郭襄盯着燃情浓眉大眼看个不停,燃情则双掌合什,双眼垂帘,注于手指,神态端庄,颇有威仪,俨然有道高僧。
“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呐!”一句颇为俗浅的谚语自郭襄樱桃小口中传出,这是她学自那些贩夫走卒的朋友口中。
“不敢不敢,小僧本领低微,不值一提。”燃情微微躬身,诚恳的说道。
李寒香未等师兄开口,便轻轻一笑,如轻风拂过平静的湖面,“燃情师父那般武功,还说是本领低微,不值一提,让我们这些人岂不是惭愧无颜!”
“是啊,能与八思巴那个和尚打成平手,将他惊退,再自谦武功低微,燃情实在太过谦虚了!”
许一鸥接着师妹的话说道,脸上颇是羡慕,实不知他的武功究竟是怎么练的,看烛明大师仍是功力精深的样子,不像施灌顶之术,实在令人费解。
“燃情兄竟能与八思巴战成平手?”一直未出声的郭破虏忽然出声问道,沉静的脸上带着几抹惊奇。
八思巴的武功如何,郭破虏虽不清楚,但知道他曾打伤过自己的父亲,其武功如何,可见一般。
而这次八思巴退去,他本以为是姐夫出手,这个八思巴纵然再厉害,遇到姐夫也是罔然,当初便是姐夫出山将他逼回西域。
实在没想到,出手的竟然是燃情,而不是自己所想的姐夫,心中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惊奇。
“许大哥,难道不是我姐夫将八思巴打退的么?”郭破虏转头向另一边坐着的许一鸥急切的问道。
许一鸥摇了摇头,呵呵一笑,俊脸上带上了几分骄傲,“根本没用萧大哥出手,仅是燃情,便将那八思巴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东南西北!……实在是痛快啊——!”
郭襄在一旁静静倾听,此时也不由重新打量起了身边的这个小和尚,明亮的目光让小和尚佛心失守,眼睛低垂,口中喃喃念经亦不管用。
燃情慌忙起身,低首说道:“小僧去给诸位倒茶!”
说罢站起身来,便要脱身逃走。
“哎——,不用了。”许一鸥忙一倾身,出手如电,隔着石桌拖住他的僧衣,嘻嘻笑道:“燃情师傅,给我们说说,你的武功是怎么练的,实在无法想象!”
“小僧惭愧!”燃情看四人皆在盯着自己看,忙又低头垂帘望手,“小僧的武功并非苦练得来!”
“哦——”许一鸥声音拖得颇长,这在他意料之中。
“那燃情师父是吃了什么增长功力之物了?”郭襄脆声问道,对这些东西,她并不陌生,家中存有一些。
燃情头也不敢抬,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灌顶之术了?”李寒香淡淡问道,她的师门,便有这一奇术传承。
燃情又摇了摇头,双掌合什,眼睛望着手指,低低的说道:“小僧也不知算不算是灌顶之术。”
他们一问一答令许一鸥颇为着急,忙摆了摆手,轻声细语的对燃情说道:“燃情,你坐下来,慢慢说,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燃情依言慢慢坐下,看了众人一眼,忙又收回目光,只敢看郭破虏与许一鸥,“其实小僧原来的武功与诸位差不多,只是在八思巴到山上的时候,才忽然间增强……”
“等等!”李寒香淡淡的声音响起,将燃情的话打断。
“师妹!……什么事?”许一鸥急忙道,声音却变化陡峭,师妹两个字叫得颇为严厉,什么事这三个字却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还有几分阿谀奉承之意。
燃情与郭破虏对男女之事还有些懵懵懂懂,并未发觉有何不对,郭襄却已是大姑娘,看着两人,不由轻轻一笑,她看过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对自己的夫人便是如此模样。
李寒香淡定如许,亦被自己师兄弄得有些脸红,强自维持平淡的表情,却是不敢去看郭襄。
她定了定神,头脑恢复清明,淡淡的问:“燃情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们上山之时,你的武功还是跟我们差不多的?”
“正是。”燃情利索的垂目而答。
“但是,我们看到你却是自天上飞过来的,这样的轻功,以我们的功力,可是施展不来的!”李寒香紧紧盯着燃情,等待着答案。
“唔……”燃情有些踌躇,不由抬头看了看她,看到她明亮锐利的眼神,不禁有些赧然的低声说道:“那个……是萧居士……他……他把小僧从这里扔下去的。”
李寒香不由愕然,下意识的与师兄目光一对,脑中出现了当时的情景:燃情身体端然而立,飘飘自天空落下,状如罗汉下凡,令两人顿生顶礼膜拜之心。
再一想到萧大哥提着燃情,将他一把扔下山崖的情景。
……
反差实在太过强烈,令两人无所适从。
//7kankancom//李寒香盈盈起身,慢慢挪到飞崖旁边的松树下,素手按着松树,螓首外探,观看崖下风景。
此时一阵冷风沿着山崖直冲而上,将她吹得长发飞扬,面如刀割,雪白衣衫紧贴于身体,现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下面深不见底,雾气茫茫,旁边小如盆景的群林众山,更是让她看得一阵眩晕,忙不迭的缩回螓首,紧紧抓住松枝。
她感觉自己的两腿微微颤抖,发酥发软,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便掉了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
见到李寒香面色苍白,许一鸥忙离座起身,扶住她的身体,焦急的问:“师妹,怎么了?”
师兄有力的大手令她感觉身体不再绵软如酥,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事,这里太高,我有些发晕。”
苍白的娇颜显出恬淡的笑容,竟显得有几分娇怜之美。
许一鸥从上感觉出师妹身体在微微颤抖,心中恍然,师妹虽然平素冷静坚强,但却最是怕高,站在太高处,便浑身颤抖,使不出一丝力气。
郭襄看得心中好奇,不禁走到她身旁,往崖下望了望,不禁叹道:“这里真是高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如此!”
她站在崖边,小手轻拍着松树,秀颈转动,俯看众山,赞叹不已,为大自然的造化之奇赞叹。
郭破虏看二姐这般赞赏景色,也站起身,颇为关切的看了一眼坐回桌边的李寒香,便走到二姐身边,跟郭襄一块儿指点评论脚下的江山风景。
燃情自从说出被扔下崖的糗事,心中如是解脱,浑身轻松灵盈,坐在桌边甚是安乐,见到李寒香被师兄扶着坐回,面色苍白,不由关切,欲要相问,却羞涩难言,唯有长宣一声佛号,坐着一动不动。
李寒香坐在桌边,看着郭襄郭破虏姐弟指点江山,神采飞扬,不由既佩且羡,拂去师兄仍扶着自己的大手,轻叹道:“师妹我真是没用,就站不得高处。”
许一鸥看到郭襄临崖而立,无一丝惧色,衣袂飘舞中,秀美的脸庞,顾盼神飞,他能感觉出她苗条娇小的身躯中,包裹着一颗比常人还要大的心,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再看身旁一向坚强冷静的师妹,此时却宛如娇弱女子,忍不住怜爱盈怀,俊逸的脸上泛起温柔轻笑:“师妹不须妄自菲薄,像郭二小姐那般胆大的又有几人?”
李寒香也不由轻轻淡笑。
没看多许,郭破虏便感觉实在太冷,建议二姐回去,郭襄看他面色泛白,便点头同意。
“李姐姐,站在太高的地方你会感觉不适么?”郭襄坐回燃情与弟弟的中间,看李寒香的脸色仍未尽复,不由关切的问。
“嗯,站在太高的地方,我会感觉头晕。”李寒香接过燃情低头递过来的茶盏,点了点头。
此时燃情已经自寺内取来一壶茶。
郭襄双手接过燃情递来的茶,轻声笑道:“可小妹怎么一站在高处,便心中舒畅,豪气满怀?燃情,你呢?”
燃情忙合什低头,“小僧站在高处,便会害怕。”
郭襄如水的目光瞄向许一鸥,他忙点点头:“在下也会害怕。”
郭襄轻轻一笑,转向燃情,笑道:“那燃情被人从这儿扔下去,岂不是吓坏了?!”
燃情憨厚的脸上红了一红,眼睛微垂,注视青瓷茶盏:“佛祖平静我心,……萧居士神通广大,自不会加害小僧。”
李寒香瞥了他一眼,仍是淡淡的表情,“当时你可是威风得紧,哪有一丝害怕?!”话中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她想到当时自己生出的敬仰之情,便忍不住暗暗恼怒,被人耍弄,对她一向冷静周密之人,分外刻骨。
许一鸥看着燃情受窘,颇有不忍,忙笑道:“萧大哥把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去,却丝毫不损,功力实在无法想象!”
众人默然,随后又齐齐望向燃情。
这听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高这么远的距离,人影都看不见,又怎能控制力量?听起来实在荒诞不经。
盯着茶盏看的燃情听不见声音,抬头一看,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忙慌乱的低下头。
“真是萧大哥从这里把你扔下去的?”许一鸥慢慢问道,他虽对萧月生崇拜万分,但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燃情这才明白众人在怀疑自己的话,忙大宣一声佛号,如铜钟大吕,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体内气血翻腾。
郭襄只觉头上传来一股清凉气流,自百会涌入全身,本是翻涌的血气立刻平静下来,这股清流在体内不停流转,所过之处,舒爽异常。
她不禁望了望燃情小和尚,头上大姐所送玉簪有护体之能,如果对自己没有威胁,玉簪并不会发挥作用,可见刚才燃情的一吼,大有伤害力,她终于知晓许一鸥刚才为何那么急的拒绝与他动手了,这般功力,确实没有动手的必要。
好在这一声佛号只是燃情心急之下所宣,并无伤人之意,他功力陡然增强,做不到控制自如,功力外溢,自然声音有些过大。
“燃情果然功力不凡!”郭襄笑眯眯的夸奖,带着探询的目光将燃情看个不停。
“啊啊……,小僧不是故意的!……请诸位千万不要介意!”
燃情忙不迭的起身合什道歉,心下颇为惶恐,看到松针簌簌而落,便知刚才那一声佛号的威力。
李寒香三人纷纷吁了一口气,停止调息运气,睁开眼睛。
许一鸥俊逸的脸上颇有失落之色,叹息一声:“燃情的功力,唉——,……在下是望尘莫及呀!”
燃情忙双掌合什道:“许大哥,小僧的功力做不得准的,全是拜萧居士所赐,实非小僧真实本领。”
李寒香却看向郭襄,笑道:“郭襄妹妹原来功力竟然这般高明,却是姐姐我看走眼了!”
郭襄听到燃情的话,微微皱眉,又听到姐夫的名字,真是无处不在呀!听到李寒香的话,眯着眼笑道:“李姐姐,小妹也是做不得准的,只是带着护身之物,能不受声音袭扰罢了。”
“哦——?”李寒香点点头,却未再问,转过头对燃情瞥了瞥:“你说你的功力是萧大哥所赐?怎么回事?”
许一鸥本是好奇郭襄有什么护身之物,却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只是不时偷瞥两眼,听到师妹的问话,又忙盯着燃情看。
燃情被几人盯得发慌,嗑嗑巴巴的将事情的经过讲叙了一遍,八思巴如何喊话,萧居士如何对自己说,做了些什么,感觉如何,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的说出。
众人听完,表情各异。
许一鸥用羡慕的眼光看燃情,叹气道:“燃情你的运气可真好,萧大哥也真是慷慨之人,一出手,就将你变成了一个绝顶高手,唉!人与人真是没办法去比呀!”
燃情倒没感觉太过幸福,他除了不久前的八思巴,从未与外人交过手,平时练武,开始是为了与山中猿猴玩耍,后来便成了习惯,也不知武功高了有什么用,反正山中只有自己与师父两个人,武功高与低,区别倒不大。
默默坐着的郭破虏忽然开口,“许大哥不必羡慕,你的资质这般高,练功快得很,我姐夫的武功也是苦练得来,我们只要不停的努力,总有一天会赶上我姐夫的。”
许一鸥一愣,忍不住前倾,隔着石桌,伸手拍了拍郭破虏的肩膀,“好,郭兄弟有这般心胸,实令在下惭愧,不错,只要我们发奋苦练,不断精进,总有一天会赶上萧大哥!”声音铿锵,语气振奋。
他脸上忽然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勃勃英气,眼神锐利了许多。
郭襄看着挠头憨笑的弟弟,心中也是大感自豪,娇美的脸上如明珠放光,眯眯笑道:“小妹我有个提议。”
李寒香看着浓眉大眼,稚气中带着憨气的郭破虏,心中慨叹,果然大家子弟,心胸不同凡俗,闻言,澄澈的目光转向郭襄:“郭襄妹妹有什么提议?”
此时轻风微拂,穿过松枝,石桌之上,茶盏中的热气一出便散,清香四溢。
郭襄捋了捋被风吹至鬓旁的长发,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嫣然之姿,令许一鸥忙转过眼去不敢再看。
她抚着桌上的翠绿竹棒漫声而道:“我姐夫他每年都要过来下棋,我们何不学他一般,每年都在此一聚,彼此切磋武功,互相激励?”
众人一怔,颇感意外。
随即李寒香抚掌而叹,“绝妙的主意!只是一味的埋头苦练,极易陷入死胡同,影响进境,我们大家彼此切磋,最好不过!”
众人皆是明白这个道理,大为赞同,于是,便定下每年的正月二十,众人齐聚天目之巅,相互切磋精研武功。
他们没有料到,便是这么一个看似心血来潮的提议,对他们日后的一生有何等影响。
“不知如今的灵鹫宫宫主是何人?”
一灯大师声音柔和,放下合什的双掌,自佛像方向转过头来,宁静祥和的目光望向把玩着茶盏的萧月生。
“她么?”萧月生将茶盏放下,脑海中出现了谢晓兰那张带着凄然笑意的柔美脸庞,微微一叹,“她叫谢晓兰,如今隐居嘉兴城,整天躲避着慕容世家的追杀。”
“谢晓兰?……慕容世家?”一灯大师长垂的白眉动了一动,“慕容世家在追杀她?”
萧月生微微点头,看了一灯大师一眼,“据萧某所知,大理段氏与灵鹫宫世家相交,渊源极深,大师对如今的灵鹫宫竟一无所知么?”
他话中隐隐带着几分责问之意,想到这些年谢晓兰一个弱女子,东躲西藏的躲避慕容世家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追杀,语气不自觉的有些重,段誉与虚竹乃结交兄弟,段氏又怎能做到袖手旁观!
一灯大师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段家与灵鹫宫本是莫逆之交,只可惜……”
他顿了顿,“可惜先帝爷与灵鹫宫宫主……情海生波,……与灵鹫宫便甚少往来!唉,……憎怨会,爱别离,众生之苦,何得解脱!阿弥陀佛——!”说罢双手合什,满脸悲悯之色。
萧月生瞄了瞄一灯大眼的面容,虽是须眉皆白,却面如婴童,修眉朗目,俊朗之气隐隐透出,便可知段氏一脉的男人们为何总与情字纠缠不休了。
“原来如此,萧某多有不敬,大师勿怪!”萧月生执壶帮他将茶水续满,有其父必有其子,段誉当年没少惹风流情债,他的儿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祥和之气满殿,“老衲是出家之人,俗世恩怨,业已无关己身,灵鹫宫就拜托萧居士多多照顾!……老衲在此拜谢了——!”说着,便合什一礼。
萧月生一愣,茶壶在空中滞了滞,面带苦笑,“大师何出此言,怎将小子搅入其中?”
一灯大师呵呵一笑,与烛明大师对视一眼,“烛明大师曾多次在老衲面前夸萧居士古道热肠,侠义胸怀,这等不平之事,自然会出手相助,倒是老衲多言了——!”
萧月生苦笑,扫了两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一眼,将刚斟上的滚热茶水一饮而尽!
“李姐姐先与我弟弟比上一场如何?”郭襄笑眯眯的看着李寒香,语气中颇为期待。
李寒香淡淡一笑,“有何不可!”将腰间长剑拿到手中,盈盈起身,走到了桌旁空旷之地。
郭破虏颇有犹豫,让他与一个女子比试,他感觉有些别扭,不由望了望二姐,轻声问:“二姐,我与许大哥比试,不行么?”
郭襄秀气的眼睛微微一瞪,“你能打得过许大哥么?”
在郭襄认为,许一鸥是李寒香的师兄,又是男子,应该武功强过他的师妹李寒香,自己弟弟远远不是对手,还是找个弱一些的,免得弟弟太受打击。
许一鸥听得两人的低语,迅速看了一眼自己师妹,看到她静静站在场中,衣裾随风款款而动,玉面淡然,双眸平静,不由吁了口气。
心中自然惭愧得很,郭二小姐可能远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师兄的武功比起师妹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郭破虏不作声,他知道自己比二姐的武功差得多,与许大哥比试,定是有败无胜之局,只好怏怏的起身。
“破虏,打起精神,好好比,给!”郭襄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用竹棒敲了他一记,再递到他手中。
郭破虏被敲得吸了两口寒气,忙接过竹棒,加快步子走到静静而立的李寒香身前。
对于李寒香淡定温香、飘然出尘的气质,郭破虏毫无所觉,只是紧紧握着竹棒,眼睛不住打量她的双臂与手腕。
“郭公子,请!”李寒香澄澈的目光锁住郭破虏的大眼,淡淡说道,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出鞘,横至胸前。长剑在阳光照射下,冷气森森,寒芒隐隐。
郭破虏眼神不由一注,大眼一睁,叹道:“好剑!”
李寒香脸上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这柄剑虽然比不上她师兄的那把秋莹,却已是难得的宝剑,是她师父慈风上人早年行走武林时所用之剑,不传大弟子许一鸥,却传给了她,可见对她的宠爱。
李寒香目光注视郭破虏手中竹棒,有些迟疑,“郭公子,我的长剑甚利,你的竹棒恐怕……”
郭破虏忙摆了摆左手,憨笑道:“不怕不怕,我二姐的这枝竹棒也不是凡物,极为坚硬,我家中的宝剑都奈何它不得!”
李寒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长剑一挽,寒光一闪,便直刺而至。
郭破虏竹棒轻敲,棒剑相击,发出“锵”的一声,如金铁交鸣。
李寒香只觉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竟有剑欲脱手之感,不由轻敌之心顿去,运足功力御剑而出。
郭破虏所修内功心法是九阴真经,比当年他父亲郭靖所学高明百倍,再加上他坚毅纯朴,勤修苦练,内功已然极为深厚,只是他拙于招式,每次与两位姐姐比试,都是灰头土脸,弄得信心不强。
李寒香所施剑法乃慈风上人所传慈悲剑,剑意祥和,普度众生,杀招之下,必留余地,予人放下屠刀的机会,这套剑法与人切磋之用,最佳不过。
只见白影飘动,寒光闪闪,剑意绵绵,将郭破虏全身罩在其中,只是每至要穴之处,皆偏开一寸,躲开要害。
郭破虏被李寒香围在场中,脚步不动,只是拿着一支竹棒东敲西敲,本是娴静的招式在他使来便显得笨拙难看。
但他虽然招式不精,却胜在棒法精妙,乃是黄蓉根据打狗棒法与落英神剑融合而成,即使他没有使用招式的天分,也足以应付李寒香这套毫无杀意的慈悲剑。
郭襄三人坐在石桌旁,认真观摩两人的招式。
许一鸥心下赞叹,师妹的剑法固然使得极精纯,但没想到郭兄弟看似粗豪,使起小巧的棒法来,竟是这般厉害。虽然姿势不甚悦目,但威力极大,防御严谨,换作自己,恐怕也是无可奈何。
郭襄却看得直皱眉,自己弟弟的招式用得实在差极,换作自己,如今早已将李寒香的长剑敲下。
身形飘飘,似在随风而动的李寒香心中微急,自己纵然长剑如暴风骤雨,却无法攻破郭破虏看似拙陋的竹棒,每一剑都被竹棒敲退,手臂微麻。
她索性弃慈悲剑不用,施展了伏魔剑。
对穷凶极恶,怙恶不悛之人,慈悲剑无用,自然要降妖伏魔,要仿那罗刹之行,以杀止杀,为世人除害。
伏魔剑出,剑上寒芒更盛,森森的冷气不停的侵袭郭破虏的身体,此乃杀气之威。
此时李寒香粉面沉凝,如披冰雪,肃杀之气即使是远处的郭襄三人亦能清晰感觉。
许一鸥坐直身体,心中微微沉重,这套伏魔剑法杀意太强,出剑不留手,极易伤人。
这套剑法园中唯有师妹被允许使用对敌,其余之人,包括自己,也只是得传,独自修练,非要紧要关头,严禁使用,因为功力不足以控制这套剑法的杀气,即使留情也不可能。
伏魔剑与慈悲剑迥然不同,招式简洁迅速,疾如鬼魅,快似闪电,诡异难测。
两剑刺出,皆被郭破虏躲开,他的招式不行,但轻功高绝,九阴真经轻功法门远超世俗。
郭破虏从未见过这等寒气逼人的剑法,不敢直掠其锋,便一门心思躲闪,李寒香倒也奈何他不得。
“师妹,算了,住手吧!”许一鸥看两人一击一闪,绕着场中转圈,根本谁也奈何不了谁,便出言打断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干耗。
李寒香脸似寒霜,冷冷盯着严阵以待的郭破虏,久久不动。
“师妹——!”许一鸥又招呼一声。
“好吧!”李寒香将长剑自胸前缓缓归鞘,面色亦慢慢解冻。
伏魔剑的杀气太强,不自觉的会影响施招者的心境,引起嗜杀之念,还剑之后,李寒香心中的肃杀之意如潮水般退去。
“郭公子,佩服!”回复了淡定之姿的李寒香微微一笑。
“承让!”郭破虏心有余悸,被她刚才冷面森森的模样吓得不轻,忙拱了拱手,转身提着竹棒回到石桌旁。
郭襄一手接过竹棒,一手递去热茶,秀美的脸上不悲不喜,无甚特别的表情,令郭破虏看得惴惴不安。
“李姐姐好强的剑法!”郭襄又拿起一杯热茶递至刚坐下来的李寒香身前,脸上挂上了几分笑意。
李寒香喘息微粗,清雅的脸上带着两团红晕,绽放娇艳之姿。
她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呼着热气,“你弟弟的招式极为精妙,只是他好像未能发挥出来,否则我早就败下阵来。”
郭襄微笑,横了正捧着茶喝得爽快的弟弟一眼,“他就像头蛮牛,只有力气,不会使巧劲。”
李寒香急忙将嘴中茶水咽下,差点呛着自己,郭襄的话,让她大感生动准确,心有戚戚焉。
“燃情,来来,我们俩比试比试!”郭襄扯了扯燃情的僧袍,笑道:“我想看看,我姐夫造就的高手倒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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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郭襄秀美的脸上爬上了几分薄怒,却让旁边的许一鸥心头一跳,血流加速。
“莫不是嫌小女子武功低微,不入燃情神僧的法眼呐?”她双眸微斜,明珠光辉般的目光笼罩着焦急的燃情。
“不是不是!”燃情两手摆动得更快,掌影重重,想看又不敢看她,嗫嗫道:“小僧如今功力还不能收放自如,实在不能跟人动手,万一……”
“万一什么?”李寒香看这个小和尚被郭襄逼得狼狈不堪,甚感好笑,不由带着笑意问道。
“万一……”燃情双掌合什,低着头,眼睛上翻,偷偷看那个似全身发光的女子,触到那柔和晶莹的目光,忙受惊似的收回目光,盯着自己手指,结结巴巴的说道:“万一小僧失手,伤了郭……郭姐姐,萧居士定不会饶了小僧!”
郭襄明眸一睁,瞪了燃情一眼,娇笑道:“你这和尚,这般瞧不起人,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伤了!”
“小僧不敢,小僧不敢!”燃情低着头,摆着手,如避蛇蝎,声音中满是惶恐。
郭襄提起竹棒,一手攥住燃情宽大的衣袖,连拉带拖,把他从石墩上拽了出来。
众人皆是呵呵笑的看着燃情愁眉苦脸的模样,感觉这个小和尚甚是可爱,实在不解为何怕成那个样子,他们对萧月生的整人手法,尚未见识,自然不知轻重。
燃情被郭襄一拉宽袖,身体不由自主的随之而走,不知不觉的随她到了空旷场中。
“和尚,你仅管动手便是,我身上有护身之物,喏,你摸摸。”因为燃情是个和尚,郭襄也不避嫌,将他的大手按到自己肩头。
“啊!”燃情迷迷糊糊之际,忽觉手掌一疼,立刻清醒不少。
“咯咯,见识了么?”郭襄咯咯一笑,带着几分顽皮笑容。
许一鸥坐在石桌旁,大叹场中之人为何不是自己,那岂不是幸福的要飞到天上了。
燃情手掌放至眼前,见到掌上几个针状细印,颇有不解,抬头望她,见到她灿烂的笑容,忙又将头低下。
郭襄看到这个小和尚这般害羞,颇觉可爱,笑眯眯的说道:“和尚,我身上穿着我娘的金丝软猬甲,你要是拍到我身上,可要倒大霉的!”
“哦——”燃情低低回答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嘻嘻,还有,你轻轻打我一掌,别用内力。”她带着吩咐的语气对低着头的燃情说道。
“不打。”燃情摇了摇头。
“你这和尚真不爽利,快些,别用内力,又打不疼我,快点儿!”郭襄倒是先拍了燃情一掌在他肩头。
燃情无奈,举着手掌,往她苗条的娇躯上瞄了又瞄,手掌迟迟不敢落下,看她苗条纤弱的身体,深怕自己一掌下去便将她打伤。
郭襄颇为不耐,举起自己的玉臂,伸到燃情面前,“喏,打我胳膊一下。”
燃情也觉自己太过优柔,便狠下心来,轻飘飘一掌拍去。
他落掌之际,拼命放轻,唯恐真的打疼了她,却忽然发觉一股巨力自手间传来,接着自己内力顿失,眼前的郭襄身影不断向远处退去,随即身体一震,屁股一疼,倒在了地上。
浩如江河的内力这时才恢复流转,马上消去了疼痛。
燃情茫然的睁着眼睛四处观望,才发觉自己是坐在地上。
郭襄弯着身躯,咯咯娇笑不止,如花枝乱颤,清脆的声音发同早晨松林间的鸟鸣,听着舒服到心底,燃情不由有些迷醉。
许一鸥与李寒香颇有些惊奇与好笑的看着两人,而郭破虏则大眼中泛着同情之色,这一招,自己已经受害过多次,实在是防不胜防,一旦碰到她,不知道哪次便会将自己击飞。
郭襄欢笑了一通,走到燃情身边,伸出白洁的小手,要拉他起身。
燃情忙一跃而起,有些迟疑的问:“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郭襄笑眯眯的看着他,昂着头笑道:“这便是我第二件护身之物,如何,滋味尚好么?”
燃情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脑袋有些迷糊,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自己雄厚难测的内力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这次和尚你还怕伤到我吗?”郭襄得意的笑问,素手轻扶了扶头上的玉簪。
燃情摇摇头,仍在细思刚才的感觉,想一探究竟。
“那好,我们便开始比试吧,让我看看,我姐夫到底把你变得有多厉害!”郭襄一提翠绿竹棒,敲向燃情双掌。
黄蓉虽是自创的棒法,便也跳脱不出打狗棒法的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再加之落英神剑的招式,使棒亦可当剑使。
同一套棒法,郭襄施展起来与郭破虏有天地之别,李寒香只觉郭襄身形娴雅,鹅黄衣衫,翠绿竹棒,莹白小手,相互映衬,颇为动人,而翠绿的竹棒轻盈简单,往往只觉是轻描淡写的一棒,便是精妙异常。
李寒香自忖,如将燃情换作自己,实在接不了几招,郭大侠夫妇果然不愧武功与五绝并肩的绝代高手,所用招式之精妙,实非自己师门能敌。
而许一鸥却看得赏心悦目,眼睛浑不在竹棒之上,一直盯着使棒之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令他心旷神怡,这并非是什么喜欢,而是男人的爱美之心罢了,他对自己这般说。
郭襄招式精妙,如是施展剑法,早已令燃情败下阵来,但她使的是竹棒,燃情功力深厚,对竹棒并不害怕,虽然敲在身上,疼痛一些再所难免,但要害之处,却在一双铁掌保护之下。
他很小的时候便与萧月生所养的一双白鹤玩耍,常受鹤啄之苦,那只雄鹤尚还温厚,但雌鹤却是刁蛮得很,经常主动招惹燃情,她的长嘴啄人之时,快愈电光,几乎是肉眼难见,燃情直到现在,仍是无法避开鹤啄。
但长久努力,闪避之法却不觉提高。
郭襄的竹棒虽然精妙,但速度比起鹤啄,差得太远,燃情能够从容接下,偶尔遇到精妙难测之招,他便拼着挨上一棒,有雄厚之极的内力护体,疼痛却也有限得很。
郭襄身形飘动,竹棒越来越快,已见漫天的竹影将燃情笼罩,而燃情出手这么长时间,由开始的束手束脚,渐渐放开手脚,发觉自己雄厚的内力打到竹棒之上,并未如想象般的将其击飞,反而竹棒上传来一股反弹之力,令自己内力翻涌,颇为难受。
燃情实未想到,这位郭姐姐的内力竟是这般怪异,令自己吃尽了苦头,于是放下心来,手脚也放开约束,双掌如斧如椽,掌掌俱带龙象之力,模仿起了八思巴出掌之法。
郭襄亦能感觉到棒上传来的雄厚内力,只是每当这股内力进入自己体内,头上玉簪便传入一股清流,清流过处,燃情内力如冰雪遇热火,消融无踪,这股清流变成了自己内力一般,在体内继续流转,越积越多,燃情的内力便越发显得毫无威胁。
而燃情亦不知不觉的将内力提升,渐渐由两成功力变成了六成,两人激斗正酣,不知不觉便靠近了石桌旁。
郭襄衣衫不惊,不远处的李寒香三人却觉着燃情的掌风惊人,浑身衣衫飞舞,如同置身于狂风之中,崖边的青松亦不断舞动,松针刚一落下,便被卷至崖外,消失不见。
李寒香与许一鸥对视一眼,皆是惊骇不已,这两人功力实在太过惊人,如斯内力,实是匪夷所思,自己与燃情的差距,更是天壤与云泥。
“二姐,……”郭破虏开口招呼,声音刚离开嘴,便被风吹走,“停手吧,二姐……”他微微运气,凝声对靠近崖边的两人说道。
他微微觉得不妥,二姐的功力他清楚,绝对无法抵挡这般强大的内力,只是因为大姐所送的那支玉簪,方能挺住,万一玉簪失灵,那二姐可就大事不妙。
听到郭破虏稳厚的声音响起,郭襄知道没有比试下去的必要,唉,这个燃情的内力,实在是不像人能练出来的,也不知道姐夫是如何做到的!
微微失神间,忽然发觉一只手掌迎面而来,快如奔雷,她来不及运棒相拒,忙左掌疾挥,迎上对方。
郭破虏见两人仍旧缠战在一处,嘴角动了动,待要再劝,忽然怔住。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自场中悠悠飘起,如一片云彩被风吹动,迅疾的飘出了山崖之外……
“一灯大师,如你有暇,还望到观澜山庄做客!”萧月生收起了略带随意的表情,向一灯大师郑重的邀请。
“呵呵,……”一灯大师看了烛明大师一眼,抚了抚银白长髯,笑道:“老衲从烛明大师口中得知,萧居士对门下之人的授学方式独特得很,专请名士大家前去讲学,请老衲前去,不会是居士要让老衲讲经宏法罢?”
“呵呵,萧某正有此意!”直接被人折穿了别有用心,萧月生也颇觉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大师也正好见见灵鹫宫宫主,了断一下当年的恩怨。”
烛明大师此时蔼然一笑:“萧居士拿着老衲的书信,满天下拐骗名士,你那观澜山庄能容下这么多人?”
萧月生眼睛一瞪,“他们只是停留几日,权当住在客栈几日罢了,倒是可惜!”
“咦!”萧月生忽然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毫无所觉,便一拱手:“容萧某出去一下!”说罢,身影微闪,已然消失在原处。
“二姐——!”郭破虏震天的吼声传至大殿,烛明与一灯大师互视一眼,俱都听到声音中的惶急绝望,忙起身奔向青松林山崖边。
随着燃情抛至半空的身体砰然落地,场中狂风消散,众人才恍然省悟,刚才那飘出崖外的一抹鹅黄,竟是郭襄!!
“二姐——!!”郭破虏顿觉天地一暗,陡然失去了颜色,不禁惶然大喊。
这一喊实是他拼尽全身之力,绝望无助的呐喊,九阴内功透体而出,如巨龙怒吼,青松簌簌,群山回响,他身旁的许一鸥与李寒香俱被震得气血翻涌,口角微微带血。
“二姐——!”郭破虏身如鬼魅,一闪之间便站到崖边,深不见底的崖下,那抹鹅黄的衣衫在缓缓飘落,迎着刺骨的狂烈罡风,他恍惚间似见到二姐正微笑着对自己挥手。
“二姐——!”郭破虏心胆俱裂,身体一飘,便要腾身而下。
身旁忽然有一只大手猛的将他拉住,却是许一鸥顾不得害怕,跑到崖边将郭破虏拉住。
“让开!”郭破虏眉发皆竖,目射神光,刚猛逼人,轻轻一抖,许一鸥便如飞鸢一般腾空而起,跌至已经昏迷的燃情身旁,跟着昏迷过去。
“郭公子!”郭破虏甩开许一鸥,正待往崖下纵去,身体忽然又被抱住,他大急,欲要运功,忽觉全身被一团柔软抱住,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在他一怔间,身体被抱着离地,跃至石桌之旁。
他转头一看,却是李寒香正从背后抱着自己。
“让开,我要救二姐!”郭破虏顾不得身体柔软的舒适感觉,轻轻一挣,急急说道。
“不行!”李寒香将他抱得更紧,玉臂将他的胳膊一起绕住,柔软的胸脯抵在他的后背。
“让开——!”郭破虏大怒,救二姐之念令他急躁异常,浑厚的功力透体而出,自背部击至李寒香。
“扑!”郭破虏只觉背部一热,如被浇上一杯热水,缠绕着自己的细细手臂却缠得更紧几分。
却是李寒香受郭破虏一击,受创甚重,喷出一口热血,但她却知如果自己放手,这个男子便会随他二姐一起葬身崖底,自己绝不袖手不管,纵然自己受伤,也再所不惜。
“郭公子,没用的,你救不了你二姐的!”李寒香沙哑的嗓音用力喊道,玉臂将他抱得更紧。
郭破虏此时暴怒异常,满脑子皆是二姐挥手微笑的面庞。
“让开!!”他虽然狂怒,却仍能克制不伤女人,两手一翻,扣住李寒香握在一起的玉掌,手指按住她的脉门,微微用力。
腕间脉门被制,纵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提运内力,李寒香内力尽失,完全靠身体的力气抱紧郭破虏,她纤纤女质,又如何是郭破虏的对手,两臂瞬即被震开。
她心中大急,知道一旦让他脱身,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顾不得别的,玉腿疾出,踢至他的环跳。
郭破虏神智不清,如何能想到,冷不防之下,腿间一软,跌倒在地。
李寒香纵身扑到他身上,在上面压住他,不让他起身,而郭破虏急着要起身,便开始扭动起来。
两人正在纠缠间,烛明与一灯大师到了石桌旁。
看到两人倒在一起,手脚交缠,甚是不堪,两位老和尚彼此对视,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一转眼,看到松林旁躺着两人,忙一拉烛明大师,指了指那边。
“大师快救我二姐!”郭破虏怔然间忽然醒过神来,惶急的向两人求救。
“襄儿怎么了?”一灯忙问。
他这次去襄阳城郭府之时,恰好郭襄两姐弟要去嘉兴观澜山庄,黄蓉不放心他们两人独自上路,正逢一灯大师要去临安城,便托他代为照顾两个子女。
一路上郭襄古灵精怪,郭破虏木讷老实,都令一灯大师喜爱异常,见到郭破虏惶然的神情,一灯大师也觉事情严重,破虏气质极肖郭靖,一向镇定愈恒。
“二姐她……掉下山崖了——!大师快救救二姐吧!”郭破虏搂着李寒香,脸上沾满松针尘土。
一灯心头一跳,纵身来到崖前,身法矫健,浑不似年老之人。
可罡风狂涌,雾气迷茫,崖下根本深不见底,唯见一片青色,又哪里有郭襄的身影?
烛明大师已经探过昏迷的两人,只是受震太过猛烈,五脏六腑稍稍移位,并无性命之忧,他已喂过两人丹药。
“如何?”烛明大师来至崖前,问正凝神注视的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脸色沉凝,缓缓摇头,心中绞痛,这般深崖落下,纵然底下是枯枝厚草,也绝无幸理,没想到秀美可爱的襄儿,却要葬身在这茫茫山底,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烛明脸色却仍是轻松,轻轻说道:“大师勿要太过担心,萧居士已经提前出来,可能已经将郭二小姐救下。”
一灯缓缓说道:“但愿如此吧——!……唉——!”一向平和的声音带着萧索与沉重。
郭襄一掌出手,方才觉出,这燃情和尚的功力,实在骇人,如千尺瀑布直泻而下,自己渗杂着玉簪清流的内力,根本抵御不了这般狂猛无匹的内力,虽是不断消融着这股沛然巨流,却仍无法阻挡其冲向体内之势。
此时她头上的玉簪忽然一亮,一股更为庞大的清流注入自己身体,直击燃情的内力,为卸去内力撞击之力,郭襄身不由己的被玉簪带着腾空而起。
腾空之际,她看到了几棵华盖青松,颇肖崖边那几棵。
然后一阵烈风吹来,如钢刀般锋利,随即被玉簪隔绝,温暖如故。
她看到了山崖,听到了郭破虏的吼叫,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向山崖下边飘落。
就要死了么?她自己问自己,心头却一片宁静,周围的一切变得这么的安静,这么的缓慢……
冲着来至崖边,目眦欲裂的弟弟,她微笑着挥了挥手,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心头一酸,极是不舍,如果能活着,自己一定不再欺负他了,要待他好一些。
不知道爹爹妈妈听到自己的死讯,是否会伤心,其它人是否会伤心,为自己落几滴泪水。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恐怕为自己伤心的,也没有几人吧?!
不知房内的鹦鹉丁当是否会饿着,没有自己,爹爹妈妈又那么忙,它一定要挨饿的。
南郊的那一群流浪狗儿没有自己去喂,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唉,可怜的狗狗们,无家可去,无物可食,真是苦命!
但愿爹爹妈妈不要太过伤心,还有大姐与破虏在,他们会好好孝敬爹爹妈妈,让爹爹妈妈快快忘了自己罢。
没有感觉到寒冷,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郭襄不禁感叹,这件镇神簪果然神妙无比,大姐当初是为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会最终害了自己吧!
真羡慕大姐啊——!看着周围一闪而逝的幽黑山崖,郭襄心中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姐深爱着姐夫,苦苦等了十几年,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全是在相思中度过,大姐实在太痴太傻了,花十几年的时光,却等一个已经有多个妻子的男人,真的是值得么?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计较得太多了,只要是彼此相爱,管对方有几个妻子干嘛,人生苦短,不知何时便会像自己一般死去,如果姐夫不花心,自己的大姐便会终生活在相思中,郁郁而终,还不如这般死得痛快!
唉,活着真是好啊,如果自己能不死,该多有多好哇——!
她看着周围已经变得越发幽黑,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唉,大姐曾夸说姐夫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使洪师祖与那西毒欧阳锋死后复生,不知道自己被摔成粉身碎骨,能不能再活回来?
“啊!”她不由轻叫一声,感觉身体一疼,似撞到地上,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心中大叹,终于要死了!
“襄儿,抱紧我!”一道清朗的声音将她惊醒,她此时正在体会死亡是什么滋味。
这是姐夫的声音!
她忙转头,但周围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双眼睛深邃晶莹,如两块晶莹的白玉,那眼中的关切,令她心头一暖。
她的感觉越发敏锐起来,自己是被姐夫抱在怀中,他温热的身体,有力的胳膊,让自己飘浮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涌动,险死还生,她从未有这一刻觉得生命的美好,就是一向心中厌恶的姐夫,也变得那般动人!
//7kankancom//郭襄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尚未来得及仔细品味,眨间前,光明大放,已至崖顶。
烛明一灯两位大师正站在崖前,话音刚落,眼前黄影一闪,萧月生抱着郭襄陡然出现。
“二姐!”仍被压在地下,仰躺着的郭破虏忽然大喜,喊了出来。
李寒香条件反射,马上用力,按紧郭破虏,免得被他逃脱。
“放开,我二姐回来了!”郭破虏此时完全清醒了过来,看到被李寒香这样压倒在地上,颇为生气,深感窝囊,竟被一个女人制住了!
李寒香此时听到烛明大师呵呵的笑声,方才抬头望去。
此时郭襄正紧搂着萧月生的脖子,身体被他横抱于胸前。
李寒香如避蛇蝎,忙从郭破虏身上爬了起来,飘得远远的,一身雪白的衣衫被染成彩色,皱皱巴巴,甚为难看,原本素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襄儿,下来罢!”萧月生对紧搂着自己的郭襄笑道,语气轻松,满是喜悦。
郭襄慢慢将胳膊松开,站到地上,秀美的脸上,两团红晕倍增娇艳之色,萧月生仿佛看到了芙儿站在自己面前。
“二姐!”郭破虏自地上一跃而起,浓眉大眼透着狂喜,扑向郭襄。
“啊!”他刚想握住二姐的双手,忽然一股巨力自臂间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
郭襄虽然站在地上,但心思有些恍惚,郭破虏冒然前去握她的手,镇神簪自动护体,将他弹开。
郭破虏的叫声令郭襄清醒过来,不禁红晕更甚,“破虏……”
看到这个弟弟,感觉分外的亲切,忙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但看到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破虏,怎么将衣服弄得这么脏?”
郭破虏拽住郭襄的洁白小手,悄悄的瞥了一眼走到他们身边的李寒香,呵呵傻笑。
“郭襄妹妹,还好你没事!”李寒香声音虽是平静,脸上却蕴满喜悦,替郭襄高兴不已。
“李姐姐,你的衣服……?”郭襄甩开郭破虏的大手,拉住了李寒香的温软玉手,见她身上狼狈脏乱,实在好奇。
见李寒香脸色微红,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郭襄更是好奇,明亮的双眸不停的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似要发现什么,不知在自己落崖的这段时间,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月生此时站在两位老和尚身旁,一灯大师一脸解脱之色,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还好萧居士出手,免除了这遭世间惨事!”
萧月生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是这小丫头命大,如这山崖再矮几分,萧某能不能来得及,倒也未知。”
其实萧月生虽在寺中与两人说话,郭襄几人的情形却也在他的感应范围,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烛明大师亦是高宣佛号,平和的心境微泛波澜,这次实在惊险,也替自己徒儿庆幸。
“他们两个没什么事吧?”萧月生扫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的燃情许一鸥两人,问烛明大师。
“许少侠只是被猝然震晕,倒是无妨,燃情虽是重些,也无性命之忧!”烛明大师虽是说得轻松,但眉宇间却隐隐有几分忧色。
萧月生轻轻一笑,镇神簪岂是易于之物,他回护主人时,往往自动反弹伤害,看郭襄腾空而起的情形,燃情的这一掌,定是威力奇大,方能令镇神簪利用空间来化解伤害,燃情受到的反弹,必然更强。
他身形一飘,来至躺着的两人身前,伸手一探,微微皱眉,燃情的伤势果然不是烛明大师所说那般轻松。
随手拍了许一鸥一掌,渡去一道真气,以加快他的恢复速度。
转身蹲在燃情身旁,萧月生不停摸着自己两撇小胡子,两眼扫视着面色苍白的小和尚。
气脉虽然悠长,却高高低低,急缓不同,颇为杂乱,可见其内力不稳,口鼻间血丝隐隐,受创不伤,还好燃情当时并未尽全力,留有内力在体,尚能一抗,否则如今恐怕已是人逝体凉了。
“姐夫,燃情怎样了?”郭襄低低的娇语声响起,秀美的脸上满是内疚惭愧。
郭襄与李寒香三人已经站在萧月生身旁,看着他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大为担心。
萧月生身体未转,脸也未抬,淡淡说道:“死不了!”
他心下感叹,虽然自己这个小姨子心胸不俗,但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免不了顽皮爱闹,这次闯得祸实在太大,差点儿令她自己一缕芳魂归天际,此时想来,他仍是心有余悸,如自己没在身边,她的魂魄恐怕早已呆在镇神簪中,她与芙儿不愧是亲姐妹,闯祸的本领也不相上下。
郭襄看着姐夫以后脑相对,不禁鼻间一酸。
想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非要拉着燃情比试,弄到这般地步,看着躺在地上,一脸苍白的燃情,她的心皆是歉疚懊恼。
郭破虏蹲下身来,挨在萧月生身旁,看了看燃情,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夫,“姐夫,燃情真的不要紧么?!”
萧月生扫了一眼满是担心神情的郭破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甚么要紧,只是内伤重一些,……倒是破虏你刚才真是神勇无双呐!”
他对这个小舅子倒是极为喜爱,性子纯朴,老实憨厚,虽是聪明不够,但那是因为他家中的女人太过聪明之故,将他凸显得有些笨拙,其实并不比一般人差,再说近朱者赤,日夜受母亲姐妹的影响,却也笨不到哪里去。
郭破虏听到姐夫的话,不禁呵呵憨笑两声,听到姐夫的称赞,不由心中兴奋难捺,但随即想到自己最终被一个女人给制住了,不同沮丧,便看了一眼正握着二姐双手安慰的李寒香。
她现在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衫,脸上也沾着几处尘土,虽是擦过,仍未擦拭干净,他不由瞪了她一眼。
恰巧李寒香的目光正向他望来,将他瞪自己的一眼逮个正着,李寒香的反应甚是奇怪,并未如他想象的反瞪过来,反而飞快的避开他的眼神,两颊微微泛红。
郭破虏虽是奇怪,却并不解风情,奇怪的打量了她嫣红的面庞两眼,便又转过头来看燃情。
郭襄虽是心情不佳,但弟弟与李寒香的眉来眼去,她却瞧得清清楚楚,只是心中担心燃情的伤势,无心追根究底。
萧月生探手如怀,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碧绿油油,鲜亮可爱,淡淡的清香缭绕不绝。
李寒香只觉这股香气恍如实质,自鼻间进入,顺势而下,直入脏腑,在其间穿绕不休,慢慢消失于胸腹间,随之腑间清虚通透,舒服异常。
“啊!”许一鸥忽然醒来。
“师兄!”李寒香忙转过身来,蹲下来关切的看向他。
“师妹,郭兄弟呢?”许一鸥有些茫然的望着垂向自己的面孔,张开问道。
“他没事!……师兄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么?”李寒香飞快的回答,清雅的面庞上露着关切之情,她自小与师兄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自然关心得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唉……郭二小姐她……”许一鸥大舒了一口气,表情却黯然神伤。
“许大哥,我没事!”郭襄也蹲了下来,她只是迷惑为何许大哥也如燃情一般被人打昏。
许一鸥本是迷茫黯然的眼神陡然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娇颜,提着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不是……不是……”
“许大哥,是姐夫出手救了我二姐,……许大哥,都是我不好,出手莽撞,你好些了么?”郭破虏也来到了许一鸥的身边,有些惭愧的说道。
许一鸥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轻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郭兄弟功力这般深厚,倒是在下惭愧!”
郭破虏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大是不好意思。
这时两位高僧来到许一鸥身前,烛明大师探了一下他的脉门,和蔼一笑,示意他已经无事。
萧月生走到已经站起的许一鸥面前,笑着道:“这次幸得许兄弟出手相救,否则,我们神勇的郭少侠早已躺在山崖之下了!”
他将丹红给燃情服下,轻轻拍了两掌,元气至处,将他闭塞的经脉打通,催运丹药之力迅速化开,便转过身来看许一鸥。
许一鸥看了满脸通红的郭破虏一眼,笑道:“萧大哥客气,这本就是小子应该做的。”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心知定是他一时冲动,要跳崖救自己,许大哥阻拦,受到破虏的攻击,才会受伤。
再一看身边的李姐姐,以郭襄的冰雪聪明,又怎能想不到是如何一回事,怪不得她与破虏两人有些古里古怪的。
夕阳在照,红云满天。
站在这个崖顶,看着天空的桔红如红,漫山层林尽染,实是壮观非常。
萧月生一个人站在山崖边际,松树之下,抚着身边的两只白鹤,举目西望,心中竟有几分萧索之情,孤独的心境总是不时袭来。
他知这是自己逆天救人之后果,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对自己身体虽然无损,便心力的损耗,实是巨大,这种无形之力,非是如神气、元气、真气般能够修练补充,而只能修心养性,缓慢让其恢复。
自从自己修道已成,这般纷乱,孤独寂寞之绪早已无法沾染己身,实乃心的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抵御这些负面心绪,如今心力损耗过重,防护之力大减,这些负面心绪便纷至沓来。
而借观天地自然,万物枯荣,会令自己心境不断提升,是他自己所想到的增强心力之法。
郭襄低着头,提着竹棒,缓缓自松林走出。
她一天之中经历了大悲大喜,心绪复杂亢奋,在跟燃情道过歉后,便想到山崖边上吹吹风,将心头的思绪清理一番,免得继续困扰自己。
刚走出松林,她便顿住,看到了姐夫站在崖边松树下的身影。
微风吹动,轻拂起萧月生的衣袖,他一动不动,站在夕阳的余辉中,静静如一座石像。两旁各一只白鹤偎在他身上,微微晃动的松树华盖,似在喁喁低语。
郭襄从未这般仔细的看过自己姐夫,更没有见过如此安静如石的姐夫。
看着姐夫一动不动的背影,陡然间,她鼻际微酸,心中忍不住的难过,却不知为何如此,只觉着心头发闷,难受得慌,是以前从未体味过的滋味。
“襄儿,怎么出来了?”他忽然转过头来,微笑着问道。
他虽是心境不稳,但功力未损,反而神念锻炼得越发强横,郭襄甫一出现,便引起心中警兆,使之从自己心境中醒来。
郭襄只觉他的脸庞在漫天红霞的映衬之下,显得那般陌生与动人,焕发着夺人的神采,心中一慌,忙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想出来看看风景。”
萧月生点了点头,看她被漫天红霞染红的小脸娇美可爱,不由轻笑,招了招手:“那过来吧,跟姐夫一块儿,欣赏欣赏这壮观的落日胜景!”
郭襄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萧月生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以前看着讨厌的笑容,这时看来,却是那般温柔真挚,令人心中温暖。
萧月生将左手那只白鹤轻轻一吸,与他肩膀齐高的白鹤如一只大手托在底下,被放到了另一边,两只白鹤并肩而立,齐齐看着郭襄走过来。
萧月生将大手伸出,迎向郭襄,这里正在崖边,往前迈一步,便会掉落下去,对郭襄来说,实在有些危险。
郭襄看了看他的大手,有些羞涩的将白洁小手伸出,递到他的大手之中,从手上传来的温暖与有力令她脸色陀红,但在这红霞漫天之下,秀脸本已染上一层酽红,无法看出她的羞态。
郭襄是自己的小姨子,是芙儿的妹妹,那便如自己的妹妹一般,萧月生心中并无杂念,他的心境早已过了那种见了美丽女子便想要占为己有的阶段,只是自己的到来,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她的命运,是否如原来一般孤苦终老。
他握住郭襄柔软温腻的小手,将她苗条的娇躯拉至自己身边,看她双眸中满是羞色,不由轻笑,右手拍了拍两只白鹤,笑道:“松儿鹤儿,快跟我的妹妹打招呼!”
这两只白鹤甚是通灵,闻言轻唳两声,清吟婉转,如在清唱,与在高空直冲云霄迥然不同。
这两只白鹤远比一般人还要幸运,遇到了萧月生,不仅性命得存,还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虽不能人言,但通灵智慧,实不下于人。
“姐夫,这两只白鹤是你养的么?”郭襄对动物极其喜欢,家中的那两只大雕与她极为亲密,见到姐夫身旁这两只神骏的白鹤,立刻便喜欢上了,顾不得羞涩,开口相问。
“嗯,算是吧,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我只是每年过来时,看看他们。”萧月生点点头,右手依次抚着两只白鹤头上的漆黑羽毛。
郭襄欣喜的看着他们,忽然发觉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好,半眯着眼,斜睨着自己,仿佛如同人眼一般,带着微微的敌意。
萧月生对他们的神情了如指掌,见到如此,轻笑道:“他们的戒心极重,平常人根本靠近不得,别去摸他们,他们啄起人来,太过厉害,”
郭襄欲动的小手忙松下劲来,看到他们尖锐锋利的长嘴,如同利锥一般,便知他们不是好惹的,只能等日后与他们混熟了,再慢慢接近,对于跟动物的接近之法,郭襄甚为精熟。
“太阳终于要落山了——!”萧月生看着西山,长长叹息一声。
郭襄转头去看,发觉仿佛转眼之间,半个太阳已经坠入山中,唯余半阳映着天空。
“襄儿,你知道太阳神的传说吗?”两人默默看着夕阳,萧月生忽然打破沉静,出声问道。
郭襄看着夕阳摇头。
于是萧月生便说起了西方古希腊神话,只是将名字改了改,阿波罗给改成了阿罗,又带上几分东方色彩,还算一个极具想象力的神话。
待得郭襄听完时,太阳已经只留一抹在望,天空有些黯淡。
“咯咯,阿罗现在要回家了!”郭襄看着渐渐消失的太阳,咯咯笑道,捋了捋鬓间发发,转过头来看向萧月生。
此时崖下一阵烈风顺势涌上,将郭襄吹得黄衫轻舞,鬓发纷乱。
萧月生轻轻一笑,知道她有玉簪护体,不受感觉到寒冷,便伸手帮她将鬓发捋了捋,未发觉这种动作太过亲密,实是因为他有些漫不经心,在自己妻子们身边养成了习惯。
郭襄娇美的脸颊如染胭脂,忙低下头去,怕姐夫看到自己羞红的脸。
“襄儿,想不想骑着白鹤,去天上看看?”萧月生看到身边两只白鹤偎在一起,懒懒欲睡,便想找点儿事让他们做。
郭襄大喜,却抿嘴浅笑,低声应好。
如若换作李寒香,定是忙不迭的推拒,但郭襄胆子极大,能到天空翱翔,实是求之不得。
“鹤儿,我们到天上玩一会儿!”萧月生拍了拍身形更加高大的雄鹤,笑着说道。
白鹤懒懒伸长脖子,斜看了他一眼。
“快点儿,你这懒家伙!”萧月生读懂他眼中的不情愿,不由笑骂。
白鹤又斜看了一眼秀目圆睁的郭襄,懒懒的扑愣一下翅膀,迈开步伐,一步跨出,便大翅舒展,冲天而起。
另一只白鹤松儿也跟着飞起。
郭襄有些发愣,她虽然看过家中的白雕如何起飞,但这般从容悠雅,却是前所未见,不由有些赞叹。
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耳边传来自己姐夫清朗的声音:“我们走罢!”
她只觉身体腾空而起,眼前白光一闪,已经追上冲天而起的白鹤,稳稳坐到了鹤身之上。
耳边两声清唳声响遏云石,如没有镇神簪的保护,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昏迷。
她感觉自己偎在自己姐夫怀中,腰际环着有力的胳膊,两手捂在自己腹脐,令自己浑身发软,温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没有猛烈的狂风,整个世界变得极为安静、安全。
“襄儿,风景如何?”萧月生的声音将她自恍惚中惊醒,她慌忙答道:“很好,……很好呀。”
双眸往下望去,莽莽群山如披茵草,被一片青绿覆盖,几块巨大岩石孤独耸立,如同仙人立下的石碑,普度寺仍能见到,只是变得如绣花鞋一般大小,在暮色苍茫中,显得静谧安详。
白鹤绕着普度寺飞行,那只雌鹤松儿亦跟在身旁,两只白鹤在满是暮色的天空中翩翩起舞,极是动人。
绕了两圈,萧月生自高空看到郭破虏穿过松林,跑到了石桌旁,便在郭襄红透的小耳边笑道:“看来要吃晚膳了,破虏在下面找我们呢!”
“嗯。”郭襄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破虏,我们在这里!”随着郭破虏耳边传来清朗的声音,两只白鹤斜掠而下,由快至慢,翩翩而至郭破虏身前。
翅膀带下的狂风卷起一阵尘土,弄得郭破虏灰头土脸,被萧月生搂着飘下的郭襄看得大是解气。
萧月生看着郭破虏咳嗽连连,一阵好笑,狠狠瞪了站在那里的松儿一眼,长袖一扬,包围着郭破虏的尘土立刻无影无踪。
郭破虏又咳嗽了两声,抹了一把自己沾满尘土的脸,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姐夫,二姐,你们刚才是乘鹤到天上了么?”
这时郭襄已经慌忙离开萧月生的身体,秀美的脸上如涂胭脂,瞪了他一眼道:“是啊,刚飞上去,你便来了!”
她看着弟弟乱七八糟的脸,大感好笑,自袖中抽出雪白丝帕递了过去。
郭破虏憨笑着接过丝帕,随便在脸上抹了抹,递还给她,嘴中说道:“烛明大师让我来招呼你们进膳。”
郭襄接过丝帕,走到郭破虏跟前,按住他的肩膀,细细擦净他的脸庞,嘴中嗔道:“你总这么脏兮兮的,小心讨不着媳妇!”
郭破虏矮着身子,任由二姐摆弄,蛮不在乎的咧嘴一笑。
看着这姐弟二人,萧月生不由微笑,大感温馨。
//7kankancom//观澜山庄后院
天色已晚,漆黑夜空中繁星闪烁,后院莹光笼罩,绿草如茵,桃树婆婆。
完颜萍诸女围坐在石桌之旁,素玉小手各握着一把制作精良的纸牌,一边优雅的甩着纸牌,樱唇檀口开合,莺声燕语阵阵。
“我看大哥这次真的生气了,晚上都不回来!”完颜萍将纸牌扣到桌上,有些索然,不要再玩。
“不会罢?”小凤也将纸牌扣回桌上,伸手将另一桌上的几只碧绿玉杯递给众女,杯中的饮料在玉杯中泛着清绿涟漪,散发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小凤接过玉杯,苦笑道:“公子爷刚才传讯,说他今天遇到了襄儿与破虏,要带着他们两人慢慢走回来。”
“啊--!”
坐在小星身边的小月不由吐了吐舌头轻呼,“那他们岂不是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郭芙轻抚着小红兔赤霞,日益娇艳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准是襄儿出的鬼主意,……他们两个一直羡慕爹娘年轻时,能在武林中自由闯荡,这次遇到大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完颜萍摇了摇头,放下玉杯,深深叹息一声:“这不关襄儿的事,如果大哥想回家,眨眼间便能回来,往年他去普度寺时,都是每天傍晚回来,早晨再去,从未不回来过。”
众女默然,确实如此,凭萧月生的本领,普度寺与观澜山庄之间的距离,无异于前院后院,瞬间可至。
小玉轻轻晃动着杯中的剔透液体,面色沉沉,若有所思。
“小玉姐,大哥是不是真生气了?”小星不复白天时冷若冰霜的而已。双眸莹光闪烁,如同天上繁星,见到最足智多谋的小玉姐这个表情,便知道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小玉自沉思中醒过来,见众人全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芙蓉玉脸,感觉莫名其妙。
“小玉,你说你家公子爷到底怎么回事?”完颜萍见她茫然的眼神。知道刚才她太过聚精会神,没有听到小星的问话。
“夫人……完颜姐姐,小玉在想,自从公子爷出手救谢姐姐之后,虽然行为如常,但我能感觉出公子爷有些反常,我想,可能是因为公子爷耗力太大,心绪更为敏感,而谢姐姐与程陆两位姐姐同时离开。对他影响更大。因此才想出去调适一下吧!”
小玉一口气将话说完,忙将玉杯端起,仰颈深饮了一大口。样子颇为豪爽。
众女俱都蹙着眉头,细思小玉地话。
众人都深觉其话有理,经历了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施法,如果没有受什么影响,毫无可能,即使公子爷的功力通神,也无法丝毫不受影响同,而谢晓兰与程英的告辞,令他当场便发了脾气,恐怕他也是怕自己留在山庄。允免再发脾气,便出去调适一番了吧。
想到如此,完颜萍倒是大舒了一口气,未知最可怕,一旦想通,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还好公子爷没有回来。”小星轻轻的说道,看大伙望向自己,她忽闪着眼睛说道:“听到谢姐姐离开嘉兴,他又免不了会大发脾气。”
小玉微觉内疚。总感觉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抵触之意,将谢姐姐逼走的。
如今虽有观澜山庄地高手暗中保护,却无法保证她是否再受伤,毕竟想要杀她的人实在不少,在嘉兴城内甚少有人敢有异动,一旦出了嘉兴城,迎接她的,恐怕就是数不胜数的狙杀了。
“唉,还是得把谢姐姐劝回来,不然再有意外,以现在公子爷不稳定的心境,一旦雷霆震怒,实在难测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玉有些忧心重重的叹息,对完颜萍说道。
完颜萍忽然轻笑,摸了一把小玉的芙蓉脸,微笑道:“看把小玉给愁的,……放心吧,以谢姐姐如今的身手,甚少有人能伤到她,……再说,那慕容业不是已经被子明给伤了吗?在天雷掌下,他自身都难保,哪能有什么心思去找谢姐姐的麻烦!”
小月凑在郭芙身边,轻轻抚摸着赤霞,这时娇笑道:“你们真是自寻烦恼,有公子爷在,我们何必操心,一切任凭公子爷作主便是了!”
小凤捧着玉杯,捂嘴轻笑,“小月真是个懒虫!不过,……她说得也不是一点儿没道理!”
“咯咯,还是小凤姐姐聪明,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哇!”小月嬉笑着伸出玉臂去搂小凤。
“我可没你皮厚!”小凤轻轻一闪,躲开了她地胳膊,脸上洋溢着温柔地笑容。
小月皱了皱眉头,娇哼了一声,又回过身来抚摸赤霞。
郭芙看很颇为羡慕,自己与众人虽然相处得极为融洽,但还未到能肆意打闹的地步,这是急不来的。
仅管心中早有准备,可现地萧月生仍是非常后悔。
实在不该跑到临安城里来!
看着郭襄与郭破虏两人撒着欢儿在临安城的大街上东跑西跑,萧月生跟在他们身后,满是无奈。
临安城与襄阳城相比,繁华热闹程度,不啻天壤之别,从未见识过梦世繁华的两个少男少女,又怎能不兴奋激动。
行人如织,遮天蔽日的酒楼旌旗令两人眼睛发花,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城府,竟然能够繁华若斯。
“襄儿,破虏,向右拐!”两人一时兴奋得乱跑,虽把他们的姐夫甩得不见人影,却总能在每条街道的十字路口,听到姐夫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在身边说话。
这更令两人肆无忌惮,不必再回头等姐夫,他总能跟上自己。
在萧月生不停指点下,两人穿过十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家金石坊。
这一条街道皆是古玩玉器,青石铺路。整洁异常,也不如别的街市那般热闹,往来之属,皆带着小心,绫罗绸缎,非富即贵。
“登云轩。”郭破虏指着门上的木匾,将上面所刻飘逸洒脱的阳文读出。匾下雪白绒帘轻垂,极为安静。
“这里可真冷清。看来生意不怎么样!”郭破虏转了转头,对身边地二姐说道。
郭襄一身素淡白衫,腰间只别着翠绿竹棒,墨绿短剑则挂在郭破虏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仔细观看其余店铺的情形,发觉外表看去,皆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忽然青影一闪,萧月生出现在两人身边,拍了拍郭破虏地肩膀。笑道:“破虏。今天郭教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只看表面,走。进去汉!”
说罢,掀开绒帘,迈入轩中。
甫进屋内,一股热浪便扑面而至,郭襄有镇神簪护体,清流一转,体内清凉如故,郭破虏却只能运转功力,抵御这突然的热气。
这是一间只有纵横七尺左右的小屋,却是玻璃窗户。显得极为敞亮,炭炉在两角烧得通红,案几俱备,几张滕椅,颇为雍容贵气,一支梨木橱架立于南墙,迎着窗户的光亮,上面几只瓷器玉器泛着光芒。
这与其是金石坊,不如说是一个人的书房。显得儒雅华贵,毫无铜臭市侩之气。
一人坐于主座之上,看到有人进来,忙起身相迎。
“庄主--!”此人轻呼,却是一个年纪甚轻的青年,剑眉长须,颇有萧月生之风,只是他面容俊逸,却远胜萧月生。
“登云,生意如何?”萧月生笑着扶起他的胳膊,亲切地拍了拍,两人站在一起,身材高矮相差仿佛。
“托庄主地福,一切如常。”登云恭敬的回答。
萧月生点了点头,这登云轩是观澜山庄在临安城的店铺之一,他将郭襄与郭破虏介绍于他,然后说明了来意,令其准备三匹好马。
萧登云将三人让入内室,内室与外屋设计相同,东窗两旁悬幅,西墙挂画,南面则是深褐木橱,室内两个小厮正在橱架前擦试几件古朴的玉牌与玉雕,萧月生吩咐一人出去招呼客人,另一人去山庄取别院取三匹骏马。
“登云,最近有何特别情况?”萧月生坐于主位之上,悠悠的啜着茶茗,随口问道。
轻燃的一支熏香令屋内泛着淡淡的清幽之气,使人闻之心神一振,平和安宁。郭襄与郭破虏坐在萧月生身旁,好奇的望着萧登云。
“回禀庄主,这一阵子,南山帮越发势大,临安城内的地下势力正逐渐被其吞并,其它帮派已经开妈结盟对抗,如果没有官方的干涉,早晚必有一场大地厮杀。”萧登云忙放下茶盏,恭敬地说道。
“唔,南山帮,……你们不要掺合进去,万一身不由已,便要做得干净,这南山帮这般猖獗,定是朝廷有人支撑,临安城倒能热闹一阵子!”
萧月生转动着茶盏盖,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容。
萧登云也随着庄主露出兴灾乐祸的笑意,他们这些观澜山庄之人,性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萧月生的烙印,对尘世有一种超然与游戏的心态。
身旁的郭襄看着两人的笑容,总感觉他们的笑容中带有几分顽皮。
“噢,对了,庄主,还有一件事……”萧登云忙收起笑容,“就是瑞王爷府上的寒月郡主身患绝症,正在四处求医,我们观澜山庄虽然声名不显,但凤夫人的素手医仙之名,临安城内,却大有人知,属下认为,王爷定会找上夫人。”
“绝症?”萧月生摸了摸自己黑直的两撇小胡子,心下沉吟,如是遇到内伤之类,对自己是小菜一碟,挥手间便可保无虞,但遇到身体上的疑难杂症,却非自己能够应付,只能交给小凤。
“唔,临安城内地孙家、白家都是杏林绝手,又有朝廷太医。说不定能够医治,喏,这是两枚返魂丹,以防万一,呵呵,你跟瑞王府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萧月生从怀内掏出一只瓷瓶,甩手扔给了萧登云,待其接住药瓶。小心收入怀中,萧月生便带着几分调侃意味问道。
萧登云一直平静从容的面庞忽然变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呐呐的低语:“还好,还好。”
“如果那个郡主真没人医治得了,你便用返魂丹当聘礼,我就不信,这个瑞王爷女儿的命真比不过一个丫环!”萧月生呵呵笑道,话中虽有不忿之意,语气却带着玩笑。并无认真的征兆。
“多谢庄主成全!……登云惭愧!”萧登云站起身来。躬身向萧月生行礼,心中大是感激。
他所看上的女子,是寒月郡主地随身丫环。美丽异常,两人虽是两情相悦,但她的身份是王府中人,本是要随着郡主陪嫁过去,王爷府又怎能同意他嫁给一个小小地金石商人。
观澜山庄声名不显,在嘉兴城以外,甚少人知,对于王爷府来说,实是门不当户不对,即使是一个丫环。也不会轻易答应下嫁。
这时马匹已到,萧月生未理会萧登云的挽留,还着郭襄郭虏两人离开了临安城。
夕阳之下,余辉光中,三人纵马而驰,沿着官道而行,颇为宽敞的大道,只听急促零乱的马蹄声阵阵响起,还好路上行人甚少。毫无所滞。
三人皆是骑术精绝,英姿飒爽,迎着烈烈的寒风,纵马狂奔,倒像是有何紧急之事,其实是三人在赛跑。
萧月生虽然骑马时间甚少,但他深通自然之道,感觉敏锐之极,对马的动作能顺势而动,最大程度地节省马力。
郭襄与郭破虏则是家学渊源,郭靖深通骑兵之道,虎父无犬子,郭襄与郭破虏两人自小便学骑术,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呵呵,痛快,真是痛快!”萧月生渐渐控制住座下骏马的速度,扬声大笑。
他已经感觉到这匹栗色骏马气力快要耗尽,忙放缓速度,令其休息一下。
身后不远两匹白马急聿聿冲了上来,马上的郭襄郭破虏两人皆是神采飞扬,毫无倦色,听到萧月生的笑声,也跟着大笑起来,虽是银铃声相伴其中,仍不减其中豪气。
看到萧月生缓辔而行,两人渐渐放慢速度,来到萧月生两旁,并驾齐驱,此时已经进入一片山林之道,两旁颇为陡峭的山坡,坡上松林遍处,将山坡笼罩上一层绿意。
“姐夫,我们好久没有这般痛快的跑马了!”郭破虏浓眉大眼精光四射,打量着两旁山林,顾盼之间,已隐隐带着威势。
萧月生亦觉心境开阔,虽说没有自己施展轻功的极速,但随着心跳与脚步,用力奔驰的感觉与一闪而逝的极速迦然不同,更能惹起心跳加速,血液***,这种感觉,自从修道已成以来,再未能拥有。
“我听你大姐说,你们每天都要去城外纵马奔驰,怎会感觉不痛快?”萧月生慢慢抚摸着浓密马鬃,转头微笑着望向郭破虏。
“那个啊……每天总是在那里跑马,刚开始还好,后来便没有跑马的感觉了!”郭破虏一手执缰绳,另一手挠了挠头,颇感不好意思,只是他也不甚会撒谎,自然将心中感觉说出。
萧月生点了点头,对他地心理颇为理解,再有激情地事情,也熬不过日复一日的重复,没有刺激,很难兴奋起来。
他再转头看了看郭襄,她正忙着捋顺被风吹乱的长发,纷乱地头发不时掩住她的面颊,她一只小手看上去不大够用。
只是乱发纷飞的模样,却令郭襄多了几分妩媚,萧月生大手一伸,自然的帮她拨了拨遮在眼前的长发。
待看到郭襄低头呈现羞涩的红晕,方才惊觉自己动作太过亲昵,忙笑道:“这你么一披散头发,还真像你姐姐!”
郭襄笑了笑,未说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萧月生手中忽然出现一只酒葫芦,两只巴掌大小,颜色紫幽,似金非金。令人一望便被其吸引,一看即知非是凡俗之物。
他将紫金葫芦递到郭破虏身前,笑道:“给,破虏,喝口酒暖暖身子!”
此时郭破虏面色发白,还好有深厚怕内功护体,否则实难抵挡这般寒冷的逆风。
他下意识接过紫金葫芦,随即有些迟疑。“姐夫,……我爹爹妈妈不让我喝酒,说要再等两年!”
郭破虏说着这话,大眼睛却盯着紫金葫芦不放,恨不能马上将塞子打开,痛饮一番。
萧月生笑骂道:“好小子,在我面前倒装起了好孩子,你偷偷喝酒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郭破虏嘿嘿笑着挠头,大感不好意思。眼睛偷偷瞧向对面地二姐。都是二姐带他出去偷偷喝酒,难不成是二姐告的密?不然,她的脸为何那般红?
郭襄虽是娇思满怀。却一直竖着耳朵听姐夫说话,见郭破虏望向自己,怎能不知弟弟地那点儿小心思?忙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夫,担心他是否知道是自己带着破虏偷喝酒。
萧月生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了一只碧玉葫芦,递到郭襄面前,“襄儿,这是你姐姐平时喜欢喝的果酒,你尝尝。”
郭襄看那碧玉葫芦玲珑精巧。上面还刻着云纹与竹枝,隐隐可见其中的液体微微晃动,令人忍不住想喝上一口。
“谢谢姐夫!”郭襄接过碧玉葫芦,触手温润。看到姐夫已经又拿出一只紫金葫芦,仰头痛饮,不觉也双手放辔,拔开塞子,樱桃小口与葫芦口相接,轻轻喝了一口。
“啊。是温热的!”郭襄轻抿了抿红润的樱唇,带着惊奇地笑意。
“呵呵,味道如何?”萧月生笑问,将眼神从她娇艳的唇上挪开。
“真好喝,怪不得大姐喜欢!……而且还是温热地,怎么回事?”郭襄转动着葫芦,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想要一探究竟。
“真的是温热的么,二姐?”郭破虏大感好奇,自己所喝的酒,虽然浓烈异常,却极是痛快,但并未感觉温势。
“给我尝尝!”他隔着萧月生伸出另一支胳膊。
“去去,女孩子喝的东西,你尝什么!”郭襄轻轻打了一下他伸过来的大手,粉脸上带着薄薄的嗔怒。
郭破虏怏怏的收回胳膊,心下大为不解,今天二姐像变了个人似的,换作以前,早就将葫芦递过来,逼着自己也尝尝了,挠了挠头,重新抓起了缰绳,偷偷瞧了二姐一眼,大是迷惑。
萧月生极喜看他们姐弟两人打闹,他两世以来,皆是独生子女,从未尝过有姐弟地感觉。
三人各怀心事,此时已进入一片林间,除了轻风穿过树木地轻啸声,唯能听到嗒嗒的马蹄声,显得静谧详和。
“咯--”忽然一声长长的打隔声在林中响起,惊起一两只飞雀。
萧月生转头一看,不由大感好笑,却发觉破虏满脸通红,双眼迷离,带着傻笑,坐在马背上东摇西晃,似要随时掉下来。
萧月生暗中拍了拍自己地头,给郭破虏喝的这酒,喝上去爽口,但酒性醇厚,后劲极大,往往醉人于无形。他刚才一出神的功夫,让破虏有机会喝个过瘾,竟然把自己灌醉了。
郭襄侧着娇躯看了一眼弟弟醉态可掬的模样,不禁又气又笑,转头问萧月生:“姐夫,怎么办?”
郭破虏醉成这个样子,根本无法再骑马,实在愁人得很。
萧月生看郭破虏对着自己傻笑,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一拍他的后背,笑道:“好了。”
郭襄只觉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转头看去,却见弟弟的脸上红色飞快的褪去,眼神由迷离恍惚变得清亮,已然回复了神智。
她大感神奇,双眸不禁望向姐夫。
萧月生摸了摸两撇小胡子,微笑道:“雕虫小技,如你懂得心法,也能做到!”
“咦!”待郭襄要再问,萧月生忽然惊讶的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南方,转头对两人道:“你们暂且慢慢走,前方有干戈之事,我先行一步!”
说罢,也不待两人回答,青影一闪,马上已是不见人影。
//7kankancom//郭襄两人大感突然,又是好奇之极,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人在动武,踏入武林,终于能够一睹武林中人的打斗场面了!两人带着激动兴奋之意,纵马前行。
路边青松林中,两人正在激斗。
清微剑派掌教张清云此时玉面煞白,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只是心中一股不屈在支撑着苗条的娇躯,紧握着手中之剑,抵御对方沉重的巨掌。
与她对敌之人,是一个半披红袍,轮廓极深的光头大和尚,粗壮的身材,双掌巨大,远愈常人,手掌与张清云的长剑相交,发出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这个红袍大和尚应属中年,在如此寒冬,仍赤着半只胳膊,肤色黄铜,肌肉虬节,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苗条的张清云在他面前,便是娇弱女子,剑出无功,而在她身后躺在地上的两位女弟子,本是清秀俊美的玉面,却赤如红枣,昏迷不醒。
这和尚每一掌皆是重愈千钧,脚下每踏出一步,皆是深平的脚印,张清云的清灵飘逸之剑,对其完全无法可施,只能苦苦支撑。
“张掌门,黄泉路上,勿要怪贫僧!”他语音古怪,语速缓慢,却亮如洪钟,在山林中回荡。
说罢,本是沉凝缓慢的动作忽然间变快,疾如闪电,尚未待张清云反应过来,一只巨掌已经印上其高耸的前胸。
张清云如布娃娃般被击得离地而起,飞向远处,月白道袍飘舞,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蹁跹起舞。
僧人错步上前,砰砰的脚步踏在地上如擂重鼓。
此时青影一闪,萧月生出现,双臂一张,将张清云倒飞下落的娇躯抄入怀中。
张清云的身体柔软而火热,萧月生一触便知她受创甚重。
“赫!”一只手掌出现在萧月生面前,带着炎热的掌风,直奔他胸前的张清云而来。
萧月生轻轻皱眉,脚下一扬,结实雄壮的僧人顿如断线之风筝,砰然跌出一丈,仰天摔倒在地。
他未再理会此人,先将张清云轻轻放下,长衫脱下,垫在杂乱的草地上,再将她温柔的放躺下,细察其伤势。
还好只是火毒入体,在其经脉中肆虐,萧月生最不怕的便是这种伤势,当下便送入一股温润的内力,将这一股火毒包裹其中,以隔绝其伤害性,再细细蚕食同化。
放下张清云,他转头去看另外两女,瞧了一眼,他以前还见过,正是烟雨楼比剑时,跟随张清云的两名弟子,此时秀美的面庞酡红如胭脂,喘息粗重,豆大的汗珠沾满前额。
见两人躺倒的姿势极为别扭,显然是被人直接击倒,便摆弄了两下,让两人侧身躺正,两手各探上一人皓腕,伤势如她们的师傅一般无二,只是时间久一些,火毒在体内肆虐时间不短,将其经脉炙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麻烦的很,需要时间静养,着急不得。
此时那粗壮的和尚缓缓踏步,每走一步,脚印便深上一分,来到萧月生面前时,已经深至脚背。
“吼——!”他一声怒吼,露于衣外的胳膊忽然间变粗了几分,头两侧如有蚯蚓蠕动,渐至脖颈。
深陷眼眶的大眼变得赤红,狠狠瞪着抬头看他的萧月生,合什的两掌缓缓分开,掌心变得赤红如血,热气炙人。
萧月生一看即知他练的是一种至阳至刚的掌功,只是受自己一脚虚踢仍能爬起来,便令萧月生颇为赞许,这个番僧倒是个结实之人。
“和尚,你练这个功夫,可是要短命的!”萧月生翻了这个面色凌厉的中年和尚一眼,淡淡说道。
萧月生左掌轻轻按住张清云一个弟子的后背,慢慢揉动,中掌处的道袍印着一只焦黑的掌印,可见这个和尚的掌功凶猛。
在他轻轻揉动之下,焦黑的道袍之下,原本火红的掌印慢慢消褪,现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唉,你这个和尚真没怜花惜玉之心呐!”萧月生啧啧摇头,带着颇为遗憾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贫僧劝施主还是莫管闲事为好!”中年和尚一字一字的蹦出,脸上表情甚是诚恳,倒像劝人向善,掌心的血红正慢慢退去,逐渐变白,与周围黄铜的皮肤大不相同。
萧月生眼睛也未抬,转身去抚摸张清云另一个女弟子的后背,嘴中淡淡笑道:“我劝大和尚还是回去念经最好!”
“放肆!如此便莫怪贫僧手下无情!”掌心已变至发亮的双掌猛的击出,身形如矢,冲向萧月生。
随着萧月生轻挥长袖,向前疾冲的和尚忽然反方向而行,恰如上次,腾身而起,往后跌去。
“砰!”的一声,他重重摔倒在地,虽是草地,仍是声音巨大。
中年和尚虽是强装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双手与双唇,却露出他忍得颇为痛苦。
他喘着粗气,血管贲起,终于蹒跚踉跄的站起,目光中已无原来的平和,代之是一股不屈与斗志。
萧月生抬头看了看他沾满草屑的粗壮身体,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和尚怒气勃发,自他出道以来,尚未遇到敌手,所遇之人莫不对他客客气气,尊为上宾,何曾遇到这般轻视与淡漠。
他刚要怒斥,却发觉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飞起,如被双掌所托,在空中滑行二十多丈,再次重重的跌倒在地,无法运转功力的躯体受此一跌,如欲散开,疼痛难忍。
他却死死咬紧丰厚的双唇,殷红的鲜血自唇间流出,一半流入嘴中,一半流至下额,滴于草地上。
再爬起身来,却已经离对方很远,体内的真气逐渐回复,缓缓流动,那股浑身欲要散开的疼痛也舒缓许多。
“下次见面,但愿我有今天一般好心情。”萧月生呵呵笑道。
即使隔着二十多丈远,中年和尚仍能感觉对方目光森森,直透心底,刺骨的寒意不由自主的自脑后生出。
他虽然极想爬起身来,鼓足全身功力,奋勇一击,但身体内的寒意却将他阻住,自己的武功在此人面前,无异于稚子孩童,实是不堪一击,自己引以为傲的金钟罩,没有了浑厚内力的支撑,再也无法保全自身,如今之计,唯有留得青山在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两句场面话,却发觉对方早已低下头去,两手按在张清云身上,轻轻抚摸,姿势甚为暧昧。
待这和尚转身踉跄离开,低着头的萧月生微微一笑,一个人的斗志与勇气并非无穷尽,当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机会时,便会选择退缩,这是人的本性,很难克服。
萧月生双手轻轻按于张清云胸前,两团雪白如玉的肉球之间,火红的掌印已经褪去,只是薄薄的两层衣袍已经露出肌肤,白色抹胸,月白道袍,加上白玉一股的面庞,将她嘴角的血迹映得越发鲜红。
萧月生恨恨瞪了远处蹒跚而去的身影,真是个狠心的和尚!
虽是心无邪念,但偶尔触到滑嫩的肌肤,那贲起的曲线,仍是难免令其心神微动,可当他站起身来,俯视着三具横陈的娇美玉体时,才发觉自己做得有些孟浪了。只顾着救人,也未想及后果,女人这般露于自己眼前,想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嘤——”一声微哑的呻吟声响起,张清云的身体动了一动。
当张清云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张掌门,醒了?”清朗愉快的问候自萧月生口中发出。
张清云微微蹙眉,玉脸仍是清清冷冷,以沙哑的声音微带迟疑的问道:“萧庄主?”
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清云双眸中总是带着清华之气,扫了扫萧月生身上,略带疑惑与不安的问:“萧庄主怎会在此?”说着,两手支撑,便要坐起。
萧月生忙双手一按她的香肩,“别动,你的伤势,不宜活动。”
张清云感觉胸口又闷又疼,知道自己确实受创甚重,只得依言躺下,轻蹙着眉头,仰面而道:“多谢萧庄主出手相救!”
萧月生坐下时,才发觉自己仅着一身月白短衣,外衫已经垫在张清云身下,怪不得她对自己看了又看。
他盘膝坐到张清云身边,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张掌门严重了!只是因缘巧合,恰逢萧某路经此地,只是未能及时赶到,累得张掌门受伤,却是在下之过了!”
虽然萧月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这么近的挨自己坐着,仍让张清云颇感不自在,本就带着忧郁气质的双眉又轻蹙不已。
萧月生对她的蹙眉视而不见,倒是自顾自的问道:“不知那个大和尚是什么人,一身横练功夫颇为了得!”
虽对他身上的男子气息颇不适应,张清云还是微带沙哑的声音回答:“他是南山帮之人,……唉,都怪贫道小瞧了南山帮,不想竟能请得动这般高手,刀剑难伤,唉……,我的弟子们如何了?”
“她们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一番便可。”萧月生转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两女,面色已经变回白嫩,只是呼吸还显急促。
“吁——”张清云微阖双眼,长吁一口气,复又睁开双眸,第一次对萧月生露出一抹笑意:“这我便放心了——!”
忽然她发觉自己胸前微有寒意,似乎衣襟透风,寒风寻隙而入,慢慢低头一瞧,恍如白玉雕成的面庞陡然升起两朵红云,本是带着笑意的双眸陡然变色,羞愤的狠狠瞪着萧月生,大有一言不合,拍手而起的趋势。
萧月生双肩微耸,苦笑着解释:“那和尚的掌力厉害,在下亦是无法可施,外衣又垫在你身下,实在无物遮掩,张掌教见谅!”
张清云面颊酡红,低头看了看,发觉其余衣衫倒还整齐,暗暗吁了口气,眼睛转向别处,不去看他,冷冷的道:“把外衣盖到我身上!”
她心中羞恼,身上陡然散发出凛凛的威严之气,是上位者不知不觉中养成的气势,带着吩咐的居高临下语气。
“不行!”萧月生断然否决,气势对他来说,如春风拂过磐石,毫无影响,“你身上有伤,不能挪动!”
张清云的气势令萧月生本是温润随和的气质忽然消失,浩如天地的威势陡然出现,压得张清云胸口一滞,浑身发寒。
这时她才醒觉到这位萧庄主高深莫测的武功。
张清云又羞又怒,冷傲的性子一发,胳膊一动,便要爬起。
萧月生眼疾手快,在她胳膊刚伸直,尚起未起之际,虚空一点。
张清云顿觉身体一麻,重重跌倒,后脑撞在地上,扑通做响,直跌得她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眼睛看不清东西,只能恨恨的瞪向萧月生的方向,体内湿润的气息忽然停了下来,令自己胸口疼痛加剧。
萧月生大是后悔,不该这般粗暴,只是他分外受不得别人命令的语气。
但本是泛软的心,见到张清云冷冷的目光时,却又硬了几分,平静的注视着她。
“莫要胡闹!……萧某在你眼中,便是那好色之徒?!”与张清云对视良久,萧月生面沉似水,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张清云只觉胸口闷疼得厉害,对面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令自己屈服的力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只是冷傲的性子支撑着自己,冷冷的瞪视着对方。
萧月生气势一收,他觉察到了她身体的痛苦,便不为己甚,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几句话之间,两人原本温和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变化之快,令人慨叹不已。
张清云两个弟子皆侧卧于地,微蜷玉腿,两臂微拢于胸前,姿态曼妙,以萧月生的眼光,一眼便可看出,裹在宽大道袍之下的玉体皆是玲珑有致,此时两人已经呼吸平稳,面容宁静,宛如酣睡。
萧月生这才猛然感觉,自己这般坐在这里,还是有些不合适,在外人看来,身边躺着三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能颇觉香艳吧,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三人全是身着道袍,看起来便有几分不雅之感。
他本想起身,以避嫌一番,免得越来越近的小姨子小舅子看得浮想联翩,但转头看到张清云仍是羞恼的目光,他原本恼其狗咬吕洞宾的心情忽然褪去,倒有了几分戏弄的兴致。
萧月生食指在短衫袖口一划,如若刀削,一片衣袖飘然下落,被萧月生一手抄住。
“张掌门,在下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对自己指手划脚之人,只是看在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只好勉为其难,暂且用它替你遮掩一番。”
萧月生挥了一下手中白布,沉着脸随口说道。
说罢也不管她什么神情反应,便向张清云的高耸胸脯按去。
“住手!”张清云忙叫道。
萧月生单手停在空中,有些冷冷的望向她。
随即又将手掌伸了一伸,与她胸脯靠得更近。
“请等等。”张清云大急,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泣意,倒令萧月生大生罪恶之感,自己这倒有些趁人之危了。
他将手停了下来,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我……我自己来。”张清云虽是羞恼,却只能温声说道,心底甚怕把他再次激怒,令他不管不顾,自己如今如板上肉,无力反抗。
萧月生原本便是虚张声势,吓她一吓,见已经煞住她的傲气,令其眼眶微微泛红,也不再相逼,否则真的有些过分。
他虚虚一弹,张清云穴道顿时解开,那股温润的内息再次流转于体内,所过之处,舒爽异常。
她瞄了一眼手臂旁的长剑,剑光在夕阳余辉中闪着寒芒,再看了坐在身旁的萧月生一眼,心中有股抓剑捅他一下的冲动,只是迎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接过他手中袖布,掩住了露于他眼前的诱人春光。
“张掌门乃是出家之人,又何必太过拘泥在意,事急从权,在下哪能顾得这么多!张掌门的心胸未免不够开阔了!”
萧月生仍是动也未动一下,挨得张清云极近,嘴中悠悠的说着令张清云更加恼怒之语。
张清云遮住自己的前胸,心中大定,正在体会体内那股温润的内息,此时听到萧月生的话,口鼻间闻到他身上的强烈的男人气息,心底处忽然腾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便其怒发如狂,愤而抓起身边长剑,刺向那个男人。
“呵呵……”萧月生一声长笑,盘膝着飘起,闪过张清云软绵绵的一剑。
“啪”的一声,她修长的玉指再也抓不住长剑,跌落在地,随之重重咳嗽两声,白玉面庞泛起两团酽红,眼睛仍恨恨的瞪着萧月生。
萧月生不知为何,见到她生气恼怒的神情,总禁不住想逗逗她,但见她咳嗽,却又觉得心疼,忙止住笑意,一身月白短衫,悬浮而坐的身体飘回原处,将跌落的长剑坐在臀下。
随即出掌如电,轻轻拍至张清云的玉肩。
张清云只觉一股如体内同样温润的气息自肩膀传至体内,迅速窜至胸腹,将胸间的闷疼抚去,舒服异常。
“唉,忠言逆耳,在下不说便是了,张掌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萧月生忽然觉得自己颇有唐僧的潜质,这些话竟能随口说出。
“你住嘴——!”张清云忽然大喊一声,玉脸通红,本是忧郁的双眸,如今似欲喷火。
“呵呵——”萧月生呵呵长笑一声,终于不再戏弄于她,拱了拱手,正色道:“张掌门莫怪,在下只是玩笑之举,失礼之物,还请掌门见谅才是!”
张清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她可不是开玩笑之人,更没想到自己原来眼中那个潇洒飘逸的高人,却是这般德性,不禁感叹自己有眼无珠。
萧月生摸了摸自己鼻子,有些讪讪之意,自觉刚才闹得有些过火了,算是彻底把张清云给得罪了。
“看刚才那僧人招数,似是金钟罩,倒不知是何掌法,威力不俗!”萧月生坐在那里,喃喃自语,手中捏着一株野草,看个不停,在冬天能长得这般青绿的草,实在难得,他翻来覆去的看,也没辩认出具体是什么草。
张清云兀自生着闷气,转过头,不理会他,只是盯着夕阳下的松林看。
“嘤——”萧月生另一侧忽然响起两声呻吟。
“你们醒了?……别动!现在伤势过重,一动便会加重伤势!”萧月生忙转过身去,轻轻按住相对侧卧的两人,能同时苏醒,倒也颇为巧合。
“你是……萧庄主?”年纪较大的女子略有些迷惑与惊奇的问。
对于萧庄主,她们印象深刻,自是一眼便能认出。
“萧庄主,……我师傅呢?”另一脸形略圆的女弟子迟疑的问,美丽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恐惧。
“你们师父没事儿,正在你们身边躺着呢,只是她也受了伤,不能动弹。”萧月生温和如长辈,轻轻笑着说。
“紫烟、思莹,为师没事,你们好吧?”张清云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却仍不乏威严。
“师父!”两女俱是大叫,喜悦不胜,似欲哭泣。
萧月生轻轻站起,俯视着三人道:“你们有伤在身,不可太过激动,也不可移动!否则后患无穷!”
他虽说得严重,其实她们三人的伤势已经被他的真气控制住,只要不再动用内力,却也无妨,但练武之人,一举一动之间,岂能不用内力,所以便动也不让她们动。
“多谢萧庄主救命之恩!”段紫烟是大弟子,聪慧异常,一看师父也受了伤,便知是萧庄主出手相救,否则如今恐怕已经魂归幽冥。
萧月生扫过她晶莹的眸子,又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的张清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客气,我与你们师父如此交情,帮忙也是理所应当。”
张清云暗暗皱眉,只是需要保持身为师父的威严,却也不便厉颜相向,太过失态,便迅速白了他一眼,装做没听到,不再看他。
这时马蹄声阵阵,渐渐靠近松林,是郭襄与郭破虏到了。
//7kankancom//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渐近,萧月生见三人皆是神情微紧,不由和声道:“来人是我夫人的二妹与弟弟,张掌门不必紧张。”
“嗯。”张清云甚是不情愿的低应了一声,她本想反驳一声“从未紧张”,只是觉得在弟子们面前有失威严,便忍住未说,将双眸闭上,慢慢感觉着那股温润内息的流动,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段紫烟与秦思莹两人是张清云座下大弟子与二弟子,俱是骨骼奇俊,禀赋脱俗之人,武功虽与师父无法并论,却非庸手,此时亦能察觉体内的异状,自己原来的真气皆被封住,唯有一股清流在经脉中循环不息,滋润着受伤的经脉。
郭襄郭破虏两人策马甚急,本想看一番好戏,但听到姐夫声音的指引,来到松林之中时,入目的却是姐夫身着月白内衫而立,脚下是三具横陈的女道士,大感意外。
他们尚是单纯之人,并无那些不堪的联想,只是感觉没有想象中刀光剑影,大是失望。
“姐夫……”郭破虏自马上跃下,牵着缰绳,甚是迟疑的招呼道,深怕叫错了人,他从未见过这幅形象的萧月生。
萧月生只着白内衫,一只衫袖已经不见,再加上裤上沾满草屑,看起来确实不雅得很。
“破虏,将你的长衫借我一件。”萧月生迈步离开张清云三人,走到郭破虏面前。
他须弥空间内有不少衣物,只是不想让张清云她们看到,便只能损失一番自己的形象。
郭襄见到姐夫这般模样,大是新鲜,感觉倒别有一番气质,与以前见过的那些放荡不羁的狂儒大是相似,不修边幅,却悠然自得。
她一边抿浅笑。一边将马鞍上的包袱解下,自里面翻弄一番,挑出一件淡青色长衫。
萧月生穿上,长短合适,只是略显宽松,却也多了一番磊落之气。
他这个做姐夫的夸了小姨子两句好眼光,使得郭襄秀美的脸颊微微泛红,堪比天空之西的红云。
郭襄听到萧月生介绍。知晓了躺在地下的三个女道士,却是大名鼎鼎地清微剑派的掌门与两位弟子,大是惊喜,当初听到大姐述说烟雨楼比剑之时,便对这位女掌门敬佩有加,渴望一见,没想到如此巧合,竟能在此遇到,忙上前躬身亲热的打招呼。
只是此时清微剑派的三人却甚感尴尬,以这种狼狈的模样与人见面。总不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郭襄的热情,更是令她们受不太住。
萧月生与郭破虏两人将马系好,回来时。见到郭襄也并腿坐于地上,娇声俏语,与段紫烟三人聊得甚为亲热。
张清云性子冷傲,不会对人太过热情,而郭襄朋友极广,形形色色,性格各异,对张清云的冷傲并无芥蒂,但段紫烟却是温柔解语之人,郭襄大觉投机。自然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秦思莹不时插上几句,恍如多年老友相逢。
萧月生也不再过去,拉住郭破虏道:“破虏,今晚我们便住在此处,我们两人得建一处住所。”
郭破虏忙应声说好,看了看不远处躺着地三个女子,知道她们的伤势定是不轻。
萧月生却让郭破虏自己想办法,弄树搭建屋子。且还须用不下于大腿粗细的松树,而他则只在一旁袖手旁观。
没有砍斧,但郭破虏腰间佩着二姐的短剑,拔剑出鞘,其剑光冷冽,夕阳柔和的桔红光芒之下,仍是透着森森寒气。
但剑刀毕竟轻薄,虽能吹毛断发,却难抵横向之力,用来斩树,一个不好,便会将其弄断。
郭破虏挠了挠头,脑筋转了一转,看着手中的宝剑,想到了爹娘当初的传奇经历,顿时有了主意。
他资质虽称驽钝,但心思纯朴,对左右互搏术学来得心应手,而七十二路空明拳,更是他父亲郭靖要求必须精熟的拳法,郭破虏所有拳法之中,数空明拳造诣最高。
郭靖深知空明拳深得道家之精要,最擅以柔克刚,实是防身之佳术,精熟之后,对九阴真经的领司大有裨益,故对郭破虏要求必须精熟空明拳。
郭破虏仿照当年爹爹之法,右手轻轻握剑,以圆柔之力轻轻抹过大腿粗的高直松树,随势而行,如切豆腐般轻巧,剑身已过树身,唯留一道细线,松树仍直直而立,他轻轻一推,应声而倒,断面平滑如镜,树轮清晰可见。
萧月生抚掌赞叹,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舅子竟能领悟空明拳地妙谛,绕着郭破虏看了又看,啧啧称奇。
这空明拳实是最纯正地内家拳法,对悟性的要求极高,看来人的潜力总是会给人惊喜。
郭破虏虽被姐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姐夫赞叹地眼神,头便不自觉的高高昂起,胸脯挺起,热血***。
心念一杂,空松之意便无法尽得,手中短剑忽然被卡在了树身中,无法拔出,又不敢用蛮力,恐将其弄断,不知如何是好。
待其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姐夫时,却见所崇拜的姐夫却仰首望天,似在看倦鸟归巢,专注无比。
他不好意思打扰,只能挠着头自己想办法。
郭襄虽在远处跟段紫烟三人聊得不亦乐乎,目光却禁不住若有若无的随着自己的姐夫。
此时看到姐夫与弟弟两人一个仰天一个俯首,一个悠哉一个苦恼,虽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却忍不住想笑。
恰在此时,秦思莹说了几句悄皮话,郭襄便顺水推舟的咯咯娇笑个不停,让秦思莹大为开心。
郭破虏努力使自己心神放松,嘴中默念空松两字诀,很快进入空明拳最佳心境,将剑柄握住,却根本无法捍动。没有了势,空明拳便也没有了力。
他试了几次,最后几乎忍不住狠力将剑拔出,但瞥了瞥远处秀美如菊、笑语嫣然的二姐,只能按捺住这份心思,如将二姐的爱剑给弄断了,定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萧月生肚子里蹩着笑,这个小舅子地憨样极是可爱。看他苦恼的神情,总是想大笑一番。
看将他折磨得差不多了,印象足够深刻了,萧月生方才将高仰着的脖颈端正放平,温和的笑道:“破虏,怎么,没办法了?”
郭破虏粗豪地脸上挂着红晕,愁眉不展的盯着缠着深蓝色麻线的剑柄,感觉大是羞愧。
萧月生呵呵轻笑,一步跨前。对着被剑插着的树身“砰”的便是一掌。
在吱吱嘎嘎地刺耳声中。腰身一般粗壮的松树缓缓倒下,断裂处便是短剑所抹位置,而卡信的短剑亦自然掉落地下。
“就是这么简单!”萧月生指着地上地短剑。对目瞪口呆的郭破虏轻笑道。
“唉!……唉--!”郭破虏用力跺着脚,后悔不迭,这么简单的方法自己却没想到,真是笨死了!树已经被削了一半,自己完全可以一掌打断的。
萧月生笑着看他捶足顿胸,长吁短叹,也不说话。
等看他平静下来,萧月生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而低沉的说道:“破虏,通过这件事,姐夫希望你记住……”
他矮身将矮剑拾起,递到郭破虏手中,“达到目的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不要只拘泥于一种!……当你做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多种方法时,那破虏你,便是个真正的精明之人了!”
说罢,轻拍了他肩膀一巴掌,严肃地脸上又恢复了温和地笑容,“能记住么?”
“是。姐夫,破虏一定铭记在心!”郭破虏用力的点了点头,狠狠的回答道,神情中满是坚毅。
萧月生点点头,摆了摆手,“继续吧。”
于是郭破虏更加甘心情愿,无比荣幸地当起了苦力。
“姐夫,那张掌门是怎么受的伤?……我跟大姐过来时看到一个和尚,武功极高,是不是他打伤的?”
郭破虏毕竟大家子弟,见识不俗,对一个人的武功深浅判断颇准,他一边轻松的以短剑割树,一边追问。
刚才萧月生的一番指点,郭破虏心中大是感激,对这个崇拜的姐夫越加亲近,再也忍耐不住好奇,大着胆子发问。
“唔,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让你猜着了,就是那个和尚。”
萧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越加纯熟的割树手法,口中称赞了他一通。
“嘿嘿……”郭破虏虽觉姐夫的话有些古怪,但也能听懂这是夸赞之语,有些脸红,擦了擦剑身,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我也是瞎猜的,……我与二姐骑马经过他身边时,他看了我一下,我便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萧月生哑然失笑……
“姐夫,如果我与二姐联手,能不能……能打得过那个僧人吗?”郭破虏埋头干了一阵儿,树砍得差不多了,又开口问正仰视天空,不时饮上一口美酒的姐夫。
“打不过。”萧月生抹了抹嘴唇,漫不经心的回答,接着又是一口碧芜酒饮下。
郭破虏虽是心有准备,仍是难免失望。
“但也不会差得太多。”萧月生眼角微垂,扫了认真挥着剑的小舅子一眼,轻轻一笑。
“真的么?!……那我跟二姐联手,便跟那张掌门差不多了?”郭破虏顿时又大为高兴,忙问道,他一直以来,便对自己的武功没甚信心,总是无法胜过二姐,更别说大姐了。
萧月生摸着两撅小胡子沉吟不语,想了一想,才笑道:“差不太多……”
他却也不想打击小舅子的信心,郭襄郭破虏毕竟年纪还小,即使家学渊源,还是难与张清云比肩。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阳光皆隐,天空变蓝转暗,马上便要降下夜幕。
郭破虏已经放倒了二十几棵树。仍是气定神闲,这套空明拳使起来,极为节省力气。
萧月生将酒葫芦收起,看郭破虏还接着削树,兴致勃勃,有些上瘾的架式,不由笑道:“可以了,破虏!”
“噢。……真地够了么,不够我再弄些!”郭破虏手中短剑蠢蠢欲动,他感觉这二十几棵树削完,对空明拳的领悟又深了一层,使用起来越发圆转如意,妙不可言。
“难不成你还想把整片林子全砍光不成?待会再弄不迟!”萧月生笑道,指了指整齐的倒在地上的树木,“现在开始建屋,你以前做没做过?”
郭破虏摇了摇头。
萧月生不再勉强,这些技术活让破虏去做。确实不过难为他。
萧月生走到躺在地上的一棵旁边。左手虚空一提,树身被凌空摄起,右手一抹。树头的枝叶纷纷脱落,只剩下光溜溜地树干。随即左手一抛,落于不远处。
然后复又如此,眨眼之间,二十几棵光滑笔直的树干出现在郭破虏的眼前,令他看得瞠目结舌。
如果只有短剑,没有空明拳法,根本拿这些树无可奈何,自己能用空明拳法御剑,轻巧的削树。颇为神奇,郭破虏本是大感自豪,待看到眼前一幕,才知道与姐夫相比,差得还是太远。
“呵呵,两位大师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萧月生拍拍手,虽然两手根本没有沾过树身,转身向西。笑着说道。
郭破虏一愣,忙运功一察,才发觉西边林中竟然藏着两个人,不禁暗责自己太过大意,将爹爹妈妈的吩咐忘于脑后。
这林子不甚茂密,只是树木粗壮,人掩于树后,极难发现,此时两个和尚缓缓的自树后走了出来,离萧月生二十几丈远站住。
为首的是刚才被萧月生败走地和尚,还有一个和尚站在背后,长得豹眼狮鼻,口阔脸方,极是威猛,头上光亮无毛,却也无疤戒,魁梧的身材,状似伏虎罗汉。
此时两人俱是望着那一堆树干,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大极远处,两人向这边赶之时,萧月便已经看到。
那中年和尚法号觉音,在身后跟着他之人,是他的大哥也是师兄觉空,两人是西域金刚门仅有的两名弟子。
他们的师父是一名游方僧人,来自中原,游历四方,见他俩孤苦无依,便收之为徒,隐居深山,号曰金刚门。
他们两人虽是僧人打扮,但并没有正式度碟,也未在哪个寺中挂单,实算不上是出家之人,只是一直随侍师父身边,便自然做了和尚。
那老僧人却也是一异人,得事高寿,临终之时,令两名弟子将其骨灰舍利送回临安鸡鸣寺。
觉空觉音两人自小便随侍与师父身边,隐于深山习武,如今出山之时,却已届中年。
听他们师父所说,他们修练的金钟罩,掌法是烈阳掌,是中原武林中普通平常的功夫。
于是他们一路之上,小心翼翼,只是心中也难免疑惑,为何别人的武功比自己差上那么多。
将师父的佛骨舍利送到鸡鸣寺,两人便想回到西域,只是在临安城遇到一些麻烦,显出了一身的武功,随即被南山帮尊为上宾,聘为客聊长老,如太上皇一般供奉起来。
两人虽已是中年,却自小隐于深山随侍师父,又怎知人世间地诡诈与险恶,推拒不过,便留了下来。
有了与别人比武的机会,两人方才知道,自己的武功竟然这般厉害,其余人,打都打不疼自己,即使刀剑加身,却也只是搔痒一般,但多年来的修心礼佛,令两人性子方正,平时从不出手,只是念经练武。
南山帮帮主宋思飞也并非凡夫俗子,自然知道这样两位高手意味着什么,在临安城郊,清幽之处,修了一座寺院,供两人居住,平时从不打扰,反而派人伺侯得极为细致周到。
张清云师徒三人去临安城办事,却没想到如今南山帮扩充太剧。难免良莠不齐,更多地是有眼无珠之辈,看到三个柔柔弱弱、娇媚动人的女道士,自恃临安城内南山帮独大,便想招惹一番,没想到惹到了煞星。
张清云因其师父的死,大受刺激,变得性子冷傲偏激。不出手则已,出手便狠辣无情,虽不取人性命,便折手断脚,却是难免,杀起人来,比当年的赤练仙子李莫悉毫不逊色,只是一个无理,一个有度,名声便大不相同。
南山帮虽然在临安城内独大。但帮内并无太过杰出的高手。否则当日也不会请枫叶剑派的人去狙杀洪凌波师徒。
在报仇之念下,南山帮折在张清云剑下之人越来越多,最终觉空两人听到消息。赶来时,见到的是一地残肢断体,呻吟哀号。
两人慈悲心肠,见到如此惨状,大呼阿弥陀佛之时,便起了降妖伏魔的心思,于是觉空留下来帮忙救助,觉音便沿途追赶,终于在这边松林中追上了张清云师徒。
佛道两家自唐以来,便是冤家对头。张清云出身清微一脉,带着道家地烙印,自然对和尚极为反感,觉音苦口婆心一番劝世之文,听得张清云甚感刮噪,但念在他不算恶人份上,便没出手,让二弟子出手教训他一番罢了。
可惜清微剑派地精妙剑法,在觉音身上。毫无作用,剑刺于身,如中铁石,当然做响,觉音大手一抓,将刺来的长剑抓在手中,随即一掌打出,快如闪电,秦思莹毫无招架之力,被一掌打飞,昏迷不醒。
于是张清云上前抵挡,段紫烟查看师妹伤势,马上给她服下丹药,见到师父也无法可施,长剑至体,这个古怪的和尚却毫无所觉,加以古铜肤色,看起来极像一个铜人,于是顾不得武林规矩,提剑助阵。
却没想到甫一递剑,便挨了一掌,飞跌到了师妹身旁,刚挣扎着眼下本门护心丹,便昏迷过去。
如果没有萧月生的到来,张清云必定殒命于觉音之手,他感觉这个女道士太过狠毒,留在世上,定是为祸人间,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无畏,宁犯杀戒,也要将她除去。
萧月生的及时出现,免去了他犯戒地机会,无奈的往回走时,却遇到了不放心的师兄觉空,于是便告知实情。
觉空听了,虽知师弟从不打诳语,便仍难接受,好奇心大盛,便拉着他,非要前来见识一番。
萧月生感觉敏锐,即使不用通心术,也能大概感知对方地心理与情绪,当初手下留情,便是知晓这个和尚并无邪念恶念,倒是心性光明。
武林恩怨,并不是以好人恶人来区分的,两上善人,也可能是生死仇敌,萧月生也是司空见惯。
见到两个和尚复返,他不想伤了两人,便小小的露了一手,盼能收震慑之功,令其知难而退。
“施主,好高明的武功!”觉空和尚合什一礼,凛然生威,刚猛中却又带着醇和,殊为难得。
“可惜助纣为虐,不辨事非!”觉音和尚随口而出,瞪着萧月生,毫无惧色。
两人齐齐站在一处,魁梧结实的身材,半赤着黄铜色的胳膊,仿佛两尊罗汉峙立。
“两位大师,在下忙得很,帮帮忙如何?!”萧月生看着两闰正义凛然的无畏神情,暗暗无奈苦笑,这样地和尚,最是令人头疼,又固执又不畏死,如在平日,避之唯恐不及,只是现在是避无可避,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觉空和尚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施主有如此高明地武功……”
“大师,我们今晚要在此处歇息,须在天黑前建起一座屋子避寒,天色已黑,恐怕已是建不起来,两位大师难道袖手旁观,令那些弱女子受冻么?”
萧月生打断觉空和尚的话,指了指远处躺着的四个女子。
觉空觉音两人对视了一眼,颇为犹豫。
郭破虏自两人现身以来,对两人地魁梧身躯羡慕不已,那黄铜色的皮肤,更令他感觉威风凛凛,邃起了仿效之心。
//7kankancom//“出家人慈悲为怀,想必两位大师不会见死不救,坐视妇孺受苦挨冻吧?!”萧月生看两人已经颇为动心,便加了一把火,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两人。
“……那好吧,贫僧就先帮施主一把。”觉空想了一想,缓缓点头答应,狮鼻豹眼的方脸上满是肃穆庄严。
“师兄,可是……”觉音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远处躺着的众女,迟疑不决,他们可是降妖伏魔的,又怎能帮起了恶人?
“师弟,不必多言,不能因一人而连累众人受苦,我们暂且出手相帮吧!”觉空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师果然心胸不心,萧某佩服!”萧月生有些意外,亦不由大感佩服,实没想到这位觉空大师有如此胸怀。
郭破虏在旁亦是看得大感意外,有些迷糊,为何伤人者,又变成救人者?
萧月生将二十几根圆木并列一排,随即手指轻划,将一根圆木劈分成几根长棍,拿出一根,自二十几根圆木穿过,串连起来,如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般,令旁边帮忙扶着的两僧惊骇不已。
这般功力,实是神乎其神,不可揣测。
“破虏,看来这些木头不够用,再弄些来吧。”萧月生轻巧的将另外几根细木穿过并在一起的圆木,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小舅子吩咐道。
郭破虏忙应了一声,提着短剑,心神一凝,专心的削起了松树。
觉音看郭破虏用剑削木,颇为轻巧,心中好奇,便让师兄一个人帮萧月生扶着竖立的圆木,自己来到郭破虏身边,看他如何运劲。
看了几下。他两手发痒,便出掌帮忙,一掌拍下去,一腰粗细的松树应声而断,松脂燃烧的香味飘出。
一旁的郭破虏看他面不改色,轻松自如,又是一掌下去,拍断了一根松树。心中大感沮丧,看来自己的武功,还是差得太多呀!那股强烈的闯荡武林之心,越发淡漠起来。
这厢几个男人在忙着伐树造屋,那边,四个女子却谈笑风生。
郭襄索性跟张清云三人一样躺到了地上,闻着地上的枯草气息,与三人说着话。
此时天色渐暗,暮色四合,天空不时飞鸟经过。气温也陡然下降。
郭襄起身。来到了萧月生他们这边,取一些干枯松枝,双眸不时打量着两个和尚。
萧月生这时虽然忙得很。仍是将郭襄介绍给两位僧人。
觉空觉音虽已经是年过半百,在郭襄柔和和清雅地目光中仍显几分局促,忙整理了一下僧袍,郑重合什行礼。
郭襄落落大方,与两僧人寒暄两句,便忙着回去张清云她们三人身边,用树枝生起一堆火,驱除傍晚的寒气。
其实张清云三人此时根本未感觉到冷,她们如此说,郭襄还以为是客气之语。并未相信。
萧月生留在她们体内的真气温润灵动,与郭襄头上镇神簪传出的清流相差仿佛,令她们感觉不出寒冷炎热。
“段姐姐秦姐姐,小妹真是羡慕你们,能够自由自在,游剑武林。”郭襄生完了火,躺在段紫烟与秦思莹中间,一支玉臂撑着螓首,娇叹一声。秀美的脸上一片神往之色。
段紫烟明媚的大眼眨了眨,在跳动的火光中波光歉歉,苦笑一声:“闯荡武林有什么好的?整日提心吊胆,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她地音带着几分妩媚娇腻,酥软如棉花糖一般。
“就是,若今日没有萧庄主出手相救,我们恐怕已轻在地府中做客了呢!”秦思莹接过话来,大有感触,想想仍是心有余悸。
“那大和尚为何要杀你们呢?”郭襄有些不解,刚才她与觉空觉音见礼,觉得两个和尚不像恶人,她虽年纪不大,但阅人不少,自信还能辨别好人恶人。
段紫烟与秦思莹哑然。
她们也觉得自己出手过重,只是那种情形之下,却是身不由己,如不下辣手,那倒下的就会是她们,三个女人落到那些人手中,后果实在不堪想象,这其中的事事非非,没有闯荡武林的经历,无法领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张清云请玲而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在临安城伤了不少南山帮之人,那个和尚觉得贫道心狠手辣,是个女魔头,要行那斩妖除魔的义举呢!”语气之中,满是讥讽。
郭襄恍然,她当初听得姐姐讲过烟雨楼比剑之后,刻意打听了张清云的事迹,也知道她出手狠辣,剑下几乎从无完整之人。
她看了远处与姐夫弟弟一起干话的两个和尚,观赏着两人的举止,那觉空倒看不出深浅,只是帮忙扶着排在一起的圆木,看他举重若轻地神态,便知功力深厚。那觉音一掌一棵松树地功力,更是非同小可。
“张前辈,那和尚的武功那般厉害,真的能刀剑不入么?”郭襄对武功极是感兴趣,她还未听说有人能够刀枪不入。
据传好像少林有门金刚不坏神功,练成之后,刀剑难伤,但从未听说有人练成,另外一些像传自初唐地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听说也是神奇无比,只是好像已轻失传,再未听闻。
仰躺阖目的张清云忽然睁开双眸,晶莹的目光透出几分怅然,高耸的胸脯猛的起伏,长长的叹息一声,“唉一一!刀剑不入!今日贫道也算长了见识!……哼!”因为想到了那个可恶的萧月生,心中火气大盛,最后忍不住哼了一声。
段紫烟秦思莹两人听到师父的叹息声,大感惊奇,平日里,师父可是沉静自如,从未对任何事情叹息,即便再困难之事,也不能今她皱一下眉头。
段禁烟听到师父最后哼了一声。却不由信心大增。
师父冷哼一声,带有不屑之意,说明那和尚并非高过师父,现在师父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刀剑不入,真的能够练成么?”郭襄迷蒙着眼睛,哺哺自语,与松枝燃烧地僻啪声相杂,微不可闻。
张清云三人内力被封。自然元法听得请。
“其实刀剑不入也没并非天下无敌。你看那可恶的和尚不是被萧庄主打败了么?”秦思莹轻笑道,好像是她出手将其打败得一般愉快。
郭襄心中不自觉的一甜,却也不知为了什么,静静的不再说话,体味着心口那股甜蜜的滋味,听着僻啪地松枝燃烷之声,看着巳轻暗淡无光的夜空,恍恍出神。
木屋在萧月生的手下很快完成,甚至还有了床榻。一分两间。门窗俱全,郭破虏与觉空觉音三人看着古扑坚实的木屋,大为高兴。在仓促之间,竞能做得这般模样,实是难得。
让郭破虏到山上找了两块大石头,萧月生在石上一抹,一只敞口石盆做成,在其中放入松枝,让其燃烧,便成了一只取暖地炭盆。
三人对萧月生的武功不再惊叹,早已麻木不仁,却为其细巧的心思敬佩不已。
萧月生将葫芦中的酒倒入盆中一些。令其变成熊熊烈火,根快两间屋子都变得暖意融融,四角各安放一枝火犯,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萧月生弄好了一切,走出屋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漆黑如墨,无星无月。
“襄儿你去屋内取取暖吧。我将她们抱回屋里。”萧月生轻缓地走到躺地在上的郭裹身边,低头轻声说道。
郭襄躺在地上有些困倦欲睡,只是在强撑着眼皮,不让它们在一起。
听到姐夫的话,郭襄陡然之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消,忙站起身,“姐夫……我帮你吧。”
萧月生看了一眼火光下,她明亮异常的双眸,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她们三人不能动弹用力,你恐怕做不到。”
他本想告诉她们可以动弹,只是在听到觉空觉音的叙述之后,确定他们所说属实,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心恼她们出手狠辣,故意整她们一整。
“那……好吧。”郭襄瞧了瞧躺在地上的三人,身姿曼妙,即使自己看着也觉得美丽异常,但看到姐夫平和的目光,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姐夫虽然花心,便不至于这般好色。
萧月生哪知道小姨子那么多心思,说完话,便来到张清云身边。
“张掌门,在下要抱你进屋,切不可动弹,否则伤势加重,后果严重。莫怪萧某言之不豫。”萧月生的语气颇为平淡,似乎没有一丝的个人情绪掺杂其中。
张清云轻阖双目,不言不语,仿佛未听到身旁有人说秸,她怕自已旦开口,便是一通过激之语,将他惹怒。
看到张清云火光下微微颤抖的睫毛,萧月生知道她地心情定是激动异常,心下暗暗好笑,极为舒畅,缓援弯腰。
白玉一般地脸颊在火光下透着红晕,睫毛极长,微微颤抖,鼻梁挺直鼻翼翕张,显得坚强而又美丽。
萧月生弯腰极慢,缓缓靠近,在郭襄看来是小心翼翼而在张清云看来,却是故意折磨自己。
在萧月生将胳膊轻轻插入她后颈之时,张清云阖闭的双眸陡然大睁带着愤怒的火焰欲要燃烧近在咫尺地萧月生脸庞。
萧月生似极欢娱,深邃的双眼蕴满笑意,看到张清云喷火的眼神,还轻轻眨了眨左眼。
“别动!否则我只能再次点你穴道!”他冠冕堂皇的威胁,带着懒懒的笑意。
反正巳经将她得罪,索性便得罪个彻底!萧月生巳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张清云用力猛的将双眸闭紧,娇艳的嘴唇在碎玉细牙下被咬得没有了血色,喘息声变得粗重许多,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萧月生定了定心神,方才能够摆脱她曼妙曲线的波澜起伏。
萧月生只是想逗她生气,至于趁机占占便宜,却是他不屑为之,自己娇妻个个倾国倾城。肉体地欢娱他享之不尽,何必它求。
他轻轻将张清云抱起,小心翼翼如捧稀世奇珍,脚下浮离地面一寸,外人根本看不出脚掌离地。
张清云未感觉自己被抱着走动,不由好奇的睁开了双眼,在晃动明暗的火光中,却见萧月生双眼平视前方。表情沉静如水,又变成了上次见到地潇洒从容的萧庄主,而不是此次遇到的嬉笑无状的萧月生。
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震动,如不是在这漆黑的夜色里,越来越远地火截,她定会怀疑是否站着未动。
萧月生未再招惹于她,只是目视前方,看到沉沉的黑夜,忽然想到了家中地妻子们,本想今夜回去与她们睡在一起。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必是无法回家了,唉,两天没见。便有些想念她们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想念自己。
想着想着,嘴角处不由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渐远渐淡的火光映照下,被张清云捕捉入眼。
只是在张清云眼中,这却是不怀好意的奸笑,令她警惕心大起,恐对自己有所不轨。
她身体一绷紧,顿将萧月生惊醒。忙低头查看,见到张清云微微慌张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张掌门且请放心,萧某眼光颇高断不会饥不择食的!”
张清云怔了一怔,随即大怒宛如白玉的面庞红云密布即使她是出家之人,却仍是女人。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极为自负,萧月生这一句话,无异于捅了一只不小的马蜂窝。
遇到这种情形,张清云自然不会顾忌到自己地伤势,刚要不管不顾地狰扎,却忽然全身一麻,穴道被封,丝毫不能动弹。
她咬牙切齿,没有了弟子们在旁,再也没有了顾忌,檀口微张,便要怒斥:“……”
这个该死的男人!……竞然这般狡猾,自己的哑穴也被点中,只能张了张嘴,将骂声通过狠狠地眼神射到他眼中。
萧月生对她的愤恨不以为异,倒是觉着她瞪着眼睛,蹙着眉头的模样极为动人,他温和一笑,不再逗她,加快了脚步,很快进入屋内。
相邻屋子,在熊熊的火盆前,觉空、觉音、郭破虏三人盘膝围坐,沉默以对,三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坐在一起,也没甚话说。
这间屋子,也是安静异常,唯有火把与火盆在噼噼啪啪地燃烧,两间屋子并不相通,而是两座门户。
萧月生进了屋子,将张清云轻轻放到榻上,其实这床榻只是一张木板,被他抹得极为平坦光滑,只是却没有棉被与褥子,只是硬板,却也只能将就了。
将她放到榻上,萧月生坐到她身边,轻声道:“张掌门,你胸口中掌,已伤了心脉,如果乱动或激动,可是有性命之危,萧某可不是危言耸听,信与不信,全在于你。”说罢,轻轻一指,将其封闭的穴道全部解开,起身走了出去。
张清云怒不可遏的激动已经慢慢平缓,再听到萧月生的话,却也真的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瞪着清亮地双眸,注视着萧月生的离开。
将段紫烟与秦思莹全都抱到榻上,放到张清云身边,萧月生便甩手不管,只有郭襄在照顾她们,在晚上,一个男人留在女子房中,于理不合,萧月生这次难得守了一回礼制。
段紫烟与秦思莹全是初次被男人抱在怀中,自然难免想入非非,但见萧月生神情自然,却是心中微微失望,显然萧庄主并未将自己放在心上,抱着自己,对他一点影响也未有,敬佩之余,更多的却是失望。
临安登云轩的萧登云心思细腻,送马之时,顺便将干粮准备妥当,马鞍的包袱中所带干粮颇多,多是些腊肉及肉包。
觉空与觉音却令萧月生及郭破虏又惊奇了一把,两个僧人吃起腊肉及肉包子来,毫不顾忌。
看到两人惊奇的目光,觉空微笑道:“贫僧的金刚门并无吃素之说,我们所练内功心法。不食肉,无法有成。”
萧月生瞄了瞄他们虬结的肌肉,大是同意。
他于是又拿出紫金葫芦来,递给了觉空,呵呵笑道:“有肉岂能无酒,两位大师,且尝尝在下的酒。”
“好酒!”觉空倒也并未推辞,拔开酒塞。饮下一口,不由豹眼微阖,长长叹息。
“我尝尝!”身旁地觉音一把将葫芦夺去,他在萧月生倒酒引火之时,对那浓郁的酒香便垂涎欲滴,此时终于有机会尝上一尝,自然心急灵焚。
觉音仰脖灌了自己一大口,粗壮的大手抹了抹嘴角,意态甚豪,呵河笑道:“确实好酒。贫僧从未喝过这等好酒!”说罢。又是长饮一口,两眼发光。
“师弟——!”觉镩长呼一声,颇带责怪之意。
“呵呵,师兄,我再喝一口,好么?”觉音如变了一个人,不复原来刚猛沉毅地僧人,倒像是贪嘴的小孩,抱着葫芦,可怜的看着觉空。
“大师喜欢,萧某自是荣幸,便将这只破葫芦送于大师吧!”萧月生温和的微笑,指了指觉音拒在怀中的紫金葫芦。“这只破葫芦也没甚大用,只是能将酒质提高一些而已,时间越久,效果越佳,这可是要磨练大师的耐性了!”
觉空一惊,忙大手直摆,摇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贵重之物。贫僧怎能接受!师弟——!”他转头沉声喝道。
却见此时觉音已经是老脸通红,目光迷离,带着恍恍惚惚的笑容,轻声喃喃,不停的叫着师父。
萧月生地碧芜酒酒性太强,而觉音的酒量又浅,两口下去,却已经醉了。
觉空听到他嘴中喃喃叫着师父,心头不禁一酸。
他们俩自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收养,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师父和蔼慈祥,待他们如亲生儿子。
觉音虽然外表坚毅粗豪,却是赤子心性,亦带有几分痴性,自师父圆寂后,常常午夜梦回之际,哭叫着师父。
离师父圆寂将近一年过去,自己的弟弟仍无法走出对师父的思念,令觉空极是无奈与痛苦。
萧月生一见两人的情形,便知他们对自己的师父极是孺慕,心中更为赞赏,对于孝顺之人,他总是想帮上一把。
“大师不必再客气,……令师弟觉音大师看来却是嗜酒之人,不过今日之后,却也再无此忧。”萧月生脑中疾转之后,对沉着面孔的觉空微微笑道。
“哦?这是为何?”觉空对弟弟的嗜酒极是不喜,听到萧月生的话,心中一喜,急忙相问。
“呵呵,大师莫笑萧某自夸,喝了在下的碧芜酒,再喝其余地酒,实是淡而无味,如同白水!”萧月生倒并不客气,摸着自己地小胡子,微笑吟吟。
“呵呵……呵呵……”觉空呵呵笑个不停,大是高兴,他对萧月生的话极是赞同,喝过刚才的酒,其余地酒,确实难以入口,这次,终于能够除去弟弟的酒性,实是佛祖开眼。
“这紫金葫芦能够提升酒性,寻常好酒,装入葫芦半旬,便会变成极品美酒,才能入令师弟之口,如此一来,唉,他也只有半月一次的酒兴了!……唉,罪过罪过!”
萧月生缓缓低语,颇为愧疚的模样。
“哈哈……”觉空放声大笑,震得木屋簌簌抖动。
萧月生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微微轻笑。
本是迷迷糊糊,似要睡着的郭破虏忽然被惊醒,睡眼朦胧,满脸茫然,不知他为何这般大笑。
“如此,贫僧就却之不恭,多谢萧施主了!”觉空合什一礼,未再客气。
//7kankancom//萧月生摆了摆手,似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师,你们是出家之人,远离千丈红尘,为何又卷了进来?”萧月生开始试着化解他们与张清云的恩怨。
觉空承了萧月生的恩,虽然表面并未露出感激之情,但已是记在心中,本就心性单纯,对萧月生亲近之下,自然将一切经过和盘托出。
在松枝燃烧的噼啪声中,萧月生沉吟一会儿,任火光在自己脸上轻轻跃动。
“大师,佛家重因果,种因得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在下以为,大师还是不要去过多干涉为好。……南山帮非是名门正派,定是施恩图报之辈,张掌门虽然手段颇辣,但并非恶人,其中恩怨,难以分得清谁是谁非。”
萧月生缓缓说道,声音清朗平和,表情真挚,令人不由生起信任之感。
见觉空欲要开口,他抢在肃面,“即使大师欲要插手,也不可操之过急,可暗中派人弄清楚事情经过,再下结论不迟,免得铸下不可弥补之错。大师以为如何?”
说完,他送入嘴中一块肉脯,将郭破虏手边的紫金葫芦拿过来,喝了一口,说了这么多话,感觉须得润润嗓子。
他连灌了几口碧芜酒,醇厚的香气自口中逸出,腹内如烈火一般腾腾烧起,随即化为热流散于四肢,舒美难言。
此酒深得道家之韵,极为内敛。后发制人,进嘴时醇厚绵绵,入腹却化为穿肠烧肚之烈酒,鲜少人能消受得起。
“萧施主言之有理!”
觉空想了一想。大为赞叹,如此行事,方是谨严之举。自己师兄弟,实是有些冒失了,幸亏未出人命,否则真如萧施主所说,事出有因,理亏一方是南山帮,岂不是抱天之憾!
“唉——”萧月生长叹一声,将紫金葫芦放下。“尘世间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总是错综复杂,纠缠不清,没有佛祖地般若力,又怎能洞察一切?做便是苦,执便是难,如能超脱,便莫要陷入,这是在下对大师的一片肺腑之言!”
他眼神聚于跳跃明亮的火焰之上。熊熊火光下,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沧桑之意,两眼灿若金星,熠熠闪光。
“阿弥陀佛——,多谢萧施主地金玉良言,贫僧受教了。”觉空双掌合什,隔着火盆对萧月生躬身施礼。他能感觉出对方话中的真诚关切之意,大是感动。
萧月生摇了摇头,未再多说,举起紫金葫芦,仰天灌酒。
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忽然响起了酣声,初时颇小,越来越大,几息之间,已变得酣声如雷。
却是觉音和尚抱着紫金葫芦,大脸酡红,火光一映,尤如盖着红布,打着如雷地酣声,坐着睡得极香。
“师弟——,师弟!”觉空和尚摇了摇觉音,轻声呼唤。
“嗯嗯……”觉音竟然应了两声,停止了打酣,只是眼睛未睁,酣睡如故,几次呼吸之后,便又开始张着大嘴,发出轰鸣的酣声。
觉空无奈,将觉音紧抱在怀中的紧金葫芦用力给夺了过来。
酣睡的觉音大眼陡然张开,两道寒芒冷冷射出,盯住师兄手中的紫金葫芦,眼中唯见葫芦,不见师兄,猛的起身,两手疾探,速度如电,便要抢回来。
觉空方手一颤,托着的葫芦轻巧的闪开了觉音地饿虎扑食。
萧月生隔着火盆伸手将觉音扶住,他毕竟是酒醉之身,虽然扑出的速度极快,反应却迟钝许多,根本来不及收回力气,如非萧月生眼疾手快,他必将来个饿狗啃泥。
一扶之间,萧月生的内力浩浩然进入觉音体内,将其体内蔚然蒸腾的酒气逼出。
“咦?……师兄,怎么了?”觉音体质极佳,更甚郭破虏几分,酒力一除,随即恢复了清醒,朦朦胧胧中还有一些刚才的印象,却又似幻似真,有些迷惑的问师兄。
“师弟,我们该回去了!”觉空将紫金葫芦递还给他,省得他的眼睛只顿着盯在它上面。
“恩,好啊,那走吧。”觉音有些欢喜的接过葫芦,随口答道,他一向唯师兄马首是瞻,是走是留,全不关自己的事。
觉空转头对萧月生合什一礼:“萧施主,贫僧二人暂且告退。”
萧月生透过敞着的窗户看了看漆黑无光地天空,“大师二人何必如此匆忙?……天色已晚,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返回也不迟嘛。”
觉空回身转向窗户,看了看夜色,竟然无星无月,漆黑如墨,实非赶路之时,只是他心中记挂着事情的究竟,恨不得马上弄清楚,实在不想再多耽搁,回身笑道:“无妨,贫僧功力虽做不到虚室生白,却也足以赶路,急欲查清事情原委,无法相陪施主,尚清见谅!”
萧月生颔首,示意理解。
“萧施主,多谢你的酒葫芦!”觉音大脸微红,合什一礼,他心胸虽然不窄,但轻易败于对方之手,总自觉矮上几分,颇不自在。
萧月生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他探手入怀,忽然拿出一只雪白玉佩,随手递向觉空,笑道:“大师,这只虽佩是在下的随身之物,如日后有暇,还请两位大师前去萧某的观澜山庄一晤,山庄便在嘉兴南湖之畔。进入嘉兴城中,显出玉佩,自然有人上前引路。”
接着对觉音笑道:“觉音大师如果想饮碧羌酒,在下定于庄中执帚以待。届时必令大师喝个痛快!”
觉音不由咧嘴呵呵笑了起来。
觉空接过晶莹别透地玉佩,也未再客气,小心收入怀中,看着师弟笑得欢畅。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再次向随着起身地萧月生合什一礼。一拉仍带着笑容的觉音,说道:“走罢!”
转身迈步,出了火光通明的温暖小屋。
待萧月生出屋送走两人,回来时,小舅子郭破虏已经躺在地上,皱着眉头,睡得极深。
萧月生不由轻笑,自己地小舅子看来还是心事重重呢。即使是睡觉,也是皱着眉头。
轻松施了个结界,将郭破虏罩入其中,使之寒冷不侵,萧月生走出小屋,轻轻一纵,飘絮般落在屋顶。
四周漆黑,坐在屋顶,屋中的光亮微微透出,伸出尚能见着五指。
寒风渐起。穿过松林时发出阵阵呼啸声,在这鸟虫俱寂地寒夜,显得分外凄厉。这样地天气,在明亮的小屋子里,拥着温香软玉的娇体,躺在热呼呼的被窝中,便是最大的享受。
望着黑影乱摇的松林。萧月生目光斜掠而上,直至漆黑如墨的天穹,感受着周围汹涌的元气涌动,他本是想念妻子地心情陡然间振奋了起来,凭着元气涌动。他知道一场雪又将普眸大地。
随着道行精进,他对于自然与天地了解得越发精细深刻,对造化之奇,唯有赞叹,天空虽然漆黑无光,却无法阻挡他的目光,云霄之上,乌云涌动,气势磅蹲,俱收入他的眼底。
“姐夫,……怎么在上面?”忽然听到郭襄的清脆声音,她正娇生生站在屋前的亮光中,手中抱一捆松树枚,仰头望着萧月生。
“嗯,……我在着风景!”他微笑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思念家里的妻子们,上来排遣相思吧。
郭襄抿嘴轻笑,臻首转了转,看了看漆黑无物的天空,周围也是一团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哪有什么风景可看,定是有什么心思,她冰雪聪明,转念间即猜出八九。
“破虏呢?”她看姐夫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心中总感觉不舒服,好像能够感觉出他心中的孤独。
“他睡得正香。”萧月生看着自己的小姨子,发觉她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灯下观美人,果然最佳,在温亮的火光下,襄儿显得娇美异常,动人心魄。
如今的宋代社会,女子二八年华,即芳龄十六,正适嫁人,而萧月生来自现代人的观念仍是根深蒂固,总认为女孩到了二十,才算成年,所以总把郭襄看做小女孩,如今他忽然惊觉,原来小姨子竟是如此美丽,并不逊于她的大姐,再过两年,定然是个绝顶的美人。
郭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抱着松枝轻盈的回了她们那间屋子。
萧月生的目光划过漆黑的夜空,观察着天上地云卷云舒,心中渐渐豪气涌动,直欲溢出体外,甚想做点什么以舒心怀,可惜自己诗才不佳,无法诗以咏志。
他手中凭空现出一具瑶琴,伏羲式琴身,毫无色译,唯有琴弦雪白如银,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莹莹的毫光,极为醒目。
他所建屋子全是平顶,省很多事,坐于其上,极为平稳,瑶琴搁于膝上,将手中出现的碧玉樽汩汩斟满,缓缓饮了一大口,美美叹息一声,玉樽放置身旁,酒壮豪气,更是喷薄欲发。
“铮——铮铮——铮——”他轻捻白弦,清音顿起,开始即是羽徵之调,尤如平地惊雷,直冲云霄。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清越的声音伴琴声响起,如仙鹤清唳,带着琴声,划破黑暗,在天地间震响。
萧月生声音本就清朗温润,再加之浩荡无穷地内力,在心情激越之下,便如龙吟九天,响彻天地,周围松树,绿针簌簌而落,如下针雨。屋内的火焰,亦随之跃动明灭。
他虽无甚诗才,但对吟唱却颇偏爱,实是舒发情怀的绝佳之法,于是一些在现代社会流行之曲便被他搬来,套上所处社会的诗词。自吟自唱,自得其乐。
能被他词曲皆采用的歌曲。仅是寥寥几首颇为古典豪气的名曲。这首沧海一声笑便是其中之一。
“浮沉随浪——,只记而今朝——”
他眼睛微阖,手指舒缓拨动,从容沉静,任凭胸中涌动地逸飞情怀驱使自己长歌而啸,虽然是心魔又生,却也不想阻拦。
“苍天——笑——,世间——纷——扰——”
他地歌词并非与原来的一模一样,而是任意改动,随心所欲。但求抒发自己的豪情。
“谁负谁胜——,谁又——知晓——”
长歌至此声音转低,幽幽而叹,如是感慨无限。
玉樽被无形之手在于自己嘴边,缓缓倾斜,倒酒入口。而萧月生手下不停,长指挑捻拨。琴声由低渐渐展高,似是他所收养的两只白鹤,翩跹而起,越飞越高。
玉樽飘飘落回萧月生身侧,他膝上的白弦毫光大放,比开始更要明亮几分,融入夜色中的琴身之上,皆被道道白光幻彩笼罩缠绕。极为眩目。
萧月生并未低头看向琴身,纵月遥视漆黑如墨的天空,仰颈长啸一声,响遏云石。
“江山笑——,白雪飘——”
他声音复又转高。清越直冲乌云,仿佛重新焕发勃勃生机,不复刚才的寂寥,壮逸思飞,激情豪迈。
恰在此时,天空中悠悠飘下碎玉小雪,与他唱词恰相应合。
纵横激越,慷慨昂杨的琴声戛然而止,萧月生长啸之声拔天而起,啸声极短,随即传来呵呵长笑。
屋内张清云四人早已在琴声响起之时闭上檀口,用心倾听。
体内不停流转的温润真气仿佛能够体会主人地激越之情,流动愈速,渐渐的,已比平时快上几倍,在她们体内,如同闪电一般瞬息而行完一个大周天。
萧月生激动之下,不觉间,周围元气涌动,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元气随他的琴声而动,活跃异常,张清云师徒三人体内的清流与周围元气本是同源,自然相吸,变得越发壮大,眨眼之间,已经变得浩浩荡荡,更甚她们已被封闭的内力。
郭襄与张清云师徒正听得入迷,被其清越豪逸之情打动心扉,自己的心随着琴声起伏上下,心神俱醉。
忽然琴声断止,复又是萧月生的冲天一啸,张清云诸人还未清醒过来,猝然不防之下,一声长啸,差点儿让自己地心满了出来,她脸色微泛红晕,不由低嗔一句:“真是个怪人!”
双眸却紧紧阖起不去看周围人的神情。
萧月生所唱之曲,表现出地豪气盖云之势,与他一贯的温和悠然气质大为相悖,令人迷惑之余,却增添几分好奇。
郭襄将松枝抱入屋内,添进石盆,本想再出去,跳到屋上,陪姐夫说说话聊解他的孤寂之情。
没想到还未添完松枝,琴声便已响起。
郭襄生来便比别人多了几分豪气,喜交四方朋友,对闯荡武林极为思慕,萧月生所唱,豪气而超脱直似看遍人问百态繁花,虽带着隐隐出尘之意,但豪气所至,却令郭二小姐心怀大舒,恨不能引吭高歌,与姐夫同唱。
听到张清云的低语声,郭襄瞥了她一眼,心中不但不生气,反而隐隐自豪,自己被称为小东邪,姐夫被称之怪人,倒是同道中人了。
“唉——,没想到萧庄主竟有这般胸怀!”段紫烟叹息一声,对着侧躺自己身旁的师妹感叹。
秦思莹点点头,眼睛微朦,仍沉浸在歌中意境。
“咦?”她忽然惊讶出声。
“怎么了,师妹?”段紫烟忙问。
“师姐,你觉没觉着,体内有何变化?”秦思莹有些小心翼翼的低声问。
“变化?……嗯——?”段紫烟先是迷惑,后又惊讶,雪白的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师姐,是不是功力恢复,伤势已经好了?”秦思莹问得仍是小心翼翼,有些不能确实。
段紫烟嫣然一笑,忽的撑身坐起,笑道:“你先躺著别动!”
说罢又自榻上站起。轻挥了挥嫩藕般地胳膊。运了运内力,可惜长剑未在身边,只能在师妹与师父的注视下,空手施了几招剑式,仔细感觉体内地情况。
“好了,确实完全恢复!”段紫烟如释重负,她虽已感觉体内无恙,但萧月生地话让她感觉不能不听,深怕自己所觉只是假象,一旦动弹。后果难测,便先起身试了试,免得师妹与师父有何意外。
“段姐姐,你说你的伤已经好了?”郭襄站在火盆前,看著站在榻上手舞足蹈地段紫烟,极为担心。
“是啊,郭妹妹。设想到这般奇妙,怎么忽然之间。这般重的伤势陡然消失了?!”段紫烟停止舞动,感觉不必再试,伏身去扶师父起身,一边回答郭襄的话。
秦思莹也起身去帮忙搀扶张清云。
张清云推开她们两人的手,利索的下了木塌,心中也满是疑惑,微微一想,便猜得定是与萧月生的琴音有关。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长啸声自远方响起。
其清朗之气,扑面而来,虽无法与萧月生温润自如的声音相比,却也是难得的清声。
郭襄忙将火盆旁地三把长剑交至张清云师徒,转身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她心知又有人来了。
来到屋外,见姐夫正棒着一只玉樽,仰天而饮,膝间瑶琴的莹亮白弦,发出淡淡的毫光。照出那玉樽的碧绿晶莹。樽内仅才三分深浅的美酒,轻轻晃动,显得清澈温润。
“姐夫——,我上去好么?”郭襄扬声道,她看着天下悠悠洒落的小雪,逸兴纷飞。
“嗯,上来吧。“萧月生使玉樽离开嘴边,伸手一抹嘴角溢出的酒渍,恍如绿林好汉般粗豪。
郭襄轻踏草地,疾迅跃起,迎着轻风飘雪,如一只翩翩蝴蝶,轻巧地落于萧月生身旁。
萧月生长袖一挥,将身侧薄薄一层雪花拂开,手掌拍了拍,示意郭襄坐在此处。
郭襄秀美的小脸略略泛红,有些羞涩池轻轻坐下,双腿并膝,极为娴雅,紧挨着自己的姐夫。
“有人过来了么,姐夫?”郭襄此时又听到一声清朗的长啸,只是运功探察,却一无所获。
萧月生点点头,将膝上的瑶琴推至并膝优雅的坐于自己身侧的郭襄身边,笑道:“襄儿,谈一首曲子来听听。”
说着,两手执樽,又饮了一大口清梦酒。
清梦酒是他自制的另一种酒品味与碧芜酒截然不同,初尝清淡似水,入腹方泛出淡淡清香,并无浓郁的香气,只是清香入腑,令人浑身清虚通透,飘飘如仙。
“姐夫,……我琴艺不精,弹不好……“郭襄按过瑶琴,却捧着不动。低着头,极为羞愧。
萧月生转过头来,温和地微笑,“襄儿,弹琴只为了自娱自乐,排遣思绪,不必管琴艺精与不精,即使胡乱拨弄,只要令自己痛快舒畅,便是好事。”
郭襄听了长舒了一口气便不再客气,两腿由并膝侧坐变为盘膝而坐,将瑶琴置于其上,至于琴从何处变来,又有何特异之处,她却不再去想,已经见怪不怪。
轻轻吸了口气,秀美的脸上带着郑重,细嫩白皙的手指轻按于雪白的琴弦之上,淙淙清声轻轻流淌,自她指间轻泻而出。
萧月生轻轻阖上双眼,手指微动,应合着琴曲,天际的洒下地雪花渐渐变大,如瓣瓣桃花被九天之上的仙女纷纷撒下,他收束元气,任雪花飘落于身。
“呵呵,好高雅的琴声!”一声清朗的声音自林中传出。
林间蹄声轻响,缓缓而出三骑,马背上三人白衣如雪,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仍泛若淡淡白色。
萧月生自是早已知晓三人的靠近,只是酒兴正酣,懒得理会,他们不靠前,也乐得装聋作哑。
纵使在树林之中,三骑仍是呈品字形而立,先前一人面目俊朗,腰悬香囊玉佩,英雄巾,白鹤氅,目似朗星,鼻似悬胆,英俊中透着勃勃英气。
他身后两骑却是两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面目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即知是双胞胎姐妹,只是一个唇角泛笑,一个冷若冰霜,俱是姿色绝丽,远超常人,比之萧月生身边的郭襄亦是毫不逊色。
她们两人亦是一袭如雪白衫,背上各负长长的锦衣行索,萧月生虽不用心,也知其中各包着瑶琴与长剑。
“在下隐剑谷东方雷冒然前来,还望主人勿怪打扰!”声音清朗真挚,令人好感大生。
//7kankancom//郭襄的琴艺虽不精深,却也堪称中乘,开始时尚还怕姐夫见笑,后来见他将玉樽收回,换成玉盅,轻斟慢酌,听着琴声,阖目摇头,脸上泛着微笑,甚是沉浸其中,便渐渐放开了胸怀,将一片芳心付于瑶琴,轻捻慢拨,淙淙清音流淌而出,如山涧之幽泉,轻击山石,发出轻脆之响,令人心清神宁。
她的琴声婉转细腻,温柔可人,与萧月生刚才所弹,迥然大异,却又颇为和谐,便如一个是英雄,一个是美人,两者两映,虽然差异极大,却是天造地设。
萧月生本是激昂燥动之心,在这淙淙琴声中,被轻轻安抚,渐渐平息,又回复了他平常的平和之境,屋中的火焰,亦变得稳定下来,不复刚才的跳跃明灭。
当正入佳境之时,忽然听到一声长呼,郭襄心神微微一惊,再难保持宁静婉柔的心境,纤细白皙的玉指一僵,琴音便乱,她只有伸手轻按,停了下来。
“你有事么?”萧月生有些不耐烦的对东方雷三人问。
他正轻晃着身子,微摇着头,听得心神渐宁,遍体清和,见藏在树后不短时问的三人终于出声,却这般不是时候,语气间便不是那般客气。
“嗯……“东方雷大感愕然,愣了一愣,似没想到自己以礼相待,却换来这般不客气的回敬。
“大胆!”“放肆!”
两声清脆的娇喝声自东方雷身后响起,却是他身后的双胞胎姐妹同时娇声喝斥,明亮地丹凤眼怒瞪着屋上盘膝而坐的萧月生。
她们的公子一向尊宠无上。谁人待之必是客气尊敬,诚惶诚恐,何曾受过这等直颜相向的对待,心中大感愤怒,实未想过,世间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
此时他们三匹白马缓缓踏至松木屋前。在火光映熊下,容光若雪,气质脱俗,恍如神仙中人。
即使是坐在萧月生身边的郭襄,俯身看着这三人,亦不由暗中赞叹。这三位实是金童玉女,如珠如玉。
萧月生呵呵轻笑,用紫金葫芦把手中互盏斟满。对这三人恍如未见,对两女的怒斥闻所未闻,只是神情专注于盏中之酒,斟满之后。一饮而尽,深深叹息,仿佛入肚之酒,甚是味香,今自己畅快不已。
东方雷身后地两女见到萧月生如此模样,芳心恼怒,便要有所行动,被东方雷挥手制止。他在马上拱了拱手,“在下主仆三人行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主人能否行个方便?”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心胸必须宽广,故此心中颇为恼怒。却强行按捺下来,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彬彬有礼的回答。
萧月生眼睛自玉盏上转开,瞧了瞧端坐马上的东方雷,明察秋毫的目光之下,对他地心理洞悉无遗,看其僵硬的表情,不由暗自好笑,这定是一个初踏武林的公子哥。
“如若我说不行,那这两位小姑娘,是不是便要将在下劈为两半呢?”
萧月生地声音颇为飘忽,手中懒详洋的把玩着玉盏,俯视着三人,双眼瞄了瞄东方雷身后蠢蠢欲动的绝色双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按于腰间长剑地玉手。
郭襄亦看出两女似有出手之意,不由伸手摸向腰间,却微微一怔,发觉自己的短剑与竹棒俱不在身上,顿时心中懊恼,自己又忘了朋友们的告诫:在武林中闯荡,须要兵不离手。
“阁下严重了,在下怎是那无礼之人,小婢年少不懂事,还望阁下勿要怪罪!”
东方雷此时已经靠得足够近,看涛了两人的相貌,虽觉说话的男子相貌平常,但挨其身边的女子却容光秀雅,双眸转动之时,目光女水,自然带着一股清华之气,令人不容小觑。
而她膝上的瑶琴,一看即知非是俗物,带着银辉的琴弦,实是闻所未闻。
这般气度地两人,定非寻常人物,说不定刚才放声而唱之人,便是端坐的男子呢。
想到这些,东方雷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淡淡的恼怒烟消云散,笑容恢复了自然,变得亲切迷人,所说之话,更加客气。
他身后的绝色双姝受公子地怒瞪一眼,白线缠绕的剑柄之上的手被怏怏松开,只是双眸射出的目光化成了腰间之剑,如电如矢般刺向兀自好整以暇的懒散男子。
“唔……”这两个小丫头倒是厉害得紧,莫非我们之间尚有血海深仇不成?”萧月生将有玉盏重新斟满,轻轻吮了一口,眼睛迎视这对双胞胎姐妹怒瞪的目光,甚感有趣。
“阁下说笑,我们素昧平生,又怎会有血诲深仇?”
东方雷忙笑道,只是心中对这话倒有些不敢肯定了,如果没有仇怨,为何此人这般无礼,处处不饶人?
“如若没有血海深仇,为何这两个小丫头这般看着萧某?”萧月生仍是声音飘忽,懒懒散散,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东方雷心中苦笑,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他的想法,倒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了,他回头又瞪了双姝一眼,令两女都起了樱桃小嘴,气鼓鼓的看着他。
“姐夫——……”郭襄娇声轻唤,她坐在旁边,两手按琴,却也有些看不过眼,深觉姐夫太过刁难人家了。
萧月生轻笑,微微吮吸一口盏中清梦酒,低头在郭襄耳边轻声笑道:“这小伙子模样还过得去吧,能不能入襄儿之眼?”
“姐夫——!”郭襄秀美的脸庞瞬时涨红,如变成了一块儿胭脂血玉,红得剔透。直至耳根。
她能闻到姐夫嘴中散发出的淡淡酒香,又听到他地话,虽然难免羞涩,心底处,却有些微微的失落。
东方雷忽然听到两声姐夫叫声,忙者向郭襄。他的功力极深,即使是黑夜,借着淡淡的火光,仍能着到她秀美脸上的红晕,本是清雅素洁的面庞,沾上红晕。却散发着醉人娇艳。
正在此时,忽然张清云三女自屋中走出,静静来到东方雷侧方。大量着马上的三人。
本想说话的萧月生见到张清云出现,便收回来至嘴边的话,静等着看好戏。
即使是颇多阅人经历的张清云,亦不能不赞三人一声好容貌。这般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在武林中,甚少能见。
她们师徒三人本是早就能出来,只是受伤跌倒,导致衣衫凌乱不堪,自然要拿出包袱中地衣衫换了一通,待收给完毕,却已时间不短。
见到张清云三人忽然出现。东方雷忙自马上跃下,拱手抱拳,“在下东方雷,见过三位道长。”
张清云毕竟是名门大派的掌门,虽在萧月生手下被整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在别人面前,却是威仪无比,星眸微闪,轻轻扫视一眼,便带着一股凛然的威压,使人心中一凛,顿生敬畏之情。
东方雷看见三位身材曼妙婀娜地女道士自屋中是出,在透出的火光中摇曳生姿,令人目眩,生来的怜香惜玉之心使他极为殷勤多礼,但被张清云清冷入骨的目光射到悬上,顿时头脑一清,心知又遇到了一个了不得地大人物,这种上位者的气度,他在自己父亲身上常能
受得到。
“东方公子多礼了。”张清云清清冷冷的回了一礼,便不再搭理他,转身给头去看屋上悠然坐着的萧月生。
“呵呵,恭喜张掌门贵体痊愈!”萧月生呵呵轻笑,接着微微一扬手中玉盏,将盏中之酒倒入嘴中,随即翻了翻圣盏,向张清云示意滴酒未剩。
“哼!萧庄主的大——恩——大——德——,贫道却也不敢或忘!”张清云冷冷瞪着他,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火光映照下,她如白玉雕成般的虽容冷傲逼人,雪花纷纷扬扬洒下,落于她披肩的长发之上。
郭襄如今实在好奇,姐夫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令张掌门弃救命之恩于不顿,带着这般地恨意。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唉——,萧某只是开了两句玩笑,张掌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张清云忽然灿然一笑,比如天山雪融,天地变亮,令萧月生不由呆了一呆。
“萧庄主却是误会了!……贫道对庄主的大恩,定会粉身相——报——!这本是情理中事,萧庄主何必惊慌呢?!”
她一反常态,笑容嫣然,灿若雪莲,笑意中却带着几分的冷冽之气,令萧月生暗暗皱眉。
她的两个弟子段紫烟与秦思莹两人大是惊异,只觉师父大异平常,她们两人自入师门以来,从未见到过师父的笑容,如今不知为何,竟然笑脸示人。
她们是极为了解自己地师父,自然能够听出师父话中的咬牙切齿之恨,不由对视一眼,心中迷惑复又担忧,不知师父与萧庄主有何恩怨,竟今师父如此反常。
萧月生蹙了蹙眉,握着玉盏的左手微微一紧,脸色收敛,自上而下俯视,深深望入张清云星眸之中。
张清云怔了一怔,只觉这个可恨男人的双眼如一潭深井,深邃幽然,令人急欲一探,无法挪开目光。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具面庞望着自己,正式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萧月生,他一脸温目光柔和温润,望着自己,自己便如浸入温泉之中,温暖而安全。
她白玉一般的脸上红晕微染,忙用力转开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此时雪花越来越大,越下越密,直如飘絮乱飞,漫天遮地,她转头之时,长发甩动,搅碎一团雪花,在火光映熊下,亮光点点。
萧月生微微一笑,转脸对郭襄笑道:“襄儿,我们下去吧,总是低着头说话,怪累人的!”
说着,将她鬓上的雪花轻轻拂去。神情动作极为自然,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
郭襄微微羞涩,抿嘴低笑,微带娇嗔地望了姐夫一眼,看了看屋底下的众人,姐夫的这番话。可够气人的,他们想必定是怒气填膺吧!
“哼——!”一声娇脆的冷哼声愤愤响起,却是东方雷身后的冷若冰霜地侍女。
她们两人本是一直怒目而视悠然而坐的萧月生。只是无奈有公子的命令,无法妄动,可听到萧月生的这几句话,实在再也无法忍住,心头的气愤与怒火。唯有大声一哼,抒解心中的怨气。
东方雷这时转身望了她一眼,却大出意外地满目嘉奖之色,那个屋上的男人说话太过气人,只是一直怀疑他便是刚才唱歌之人,他才苦苦忍耐,如若不然,依他的少爷脾气。早就拔剑相向,给他来个一了百了了!
而自己地珠儿丫头能够这般的冷哼一声,表示出了极大的不屑与不满,确实正合他意,真想抱着她的嫩脸亲上一口。
萧月生帮郭襄将瑶琴拿起。搂住她地纤细的腰肢,轻轻一纵,随同雪花,飘飘落于诸人面前。
在火光下映照之下,郭襄垂着头,被萧月生拥在身边,双颊如火,双睁似水,娇艳动人,令东方雷着得微微一荡。
近着这个女子,更能发觉她的清雅娇艳,清雅与娇艳,这两种矛盾而各异的气质浑然天成的揉合在她身上,冷静时秀雅,羞涩时娇艳,无一不美,荡人心魄,若得妻如此,此生何求!
“咳咳……”萧月生轻轻咳嗽一声,他一只胳膊抱着瑶琴,另一只胳膊拥着郭襄,眼睛在垂着头的郭襄与呆看着的东方雷之间流转不停。
东方雷听到故意的咳嗽声,恍然而醒,知道自己刚才实在失理,忙移开目光,见到那萧姓男子似笑非笑地戏谑目光,他忽然感觉有几分羞涩与亲近。
虽然这个男人说话气人,态度不善,但到了近处,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令自己不自觉的想亲近。
他带着笑意的戏滤,却令自己有种把他当做老朋友的冲动,而自己这二十年来,却从未有过真正地朋友,也从未有人敢以这种戏谑的目光看自己,令他大有感触。
“张掌门!“萧月生放开搂在郭襄纤细腰间的大手,转向看着远方漆黑夜幕的张清云。
郭襄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敢抬头看别人,心中羞涩与甜蜜掺杂在一起的心情渐渐舒缓,刚才紧张激动的心情也不复存在,只是心中却升起了几分渐渐的惆怅,仿佛若有所失,却又不知道失去了什么,令她芳心纠缠,越理越乱。
“嗯,……萧庄主有何见教?!”
张清云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她醒觉刚才自己太过失态,在弟子们面前大失身份,这时必须改正,虽然恨不能转身离去,却迫于天时与人情,只能站在这里,任这个男人惹自己生气。
“萧某在此再次郑重表示歉意,还望张掌门宽大为怀,多多海涵!”萧月生拱了拱手,表情诚恳之极,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忍拒绝。
“萧庄主太过客气,清云不敢!……贫道的性命且是萧庄主救得,又怎敢生您萧大庄主的气?!”
张清云不敢再看萧月生,只是举目远眺,目光迷离,樱唇微张,冷漠而淡然的说道。
只是说完之后,忽又惊觉,自己的话有些太过情绪化,有失庄严肃重,这个男人,总要令自己失态!
萧月生看了看她,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举头望了望天,浓密的雪花自天空涌入自己眼帘,逼着逼人的气势,这个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来,我们进屋说话吧!“萧月生挟着瑶琴,伸出另一只胳膊,向众人点了点头,示意请进。
众人早就站得不耐,被这簌簌下个不停的雪花盖住,在这寒冷刺骨的夜里。总不是一件美妙之事。
于是诸人举步,向萧月生所让地屋中而去。
“公子——”一身娇腻的娇唤声响起。
萧月生与东方雷同时转身。
东方雷对他那位柔媚轻笑的侍女和声问道:“怎么了,露儿?”
萧月生暗自苦笑一声,刚才还以为是小月在呼唤自己呢,那声音,那语调。莫不相似之极。
“你看,我们的马儿,……怎么办呢?”露儿娇容满是怜悯之色指了指被系在树上的三匹白马。
这三匹白马皆是神骏异常,静静站在树旁,动也不动一下。仿佛是雕塑而成的汉白玉石像,漫天地雪花纷纷落下,很快便将马背马鬃落满。洒上薄薄的一层。
东方雷有些犹豫,他也是极为爱马之人,见到爱马任由大雪覆盖,受寒风刺骨之苦。心中不忍。
萧月生看他正在不停的望向另一间屋子,不由笑道:“东方公子还想与马同居一室不成?”
东方雷点了点头,俊朗的玉面之上满是认真,“在下正有此意,不知可否?”
萧月生忙摆了摆手,略带苦笑之意,“屋子太小,容不下贵马。还是另想他法为妙!”
东方雷略有不满,但对方是屋主,却也无法勉强霸占。
“哼!”这次轮到那个柔媚浅笑的丫头对萧月生冷哼。
萧月生闻听这一声冷哼,略有不耐,自己虽是对别人的眼光不太在乎。但也不容别人地再三冒犯。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一直漫不在乎,万事不荧于心的心境忽然破碎开来,一股淡淡的烦躁自心底升起。
“唉,心魔,又是心魔!”
他暗暗叹息一声,颇感无奈,这一路下来,本想通过提升心灵境界修补心灵之甲,回复自己波澜不惊地心境,只是效果却恰恰相反,不断的有心魔生起,侵入自己的内心,破坏着平静如水之心境。
“姐夫,怎么了?”郭襄一直默默站在自己姐夫身边,这本是辈分决定。
而她的心神也时刻系在姐夫地身上,哪怕他在自己眼界中消失一秒,也是难以容忍之事。
忽然看到他蹙眉咬唇,脸上的表情虽然变化轻微,便这时的郭襄是极为敏感的女儿家,她能感觉出姐夫心中的不宁。
萧月生对郭襄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事儿,……襄儿,你再弹一首曲子给姐夫听听吧……”
郭襄双眸紧紧凝视着自己的姐夫,追逐着他的目光,想探究他的内心变化,对姐夫地每一丝表情都极为敏感的她,自然能够看出他笑容的勉强。
“姐夫,现在么?”她的声音轻柔,带有几分担忧,亦有几分犹疑,如水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地姐夫,捕捉着他目光的每一次闪动。
“嗯,……现在!”他用力点点头,语气缓慢而沉凝,他能感觉到心魔在不断的壮大,不停的侵袭自己的心灵。
随即他又对周围着着自己的众人笑了笑,对站于自己另一侧的张清云道:“张掌门,你替我招待一下东方公子他们,进屋后千万不要碰破虏,让他接着睡吧,……一切有劳了!”
张清云直接的反应是想拒绝,却忽然感觉到了浩如天地的气势自身旁涌出,虽是极淡,却无法忽视,令自己震惧,她惊讶的抬头,再次见到了萧月生的目光。
恬淡、宁静、祥和、洞悉天,了然一切,他的目光囊括了宇宙天地,带着不仁不悲的无情,张清云忽然明悟,这,便是她曾一直追寻的道,这便是道的至境。
萧月生缓缓阖上双眼,隔开了与张清云相连的目光,复又睁开,目光又变回了原来的温润深邃,微笑着看了张清云一眼,转身指着东首,对郭襄笑道:“襄儿,我们去那边林中。”说罢身形冉冉升起,缓缓向东方飘去。
郭襄点点头,对众人敛衽一礼,忙有转身追向姐夫,身形轻盈跳跃,心头却沉重而担忧,她越发觉得姐夫的不妥。
//7kankancom//张清云师徒三人与东方雷主仆三人看着匆匆而去的两人,有些莫名奇妙,实在不解,为何好好的,突然要听什么曲子,弃客人于不顾,听曲就那么重要?……还弄得神神秘秘,实在莫名其妙的紧。
东方雷看着张清云清冷冰洁的玉脸,颇有疑问。
只是这个身形婀娜,体态曼妙的女道士,给他强大的压迫感,与她清冷的目光相对,便觉心中压着一块儿巨石,令他极为忌惮。
而她冷冷的目光,仿佛无所不在的利刃,能直刺入自己心底,令自己感觉一切皆是无所遁形,毫无秘密可言。
张清云清冷的目光一扫东方雷的脸,恰如他所感觉的那般,一眼即看透他的疑问,淡淡道:“他的事我们不须去理会,进屋吧!”
说罢,月白道袍衣裙轻摆,如杨柳拂动,袅袅而行,率先走在前头,向火光通明的小屋里行去。
“公子——,……”东方雷的侍女露儿微微轻呼自己的公子爷。
款款摆动的道袍忽然一飘乍落,张清云忽然停身转头,脸上表情清冷如故,淡淡的对东方雷主仆三人道:“这两间屋子,是萧庄主在傍晚时分所建,所需时间很短,如果东方公子不想让马受冻,何不仿效他一般,给公子的马建一所马厩?”
说罢,也不管他如何想,转身复向前行,踏着薄薄的积雪。眨眼间即进入火光映照之下,迈入屋内。
东方雷只好随着向前是,对她的话却颇为心动,搭一个棚子,为自己地爱马遮风挡雪,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只是这样的粗活,自己从未干过,须得等那个萧庄主回来再行讨教。
段紫烟与秦思莹进屋时,皆以光洁玉手轻掩双眸,在暗中时间太长,乍见明亮。颇有些不太适应。
“师父,你看,郭公子睡得还真是香呢!”秦思莹指着憨笑而卧的郭破虏,看其酣睡的模样,感觉颇为有趣。
“嗯。”张清云点点头,双眸在屋内扫视一周,又将门窗等位置仔细看了看。嘴中淡淡冷冷的说道:“别去动他。”
萧月生吩咐地话,秦思莹自然也是听见,看了着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鼻子,辗转了下身子,似做着美梦的郭破虏,虽极想去弄醒他,却也只能忍住。
萧月生所造的木屋确实不大。一张容三人横躺的矮塌,然后便是一丈左右的空间,石盆放于其中,周围再围坐几人,也恰好合适。再也没有空闲之处。
“东方公子,清坐吧,莫要客气,可惜无酒无茶,怠慢之处,清公子不要见怪!”张清云打量完周围之处,伸手肃容指向火盆旁,延请入座。
只是郭破虏躺在火盆旁,倒是占去了一大块儿地方,此时却容不下六个人围坐。
段紫烟将屋角处的松木拿了几根加入火盆,便与秦思莹便自觉的坐到了木塌上。
张清云暗瞥了她们一眼,为两个弟子的懂事欣慰不已,只是表情清冷如故,轻拂衣裙,盘膝坐了下来。
石盆内火焰熊熊,使这座小木屋内温暖如春,与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屋外,,比如两个世界。
灯下观美,最是佳时。
在明亮而温暖地火光下,屋内的女子仿佛皆被涂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娇美明艳,动人异常,即使是东方雷这个尊宠的少爷,也被迷得熏熏欲醉。
见到两个明艳动人,身形曼妙地女子不能与自己坐于一块儿,站于火盆旁的他大感怅然所失,浑身难受。
看了一眼躺在火盆对面,露出一脸憨笑的傻小子,大感此人碍眼之极,既是睡觉,何不躺到塌上,为何还要在这处占着两个人的位置。
“道长,这位小兄弟睡得这么香甜,何不请他到塌上就寝?……免得躺在这里,不甚舒服。”
东方雷拱着手,抱着拳,说话时,小心翼翼,他站在这个张掌门身边,就觉着自己矮上几分,就像对着自己父亲时一模一样,即使他知道应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可惜父亲的积威所至,身不由己。
张清云抬头冷冷着了他一眼,他顿觉一柄寒剑划空而至,狠狠的刺入自己胸口。
勉强镇定一下心神,心中颇有哀叹之意,真是出行不利,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大人物,克得自己死死的,看身旁暗暗合笑的露儿珠儿小丫头,更是憋气不已。
但在张清云地冷冷注视之下,他不由的有些讪讪,“刚才那是萧庄主是吧?……可能怕我们将这位……郭公子惊醒,在下自会小心一些,不会弄醒郭公子,道长……,你看如何?”
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后背已是冷汗涔涔,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之下,他如站在惊涛骇浪中一般吃力。
张清云檀口紧闭,目无表情,只是用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几息之后,方移开双眸,冷漠的道:“他地话,你最好还是莫要违背。”
东方雷虽然被他看得心虚冒汗,但这句话,却令他勃然大怒,如触龙之逆鳞,自小到大,除了父亲的话,没有人能够压着自己!只有别人听自己的,没有自己听别人的!
张清云对他瞪来的怒目恍如未见,低下头来,将长剑置于膝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慢慢拔剑出鞘。
她的剑柄用白色麻绳紧缠,仍是一尘不染,剑身崭亮,在火光映射下,泛着幽幽红光。
她忽然抬头,冷冷看了一眼按剑戒备的双胞胎姐妹,目光陡然亮如灿月。气势陡升,正凝视运气的绝丽双姝忽感胸中一闷,真气陡停,一股庞大无匹地力量直冲而来,不由自主的蹬蹬退了两步。
待两人回过神来,张清云已经目注剑悬。细细抚剑,雪白如玉、纤细匀称。抚在剑上,仿佛别透晶莹,美得不可方物。
东方雷满是怒火的双眼不由被这一只抚剑玉手所吸引,忍不住心中赞叹。
“唉——“张清云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她已经抚出剑身微有卷刃,剑尖微微弯曲,唉。那名臭和尚的护体之功,实在可畏,下次遇到,唯有绕道而行,实是可耻可恨!
“你们要站到天亮么?!”她心情不好,语气自不会客气,瞪了那主仆三人一眼,冷冷说道。
东方雷缓援停下内力的运转,最终不敢反目拔剑,对方地气势太过庞大,尤其刚才瞪视自己侍女那一下,更令他深有所忌。
张清云此时忽然发觉。自己的功力竟然飞跃增长,几比原本高了一两倍。
微一思付。便知是那人所为,这个可恨的男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依他轻薄自己之行,须得杀之以浩心头之恨。可是他却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提升了自己的功力,这其中的恩怨,实在难以分得清!
令张清云师徒三人功力陡升,实是萧月生失手之举。他本是送入轻微一股元气以修复三人所伤经脉,只是后来他心魔侵体,纵声高唱之时,元气汹涌,不自觉地受张清云师徒体内元气之吸引,虽然最终大都散去,但仍有一部分与其真气融合,使之功力陡升。
“珠儿露儿,我们坐吧。”东方雷看张清云只是轻抚长剑,双眸微微朦胧,理也不理自己,颇有些无趣与恼怒,偷偷看了一眼塌上并腿倾坐,姿态娴雅的两女子,怏怏的吩咐自己身边地双姝。
“是,啊——!”忽然一声尖叫响起,随之“砰”的一声巨响,木屋颤抖。
众人一紧周身,忙戒备的看向出声之处,唯有张清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轻抚长剑,若有所思,动也不动。
只见东方雷的那位冷若冰霜地侍女珠儿,正侍着木墙,双眼朦胧迷茫,大伸着玉腿,颇为不雅的瘫坐于地。
幸好屋内并无别的男人,否则这般诱人的姿势,定会惹来一片火热的目光。
“怎么了,姐姐?”娇媚的露儿忙蹲到她身边,扶住正在往下瘫软的身体。
珠儿玉脸通红,似要哭泣,她虽是冷若冰霜,但毕竟是少女心性,遇到难堪尴尬之事,便要拿出“哭“这个至尊法宝。
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自己只是不忿那个女道士对自己的公子爷那般不敬,对她地话甚是不屑,说什么那个臭男人的话不能违背,自己偏要违背一下,于是在坐下之际,顺势偷偷的向正在傻笑着酣睡的男人踢去。
只是接下来,便如在梦中一般恍惚,好像自己被自脚尖传来的一股大力弹起,撞到了墙上,浑身功力与体力全去游去,浑身似被摔散,瘫软如泥,甚至支撑不住自己坐住。
张清云早已在注意这两个小丫头地举动,她是一派掌门,派中几乎全是女弟子,对女子的心态甚为熟稔,一看这两个小丫头的面相,便知不是安分之人,便开始溜心她们的表情动作,珠儿踢这一脚,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珠儿,是怎么回事?”东方雷蹲到开始哭泣的珠儿面前,极是关切的问道。
珠儿露儿是从小与他相伴长大,感情深厚,见到她的模样,舒了一口气之余,甚是恼怒,不知是谁这般大胆,令珠儿如此难堪?!
“公子……,唔——,他……,是他……,唔——”珠儿泪眼朦胧,一边哭泣,一边伸出白嫩的食指,指向傻笑酣睡的郭破虏。
“他——?“东方雷皱了皱眉,俊逸的脸上变得凝重沉稳。
难道这个傻笑的小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珠儿地武功玉比不上自己,却相差不多,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那以自己的武功,实在不敢言胜。
“我一碰他,……就这样了!”见自己的公子爷满是郑重的盯着地上的傻小子看个不停,珠儿停止哭泣,小手抹着通红的双眸,低声对自己地公子说道。
东方雷眉头皱得更深。更仔细的观察着地上之人,便是坐在塌上的段紫烟秦思莹两女也是满腹好奇。
张清云虽然未看他们,双眸只是盯着跳跃的火光,心神却也放在那边。
她对刚才的情景看得极为清楚,所以震撼更大,那个小丫头的脚根本还未碰到郭公子身上。便恍如有一层无形地力量,将珠儿掷出,撞到了木墙上。其力道之大,听刚才那声震响,便可知一二。
东方雷盯着郭破虏看了又看,心中不停转着心思。他实未觉出对方有功力运转之像,好像是真睡着了。据说有一种罗汉睡功,以睡姿习武,精妙非凡,难道这便是罗汉睡功?
“阁下,我侍女有不敬之处,还望见谅!”
东方雷抱手拱礼,颇具风度的沉声说道。只是心下颇有些犹豫,实不知对方到底睡没睡着,如不是他弄的鬼,自己此举,便令人贻笑了。
郭破虏酣睡如故。在众人注视下,动也不动,呼吸深细,在噼啪地松木燃烧声中,几不可闻。
东方雷微怒,少爷脾气一发,便直接是到郭破虏身边,探手去推,全身真气充盈,鼓鼓荡荡,如临大敌。
“呯——!”一声巨响,木屋簌簌而抖,坐在塌上的两女感觉这座屋子便要塌了一般,实在震抖得太过厉害。
但萧月生制造,品质非凡,经过剧烈的颤抖之后,木屋仍是坚挺如故。
而英俊过人的东方雷,却比他地侍女更加不堪,头下脚上的竖在木墙之下,在侍女露儿的搀扶帮忙后,方才翻过身子,坐到地上。
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折辱的东方雷,脸上的神情之难看,可想而知,娇媚的露儿倒围着公子忙上忙下,泛在嘴角的热血,被露儿轻轻抹去,凌乱的头发,亦被她重新梳理一新。
东方雷微闭着眼睛,任由露儿施为,脸上青白交加地表情,亦慢慢退去,逐渐恢复了平静。
塌上的段紫烟与秦思莹用力的插着自己的修长玉腿,迫使自己莫要笑出声来,只是互相望着对方时,却看到彼此眼中的盈盈笑意。
而张清云却将长剑入鞘,注视着酣睡如故地郭公子,心中念头百转,思付着各种可能。
她本以为,郭公子定是被萧庄主施了某种玄奥难测的秘法,正在激发潜力,增长功力,所以内力遍身,那个珠儿小丫头一触即被弹开。
但随后她又否定了这种推测,因为根本无法探出他身上有真气疑聚之征兆。
而刚才东方雷运足全身功力时,也令自己心惊,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自己如非这次增长了功力,尚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的下场,却比珠儿更为凄惨,所受内伤,极为严重!
“露儿,拿紫藏丹来。”东方雷声音微带沙哑,语气却颇为平静。
“紫薇丹?……公子,这么重的伤么?”露儿娇俏的脸上一片惶急,紫薇丹是隐剑谷秘制的珍贵丹药,治愈内伤,极具奇效,只是药材珍稀,所存甚少,不到万不得以,舍不得服用此药。
此时珠儿已经慢慢恢复,能够站起身来,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瓷,倒出仅有的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递给了露儿。
此时塌上两人也收住了笑意,换之以惊异的表情,看起来,这个东方公子受创极深,又看了看酣睡如故的郭公芋,秦思莹惊异之余,颇为庆幸,还好听师父的话,未去动他,不然,……,唉,真是古怪!
服下紫薇丹几息之间,东方雷张开双眼,精光四射,随之渐淡,直至消散,“好厉害的护体真气!”
他长长叹息,望着躺在地上酣睡的郭破虏。满眼赞叹之色。
在刚才运足功力之际,虽然受其反弹,受创其重,但已然隐隐觉察到自己是受一层圆形气团攻击,自己仿佛摸到了一个圆罩,这般情形。唯有传说中地护身罡气,自己败在其下,也不算丢人。
他所受家教毕竟不凡,很快便摆脱受挫阴影。
“姐夫——”郭襄竭尽全力,拼命追逐在前冉冉而行的姐夫,只是自己功力不逮。越跟越远,眼见快要见不到姐夫的身影,忙出声招呼。
眼前忽然一闪。现出姐夫的面容,在银白琴弦的微光中,她能见到姐夫肃重的表情,心中越发觉得事情地严重。从相识以来,自己还从未见过姐夫这般严肃的神情,他总是慵懒潇洒,对一切漫不在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想听自己一首琴曲,便这般认真?她心中微喜,随即又清醒过来。为何还要是这么远?坐在屋中,亦可以听呀?
忽然腰间一紧,身体一暖,鼻间传来淡淡的酒香,郭襄便被萧月生拥在怀中。她再也无法凝神思考,芳心迷思,几近一片空白。
已至林中深处,离所建木屋极远,萧月生才将自己的小姨子放开。
“襄儿,便在这里吧!”萧月生语气轻柔,缓缓说道。
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只是感觉它如一团真气一般,在心底深处不住的翻腾汹涌,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压制,随时皆有可直冲而上,而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烦躁之意,只是自己能够意识到,便故意将语声放柔放缓,不让烦躁影响到自己。
郭襄默默接过姐夫递过来的瑶琴,银白光芒之下,映出她酡红如醉地玉脸,双眸似水,注视着自己的姐夫。
“姐夫,……你要听什么曲子?”郭襄轻轻问,略有羞涩,微垂着臻首,玉手轻按着银弦。
萧月生未说话,只是转身挥手,一团莹光自他手中飞起,随即化为十几团白光,飞落于周围的松枝之上,十几团白光环绕在两人周围,所站之处,莹光笼罩,膝膝脆胞,如梦似幻,这是十几颗夜明珠,被萧月生打入松树之中。
郭襄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姐夫竟是这般奢侈,夜明珠她虽见过,也仅是见过一眼,其价值几何,心中有数,没想到姐夫出手便是十几颗,着来妈妈说姐夫家太过奢华,并非凭空而言。
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却不大放在心上,立刻却被这梦幻般的莹光所迷,如沉醉于甜美地梦中一般。
不远处的一段枯木凌空飞起,来到萧月生的身边,这段枯木粗木逾人腰,六尺长短,似被雷电击中而毁。
凌空中,一团木屑纷飞,落到郭襄面前的,却是一只琴案,案面清新光滑,虽是样式简单,却有古朴之气,郭襄被琴案落地声惊醒,一见到面前的琴案,便大是喜欢,将琴放置其上,抬头向姐夫望去。
在莹光之中,衣袂飘飘,负手而立的姐夫,恍如神仙中人。
只是他微蹙着眉头,牙齿紧咬,似乎痛苦之状。
“怎么了,姐夫?”郭襄心中一椒,忙是上前去,要去扶住他。
“没事!”萧月生一把将她的手甩开,颇不耐烦的说道。
郭襄呆了一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姐夫,如被雷噬,秀美的脸庞刹时雪白,恍如在她面前缓缓飘落的雪花之色。
陷入情网的少女总是敏感而脆弱地,最易受伤,萧月生的一句不耐烦之话,仿佛一盆彻骨的冰水,浇到了她的头上。
萧月生飘身盘坐于琴案之前,看也为看呆呆而立的郭襄一眼,仰首望天,神光湛湛,手指一动,“铮——”的一声刚响起,“噼!”的一声随之发出,琴间戛然而止,便如冲霄之鹤忽然折翼而落。
却是一只琴弦已断。
深深的呼吸声响起,萧月生长长呼出一口气,紧蹙的陡峭眉毛渐渐松开。
“襄儿,……过来,坐到姐夫身边。”萧月生温声招呼呆呆而立的苗条少女。
听到他的声音,郭襄陡然间只觉鼻眉处一酸,泪涌眼眶,想抑却抑止不住,不禁潸然泪下。
这十六年来,却是自己的初次落泪,她心中不由酸苦难言。
见郭襄脚步未动,背身对着自己,萧月生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可能惹恼了小姨子,不由失声轻笑。
刚才忽然如巨浪般涌上的烦躁令自己几乎难以自控,不敢耽搁,急忙调琴,以抒去烦躁之情,只是韧逾铁石的琴弦忽然崩断,却将这股烦躁之气泄去,倒也是意外之喜。
“襄儿,……生气了?”他带着温柔宠溺的语气问道。
//7kankancom//郭襄背对着萧月生,垂头静静站在那里,苗条婀娜的娇躯,在漫天天飘舞的雪花中,如一株纤弱的含羞草,迎着寒风瑟瑟而立。
萧月生心中怜意大生,轻轻站起,踏着松软的枯草,慢慢走到她身边,带着呵护的语气柔声道:“襄儿——?”
郭襄默默不语,只是垂着头,背对着他,本是垂肩的长发,自耳边垂下,披散至高耸的胸前,遮住了她秀美的玉脸。
只是萧月生此时心神清明,不必用眼睛,方圆几里的情形俱在脑海中呈现,比如远处的木屋,张清云带着一行人刚刚靠近小屋,东方雷的两个绝色侍女,都在忙着扫落他身上的雪花。
而他自己身边的襄儿,却是低垂着秀脸,晶莹的泪珠,如珍珠玉串,沿两颊簌簌而落。
在漫天的风雪中,她泪珠滴至草地上的声音,在他耳中清晰可闻。
而她轻咬玉牙,伤心委屈的模样,亦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他不由心中大痛,深自惭愧。
“襄儿,……真生姐夫的气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歉意,说着,走到郭襄的对面。
郭襄默默将娇躯转开,不理不睬,小手轻轻抹了抹双眸,不想让姐夫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唉——”他深深叹息,本想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引她的好奇心,令她顾不得生气伤心,只是觉得白白令襄儿受气,不应再对她耍心计。
“襄儿,都是姐夫不好,……别哭了,嗯?”萧月生轻轻拍了她柔弱的肩膀。
郭襄踏前两步。让他的手够不着自己的香肩。
萧月生苦笑,自己这个小姨子心胸不同于凡俗,却也难免有小女子的脾气,看来自己真是罪无可赦呀。
他极想是上前去,一把将她拥至怀中。然后不管她的挣扎与扭动,直至她安静下来,胸中的块垒消散。
只是这种对付自己女人之法,效果颇佳。用在自己小姨子身上便有些过度,对付小姨子,也只能像哄小孩子一般耐心地哄。跟她比耐性。
萧月生又唤了几声襄儿,郭襄只是垂着头,默默垂泣,对他不理不睬。
他受心魔影响,耐性大不比从前。如是换作以前,他定会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磨至她消气儿。
这样哄小女孩的事,没少做过,杨若男便轻常被他这个干爹惹哭,最后总能哄得她破啼为笑,泪珠还未消去,便咯咯的娇笑。
萧月生哄了郭襄一会儿。颇感不耐,便一把将她拥到怀中,不顾她地扭动挣扎,按坐于琴案前。
“襄儿,别动!”他与郭襄隔着琴案相对而坐。见郭襄欲要挣扎起身,忙轻按她的香肩。
郭襄扭过头去,不让姐夫看到自己的脸,哭过之后,定然难看得很。
其实听到姐夫呼唤轻哄这么长时间,她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只是女儿家林不开脸面,觉得自己发了这么大地脾气,还掉眼泪了,实在没有脸见姐夫。
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只是姐夫说话语气稍重,自己便发了一通脾气,真的不像是自己!唉——!
萧月生大手温柔抹去她面颊的泪珠,微笑道:“所谓梨花带雨,便是专为形容我们襄儿所说,如是襄儿这般模样让别地小伙子们看了,还不把他们迷得不辨东西?”
“姐夫——!”郭襄秀美的脸颊微染红晕,与微红的眼脸相衬,实是冰清中带着娇艳,直如冰天雪地中盛开的红雪莲。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襄儿,我怎么感觉这夜空,忽然晴朗了呢?”萧月生收回大手,手指问的温软滑嫩令他微微一荡,看着襄儿秀美地玉脸,微笑着说道。
郭襄仰首望去,漫天的雪花飞快的向自己脸上冲来,她忙低头,哭泣过后,微微发热的眼脸被几朵雪花恰好沾上,谅满满的,甚为舒服。
“没有哇,……天哪有放晴?”郭襄微微迷惑,这样的大雪下个不停,怎么可能天气晴朗
待看到姐夫微微含笑的温柔目光,忽然大悟,不由羞涩的瞪了他一眼,垂了下头。
萧月生纵情地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渐渐放低。
“襄儿,其实是姐夫现在遇到了一桩难题。”萧月生将琴案上落下的厚厚一层积雪拂开,漫声说道。
“什么难题?我能帮你么?”郭襄如水的双脖盯着姐夫问。
萧月生点点头,“正是要你帮我,唉……,可惜她不在我身边……!”幽曲的叹息声低不可闻,脑海中泛起了一幅凄然绝美的玉容。
如若她在自己身边,凭她地无双琴艺,定能影响到自己的心境,帮助自己克除心魔。
谢晓兰呐谢晓兰,唉——!
“姐夫……?”郭襄见姐夫忽然怔怔发呆,略有些担心的轻轻呼唤他。
“哦,……没事!”萧月生乍然醒过神来,见到小姨子关切担心的目光,摆了摆手。
“襄儿,你知道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是修练心性么?”萧月生将其它心思排除脑海,手指拨弄着那根银色断弦,眼睛注视其上,开口对郭襄问道。
郭襄微蹙弯月眉毛,沉吟一下,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好像听到外公这么说过,只是听不太明白,便也没往心里去,真的是这样麽?”
萧月生对黄药师能够领悟此点,并未感到太大意外,他们这一层次高手,应该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点了。
萧月生点了点头,蹙了蹙眉,想要找个浅显的途径讲明白,却发现这是徒劳之举,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语言与精妙的道比起来,实是苍白之极。
“道家有性命双修之说,襄儿应该听说过,”萧月生轻轻拨弄着琴弦。仍是尽量说得清楚一些。
“……性便是心性,命则是身体,而我们武林中人,大多是专求修身一途,一味追求功力增强,技艺高妙,对心性的修练。不闻不顾。……到了修身的极高境界。才会发觉修心的重要,而到此境界者,仅是寥寥数人罢,……唉——,大多数人,终生却也无法领悟。”
在铮铮的琴音中,萧月生的声音漂漂渺渺,平平淡淡,恍如天际传来,似真似幻。
“全真教心法本是难得地性命双修心法,只是兼修心性比之专修武功一途。进境要慢得多,若是人们能活一百岁,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必是全真派高手,他的武功开始进境极慢。但越到后来越快,只可惜人的身命太短,却等不到了,真是可惜啊——!”
萧月生摇头叹息,这些话清晰可闻,被郭襄听入耳中,心中想起,怪不得爹爹一直说,全真派内功是最正宗的内功心法,原来如此。
“姐夫,到底要我怎么帮你?!”郭襄对这些听不太懂,关心的是怎样帮姐夫,于是颇有些不耐烦。
萧月生顿了一顿,噎了一下,顿时有种对牛弹琴之感,但看了一眼正凝视着自己的秀美娇妍,却有些狠不下心来喻之以牛。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打断自己的遥想,自己受心魔影响越发厉害,开始压制不住心头的胡思乱想了。
“嗯,……这几天,我不时地感觉心烦意乱,渐渐有控制不住自己本性的预感,……襄儿的琴声能令我心宁静。”萧月生透过纷纷地雪花,直视着小姨子柔软若水的双眸,沉静的说道。
郭襄微微发慌的挪开双眸,不敢去看姐夫那深邃无边的眼瞳,深怕自己陷入其中,心底深处,却淡淡升起几分甜蜜,自己地琴声能够令姐夫宁静!自己的琴声能够令他宁静!
萧月生看着她秀美的脸上微染红晕,表情似羞似喜,实是娇美动人,忽然间微微一凛,这神情娇态,与她的姐姐极为相似!难不成……?
随即哑然失笑,暗骂自己太会自作多情,自己的小姨子可是心胸异于常人之辈,不会如她大姐一般没有眼光地。
他眉头又是微微一蹙,烦躁的感觉又自心底升腾,开始冲击自己的护心之力。
“襄儿,……,给姐夫弹上一曲吧!”他强抑烦躁,温和地笑道。
郭襄忙给头,看到姐夫脸上不自然的笑意,知道姐夫需要听到自己的琴声,忙点点头,伸手拂去琴上的积雪。
只是,积雪之下,露出的瑶琴,琴弦已经断上一根,她束手无策,心下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萧月生迎上小姨子惶急地双眸,轻笑一声,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只瑶琴,琴身乌黑,琴弦亦是银白细丝,在周围夜明珠莹辉的映照下,古朴而神秘。
郭襄有些发呆,实不知为何又出现了一具琴。
“姐夫,这是……?”她怔怔看着几乎与手中一模一样的瑶琴,不禁问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摇头未答,将两张琴对换,断弦之琴在他手中消失不见,“襄儿,开始吧。”
郭襄看他微蹙着眉强笑,顾不得再问,纤指伸出,轻拂瑶琴,淙淙之声倾泻而出,如一道清泉,融入如鹅毛般纷飞的大雪之中。
萧月生微微叹息一声,感觉这次的烦躁之意比上次来得猛烈得多,仿佛怒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襄儿淙淙的琴声,似乎带着一股清和的气息,令自己的心莫名的清虚圆融,一阵阵的烦躁之意,在这股气息之中,变得淡化许多,他够看到深山之中的幽泉,沿着山涧细细流淌,幽石碧树,清凉宜人。
自己仿佛化为了一淤泉水,在山涧之中静静流淌,无思无想,随波逐流。
渐渐的。他脑中一片空白,,恍如入定一般。
郭襄开始还不时的注视自己姐夫的神色,见他渐渐松开了紧蹙的峭眉,神色渐和,心知自己琴声有效。便放心的尽情拨指,脑海中细细想着心目中的桃源胜景。
萧月生恍惚直入幽冥之际,郭襄仍不敢停歇,不知弹了多久。十指指仿佛已经不是自己地一般,没有了知觉。
看到姐夫阖目平和的神情,郭襄心中喜悦。虽然手指已经没有了知觉,却丝毫不觉其苦,反觉能为姐夫如此,心中喜乐无限。
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双瞳变得越发深逮温润。正在凝视着自己姐夫的郭襄只觉一股温润的暖流浸过自己的身体,通体舒泰异常。
“可以了,襄儿。”缓缓沉静地声音自他嘴中发出,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一片空白之后,他感觉自己如同死去一次,如今醒来,恍如新生,原本的心境。顿时焕然一新。
正不由自主的盯着姐夫双瞳地郭襄心中一慌,十指一乱,琴音顿时葛然而止。
萧月生轻轻蹙了蹙眉,看着襄儿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指,心中微痛。苦笑道:“傻丫头,受不了就停下,怎能如此逞强!”
“姐夫,你好些了么?”郭襄羞涩的笑了笑,任姐夫抓住自己
小手,轻轻在掌中抚摩。
萧月生点了点头,手中元气逐渐浸润着她的小手,恢复已经僵硬的骨节与经脉,看她无法伸直的弯曲手指,便知当时受了多大的苦楚。
郭襄感觉自心底井起地甜蜜似要溢出来一般,他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实是天下间最美妙的事。
“咦?”萧月生忽然顿了一顿,心中警兆大生,脸色陡然间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姐夫?“郭襄忙问,她极为敏感,看到姐夫的脸色,心中微微一沉。
萧月生眼中金光一闪,灿如金阳,他不敢望向郭襄,忙吸了两口气,将金光隐去,咬着牙,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玉佩,顺势塞到郭襄已经回复柔软的小手。
“襄儿,这是遁玉符,滴血启用,你马上使用!”萧月生沉声道,语音急促,说罢,也不待郭襄回答,马上放开她的小手,广袖轻挥,十几块儿墨绿玉佩飞出,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随即又是十几柄玄色龙旗,星罗棋布,插于自己一丈周围。
弄完之后,他暗暗呼出一口长气。
“姐夫,到底怎么了?”郭襄狐疑的声音怯怯响起,萧月生才恍然发觉身边地郭襄还未离开。
“襄儿,快是!莫要多说!”萧月生又是故态复萌,颇为粗暴的说道,只是此时的郭襄却不以为忤,只是紧紧盯着他,执着的想要知道到底怎么了。
萧月生不耐,不再与她多说,感觉心之护力渐渐松垮,如欲要决堤之坝,缺口越来越大。
他手指遥点郭襄手中的碧绿玉佩,一道细微至极地金光自指尖射出,射向那块遁玉符,他想启动遁符,让郭襄离开。
郭襄鬓上玉蒋绿光一闪,金光顿时化为无形,飘洒的雪花亦被逼离她的娇躯,搅得粉碎,杨扬洒洒,落于草地积雪之上。
“铮,铮铮——”郭襄着他的神情,一猜便知又是姐夫的心情烦躁,自己更不能离开,忙将函佩收入怀中,手指轻按瑶琴,微微拨动,发出铮鸣之声。
“唉!没用了……,怕是没用了!”萧月生长长叹息,看到她执拗的娇美容颜,苦笑连连。
实没想到自己这次是阴沟里翻船,竟被心魔不知不觉间骗过,趁自己心神松懈之时,刹那而入,攻破了心防的一角。
“姐夫,没试过又怎知无用,“…凝神静气,我们尽力试试!”郭襄娇声细语,声音平和清雅,慌乱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她将神色尽力舒缓,忘记一切,努力的在脑海中描绘着深山美景,手指轻柔的捻拨抚按,淙淙的清泉流水之声静静淌出。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玄乌玉镯,拿起郭襄忙着抚琴的左手,将玉镯套了进去。
随即将她鬓上的玉簪拔下。与玉镯轻触,手中金光一闪,灭入玉簪与玉镯之中,复又将玉簪插回她的乌黑油亮的长发上。
郭襄任由姐夫动作,另一只玉手仍在不停地抚琴弹奏。尽力不受其它事物干扰。
萧月生这才松了口气,这只玄乌玉镯防护之力极强,远愈她头上的镇神簪,两件护身之物同时作用。应该能够挡上一挡,有使用遁符的时间。
“襄儿,一旦我失控。千万不要靠近我身边,马上启用遁符离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看我!”萧月生盯着郭襄,郑重着吩咐。
雪花飘飘,郭襄淡淡一笑。说不出的从容姻雅,她轻轻点头,玉指不停,淙淙的高山流水之声不停泻出。
萧月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轻舒了口气,将眼睛微微向天空望去,仍是急乱如故地大雪纷纷涌入眼帘,急击而下。平时看起来飘飘扬扬,颇为缓慢的雪花这般角度看去,却是速度极快,带着冲击之力。
他睁大眼睛,看着直击眼睛的雪花。呵呵轻笑,心中陡然豪气万丈,要来就要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慢慢阖上双眼,精神某中于脑诲深处的明亮一点,此时本源心性之火,至精至纯,是抵御一切异态之源力。
心底处地烦躁之气终是排山倒海而至,本已半垮的心之防护终是完全摧毁。
脑中幻像渐渐出现,往事一幕幕呈现眼前。
野心勃勃的自己,乍闻噩耗,身患绝症,不信,绝望,挣扎,最终无奈修道,以求得心灵平静解脱。
………………
“小生,我要走了,……你保重!”美丽地女友淡淡的说道,转身离开他的病塌。
………………
“为什么,为什么——!我造了什么孽,这么惩罚我的儿子!”父亲将屋里的一切摔得粉碎,苍老憔悴。
………………
自己冰冷地身体被缓缓推入焚化炉中,父母二老麻木无神,恍如痴呆…………
郭襄手指拂动,努力的保持清和的心境,只是却不知不觉间感到了一分悲伤与愤慨,睁开双眸望去,自己的姐夫阖着双目,一滴淡淡的清泪自他眼角缓缓淌出,掉至雪地,终不可见。
她忙闭上双眼,否则将要忍不住停下琴声,伸手抚去他的泪水。
谢晓兰幽幽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满是凄然决绝………………
程英看着自己,淡淡说道:“萧大哥,我与表妹要告辞了!”………………
程英的面容与他原来地女友忽然重叠到了一处,淡淡的看着自己,转身离开……
萧月生呆呆着着谢程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呵呵一笑,“走吧,都走罢!”
雪花狂卷粉碎,靠近他周悬一尺之雪花皆被搅成雪流,冲天而起,在他上方翻涌不绝,无法下落,他所在之处,片雪不落,周围珠辉映照之下,他面容凄凉孤苦,衣衫头发皆不停的轻轻飘动,俱如波浪般起伏不休。
凝心抚琴的郭襄忽觉一股大力涌至自己周身,玉簪玉镯同时微微一亮,浩浩清流自头顶手腕间传来,心神顿时一震,更加清和几分,琴声亦是陡然升高,声调却越发平和清脆,叮咚之声清晰可闻。
只是她却与琴案一同被萧月生身上之力平平推开六尺,厚厚地雪地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宽沟。
萧月生本是渐趋激烈的表情,忽然一缓,慢慢平静。
郭襄发觉头上腕间的清流涌入手指之后,琴声陡然变大,声音越发清雅,对姐夫的影响顿强,忙将体内清流不停的凝注于指尖,化为淙淙清音,倾注于姐夫耳中。
周身俱被玉簪玉镯护住,雪花无法及身,一触即被弹开,绕她形成厚厚的雪丘。
良久之后,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带着温和的微笑,静静看着垂首抚琴的郭襄。
郭襄凝运清流于指法,又要保持心境的平和,琴声玉清雅平和,她实是已竭尽心力,心神皆返于内,无暇顾它,并未发觉姐夫已经睁开了双眼。
“襄儿……”萧月生见她面色越发苍白,在珠辉之下,似近透明,额上一层密密的细汗,顿知她心力损耗得太过厉害,忙出声招呼。
郭襄抬头,指下未停,淙淙之音不绝,她娇弱的一笑,“姐夫……”
萧月生心中一阵疼惜,左手一伸,虚空将瑶琴摄入手中,琴音戛然而止,右手一招,郭襄玉腿盘尘,衣袂款款,缓缓飘至他的身前。
郭襄一惊,不知是否姐夫已经失控。
萧月生方手一按她的背心,一股醇厚至极的内力如洪水般涌入,瞬间将她包围其中,如泡在木桶的热水中,精力透支而渐渐发冷的身体立刻温热起来,精神的疲惫一扫而空,顿时浑身舒爽轻松。
“姐夫,你好了?”郭襄忙转过身,秀美的脸上满是惊喜。
萧月生微笑着点点头,“总算逃过一劫!”脸上却轻松自如,毫无劫后余生的侥幸。
一分为二,天地生成,万物皆是阴阳同具,心亦是如此,所谓,心魔,即是心的阴暗一面,心魔侵体,对性命却是无碍的,所以他能轻松的笑。
“谢天谢地——”郭襄朝天拜了一拜,极是诚心。
此时撤去了玉簪玉镯的护体,却仍未有雪花沾身,原本如飘絮乱飞的大雪,已经停歇。
大雪压青松,在周围莹莹珠辉之下,玉树琼枝,银妆素裹,一片素白洁净的世界。
//7kankancom//待两人回到小屋之时,众人大多已经睡去。
回路之上,郭襄被姐夫轻拥着飘御虚凌风,心中温暖甜蜜之余,却也颇有疑问,他的琴是怎么变出来的,后来他抛出的十几块玉佩为何能够悬浮空中,又有何用?至于那些玄龙之旗,她倒能猜得一二,无外乎奇门遁甲之术。
郭襄偎在萧月生的身侧,秀颈上挂着一颗龙眼大小珍珠,在皎皎月光下,发出淡淡的珠辉,映得她秀美的玉容晶莹如玉。
这颗珍珠却是夜明珠,萧月生收回打进树中的夜明珠时,见小姨子没有什么华贵的首饰,便非要将这些珠子串起来,给她戴上。
郭襄自然推拒,她虽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看重,但这些夜明珠挂在自己颈上,也会觉着头颈沉重,压得自己不舒服,实在太过贵重了!
最后萧月生便拿出一根雪白丝线,穿过一颗夜明珠,强给郭襄戴到颈上,顿时人珠相映成辉,越加动人,郭襄半推半就,便娇羞着收下,暗暗决定,不再如以前那般,将首饰送人或换酒喝。
躺在屋中的木塌上时,郭襄的心思仍在亢奋之中,想着这一夜的经历,实是目不暇接,芳心涌动,心中甜蜜异常,秀美的脸颊一片酽红。
段紫烟师徒三人合衣头内脚后,并躺于木塌之上,俱是面容沉静,曲线微微起伏,睡得极为安详。
只是三人俱是武学高手,行是武林日久,警惕之心自然极强,郭襄尚未推门进屋,三人便已发觉,只是故做不知罢了。
段紫烟见到郭襄自躺到自己身旁后,呼吸一直长短不匀。时急时缓,不禁大是好奇,睁开了水汪汪的一双明眸。
“郭妹妹,好漂亮的项链!”段紫烟睁眼即被郭襄颈间的夜明珠所吸引,屋内炉火渐熄,火光时明时暗,夜明珠淡淡的珠辉分外明亮。
郭襄心中微喜,不禁开颜轻笑,却并未多说。
“是你姐夫送的吧?”秦思莹也睁了眼睛,她躺在段紫烟内侧,此时也起身坐了起来,看着郭襄莹莹的颈间,秀丽的脸上满是羡慕。
郭襄轻轻点头,脸上的微笑之花顿时盛开两分,自已姐夫送地东西被人称赞。她的心中满是喜悦与甜蜜。
“啧啧!”秦思莹伸手轻摸了摸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啧啧不止,“你姐夫真够大气的,送小姨子这般贵重之物!”
段紫烟也伸手摸了摸夜明珠,握珠的素手晶莹如玉,听到师妹的话,不由轻笑:“萧庄主的排场你又不是没见过。……郭妹妹戴着这颗珍珠,最是合适,不显一丝俗气!萧庄主真是好眼光!”
郭襄更是喜笑颜开。脸上喜意实在无法遮掩。
张清云合衣卧于塌上,听着两个弟子羡慕的语气议论珍珠,心中颇为惭愧,自己派中实称不上富裕,去年门派所属田产欠收。派中各项产业也发展得颇不顺利,虽不至于饿着肚皮,却并无余钱供弟子们玩乐,她这个做掌门的,心中实不是滋味。
“紫烟,思莹,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张清云清冷的话给三人越发浓烈地谈论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是,师父——!”两人齐齐回答。带着颇不情愿之意,秦思莹谈兴正盛,答应时小嘴嘟起,颇为愤愤。
张清云虽然清冷孤傲,她的两个大弟子却并不为其清冷威严气质所慑,两人奉之亦师亦母,私下里,也不乏顶牙拌嘴之行。
张清云摇头笑了笑,阖上双眸,微调气息,静静运起派中的内功心法,进入梦中。
段紫烟下了木塌,添入几根松木进入火盆,将火弄旺,再回郭襄与秦思莹中间躺下,拍了拍郭襄,笑道:“郭妹妹,能睡着吧?……不知经历了什么好事,让你这般兴奋,明天一定要告诉我们!”
郭襄睁开闪闪发亮的双眸,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萧月生看着塌上互拥而眠的三人,不由大叹人心不古。
木塌之上,东方雷仰天而躺,两侧各拥一女,便是他地双胞胎侍女,三人紧紧偎依在一起,俱带着甜蜜的笑容,虽是合衣而卧,仍是旖旎异常,颇为不堪。
萧月生在很远处便发觉木屋之内,塌上风光,进屋临敲门之际,忽然顿住,改变了主意,倒想着看三人被自己撞破之时,有何反应。
常以为自己便是放浪形骸,不拘良法,见到眼前这一幕,却是自叹弗如呀,去年带小玉小月去郭府之时,可是分房而睡,哪像东方雷主仆三人这般肆无忌惮?!
“咳咳!“萧月生轻轻咳嗽一声,声音玉轻,但却直冲三人耳内,便如惊雷一般。
“嗯——?”东方雷星目陡睁,冷电倏射,身体未动,功力瞬间提至最高,倒令萧月生颇有兴趣,这个小伙子却是受过名家训练!
瞬间将功力提至巅峰,实是极难之事,非是经过特意而艰苦的训练,常人如想做到,几近登天。
这种大违常道之举,对体内经脉伤害非小,却可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以伤换命,却也值得。
双姝亦是身手超绝之辈,迅捷无比自塌上跃起,护在躺在塌上的东方雷身前,横置于头上的长剑电光出鞘,玉脸泛寒,冷冷注视一脸微笑的萧月生,剑尖若有若无的将他周身诸穴笼罩其中。
萧月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觉有趣,却也对三人的来历起了好奇,身手不凡,训拣有素,必是出自名门呐。
“呵呵,东方公子,在下若有意出手。岂能容你们清醒过来?”他摸了摸唇上黑须,晶莹温润地目光在握剑凝气的双姝身上转了,呵呵笑道,“这两位姑娘倒是忠心耿耿,在下佩服得紧!”
双姝身形刚健婀娜,面容甜美动人,此时皆是冷若冰霜,即使是浅笑嫣然的露儿,此刻也没有了笑脸,对萧月生的说话理也不理。长剑指向他周身要穴,不断的蓄势待击,气势越来越盛。
东方雷缓缓起身,双眼精芒闪闪,注视着萧月生。心中警惕心大起,三人都没有听到此人进来,实是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珠儿露儿天赋异禀,听觉敏锐越愈常人,再佐以深厚地内力,即使是睡觉之时,一丈之内,落叶可闻,实可称是举世难见地奇才,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亦无法瞒过两人之耳。
“原来是萧庄主,……珠儿露儿,把剑收回去吧。”东方雷将功力提至巅峰,亦无法感觉对方的深浅,只觉似山如海。深不可测,便不再做徒劳之举,如他所说,如欲对自己不利,
不必将自己三人惊醒,倒有一些道理。
双姝缓缓将长剑归鞘,眼睛不动,一直盯着萧月生温和的笑脸,浑身气势不减,目光中不时闪过羞愤之色,想起刚才起床的情景,被这个人看在眼中,实在羞死人了!
萧月生此时心境大为平和。也不与两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指了才指塌上,笑眯眯的道:“东方公子清继续睡吧,在下深怕失礼,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东方雷俊逸的脸上挤出几丝僵硬笑意,看着对面这个男子的笑容,他心下大恨,此人实在无理取闹,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如若动手,定讨不了好,否则,早就一顿拳脚将其打倒在地,怎能容他侵犯自己的威严!
他下了木塌,来到萧月生面前,努力地逼自己笑了几下,拱了拱手,“在下未到等萧庄主回来就睡下,实在失礼。”
萧月生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不须如此多礼,夜已深,东方公子还是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说罢,拱了拱手,径直是到火盆旁盘膝而坐。
东方雷看了看两女,见两人皆是面色绯红,微垂着头,才想起刚才醒来时地情景,由于三人平时睡在一起,已成习惯,虽知在外头应该注意分寸,睡前东方雷与两姝一个塌东,两个塌西,隔着颇远,谁知习惯成自然,睡梦中不知不觉便又凑到了一起,这次被外人看到,实在羞煞人也!
他想了一想,看了看已经盘膝首对自己三人的萧月生,转身对双姝说道:“珠儿露儿,你们睡塌上,我去那边打坐即可。”
“公子——”露儿露出不敢苟同之色,“公子你睡塌上,让我与珠儿在地下吧!”
珠儿也点点头,哪能让公子爷到塌下打坐,而自己姐妹却安安稳稳的睡在塌上?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东方雷脸色一肃,大手一挥,径直走到火盆旁盘膝而坐,唯余这对双胞胎姐妹面面相觑。
见公子爷心意已决,不容置疑,两姐妹也唯有服从,合衣卧在榻上。两人皆是年轻贪睡,很快便已酣睡入眠。
萧月生睁眼着了对面地东方雷一眼,微微一笑,这个公子哥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此时社会,奴仆的地位极低,主仆之分,如天堑鸿沟,无法逾越,像观澜山庄这般,将奴仆当作家人者,也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东方雷能够让自己奴婢睡塌上,自己在地上打坐,却也难得的很了。
第二日清晨,东方雷醒来之时,感觉两腿麻木,腰间极酸,睁眼一看,那萧庄主仍旧打坐阖目,在他身侧,那位郭大公子酣睡如故。
火盆已熄,温内有些清冷,屋外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入耳际,闻之神清,而临屋莺莺燕燕的细语声,听得他心底发酥,魂魄荡漾,眼睛盯着隔墙,恨不能望穿木墙,着到对面的情景。
“东方公子睡得可好?”正在他心思冥冥之际,耳边传来清朗的问候声,令他心神归位,忙点头微笑。
“破虏。醒醒。”萧月生问候完东方雷,便伸手推正在酣睡地郭破虏,他恰是嗜睡的年纪,睡得最早,醒得最晚。
东方雷若到萧丹生若无其事的摇晃着地上之人,想想昨晚地经历,心下不由庆幸自己的忍耐力,父亲教诲不假,“忍“字确是百利而无一害地要决,不可不精。如若昨晚冒然出手,躺在地下的便不是郭公子一人了。
郭破虏睡得极沉,摇晃的效果不大,萧月生便往他地轻脉输入一股寒冷内息,立竿见影。郭破虏唬的雁起坐直,睁着大眼朦胧而瞧,待见到姐夫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自家知自家之事,睡了便难叫醒,这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珠儿露儿起床后不大敢看萧月生,看到他的目光,便忙转过眼睛。避而不见,脸上红晕不消,与慵懒的相配,倒有几分云雨之后的春意。
萧月生与诸女打过抬呼,张清云面色冷清如故。看不出喜怒,与她两个弟子地热情问候相比,天差地选,郭襄戴着夜明珠,清晨地阳光掩去淡淡的珠辉,显得温润别透,晶莹可爱。
他们几人皆捧起屋外的白雪拭脸,当做清水来用。东方雷主仆三人例外,一直浅笑嫣然的露儿将石制火盆当做洗脸木盆,将其中地炭木倒出,白雪拭过之后,再装满白雪。后架于火堆上加热。
众人齐聚于一个屋内进早餐,张清云一边吃着萧丹生递过去地肉脯,本带着淡淡忧郁眉宇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个东方公子也太过娇贵,洗个脸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纯粹的娇公子。
萧月生倒是不以为异,如若他有妻子在侧,其情形与东方雷相差不多,只是省却生火的功夫,她们只用内力,便可将一盆冰雪化成温水,有了高明的武功,确实是省很多时间。
东方雷说他们主仆三人并无一定目的地,只是奉命出来行万里路,以增长见闻。
而张清云师徒三人要回苏州,于是九人便一同上路。
临安通向嘉兴这一路官道极为宽阔平坦,繁华重地,气像自与别处不同,即使是正月中旬,官道之上,行人亦多,骑马、步行、驾车各有各法,行人们身上皆着新衣,喜庆之气扑面而来。
此时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远离战乱之地的临安一带,其繁华富裕,根本见不到一丝乱世之兆。
东方雷主仆三人并辔跑在最讲,张清云师徒跟于其后,最后方是萧月生与郭襄郭破虏,九人纵马由僵,虽是大雪积厚,仍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九骑齐齐跑动,身势颇为惊人,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东方雷三人的白马神骏异常,张清云师徒的座骑们却是毛驴,纵然再是神骏,速度亦是有限,很快便落后甚远。
萧月生座下地马儿虽是神骏不凡,却被主人勒住僵绳,无法超越前面三头毛驴,急得聿聿叫个不停,颇为急躁。
到了一座小镇之后,三匹毛驴换成了三匹骏马,行路的速度方才提起,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座颇大的镇子,周王镇。
此时夕阳在山,颇为绚烂的晚霞将银妆素襄的世界染成了红色,玫丽异常。
这座周王镇位于两山之间,更像是大一些地村落,只是位于临安城与嘉兴之间的中枢之地,占地理之利,自然勉不了的带了上一些梦世繁华之气,贯通南北的官道周围,客栈与酒楼鳞次栉比,几条东西之路,是各种集市,喧闹异常。而集市之外,家家户户仍是过着日出而做,日没而息的农家生活。
萧月生九人坐于马上,缓缓进镇之时,他神念一转,整座镇子顿时收入脑诲,便对这座繁华而带着宁静气息的周王镇大生好感。
珠儿却并未随众人勒马缓行,反而拍了两下雪白马身,在闹市中踏着小跑而行。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一左一右,与萧月生并辔而行,见到随珠儿的高头大马闯进镇中,颇为密集的人群纷纷是避,一片杂乱,叫骂声不时响起,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郭襄看着珠儿地坐于马上微伏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心中颇为不悦。转头见自己姐夫只是含笑看着珠儿的骑马的身彩逐渐远去,却不发一言,大是不解,珠儿这般行径,实在不该,如大街上有幼儿老翁,躲闪不及,岂不是将要受遭受马蹄踏身?姐夫为何不闻不问呢?
此时萧月生却是感叹珠儿这个小丫头骑术精绝,控马是在闹市。却如水中游鱼,灵活异常,快慢之变,游刃有余,看似鲁莽冲撞。却小心翼翼,他自付如不用神通,绝不可能达到这般人马合一之境。
这个隐剑谷倒不容小觑,看其出来的公子,玉娇贵却不无能,而这两个丫环,皆是身手不凡,身怀绝艺,有这等人才,隐剑谷差不了哪里去。
见到小姨子眼中地不满。萧月生了然一笑,轻声道:“襄儿不必担心,这丫头地骑术可精得很,不会踩着路人。”
“哦?”郭襄转过头去,想要细细观看。却发觉此时只能见到马背上的珠儿,雪白马身却已被人群遮掩,无法看清。
“是呀,二姐,姐夫说得不错,那位姑娘的骑术比我们可精多了!”郭破虏的声音自另一侧响起,粗眉大眼的脸上满是赞叹。
他一路上行来,早就发觉最前跑着的三人骑术不凡。所以一直盯着瞧,珠儿在闹市游刃有余的纵马小跑,骑术的精绝,更是让他大开眼界,见所未见。
虽是身处闹市。人声喧哗,嘈嘈杂杂,最前头的东方雷仍能听到身后之人的说话,闻言在马上转过身来,冲萧月生诸人轻轻一笑,本是俊逸地面容在夕阳里更增风采,周围人群中不乏年轻女子,被其笑容迷得怔怔然,挪不动莲步。
只可惜身后之人大多非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郭襄眼中又只有她姐夫一人,他的勾魂一笑,唯换来萧月生淡淡点头。
骑在马上缓缓而行,周围闹市之人大多被前头的东方雷主仆二人所吸引,或者曼妙婀娜的张清云三人,萧月生气质和光同尘,身处人群之中,极不惹眼。
珠儿在一座古朴地酒楼前翘首而望,见到众人的身彩,迎了上来。
“公子,这间酒楼还可一住。”珠儿牵住东方雷的白马,指了指身后的酒楼。
这座酒搂与周围华丽堂皇的风格迥然不同,浓浓的书香之气站在楼前,便可感觉得到。
“天水阁”三个大字飘逸如云,有凌云之气。
郭襄秀眉微蹙,凝视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三个字似曾相识,在何处见过一般。
此时酒楼伙计上前接马,又有人在前相引,几个伙计皆是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短衣,整洁干净,精神抖擞。
东方雷看得大为满意,对珠儿嘉许一笑,伸手延清萧月生先行。
对于一间雅间,九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于是东方雷提议他与两个侍女再开一间,各自分头吃饭。
这一提议除了萧月生,其余之人大是欢迎,他们实在看不惯这个公子爷的摆臭架子。
于是在隔壁另开一间,虽是隔壁,便天水阁雅间的隔音极好,互相难以听到彼此的声音,这也是天水阁远比别处酒楼兴盛之重要原因。
“唉,胡兄,人呀——,就活个稀里糊涂!好人有好报,这话可笑得很!”
“可不是?!要说好人,王大善人不是吗?可你看,死得比谁都惨!”
“唉,可怜他一家十几口,一个也没剩,真是惨呐——!胡兄,你是没看到,诺大的一个庄子,被烧得没剩下几间,真不知是什么人这般狠毒,真是鸡大不留哇!”
两位中年男子地谈论声吸引了萧月生的注意力,也只是无聊时偷听一下闲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内容,没想到却听到这几句对话。
//7kankancom//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后,进来两人,一个胖墩墩的中年胖子,圆圆的脸胖,下颌之肉颇为丰厚,眉眼皆笑,恍如弥勒,令人见之心中亲切之念顿起。
另一人则是眉清目秀,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虽着小二服饰,难掩轩昂之气。
“两位公子,这位小姐,还有三位道长,鄙人恭为本楼掌柜……”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拱拱手,笑容更增几分亲近。
“行了,葛胖子,这里没外人,不必装了!“萧月生长身而起,笑着拍了他肩头一掌,笑呵呵的打断他的话。
“哦——?”葛胖子身形微微一松,圆圆的小眼眯着瞥过周围在座的诸人,尤其在张清云三人身上转了两转。
“这位道长是清微剑派的张掌门,这二位是她的弟子,而这是芙儿的弟弟与妹妹。”
萧月生指了指几人,向他介绍,接着对诸人笑道:“这是葛老板,精明的酒楼大掌柜。”
葛胖子一袭青衣,样式简单朴素,却又颇为贵气,他笑容可掬的向几人见礼,颇为郑重,口中自称是观澜山庄门下仆人。
郭襄一边郑重还礼,双眸微转,心中恍然,怪不得门前的那张匾上的三个字似曾相识,却原来是姐夫的手笔,与临安登云轩上的额匾字迹极为相似。
张清云仍是一贯的冷清表情还礼,心中颇为迷惑,实是无法猜得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说是主仆,可看其神态,倒像是多年老友。
“梦然,去把咱们楼中的好菜都弄上来,难得庄主大驾光临,可怠慢不得!”葛胖子对身后的年轻人笑呵呵的吩咐。
葛胖子名叫葛行中。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对萧月生的性情清楚得很,举止间的火候把握得极准,既不拘束,又不放肆。
那叫梦然的小二转身临出屋之际,葛行中又叫住了他:“对了,先把我珍藏地灵隐茶沏上,给诸位道长及郭公子郭二小姐端上来。”
“小人昨天收到消息,说庄主你要过来,没想到却来得这般快!倒令小人措手不及。准备不足。”葛行中顺着萧月生伸过来的手坐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
这间雅间位于酒楼的西侧,窗口正对着夕阳,此时桔红的阳光直射进屋,一屋皆亮。照得郭破虏有些睁不开眼睛。
“嗯,我与隔壁的那位东方公子结伴而行,他还年轻,赶起路来是不看周围风景的!”萧月生点点头,指了指北面隔壁。
萧月生行路之快慢相差太大,观澜山庄众所周知,想要快时,瞬间可至,而走路慢时,则其速如龟。有时甚至还会半路走到别处,绕路而行,在他而言,路是要走的,但风景也不可错过。
“不过。你葛胖子我还不知?呵呵,准备不足?狡猾的家伙,快把好东西拿出来吧!”萧月生语气一转,忽然指着葛行中,"有些戏谑的笑道。
葛行中手腕圆滑,行事周密严谨,先抑后扬,往低处说。往高处做,准备得比别人更加充分,准备不足之举,在他身上绝难看到。
“嘿嘿,知我者。庄主也!其实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弄了两条鲈鱼。”葛行中眉开眼笑,胖墩墩地身体,青衫轻抖,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却似不值一提之物。
“鲈鱼?……呵呵,葛胖子,真是好能耐!”萧月生大喜,所有鱼中,他最喜食鲈鱼,味道之鲜美,实在无愧莼鲈之思
只是鲈鱼生于五月素暖之季,此时寒冬,湖海绝迹,绝难见到,此时的鲈鱼,在富贵好食之人眼中,便是拿一条金制之鱼去换,也是大为值得。
“张掌门,不知你是否喜欢食鱼?”正喇着嘴笑得颇为无状的萧月生忽然转头问张清云。
“嗯,贫道对口腹之物,向来无所谓。“正盯着夕阳观赏的张清云转身,淡淡的着了萧月生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她自从今天早晨起,对萧月生便是不冷不热,宛如对待陌生之人,晶莹如水地双眸平静无波,无喜无怒。
萧月生冲着葛行中无奈一笑,这个张清云已历人间万事,可不是襄儿若男这些小丫头可比,一旦生气,那可是生根发芽,会结成参天大树,令人头疼得很。
葛行中悄悄偷看了两眼张清云曼妙的背影,涌起了几分看好戏的心绪,不知庄主能否克住这个冷面罗刹?
喜欢身别人的好戏,是观澜山庄出身之人,传自庄主的劣根性,已经是根深蒂固。
清微剑派掌门张清云,因其手段狠辣,在武林中隐隐有着冷面罗刹之称,大名鼎鼎,葛行中自然不会不知。
郭襄看着姐夫与酒楼掌柜的谈笑无忌,想起了大姐当初说的,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与别处大不相同,宛如一家人一般,规矩虽严,人情却暖,旁人无法想象。
此时敲门声响起,刚才的年轻人端着茶壶茶盏肃容进入,落脚无声,不由令坐于师父身旁的段紫烟多着了两眼,没想到一个酒楼小二,竟然是个武林高手。
“梦然,过来,这位便是你师父我地主人,庄主,这是小人不成器的弟子,张梦然。”
葛行中招了招手,将那姻熟利索的摆茶小伙子招至身前,伸手郑重介绍。
萧月生将正要曲膝叩拜的张梦然拦住,端详一眼,呵呵笑道:“不必行此大礼,……张梦然,嗯,这名字不错,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能觅此佳徒,庄里的那些家伙可会眼红得紧!”
张梦然自师父口中听过无数次萧庄主地名字,见武功深不可测的师父竟对其人敬若神明,心中一直憧憬不已,不知这个萧庄主是何等的盖世英雄,但今日见到真人之后。心中却大为失望。
他虽是葛行中的弟子,在楼中的身份却只是个普通的酒楼小二,这也是葛行中学自观澜山庄的锻炼人才之法,从最低层做起,打下扎实地根基。
张梦然做为酒楼小二,阅人无数,自然知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之训,只是见到萧月生平凡普通地外貌,心中的失望实在无法遏止。自然的涌上脸庞。
没有外貌,气质惊人亦可,没有气质,气势逼人也行,可是也没有气势。什么也没有,处处平常普通,怎能不令他失望?
他的表情自然无法逃过萧月生的目光,只是对这种以貌取人之举,萧月生并不介意,这只是人地本性之一,非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只能说明这个小伙子历练不够,有待进一步提升心性罢了。
郭破虏正眯着眼睛抵挡着夕阳晚照,郭襄坐于萧月生身侧。却不受阳光直射,将张梦然的表情看在眼中,聪慧如她,自然能够读懂其中失望之意,不由心中生怒。
只是想想当初自己也是难免有以貌取人之嫌。怒气稍平,以貌取人,人之常情,却也怪他不得。
葛行中是人中之精,看到弟子的表情,心中暗暗叹息,只能忍着怒气对萧月生笑道:“劣徒年少识浅,实是小人教导无方!”
萧月生温和一笑。“你也不必过谦,梦然根骨不凡,将来定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地!”
此时张清云转过头来,清冷的双眸凝视笑成一团的葛行中一眼,心中剔然。自己竟然走眼了!没想到此人看似不会武功,细察之下,却是极为厉害的高手,内功之深,绝不在自己之下。
葛行中虽习了观澜山庄门下皆会的蜇息之术,只是与之功力相若之人,用心观察,却难隐瞒。
葛行中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徒弟,这个愣头愣脑地小家伙,竟然这般怠慢庄主,实是自己教导不力之罪。
“这是张掌门,梦然还不快快拜见?!”葛行中余怒未尝,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弟子瞪眼道。
萧月生看得有趣,能令这个笑容不歇的葛胖子收起笑容,却也不是简单之事呢。
张梦然自然知道师父心情不佳,忙老老实实,依言上前拜见。
张清云淡淡点了点头,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这个少年的内功颇为深厚,竟是仅逊于自己的大弟子紫烟,实在算得上是少年英杰了,再兼其骨骼清秀,资质上佳,将来成就,必不会太差。
她并不知晓张梦然拜入师门唯有三年,根基尚浅,一些葛行中认为高明的心法尚未传授。
张梦然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凉嗖嗖的目光,一边躬身拜见,眼睛不停的观察面前的美貌道姑,瓜子脸,梨涡浅现,如非冷若冰霜地表情,泛出笑容,定是一个娇柔抚媚的绝色美人。
他尚在臆想,忽然与张清云清冷的目光相触,顿时心神一清,俗念顿消,仿佛一切胡思乱想俱被扫出脑海,唯有对其清俗之姿的倾倒。
萧月生心神一直在盯着葛行中的弟子,观其心性品格,初步而观,这个小伙子性格率真中不安狡黠,颇有积分葛行中地风格,将来承其衣钵,倒也可期,再磨砺几番,会成为一个人才。
此时雅间之内茶香缭绕,袅袅不绕,灵隐之茶,果然名不虚传。
杭州天竺,灵隐两寺所出之茶,举世闻名,其贵如金,不可多得,其实便是后世龙井茶的前身,只是宋时尚无龙井之名罢了。
萧月生南面而坐,细品慢啜着盏中灵隐雾茶,在幽幽茶香中,一脸温和笑意,观着张梦然一一拜见屋中诸人。
此时耳边忽然响起轻语之声:“公子爷,荆三传来消息,说点子远比想象的扎手,让公子爷多做准备,……切记三思而行。”
萧月生微微一凝,说话之人,竟是隔壁的珠儿,脑海中显现其中情景:东方雷据桌而坐,端茶倾听。面色微沉。
“珠儿,这荆三说话越来越放肆!……什么叫三思而后行?他干脆说不让我出手罢了!我奉父亲之命出谷相助,如不出手,灰溜溜的回谷,如何向父亲交待?!”
东方雷将茶盏用力顿在桌上,茶水溅出,俊逸的脸上满是怒意。
珠儿仍是冷若冰霜,沉默不语,只是看了旁边的露儿一眼。
露儿心领神会,娇柔一笑。“公子爷胸襟似海,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说罢,素玉小手轻轻抚上东方雷后背,慢慢顺气,“荆三虽然说话放肆。但心中断无不敬之念,只是拙于表达罢了!”
东方雷怒气稍敛,胸襟如海这四个字对他有着莫大的魔力,他一向对自己要求如此,没有广阔地胸襟,便做不成大事,这个道理他极为明白,只是明理易,躬行难,他的性格一向急躁好怒。奉行起来,更是难如登天。
“公子爷,荆三说话虽不懂委婉,却不会无端而言,还请公子采纳为是!”珠儿冷着脸。轻声脆语劝道。
两个双胞胎丫头对自己地公子爷,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两人一冷一热,刚柔相济,服侍得东方雷熨熨贴贴,总能将其脾气克制住。
东方雷着了两个丫头清澈澄明的双眸,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个荆三,说到底。还不是仗着是父亲手下地老人,便不将本公子放在眼中!唉——,罢了,不与他一般见识!”
说着,将珠儿的小手抓在手中。怒容褪去,轻声笑道:“好珠儿,跟公子爷说说,详细情形到底是如何?”
冷若冰霜的珠儿玉面微微一红,强忍着羞意,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据荆三所报,十几个顶尖高手同时出手围攻,却对那人无可奈何,最后被其杀了两人后逃脱!”
“唔——?果然厉害,这等高手,才配得上本公子出剑呀……我还真有些等不及了呢!”东方雷微一用力,将珠儿拉入自己怀中,抱在膝上,上下其手。
“公子爷——,小心隔壁有人听到呢!”珠儿冰容解冻,脸上泛着红晕,轻轻挣扎不休,低声软语,隐隐带着腻音劝道。
东方雷动作一顿,脸上表情一僵,大手停在珠儿衣服中,不再动作,沉吟一下,深深叹息一声,将手抽出,带着怏怏之意。
“怎么了,公子爷?”露儿大是惊奇,能在这个关头悬崖勒马,实在不像是自家公子爷的行事风格,若在往时,便是天塌下来,也难以阻挡他的荒唐之举。
珠儿坐于东方雷膝上,衣衫凌乱,两腮飞红,此时亦是惊奇的望着近在咫尺地公子爷。
“唉——!”东方雷摇头不言,只是叹息,还满脸无奈的神情,放开了搂在珠儿腰间的大手。
珠儿坐回木椅,轻声问道:“公子是因为隔壁那人叹气么?”
东方雷迎向自己丫环关切的目光,微微点头,“那人武功实是深不可测,恐怕父亲亦难与其并肩!”
“那人武功很高么?“露儿娇媚的脸上带着惊奇地问,“露儿并未觉得他有多厉害呀!”
珠儿狠狠白了妹妹一眼,红晕仍存的脸上微露填意:“你用心些!他昨晚竟然不知不觉的靠近到我们身边,……老爷便做不到!”
“唉——,昨天傍晚我们是听到有人放歌,才寻声而去,那歌声所蕴的内力,震得我心血浮动,实是可畏可怖,所以见了面,我一直忍气吞声,不主动出手,看得出来,他对我们并无敌意,只是喜欢胡闹罢了……这般高手,绝不能轻易得罪!”
东方雷满是感叹,心有余悸,说着话,还不时望向南墙,恍如这方墙壁不太结实,能够被对方所身望,他总觉着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若隐若现,却也无法确定。
两个丫头注视着自己的公子爷,怔怔出神。
“怎么了,你们?”东方雷看两人呆呆望着自己,不由有些发毛。将手掌在露儿面前摇了摇。
双姝宛如心有灵犀,同时醒过神来,露儿嫣然一笑,软语娇媚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公子爷,你现在更像老爷了!能够隐忍不发,这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呢!”
“就是!能忍方为大丈夫!公子您已经深得其中三昧了!“珠儿亦是玉脸生辉。双眸爱意盈盈,似要将东方雷溶化。
东方雷呵呵笑了起来,他一直有些担心两个宝贝看轻自己,觉着自己懦弱胆小,如今听到两人这番话,顿时宛如吃了人参果,浑身毛孔皆舒展开来,说不出的爽利。
正在脑海中窥视的萧月生不由轻笑,这位东方少爷能拥有这般丫环,实是三世修来地福分呐。
“姐夫。怎么了?”郭襄虽听着葛行中风趣的话语,双眸却不时瞄向温和而笑地姐夫,她总觉着姐夫表情虽是倾听屋中说话,但却心不在焉,见到他摇头轻笑。不由轻声关切的问。
在屋内晚霞红光映照之下,郭襄秀美的脸庞显得娇艳动人,再添以颈间淡淡珠辉,宛如晶莹红玉雕成地玫瑰,娇艳温润,美得不可方物。
萧月生的温润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趣事。”
随即扬声对无自滔滔不绝的葛行中笑道:“行了,葛胖子。你看屋顶上快坠下花瓣了!”眼中带着戏谑之色。
此时张梦然已经退出雅间,而葛行中胖墩墩的身体里蕴着无穷的风趣与轶闻,便是张清云如此清冷孤傲之人,也凝神听其滔滔不绝的说话,无一丝厌烦之情。
坐在萧月生另一侧地郭破虏更是听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便是珍贵如金地灵隐茶水也未动一滴。
听到庄主说话,葛行中嘿嘿笑了两声,若无其事的闭上了嘴,端起自己珍藏日久的灵隐雾茶,轻啜两口。
段紫烟与素思莹正听得欢快不已,见萧月生出言打断,甚是不满。娇填的白了他一眼。
而郭破虏则抬头打量着屋顶,见到对面秦思莹捂嘴轻笑地看着自己,才猛然醒觉,姐夫是用天花乱坠喻葛掌柜地能言善道罢了,不禁为自己的反应迟钝而挠了挠头。粗豪的大脸微微泛红。
张清云若有若无的扫了萧月生一眼,又转回了身子,去观看身后的渐坠的夕阳。
萧月生未再理会她的冷淡,只是盯着放下茶盏的葛行中,缓缓问道:道:“你们镇上有个王大善,是吧?”
葛行中面色一变,满脸的笑容皆消失不见,“王大善人?刚死不久地王大善人?”
萧月生点头,神色间渐渐郑重,“嘿,好像是满门皆灭?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身去的张清云此时重新转过身来,听到满门皆灭,任准也无法无动于衷。
本是听葛行中风趣之语而心情轻快的众人,见到萧月生脸色,俱是心中一紧,他一直温和而笑,乍一严肃,眉字间一股凛凛逼人的威严之气直扑而来,莫可当之。
“是!”葛行中不由自主的躬身答应,他地举止与前面随便风趣相比,虽显得突兀,但众人却无突无之感,在萧月生的威严气度之下,此举显得理所应当的自然。
萧月生见其肃手躬身,顿觉自己太过严肃,不由神色一松,面上恢复了温和的轻笑,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我好像隐约听人说,你们镇上的王大善人被人灭门,是真的吧?到底是如何情形?”
雅间内似要凝固的威压之气随着他的一笑而烟消云散,众人只觉呼吸从未有过地顺畅自如,实是美好无比。
“王大善人本是镇上的首富,家中良田千倾,镇上的所有田地,皆归王大善人所有,但他平日里乐善好施,待人宽仁亲厚,镇上之人,无人不敬,可惜世事无常,今早之时,镇上有人发现,王大善人的庄子竟然失火而毁,而他的一家十几口人,全都葬身火海,未有一人逃生!”
葛行中一脸沉痛惋惜之色,声音也无复刚才地幽默风趣,显得沉重雄浑,憾动人心,众人闻之界心中戚戚。
//7kankancom//“他的庄子在镇中哪个位置?”萧月生蹙眉问道。
“镇中西北位置,庄子不大。”葛行中立刻回答。
“唔……”萧月生轻轻点了点头,神念一出,整个周王镇再次被神念笼罩其中,如鹰眼在高空俯瞰,自远而近,自上而下,很快便找到自己欲看之处。
萧月生的五官每一部分单独看去,皆是无可挑别,双眉修长陡峭,两眼不大不小,鼻子挺直,不高不矮,嘴巴双唇不薄不厚,大小适中,可是放到一起,在温和的气质之下,顿时普通异常,令人难有眼前一亮之感,只是当他严肃之时,却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威严若神,唯能仰视之。
此时的他微阖双眼,陡峭的双眉越定越紧,本已轻松下来的空气,又渐渐凝固,在座诸人皆能感觉到呼吸时的艰难与压抑。
郭破虏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姐夫不知为何无故闭上眼睛,而周围之人皆呆呆注视着他,更是莫名其妙。
周围诸人,并不知晓萧月生正在凝神暗察,只是受其威严之气影响,下意识的目光聚于他身。
身为观澜山庄仆人的葛行中,却是知道自己庄主有明察秋毫之能,见到他脸上怒气渐生,便猜到庄主此时定然施展神通,察看王家庄子的情形。
几息之间,在屋中诸人心中,却觉漫长无比,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深深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沧桑。
郭襄坐在萧月生身侧,所受影响反而最小,兼且佩带镇神簪与乌玉镯,自有宁神静气之妙用,并未觉得太大异样。只是感觉姐夫闭了一会儿眼睛,以为是他心中难过,平息自己的心情罢了。
“庄主,看到了么?”葛行中忙问,臀部微离暖木椅,有些急切。
“嗯。”萧月生心神仍沉浸在所见景像之中,蹙着眉头,有些心不在焉,葛行中看到他的双眸时,眼前一黑。顿安知觉,随即又清醒过来,头疼欲裂。
“听到消息时,小人本想去察看一番,没想到嘉兴府的总捕头已经赶至。封住了庄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葛行中坐回椅内,圆圆的脸上,冷汗涔涔,毫无血色。
此时屋内的淡淡茶香渐散,夕阳亦渐渐坠入西山,屋子有些暗淡,郭襄颈间衣领处透出的莹莹白光,将她与萧月生笼罩其中,亦给屋中带来朦胧的亮光。
张清云背窗而坐。雪白地面庞有些朦胧,她将双眸用力自萧月生身上挪开,按捺住心中的复杂心绪,轻声问道:“昨天刚发生的事,嘉兴府的总捕头怎会这么快便来此?”
她的声音极为轻缓。罕见的带上了几分感情色彩,令本是怔然出神的萧月生不由轻看了她一眼,在朦胧的光线中,她隐约的虽容多了几分柔和,不复清冷与逼人。
随着萧月生的回神,屋内威压地空气复又自如流畅,段紫烟诸人轻轻呼了一口气,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俱充满了惊异。没想到平时温和亲切的萧庄主,绷起脸来,竟有这般吓人。
葛行中苦笑着摸了模自己的圆脸,摇摇头,“在下也疑惑不解。可能是他恰巧路过此地吧!”说着望向了自己的庄主,又赶忙移开,对刚才庄主地那一眼,他心有余悸。
萧月生低头静静品茗沉思,坐于淡淡莹光之中,却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庞。
萧月生若有若无一笑,心中知晓此事并非凑巧,嘉兴府的总捕头是出悬观澜山庄的李元陵,近几年声名雀起,有江南第一神捕之称,武林中人闻李元陵之名,既恨且惧,却大多望风而避。
李元陵得小星夫人传授缩地神行之术,轻功之奇绝,天下间甚少有人能与之比肩,虽没有萧月生的瞬息千里之能,却愈奔马数倍,令人咋舌。
自李元陵上任之后,在嘉兴府辖内各县皆备紧急联络之法,以鹞鹰取代快马,消息传递极快,再凭他的神行之术,一夜之间,自嘉兴赶到周王镇,易如翻掌。
只是这些,却极少有人知晓,李元陵出身观澜山庄,也仅有萧月生与他的几位夫人明了,庄上其余诸人,皆一无所知,也无人认识李元陵,这其中自是有一番曲折隐秘。
“姐夫,我们能去那里看看么?”
郭襄在襄阳城中,从四方朋友口中听说过满门皆灭的武林仇杀,从未亲眼目睹,虽然心中沉痛,却只是对死去之人的同情罢了,如今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想去亲眼看看。
青花瓷盏中根根竖立着青黄茶芽,茶水微微泛黄,萧月生眼睛自茶芽转到她地秀美面庞,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还是莫见为好。”
“姐夫——!”郭襄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轻轻拽了拽萧月生的衣袖,“我出门便是想要增长见识,这样的大事,怎能错过呢?!是吧,破虏?”说着,素白小手暗伸,拽了一下正闷头拨弄着自己手指的郭破虏。
郭破虏抬头,着到莹光轻笼之中地姐姐轻睨着自己,忙不迭的点头,又挠了挠后脑勺,憨声道:“是啊姐夫,就让我们去看一眼吧。”
萧月生看到小舅子憨头憨脑的模样,本是沉重的心情略微舒缓一些,又抬眼者了看周围诸人急切的表情,知道他们都想去亲眼目睹一番,便微微领首:“好吧,破虏这般说,我便带你们去看看,唉……,也算是让你们明白人世的险恶!”
“庄主,我……?”葛行中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如今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玲珑八面风采,萧月生一眼之间,今他精神委顿得厉害。
“你想去,便一块儿去吧!“萧月生略有歉疚,起身顺口答道,肃手请张清云先行。
张清云也不跟他客气。盈盈起身,虽一身宽松道袍,仍难掩身姿的婀娜曼妙,只是萧月生如今心绪不佳,却没有了览胜地兴致。
天水阁外,周王镇华灯已上,盏盏红灯密布云集,***更添镇中的繁华气息,街上积雪已化,行人穿梭。川流不息,摩肩比踵,虽不拥挤,却令人眼花。
夜市比之白天市井,要热闹数倍。人们闲歇下来,便逛逛夜市以作消遣,或者去市上摆个摊子,赚些零钱,补贴家用。而夜市人没有官府的税吏巡视,更加自由无拘,实是平民百姓的乐园。
郭襄颈间透出的莹光在大街上,毫不显眼,周围星罗棋布地各式纸灯,将宽阔平坦的大街照得几近白昼。柔和的灯光之下,美人比鲜花更要娇艳动人,萧月生一行人,便吸引了周围行人无数的目光。
张清云师徒皆是经历过大场面之人,又怎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跟在萧月生身后,目不倾视,表情淡漠,对一切皆不关心。
跟在萧月生身边的郭襄与郭破虏却颇有目不暇接之感,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实在不知看什么好,每一样都是自己前所未见。
“行中。没想到周王镇竞是这般繁华!”萧月生对身旁另一侧的葛行中感叹道,双眸中透出一股温润的光华,令葛行中心神一舒。
“呵呵,小人当初经过此处时,也被这里的繁华吓了一跳。所以马上起了在这里开座酒楼的主意。”葛行中笑得颇为自蒙,一边对旁边行人地问候声点头回礼。
一路之上,街上行人不停的对葛行中问候行礼,或是亲近,或是恭敬,让他应接不暇,分身乏术。
七人一路北行,很快便是出了繁华的大街,回头望去,***辉煌之中,人声喧闹,纷纷扰扰,而他们身处之处,却***稀疏,寥寥无几,仅能照到路面,安静的气息与不远的繁华喧闹,仿佛两个世界。
“看来这个王大善人却是个喜静之人。”
萧月生着着周围渐渐稀疏地***,天色并未完全黑下来,暮色苍茫,此处白雪积而未化,周围一片银白,他心中猜测着王大善人的性格。
“嗯,庄主所言极是。他平时早上去我阁中喝上一盏茶,然后到镇中最大的悦兴楼吃早饭,接着便返回庄中,晚上甚少见到他。”
葛行中有些感叹的回忆,摇头叹息:“王大善人确实是个和蔼可亲之人,几乎从没得罪人,真想不到会受此横祸!。”
其余之人皆不开口说话,周围悄无身息,唯能听到几人脚步踏在雪地的吱吱之声,此时已经是在田间小路,路旁树木密植,只是光秃无叶,显得萧瑟异常,一阵疾风吹过,卷起几丝雪屑,掠过树梢发出阵阵轻啸之声,令空旷的田间陡增几分森然。
秦思莹紧紧拉住师姐的小手,不敢看四周,听到葛行中的话,忙接口道:“这种灭门血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她清脆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心下颇有些后悔跟师父她们一块儿前来,如果真见到那些死人,自己晚上定是睡不着觉地。
段紫烟知道这个师妹胆子小,握着自己的小手冰凉颤抖,不由感觉几分好笑,但檀口开合,满是感慨之情的说道:“现在天下不太平,武林仇杀越发肆无忌惮,动辄灭门,这样的惨事,近几年来,越来越多,便是那些江洋巨盗,劫掠之后,也敢灭人满门,不留后患,实在令人心寒!”
顿了一顿,望向自己师妹,声音转高,脆声问道:“思莹,你很冷么?怎么手这么凉?”虽是关心的意思,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秦思莹大羞,好在暮色朦胧,看不清脸上的红晕,令她胆气大壮,强撑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世界你难道不冷么?”
段紫烟有有一笑,摇了摇秦思莹的小手,“将军难免阵上忙,我们踏入武林,最终难免一死。又有什么害怕的,是不是,思莹?”
“谁害怕了!?”秦思莹死不承认自己的胆小,小手一甩,挣开了师姐的手掌,跑到师父的另一边。
郭襄姐弟着着两人斗嘴,不由轻笑,他们并未有一丝害怕之意,郭襄忽然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片松树林,转身问:“姐夫。树林里几片***是不是王家庄?”
在树木掩映之处,隐隐有***透出,若不注意,却难发现。
萧月生点点头,问葛行中:“那边树林后面便是王家庄吧?”
葛行中忙回答是。萧月生问话时淡淡的语气,让他有些悚然,他能发觉到庄主心情又变差了。
萧月生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当初在蒙古兵营,以杀人如麻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他手上所沾染地鲜血,远甚武林中那些凶名赫赫之徒,对于尸首,他看得也多,大多是轻轻一瞥。心怀不动,只当作一堆泥土罢了。
可是在脑海中看过王家庄之后,他脸上再未露过笑容,怒气一直在他胸中涌动,只是被其强行抑住。没有爆发出来罢了。
穿过松林小径之时,林中径旁地几株松树枝头桂着白陵,十几条三尺长的白陵风中轻飘,众人一言不发,本有些羞恼的秦思莹又跑回师姐身边,紧紧握住师姐的柔胰软手。
“唉,这个王家庄与我们观澜山庄倒有些相似!”
萧月生着着松林之后地萧萧竹林,沉沉一叹。竹林之间一条小径,便是通往王家庄子之路,稀疏的竹林,再也无法掩盖王家庄,***点点。庄内仍有人。
庄前以茂林修竹相掩,看得出这个王大善人颇有风雅之骨,活得颇有情致,萧月生仿佛能从这些松竹之上,看到王大善人生前的悠闲生活。
众人不自觉的将脚步放轻,紧张的气氛互相感染,郭襄倒有些畏缩,从没见过死人的她,虽然一直跃跃欲试,但被一路上地凄凉之像所染,如今又有些害怕。
“什么人!?”忽然一声断喝自竹林中传出,声音清朗,中气完足,显出一身深厚的内力。
竹枝晃动间,一道皂衣人影僚然出现于众人面前,快如鬼魁,腰间挎着短刀,身形修长。
“咦,庄主?”甫一出现的英挺捕头轻呼,忙躬身上前,“小人孙游,拜见庄主!”
萧月生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你怎在此处?”
“小人与弟弟随总捕头前来查案。”孙游恭声答道,他身形挺拔,面目俊逸,神态不卑不亢,气度轩昂不凡。
萧月生身旁的张清云心中思忖,怎么观澜山庄地弟子仿佛无处不在,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只是这些人的气质相似,总带着旁人难有的轩昂之气,绝难相信是仆人出身。
“李元陵在里面?”萧月生向灯笼高挂的王家庄望了望,有些明知故问,他早就知道李元陵在里面。
“晚辈李元陵拜见萧庄主!”萧月生问话声刚落,一声豪迈的。呵呵笑声传来,在孙游身旁现出一位身穿玄衣的魁梧大汉。
“李捕头客气了!”萧月生对他的躬身深揖虚虚一扶,语气不冷不淡,客气而疏远。
“见过张掌门!”李元陵做完深揖,粗豪的脸上带着欢畅的笑容,又对萧月生身旁的张清云拱了拱手,他纵横江南,人脉极广,对于隐隐武林第一剑地张清云自然不会不识。
张清云表情清冷,却也稽首回礼,不敢怠慢,李元陵身为江南第一总捕,权柄极重,尤其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更是予生予死,一言而决。
“小人孙逸见过庄主!”李元陵身边又出现了一道人影,身形面容俱肖似孙游,神态恭敬的倒身做揖。
萧月生沉着脸,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对李元陵道:“李捕头,我们想进去看看。”
他的双眸盯着李元陵深陷眼窝的隼目,眼中无忧无喜,平静如水。
李元陵双目一闪,他忽然发觉这次庄主并不是与自己演戏,庄主的心情确实不佳,虽是职责在身,他却没有阻拦地胆气,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萧月生面沉如水。提步便向山庄开着的偏门行去。
“你们俩人在此,任何人不得靠近山庄!”李元陵转身,沉声吩咐跟在萧月生身后的孙游孙逸两兄弟。
两人止步,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当差之人,并不是在庄内,忙对萧月生的背影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回来。
张清云师徒三人与郭襄姐弟无声无息地跟在萧月生身后,穿过两盏疏璃灯高悬的偏门,进入庄内。
庄内却只是一堆残垣断壁,几十间屋子。除了围墙与迎门的屏壁,再没有一处完好地墙壁,疏璃灯笼密密悬挂于围墙四周,使得庄内并不阴森,反而明亮得很。
那屏壁上正面印着水墨松鹤延年图。在一堆瓦砾中孤零零的竖立,说不出的凄凉孤苦,照壁背面则有几道粗重的红黑痕迹,如同泼墨其上,欲要运笔却未运之势。
萧月生一身便知那是身体喷上的鲜血,定是有人站在屏壁前,被一刀刺入体内,随即刀迅速拔出,热血如泉喷涌,喷于侍着地墙上。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出当时的情形。
郭襄与郭破虏看着一地焦黑地残砖碎瓦,有些目瞪口呆,十几间房子同时倒塌,整个山庄顿时空旷荒凉,有无之间巨大的反差。会给人以激烈的视觉冲击。
萧月生站在照壁前,深深叹息一声,他能感觉到整座庄子飘荡的悲愤与绝望,本是平静的心境渐渐有了几分躁动。
“唉,确实没有一个活人,……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了么?”他低声对跟在自己身旁地李元陵开口发问。
李元陵鹰目微扫,看了周围一眼,张清云师徒与郭襄姐弟皆围着那巨大的一堆残垣断壁观瞧。无人注意到此,他摇了摇头,“周王镇人来人往,商旅极多,很难立刻我到怀疑对像。”
萧月生点点头。脸上沉凝,摆摆手,“你去吧,不必陪我!”
“啊!”空旷的山庄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众人吓得毛骨惊然,忙转头望去,秦思莹正捂着胸口,呆呆站在一堆瓦砾前,在柔和明亮的灯光下,玉脸煞白,血色尽褪。
“思莹,怎么了?!”她身边的段紫烟忙捉住她的小手,送入一股真气,安定她的心神。
“……好……好惨!”素思莹指着面拆那堆焦黑的枯木堆,似要哭泣出声!
段紫烟顺着她的玉指一看,忙不迭的转过头去。
“别过来,别过来着!”她看到郭襄与郭破虏两人好奇地往这边走来,忙大声喊道。
本是清脆娇软的嗓间变得有些嘶哑,她用力的冲郭襄郭破虏两人,状如疯狂。
本是站在墙角处细察的张清云轻轻一纵,飘然来到段紫烟身前,蹙眉不悦的喝道:“怎么了,紫烟!”
“师父——!……唔唔……”看到师父站在自己面前,本是嘶声叫喊地段紫烟忽然扑到师父怀中,放声痛哭。
在这幽静空旷的田间山庄,她的哭声痛苦而绝望,越哭越响,变成了嚎啕大哭,丝毫没有了温柔婉约的大师姐神态。
张清云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大弟子一直坚强细心,从未这般失态,不由望了呆滞而立的二弟子一眼,看向她的脚下。
在烧焦的横梁巨木下,一具尸首却奇迹般的未被烧毁,这是一幅少妇地面孔,正以娇弱的身体护住怀内的婴儿,婴儿却已经没有了一只胳膊,娇小的脸上满是痛苦,少妇绝望的亲吻着婴儿地小脸,姣好的面容苍白发青,绝望而无助。
一股悒郁悲愤之气自心间升起,张清云仿佛又见到无数次梦中的情景,自己师父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柔抚摸着自己哭泣的面容,喃喃安慰着自己:云儿,莫要怕,莫要伤心。
“襄儿,破虏,你们也去看着吧!”站在屏壁前的萧月生目光冷冽,划破夜空,在两人眼前闪现,他的声音虽轻,却如在两人耳边低语。
这一刻,萧月生忽然变得心如铁石,面无表情的看着场内的诸人,抬头望天,微微冷笑,似是俯视苍生,哂然朝天冷笑。
天色已黑,繁星淡淡,若隐若现,这是一个晴朗清澈的夜空。
//7kankancom//寒气凛凛的张清云被萧月生话声忽然惊醒,瞬间自那伴随着自己十几年的梦魇中醒来。
看到郭襄与郭破虏略带迟疑的是向这边,颇有些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无措,张清云微有不忍,一边轻拍着怀中唔唔哭泣的段紫烟,一边对郭襄姐弟柔声道:“算了,你们还是不要看了!”
她此刻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软弱,恰如她的心境,当年师父临死那一幕,是她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她不想让郭襄姐弟再受自己同样的痛苦。
郭襄与郭破虏知道所要看的场面定是凄惨无比,令段姐姐这般失态,定然很惨很惨,心下微微戒惧,便有了不看的念头,听到张清云的话,不由转身看了看那边仰首望天的姐夫。
李元陵在萧月生抬头望天时,便已悄无声息退出,此时庄内唯有他们七人。
“闯荡武林,热血豪情,快意恩仇,呵呵——!”萧月生仰天哂笑,笑声不停的空中回荡,久久不绝。
笑声未停,他忽然低下头,俯视众人,面无表情,眉宇间一片冷漠。
“这才是真正的武林!既然你们那么想闯荡武林,这些惨事又岂能回避?!……你们俩还是过去着看吧!”
这一刻的萧月生,今郭襄大感陌生,那变幻莫定的语气,那冷漠的神情,郭襄实在分辨不出他语气中蕴含的感情,是嘲笑?是感慨?还是着透世事的沧桑?
“二姐……”郭破虏紧紧攥住二姐的小手,有些畏缩的看着二姐,心下惴惴,略躬着腰,脖子微缩,他的胆子极小,平日听到鬼怪故事。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
“走,过去看看,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吓人!”郭襄横了姐夫一眼,赌气似的抽出快要被弟弟握碎了的小手,莲步坚决,几步间跨到张清云身旁。
此时秦思莹正蹲在地下干呕不止,微圆的脸上涕泪油流,花容失色,她娇躯一颤一抖。抽噎不止。
“秦姐姐,你不要紧吧?”郭襄看秦思莹痛苦地模样,心下不忍,弯身去扶。
秦思莹自袖间抽出白绢,轻拭玉脸。泛红的双眸着着蹲在身旁的郭襄,努力抑住抽噎,声音沙哑干涩:“郭妹妹,真是太可怜了!怎么就有这么狠毒的人呢?!”
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迷茫与不解。
郭襄转头向那片焦木瓦砾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滚圆焦木下的那对母子,婴儿稚嫩小脸上的痛苦,母亲微微扭曲的脸上满是心疼与绝望,栩栩如生,无声却胜有声,稚嫩的啼哭仿佛在耳边回荡。
她忙闭眼转头,却已无济于事。那对母子临死时地痛苦与绝望,已经深深的刻于她的脑海,不停的在她眼前闪动。
郭襄睁开泛红的双眸,轻咬着已无血色地下唇,起身蹒跚着走到那对尸首跟前。
她身旁青影一闪。萧月生出现,飘飘一掌轻拍她的背心,一股暖融融的气息瞬即涌入身体,头上的镇神簪与腕间乌玉镯同时微闪玉光,两股清流瞬间在她经脉间涌动,使她浑噩的神智倏然一清,随即生起的悲伤与愤怒纠结在一起,在她心腹间奔腾不息。
看郭襄神智清醒过来。萧月生冷峻的表情略缓,低头着了一眼那对母子的尸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毫无感情。“一剑致命,穿心而入。”
郭襄蕴满痛苦的双眸自那对母子脸上移开,望向萧月生,娇躯与声音俱在不停的颤抖,几乎无法出声。
“姐……姐夫……,世上怎……怎会有……这般——兽——不——如——之人,竟能……竟能对婴儿下此毒手?!!”
她用力地喘气,似要窒息,胸部剧烈起伏,每说一句,似用尽全身力气。
身着小姨子泪水盈盈的双眸,她的眼神迷离,透出内心的迷茫与无措,萧月生心下叹息,微带无奈,他知道这一幕会完全颠覆她对世界的美好憧憬,可能会在心头留下无法磨灭地阴影。
只是他也是无奈之举,郭襄不同于自己的妻子们,无法永远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终要独自面对世间的艰险,早一些知道人性的险恶,比吃过大亏之后再明白,要好上许多。
萧月生轻柔拂去她面颊上的泪珠,拍拍她的秀肩,表情恢复往昔的温和:“武林中人,恃武行凶,杀人易如反掌,便很容易夫去人性,做出这等事来,也不稀奇,你只是见得少罢了,见得多了,你便会习惯地!”
郭襄一把推开姐夫,睁大泛泪的双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萧月生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示出他对生命的淡漠,郭襄忽然发觉自己地姐夫竟是一个陌生之人。
萧月生淡然一笑,对郭襄的诧异目光浑不在意,转身蹲下,轻轻将少妇怒睁的双目缓缓抚上,使之阖上双眼。
看了看这对同命母子,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缓援阖上双目,两掌轻按于两人僵冻的身体上。
郭表心绪纷乱,眼前一会是温和亲切的笑脸,一会儿是冷酷淡漠的面容,两个人轮流在她眼前闪现,令她迷惑不安,实不知到底哪个才是自己姐夫的真面目,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忽然间发觉,自己对姐夫,竟然一点儿也不了解。
此时张清云怀中的段紫烟与蹲在地上的秦思莹,俱已收住了哭泣,轻轻抽噎,与郭破虏一般静静听着萧月生两人的说话。
张清云抚着大弟子的秀发,心中叹息,大是同情郭襄,不知她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心头再也除不去这段阴影。
张清云虽对萧月生极是生气,却也无法否认他所说的正确,这样的事,并非天下独一无二,可能此时。在某处,便有同样的事情正在发生,这便是武林险恶。
郭破虏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反应却并未那般激烈,他感情粗疏迟钝,只是觉得两人死得可怜,大是同情,他还体会不到婴儿的无助与少妇的绝望痛苦,只是纯粹对两人之死的悲悯罢了。
看到二姐流泪地楚楚模样,他大是心痛。二姐可是从来不哭的,这会儿想必极是悲伤吧!
一阵夜风忽然吹来,四周灯盏晃动,自围墙外吹来淡淡的白雪清气,令他们精神一根。笼罩在他们周围悲痛的气氛似被冲淡了几分。
忽然一股焦臭之气飘起,气味猛烈刺鼻,闻之欲呕,只是众人俱沉浸在悲痛之中,懒得掩鼻,只是皱了皱眉,寻找气味之源。
“咦,姐夫,人哪去了?”郭破虏忽然大声惊呼,一手指着萧月生身边。
空旷寂静的院内。他的大喊实在突兀,如巨鼓猛的擂响,众人心头一紧,向他指的方向一看,发觉那对母子的尸首竟忽然消失不见。凭空消失了一般。
郭破虏忙转头四顾,有些畏缩的往郭襄身边靠了靠,面色有些惶惶然,与他粗豪地面容极不相符,他的鬼故事听得多了,总是忍不住往鬼方面想,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令自己心惊胆战。
张清云毕竟心性成熟得多,如非刚才那对母子与她梦魇极为相似,也会如萧月生般冷淡以对。
这一会儿,她略已调适过来,能够冷静的观察。发现刚才那对母子处唯多了一堆灰烬,落在焦木堆中,几乎微不可察,而那个可恨的萧月生,正蹲在旁边,双手按于虚空,阖目出神,温润晶莹的脸上若有所思。
张清云轻轻堆开怀内地段紫烟,来至萧月生身旁,蹲下娇躯,那股焦臭的味道虽被风吹走,却仍余淡淡之味,她也顾不得,细看究竟。
“萧庄主,你把尸首焚毁了?”她如寒星般的双眸盯着萧月生,颇有些不确定的问。
话一出口,她也感觉自己的话太过荒谬,眨眼间将身体化为灰烬,这个想法不知怎会忽然蹦入自己脑海之中,这本是不可能之事,便是用熊熊大火焚烧,也不可能眨眼间使之化为灰烬。
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淡淡的金光乍显即隐,他微微点头:“尘归尘,土归土,一死百了,我便送她们一程。”
众人皆是惊异。
张清云忽的一下站起,弯月眉陡然竖起,玉指纤纤,指着萧月生,又急又怒:“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怎可……?”
“姐夫……”郭襄也是大为不解,有些疑惑的瞧向自己的姐夫。
萧月生面对众人惊异而略带指责的目光,摇头微叹,淡淡一笑,起身径直是开,步向庄外。
众女互相对视,大为不解,浑不知为何他会无故将尸首焚去,这般行经,实是离经叛道,与唐时盛起地摩尼邪教无异。
焚毁尸首的行为,在世人眼中,实是罪大恶极,对死去之人的任何不敬,都是极为失礼之行,当年伍子胥鞭尸之行,便弄得一身臭名。
郭襄怔怔望着洒然而去的姐夫,芳心一片迷惘,今日姐夫的行为处处透着冷漠与古怪,与温和亲切地他似是两个人,她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姐夫的心魔又犯了?
定是如此了!见到这般惨事,令姐夫大受刺激,心魔趁虚而入,才今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顿觉自己恍如醍醐灌顶,心头的种种迷惘疑虑尽数褪去,说不尽的轻松通畅。
段紫烟目送转入照壁之后,消失不见的萧月生身影,转身对师父道:“弟子相信萧庄主此举必有深意,只是我们尚不明白罢了!”
作为一派掌门的张清云点点头,虽对萧月生心中有气,却不会影响她的明断之力。
只是她这时想来,实有些惊惧于他功力,眨眼之间,令人化为灰烬,这般功力,实是可畏可怖,人的肉身又怎能抵御他的一掌之威?!
“来人止步!不得入内!“清朗的喝声忽然在静寂的夜空响起。是孙游地声音。
随即是几人地低语之声,李元陵呵呵的豪迈笑声偶尔响起。
见姐夫的身影消失,郭襄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见他仍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放,不由好笑,娇声斥道:“破虏真没出息,胆子这么小,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
她如今的心情,变得轻快许多,对姐夫的疑惑尽除。使她不再迷惑不安。
郭破虏大是惭愧,自己这个男人的胆子比起两位姐姐,实在小得过分,挠了挠头,讪讪的找话。道:“二姐,你不伤心了罢?刚才你都哭了!”
郭襄秀美的脸颊微微一红,语气却是毫不在乎:“哭便哭了,……伤心了便哭,高兴了便笑,有何稀奇!”
她此时心中颇为羞恼,她从小便与城中地各路豪杰称叔道伯,深受他们流血不流泪的熏陶,平日里从未落泪。
只是想起刚才所见到的惨像。随着姐夫将其毁去,胸口的悲愤竟似悄去了一些,好像是一场噩梦,醒来后,虽然心情仍在。但具体情景,却有些模糊不清了。
“有人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张清云收拾心情,转身招呼郭襄姐弟,她对这个郭襄倒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坚强。
郭襄忙一拉弟弟,绕过脚下一堆堆的焦木瓦砾。跟上张清云三人。
“郭妹妹,你该不会笑话姐姐吧?”
段紫烟拉住郭襄地小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她脸色雪白,满是憔悴。楚楚柔弱,她一向外柔内刚,坚强温柔,此时的气质,迥异平常,却更惹人爱怜。
“段姐姐,您心肠这般好,小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
郭襄忙握紧段紫烟的玉手,望着她的眼睛急声道。
段紫烟凄然一笑,叹息一声,本是清亮的双眸黯淡无光,她仍未从那幅惨像中是出,只是强装笑脸罢了。
郭襄此时只觉千言万语俱是苍白无力,只能紧紧握住段紫烟冰冷玉手,给予她温暖与安慰。
几人踏着积雪,绕过屏壁,跨出偏门,却见庄前竹林覆雪的小径之上,正有三位道士与李元陵三人对峙而立。
在门前疏璃灯光之下,雪光反光中,仍能隐约看清三人衣着面孔。
正中道士身形魁梧,方形脸庞微紫,玄冠,降褐道袍,外罩鹤氅,脚踏云履,手执拂尘,虽是身形高大,仍难掩其仙风道骨,站于那处,峙如山岳,却又飘然欲飞,气质飘逸与威严并重,变幻无方,令人无法确定。
身旁两人一个结实一削瘦,皆着青色道袍,头戴玄冠,腰间佩剑,清须飘飘,皆有几分清逸之气。
只是此时两人却丹凤眼圆睁,着着面前的李元陵与孙游孙逸三人,神色颇为无奈。
李元陵抱拳呵呵笑道:“在下职责所在,无法徇私,三位道长乃清静高人,上感天心,定能体谅在下难处!”
他笑容诚恳而豪迈,极具打动人心的魁力,态度谦卑而不低下,话辞腾挪之处颇大。
那三位道士站于一处,气质一变,忽然间仿佛三座高山巍巍耸峙,气势迫人,削瘦道士轻皱了皱眉,温声而言:“贫道前来,实为探察杀害王施主一家的凶徒,与李捕头并无挂碍,又何必阻拦?”
他说话温文尔雅,字字之间,抑扬顿挫,宛转承合,仿佛宫商角徵羽俱足,说不出地悦耳动听,闻之如流春风,熏然欲醉。
萧月生于他们不远处的竹林一侧负手而立,面向竹林,似是观赏月下竹林美景,眼神未望一下互相对峙的六人,只是听闻那道士的声音时,陡峭的双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跨出偏门的张清云忽然顿了一顿莲步,惹来秦思莹的相问:“怎么了,师父?”
张清云清冷的美蓉面上,表情颇为奇特,快不可察的瞥了一眼那三位道士,摇了摇头,“我们去萧庄主那边。”
“还清道长原谅则个,府内件作未至,外人不能轻涉。律法所限,李某不得不冒颜相阻!”
李元陵仍是拱手呵呵一笑,颇带歉意,他内功精深,发觉这三人身上隐隐而出的迫人气势越来越盛。
那道人望了望中间高大道士,脸上带无奈的神情,李元陵的做法令他颇是为难,着来软语不成,只能硬来了,故以目光向师父清示。
“希云。是你么?”那高大魁梧地道士忽然扬声问道,声音宽厚。
此时张清云众人刚走到萧月生身旁,她微转娇躯,以竹林掩住了自己地身形。
听到这宽厚的问话,张清云无奈。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掉,转身离开萧月生,袅袅移至三位道士面前,对那高大道士稽首,表情清清冷冷:“清云拜见师伯!”
即使是李元陵亦能看出她清冷表情中的疏远之意。
此道士乃是清微道掌教真人黄舜申,道号雷渊真人,精通内丹之术及雷法,武林中甚少人得知。
黄真人轻捋长慧,细细打量着张清云,慈爱之色在微禁面庞上一闪即逝。微微含笑:“天道莫测,不想终能在此遇到希云师侄!本座心中甚慰。”
张清云垂首不语,无法看清其表情。
“妹妹,莫非你真不认我这个兄长了么?!连姓与名都改了?”
黄真人身旁地壮实道士表情激动,双眸精芒闪闪。紧盯着垂头不语的张清云,一身青色道袍无风自动,鼓荡不休。
他微长的脸形,鼻隆口方,此时激昂之下,面如冠互的脸庞紫气若有若无,气度威严。
孙游孙逸正抱着着好戏的心情观望,忽觉一股巨力扑面而至。如百尺飞瀑迎面而击,体内真气自然运转,止住了欲动的身形,皂衣飘动,如风拂过。他们兄弟不由彼此对视,颇为惊讶,没想到这道士竟是这般厉害。
正注视着垂头不语地张清云削瘦道士转头抬眼,望了动也未动的孙游两人一眼,温润的眼中闪过几丝惊异。
“希真,不必勉强希云,她终会想通的!”
黄真人蔼然拍了拍甚边的道士,安慰他道,转头看着一直垂头不语地张清云,不禁摇头轻叹,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神情激动的道士名叫叶希真,号云来真人,与张清云亲兄妹,且是同一师父。
“见过希云师妹,师妹的希云道院我们一直空着,待你想重归清微,随时可以回来,众同门都翘首乞盼!”
那名削瘦道士名谓刘道衡,号洞阳真人,他语气轻柔,声音悦耳,清奇的面庞带着关切之色。
张清云终于抬起玉面,清冷一笑:“多谢师伯厚爱,清云非是反复之人,希云道院,不必再留,从此也没有叶希云之人,清云唯愿师伯修得大道,永享清平!”
说罢,她稽首一礼,看也未身另外两名道士,盈盈转身,举步离开。
“妹妹——!”叶希真断喝一声,脸上紫气渐浓,盯着张清云的身形,双眼满是痛苦。
张清云莲步轻移,如垂柳拂水,闻听身后断喝,娇躯顿了一顿,随即继续移步,袅袅而去,曼妙的身形渐被竹林掩住,消失不见。
“唉——,希真,随她去吧,她心里太苦,不做些事情,怕是终会发疯入魔!”
黄真人拍了拍黯然夫神的叶希真,叹息着安慰,双眼透过竹林,他能感觉到张清云身体微微颤抖,不由暗暗摇了摇头,怜惜不已。
“师伯……”叶希真转向黄真人,眼睛却仍望着张清云身影消失的竹林,温虽般的面庞带着痛苦,“妹妹她……”
“呵呵,如今清云已贵为清微剑派地掌门,大非往首,有此成就,你师父在天之灵,足堪告慰了!你也不必再担心!……希真呐,我们修道之人,不可太过执着呀——”
黄真人语重心长的劝慰,望着叶希真,晶莹微紫之色的面庞满是怜惜,他妹妹叶希云的离开,是这个师侄总也无法放开的心结。
//7kankancom//黄舜申对这个师侄栋为钟爱,其资质心性,俱是传他内丹之术的最佳人选。
故他一直倾力造就只是叶希其一直对匀己师父的惨死,师妹的脱派耿耿于怀,心中愁苦,今他这么多年来,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纵使如此,如今的他,仍是清微道内的第一高手,可见资质之绝奇。
听到师伯之言,叶希真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目光。
转眼看到了正在盯着自己的李元陵三人,叶希真脸上紫气陡然一闪,沉声道:“王居士乃是敝派恩人,我们必须进庄,你们让开!”
“恕难从命!”李元陵面色沉凝,见对方道袍鼓荡,玄冠之下的长发如波浪涌动,飘飘欲扬,脸上的紫气赶来越盛,他心知对方是要把气撒在自己头上,动手已足不可避免。
只是他纵横江南武林,遇穷凶极恶之徒无数,从无敌手,使他信心膨胀,傲气凌人。
纵任对手武功精深,他也毫无所惧,将体内浩浩荡荡的内力皆调集周身,在经脉中如江河般翻腾涌动,号上青衫无风自飘,本是凌厉如隼的鹰目精芒渐敛,越来越黯淡无光,显得极为反曾,正鼓动内息的叶希真暗暗一凛。
“手下见真章吧!”叶希真脸上紫气陡盛,周身气息骤敛,道袍忽然紧贴于身,轻喝一声,出拳直捣气息几不可察的李元陵。
“呵呵,痛快!”李元陵豪迈一笑,如天雷乍响两声,本已萧疏的竹叶被震得簌簌而落,手掌直直推出,迎向叶希真右掌。
“砰!”一声闷响,众人只觉地下微颤,两人身形倏然分开。衣袂飘动,脚下轻滑,俱踏着玄奥的步法后退,卸去反震巨力,靠近两人交手处的径旁一大片青竹,顿时化为齑粉,与激起的雪屑纷纷洒落。
两人各自退开十多步,相隔已是颇远。
“师父,此人身为江南总捕。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师兄恐怕……。”刘道衡清奇的脸上带着关切,见到李元陵竟能与自己敬佩有加的师兄平分秋色,心下大是吃惊,有些忧虑地望向师父。
“嗯。”黄舜申方手执拂尘,左手轻捋领下疏而黑亮的长须,看到李元陵后退时所施步法。持须之手微凝。复又恢复如常,“此人内功心法,似是道家一脉,步法玄妙异常,却是难以分辨,嗯,不想这般高手竟会投身于朝廷。”
“那师兄他……”刘道衡紧盯着自己师兄的冠玉般面庞,细察其脸上颜色表情,一边急向师父问道。
看起来两人功力相若。若想分出胜负,便要看各自招式的运用之妙了!”
黄真人说得不紧不慢,语气中不乏对李元陵的赞赏,看似自己的师侄与李元陵年纪相若,但修道之人。容貌往往小于其真实年龄,李元陵定是远比自己师侄年轻,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实在可叹。
“呵呵,道长好精湛的内力!”
李元陵停止后退,旋动的双腿稳稳踏于雪地,脸上紫气一闪过后,抱拳对远处地叶希真呵呵笑道。
叶希真面如冠互,脸上本是浓郁地紫气渐渐变淡,待李元陵笑完几息后,紫气转无,他方才哺出两个字:“彼此!”
黄真人身边的刘道衡心中一紧,手猛的按上腰间剑柄,轻呼道:“不妙,师兄受伤了!”
李元陵毕竟出身观澜山庄,带着观澜山庄的烙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行事之风深刻脑海,纵使武功极高,仍是一上手便全力以赴,将对手打倒再说。
本与他功力相若的叶希真,自然又成为无数个吃此闷亏之人中地一员。
黄真人高出两人甚多,自然一眼即看出其中究竟,不由摇头苦笑,“不愧是官府之人,行事不循常规,下手便不留情,却是希真轻敌了!”
见刘道衡一脸紧张,手握剑柄,如蓄箭待发,他不由蔼然一笑,“道衡暂且宽心,希真并无大碍,伤得极轻,不必你出手!”
刘道衡闻言,仔细看了看师兄,见其若无其事地模样,大松了口气,放开剑柄,拿出广袖间内的棉绢,拭了拭手心的微汗:“如此甚好!谢天谢地!”
“二姐,这二人准的武功高?”郭破虏站在萧月生身旁,低头问正聚精会神观着的郭襄。
“差不多吧。”郭襄双眸仍盯着说话的两人,头也不回,见两人忽然由静转动,向前疾冲,瞬间纠缠一起,掌影拳影翻飞,不由精神一振,转头对郭破虏叮嘱:“多动动脑子看,……你把自己当做李捕头,看能不能招架住对方。”
说罢,忙又转回头去,明眸眨也不眨,唯恐错过一招一式。
场中两人不复刚才的硬拼,彼此心中明了,内力相差仿佛,拼下去唯有两败俱伤一途,不如在招式上分胜负。
叶希真用拳,李元陵施掌,拳法猛刚,掌法飘忽,一刚一柔,难分轩轾。
叶希真每拳击出,冠玉脸上紫气一闪,皆带隐隐风雷之声,脚下雪花被卷起,随拳势而走,而配以他强壮的身躯,实是神威凛凛,摄人心魄。
孙游孙逸两人退在一旁,站在不远处的萧竹之下,如另一边地刘道衡般紧张注视场内,体内真气不停涌动,如一旦有危,便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救人为要,规矩是死的,人最重要,这也是观澜山庄的风格。
两人见到叶希真的拳法,虽感陌生,但其气度凛然,便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人:庄主地大弟子孙子明。
李元陵掌法飘忽绵软,恍如未带半分劲力,叶希真挟着风雷冰雪之威的刚拳,被其绵软飘忽的手掌轻搭其上,便如泥牛入海。劲力顿泻,说不出的诡异。
而李元陵轻功高绝,脚下似缓实疾,总是不经意间带动叶希真的身形,步伐飘飘,进退之间,与叶希真地内力进退节奏一致,趋退之间,避实击虚。令叶希真大感别扭。心中窝火。
叶希真所修丹法,便是清微道镇派神篇,清微丹诀中的雷法。
其心法之理,与孙子明的天雷劫心法异曲同工,只是由萧月生这个得道之人创的心法,与清微道观自然造化而创。其精妙程度自然不同。
但叶希真资质绝俗。天赋异禀,虽拜入宁风散人之下,却一直随师伯黄舜申掌教修习丹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虽因妹妹的自立门户而心结纠缠,导致无法百尺竿头,却已经非同小可,体内真气,浑厚之极。平生除师伯之外,未尝遇过高过自己之人,如今一个小小的江南总捕,竟弄得自己束手束脚,他心中岂能不窝火之极?!
“嘿嘿。李捕头好高明的轻功!”叶希真吐气开声,如同惊雷炸响,右拳挟风雷怒吼,带着他心中的雷霆之怒,直击李元陵胸口。
“哎呀,我们师伯武功好厉害呢!”秦思莹轻拍了拍自己胸脯,大是兴奋,转头对身旁的师姐低声道。
憔悴地段紫烟勉强一笑,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怔怔而立地师父,见她并未出声喝斥,颇舒了口气,心中明白,自己的师父未舍同胞之情。
李元陵淡淡一笑,“不敢当!”,双掌划弧,如灵蛇盘身,圈向刚猛无俦的一拳,脚下轻滑,随拳势而退。
叶希真更是窝火,自己挟雷建之势的刚猛劲力,被他一圈,威力顿消,对方另一掌随即跟上,劈向自己腕间,迫得自己无功而返,不得不收拳变招。
修习雷丹之法,本就难以压抑心中暴躁,性子自然逐渐生出几分霸气,如何能受得了这等窝囊之气,虽知对方是以逸待劳,却也顾不得太多。
一拳重似一拳,澎湃浩荡的内力一浪高过一浪,两人交手之处,片雪不存,小径两旁青竹皆被震断,不远处孙游孙逸皂衣飘动,身旁一片青竹似被其霸气所屈,折腰轻摆。
“不行不行,换做是我,早就死了!”屏声凝气的郭破虏忽然大呼一口气,看着两人分分合合,衣袂飘舞地身影,不由转过头去,喃喃自语。
看到身旁地二姐理也不理自己,颇有些无趣,正待转头再看场中,忽听耳边响起姐夫清朗的声音:“呵呵,确实如此!”
“姐夫?!”郭破虏脱口而出,转头便看到了萧月生温和的笑脸,温润的目光罩着自己,他感觉姐夫又变回原来的和气的模样,说不出的舒服。
萧月生一直用神念投索周王镇,只是未能我到想找之人,虽是不甘,只能暂且罢休,唯有再试以别法。
郭襄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姐夫一眼,小嘴微撅,一句话未说,又转过头去看两人的打斗,只走眼神却朦朦胧胧,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姐夫,是不是李捕头更厉害一些?”郭破虏着姐夫正看着拳来掌往,声势惊人的两人,顺口问道。
“准说李捕头厉害了?我们师伯才更胜一畴!”声音清脆悦耳,却颇突兀,吓了郭破虏一跳,却是他身旁地秦思莹听不过耳,瞪着郭破虏脆声反驳。
郭破虏被她微肿的秀眸一望,顿时没了反驳的心思,慌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到秦思莹红肿的双眸,他只觉自己应该让着她,不该惹她生气。
张清云皱了皱眉头,瞥了二弟子一眼,欲语又休,她感觉这个二弟子把师伯叫得太过亲热与顺畅。
萧月生拍拍郭破虏的肩膀,温和一笑,暗中传音:“好男不跟女斗!”
郭破虏顿时咧嘴无声地笑,待看到二姐瞥过来的目光,忙抿住嘴,绷紧脸,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远处,只觉与姐夫同是男人,大是自豪与亲近。
动手的经验,叶希真确实差李元陵很多。但其天纵之资,虽在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心思的清明,很快便一改纵横捭阖,劲气四溢的刚猛,化疾为缓,每一拳皆凝而不发,飘飘缓缓,亦是绵软无力,待与对方相触。内力顿时排山倒海。以泰山压顶之势击出,容不得对方卸力取巧。
叶希真的拙缓之法,实是放下了争胜之心,只求无过,以李元陵地轻功,他如想闪避。便沾不得他身。
只是李元陵此时却不甘心。自己以逸待劳,将对方的内力消耗颇巨,又怎能错过取胜良机,故对方的每一拳皆被他硬接而下,几拳下来,体内隐隐发麻,如被雷噬,只是他此时拼得火起,浑不在意。
萧月生暗暗摇头。这个李元陵近几年太过顺利,脾气见涨,便有些小瞧天下人,该让他吃吃亏,长长记性了。
张清云却对自己大哥的内功知根知底。见到李元陵毫不退让的硬拼,心知他必会吃亏,虽存提醒的心思,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大哥,略一犹豫间,忽听一声断喝,抬眼再看,场上胜负已定。
场中李元陵正倒在孙游的怀中。
在孙游急唤总捕头声中,孙逸则与刘道衡稍触即分,各自回到关心之人身边。
一直袖手旁观的黄舜申,神态自如,波澜不惊,潇洒地给步跨到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叶希真身旁,伸掌抵住他的后背,面庞淡淡紫气微闪,接着收手入怀,拘出一只白瓷瓶,倾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褐丸,送至站着阖目调息的叶希真嘴边。
看到叶希真持药丸服下,他对一脸关切焦急的刘道衡捋须而笑:“不碍事,内腑震动,轻伤!”
刘道衡浑身一松,重重吁了口气,见紫气蒸腾,渐渐掩住师兄苍白的面庞,不由转头看向对面。
刚才见有人抢出,他忙拔剑阻挡,电光火石间,虽仅过了两招,却已知对方轻功卓绝、爪法精妙,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小小一个捕头,竟有如斯功力,是自己地武功太低,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躺在孙游怀中地李元陵伤势颇重,呼吸粗促,面色微紫,口角渗着血丝,本是凌厉如隼的双眸已是黯淡无光,目光散乱。
孙游伸掌在地上一抹,本是积雪覆盖的地上片雪不存,光滑平整,他轻缓的让李元陵仰躺,探了探手脉,俊逸的脸上神情沉重。
“怎么办?”握着李元陵另一只手腕的孙逸轻声问孙游。
叶希真与李元陵两人功力相若,互拼内力之时,根本容不得半丝留手,否则无异于自取灭亡,李元陵所受之伤,极为严重,脏腑移位,经脉内息窜动,乱成一团。
“我败了么?是我败了么?”李元陵有些神智不清,不断喃喃问道,目光散乱。
“容本座略尽绵力吧!”黄舜申出现在他们身边,看着喃喃自语的李元陵,有些怜惜的叹道。
蹲着身子的孙游抬眼观望,顿时俊脸一沉,冷冷一笑:“不必了,多谢好心!”
随即转头,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远处负手而立的萧月生,对孙逸重重沉声:“用归元指!”
“归元指?大哥……”孙游欲言又止,满脸犹疑。
孙游凝望着喃喃低语的李元陵,冲孙游摆了摆手:“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
随即自怀中拘出一只碧玉瓶,成八宝鸳瓶状,玲珑精巧,莹莹有光。
他凝视着手中精巧玉瓶,微一犹豫,又看了看口角上血的李元陵,咬了咬牙,神情陡然坚决,除去瓶口封腊,送到嘴边,微一仰颈,一饮而尽。
淡淡清香随风飘至黄舜申鼻间,他顿觉通体倏清,精神大振。
黄舜申位高权重,对灵丹妙药自有见闻,一闻即知那人刚才所饮,实是难得的天材地宝,只是自己从未见过罢了。
将玉瓶放回怀中,孙游俊逸地面庞变得越来越红,他忽然抬头,对若有所思的黄舜申道:“劳驾让一让,别挡着光亮!”语气极不客气。
黄舜申道行精深,修养极好,只是微微一笑。轻捋颌下清须,缓步走到孙游身后。
自然是站在了孙逸对面。
孙逸皱着眉头,有些厌烦的看着他,感觉这个老道士太不知进退,赶都赶不走。
他刚想口出直言,直接将他撵走,孙游忽然急促出声:“别管他,我要开始了!”
他本是俊逸如玉的面庞如今变得鲜红欲滴,太阳穴旁隐现青色血管。如蚯蚓般蠕动。
孙逸忙点头。瞪了惹人厌的老道士一眼,起身站到他身旁,体内真气流转,如临大敌,眼睛眨也不眨,凝视着自己的大哥与已陷昏迷的李元陵。
孙游盘膝坐于李元陵身侧。强抑体内涌动如沸地内息。细细回想凤夫人所授的归元指法。
归元指乃是小凤亲授于出庄弟子的救命绝学,归天地元气,补后天生机,指法繁复,对施指之人的功力要求极高,孙游虽然内力深厚,却也难堪此任,便将萍夫人赏赐的一瓶玉芝髓饮下,以免后继无力。功亏一篑。
他细细将出指之法,穴位顺序,内息搬运之法,逐一回想一遍,直至觉着再无差错。此时他全身血脉贲张,虽脸发紫,一身皂衣膨胀鼓动,如风自内向外而吹。
“起——!”孙游闭目盘膝,轻喝一声,已是昏迷不动的李元陵浑身一颤,缓缓平躺浮起,悬至他头顶。
孙游双目陡睁,紫电一闪,食指伸出,飘飘一指点向李元陵膻中。
李元陵身体顿时筛抖不休,恰如海上波浪翻动不止。
孙游复又中指如电,疾点他百会,筛抖戛然而止,李元陵本是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一旁紧张不已的孙逸长吁了口气,他也精通归元指,知道头两指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会变救人为害人,足以致命。
孙游运指如飞,或如翩翩蝴蝶,或如蜻蜓点水,或如鹰击长空,或如鱼翔浅底,或轻或重,或疾或徐,凝重飘逸俱足,变化繁复,令人眼花镣乱,共三十六指,每一指皆配以一套内息搬运之法,容不得半点差错。
孙游二十年来,所学指法,便是这三十六指。
每一指皆有独特心法相佐,压力绝伦,以此心法御指,招式变化,则随机应变,故三十六指可化无穷指,颇似道家的一生二,二生四,四生无穷之精髓。
萧月生并未看孙游怎样疗伤,任他们折腾,有自己在,李元陵死不了便是,看到悄然自庄内是出地葛行中,他缓缓离开郭襄十几步远,转身面对跟至身后地葛行中,压低声音问:“如何,查到些什么?”
葛行中左手握着一柄乌黑无光的单刀,满脸倦意,笑容皆无,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他叹息一声:“像是为钱财而来,所有财物,被搜刮一空,王大善人双臂软绵,似被人以刚猛指力捏碎臂骨,定是受到忍酷逼迫。”
“哼!”萧月生温和的笑容不见,冷哼一声,双目金光微闪,“也可能被人用棍敲碎!”
葛行中圆滚的脸上悲愤隐隐,摇了摇头,“没有外伤,只是骨头尽碎,此人指力之刚猛,也唯有少林的大力金刚指堪与之并肩。”
萧月生微微点头,指了指葛行中左手拿着那柄熏得乌黑的单刀,“这是凶器?”
葛行中将单刀递至萧月生手中,“这些人功力极深,杀人更是狠辣老练,大多是一招致命,干净利索,唯这把普通平常地单刀遗下。”
萧月生将刀横至眼前,双眸缓缓射出金光,顿时刀身笼罩一层淡淡地金光。
葛行中神情自若,他对庄主敬若天人,知其神通无数,能变不可能为可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嘿,这次着你们往哪里跑!“萧月生眼中金光淡淡消散,嘿然一笑,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手中单刀忽然消失不见。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萧月生一指葛行中刚才拿刀的左手,淡淡说道。
“嗯,行了。”萧月生着了一眼伸至面前的白胖之手,点点头,忽然抬头,看着葛行中道:“葛大掌拒的这几年从不做粗活吧?看你的手,养得白白胖胖的,可当下酒菜了!”
葛行中伸着左手,极想缩回来,但没有庄主之命,却又不敢擅动,大是尴尬。
只是这般时候,庄主忽然开起了玩笑,实在令人不解,他地心情变化之快,差异之大,实在不同凡俗!葛行中心中感叹。
萧月生轻拍他的手掌,将其打了下去,温和一笑,“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人死了就死了,再怎么也活不回来,帮他报仇,便是最大的告慰,说不定明天我们也会如他一般,快活的活着,才是生话地真谛!”
萧月生虽是轻描淡写的轻拍,葛行中却感觉被拍的左手麻个不停,复又变得酸痒,直痒到心底,像有羽毛轻掸心口,痒得要命,却又挠无可挠,直想纵甚大笑,以抒痒意。
只是此时此处,实不是能笑的场合,他只能苦苦忍住,看到庄主戏谑的笑容,心底苦笑不迭,庄主这种表情,庄内之人无不胆寒,他实在太能捉弄人了!
//7kankancom//萧月生任葛行中在那里咬牙切齿,扭动不止,径自转身离开,踩着厚厚积雪,施然是回竹林旁,郭襄身边。
郭襄一直分心二用,双眸盯着场中孙游运指如飞,一指又一指点向生死不知的李元陵,同时她目光不断追逐姐夫的身影,对他与葛行中的窃窃低语极是好奇,只是仍在赌气,拉不下小脸去问。
“破虏,听到姐夫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拉了拉正专心观看的弟弟,悄悄问道,双眸不时瞥向回到自己身边的姐夫。
她站在姐夫身旁,能够感受到姐夫的心绪陡然变得开朗,对他们刚才的说话更是好奇万分。
于是隔山打牛,指桑问槐,借问破虏,以姐夫的功力,自是能够听到自己的问话,至于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则只能姑且一试了。
萧月生微笑着横了郭襄一眼,“襄儿想知道么?”
郭襄秀美脸颊微红,见到姐夫温润的目光,有些不敢相触,细声低语:“嗯。”
萧月生呵呵一笑,却转头看向孙游。
本是满面紫气的孙游业已面色苍白,双目炯炯,其内紫芒隐隐流转。
他一吸一呼,深沉绵长,胸腹起伏极大,宛如西毒的蛤蟆功,鼓风之声隐隐响起。
“嗤——”的一声响起,似利刃破空之声,一道淡淡紫芒自孙游右手食指射出,击入横躺于空中的李元陵膛中,声势虽大,却如泥牛如海,李元陵身体受此一指,寂然不动,只是缓缓落于地上。
这一指仿佛耗尽了孙游所有精气神,本是熠熠发亮的双眸迅速黯淡。俊逸的面庞煞白如纸,全无一丝血色,幸得孙逸及时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身躯才没瘫软。
“大哥,没事吧?”孙逸满脸关切的急问,一手扶住大哥微晃的身体,一手按住他的背心大椎,醇厚内力潺潺涌入贼去楼空地经脉。
孙游紧抿嘴唇,微微摇头。凝神将弟弟输送的内力御使于经脉。很快便流畅自如,兄弟二人所修功法相同,体质相似,故内力极为相近近,彼此内力入体,毫无生涩之感。并无抗性。
得孙逸相助。孙游苍白如纸的面庞渐渐恢复血色,微促的气息亦已细长平缓,变得若有若无。
他缓援推开孙逸,不让他再输送内力,迈步是至一动不动的李元陵身前。
此时的李元陵与方才判若两人,粗豪的面庞一片宁静,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仿佛酣睡未醒。
孙游一直冷峻紧绷的俊脸泛出一丝笑容。终于大功告成,第一次施展归元指,便能这般完满,实是侥天之幸。
如若自己功力再差一分,必会功败垂成。虽能救得李捕头性命,但一身武功,恐怕却保不住了,实在好险!
回想刚才自己点出的最后一指,他摇了摇头,后怕不已,抬头望了一眼远处,自己庄主地笑脸忽然映入脑海,笑容颇带嘉奖之色。
孙游心神大振,本是萎靡地神情又变得神采奕奕。
能得庄主夸奖,实是无上殊荣,自己能够圆满施展归元指,实赖有庄主在此,心中便有定海神针,敢放手施为,一无所顾。
孙逸蹲到李元陵身旁,伸手探查,瞬息之后,抬头微笑,“李捕头已经没事,大哥的归元指,真是不差毫厘,佩服佩服!”
“别跟我来虚的!……我先调息一阵,你小子去应付这些道士吧!”孙游一摆手,随性的盘膝坐于李元陵身旁,不管弟弟苦着的脸,阖目开始调息。
郭襄垂着头,正等着姐夫相告,怎知竟没有了声音,颇为疑惑的抬头,见他正微笑着看向远处,于是好奇地随之看去。
见到孙游射出地一指,郭襄大是惊奇,转头看向萧月生,“姐夫,这是什么指法,竟能射出真气?”
当今武林指法之极,便是南帝的一阳指,但其指力,也只是拘于指内,真气并不能施于指外,能射出真气,倒是前所未闻。
萧月生身旁的郭破虏,段紫烟,秦思莹皆是惊奇的看着他。
“嗯……”萧月生颇为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这是小凤传与他们的归元指,用来救人,颇有奇效。”
张清云一直心神不宁,对李元陵的负伤颇为自责,后见孙游变幻无方的指法,一切杂念皆抛于脑后,心神全贯注于指法之上。
她与天纵其材的叶希真血脉相同,资质亦以相近,对武学地领悟能力远逾常人,孙游虽只是因为救人,摒弃一切招数,张清云却能隐隐感受到其指法神髓。
因距离颇远,她无法感知孙游御指心法的变幻,但对其指法之威,却已凛凛然。
听到萧月生之语,张清云心中嗤之以鼻,知他颇有敷衍之意,不禁轻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冷冷笑意,“萧庄主,这套指法,用来救人,颇有奇效,用来伤人,更有奇效吧!?”
张清云本是带有嘲讽之意,只是她曲颈倾睨而笑的表情,大违平时的清冷孤傲,秋波流转,盈盈脉脉,竟是说不出的生动迷人。
萧月生温和一笑,并未接口,与女人逞口舌之利,无异于自取其辱,目光却放肆地在她脸上横来扫去。
不经意间扫过她高耸过人的胸脯,顿觉自己的失礼,他急忙收回目光。
只是为时已晚,这一眼却恰巧被张清云捕捉到,雪腮陡然升起两朵红云,张清云双眸羞怒,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再也无法自制,忽的一掌,挟着怒气拍向正收目远望的萧月生。
“砰!”的一声响起,张清云愤怒的一掌正中萧月生后背。结实有声,如中败革。
张清云本是愤怒之下,下意识的出掌,脑海中全被羞怒充斥,无暇多思,击中之后,头脑顿然一清,暗责冲动。
见到萧月生被自己结结实实的击中,张清云大喜。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只是手掌传来的感觉,宛如击中春天地湖面,砰然有声,却力无所聚,虚而不实,源源涌出的内力恍如散在空中。毫无作用。
萧月生左手向后伸出。轻轻一拨,将贴于自己后背的玉掌拨开,接着轻拂了拂肩上的雪花,那是竹头轻雪落到他的肩膀之上。
他转过身,轻笑一声:“张掌门不必太过客气,掸雪小事,怎敢有劳您的玉手?”
张清云怒睁双眸,狠狠盯着他的脸,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心下恨不得再打他一掌,只是左掌仍旧隐隐发疼,她心中明白,对他动武,实是徒劳。
郭襄四人皆有些不知所措。刚才之事,四人看得清楚,好像是张清云忽然出掌袭击,猝然间打了萧月生一掌,中掌之人若无其事,满脸轻松笑容,出掌之人,却怒容满面,气喘吁吁。
只是他们都知道张清云是清冷之人,对世事淡漠得很,被气成这般模样,定是萧月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于是四人的目光都盯着萧月生,颇有些为张清云助阵的味道。
萧月生看着四人颇带奇怪地目光,心中苦笑,人们总是先去同情弱者,有理说不清。
“咦,又打起来了?!”郭破虏目光转动,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向着自己姐夫,目光便四处跳动,忽然见到孙逸竟然与另一个身材削瘦的道士动起手来。
众人忙转身着去,倒今萧月生大舒了口气,众怒难犯,果然不假。
不远处,黄舜申道袍飘飘,轻捋长须,在他身前,刘道衡与孙逸两人一着道袍一着皂衣,兔起鹘落,宛如两只翩跹飞舞的蝴蝶,正在互相追逐嬉戏,身形萧油,极为悦目。
雪光之下,刘道衡剑锋森森,疾刺横扫,气度严谨,极具宗师之气,孙逸则是空手对剑,两手变爪,晶莹雪白,在皎洁耳光与雪光之下,宛如玉石雕成,爪剑相交,铿锵有声,恰似金石交鸣。
刘道衡虽然法度严谨,但孙逸身法太快,宛如鬼魅,快到极处,竟只见一缕红烟将刘道衡围绕其中,他的剑法只能由慢变快,铿铿声如雨打芭蕉,密密麻麻,却又连绵不绝。
孙逸所使,便是有天下第一爪之称的九阴白骨爪,至坚至利,配以九阴真经所载轻功身法,天下间能从容应对者,实是寥若晨星。
铿铿声不绝于耳,刘道衡仍能守而不退,实是难能。
忽然一声长啸,如鹤唳长空,直冲云霄,孙逸本是飘如鬼魁的身法再度加快,唯闻场中啸声隐,再难见到他地身影,唯有朦胧一片。
刘道衡玄冠微斜,身上所穿,已变成了条条缕缕,实难相信这是一件庄重地道袍,只是清奇的面容仍是镇定自如,未露慌乱之色。
黄舜申脸上的容自若随着孙逸的甚法加快而消失不见,捋须之手停滞不动,浓长的眉毛轻轻囊起,凛然的气度越发浓重。
孙逸身法卓绝,身躯奔驰间,啸声隐隐,朦胧模糊,肉眼难见,只是在萧月生眼中,却与平常无异,看到他头发飞扬,目射神光,斗志昂扬,萧月生暗暗点头,这般扬长避短,方是技击之道。
李元陵的轻功,天下间能掠其锋者伸手不见五指,对敌之时,他却舍而不用,与人硬拼,实是狂傲得过份了些,但愿受到这次挫折,他能长长记性。
“师父,看来这位师伯处境不妙哇。“秦思莹看到刘道衡的狼狈之态,心下颇是担心。
“思莹……”段紫烟见秦思莹再三口出师伯,不由担心惹师父不高兴,再说那孙逸是观澜山庄之人,在萧庄主面前不宜说话太大声。
张清云横了秦思莹一眼,见她一脸关切,倒是不忍苛责,只是有了一声:“思莹,用眼睛看便可。”
秦思莹见到师父冷冷的目光。也不害怕,只是吐了吐小舌头,转身对萧月生笑道:“萧庄主,那个是叫孙逸么?还是孙游?他们两个真让人分不清呢。”
萧月生对这个毫无机心地女子倒无恶感,用长辈的慈爱眼神看她,微笑道:“那是孙逸,坐在地上的是孙游。”
接着看了看她清丽的面容,收起笑容,微微叹息道:“看来是他们难入秦姑娘的法眼了。……他们本对泰姑娘大有钦慕之意。如此,便只能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下场了!”
秦思莹大羞,忙低下头,她从小生活在师父身边,未曾与男子有过亲近地机会。萧月生的这一通话。实是将她吓住了。
张清云怒目而视,此时恨不能把萧月生吃下肚去,这个男子实在可恨。
“萧庄主,莫要开玩笑,师妹与他们素昧平生,今日才是初次见面,又怎会有钦慕一说?!”
段紫烟娓娓而言,憔悴的玉容泛出一丝苦笑,这个萧庄主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萧月生微耸了耸肩膀。虽看着张清云填怒的神态颇为动人,只是见到憔悴的段紫烟,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招惹她师父。
郭襄抿着嘴笑,不停的看着秦思莹娇羞的神态,其扭妮不安。不敢抬头的模样确实好笑。
郭破虏此时却专心致志的盯着远处战成一团地两人,对周围地事听而不闻。
“破虏,怎么了?”郭襄看向弟弟时,才发觉他竟是超乎寻常的认真专注,不由好奇的问。
“二姐,那位道长,可能是全真派的人呢!”郭破虏转头,一脸认真凝重的说道。
“嘻嘻……”郭襄轻笑,虽知弟弟从不说慌,只是她刚才听得清楚,他是清微道中人,是张清云的师兄,又岂能是全真派中人?!
“二姐——,你看!他使地便是全真派剑法!”郭破虏大急,一把拽住郭襄衣袖,指向场中。
郭襄依言看向场中,微笑渐渐隐去,变成了迷惑之色,那道长虽是狼狈,却仍苦苦支撑,不肯放弃,剑招绵绵,又绵里藏针,破虏所言不虚。
她转身看向怒气未平地张清云,不由问道:“张掌门,那位道长怎会全真剑法呢?而且深得真传,造诣颇深呢!”
张清云收起对萧月生的怒目而视,换上平常清清冷冷的表情,郭襄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和。
“刘师……他与全真派的长生子真人颇有渊源,曾得授全真剑法。”
张清云并未迟疑,一语道破其中玄机,长生手便是全真七手之一的刘处玄的道号。
郭破虏还想打破沙锅,却被自己二姐眼疾手快的轻拽了一下,见到她制止的眼色,只好把话吞在了肚里。
刘处玄,刘道衡,两人同性,却又大有渊源,这些事情,便不是他们身为徒孙辈应该过问地了,郭襄机敏,不让弟弟再问下去,免得尴尬。
郭破虏又回过头去专心的着刘道衡施展全真剑法,对于全真剑法,他颇为熟稔,毕竟他父亲还是全真弟子。
“孙逸,你过来一下!”
萧月生忽然招了招手,冲场中无处不在的孙逸漫声招呼。
郭襄只觉眼前皂衣一闪,孙逸凭空出现,心平气和的站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姐夫躬身俯首。
“庄主,您有何吩咐?“孙逸眼神中满是恭敬。
另一边的刘道衡,正提着剑身皆碎地剑柄怔怔发愣,孙逸离开之时,本是寒气森然的长剑忽然碎成数十块,宛如泥剑遇火。
萧月生倾了孙逸一眼,温和的道:“我看,你们便点到为止吧,别非要斗得你死我活!”
孙逸一愣,随即苦笑,“庄主,小人不喜欢与人争斗,可是身不由己呀!”
说着,转眼看了看正躺她上的李元陵与盘膝而坐的大哥孙游,如今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想要和气,怕是不太可能。
萧月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黄舜申与叶希真。
黄舜申仙风道骨。神情淡定,感觉到萧月生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颇为亲切。
此时叶希真恢复如常,气度凛然,正皱眉看着这边,与萧月生的目光相遇,目光一凝,在他与自己妹妹身上转了转。若有所思。带着隐隐的笑意。
据他从小到大所知,自己这个妹妹,对男人一向是拒之千里之外,父亲抛弃母亲的做法,对年幼地她影响太深,便是对自己这个亲哥哥。也不甚亲近。对别的男人,更是懒得多说一句。
现在竟跟一个男子同行?如非亲眼所见,实是万难相信!
“你跟我来!“萧月生对孙逸招了招手,瞪了他一眼,缓缓踱步,远离众人。
孙逸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你们兄弟呀,真是榆木疙瘩两块!在山庄里学的东西,都学到驴肚子里了!”
萧月生踱着步。一尘不染的白布靴踩在雪上,了无痕迹,他瞥了身后的孙逸一眼,摇着叹息,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是。是小人愚昧。”孙逸中虽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先认错再说,认错总是没错的。
“愚昧,哼哼,你恐怕是不以为然吧?!”萧月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斜睨了孙逸一眼,哼了两哼,只是脸上并未有生气之像。
此地已经离众人二十几步远,身边青竹棵棵。
孙逸被庄主猜着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罕见地露出几分憨态。
“便说今天之事吧,本可轻松解决,一看那三个道士,你们应该立刻便知,他们是久居上位之人,身份非同一般,你们应该做地,便是将他们放进去,派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便可,为何还要强硬的阻挡?”
萧月生放缓语气,细细剖析,“李元陵是跟武林中人相处久了,脑子变得简单起来,以为凭高强的武功便可天下无敌?你们是不是也跟着他学了?都变成实心萝卜了!……忘了山庄的教诲?武功不可恃,只是最后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也是最无能之法!”
见到孙逸低下头去,满脸羞愧,萧月生也不为己甚,停了下来。
“嗒嗒”声忽然响起,孙逸不由抬头,见到庄主正在用手指敲着身旁的青竹。
“看到竹子了吧?”萧月生又敲了敲,表情不瘟不火。
孙逸点头。
“知道竹有君子之称吧?”萧月生又问,见到孙逸点头,又敲了两下竹身,微笑道:“你们呢,做人行事,便要如青竹一般。”
孙逸重重点头。
“你看,这青竹外像笔直,竹身中空,所以方能坚韧,如是竹心为实,便与平常小树无异,一折便断。”
萧月生一边说,手中将那株青竹用力压了压,竹身被压弯,一松手,复又弹回。
“而这中空地竹心,若没有竹节,也是不堪一击,一触便碎!”萧月生又弹了弹鼓起地竹节。
“要像这青竹一般,外表正直,但要内心虚空,有腾挪纳物之空间,莫要把心变成实的,僵硬不化,……只是在中空之中,尚要紧其关键原则,今自己的内心虚而有据,更加坚韧。如此,便是最佳!”
“你们做事,实在太缺乏灵活的手腕,学的那些武学至理,只知道用在武功上,丝毫不知变通,用于为人处事!……唉——!你们呐——,尚要更多的磨练呀一!”
萧月生摇头叹息,倒是颇为观澜山庄的教育失败感叹,看来自己不出手不成呐,那些大儒名家,对于经世致用之学,大多不屑一顾。
孙逸本是听得兴致勃勃,恍如醍醐灌顶,便觉天地顿宽,能任自己驰骋,忽然听到最后一句,心下一寒,便知自己兄弟个后没有好日子过了,不知又要受多少折腾?!
“行了,回去吧,先去甘拜下风,技不如人,请其入内吧!”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嘴中自语道:“如果把那老道士惹恼了,可没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那老道士的厉害,孙逸不会一无所觉,听到庄主也这般说,本是颇有不甘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自己一方,确实技不如人。
萧月生看了远处一眼,躺在地上地李元陵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心下叹息一声,这个家伙并非冥顽不灵之徒,希望自己这一番点拨,能令他自省吧!
方才萧月生用传心术,将自己所说的话,一句不漏的送入李元陵与孙逸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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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道衡一愣,他仍在回想交手时的情景,对方身法之绝,自己实是毫无还手之力,只等对方回来,索性认输便是,没想到却听到了对方首先认输。
刘道衡一怔之后,忙稽首一礼,坦然微笑:“少侠说笑了,实是贫道技不如人!”
他心下顿时对孙逸好感大生,对方未乘胜追击,咄咄逼人,还保全自已的颜面,这等胸怀,实是可敬。
甫一开始,黄舜申便对孙逸的身法之玄大是惊异,见到弟子拙于应付,体内功力运转不休,以防万一,对方的爪法太过诡异,坚利远胜长剑,如果道衡挨上一爪,怕是身上要出五个血窟窿,恐有性命之忧。
随着孙逸身法的越发迅疾,黄舜申体内功力运转越速,实是迫得已,否则即使出手,也是劳而无功。
在他心弦绷至最紧之时,孙逸忽然脱身而出,跃至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面前,态度恭敬,口称庄主。
黄舜申心下颇奇,他对那个年轻人一直琢磨不透,身体毫无内力外溢之像,像似不精武功,但站在竹旁,却与竹林浑然一体,如非眼睛所见,根本无法发觉他的存在,他的身体朦朦胧胧,若存若无,捉摸不定。
对这个如谜般男子颇为好奇,于是功力凝于耳脉,周围轻风扫雪,竹枝轻摆,及各人呼吸之声俱入耳来。
这般运耳偷听之举,与他一派之尊大不相称,一直是他所不屑为之,只是心中好奇,便也不拘泥于此。
他能见到那个男人温和的说话,刚才的少年捕快垂头羞愧,一幅长者训话的画面。
黄舜申心中惊异更甚,唯见嘴动。未闻其声。无论他如何加重耳力,甚至远方镇中街市的喧闹之声俱入耳中,却听不见对方之话。他颇为自信,即使对方施展传音入密绝学,他也能略听得一二。
忽然嗒嗒两声。耳边如擂重鼓,直撼心脉,心血顿时欲要***,他豁然一惊,忙将内力自耳脉撤去,调息体内的沸动,心知今天是遇到高人,对方轻敲青竹之声,便震得自己血气震荡,实是可畏可怖。
微感颓然之后。心底又有几分兴奋,对于一心追求大道之人,胜负之心早已淡漠,便是世俗之事,也甚少理会。免得自损道基。
碰到一个高过自己之人,实是可遇而不可求,那些世俗武林中的高手,实难入得他的法眼。
修道孤寞艰难,修炼到最后,往往成了习惯,而没有了那种精进的欲望,得道渺不可测,遥不可及,时时会泛无力懈怠之感。
有了高过自己之人,便如有了伸手可及的追逐目标,对于修炼,实是莫大的刺激与动力。
如今见到少年捕快忽然认输,看其脸上神情,自然知晓是被逼之故,黄舜申抚须呵呵一笑:“少侠武功卓绝,鄙徒确实颇有不如,王大善人乃鄙派施主,他的惨死,本座不能不察,得罪之处,实是无奈。”
李元陵虽是江南总捕,但今上尊宠道教,黄舜申被御封以雷渊真人,地位超然,对于小小的捕头,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孙逸僵硬一笑,拱了拱手,并未说话,他毕竟年轻气威,仍难才控制自己情绪。
黄舜申修养极深,不以为意,只是蔼然一笑,和声问道:“不知少侠师从何人,竟能藏出如此佳弟子?”
孙逸一愣,见到叶希真,刘道衡两人亦是用力的望向自己,略微沉吟一下,仿佛逐字推敲一般,缓缓而道:“在下只是一名仆人罢了,并无师承。”
虽在师伯面前插言有失礼数,叶希真仍是忍不住呵呵轻笑一声。
刘道衡也是面泛笑容。
唯有黄舜申微微蹙眉,轻瞥了一眼正与身旁女子说话地青年男子,刚才听得称其为庄主。
孙逸看到他们地笑容,知道必会如此,换作自己,恐怕也是不信自己所说。
他本是气哼哼而绷紧的俊脸为之一松,泛起微笑,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观澜山庄,本不是俗人所能理解。
“不知能否相告,少侠出自邮里,竟有如此仆人?”黄舜申微紫的双眸盯着孙逸,认真的问道。
孙逸摇了摇头,轻笑,拱拱手道:“在下等技不如人,只能放道长们进去,还请道长快去快回,莫让在下三人为难!”
说罢,又拱了拱手,轻拂衣袖,转身离开,是回李元陵两人身边。
“师父……”刘道衡清瘦脸庞微带疑惑,看了一眼步履飘然的孙逸,又转身望向自己师父,奇怪师父为何多此一问。
“嗯……”黄舜申微紫双眸盯着孙逸的身影,心不在焉。
见到孙逸弯身与调息地孙逸说话,黄舜申方才收回目光,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刘道衡,“把这瓶丹药送给他们,当做赔礼吧,毕竟他们也是尽职之人。”
刘道衡性子和善,师父此举大合他心意,忙接过瓷瓶,跨出五六步,即到了孙逸身旁,他地轻功也是不弱,只是在九阴真经面前,有些相形见拙罢了。
李元陵在萧月生施展传心术时,业已醒了过来,只是静静的调息,此时睁眼与孙逸说话,精神奕奕,根本不像受过重伤之人,倒让来到跟前的刘道衡有些愕然,这瓶丹药送得有些晚了,他有些讪讪之感。
孙游孙逸眼中仍带着几分冷意,李元陵这个受伤之人。却是豪迈一笑,接过了瓷瓶,胜败乃平常之事,被庄主一番点拨,他陡然觉得心胸开阔,万事皆纳于心中,只是心有芥蒂,却也是难免,只不过他心性陡然成熟。不着于外罢了。日后如有机会找回场子,他也是不会放过。
郭襄站在这边,竹棒轻戳着脚下白雪,待听到孙逸与刘道衡他们的对话,对施施然是到自己身边的姐夫看了又看。
“我们回去吧,如何,张掌门?”萧乃生转头征询身后的张清云。
张清云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理不睬,薄薄的嘴唇紧抿,迈步向前,经过他身边时,双眸直视,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袍轻摆,如弱柳扶风,在月光下。踩着白雪,往来时的小径走去。
几缕发丝掠过萧月生鼻前,淡淡的清曲香气若有若无,令他情不自禁地心神一荡。
段紫烟冲萧月生笑了笑,颇带歉意。忙抬步紧跟在自己师父身后。
“姐夫——,走吧!”郭襄见姐夫看着张清云的曼妙身影发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便拽了拽他的衣袖,唤回他的魂魄。
张清云在前,萧月生在后,几人经过黄舜申三人时,神态各异。
黄舜申的目光在萧月生身上停止不动,叶希真与刘道衡则是盯着面无表情地张清云,极盼望她能转睁看向自己,说上两句话。
但张清云清冷着脸,目不斜视,绕过站在小径中央的三人,恍如未见。
“妹妹……,你真的不认我这个哥哥了么?!”叶希真沉身喝道,瞪着与张清云相似的寒星双眸,脸上紫气微闪。
张清云豁然转身,长发飞扬,月光下,雪白地脸上带着红晕,她冷冷一笑,神情从容,缓缓而清晰地问:“谁是你妹妹?!这位道长认错人了吧?!”
好整以暇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寒意与讥笑,似要比小径旁青竹梢上挂着的冰滴更加冰冷。
“希云,你…”
“谁是希云?!”张清云抢白,露出一抹轻笑,仍带着冰冷的气息,她盯着叶希真紫气隐隐的双目,轻轻笑道:“希云早就死了世上再没有叶希云这个人!麻烦这位道长长些记性。”
“砰——”一声闷响,雪花纷扬,叶希真身旁出现一尺深,两只拳头大小地圆坑,叶希真怒目圆睁,面上紫气更威,只是瞪着张清云,浑不顾身上消着地白雪与红泥。
他被妹妹的讥诮语气,冷漠口吻激怒,怒气勃发之下,恨不能狠狠打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一巴掌,只是又下不了手,唯有击地出气。
张清云清冷的面庞泛起一抹冷笑,挣开段紫烟的往后拽拉,讥诮的哼了一声,鼓了鼓玉掌,不屑的笑道:“叶真人好高明的武功,好大的脾气!你索性一掌把我打死算了,免得我在这世上受苦!”
火上浇油!
叶希真这回真怒了,蹙着眉毛,瞪着寒星般地眼睛,牙齿紧咬,双关紧握,呼呼的喘着粗气,状如愤怒的公牛,看起来真想要出手打她一般。
正在段紫烟心中紧张,忙着凝神运气,以救师父于虎掌之下时,叶希真忽然身影一闪,跃出几丈远,接着砰砰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闷响皆伴着大地微颤,他正以拳击地,状如癫狂。
“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冤家!”在白雪纷扬,雪雾朦胧中,看不清身影,伴随着砰砰的闷响,是叶希真的怒吼。
他全身功力鼓荡,声音恍如雷声轰鸣,在竹林与天空中回荡。
张清云也是急促地喘着气,双眸泛红,极为激动,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似要裂袍而出,她忽然一跃,如抄水的飞燕,扑向那团雪雾。
“师父——?!”段紫烟大惊,尖叫出声,声音中满是惶恐。
“你不就是想打我吗?我就遂了你的愿!啊——”
砰砰声戛然而止。
“妹妹——!”蓦得一声惨嚎,凄厉无比,如虎啸,似猿啼,竹林簌簌落雪。
众人的心怦的一跳心悸不已,段紫烟心中一沉,微微目眩。知道自己最担心的惨事终究发生。
“师姐……”秦思莹忙出手扶住她,眼中惶惶,她也担心师父的情况不妙。
黄舜申在惨嚎声响起时,倏然而至场中,欲要出手相救,但见到场中情景,却是目瞪口呆。
叶希真拳头正印在萧月生胸口,呆呆的看着满脸苦笑的他,头脑无自没有反应过来。
萧月生身后。则是张清云闭目仰头。一幅视死如归地凛然之色。
“希真!”黄舜申回过神来,沉声喝道。
叶希真顿醒,忙将拳头撤回,眼中惊诧中带着庆幸,刚才自己一拳击出,心胆俱裂。顿觉天地色变。没想到,却峰转路回,没有打在在自己妹妹身上,实是老天保佑。
“啊……?你怎样?”
叶希真忽然醒悟,对方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自己盛怒而下的一拳。自己又未感觉其反震之力,可见对方未用内力抵抗,如此这般,恐怕已是五脏六腑俱碎了。
“呼——。挺带劲的一拳!”
萧月生微笑,身体一振,覆于身体上的雪屑皆被弹开,如雾如雨的洒落地上。
叶希真与黄舜申着到他笑吟吟的模样,显得若无其事。大是疑惑,如此一拳下去,便是铁石,也会变形,何况人身。
此时张清云睁开了眼睛,见到那个可恨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本是万念俱灰的心情忽然又恢复了生机,刚才地一刹那,生死之间,令她地心发生着无形的改变。
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挡在自己面前,现在的自己,真地是已经魂飞渺渺了,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你没事吧?”她脱口而出,心头忽然有些紧张,大哥的内力,可不是自己难比,挨上一拳,实在了不得。
萧月生背对着她,尚未转身,其余诸人已经抢上前来,段紫烟一把将张清云抱住,秦思莹也拉住师父的手,郭襄与郭破虏看到她没事,心中也是舒了口气,一切发生如电光火石,他们并未看到萧月生以身挡拳。
张清云被大弟子紧紧抱住,快喘不过气来,盈盈地双眸却盯着萧月生地背影,看他到底如何。
萧月生将衣衫上的拳印掸了掸,迎着叶希真不相信的目光,轻轻笑道:“还好道长未施全力。”
叶希真右手疾探,想要察其究竟,却只抓了一把空气,恰巧萧月生正给手抚着自己长须,躲开他的手。
看似巧合,但叶希真自然知道对方功力远愈自己,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对方的手已经抚在唇上的八字胡须上。
叶希真虽是出手成空,心中却是大舒了口气,看来对方并非强撑,确实无事。
只是对方说自己未尽全力,却是谬矣,刚才的那一拳,自己毫无理性,盛怒之下,实是拼了命的。
对方竟能若无其事,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便是天人一般的师伯,也不敢受自己全力一拳。
“多谢少侠出手,消弥了这场惨剧。”
黄舜申拱手呵呵笑道,只是见到对方油然一笑地超然气度,便感觉称呼有些不妥,少侠之称,与他的气质大不相符,忙改口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萧月生,无名小卒一个。”萧月生拱了拱手,温和一笑,“这位想必便是雷渊真人黄真人吧?久仰久仰!”
黄舜申此时就是再驽钝,也知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能及,听到这番话,老脸不禁微红,呵呵笑道:“些微虚名,倒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转身对仍围着张清云看的郭襄道:“襄儿,我们回去吧,天色已是不早了。”
“好吧,这会儿我肚子有些饿了。”郭襄忙答应,跑到自己姐夫身边,小手牵住他的大手。
黄舜申师徒师侄三人皆感愕然,实不知为何对方这般冷淡。
黄舜申终年在青城山修道,俗人想见一面而不能,其登坛祈雨,颇为灵验,人们皆以老神仙称之。见之诚惶诚恐,如此淡然相对者,实是未见。
在他们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萧月生牵着郭襄地手,另一侧跟着粗豪的郭破虏,踏着积雪,缓缓而行。
“哦,对了!”萧月生忽然停住步伐,转过身来。面庞在月光下温润女玉。温和而道:“残杀王大善人一家的败类,在下帮黄真人料理了便是,不必脏了真人的手。”
说罢,也不待黄舜申说话,便转过头去,缓缓迈步。刚踏出一步。忽然消失不见,三人的身影如同凭空消失。
黄舜申凝神一察,周围确实已经没有了那少男少女地气息,至于萧月生本人,他一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月生,萧月生,这个名字贫道实是未曾听过。”刘道衡站于黄舜申身侧,喃喃低语。
“哼,他还有字。叫观澜。”
怔怔望着萧月生离去的张清云冷有了一声,将萧月生的字说了出来,她心下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竟多嘴,说这些。
看到那个男人桔呼也不打。独自离去,她心中复杂莫名。
“萧观澜?这个名字本座倒有些印象!”黄舜申轻抚长须,垂头沉思,仔细回忆,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而道:“好像是在张天师的嘴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妹妹,你没事吧?”叶希真此时庆幸又高兴,想想刚才的情形,实在不敢再想,如若没有萧月生挺身而出,恐怕自己早已自杀身亡。
“我没死,你还想再补上一拳么?”张清云冷冷看着他。
“唉——!”叶希真满是内疚,已经没有了发怒的力气,所有怒火刚才全都发泄了出去,看着坑坑洼洼的周围,不由苦笑。
刘道衡站在叶希真身旁,摇着头叹息道:“师兄,师妹,你们何必呢,何苦呢?!”
张清云眼睛眨也未眨,直直的看着远处萧月生消失地地方。
黄舜申是到张清云师徒面前,摇着头,满面悲悯之色,对这两个受苦地孩子,他心中充满怜悯与无奈。
“希云,你们兄妹别再闹别扭了,十几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淡忘得差不多了,浓于水的血,永不会变淡,又何苦这般折磨你哥,折磨自己呢?!”
黄舜申玉知劝说无用,却仍只能尽力劝说。
张清云扫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转头对扶着自己的段紫烟与秦思莹道:“我们也走罢!”
段紫烟与秦思莹皆向低头苦笑的叶希真投去同情一瞥,答应一声,扶着自己师父,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绪,张清云身体发软,几乎站也站不稳,唯有让自己两个弟子扶着走路。
“希云,那位萧公子是什么山庄的庄主么?”黄舜申忽然若有有悟,忙扬声向走远地张清云问道。
他内力奇深,纵使隔得很选,也仿佛响在耳边,张清云微微一顿,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回答:“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黄真人别再叫我希云,世上再没有叶希云此人!”
张清云轻声说道,声音之轻,扶着她地段紫烟与秦思莹也令是刚能听得清。
但张清云对这个掌门师伯的内功心中有数,知道在此距离,便是树叶落地之声,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费力气大声说话。
皎洁的月光下,在黄舜申“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的低吟喃喃中,在叶希真与刘道衡殷殷的目光中,张清云师徒三人的身影慢慢小时在小径拐角处。
葛行中一直与一旁冷眼观瞧的孙游兄弟及李元陵坐在一起,看到几人俱都离开,便起身告辞,其浮光掠影般的身法,令黄舜申师徒三人又是一番惊异,实不知武林中何时出了这般多的高手!
//7kankancom//“咦,这里怎么插着几株竹子?”刘道衡与师父师兄缓缓走向王家庄子的偏门,却见不知何时,竟有几棵寒竹插于门前。
偏门前的积雪早已被清除,露出的是青石地扳,在月光下泛着青蓝之色,而这几株寒竹,却是直直插在青石之中。
黄舜申与叶希真此时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刘道衡说话,方才打新自己的心思,抬头看去。
寥寥五株寒竹插于青石之上,便如生于其中,只是太过稀疏,显得孤零零,清风拂来,轻轻晃动的琉璃灯下,青绿的竹身泛着淡淡的青光,黄绿的竹叶微动,与小径旁竹林的飒飒之声相合。
“师父,这里还有字!”刘道衡小心翼翼,反常即为妖,这五株寒竹出现的太过突然诡异,在黄舜申与叶希真给头之时,他已经靠近了竹身,脚下缓行慢踏,目光如炬如电,马上便发现了竹前青石上划壑道道,凝神一着,便知是几个大字横在门前。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慎入慎入,观澜?”叶希真渊停岳峙,站于竹前,双眸微扫,将石上之字缓缓念出,随即一笑:“呵,这几个字写得倒是颇有韵味,必是那萧观澜所留了!”
“唔,确实有几分韵味,不过比起师兄的字来,少了那么几分气势!”刘道衡在旁点头相合,他对师兄异常崇拜,自然欣赏霸气,瞧不上飘逸。
叶希真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黄舜申却抬眼瞪了一瞪弟子,欲语却休,叹了口气。
师侄的字气势足是足矣,却匠气太重。比之眼前这几个字的意气圆融,锋芒内敛差了几层境界,以自己这个弟子的境界,看不出来。倒也怪他不得。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呵呵,此意何解,希真?”黄舜申玄冠倾斜。低头仔细看着脚下青石中的字。眉字间几许沉凝,转首望向同样仔细看着脚下的叶希真笑问。
叶希真双眸自深盈一指的石字上挪开,冠玉般的脸庞微微冷笑:“好大的口气!不就是小小的五行阵么,就这五根竹杆?……用来唬人尚可!”
叶希真聪明绝顶,奇门遁甲之术也颇有涉,自然知道阵法之学并非那般神奇。对地理与周围环境依赖极大。并非想怎样摆便怎样摆,用五株青竹设五行阵,实是天大的笑话。
黄舜申大手一伸,拉住叶希真的衣袖,止住他的向前之势,沉声道:“不可鲁莽!……希真,你这急性子总要改改!”
刘道衡也感觉不安,看着地下那十几个大字,总感觉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莫名的笑意。他忙点头附和:“是啊师兄,那个人神神秘秘的,极是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忽然一撩道袍,蹲下身来。手指伸入深深的字痕中,手指进入,恰好合适,一看即知是以指划字。
“是大力金刚指吗,师父?”刘道衡起身,自袖间拿出汗巾,拭去指尖的石粉,一边问师父。
“唉——!”黄舜申摇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雪白长髯抖动,笑过一会儿,方才歇住笑意,捋着长髯,看着叶希真道:“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实是层出不穷,倒是并无寂寞无敌之苦啊!”
“你在旁边用手指试试看,看写得如何?”黄舜申放开手中拽着地衣裙袖,笑问叶希真。
“师伯,我还是莫要献丑,免得贻笑大方。”叶希真急忙摆手,没有了沉凝的气度,他并未学过什么高明的指法,自付难以达到石上那十几个字的深度与流畅自如,又何必自取其辱。
“看来,这是萧公子要替他的两个仆人找回场子了!”黄舜申看了一眼倚在竹身谈笑的李元陵三人。
李元陵三人每人倚着一株手腕粗细地青竹,身体压在竹身,微微倾斜,轻轻晃动,颇为悠然自得,嘴中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对黄舜申这边,却是看也不看。
黄舜申三人站在青竹之前,仔细的看了又看,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凶险之处,只是五株寒竹罢了。
“明知山有虎,如今也不得不向虎山行了!”黄舜申摇头叹道,转身对叶希真吩咐:“本座先进去试试,看那萧公子并无甚敌意,可能只是玩笑之举。”
“唉?!”黄舜申话音刚落,身侧的叶希真忽然纵身向前,已经踏入五株寒竹之中。
黄舜申忽觉寒竹青光微闪,顿时一股浩然气势喷涌而出,笼罩着寒竹,刘道衡修为不够,却并无所觉,只是见到师兄站在五株寒竹之间,动也不动,呆呆出神。
“师父,师兄他……?”刘道衡着师兄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动弹,感觉不妙,急忙问道。
黄舜申虽然道学渊深,对于奇门遁甲之学颇有造诣,对这五行阵却无能为力。
这道阵势并不复杂,只是寒竹之中竟内蕴浩荡的天地元气,阵势启动,五行之力自行融合,达至平衡,受到外力,便自行转化吸收,变得更为深厚,除非有绝对强横的力量,瞬间摧毁,否则,只能瞪着眼睛看。
五行阵竟能这般布法,寒竹之内竟能存蓄内力,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道五行阵法,便如功力增幅之具,所出威力,非是五株寒竹蕴含的内力之和,而是各株之乘积。
“唉,道衡,这次,师父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劝你还是站在这里等你师兄吧,他无性命之忧,多受一番苦头罢了!”
黄舜申皱着眉头,摇头叹息,着着场中呆呆而立的叶希真,却也赞自己这个师侄聪明,并未乱动。
“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破阵吗?”刘道衡颇为不信,师父学究天人,又有何等难题能够难得住他?!
黄舜申摆了摆手。给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照那人所说,这个阵法在拂晓时分会自行停止,你先在这里照看你师兄,为师从别地地方,进庄去看看情况,别只顾争强好胜,却把真正要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破阵之法,待为师回来再说。”
他说完。也不待弟子回答。身形一飘,如云鹤冲天,挠开偏门,自院墙翩跹进入了庄内。
萧月生五行阵摆在门前,颇为微妙,已经注明慎入。如果偏要进入,则是自取其辱,与人无干,但以他们三人的性子,又怎能甘心避开。
见到庄内惨像,黄舜申即使修养再佳,也难免心生怒火,待细细看过各处,回到庄前之时,却见刘道衡已经自投罗网。陷入五行阵中。
他正手挥长剑,缓慢如牛,劈向空中,面部沉凝如水。
刘道衡筑基心法是来自全真教,对人的心性要求极严。而他虽不如师兄叶希真,却也是天资极佳之辈,全真心法火候极深,故修养极佳,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黄舜申平静如水地心情,被庄内地惨像搅得波涛汹涌,见到两个弟子被困在阵中,无力挣扎,心中陡然升起多年未现的嗔怒。
于是轻甩拂尘,插于背后,阖目静心,脚下缓缓踏出繁复玄奥地雷法禹步,面上紫气莹莹,越来越盛,脚下越踏越快,在寒竹面前踏着禹步往返不休,渐渐人影变得模糊。
“轰轰!”本是悠然休憩,流浴着皎皎且光的李元陵三人感觉忽然天地一颤,巨雷轰响,身旁青黄竹叶夹杂白雪簌簌而落,三人差点儿自竹上震下来。
抬眼看去,却见黄舜申道袍飘飘,浑甚紫气缭绕,踏着繁复的步法,绕那五株寒竹成半弧疾驰,双掌不停击向寒竹,每出一掌,皆伴随着雷鸣的轰然声。
只是寒竹间的叶希真与刘道衡两人却仿佛听不到雷声轰鸣,一个发呆不动,一个以奇慢无比的速度舞剑,一动一静,甚是滑稽。
声如惊雷地双掌尚未触到竹身,便再也击不下去,一股沛然莫可御之地大力不停涌动反弹,他只好撤掌回收,踏着禹步积蓄力量,进行下一次的轰击。
十几掌后,黄舜申脑后发际热气腾腾,他援缓收起禹步,心中本是暴躁的怒火已消。
这十几掌以内丹术的雷法绑之,每掌以蕴含掌心雷之力,至刚至阳,但却连竹身都无法碰触一下,实是令他沮丧莫名,这位萧公子,实有鬼神莫测之机。
陷于阵中的两人,一旦运其内力,则是水滴大海,化为无形,被阵中的五行之力消弥吸收,叶希真一直保持心头地清明,一发觉这般情形,马上撤去内力,不再运功,眼前幻景隐现,他修道多年,心性之光极强,尚能保持灵智清醒,紧紧守着不运功之念,任眼前幻像万千,我心自巍然不动。
但刘道衡便没有这般强地修为,陷入阵中之前,由于心中紧张,内力全聚,一入阵中,顿时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再也无法翻身,随即被幻像所迷,颇有些狂乱的弄剑,只是没有内力与力气的支持,每一剑皆绵软无力,仿佛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做作。
黄舜申低念:“五行轮回,拂晓方休,唉——!”他看了看阵中弟子与师侄,索性轻撩道袍,盘膝坐于青石扳的那几个大字上,阖目静坐,等待拂晓的到来。
李元陵三人倚在寒竹之上,看着阵中的叶希真与刘道衡两人,有些解气,又有些可怜同情这两人,庄主戏弄折磨人的手法,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萧月生携郭襄姐弟瞬间出现在原来的雅阁之中,郭破虏有些晕头转向,茫然四顾,差点儿将腿旁的木椅磕飞。
“姐夫,我们这是回来了?!”郭襄双眸顾盼神飞,明亮的光芒大放,终于体会到了大姐所说的瞬息万里的滋味。
萧月生看两人的神情各异,皆带着惊奇迷惑,点点头,双手各拿起茶盏,却已是冰凉。手中内力一运,瞬间冒出热气。
“喏,坐下来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他将热气腾腾地双盏茶递至两人手中。
雅阁内柔和温暖的灯光下,萧月生温和的笑意让郭襄心中轻淌暖流,这座不大地屋子,立刻充盈着温馨的气息。
“姐夫,你是找到了那些凶残的家伙们了吧?”郭襄体味着茶水进入肚内的热暖与清香,问出了楚在心中颇长时间的疑问。
萧月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吹盏中袅袅热气,淡淡绵绵的清香绕于鼻间,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郭襄迷惑,看着姐夫醺醺然而又心不在焉的神态,拖长声间叫道:“姐夫——!”
看到弟弟投来的好奇眼神。郭襄秀美的脸上一片配红。在柔和灯光下,娇艳异常。
萧月生瞧了一眼,忙移开眼睛,看到她地娇艳秀色,比美儿虽是略有不如,却已经初具倾国倾城之姿,他坐在这间温暖地阁中,坐在轻跳不已的灯光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思念。家中的娇妻们如花般的容颜,如水般的盈盈目光,脉脉柔情,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滚闪现。
他不禁自嘲一笑,着来自己是个没什么出息地男人呀。离家没有几天,便开始不时地想家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实是扰人之源呢。
看到王家庄内的悲惨之像,看到了世道人心的丑恶,他从未这般强烈的感觉自己庄内的美好,真想现在就倒在妻子们的香软怀中,冲洗掉脑海中的悲惨景像。
楼下唱曲叫好声隐隐传来,时高时低,声音起伏,暖阁内静寂无声,萧月生端着茶盏,盏上飘起的袅袅热气将他面庞轻笼,显现几分朦胧,郭襄羞颜垂首,轻扭衣角,郭破虏则是看着两人,大眼不停转动,看着姐夫,又看着二姐,总觉着这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姐夫,二姐?“终于忍不住这静得慌人地气氛,郭破虏小心翼翼的轻唤各有心思的两人。
郭襄抬头,秀眼圆睁,瞪了弟弟一眼。
她刚才只是惊觉自己姐夫叫得太过腻人,心虚之下,羞涩低头,隔了一段时间,自然又恢复了做二姐的心态。
而萧月生却脸上似笑非笑,眉字间溢满温柔怜爱,对郭破虏的呼唤恍如未闻。
此刻,他脑海之中,观澜山庄内院地情景清晰闪现,水月术已经被他不知不觉中运起。
上一次御使北斗七星救助谢晓兰,以星辰之力重塑其体内经脉与内脏,虽因损耗心力过巨,导致心魔入体,但这几日过后,心神恢复,虽心魔仍未尽除,但修为更胜原来,水月术施展时已经能够收敛气息,施展于不知不觉间,这也算得上是有失有得了。
嘉兴与临安同样下了一场大雪,整个观澜山庄披着一层雪衣,周围是玉树琼花,在月光下澄净如画。
观澜山庄内院,仍旧莹莹光芒,绿草如茵,桃树婆娑,未见一丝雪花,这里太过温暖,雪花身无所存。
完颜萍,郭芙,小玉,小凤,小月几女身着薄衫,坐于桃花树下,小月坐在中间,目光炯炯,其它人绕她围坐,各自拿着一面薄薄的黑石板,一支细白石棒。
她们正在玩角色扮演游戏,这是萧月生根据后世的纸上角色扮演游戏所创,只是给妻子们解闷罢了。
“六脉神剑之少商剑,击左腿!”完颜萍扔完殿子后,脆声大喊道,颇有气势,喊完之后,接着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不由叹息一声,低声而道:“……唉,大哥他……”
“犯规!……萍姐你死了!”小月娇喝,娇脸冷峻,双唇紧抿,手中石棒指向完颜萍。
正情思可可的完颜萍一愣,看到其余人的笑脸,恍然醒过神来,忙娇笑道:“啊?……我忘了,饶我这一回,就饶我这一回,好么,小月妹妹?”
说着,她放下手中石板,玉手轻合。一幅求饶状,一点儿也没有了平时端庄姻淑的大家闺秀风范。
“不行!”小月玉脸微扬,小嘴紧抿,冷峻如铁,一丝不苟,“说好了游戏中谁也不谁提公子爷,你犯规了,你的段誉就得死!”
“念在我是初犯,就饶我这一回。好小月。行不行?”完颜萍满脸娇笑,软语相求。
其他如郭芙,小玉,小凤都笑有有的看着好戏,一言不发。
小月略一沉吟,看了看完颜萍,点点头,表情仍是冷峻威严,缓缓而道:“好吧!……,念在你是初犯。本盟主便从轻发落,段誉。重伤!”
完颜萍这才轻吁了口气,拍拍高耸的胸脯,忙娇笑着赞了一通有,小月伟大,小月英明。
她们在玩的是天龙八部,是根据萧月生所讲的天龙八部故事而创,一直让她们玩得津津有味。
每次游戏必须有一名盟主,担当裁判。维持游戏进行,每次玩时,掷骰子决定。
小月是观澜山庄中的监阁主管,辖人员升迁及监察。平时虽然玩闹嬉戏,活泼如小女孩。一旦进入主管地角色,却是铁面无私,严正极为出色。
“姐夫——!”声音伴随着摇动,将正着得兴起的萧月生打断,他忙醒神转眼,看到一张娇嗔薄怒的芙蓉玉脸近在咫尺。
“姐夫,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滋滋的!”郭襄忙退后两步,坐回木椅中,脸上带着淡淡红晕,颇为不忿的娇嗔。
她刚才摇了一下,见姐夫未回过神来,心下大为惊慌,深受惊吓,以姐夫的武功,即使是想别的事情出神,有人靠近,也应该心有警兆,摇都摇不醒,实是太不正常。
“呵呵,只是想些别的事,怎么了?”萧月生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水月术,抬眼看向两人。
万幸得很,被郭二小姐这么摇晃,他手中地茶水仍是一滴未洒。
“姐夫,二姐说你我到了那些杀王家庄一庄人地恶徒,是真的么?”郭破虏出口问道,他坐得端正笔直,正襟危坐,与他姐夫半仰着身手倚坐截然不同。
“哦,这个么,还没有!”他放下茶盏,轻皱了下眉头,刚见到妻子们的娇颜,心情愉快,但一提到这件事,他便有些不舒服。
“那为何姐夫刚才还点头呢?“郭襄颇有些焦急,她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做下这般残无人道之事,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呵呵,你们两个就别操心了,他们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他们,取回他们的狗命!”
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放心,不必多说。他不想让这些人渣搅了自己的美好心情。
“那姐夫你一定有法子追到他们了!……那就得赶紧的呀,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在杀人呢!”
郭襄玉看到姐夫脸上地不耐烦,却并未识趣地住嘴,秀脸满是焦急,盯着姐夫劝说。
萧月生一怔,看着小姨子秀美的脸上满是急切,在柔和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圣洁。
他本是打算在襄儿与破虏睡觉之后,他独身追上那些人,取其性命,在潜意识中,他不想襄儿与破虏看到自己杀人的场面。
小姨子能想到这一层,实是难得,看得出她有一幅悲天悯人的心肠。
“破虏,你怎么想?”萧月生转过头,大声问正呆呆看着自己两人的郭破虏。
“嗯,……姐夫,我跟二姐想得一样,他们这些恶人,多活一个时辰,便多做一个时辰的恶。”
郭破虏声音开始时还有些犹豫,后来便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双眸精芒隐隐,粗豪而略带稚嫩的面庞正气凛然。
萧月生轻笑,对这个小舅子越发喜爱,他禀性纯良,实是一块未琢之璞玉,颇肖父风呀。
“那好吧,听你们的!,萧月生将茶盏一饮而尽,拍案而起,呵呵笑道:“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先去把他们地拘命取了,再回来跟你们共进宵夜!”
说罢,推开木椅,拉开阁门,便要离开。
//7kankancom//“姐夫——!”郭襄急忙盈盈起身,娇声呼唤,将萧月生的步子绊住。
“嗯——?”萧月生转头回望,双手无自拉着两扁木门,门面雕着喜鹊登梅枝,红漆内敛,柔和灯光下,光泽微泛。
“我也想去着看,成么,姐夫?”郭襄咬着薄薄的樱唇,软声细语的问。
萧月生心中一沉,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大为后悔,恨自己为何不用瞬移刹那离开,非要来一回正经,要从阁门离去,让小姨子有了说话的机会。
小姨子轻咬樱唇,双眸热切的神态,实在令人不忍拒绝,但萧月生身处绝美花丛,毕竟定力超群,忙摇了摇头,“你不必去,打打杀杀,哪有什么可看的!”
说罢,拉门迈步,欲要离开。
“姐夫——!”郭襄忙推开木椅,莲步疾行两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姐夫你就带我去吧!我想看看那些恶人的下场!”
她娇声恳求,淑水般的双眸带着哀求,轻摇着萧月生的衣袖,她在家是小女儿,虽不经常撒娇,却也是无师自通,略通一二。
萧月生欲要再行拒绝,只是小姨子已经将自己的袖角拉住,他却无法强行挣开,没想到小姨子磨起人来,却也是女人味十足,难缠得紧。
“唉——!”他无奈的摇头苦笑,“襄儿,杀人有什么可看的,我听你大姐说,连条鱼你都不忍杀,在桃花岛时,网到了鱼,还要放回海里。看到人,你更会心软的!”
郭芙为了化解自己妹妹与丈夫的嫌隙,可是费尽心机,在两人面前不着痕迹的夸奖另一人,挑些平常小事,最能体现其优点的小事,不经意的讲给另一个人听。
“大姐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
郭襄跺了跺鹿皮靴,秀脸却故做深沉地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似大人般的沧桑成熟。
随即露出笑容。灿若朝霞,娇声笑道:“……姐夫放心,我绝不会心软的,我恨不能他们早死呢!”
说到后来,脸上显出几分恶狠狠的表情,只是笑意尚未褪尽,这分恶狠狠,便令人害怕不起来。
“那好吧!”
萧月生点头,看小姨了决心甚坚,他也不为己甚,开口同意。
“破虏,你呢?”
萧月生眼睛转向正襟危坐的郭破虏,心下也想将他一块儿带去,让郭破虏见识一下血腥,让他的心早一些成熟。
“姐夫……,我想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郭氏一门,数郭破虏的胆子最小,一听到姐夫要去杀人,心怯得不得了,虽然甚没男子汉尊严,但如果真看到杀人。恐怕自己觉都睡不着,权衡利弊,只能牺牲掉自己的男子汉尊严,顾不得姐夫地笑话了。
萧月生心下虽有些失望,但并不着恼,温和地笑了笑:“还是破虏聪明,杀人的情形,能不着,便尽量不看,对自己没甚好处!……襄儿,要不,你留在这里陪破虏吧!?”
“姐夫——!”郭襄大急,忙拽紧了姐夫的长袖。
她倒未嘲笑弟弟,虽然年纪尚小,但替别人着想,她做得极好,与弟弟开玩笑,也是举止有度。
“好好……”萧月生忙点头,接着对郭破虏笑道:“那破虏就留下,无聊了便去镇里的夜市逛逛,对了,你身上有多少贯钱?够用吗?”
郭襄不由娇笑,姐夫这个样子,真像妈妈,虽然罗嗦,却很可亲。
萧月生听到郭襄的笑声,知道她笑自己琐碎,心中却也无奈,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姐夫的呢!
郭破虏点头说够用,他对花钱没什么兴趣,平时跟在郭襄身旁,都是听二姐地建议,要让他自己花钱,他没甚信心,往往买回东西之后,才发觉不太合自己的意,大是后悔。
萧月生点头,也不再多说,忽然又将房门关上,转身是到小轩窗下,笑道:“我们从这里出去。”
说罢,将临街的轩窗推开。
寒风顿入,***摇曳,喧闹嘈杂之声直入屋内,随即飘入的是阵阵香味与柴火燃烧的味道,窗下是一条南北大街,小摊林立,热气腾腾,人们三三两两,热闹得紧,吆喝声,讨价还价进,笑闹声不绝于耳,这条街上大多是一些小吃与零食,惹得孩童们拉着母亲流连于此。
“我们出去吧?!”萧月生转头,看向身侧的郭襄,她此时秀美的玉脸微带红晕,在街市上方密密两排的气死风灯灯光下,娇艳欲滴。
他不再说话,轻拥她苗条柔软的娇躯,微微拱腰,飘飘钻出轩窗,于窗框一点,迅捷如风般落至街面,身入闹市之中。
两人格然而至,凭空出现,人们却也未曾发现其中怪异,人来人往,虽不至于摩肩比踵,却也人头涌涌,穿梭如流。
萧月生脚下迅捷,如水中游鱼,在人群在穿梭自如,一眨间地功夫,便买了一支糖面人,几包核仁画梅蜜饯,还有一些面团环饼、炸鸡熏肉,零零总总,弄了几大包,看得郭襄秀眼圆瞪。
这其实是萧月生的习惯,到了某一处繁华之地,必将弄一些独特地东西放到芥子空间内,回去指给夫人们品尝。
“呵呵,是不是觉得姐夫太不像男人了?”萧月生见到小姨子匪夷所思、秀目圆睁的模样,不由大是好笑。
他的这般做法,确实与社会世俗男子大不相同,这些东西地买卖,鲜少经男人之手,而是女人的本分,君子不近庖厨,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只是他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又有着现代社会男子的思想。做起这些事来便毫无顾忌。
郭襄摇了摇头,这些琐事,如是别的男子来做,显得有失体统。不务正业,但在姐夫做来,却迥然不同,反而带着满师与温柔,更显得鹤立鸡群,有种卓然遗世的风范。
萧月生将捏成白脸曹操地糖面人递至她的手中。手中的大包小包倏然消失,送于芥子空间,对旁边传来的惊叫声恍如未闻,轻拥郭襄纤腰,瞬间消失无踪。
大街上自然会有一番骚乱,一个平常男子带着貌美如花的少女买零食。本就惹眼。郭襄的美貌,站于闹市,自是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于是萧月生的举动自然难免入人之眼,满手大包小包的东西忽然不见,然后是两人刹那无踪,其奇异之处,令人觉得是见到了仙人显灵,重现人间。
兴奋地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个说是唐代八仙地荷仙姑,那说是天上的仙女,争论得极为厉害。人们争先说自己见到情景,失实之处,自然难免,越说越玄,一片哄动。
不久之后,这条街,被命名为遇仙街。
对于道学兴盛的此时,遇仙实为了不得的大事,大而化之,自然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于是遇仙街之名,名声大噪,周王镇之繁华更盛,倒一举济身江南名镇之列。
萧月生虽然神通无数,却无法知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给周王镇带来莫大的好处,他此时正拥着郭襄,御虚凌风,衣袂摆动,飘然疾行。
开始之时,郭襄尚还好奇地看着周围地风景,只是萧月生缩地成寸,速度奇快,看了不一会儿,郭襄便感觉眼睛发花,迎风流泪,虽有镇神簪与乌玉镯护体,也无济于事,那支糖人,却也无暇品尝。
她便只好闭上眼睛,偎在姐夫身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奔向何方。
时间不长,萧月生忽然停了下来。
郭襄感觉耳边风声停歇,撕扯挤压之力顿消,忙睁开双眸,见到自己竟是站在一处山巅。
她转头,看到身侧的姐夫正拿着一把卷刃的单刀,微阖双目,凝神沉思。
虽不知姐夫正在做什么,却知此时不宜打扰,便转过头来,观看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块参天巨岩之上,除了自己方圆三尺之内光洁无雪外,其余之处,皆是白雪覆盖,厚厚积雪,被风吹成流云状,极为细腻动人。
脚下踏着的泛白的岩石,深褐色条纹道道,诉说着岁月自然的侵蚀,天上圆月高挂,如银盘悬空,饺饺莹白,此时看着,却显得格外的近,仿佛伸手可得。
一阵寒风吹来,因有有镇神簪护体,郭襄只觉清风拂面,只是风力稍强些罢了,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手上的糖人,已经冻成冰棍,结实得很。
她离开姐夫身边,向前是了两步,脚下是高耸险峻地山峰,树木稀疏,皑皑白雪,仿佛银山矗立。
这座山峰孤零零的耸立,周围一片平坦,再无山峰,一座村庄静静的座落于山脚下不远处,此时夜深,没有一盏灯光。
站于山巅,俯视众生,郭襄颇有大喊一番的冲动,只是见到姐夫闭目凝神的模样,她唯有按捺住这番冲动,任凭罡风阵阵,将自己衣裙吹起,只是静静地观看月下之景。
“呼——”一声低沉的吁气声将沉醉于溶溶月色的郭襄惊醒,她转头回望,只见姐夫双眸缓缓睁开,金光隐隐流转,在月光的银辉中,显得庄严肃穆,凛然如神。
郭襄心下极为好奇,却并未出口相问,只是望着姐夫沉静深邃的双眸,等待他的开口说话。
萧月生双眸深邃越甚,透着一股若有所思,目光掠过郭襄的面庞,月光下,秀美圣洁的容颜仿佛顿失颜色,无法将他的目光驻停一刻,他的目光掠过郭襄,遥望夜空下的北方。
须臾,萧月生缓缓收回目光,终于望向呆呆而立的郭襄:“走吧!”
他的声音沉静平淡,飘飘若羽,却带着迫人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噢。”郭襄只觉姐夫带着隐隐金光的双眸,亮得耀眼,似乎可以将一切融化,自己承受不住,只能垂头他顾,不敢与之对视。
萧月生一步跨至岩石边缘,将郭襄轻搂,缓缓飘起,如两只飞鹤,翩跹而起,在月光下飘过山峰,自郭襄刚才看到的村庄上空飞掠而过,衣裙飘飘。皎皎月光之下,恍如一对仙人。
郭襄又闭上了双胖,螓首轻靠于姐夫胸前,在呼呼地风声中,萧月生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可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郭襄丝毫不感寒冷。反而温暖异常,由脸红耳热渐渐平静,在缓慢而规律的心跳声中,竟是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桐乡镇是临安与嘉兴之间的一座小镇,周围树林繁密,桐树居多,故有桐乡之称。
因地处要道,原本一座小镇变得越发繁荣。嘉兴城近几年来日渐昌盛,已有小临安之称。临安嘉兴之间车马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将一路上的各做小镇沾染上了几分繁华的气息。
桐乡镇虽小,但客栈酒楼却不少,这条路上的旅客极多。酒楼客栈大发利市,镇中心地最宽池东西街道两旁,五六座酒楼参次林立,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各不相同,但绣旗抬展,俱是颇有几分气势。
在镇子的最北,桐树林旁,塔一座颇大的关帝庙,香火颇旺,是镇中乞丐与孤儿们的乐园。
只是今晚,这些无家可归者们却大是倒霉,关帝庙中忽然来了一群恶客,凶神恶煞一般,将原本在此安家的乞丐孤儿们赶了出来,独自霸占了此处,有个颇有血性的气弓上前理论,却被一刀劈下,斩断了两根指头,诸人于是作鸟兽散,无人再敢留于此处。
这座梧桐树掩映地关帝庙颇为宽敞,正殿之中,关公长髯枣脸,手持青龙僵月刀,威武庄严,那青龙偃月刀却是真刀,在殿中两只牛烛晃动地灯光下,寒光闪烁。
此时殿中蒲团上,盘坐着十个容貌各异的男子,或青衫磊落,或厚厚棉袄,或貂裘大衣,但却一个共通之处,俱是双眼寒光闪闪,带着凌厉之气,宛如宝剑在烈日下泛着的寒光。
“哈哈,没想到关二爷的这柄刀竟是一柄好刀,我老赵要拿来用用!”
一个面目粗豪,酒糟鼻子,尘于南首的大汉被关公的偃月刀刀光映得心中发痒,哈哈大笑,极是欢快,说话内容虽是豪迈,但语调拖音卷舌,颇带怪异,他一撑腿,便要雁起来去摘刀。
“住手!”坐于北首正中的老者怒喝一声,他一身貂裘,面目清奇,须眉皆白,却精神矍铄,双目寒光闪闪,直透人心。
那大汉被老者寒目一瞪,顿时矮了几分,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坐回原处。
“赵得贵,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关老爷的刀你也敢动?!”老者瞪着赵得贵,面沉似冰,似能刮下一层冰渣。
“陈老爷子,怕什么?反正有海神娘娘保佑,我老赵可不稀罕什么关二爷!”
赵得贵虽是胆怯,但不想丢了面子,粗豪地脸上强装不在乎,嘴硬的悻悻而道。
“住口!”陈老爷子眼中寒芒陡亮,沉声怒喝,声音雄浑,震人心魄,庙外的梧桐雪花被震得簌簌而落,他对关公极是尊敬,容不得别人亵渎。
“赵得贵,你的刀呢?”怒喝过后,陈老爷也觉得自己声音太大,过于激动,便放低了声音,缓缓问道。
“扔……扔了。”赵得贵嗫嗫嚅嚅。
“扔了?!你把自己的兵刃给扔了,变成两手空空,与人动手,你想赤手空拳,来个空手入白刃?”
陈老爷子怒极而笑,冷嘲热讽,赵得贵练地是刀法,让他施展空手入白刃,与送死无异。
陈老爷子左侧,坐着一位青衫磊落的白面中年男子,丹凤细长地双眼瞪了一下赵得贵,对陈老爷子拱了拱手,儒雅而笑道:“你老消消气,别跟这个浑人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赵得贵是个浑人,您老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众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劝解着怒气冲冲的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这都怪我!”盘坐于赵得贵身旁一位宽阔肩膀,双眉浓密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是我看赵得贵那把破刀都卷了刃了,才劝他扔掉,再换一把好的,免得与人动手,会吃大亏。”
“就是就是,我那把破刀实在不争气。还没杀几个人呐。便卷了刃,根本没办法再用,我也只能把它扔掉!”
赵得贵忙不迭地点头,他对陈老爷乎又敬又怕,虽然嘴硬,话一出口。却已经后悔不迭。如今有了缓和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陈老爷乎面色稍和,他也知道跟这个浑人生气没甚道理。
“赵得贵,,你那把刀扔在哪儿了?”那青磊儒雅男子忽然神情一动,忙开口问。
“扔哪儿了?”赵得贵粗大的手掌搔了搔乱蓬蓬的披发,嘿嘿一笑,“我也忘了扔哪儿了!反正顺手这么一扔,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记不大清!”
“扔在王家庄,我亲眼所见!”赵得贵另一侧,坐着地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眉眼皆小,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他声音却与身材不符。沙哑低沉,颇具威严。
“扔在王家庄?!”青衫男子皱了皱眉,面色有些沉凝,牛烛的***不停跳动,他的面色不断变幻。
“有什么问题么,戚先生?”陈老爷子看到一向沉稳的戚先生面色有变,不由有些担心。
戚先生地沉思忽被惊醒,忙恢复了平静,勉强笑道:“应该没事,我只是担心那把刀……”
“戚先生放心,那把破刀只是从平常铁匠铺里买地,普通得很!”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赵得贵身旁那位贼眉鼠眼之人所说。
戚先生舒了口气,点头笑道:“如此便好,江南总捕之名近年来越发显赫,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得万事小心,别弄得正事没办成,反把自己栽了进去!”
“戚先生不必总担那么多心思——!我们每次做得都是鸡犬不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那些捕头想找到我们,还不知要等到哪辈子呢!哈哈——”
戚先生身侧的一位赤裸着半臂,肌肉虬结的黑脸大汉呵呵大笑,极是得意。
“就是就是,那些捕头即使查到我们,想到大海上找我们,那还不是成心去喂王八?什么江南总捕,到了我们的地盘,还不是死活由我们说得算?!”
坐于西面正中的一人面色古铜,头上包着块黑布,成东坡巾式样,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与身上所穿地儒衫极不相衬,此时仰腹大笑,意兴甚豪。
戚先生叹息一声,颇不以为然,他虽未亲眼见过江南总捕李元陵,但一些据传有通天本事地道上巨枭们,最后却是栽在他的手中,可见此人的可怕,这般厉害人物,如果轻视,只是自寻死路。
只是见到周围诸人皆是哈哈大笑,极是自豪,他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待日后再痛陈厉害也不迟。
“***,那死猴子怎么还没回来?快把老子饿死了!”
赵得贵一手摸着自己的酒糟鼻子,一手拍着自己的肚皮,大声嚷嚷道,转身回头看向门口,失望的摇头。
“快了,应该快回来了!”他旁边的那位粗豪大汉接声道,他也摸了摸自己肚皮,极想抱着个烧鸡吃个痛快。
“陈老爷子,我们今晚再做他一票,怎么样?”
右首中央地一人狠声问道,他身形高挑,面色苍白,与周围所有人的经过阳光曝晒的皮肤迥然不同。
他见众人的目光皆望着自己,大是得意,摇着头,感叹不已:“这些江南富翁,真是肥得流油,小小的一个地主,家里地钱财便比我们整个观音洞都多!”
众人哗的一声,顿时争相开口附和,议冷纷纷,兴高采烈,钱财之物,实是动人心弦。
“不可——!”戚先生忙沉声喝道。
他声音虽是低沉,却将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压住,露出一手极为高明的内功。
众人闭上嘴巴,盯着他着,他素来极有威信,能镇得住这些桀骜不驯之徒。
戚先生本是儒雅的面容此时肃穆沉重,眼光如电,缓缓自众人脸上掠过,转过身来,向陈老爷子拱了拱手:“陈老爷子,千万不可!……,如果我们今晚再次劫掠,便是将自己的行踪示之于人,我们都知道嘉兴捕头的厉害,此处已经身处嘉兴府范围,千万不可妄动,免得自陷绝境——!”
陈老爷子轻抚银白的长彝,轻轻颔首。
刚才提议之人大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冷笑一声:“哼!戚先生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说罢不再看向他,苍白的脸庞微抬,望向陈老爷子,拱了拱手,恭声道:“陈老爷子,我们的正事明天必会解决,到那时,嘉兴的捕头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但又能怎样?我们自有安然脱身之道,今晚这一票,那是不做白不做!”
说罢,甚是得意的冷冷看了戚先生一眼,抬头望向若塔所思、皱眉沉吟的陈老爷子,等候他的决定。
“正因为明天我们要做正事,才不能在今晚妄动!”
戚先生见陈老爷子似有意动,大是心急,但表情仍是从容自如:“嘉兴捕头反应奇速,如果今晚有人发现了我们,怕是我们还未等到点子来,便先被嘉兴的捕头们逮住了!”
“老夫决定今晚再做一票!”
戚先生话音刚落,却听到了陈老爷子斩钉截铁的声音,随即是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财可拿,这帮粗豪之人怎能不高兴?虽有一两人神色犹豫,却无法影响大伙儿。
“老爷子——!”
戚先生大急,从容的神色不复再见,双眸中满是焦虑。
“戚先生不必再说,老夫心意已定!”陈老爷子苍劲的大手一摆,止住了戚先生的劝说。
见到戚先生的黯然神情,不由呵呵一笑:“戚先生太过虑了,即使是今晚之事被人发现,这里虽在嘉兴府范围,但距离嘉兴城起码有三日的路程,根本是来不及赶过来的!”
戚先生苦笑一声,看了看众人兴高采烈的神情,心下却沉重异常,虽知陈老爷子一旦做出决定,别人极难改变他的心思,但心下忧虑极甚,不祥之感越来越盛。
戚先生拱了拱手,缓缓而道:“陈老爷子,在下在我们动身之前,曾仔细研究过嘉兴府的捕头们,结果令人吃惊,想想都觉可怕。”
众人停止了庆祝,戚先生在这群人中威信极大,他的话,无人怀疑。
“戚先生,他们只是一些朝廷的走狗,有什么可怕的,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那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冷笑。
戚先生微微摇头,面色从容不变,对这男子拱了拱手:“钟三哥难道认为戚某是胆小怕事之辈么?”
那苍白脸色的钟三哥一言不发,戚先生胆大心细,无人能说其胆子小。
//7kankancom//“陈老爷子,戚某绝非危言耸听,近几年来,栽在嘉兴捕头手中的道上巨亲,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道行高深?仅是我们三十六洞,便有十几位高手栽在嘉兴府!”
戚先生时而望向陈老爷子,时而转向众人,侃侃而谈,声音诚恳,令人不知不觉中信服。
“这些人,随便哪一个,都远非我们可比,并非在下妄自菲薄,与那些成了精的人物相比,我们实是嫩得很,差得远!他们又怎会不知遁走之法,但又有哪个逃得了?”
说到此处,一身青衫的戚先生伏身下拜,对抚须沉吟的陈老爷子恳求道:“请老爷子三思,勿因小失大,我们想要钱财,出了嘉兴府,随处可取,请老爷三思啊!”
说罢,头亦伏拜于地,久久不肯起身。
众人见到戚先生这般情景,前所未见,俱都感觉出了几分沉重,眼中的贪婪与嗜血缓缓褪去,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苍白面色的钟三哥对戚先生嫉妒恼恨,但对其见识才智却更为忌惮,虽想辩驳一番,打击他的威信,但见到他的郑重神态,心中却也有些相信,事关生死,不是自己负气之时,来日方长,再对付他不迟,他心中自付。
但见到陈老爷子投来的目光,钟三哥却将刚才的心思抛于脑后,头脑一热,冷笑一声:“戚先生何必灭自己威风,那些嘉兴捕头可不是神仙,我钟老三就不信,他们能无所不知!正如陈老爷子所说,就是那些朝廷走狗知道了消息,待赶过来时,我们早已到家了!戚先生还担心他们背插双翅不成!呵呵……”
说完,感觉颇为得意,发出了一阵呵呵笑,只是殿内唯有他一个人呵呵的笑声孤零零的飘荡,其余之人皆注目陈老爷子,等待他的决定,钟老三大是尴尬,对拜伏于地的戚先生更是恼恨在心。
戚先生对他不识大体之举极是恼怒,一直隐忍的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愤怒,蓦然起身,冷冷瞪了一眼笑意未褪的钟老三,眼中寒芒一闪,从容的面庞露出冷冷笑意:“戚某实在不解,为何钟三哥总是鼓动大伙,让大家身陷地?”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老三大喝一声,苍白的脸上双颊晕红,似抹胭脂,“我钟老三还不是让大伙儿发财?这种机会可是错过了便再也没有!……而你呢?却总是疑神疑鬼,好像那些朝廷走狗无所不能似的,纯粹是涨敌人气焰,灭自己威风。我钟老三可不听你那一套!”
戚先生忽然一笑,不再看他重新盘膝而坐,恢复从容自若地神态。
定了定神,他轻叹一声:“唉——!”又摇了摇头:“……戚某本是不想多说,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我所知道的事情说出,让大伙参详一番。”
说罢。向静静而坐的陈老爷拱了拱手,以请示之意。
“戚先生有何高论但讲无妨!老头我也拭耳以听!”陈老爷子右手一伸,请戚先生说话。
“就是,就是,戚先生说出来,我们大伙参详参详,三个臭皮匠,便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戚先生但请讲来!”
说话之人,正西而坐,肤色古铜、身材魁梧,但却身着儒衫、头戴东坡巾,摇头晃脑,轻吟慢语。倒似吟诗诵赋,带着几分酸气。
众人纷纷应和,催戚先生讲出来。
戚先生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戚某一直说嘉兴捕头厉害,大家必定认为戚某言过其实,胆小怕事,呵呵……”他忽然自己笑了起来,儒雅的面容满是苦色。
众人不解,被他笑得怔怔然。
戚先生见到他闪诧异的目光,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收起笑容,平静一番心情,又以他一贯的从容,徐徐而道:“嘉兴捕头的厉害,如若大伙真正知晓,怕是敢都不敢踏进嘉兴府一步!”
“戚先生太瞧不起我们大伙了吧?上刀山下火海,我们烂命一条,又怕过谁来?!”钟老三有些阴阳怪气地冷冷而道。
这话倒也有人附和,他们自谢好汉豪杰,容不得说自己怯懦胆小,杀头不过碗大的一块疤,又有什么可怕的!
“住口!让戚先生说话!”陈老爷子有些不豫,双眼一瞪,电光冷芒闪过,如刀划过众人眼前。
他虽知晓嘉兴捕头的厉害,但究竟如何个厉害法,却也不甚清楚,心中也颇有些不以为然。
如今朝廷积弱,自保不及,又怎会对武林中人太过关心?那些官府的捕头们,捉些小毛贼尚可,对付武林高手,便望尘莫及,力有不逮,长久以往,便给人心可欺之印象。
但戚先生增识,一直为他陈老爷子所依赖,听到戚先生竟说出这番话,猛的心中剔然,毕竟已是闯过无数风浪的人物,无一丝警惕之心,早已投胎转世。
平常他还会纵容手下之人对戚先生的冒犯,毕竟这也是权术之道,但此时他心中焦急,听不得别人刮噪,便出声喝止。
陈老爷子见众人皆闭嘴不言,老实了下来,方才满意地转过头来,温言对一袭青衫的戚先生说道:“戚先生,你跟我说说,这嘉兴捕头到底如何厉害,让你这般忌惮?!”
戚先生忙拱手称是,语调仍旧徐徐,不急不慢的说道:“戚某曾在我们出发前,去总洞主那边仔细了解嘉兴府的情况,才知道原来这嘉兴城竟有武林禁地之称。”
“武林禁地?呵呵,有些意思!”陈老爷子手抚银髯,呵呵一笑,却不知是喜是怒。
“凡嘉兴城内,有作奸犯科之人,无一逃脱,武林高手,下场更惨。被嘉兴捕头捉住,一旦被判有罪。必先废其武功,毫无转寰余地,近五年来,无一人能在嘉兴城犯事后,尚能逃脱,栽在嘉兴城的一流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嘉兴城便渐渐被武林中人称之为禁地。”
戚先生沉静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转。声音徐徐,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这么毒辣?!被废了武功,还不如死了痛快!”
赵得贵以手捶地,甚是不忿。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被废武功,实是与死无异,常在江湖飘。哪能没有仇家?没有了武功,就是待宰之羔羊,俎上之肉,与死无异。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惹起武林中人地公愤?废武功确实太过火了!”
“就是就是,如果是我,就会同几把好手,来个群雄大闹嘉兴府!嘉兴城的捕头就那么几个人。累都把他们累死!”
“好主意,不如我们把点子解决掉后,顺便闯闯这个武林禁地吧!?那必将名扬天下,传为一时之佳话,给我们三十六洞长脸!”
众人议论纷纷,全然没有看到陈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臭。
戚先生则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的七嘴八舌,毫不动容。
“住嘴!住嘴!你们这群蠢鱼!快给我住嘴!”
陈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银白地长算如波浪微晃动,指着满嘴胡说八道的众人。蓦的一掌拍到身旁地上,“轰!”的一声,地下猛的一颤,青石地面留下一只清晰的掌印。
大殿内顿时寂然无声,众人禁如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殿内地空气如同凝固。
牛烛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殿外地寒风掠过高挺地梧桐树梢,发出呜呜之声,如同妇人幽怨的哭泣。
陈老爷子冷冷的目光如寒剑横扫,抹向众人,嘴中如崩寒珠:“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地!真是一群蠢鱼!”
虽有人对蠢鱼的称号不甚满意,但谁要在这时开口,去自触霉头,那真是彻底的蠢鱼了。
“戚先生,请接着说,别理这帮家伙!”陈老爷子见众人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来,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利刃般的目光,转向戚先生温言而道。
戚先生忙点点头,对陈老爷子的气势亦觉难以承受,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是杀人无数培养的杀气,精明缜密的头脑,此时丝毫没有作用。
“几位兄弟的想法,别人也有过,且也做过,但进入嘉兴城,便有去无回,有机灵之人,侥幸全身而退,却是因为并未做出犯禁之举,才能安然无事,据他们说,这些捕快甚手超绝,放在武林中,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实在难以相信竟只是一名小小地捕快,他们仿佛无处不在,好像全嘉兴城的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戚先生的一席话,让那几个叫嚣大闹嘉兴城之人心下一凉。
戚先生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几人,漫声说道:“当初曾有十几名道上高手,率近百名好手,混入嘉兴城,结果全军覆没,无一幸免,更有其中几人被判死罪,后有近百人想去劫法场,但尚未到达嘉兴,刚进嘉兴府境,便被人打得灰头土脸,人仰马翻,未能成事,唉,这样的事情,可不仅仅出现过一两回,实在令人胆寒呐!”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这一通话,听起来实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这嘉兴府的捕快,到底有多厉害?这也太过神乎其神了吧!如是这般,那有他们的活路?!
“我们如今便处嘉兴府内,我一直主张不进酒楼,不经人多之处,想那嘉兴府的耳目,必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唉……,可能王家庄现在已有捕快出现,如今正在搜寻我们,如果今晚再次做买卖,无异于自曝行藏,怕是会因小失大,老爷子万勿如此啊——!”
戚先生不顾众人有些目瞪口呆地模样,语速渐快,最后满是恳切的请求陈老爷子,不可妄动。
“哎呀,那我们刚才,应该把那些要饭的与小破孩们杀个干净。免得泄了我们的行藏!”
正西而坐,身材魁梧,古铜肤色却一身儒衫的男子双掌一拍,颇为懊悔地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颇带惋惜的神色,事关自家性命,容不得自己心软。
众人着向戚先生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解与询问,他们知道戚先生非是心存妇人之仁的人,断不会因为心软而不杀那些人。
戚先生见陈老爷子也带着疑惑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那些人是不能杀的!”
“哦,为何不能杀?”面色苍白的钟老三忍不住问,他自负才智过人,却也未曾想到这几个垃圾有何不能杀的。
戚先生未再卖弄关子,虽对众人的迟钝心中嘲笑。脸上却神情自如,耐心的解释道:“我们一路马不停蹄的急驰,那些去过王家庄地捕快们,可能还在我们身后。如果杀了人,马上就会惹来捕快,说句实话,戚某并无信心能全身而退!”
陈老爷子表情沉凝,对戚先生略点了点头,低头沉吟。
他心中暗中发苦,本以为这是一趟美差,江南富庶满天下。办事时只要顺便做上几笔买卖,便够自己在海上飘上几年,没想到,这却是烫手的山芋,怪不得那几个老狐狸没跟自己抢,定是他们知道一些风声!失算,实在是失算!
“咦?有人?!”
忽然一声惊叫声响起,将摒声凝气地诸人吓了一跳,一看却是钟老三正腾得跃起,仰颈着向大殿上方。
众人不由好奇跟着看去,却见大殿正梁之上,竟坐着两人,一男一女,两双靴子轻晃。只是殿内烛光照不到上面,十人当中,也仅有陈老爷子能够着清两人容貌。
男子一袭青衫,相貌普通,微笑着坐在那里,无甚出奇之处,他身边的女子却容貌秀美,身着的杏黄衣衫,越发将她的玉脸映得秀美脱俗,宛如晨露中的芙蓉,陈老爷子两眼瞪大,不由吞了吞口水,他老当益壮,每晚睡觉仍是无女不欢。
“你们是什么人?”
钟老三厉声喝道,仰着脖子,肩膀上仍粘着一支糖面人,颇为滑稽可笑。
“姐夫——,都怪我,一不小心,手就松了一下,把你买地糖面人弄掉了!”
秀美的少女向下瞧了一眼钟老三身上的糖面人,有些惋惜而歉疚的柔声轻语。
只是蓦然看到地下之人皆目光炯炯,亮如灯笼,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两人自然便是萧月生与小姨子郭襄。
“无妨,你喜欢糖人,待会儿给你再买些便是。”萧月生的声音沉静淡然,浑不在意。
“姐夫,你看下面……”郭襄放低声音,似是窃窃松语,双眸眨了眨,示意萧月生往下看。
“***,哪来的一对狗男女,到这里私会来了!”
赵得贵大吼一声,怒气勃勃,仰着脸破口大骂,他是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啪!”
“啊!”
皮肉相撞声与惨叫声同时想起,随即又是一声“砰“的响声。
赵得贵飞身而起,在空中滑身一段距离,再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如一具死熊般跌落于地上,面朝下而卧,众人都能感觉到大地随之颤抖了一下。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是暗器?却未听到破风声。
“阿贵,怎么了?”
赵得贵身侧那浓眉宽肩之人飞快的起身,跑到一丈远处殿门口位置,轻拍了拍趴伏于地上的赵得贵,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即使小心,仍是在殿内嗡嗡的响。
“噗!……妈的!”
赵得贵缓缓撑起胳膊,吐出一口唾沫,那蹲着身子瞧他之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幸亏殿内的牛烛明亮,才没错过这一闪即逝的金光。
他起身是过去一看,金光却是发自赵得贵的唾沫,那是两颗金牙发出的闪光,此时两颗金牙却未透出一丝光亮,被唾沫中的鲜血所污。
赵得贵摇了摇头,着了看周围,又摇了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何右颊一疼,眼前一晃,便是趴在了地上?
看到赵得贵吐出一口金牙,纵是再迟钝之人,也知道与梁上坐着的两人有关。
“阁下何人,驾临此地,有何贵干?”
钟老三虽然面色绯红,怒火填膺,但见到赵得贵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打了重重的一巴掌,心下大是忌惮,大感梁上两人的莫测高深,语气自然客气了几分,免得落得赵得贵一般的下场。
戚先生却趁着钟老三说话之机,悄悄拉过陈老爷子的左手,在他手下写下一个字:“走”。
众人精神全某中在钟老三与梁上两人地对话上,无人发觉戚先生的微小动作。
陈老爷子心下一惊,不由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戚先生,看他的神态,放松得很,没有一丝焦急。
但见到戚先生的眼神,陈老爷子才知他并非玩笑,戚先生的眼神中透着忧虑与焦急,见到陈老爷子望过来,忙转动眼珠,望向殿门方向,示意他快走。
“哈给,我回来了,累死爷爷我了!”
忽然一阵破锣嗓子自殿外传来,橐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至殿口,出现了一个身材中等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包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牛烛明亮的光芒下,他的面容显得极为普通,扔在人群中,便如水滴入海,无法分辨。
“你是何人?怎么满嘴胡话?滚!这里我们住下了,闲杂人等,趁早滚蛋!”
戚先生腾的站了起来,一改儒雅从容的神态,指着进来之人声色俱厉,让其滚蛋。
“戚………”那人微微一怔。
“戚什么戚?……我们就是岂有此理,你若再不识相,小心刀剑无眼,伤着你自己!”戚先生抢下话茬,不容他说话,越发飞扬跋扈的大声说道。
此人也是机敏异常,眼睛轻瞄,见到了赵得贵高肿着的面颊,通过钟老三的神态,见到了梁上坐着两人,更是见到了戚先生的眼色,心领神会的知道应该离开,忙不满的喊道:“这里是关帝庙,谁都可以来,你们也太霸道了!
“滚,少啰嗦,再不滚便打断你的狗腿!”戚先生佯怒的喝道,上前一步,做势欲动手。
那人忙一跳闪开,急忙转身,欲要离开大殿。
“稍等一下!”轻描淡写的声音缓缓飘出,在众人的耳边荡漾。
“你们十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海腥味与血腥味,大概是一起的吧?何必着急离开?”
萧月生轻拥着郭襄缓缓落地,如两片轻羽飘落,最终站在了戚先生身旁。
他温润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众人只觉他的眼睛仿佛带着一股压力,威仪如山,压得人透不过来。
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卷刃单刀,长袖一甩,单刀“嗤”的一声插于赵得贵身前,刀身的一半没入铺地的青石块中,轻巧如切豆腐。
赵得贵此时已经站在一旁,手抚着肿得极高的面颊,忽然见到一柄单刀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注目去望,一看便知,这竟是自己丢掉的那把单刀!
萧月生双眸沉静,注视着赵得贵,一指地下的单刀,“在下刚才听闻,这位兄台的刀丢了,不知是不是这一把?”
戚先生的面色微微一变,知道自己不幸料中,麻烦找上门来了!仅是凭着两人坐在梁上,而无人发觉这一点,便知两人的内功远愈众人,而今见到单刀,便知是为王家庄之事而来,那必是生死之斗,再无转寰的余地。
//7kankancom//见赵得贵眼神闪烁,萧月生微微一笑,也不待他回家,转身对脸色阴沉不定的陈老爷子道:“这位是陈老爷子吧,在下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请教大家,……看来大伙还未吃饭,不如吃完了再说!”
“也好,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都饿了,先填饱肚皮最好!”戚先生抢先一步回答,脸上恢复从容自如,只是目光沉沉,身着萧月生两人,眼中满是戒备。
其余诸人见到这两人不好惹,却也识趣的并未强自出头,一切都交给陈老爷子与戚先生应付,他们只管杀人。
萧月生拉郭襄坐于关公像前,拿出两盘有名的佳肴,两只银盘一大一小,是一盘蟹酿橙,一盘黄雀酢,然后又拿了一些点心及油饼,还有两碗天香羹,在萧月生眼中,这两道菜只是蟹酱及腌肉罢了,只是做得极为精致好吃,后世之人,比起这时的饭食,实是天差地远。
郭襄已知道姐夫将东西藏于虚空的本事,并未惊讶。
萧月生一伸手,一蓬白雪自殿外飞来,落至他面前,已成一团雪球。
他自有些蓬松的雪球上捧了一掊雪,在手上轻搓,却是以雪拭手。
郭襄也有样学有样,素手捧雪,轻拭慢涂,不放过一处,肤色与白雪浑成一体,难分彼此。
拭完手后,萧月生轻触雪团,雪团消失不见。
这一番举动下来,让本是蠢蠢欲动殿上诸人安分了下来,知道对面之人非是易于之辈,老老实实吃饭,以便养精蓄锐,应付平静后的暴风雨。
萧月生对周围之人视若不见,大手径自拿起银盘中的一只酢黄雀。轻瞧小盘中的蟹酿橙,送入嘴中,酱香清香夹杂在一起,自他嘴中飘出,令郭襄垂涎欲滴,马上学着姐夫,小手拿起一只嫩金黄雀,蘸了些蟹酿橙。只是她的嘴巴太小,只能咬了小口,暗金色的肉丝香气四溢,顿时盖过那围坐的十一人所吃的烧鸡熏肉。
只是那些人此时早已没有了吃饭地心思,自然不会去注意,只是埋着头,努力填饱肚皮。
郭襄双阵秋波流转,掠过周围诸人,他们看来起来。与自己在襄阳的朋友们没有什么两样,都带着一股江湖草莽之气,显得甚是豪爽,但这些看起来爽直之人。杀起人来,却毫无人性,实是可惜了。
其中两人的目光却也甚是恼人。似要将自己吃了一般,郭襄虽是不舒服,仍是坦然而对,对他们眼中的淫邪之色,郭襄只是觉着不舒服,无法了解其中含义。
萧月生却非新手,顿时心中生怒,别人对他不敬。他倒并不放在心上,不屑一顾,却容不得自己身边女人受到亵渎,便如龙之逆鳞,不可轻触。
他怒意顿起。轻轻一哼,眼中金光隐隐,那两人只觉心口一疼,口中一甜,虽是强自抑制呕意,嘴角仍是涌出股股血丝,顺嘴角缓缓滴下地下……
萧月生瞥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委顿的模样,甚是可怜,便未再出手。
“嗯,吃饱了么,襄儿?”
“饱了,好饱!嘻嘻,破虏若知道我们在这里吃这么好的东西,定会后悔没跟来!”
“呵呵,我们吃的这些没什么,平常的很,破虏那边吃得会更好,葛老板是个聪明地家伙,定不会怠慢破虏,……既然吃饱了,我们便回去吧!”萧月生一边拾掇着银盘,一边笑道。
“回去?……姐夫,我们这就回去吗?”郭襄也帮忙收拾,有些迟疑,便是双手也慢了下来。
“嗯,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就寝了。”
地上的银盘在他手中消失不见,忽然出现了一团雪球,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一个。
两人各用雪拭手,待拭完手后,萧月生拍拍手掌,站了起来,要带郭襄离开。
郭襄虽是有些疑问与犹豫,但见到姐夫的脸色有些沉凝,便知道他心中不痛快,此时非是发问之机,张了张小嘴,却将口里的话吞了回去。
萧月生扫了小姨子一眼,对她的善解人意颇为赞赏,大手轻探,揽住她的细腰,两人忽然凭空消失。从知至终,未曾看一眼那团团而坐的诸人。
殿内众人齐齐住嘴,咀嚼吞咽亦是停止,只是呆呆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如非地上地一堆细小骨头与一团雪球,大伙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戚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爷子用力将嘴中的烧鸡吞了下去,嘴上油光闪闪,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戚先生一直是慢条斯理的用手撕下一片鸡肉,送入嘴中,对平常人颇为费力,但他有武功在身,仿佛只是轻轻一撕,烧鸡身上自动掉下一片儿肉,轻松自如。
他此时也盯着萧月生两人刚才坐着之处,戚眉苦思,心中实在不解之极。
以他地观察与推断,这两人是找上门来报仇的,虽然不知为何,他竟是这般神通广大,竟然凭赵得贵的一把单刀,追到了这里。
看其神态,定然是已经听到大伙地话,已经能断定自己这伙人便是劫掠屠杀王家庄之人,那为何……
“不好!是缓兵之计,大伙马上准备离开!”
戚先生忽然面色大变,腾得站起,对众人喝道。
他心下大悔,自负聪明一世,却被人耍了而不自知,刚才只是慑于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一门心思想要脱跑,也想利用吃饭的时间拖延,以便于自己想出脱身之计,实在没想到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拿着白丝绢的陈老爷乎,等待他的决定。
陈老爷手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摆了摆手,将丝绢放回怀中,沉声道:“莫要慌张,到底怎么回事,是那两人还有同伙?草上飞,你先出去着看有没有人!”
“是,老爷子!”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站起。拱手应道,随即身形一展,纵身一跃,便要跃出大殿。
只是他身影刚升至半空,忽然跌落于地,砰然有声,人却一动也不动,便如赵得贵刚才地跌法一般。
“怎么了,他?”陈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问。
坐于赵得贵身侧的贼眉鼠眼的男子起身是了过去,探了探鼻息,又将一动不动的草上飞翻了过来,趴在胸口听了听。给起头来,满脸惊诧地道:“他死了!”
回程之时,萧月生并未缩地成寸般的疾行。而是御风徐行,揽着郭襄,衣衫飘飘,悠然自得。
“姐夫,就那么放过他们吗?”
郭襄仰颈而问,迎面夜风凛列,她有镇神簪与乌玉镯,丝毫感受不到冷意。只觉满天繁星,月光皎洁,这样的夜色极美。
萧月生此时表情温和,原本沉凝如水的神情似乎已被夜风吹散,他揽着小姨子柔软纤细地腰肢。眼睛盯着朦胧的前方,口里漫不经心的问道:“襄儿觉得应不应该放过他们?”
“当然不能放过!”
郭襄毫不犹豫的娇声答道,语气斩钉截铁。
此时脚下经过的树林一片宁静,银辉洒入林中,树梢静静不动,这个夜晚天气确实极好,晴朗无风,只是他们御虚而行,自然寒风凛冽。
“呵呵,我没放过他们。”
萧月生有些萧索,对于杀人,他一直极力避免,现代法制社会的烙印深印于心,无法如同这个世界的武林中人一般的肆无忌惮,他们认为,进入武林,便如进入森林,周围全是要吃你的动物,不是他死,便是自己亡。
况且他地心肠也是颇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被自己亲手所杀,这种滋味,绝不好受。
“嘻嘻,其实见到姐夫你让他们吃饭,我便知道姐夫决定杀他们了!”
郭襄笑吟吟的仰望萧月生,她见姐夫脸色萧瑟,更加确实姐夫要出手杀那些人,她虽然善良,但也知道对恶人心软不得,只会让他们害更多的人。
“哦?你怎么知道地?”
萧月生倒有些好奇,他一直表情平和,思想又与周围人大不相同,别人鲜少能够猎得到自己的心思。
“大牢里的死囚,在临行刑前,都要吃一顿饱饭,免得做饿死鬼,姐夫也是如此想法吧?”
郭襄歪着头,盈盈地双眸注视着萧月生,虽是夜色膝腕,双眸仍是熠熠闪光,与她颈间微露的夜明珠难分轩轾。
萧月生不由低头望了一眼小姨子,心下颇为惊异,没想到她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实在难得。
“咯咯,姐夫,让我猜中了吧?!”
郭襄迎着姐夫的目光,禁不住得意的咯咯笑,清脆悦耳声音随风吹散,却将萧月生心中的淡淡阴霾冲去。
“郭二小姐冰雪聪明,佩服!”
萧月生露齿一笑,颇带赞叹的夸道。
这自然又惹起郭襄轻快的笑声,她如今已不是听到姐夫地称赞便羞红着脸的模拌,变得更随便一些。
听着郭襄清脆的笑声,少女的青春气息,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涂上了一层柔美,令萧月生感觉从未有过的美好。
天空中银盘高悬,普照万物,如轻纱笼罩世间,群星闪烁,似在顽皮地眨眼,便是那凛列的寒风,亦如秋风拂面,唯有凉爽。
“姐夫……”郭襄收起笑声,有些犹豫的叫了萧月生一声,却欲言又止。
此时两人飞掠过一个村庄上空,脚下的小村庄狗吠之声响成一片,偶尔几家***亮起,给人几分温暖的气息。
萧月生低头,见到郭襄犹豫的神情,轻笑一声:“你是想问,他们究竟怎么个死法,是吧?”
郭襄摇了摇头。“我又不想问了,……姐夫,不如我再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萧月生笑了笑,对她的善解人意颇为感激,漫声道:“估计现在,那十一个人皆已毙命了吧!……我只是震断了他们的心脉,稍一活动,必会无声无息中死去。却也毫无痛苦!”
郭襄如水般的目光紧盯着萧月生,见他神情并无异常心中轻吁了口气,她问过之后,心中大是后悔,明知道姐夫心魔未除,何苦还要惹他不痛快!
“姐夫,你如此做,便是很仁慈了。他们这些人,如果被朝廷捉住,定要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郭襄的声音极是轻柔,如春风拂人心田。令萧月生心中有了几分暖意。
萧月生自失一笑,取人性命,却被称为仁慈。听起来可笑,却是实情,想想那些人地所作所为,这么个死法,确实是便宜了他们。
“姐夫,想想我们在王家庄见到的惨像,想到那对母子,我就恨不得一剑一个。把他们全杀死,替那些无辜惨死之人报仇雪恨!”
郭襄见到姐夫的苦笑,忙更加用力的安慰,只是所说之语,字字发自内心。说到后来,心中确实升起了强烈的恨意,如若那些人真在自己面前出现,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剑,替无辜惨死之人报仇。
“我本想让他们受尽酷刑而死,只是临时心一软,便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在陈老爷子那些人吃饭之时,萧月生将观心术施展开来,观照了那些人的内心,如果他们仍有几分善念,便让他们放下屠刀,将功赎罪,反正死了的人不会再复活,与其杀恶人,不如将恶人变为好人,变废为宝,充分利用。
只是看到众人地内心之后,萧月生却有些后悔自己再次施展观心术了,实在没想到满脸豪爽之人,内心是这般黑暗,杀人越货,这帮人做起来,已经熟极而流,杀人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如捻几只蚂蚁。
萧月生心中杀意顿起,既然他们将人看做蚂蚁,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气,就捻捻他们这几只蚂蚁。
他们本是海外三十六洞十十二岛中人,此时潜入江南,却是为了击杀一人,便是当代灵鹫宫宫主谢晓兰。
对谢晓兰的深情,萧月生一直装聋作哑,未曾接受,但对深爱着自己的女子,他又怎能任由别人欺负?
于是,当萧月生携郭襄离开之时,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精锐高手,便已注定了必死的命运。
萧月生心肠软则软矣,但一旦惹其发怒,对人命便会变得淡漠起来,下手无情,无所顾忌。
这是修道带来的矛盾,道法精深,令他天人合一,对自然万物皆有爱心,但过高的修为,又使他凌驾于众生之上,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无情,这使得他显得心仁手软,又时而冷酷无情。
两人赶回周王镇水云阁时,在灯光之下,郭破虏正双眼似睁非睁,胳膊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摇来晃去,随时可能倒下。
郭襄抿嘴轻笑,顽皮心起,对萧月生竖指于唇,示意勿要出声,她蹑手蹑脚来至郭破虏身后,玉手拍向郭破虏左肩膀,要吓他一跳。
郭破虏却塌肩转身,右掌倏然而至,待见到是二姐,忙收住铁掌,朦胧的眼睛完全睁开,但有些迷茫,未曾完全醒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二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张掌门她们还未回来么?”
萧月生随便坐了下来,见到桌上仅有两盘果脯与点心,随口问道。
“她们回房里睡了,……姐夫,那东方雷公子先走了,他说有事情要办,不能当面跟你辞行,让你不要见怪。”
郭破虏给姐夫斟茶,一边对姐夫转告,忽然又像响起什么,忽然转头:“对了,葛掌柜的还说等姐夫回来,要做那鲈鱼呢。”
见郭破虏有些粗手粗脚的涮着茶盏,郭襄看不过眼,拍了拍地肩膀。笑吟吟的道:“你还是坐着吧,郭大少爷!咦,茶是凉的?!”
萧月生将手按到茶壶上,须臾间热气腾腾,他地眼睛转向隔壁,若有所思,他有个猜想,恐怕这个东方雷。也是为了谢晓兰而来,只是以谢晓兰如今的武功,东方雷实在难有威胁。
只是这个谢晓兰,她是何时离开嘉兴城地,这不是自寻烦恼么?萧月生心思不停转动,将茶水斟入盏中,开口道:“襄儿去张掌门房中告辞一声,我们今晚返回山庄,……破虏。你要自己是到观澜山庄,如能办得到,我便让小星传你一套掌法,如何?”
“啊!……”郭破虏挠了挠头。有些无措,让他自己一个人走路,他心中发虚。“姐夫,我……”
萧月生呵呵一笑,“破虏,想想当初岳父他老人家,初出江湖之时,他的师父们还不是让他独身上路?你如今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是高手了,比岳父当年。不啻天攘之别,难道还害怕不成?”
“再说,如果岳父大人不是独自一人,又怎能遇到岳母?呵呵,说不定你也会遇到未来的夫人哟!”
萧月生有些无状的笑道。他激将法美人计并用,定要说服小舅子独自上路,如果一直让他跟在襄儿后面转悠,永远也无法独挡一面。
“破虏,行了,就照姐夫说的做吧!男子汉大丈夫,当无所畏惧,你胆子这么小,将来与蒙古人打仗,又怎么能成?!”
郭襄轻掐了下郭破虏地腰问,带着几分嗔怒,对他的犹豫颇是不忿,一点儿也没有豪气!姐夫答应教弟弟一套掌法,这可是来之不易地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又怎能不让她这个做二姐的生气?
郭襄气愤之下,手指的力气颇狠,郭破虏疼得哄了唯牙,见到二姐嗔怒地模样,本是被姐夫说得有些心,便忙答应了下来。
趁郭襄出去找张清云的功夫,萧月生交给郭破虏一块翠绿玉佩,玉佩有手掌大小,握在手中,大小合适,玉佩上只有云纹,却无图案,极为古朴。
“破虏,这是遁符,遇到危险,便将它捏碎,自然可脱甚而出,留给你做保命之用吧,它便如你的生命一般,只有一次,可是要珍惜呀!”
郭破虏摇了摇头,没有接过玉佩,憨笑两声,神采中倒有几分自信的气度。
“姐夫,不用,……我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爹爹也曾告诫我,打不过就跑,嘿嘿,我的轻功挺好地,姐夫不必担心。”
郭破虏所习的轻功法门,是九阴真经所载,自然高妙绝俗,再有深厚内力的支撑,轻功造诣极为可观,如是一门心思逃跑,倒也甚少有人能够追得上,只要不遇上绝顶高手,确实无虞。
“拿着!”萧身生一把将有玉佩塞到他怀中,拍拍他厚实的肩膀,笑道:“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接着他谆谆叮嘱:“……行路时,切记少说少做,只管看便是,武林中的恩怨情仇,事事非非,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不可妄下判断!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便是真实的,定要三思而后行!”
“是,姐夫,我记下了!”
郭破虏点头,只是他地记性不太好,当时能记住,想要一直记住,却是艰难得很。
萧月生本想多说一些,却并未付诸于行,他知道只有亲身体会到的东西,才会成为自己的经验,别人的话,只是过耳旁清风罢了。
“姐夫,张掌门好像不甚高兴呢。”
郭襄回到阁内,对萧月生说道。
萧月生端着茶盏,笑了笑,并未说话。
“段姐姐与秦姐姐也是依依不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们。”郭襄双眸盯着姐夫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
萧月生忽然放下茶盏,猛地站起身来,一揽还未反应过来地郭襄,瞬间自屋内消失。
//7kankancom//当他们凭空出现在观澜山庄内院时,内院中唯有茵茵绿草,桃树轻摇,莹莹的光芒将一切笼罩,郭襄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仍是难免陶醉之情。
四周一片静寂,完颜萍诸人已经回屋睡去,玉石桌上,也变得干干净净,不复有人时的满满当当。
“大哥,是你回来了么?”
一声娇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正沉醉于良辰美景的郭襄惊醒,转身一看,完颜萍一袭月白薄绸长裙,秀发披肩,娇娇怯怯立于桃树之下。
“萍姐姐!”郭襄忙招呼一声,跑上前去,甚是亲热。
完颜萍这才发觉郭襄的存在,双眸自萧月生微笑的面庞转开,玉脸展颜,轻握住郭襄的小手,娇柔一笑:“襄儿?你终于来了!你姐姐这两天可一直挂念的紧!”
这时郭芙、小玉、小凤,小月亦各穿一身薄绸长裙,赤着玉脚走了过来,长裙款式相差不多,颜色各异,其实这些款式便是后世的睡衣风格,比起当时社会穿着的亵衣亵裤,更为简单舒适。
她们各是一袭绸裙,柔软滑顺,在莹莹的光芒中,丝绸泛着光晕,使众女仿佛天宫仙女,雍容中带着脱俗。
郭襄看着恍如浑身发光的诸女,心下极是羡慕,她本是秀美不俗的容颜,在完颜萍诸人的容光之下,却有些相形见绌,黯然无光。
郭芙一身水红的睡裙,青丝披散于肩上,如一团黑雾轻堆,睡觉时脸上的潮红仍未消失,显娇艳异常。她带着几分矜持的笑容问道:“襄儿,破虏呢?”
“大姐,破虏一时还来不了,嘻嘻,姐夫让破虏自己是过来。”
郭襄拉住大姐的手。极是高兴,再次见到大姐,心中大是亲切。
郭芙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碰到他笑吟吟的眼光。忽然升起几分羞涩,玉脸一红,忙转过头来,不敢再着,免得让自己地妹妹笑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新婚夫妇来说,便是如此,郭芙忽然像又回到了结婚前的心态,丈夫的目光会令她心跳加速。
萧月生看着张张如花的娇颜,闻着淡淡的身幽香,心中一片宁静,他从未如此地清楚,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武林中的杀戮,实是不适合自己。
萧月生本想晚上搂着郭芙香软丰满地身子睡觉。只是郭襄要与姐姐睡在一起,想与姐姐好好说话,他也无奈,看着郭芙羞涩而略带歉疚地脉脉目光,只能无奈的笑笑。
郭襄对自己并不过分关注。反而更多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故人缘极佳,与完颜萍诸女相处得极好,与大姐说了一会儿话,便被众人围住,要她讲讲这一路的经历。
见众女围坐在玉桌旁,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式,萧月生忙一把揽过完颜萍,横身抱起,对众女笑道:“这么晚了,你们有精神,襄儿却倦了,快回去睡觉!”
说罢,得意的长笑一声,不理怀中完颜萍羞红着脸的扭动,抱着她地苗娇躯,迈步是向了她的闺房。
身后,自然是郭襄的目瞪口呆与众女羞涩嗔怪的娇笑声。
姐夫在自己面前,虽然一直是潇洒温和,不拘于礼,但从未露出一丝急色之态,从没想到竟有这般放荡羞人的行径,郭襄暗暗吃惊。
郭芙见到妹妹秀睁圆睁的吃惊神情,大感羞涩,忙一拉郭襄,与众女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郭襄随大姐进了屋内,上前来参加大姐的婚礼,她并未有机会住在内院,只是与父母们同住于客院,而且来去勿勿,根本没来得及参观大姐的闺房,便被父母拉着离开。
“大姐,进了这间屋子,我总感觉像是进了你原来的闺房呢!”
郭襄站在房门前,转首四顾,大姐地闺房共是两进,外间摆着瑶琴、玉棋、书画、香笺墨砚,俱非凡物,轩案暖椅,轻纱帷幔,极是雅致温馨,通过珠帘,进入内间,则是卧室。
郭襄心中大感熟悉,屋内的布置格局,与大姐在郭府的屋子极为相似,都是极为简单而雅致,只是多了一张白绒地毯,顿使屋子显得亮堂温馨许多。
“嗯,你姐夫怕我不习惯,便将我的屋子布置得与原来在家里时一样,说是能更有安定感。噢,你先把靴子脱下来,别弄脏了地毯。”
郭芙漫声说道,转身将房门关上,赤着秀气雪白的小脚,踩着雪白松软他毯,一手拉着脱下靴子的郭襄,掀开莹莹发光的珠帘,进入卧室。
郭襄能够听出大姐声音中的甜蜜,摸着床上的丝被与厚实松软的绒褥,不由笑道:“大姐,你在这里过得一定很快活吧?!”
郭芙禁不住露出笑容,忙又用力收敛,捋了捋披散的乌发,风姿嫣然,故做淡淡无意:“没什么快不快活的,在哪儿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郭襄咯咯笑了起来,身子向后一倒,重重将自己摔倒在床上,松软的绒褥将她弹起,她只能感觉到柔软与舒服,她仰躺在床上,蹬着小腿,嘻嘻笑道:“大姐真是的,跟自己的妹妹也遮遮掩掩!”
郭芙轻压衣裙,收回玉腿,优雅的坐回被窝中,白了妹妹一眼”你们怎会遇到你姐夫?……这一路上没跟你姐夫找别扭吧?!”
郭襄兴高采烈,一扭腰肢,滚到大姐身旁,钻进她的被窝,嘴上呱呱说个不停:“嘻!大姐,这次真是巧得很,我与破虏本是随一灯大师去访他的老朋友,没想到姐夫也在那里,还跟老和尚下棋,嘻,姐夫真是好兴致呀!”
“嗯。你姐夫平日里也是悠闲得很,每年都要去烛明大师那里盘桓一阵子,下棋消遣时日,真没想到,你们竟能在那里相遇!”
郭芙将锦衾轻拉,遮住娇躯。轻拦长发,躺了下来。
郭襄也随大姐。两人并肩躺在一处,如同两朵盛开的并蒂莲。
郭芙仰躺,高耸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她轻斜了一眼自己妹妹,有此担心的问:“襄儿。你没与你姐夫闹别扭吧?”
郭襄嘻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面对大姐的侧面:“大姐,放心吧,你妹妹又岂是娇横之人,我与姐夫相处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姐夫着似温和,其实脾气也不好,发起火来也是了不得。你可别胡乱招惹他!”
郭芙松了口气,大是放心,她最怕二妹将厌烦形之于外,与丈夫水火不容,那她夹在中间。可是水深火热。
“大姐你又变漂亮了!”郭襄将秀脸往郭芙身旁凑了凑,偎在她玉肩旁,“看来姐夫没让你受委屈,不过刚才……”
“把你吓着了吧?”郭芙抿嘴轻笑,“他随心所欲惯了,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比外公更不拘礼法。”
“哼哼,真没想到姐夫是这般好色!”郭襄颇有些不忿地哼道。
郭芙有些羞涩的轻笑,轻搂了搂妹妹的肩膀:“男人还不都是那样?!对自己的夫人好色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强过去外面拈花惹草,你姐夫的奇思怪想多得很,你莫以常理度之即可。”
一些房内私事,即使是亲姐妹,也无法讲出来,萧大哥地奇技淫巧,花样多得很,能把人羞死。
姐妹两人各自思忖,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姐,看到姐夫与其他夫人亲热,你心里不难受吗?”
郭襄的双眸盯着大姐地面庞,明亮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柔和的线条,无冷从哪个方向看,大姐都是美得毫无瑕疵,如果不是嫁给姐夫,哪个男人不视若拱壁?……只是世上能配得上姐夫的女人也不多,大姐也算其一吧?唉,真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呀!
郭芙抿了抿嘴,轻斜了一眼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笑道:“襄儿,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是难以明白的,我便是说了,你也听不明白,待你嫁人了,自然就知道。”
郭襄玉臂自被窝中翻出,搭上大姐的腰问的锦被上,轻轻摇了摇,鼓着小嘴道:“那你先跟我说说,以你妹妹我的聪明伶俐,怎么会不明白,我不信!”
“咦,这是什么声音?”郭襄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时断时续的有哼嗯呀之声飘入耳中,虽然轻微,却是清晰无比,显示出发声者精深地内力。
郭芙的芙蓉玉脸腾的一下,如同火烧云爬上面庞,忙道:“没事,襄儿,不必管他!”
“不对!……好像是谁受伤了吧?正在不停地呻吟呢!”
郭襄忙摇了摇头,她颇有侠心,听到别人的呻吟,怎能无动于衷呢,只是这呻吟声颇有古怪,似疼似喜地,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呻吟声进高时低,听得人心里怪怪的。
郭芙面红耳赤,实是不知说什么好,她们也太无所顾忌了!襄儿还在这里,恐怕她们疯起来,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姐,到底怎么了?你地脸怎么这么红?”郭襄大事迷惑,为何大姐这般古怪,不但不去寻找受伤之人,反而劝阻自己?
“襄儿!”郭芙有些羞恼,夫妻间的房事,本就是秘中之秘,即使亲姐妹,也无法宣之于口,不禁为妹妹的穷追不舍感到头疼,只能实行高压之法。
郭襄虽是年轻,却并非一无所知,看到姐姐这般恼怒的神情,耳边又听到一阵娇笑声,像是小玉姐姐他们的声音,忽然恍然大悟,“嘤”的一声,将头埋到了锦被之下,秀美的脸颊烧得厉害,看也不敢看向大姐,为自己刚才的多嘴羞愧之极。
郭芙也是羞红了脸,听着进来越大声的呻吟声,自己敏感的身体忽然发软。体内的力气仿佛正在被渐渐抽去。
“啊——!”地一声尖叫,带着嘶哑、痛苦、快乐、纠缠在一起,使这一声尖叫恍如能够勾魂摄魄,惹起别人的共鸣。
郭芙知道这是完颜姐姐已经败下阵来。很快又会有小玉小凤她们迎战。
果然,声音寂静须臾,便又响起若有若无的呻吟。宛转娇吟,惹得郭芙浑身燥热。
郭襄虽未通男女之事,便本能的反应却也令她浑身发软,羞得她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只是呻吟之人功力奇绝,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令人发软地呻吟声仍是不断传入耳中,她只好趴在被窝中,不敢露头,生怕让大姐看到自己的窘样。
云雨收歇之时,已是良久之后。
萧月生的卧室中,巨大地玉床之上玉体横陈,肉光致致,醉人的幽香飘浮在室内,醺人欲醉。
萧月生的卧室并不大,与诸位妻子的房间布局相同。俱是内外两间,外间一些琴棋书画之物,内间卧室,本是不大的卧室被这张巨大地白玉床占满,倒显得有几分狭促。
大床之上。萧月生与四位妻子俱是浑身赤裸,片缕不存,墙角四壁悬着四颗夜明珠,她们皆是冰肌雪肤,容光照人,此时身上细汗密,莹白的光芒照在几人身上,雪白耀眼。
小月本是圆圆的双眸,此时已眯成一条线,目光迷离,两颊酽红如粉,正趴在萧月生身上,与她纯真模样绝不相符的丰挺胸部挤压于他的胸膛,两人的下身仍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只是她雪白如玉的身体此时泛着桃红,瘫软如泥,只知道微微细喘,手脚也无法动弹一下。
萧月生仍是神采奕奕,看着满床瘫软的玉体,不由笑道:“你们呀,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完颜萍最早开始,此时已经诱些恢复了精力,仰躺在丈夫身旁,由于她脸皮薄,此时身上已披上一层轻纱,她眉宇间地柔弱气息代之以醉人的风情,听到丈夫的话,轻嗔道:“今日我们人少,芙妹妹与小星没在,不然,怎会这般?”
“我发觉公子这次回来,变得更厉害了!”小玉双眸盈盈,如秋水流转,她侧躺在完颜萍身旁,搂着完颜萍,一只雪白的玉腿搭在她的大腿上。
萧月生另一侧地小凤羞涩的轻笑了一声,不言不语,她温柔的脸庞此时也是娇艳异常。
萧月生被夸得眉开眼笑,其实厉不厉害,她们都是感觉不出的,他从未全力锁金关,只是见好就收,见到她们的溃败,便收手,未得势不饶人般的折磨她们。
“小星与若男都不在,她们哪儿去了?”
萧月生大手放在完颜萍大小匀亭的胸部,轻纱掩盖其上,只能从不停起伏的轻纱上,知道那只手并不老实。
他的另一只大手则是握着小凤的一只极为丰满的玉乳,轻捏慢捻,无意识的寻求手感的快乐。
他的那只大手,根本握不住小凤丰满的玉乳。
而萧月生的这一句问话,顿格众女问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酝酿思量了一番,小玉轻声道:“公子爷,谢姐姐已经离开了嘉兴城,……小星与若男怕她有什么闪失,暗自去追她了。”
她话说得小心翼翼,双眸微闪,注意瞧着公子爷的脸色,深怕他脾气大发。
“哦,原来如此。”
萧月生淡淡的点头,两只禄山之爪顿也未顿一下,倒是令众女大感奇怪,他为何对谢晓兰的离开没有一丝反应?!
看到众女奇怪惊诧的目光,萧月生咧了咧嘴,轻笑一声:“别那般看着我,……我回来之前已知晓谢姑娘离开了嘉兴,还知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正不停的追杀她。”
“唉!这帮子人真是讨厌,像蚊虫般烦人,据山庄暗中保护她的人传来消息。现在已经遇到了三拨人地袭扰,一次比一次厉害,当初真不该让谢姐姐离开!”
小玉叹息了一声,满是风情的有脸有些无奈,说罢。她自松软的床上坐起,顺手拿一件轻纱睡衣披上,曼妙如玉的身体半掩半露,若隐若现,更为诱人。
她优雅的下了玉床,来到轩窗前地长案上。
案上放着几只白玉杯与一只冰壶。她素手执壶,将四只玉杯斟满。粉红的琼桨玉液轻荡,玉杯一映,极是诱人。
她的小手本是只能拿一只玉杯,只是她的手上仿佛带着粘力,一只手粘住两只玉杯。从容自如。
回到床上,将玉杯一一递至诸女面前,小月瘫软得举手的力气都没有,萧月生便代她拿着。
众女纷纷以轻纱覆体,爬起身,半侍半躺在白玉床头。
这张玉床也是萧月生精心雕琢而成,舒适与方便为旨,床头大有讲究,由一整块暖玉雕成。羊脂软玉温润光滑,长与床齐,半身宽窄,倾斜的坡度与人地后背极为契合,倚在上面。极为舒适,还有一尺来长的平案,可放东西。
萧月生也学她们般倚在床头,手中玉杯轻晃,另一只手仍放在小凤玉乳上不安份,小月微闭着眼睛,趴在他身上似睡非睡,萧月生下身地宝剑仍在小月的鞘中,她的年纪最小,功力最不济,又在最后,被萧月生挞伐得有些狠了。
萧月生噙了一口粉红的轻酒,拿杯的胳膊搂住小月,大嘴含住了她地樱桃小口,一口酒渡了过去。
“嗯。”小月轻轻呻吟,柔顺的喝下进入嘴中的美酒。
众发轻笑一声,小月朦胧着双眸,憨态可掬的模样,极为可爱,小凤探手轻捻了下小月饱满得令人惊讶的乳峰上那微肿的嫣红,娇笑道:“小月,醒醒,……唉,真是没用的小姑娘!”
“凤姐姐——!”小月不满,努力的睁开双眸,小手慢慢伸向小凤被轻纱遮住的半球形高耸,欲要报复一番。
只是有心无力,她浑身绵软,便是支撑身体,却也不能,何况出力去报仇。
萧月生爱怜地将她按倒在自己身上,笑道:“小月不必费力气,我给你出气。”
说罢,仍按在小凤身上的大手加大了动作。
“呀!”小凤轻叫一声,娇靥羞红,浑身发软,玉杯都快拿不稳,几滴粉红玉液洒到了轻纱上。
萧月生的手带着无穷的力量,若要女人动情,只需轻触一下她的身体,便可通过真气来撩动女人地情欲。
看到小凤的模样,伏在萧月生身上的小月不由咯咯轻笑,大感痛快,朝小凤吐了舌头,轻笑之时,抖动的乳浪令人目眩,惹得萧月生忍不住探头以嘴啃了几口。
小凤对公子的大手又爱又恨,自己的玉体被它轻抚,舒服得像要融化一般,舍不得它离开一刻。
“大哥,要不你去劝劝谢妹妹吧,她怪可怜的,那些追杀她的人一拨接一拨,越来越厉害,我真担心她应付不来!”
完颜萍笑眯眯的着着大哥的胡闹,便趁着他高兴,提出了这个在心中盘桓了几日的想法。
小玉小凤皆苦笑着摇了摇头,着着完颜萍,心中感叹,唉,萍夫人真是太过心软了,也不想想,如果让公子爷将谢姐姐劝回来,那结果必定是观澜山庄又多了一位夫人。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本是轻揉慢捻的大手也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她的脾气倔得很,恐怕劝不住,……唉,这三十六洞还请来了隐剑谷的少谷主帮忙,她的景况确实堪忧,虽然这个少谷主威胁不大,就怕还有别的什么隐士高手出来凑热闹。”
完颜萍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大哥毋须担心,有小星与若男跟在她身边,不会有事,再说,谢妹妹身后还跟着我们山庄的人,必要时,他们会出手的。”
//7kankancom//“公子爷……”小玉倚在完颜萍身旁,脸似带露玫瑰,春意盈然。
她端着玉杯,有些愧疚的轻声道:“还是萍姐说得对,将姐姐劝回来才是正理,唉,定是我们让她搬回去,伤了她的心,她才会负气离开嘉兴,……都怪妾身乱出主意!”
萧月生瞥了低着头的小玉一眼,将手中玉杯放回床头,空出的大手隔着完颜萍摸到小玉身上,揉了揉她的傲人玉乳,微笑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怎会不明白!”
“啊!……公子——”小玉轻哼,她们的身体对萧月生极是敏感,小玉也不能例外,被他的大手一摸,立刻浑身发软,手中玉杯不由失手滑落,萧月生左手正忙着揉搓挤压,见到滑落的玉杯,,轻吹了口气,如同虚空有只无形之手托住玉杯,玉杯缓缓飘回床头。
众女对这般令人惊骇的内力视为理所当然,如同未见,大都是笑嘻嘻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小玉,看她在丈夫的左手抚揉下,如美女蛇般扭动,宛转呻吟,越来越不堪的娇媚。
没几下的功夫,敏感的小玉便高亢的尖叫一声,如蛇般扭动的娇躯紧绷如弓,随即一松,瘫软如绵,细汗涔涔,肌肤泛出桃花之艳色,美得惊心动魄。
小玉本有些恢复的身体,经过这次高潮,又变回如小月一般,手指都无力动弹。
“唉!谢姑娘其实是苦命之人,一个年轻女子,不断受到仇家追杀,要东躲西藏,那种孤苦无助的心情,你们恐怕是没有体会过。她恐惧、疲倦,要找个避佑之所,也是理所当然。”
萧月生有些感叹的说道,缓缓收回小玉身上的大手,搂紧趴在自己身上快要睡过去的小月。看了看秀眸望着自己的三人,苦笑了一下,“只是我地心胸不够宽大。竞无法容忍她的这些功利念头。想要毫无杂念的感情,害她这些年一直受苦,现在想想,自己实在太过自私!”
“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挑别了!啊!”小凤柔声轻笑,忽然惊叫一声。却是萧月生的大手在做怪。
“小凤,是不是着到小玉的模样,心也痒痒了?!”萧月生原本沉敛的神情消失不见,嘴唇微翘,泛着不怀好意地笑意。
“公子饶命!就饶了小凤这一回罢!”小凤感觉着身体渐渐发烫变软,忙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再来一次。自己实在受不了,定会昏睡过去地。
“大哥——!”完颜萍有些不满的轻嗔,这个大哥一到了床上,简直让人又爱又怕,可称得上荒淫二字。“我们做了大哥的妻子后,生活得无忧无虑,与谢妹妹比,确实天壤之别,你还是早早的将她劝回来,有我们山庄护着她,看那些人还敢不敢!”
萧月生对这个大夫人还是颇为敬重,闻言停止了与小凤的调笑,点了点头,“为夫正有此意,这次出去,遇到了一桩灭门惨案,便是那三十六洞前来追杀谢姑娘地人所为,我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才知道谢姑娘的处境。”
“这些匪类,没一个好东西,就应该像子明那般,见一个杀一个,谁冤不了他们!”
完颜萍素手将玉杯往床头上重重一顿,红晕未褪的脸上满是愤恨,她与小凤俱是心软善良之人,最见不得杀人,听到灭门之举,心中自然愤慨。
萧月生大手自小玉身上拿开,抚了抚完颜萍柔弱中带着怒气的面庞,轻笑道:“这倒不假,不管什么人,只要入了盗匪一行,便是取死之道,不过子明前几年的杀戮有些过了,难保其中没有冤枉的。”
“公子爷放心,……子明做事还是挺稳重的,杀的那些人,都是些臭名昭著之人,实是大快人心!”小凤按住玉乳上那只大手,努力睁着迷离地双眸,头脑仍是明晰不减。
完颜萍与全身酥软的小玉俱都点头同意,孙子明虽然手段狠辣,但都是找上那些凶名卓著之人,那些小猫小狗,他却不屑出手。
“按我以前的脾气,这些做出灭门之事的人,我会让他们想死都难!”
萧月生双眼精芒一闪即逝,身体轻绷,下体伸缩自如的宝剑不由轻胀,刺得似睡非睡地小月轻哼了一声。
“只是这几年的安逸日子,倒把我的脾气抿去不少,最终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也算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说罢,下身挺动了几下,惹得小月轻哼低吟。
“大哥,小月不行了,你还弄!”完颜萍怜惜的看了一眼微闭着双眸的小月,面脸嗔怒微生。
萧月生停止了耸动,轻轻将小月放到小凤身旁,滋的一声从她体内拔出自己的宝剑,一翻身,将娇小的完颜萍压在身下,呵呵笑道:“夫人越来越美了,这几天不见,想煞为夫也!”
说罢,揭开她身上的雪白轻纱,大嘴轻啃完颜萍的玉脸,她轻蹙的眉尖带着我见犹怜的娇弱,令萧月生亲了又亲。
完颜萍又羞又喜,在小,她们面前,她总是放不开矜持与羞涩,但越是这般,萧月生越喜欢逗她,将她弄得又羞又恼,最终只能丢脸的投降,放开矜持,尽情迎合。
“嘤……,大哥——!”完颜萍忙用小手盖住自己的嘴,不让丈夫亲到,神态娇媚的道:“你明天便去劝回谢妹妹,好不好?”
萧月生紧搂着她娇小冷钝的身体,摇头叹息:“你啊你,……好吧,我明天便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我做地饰物?”
他心下对夫人的宽广胸襟又敬又气,好像她对再招一人进萧家大门,毫不生气一般!
“有,我送了她一只玉镯,她应该一直戴在腕上!”完颜萍飞快的回答。放开了捂在檀口的玉手,一幅任君品尝的姿态。
然后又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晨曦微露之时,萧月生方才醒来,轩窗微白,窗外鸟雀清鸣。带着几分清气,锦衾被踢至床边。身旁只有小月静静蜷伏,秀发披散,圆脸微红,贴在他地腋下,呼吸细细。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一只雪藕般的胳膊搭在他的胸膛,睡得极为香甜。
其余诸人已经踪影不见,萧月生知道她们去忙着准备早膳,观澜山庄虽有仆人,但萧月生的一日三餐,却多由小凤亲手下厨,虽然古婶的厨艺得小凤亲传,已是颇有神髓。但萧月生对吃极为讲究,自然不甚满意,准备功夫相对容易,古婶已得小凤八九分,由她来准备。小凤只需最后烹制即可,倒也不甚费事。
萧月生搂着小月,躺在扣软的有}床上,本想以水月术查看一番谢晓兰地情形,但想到此时天色尚早,万一见到什么不宜之景,对她太过不尊重,便放弃施法。
水月术虽是偷窃之妙法,但萧月生却并不常做,偶尔为之,也无不可,他对一切标准与规则甚少理会,想做便做,随心所欲,心觉不宜,便不去做。
他大手轻抚着小月光洁细滑的玉背,心中思索如何才能将谢晓兰劝回嘉兴城。
谢晓兰地性子倔强刚烈,外表看上去柔和亲切,内心如紧闭的房门,戒备极严,甚少有人能够闯入,这些年对自己用情甚苦,就怕如今对自己已是因爱成恨,那劝她回来,怕是徒劳无功。
萧月生仰望着床上方的轻纱榷慢,紧抿着嘴唇,蹙着眉头细思,不时摇摇头,否定着各种方法,颇觉头疼。
“嘻嘻……”一声娇笑,将萧月生打断,小月正趴在他胸前,撑着玉臂,睁着晶亮如弯月般的大眼,笑嘻嘻的看着他。
“笑什么?!”萧月生摸了摸她披散着地秀发,以宠溺的语气问。
“没什么!”小月双眸更弯,变成月牙,却摇了摇头,小嘴乍开即闭,柔细的秀发随着她螓首的摇头而甩动,发梢轻滑过他的胳膊,有些发痒。
萧月生胳膊一用力,小且立刻被按倒在他的胸膛,挺俏的玉乳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萧月生将刚才的烦恼抛于脑后,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另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腋下,故做威胁的语气:“不敢嘴硬!招,还是不招?小心大刑伺候!”
“招,我招!”小月惊叫一声,花容夫色,她极为怕痒,感到公子爷的大手传来的热气,浑甚发软,忙不迭地服软,带着腻音娇声嗔道:“民女愿招,大老爷饶命!”她香拳轻抡,恨恨的捶了萧月生两下。
萧月生得意的笑,大手仍蠢蠢欲动,颇为投入角色,这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小玉捧着木盆袅袅而入。
见到两人赤身裸体在床上嬉闹玩耍,小玉嫣然轻笑,轻掀珠帘,来至白玉床前,伸手收给床边的锦被,收起笑容,黛眉轻蹙:“公子爷,快些起来了,今天你不是去找谢姐姐吗!……,小月,还不快起来,真是只小懒猫!”
“唔,好吧!”萧月生见她麻利的叠着棉被,虽有些留恋温软的玉床,也无法再躺着,顽皮的轻弹一指小月玉乳上的嫣红,忽的抱着她坐了起来。
小月玉被微疼与酥麻的感觉击了一下,但见到小玉姐嗔怒的脸色,不敢再嬉闹,恨恨瞪了公子爷一眼,先迅速穿上内衫,再拿起床头的衣服,伺候萧月生穿戴起来。
小月的手法极为精熟,手脚麻利,在旁边收给床的小玉暗暗点头,小月这个丫头虽然活泼,认真做起事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小玉,慕容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萧月生任由小月帮自己穿戴,嗔着她身上的幽香,转脸问小玉。
“没发现什么异动,……公子放心,我已防备他们狗急跳墙。”小玉捋了捋俯身时鬓间滑落的几缕秀发,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萧月生轻笑两声:“呵呵,应当小心,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子明的天雷掌火候不浅,应该够那老爷子受的!”
“公子,真的要杀了慕容老头么?”小月细心的将他浑身上下地褶皱理平,大睁圆眼,看着公子爷的脸。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慕容世家传承百年。根基不浅,说不准能够解除天雷掌力呢,如果实在不成。慕容家如能上门求救,依小凤的性子,她又怎会见死不救?!”
萧月生伸着胳膊,任她整理,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小玉手脚麻利,已经将床铺弄得整整齐齐,她一拨垂下地一缕秀发,直起身微笑道:“小月不必担心,小星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依我看,她定会偷偷的帮忙,慕容业是死不了的!”
小且蹲身整理完萧月生地长衫下摆,站起身来,皱了皱小巧地鼻翼,“哼,我才不担心呢!那老头不停的追杀谢姐姐,若不是谢姐姐武功高,早就被他杀了。这次子明若真能杀了他,才是大快人心呢!”
萧月生听到谢晓兰,脑中又开始转动,懒得理会她们的莺声燕语,三两下洗完脸。摸了一把两人的脸蛋,轻笑一声,信步出了卧室。
既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便随机应变,随心而行吧!他经过婆娑的桃树旁,随手摘下一瓣桃花,嗔着淡淡地花香,放开了一切心思。
嘉兴至临安,有宽阔流畅的京杭运河为枢纽,自东向西,地势由高至低,多是顺流而下,比起陆地,要快上许多,宽阔的河面之上,常有数艘并进之景,百舸千帆,虽有不如,亦差之不远。
晨曦初露,河上薄雾笼罩,满是冷冽霜气,河上虽有数艘行船,缓缓行驶,并未破坏河面的宁静,船火盏盏,仍未熄灭,照出船身上的寒霜凝重。
其中一艘半大船舫夹杂其中,颇不显眼,周围多的是华丽的船舫,只是这半大船舫并不是两人划桨,唯有一撑杆艄公,便有些不平常。
这位艄公仅穿单薄青衫,蓑笠之下,面目英俊斯文,欣长的身材。恍如玉树临风,不像是常年驰于江上的艄公,倒似一读书斯文之人。
虽是温暖如表的江南,这个季节仍是难为寒冷,长衫里须要穿上新一代袄或棉衫,像他那般一袭薄衫,无异于自讨苦吃,而他站在薄雾之中,神情自如,毫无异状,稍有经验之人,便知此人身怀高深内力,不惧寒冷。
河面平坦,他临风而立,并不如别地艄公那般探身撑杆,长长的竹杆只是轻点,显得游刃有余,潇洒不凡。
这艘船舫玉不大,但却颇为精致,一人多高的船舱,两侧红木轩窗,透着贵气,舱帘厚绒布帘,亦非凡品,远非平常小船能比。
“李公子,进来歇息一阵吧。”一声柔和的女人声音自舱内传出,绒帘掀动,是出一人,却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仅是动两步,已现柔美之态,正是谢晓兰地仆人孙大娘。
那撑船男子转悬相迎,微一曲身,带着感激的笑意:“谢大娘关心,在下并不觉累,不必歇息。”
“你都在外站了一夜,还说不累!”孙大娘带着几分慈祥,有些嗔怪,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快别在大娘面前逞强,去舱内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那李姓男子有些无所适从,衣袖攥在别人的手中,也无法强行抽出,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步子却无奈的随孙大娘移动,外人看来,倒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
孙大娘阅人多矣,对付这个有些青涩羞极的小伙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白皙秀气的玉手扯着他的袖角,将他拉了进去。
那李公子临进入船舱之时,未被拉住的那手轻轻一挥,本是船舱旁的船锚忽然腾空升起,平移出船外,带着两指粗的绳索钻入水中。
踏入船舱之时,船舫自然停了下来。
船舱中布置得简单素雅,八角灯笼当中悬挂,泛黄灯光之中,一张矮几之旁,端坐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静静执卷而思,即使船舫猛然停下时的晃动,也无法令其收回投入书上的目光。
“小人李无风拜见谢姑娘!”那李姓男子甫一进舱,便躬身拜见端坐的女子,态度颇为恭敬。
此女自然是谢晓兰。
“晓兰不敢当。李公子请坐!”谢晓兰起身,手中手卷一伸,延其坐入矮几身前的锦墩。只是如花似玉脸却毫无表情。带着淡漠之态。
李无风并未推拒,虽然船舱中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扰得他心头微乱,但外表着来,却镇定自如,毫无一丝失据之态。
孙大娘自轩窗前的案几上拿起一只茶盏。递至李无风身前,见到他从容自若的神态,心下暗赞,果然不愧是观澜山庄出来之人,气度自然与常人不同。
李无风双手接过孙大娘递上的茶盏,略一点头,便见谢晓兰姑娘自绣墩上起身,对自己敛衽一礼,玉脸上未露一丝表情,淡然而道:“李公子一夜护卫。实在辛苦,晓兰谢过!”
李无风非是迟钝之人,自然能够听出其中地冷淡之意。
他身为观澜山庄之人,对庄主的风流韵事,自然是津津乐道。江南琴仙谢晓兰姑娘对的庄主地一往情深,令自谢英俊倜傥地他大是羡慕。
这几年下来,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应该被其感动,接受这一片深情,却不知庄主是如何的想法,竟仍是流水无情,无动于衷,实是令他们一众下人们大惑不解,但心目中对这位貌若天仙、冰清玉洁的琴仙极是钦慕与同情。
“谢姑娘客气了,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李无风忙起身回礼,他并未对谢晓兰的冷淡动气,心下思忖定是自己庄主又惹她生气,不然,一向待人和气的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唉,让她迁怒到自己身上,自己老老实实的受气,也算是向庄主进忠了!
谢晓兰缓缓坐下,淡淡一笑,恍如玉雕地面容带着料峭冰冷的气息,又拿起了书卷。
微黄的灯光下,她自书卷外半露的面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令暗中偷瞧的李无风暗暗一凛,谢姑娘的武学修为竟是这般惊人!实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船外河水的流淌之声不停传入,在这清晨之时,声音带着几分清脆,颇为悦耳动听。
孙大娘在旁见到李无风略有些发怔,误会他是感觉尴尬,忙嫣然笑道:“李公子少年英雄,武功高强,为何竟镖此贱业?”
孙大娘风韵犹存,成熟柔媚的气息令李无风有些脸热心跳,还好他镇定的功夫犹在,表面看去,更加从容自如,他缓缓而道:“小人胸无大志,平生夙愿便是如庄主般逍遥于世,去年开始离庄试练,便来至此处,做起了艄公,虽是贱业,但日子过得道遥快活,无拘无束,在下极是满意。”
“哼!”谢晓兰忽然冷冷一有,双眸却仍盯着书卷,只是飞快的瞥了他一眼。
李无风面色不变,脑海却飞快转动,暗忖她为何有了一声,是怪自己胸无大志?
那淡淡的一瞥,却也令他大是感叹,庄主实在是铁石心肠,自己被她那清亮的目光一照,已感觉心旌摇动,如果她的目光总能停在自己身上,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姐——!”孙大娘见到面前这位英俊不凡的公子又陷入怔思之中,对小姐地无礼大是不满,她虽为仆人,却情同母女,见到她的无礼举止,自然要出口提醒。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谢晓兰缓缓放下书卷,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庞,此时注视李无风的目光带着压迫之意,浑身竟散发着凛凛的盛严:“你们庄主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是,学他做甚?!”
“呵呵,萧某竟是这般不堪么?”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舱内响起,萧月生一袭青衫,随着声音凭空出现。
//7kankancom//“李公子一身精深的武功,不求轰轰烈烈,反而不思进取,实是狂费一身绝好的天赋!”
谢晓兰双眸清澈而专注,对李无风柔声细语,神情比刚才要柔和许多,仿佛并未见到忽然出现的萧月生,瞥也不瞥一下。
李无风岂是迟钝之人?见到她对庄主视而不见,便知道这两人是在闹别扭,唯有苦笑一声,冲她微微颔首,急忙转身对萧月生躬身行礼:“小人李无风拜见庄主。”
“无风啊,……怎么样,离开山庄,过得习不习惯?”萧月生扫了神情冷漠的谢晓兰一眼,亲热的拍了拍李无风的肩膀,扶他起来,令李无风暗自激动。萧月生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不会有记不清山庄中人的事情。
“多谢庄主挂怀,小人过得很好,就是有些想念山庄。”李无风只能任庄主将自己扶直,英俊的面庞微微激动。
“呵呵,刚离庄,便想家了?”萧月生大手又按在李无风的肩膀上,带着亲切温煦的笑容,亦合着几分慈祥,“过几天,你便会好些,想家的心情便变淡许多,你还年轻!可不能一辈子窝在庄中,便像是雏鹰一般,早晚要翱翔天空的。”
李无风用力的点了点头,朗目微红,他自小便生活在庄中,观澜山庄便是他的家,骤然离开,独自在河上飘零,虽然道遥自在,却难免有时感觉孤单,对山庄的思念,便越发深切。
萧月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李无风对山庄的孺慕之情,眼睛转向捧着书卷的谢晓兰,见她不理不睬的模样。便知道想要劝她回去,麻烦不小。
“见过萧庄主,老身出去透透气,便由小姐招呼庄主吧。”
孙大娘深深看了萧月生一眼,柔和一笑,对他敛衽一礼,退出了船舱,李无风也是机灵之人。自然跟随她出去。
孙大娘对小姐的心思最为了解,当初离开观澜山庄后,小姐一怒之下,愤而离开嘉兴城,她虽是极力劝阻,亦无济于事。
谢晓兰反而坚持要独悬上路,在孙大娘看来,这与寻死无异,定是萧庄主大伤了小姐的心,令小姐心萌死志!
她吓得她六神无主。死活要跟在小姐身边,对于亦仆亦母的孙大娘,谢晓兰只能依从。
一路之上。谢晓兰心情郁郁,整天冷着脸,不见一丝笑容,令孙大娘更是忧心仲仲。
路上果然出现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这几拨人倒成了谢晓兰的出气筒,被她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丢掉性命之人,十之八九。
她出手远比从前毒辣,神情冷漠如冰,毫不顾惜自身,每一招下去,都是两败俱伤地架式,一命换一命,玉石俱焚,不仅令对手胆寒心战。孙大娘在旁看得更是胆战心惊,心中惶然。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有萧月生这个姓作俑者出现,孙大娘自然忙不迭的制造机会,盼他能使小姐恢复如常。
两人出去之后。船舱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离开的两人站在船头,静立无声,哗哗的流水声永不停歇,却一直被人忽略,在这静寂的空间中,才被人忽然发觉到其存在。
萧月生站在航间窗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执卷而读的谢晓兰。
谢晓兰手中书卷仿佛带着莫大地吸引力,令她的双眸转也不转一眼,目光紧紧凝注于书上,对于萧月生的存在,仿佛并不知晓。
萧月生轻轻一踏,船身忽然晃动了几下,头顶的八角灯笼摇晃不止,矮几上的茶水免不了溢出几滴。
这种情形之下,书便再也无法着得下去。
谢晓兰微微是眉,目光自书卷上移开,看了一眼摇晃的灯笼,转向周围,飞快掠过萧月生,停在了身前的茶盏上。
船身仍在轻轻晃动,看起来像是河中暗流涌动,很难确定是萧月生捣的鬼。
但对喝茶来说,却是毫无阻碍。
萧月生见谢晓兰望向自己的目光透着漠然,毫不停顿,知道这次她是动真怒了,心下颇是感觉头疼,叹了口气,坐到一只锦墩之上,与谢晓兰对面而坐。
谢晓兰玉颈微垂,双眸只是盯着素手中地青瓷茶盏,看也不看萧月生一眼,她的手雪白温润,在微黄的灯光下,竟有几分酥油般半透明,如是饥饿之人,定会恨不得啃上一口。
“哇——!”
萧月生重重叹息一声,眼睛盯着谢晓兰地面庞。
谢晓兰却是双眸眨也不眨一下,仍是怔怔望着自己的茶盏,对萧月生的长吁短叹无动于衷。
萧月生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对面佳人的玉脸,杏眼桃腮,小巧琼鼻,樱桃小口,精致得令人不得不叹造化钟神秀。
在萧月生火热目光之下,谢晓兰冷若冰霜的玉容不为所动,仍是冰冷如旧。
轻抿茶茗,肆无忌惮的审视,萧月生显得悠然自得,尽情地欣赏对面的玉人。
河水流淌之声缭耳不绝,更显得舱内的幽静。
“谢姑娘?”
一边毫无顾忌的欣赏佳人有色,一边悠然品茗,很快一盏茶告罄,他方主动开口。
迎来的却是一道冷冷的目光。
萧月生坦然迎向她的双眸,温和的望着一脸冷漠的谢晓兰。
他早已感觉到谢晓兰心中的愤恨,爱恨本就是一线之隔。
谢晓兰却忽然收回了冰她目光,重重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压抑着自己胸中的翻腾,手中的凉茶被她一饮而尽。
“请萧庄主离开罢,小女子的地方鄙陋,实在容不下你这位高人雅士!”
谢晓兰缓缓放下茶盏,一腔愤恨之火似被一盏凉茶流灭,说话时平静无波,宛如平常,目光亦是波澜不惊。
“唉——!”萧月生叹息一声。目光殷殷,带着一腔柔情轻声说道:“晓兰,……跟我回去吧!”
在谢晓兰围绕自己身边时,他还不觉得如何,如今谢晓兰愤而离开,萧月生回首前尘往事。平日积蓄的爱意与歉意齐涌心头,心下大是怜惜,语气柔和深情。
听到萧月生的话,谢晓兰微微一怔,晓兰的称呼,令她心绪陡乱,她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微黄的灯光下,雪白的贝齿莹莹发光。
萧月生静静的注视着她。迎着她笑容中透出的的冰冷目光,心中微疼,让女人为自己伤心。实是莫大地罪过。
她的笑容带着莫名的悲哀与嘲讽,复杂难辨,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微笑男子,仍是往昔般沉静内敛,欲把人的心神吸入其中,她心中百味杂陈。是爱,是恨?是苦,是甜?却也分不清楚。
萧月生看她握着茶盏的玉盏的玉手轻轻颤抖,却极力抑制,心下更是怜惜,语气温和的道:“晓兰,跟我回山庄,……做我的妻子吧!”
“啪!”
谢晓兰神色不变,手中的茶盏却化为齑粉,青白交杂地石粉簌簌堆于桌上。她毫无所觉,只是冰冷的笑容渐渐变了味道。
她的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潺潺流水之声亦以微不可闻,耳边只有一句”做我地妻子吧”,回响不绝。如雷轰鸣。
讲尘往事纷至沓来,一件一件在眼前浮现。
他的潇洒,他的博学,他的温柔,像一件无形的大网,将自己紧紧缚住,越缚越紧,无法挣脱。
每天早晨,她都要告诉自己,莫要去观澜山庄,莫要飞蛾扑火,但每当坐在琴前,眼前总会浮现那潇洒的身影,令自己心神不宁,即使站在远处,眺望一眼树木掩映地山庄,她的心也变得充实许多,她无法管住自己的双脚,总是不自觉的迈到那里,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
每天见到他一面,便觉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可爱的,即使自己深深恐惧的死亡,也没有那般可怕。
有他在的屋子,空气也变得清新香甜许多,见不到他的身影与那对温润的双眸,天地仿佛没有了半分色彩,心中空空荡荡,了无生趣。
只是他着实可恨!宁肯去娶没见过几面地女子,却对自己的情意视而不见,仍是温和的微笑,亲切而又疏远,两人之间,仿佛被他筑起了一道高墙,高得无法逾越。
渐渐的,每次见到那个潇洒的身影,她心中又恨又爱,她才色双绝,说媒之人快要踏破雪春园,每次都要大娘冷下脸来撵人,好在嘉兴城全都知晓她与观澜山庄地关系,无人敢用强,后来她便对外宣称永不嫁人,方才罢休。
只是自己云英未嫁,苦苦等待,等的不就是这个冤家的一句话麽?
如今,自己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可是她的心却已累了,再也没有原来那般的兴奋欲狂,有的,只是造化弄人般的无奈。
上次被慕容业重创之后,她便是死过一回,如果没有他的出手相救,如今已是生死两重天,原来,死并非那般可怕!
看到他为了救自己而令天地变色,斗转星移,崇拜之余,她感觉异常的甜蜜,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去,他一定会永远记得自己吧……
他的目光如法停留己身,那世间却也生无可恋,还不如了断恩怨,一了百了。
于是她出了观澜山庄,离开嘉兴城,一路直向临安,便是死,也要埋骨临安,让他每次听到临安城三个字,便会记得自己,记得曾有一名叫谢晓兰的女子。
萧月生静静看着对面的女子脸色不停变幻,甜蜜、苦涩、幽怨、痴狂,她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目光迷离,明亮的眼瞳如变色的琥珀,不断变幻着色彩。
“晓兰——?”
萧月生看到她的痴狂之色,有些担忧,忙沉声一喝。
谢晓兰顿觉一声清喝直入脑海。将一切思绪俱都打散,脑中一片空明,本是激烈变幻的心绪亦是恢复宁静。
本是被往事纷扰的心陡然清静下来,但对眼前端坐之人却爱恨纠缠,却无法漠视。
萧月生轻挥了挥手,一块玉佩缓缓飞出。升至八角笼侧旁,发出淡淡的碧光,但在灯笼旁,碧光显得微不可见。
清脆的河水声忽然消失不见,舫内顿时静可闻针,唯有灯笼的燃烧声与谢晓兰粗重地呼吸声响起。
“你……走吧,何必理我!何必折磨我这个可怜女子!”声音的干涩颤抖实难相信是出自谢晓兰之口。
萧月生只是静静的着着她变幻不已的双眸。
谢晓兰亦不由自主的怔怔的望着他,两人地目光首次交织在一起。
他的面容温润如玉,目光清澈如水。微微的笑容泛着温暖的气息,令从未停止东躲西藏的她又是心跳又是宁静,动静的矛盾完美的揉合在一起。将她缠绕,无法自拔。
唉!她心中叹息一声,努力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心中一片冰冷,她记起离开嘉兴时发下的毒誓:永不踏足观澜山庄,否则世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萧月生忽然站起来,在她面前踱了两步,身形虽潇洒依旧,却难掩心中的烦乱,敏锐地他能够感觉到谢晓兰的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他纵使道法通神,能够令人起死回生,却也无法改变哀莫大于心死之状。
踱了两步,他忽然停了下来,双眸金光一闪。本是温和沉静的面庞顿时煞气云集。
幽思满怀,呆呆出神地谢晓兰顿觉呼吸一滞,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无法吸入体内,浑身血液似有倒涌之势。难受得紧。
萧月生微一伸手,一抹碧光飞至他的掌心,本是悬浮于灯笼之侧的玉佩显现,静音结界自然停止。
“什么人!”李无风的沉身低喝传入舱内,随之而来的是湍急地河水之声,哗哗的破水声,一听便知是数只船桨在急促的划动,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
“哼!”李无风冷有一声,如紧绷至满月之弦乍然而,撼人心脉,便觉船身一晃,随即啪的一声,物体落水声传至舱内,令萧月生面色稍霁。
谢晓兰重重吸了口气,本是雪白的面庞已是似红似紫,周围凝固的空气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
不必猜测,她也知道这种诡异的情形定是出自那个冤家之手。
她的武功在萧月生面前虽不值一提,但放诸于外,却是惊世骇俗的高手,舱外地情景虽未亲见,仅凭听觉,她已能知晓十之八九,通过呼吸声,便知有两艘船,船上各载着十几个人,皆属高手之例,通过各人的位置,便只这是两艘大船,它们正停在自己船舫两侧,成包夹之势,倒像是两个大人夹击小孩一般。
“启禀庄主!有人前来找麻烦,不知该如何处置?”李无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的传入舱内。
“杀了!一个不留!”冷如冰珠的声音即使是李无风亦心中微泛寒意,从未见到庄主这般杀气。
萧月生虽坐于航中,对舱外地情景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追杀眼前的佳人,一群男人,竟苦苦追杀一个弱女子,让他本是有些烦躁的心绪陡升了几分怒气,再加之先前死去那十一人的所作所为,他闻听李无风的清示,自然杀心大起。
“是!”虽然心中微寒,李无风仍是毫不迟疑的应是。
谢晓兰本是紫红的脸色渐渐回复雪白,此时又觉空气中冷意逼人,冷气刺骨,直入心中。
谢晓兰见到对面端坐那人面沉似水,便知他心中大是生气,他生气的情形,倒是极为少见,以往即使自己对他冷嘲热讽,也未曾惹他动气,只是微笑面对,他是在包容自己的任性吧?!
舱外,李无风迎风而立,对身侧的孙大娘笑了笑,道:“庄主下了必杀令,小人只能执行,大娘勿怪小人心狠手辣才好。”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把绣花针。在微蓝的天色中,仍能见到其闪闪的银光。
“这些贼子死有余辜,老身恨不能杀得他们一个不留,李公子能出手,老身唯有感激!”
孙大娘说了两句狠话。随即她复又柔和一笑,看着他手中的银针。她心下疑惑,这些是他的暗器?却也太过小气,这枚银针打入人体,除非是生死大穴,否则无异于搔痒。
李无风见到她的表情,也不多说,面带柔和的微笑,两指轻拈一枚银针于食指与大极指之间,漫不经心的一甩。银针顿时消失不见,两指轻指,宛如梨园旦角地兰花指。极为优雅,只是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出现,便有几分别扭之意。
如有少林高手在此,定会惊叫:“拈花指!”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拈花自在一笑。便是对世间的一切了悟与智慧。
银针一闪即逝,肉眼难见,孙大娘虽然小无相功极为深厚,仓促间也无法看清银针射向何处,她看了看不远处两船上凛然而立的四位玄衫男子,他们眈眈而视,在微蓝的晨色中,迎风而立的他们俱是双目精芒闪闪,与东方天空中闪烁的启明星堪有一比。
李无风手上未停,面上泛着自在微笑。从容自若地右手轻拈,手腕轻甩,银针飞射,消失无踪,孙大娘凝神注视。小无相功运转周身,终于发觉银针竟是射向不远处的水面,水下竟有人!
此处水势颇为湍急,不远处渐渐浮现一具人体,随着河水迅速的往下飘去,孙大娘一看其玄色短衫,与两艘大船上站着的四人相仿,怪不得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虚张声势,却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这帮贼子确实有几分真本领,有人潜在水下,竟瞒得过自己,幸有李公子,否则难逃落水之难。
李无风轻拈手指,又是一针射出,看到孙大娘看向自己,又注视着银针,他收起那般自在会心的微笑,换之自己的真诚笑容,掂了掂左手中那一把银针,笑道:“小人的功力不济,只能施展银针。”
“为何不用铁针?这般太过浪费了吧!”孙大娘玉惊于李无风的功力之高,表情却是带着几分取笑之意,“李公子真不愧是观澜山庄的人,极肖你们观澜山庄之风!”
观澜山庄地奢华,外人根本觉察不出,而孙大娘陪小姐常去观澜山庄,自然是知晓一二,心中只能咋舌不已。
此时南宋货币仍是铜钱,白银稀少,仅用于朝廷赏赐或结算,一两银子相当于两贯,即相当于两千个铜钱,大约能买近五百斤米,一个县太爷的棒禄,折算起来,也仅是二十两左右罢了。
李无风这么一把银针射出去,怕是二三两银子丢了出去,足够平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李无风方手又拈起一枚银针,脸上地微笑却变成了苦笑,手腕一抖,银针消失不见,孙大娘知道又有一条性命被结果了。
“大娘以为这是山庄的银针么?”李无风停了下来,苦笑着问。
“哦?”孙大娘好奇陡盛,撩了撩被河风吹落的一缕青丝,有些惊诧的问:“难不成是你自己出银制做的?”
他们两人对两旁大船上虎视眈眈的壮汉视若无物,看也不看一眼。
李无风看了一眼船舱,点了点头:“正是小人自己所造。”
孙大娘仍是明亮地双眸陡然睁大几分,仔细扫了他几眼,不由捂嘴笑道:“你的船莫不是黑船?”
她风姿嫣然,带着成熟女子始风韵,举手投足间,有着撩人的风情。
也难怪她有些疑问,李无风镖此贱业,要挣一两银子,谈何容易!但看他甩针夺命的劲头,丝毫没有心疼的感觉,自然会有这种疑问。
李无风右手又拈起一枚银针,却并未射出,而是在眼前晃了晃,就着微蓝的晨色爱惜的观瞧,带着一丝苦笑低声道:“我一年挣的钱,差不多全在这些银针里了。”
“那你为何非要使银针呢?!”孙大娘大是不解,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高亢:“用铁针不是一样么?”
“嘘——!”李无风忙将银针竖在唇间,示意她要小点声,又看了一眼船舱,迟疑了一下,嘴唇微动,似在无声说话,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大娘有所不知,庄里有规矩,铁针伤人,银针夺命,金针无形,松针自如。”
这些规矩并非秘密规定,可以告之于人,但李无风谨慎,仍是以传音入密暗中清示了庄主,才说了出来。
//7kankancom//“铁针伤人,银针夺命,金针无形,松针自如?”孙大娘喃喃自语,暗中揣测,这几句话浅显得很,只是其意却难以尽知,似是而非。
她抬头欲要再问,却见李无风方手再动,两枚银针同时被拈在两指之间,如轻同小姐弹琴时的轻拨之势,两指轻轻一拨,如挥五弦,两道银光一闪即逝,消逝在微蓝的晨色中。
“扑通!”“啪!”
北侧大船之上本是凛然而立,动也不动的大汉,如木桩被队根茎斩断,直直而倒,跌入湍急的河水中,两人倒下的姿势不同,落水声音便也不同。
李无风对跌入河中的两人看也不看,心知他们两人必死无疑。
他又拈起两枚银针,停在半空,口中对孙大娘漫声笑道:“大娘,夺命银针,例不虚发,这可是山庄的规矩,如若失手,便失去使用银针的资格,惟能使用铁针伤人。”
这是萧月生忆起在现代社会看过的武侠小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受此影响,他便以此标准要求庄内弟子。
孙大娘目光正追着那两具迅速漂远的尸体,死去的两人内功深厚,却无声无息的被杀,死得极是窝囊,便是惨叫声也未来及得发出。
陡然间,她井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对李无风指间闪闪的银针颇是胆寒,那微闪的银光,仿佛带着逼人的寒意。
李无风扫了一眼南侧大船上的两人,神情略有些凝重,轻拈的银针迟迟未曾出手。
此时那两人全身紧绷,周身功力聚起,小心翼翼的凝视着李无风的右手,眼中地精芒越发逼人。远甚东方天空中的诸星,只是全身动也不敢动弹一下,唯恐被对手趁虚而入。
这两人的内功颇为深厚,屈身而立,颇有渊停岳恃的气度,周全上下,劲气盈满。无懈可击,晨风拂身,却衣衫不动。
孙大娘能够觉出三人问的凌厉对恃,但她对观澜山庄之人。总有股莫名的信心,自从见过萧庄主惊天动地,斗转星移的本事,这种信心便自然产生。
“哼!”李无风轻哼,带有几分不屑之意,声音却如劲箭射出,震人心魄,他本是凝重的神情恢复了自然。右腕轻甩,银针一闪即逝。
两声闷有声随之响起,接着便是两人直直自船上倒下,砸入湍急的河流中。
孙大娘皱着眉头。刚才李无风的轻哼声,令她猝不及防之下,血气涌动,心脉微疼,已是受了轻伤。
她对武学的见识并不浅薄,能够猜出这位李公子地内功心法神妙异常,轻哼之声,亦仿佛他的银针一般,当者披靡,伤人于无形。
她的小无相功是灵鹫宫的顶级心法之一。是上代灵鹫宫宫主破例传授,以保护谢晓兰,这么多年来,她苦练不辍,功力也是极为深厚。
没想到小无相功竟有驻颜之效,她以老身自称,以她风韵犹存的容貌,听起来颇为怪异。
以她内功之厚,竟被李无风轻哼一声暗伤,实有些不可思议。唯能彰显对方内功心法之奇异非常。
斯时,河上薄雾轻笼,船火盏盏,唯有静静的流水之声,显得静谧清新。即使寒冷,也是如冰泉一般清冷。
无声无息的死法,比起怒吼惨叫,更加慑人,孙大娘看到眨眼间,八枚银针飞出,八条性命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看着他们如木桩一般无声倒下,即使他们是自己诛之而后快的仇敌,她也难免有些同情与恐惧,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武功,实在是可畏可怖!
那两条大船静静停泊,毫无动静,她能听到船上仍有十几人,他们气脉悠长,内功比刚才四人高上一畴,也许是被那四人诡异的死法所惊,他们皆是小心翼翼,没有露头。
李无风轻拈一枚银针,以针尖挠了挠自己斜长地剑眉,对那船中龟缩不出的几人嗤嗤一笑,满是不屑。
他转身回头,见到微蓝的晨光下,孙大娘襦裙飘飘,仪态万方,只是她望着自己手中银针的神情有些戒惧,李无风不由笑道:“小人的功力不足,倒让大娘见笑了!”
“功力不足?!”她的语气颇为古怪,似惊诧似质问,模棱两可,难以弄清,美丽的脸庞表情亦是颇为复杂。
她又小心的着了一眼在他眉间的银针,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对了,李公子刚才说地铁针伤人,银针夺命,金针无形,松针……,哎哟,瞧我这记性,……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轻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有些着恼记性不佳。
即使做如此动作,也是风姿不减,成熟的媚态,令李无风有些心跳,忙潇洒一笑,颇有几分萧月生的神韵:“金针无形,松针自如,这是我所习针法的层次,亦是规矩,初始用的是铁针,只能伤人而已,功力渐深,能毙人性命之时,便只能使用银针,不许使用铁针,功力再深,则使用金针,再深则是松针,驭针心法不同,不能有错,否则必遭反噬!”
孙大娘听着李无风的解释,大感神秘,却又觉得有趣,不由轻笑道:“这岂不是武功越高,越是难受,用金针,啧啧,谁能用得起?!”
她不由看了一眼船舱方向,这个规矩,倒颇有萧庄主的格,古怪得很,这样一来,武功越高,越是束手束脚,一枚金针便是十枚银针,用起来肉疼得紧吧!
李无风目光陡亮,迅速扫过那两艘毫无动静的大船,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微笑,他左手微动,将方手中地银针取回,慢慢放入已经紧并的右手指缝间,除去大拇指缝,方手共夹住四枚银针。
他一边轻轻摆弄着夹在指缝间的银针,一边笑道:“这正是庄中规矩的本义。武功越高,危害越大,对养气的功夫要求越严,使针之时,要先掂量一下自己地荷包,有了这一犹豫,便会多一分清醒,少造几分杀孽,呵呵。这确实管用得很!”
孙大娘一捋被晨风吹至鬓间地长发,好笑的摇了摇头:“那为何最后用松针?哦,老身多此一问,倒也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功力精湛。倒不必用金针了!”
“呵呵,据星夫人说,若体会不到圆融之道,却也达不到松针之境。而达到圆带之境,对力量的控制便无须外力。”
李无风呵呵轻笑一声,双目却毫无笑意,本已明亮的朗目更加明亮,呼吸变得细长,却又深重,玉对孙大娘说话,精神却集中在那两艘大船之上。
这两艘船竟在微不可察的缓缓靠近,还好只是船大,并不比他们所在的船高。对船上的情景一目了然,仍是无人出现。
坐于航内的萧月生把玩着手中光洁的青瓷茶盏,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还是历练不足啊——!”
他此时已经恢复了沉静,温和如故,周围忽沉忽冷地空气也恢复如常,谢晓兰一腔幽怨与冰冷,本是无处可排遣,李无风的出手,一时却吸引了她的心神。此时舫内的气氛倒并非开始那般剑拔弩张。
她虽对萧月生不理不睬,但对他的话,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用心听入耳中,历练不足?谢晓兰暗自揣测,她是经历过无数次拼杀之人。反应极快,侧耳一听,外面的情形顿时一清二楚,马上便知道了仇家们地心思。
李无风虽然历练不足,但毕竟受过观澜山庄的独特训练,对鬼蜮伎俩颇有心得,如果这两艘船离得近,现在怕是已经得逞,可惜天不从人愿,船离得太远,缓缓靠过来的时间不短,李无风已经明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不由冷冷一笑,对身旁裙衫轻摆地孙大娘道:“大娘,他们要用暗器,你先进去避避。”
孙大娘随谢晓兰出生入死无数次,也看出了那些人的算盘,丰润的嘴唇微微一抿,轻笑道:“大娘又不是弱不禁风,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李公子毋须挂怀!”
李无风对这个孙大娘颇有些对待长辈般的敬重,盖因孙大娘因受观澜山庄救命之恩,对山庄之人颇为亲近,对李无风也是极好,且其风姿不俗,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产生了几分异样情怀。
他沉吟一下,也不再劝,却开口嘱咐道:“那大娘小心,我要用虎啸功对付他们,大娘定要捂住耳朵,运功提防。”
这些话,却是李无风用传音入密所说,外人无从知晓,即使是孙大娘,亦不知所听之声,是传音入密之术而来。
李无风用心的看了看缓缓逼近的两船,双目扫视不停,目测了其中距离,然后跨了两步,悬体转向两艘大船正中位置。
他扫了孙大娘一眼,见她已经运转了功力,方才放下心来,毕竟自己要施展的虎啸神功过于霸道,孙大娘正在自己身旁,靠得太近,即使是功力极为深厚,猝不及防之下,也难免受伤。
李无风双腿微曲,脚腕内扣,由于长衫遮脚,又在微蓝的天色中,外人却也难以看得清。
“呼——!”呼吸之粗重,宛如风箱开合,使他胸腹变得扁平似纸。
“咝——!”吸气之声,亦是不同凡俗,孙大娘虽未见过西身欧阳锋的蛤蟆功,但看其形态,却感觉李无风正在施展的内功,颇像是传说中的蛤蟆功,他那隆起的胸腹,极似蛤蟆鼓气,他原本的俊逸潇洒之姿,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呀————”一道穿云裂石般的长啸陡然响起,李无风双掌上撑,脖子上仰,发出震天长啸之声,其形极似那直身而起的巨虎,正仰天长啸,百兽俯首。
长啸绵绵,不绝于耳,啸声如鲲鹏扶摇,直上天际,响遏霄云,令人心旌震荡。孙大娘即使早已凝聚功力抵御,仍是感觉心血涌动,心脉疼痛,那连绵不绝的长啸,似利箭在螺旋般钻动,不动侵入自己心脉,疼痛一阵强似一阵。
孙大娘顾不得惊骇其威力之强,只是苦苦支撑,小无相功快速流转。即使道家心法防御极强,她也是度日如年,极盼李公子这一口气早点儿吐完。
因李无风怕对手有所防备,便以传音入密提醒孙大娘,舫内的谢晓兰毫无所觉,受此一啸,即使是她的功力远超李无风。猝不及防之下,亦是吃了个闷亏,一口热血便欲喷出,但见那个冤家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便强行压抑,雪白地玉脸婿红一闪,将微甜的热血吞入腹中。
“唉,何苦呢!”萧月生盯着她瞧了又瞧,摇头轻叹,带着几分怜惜,纵使在滚滚的长啸声中,亦清晰可闻。
谢晓兰经脉内气流动,抵御着穿脑入心地啸声,对他仍是不理不睬。冷若冰霜,但对他的摇头叹息,却仍是看在眼中,气在心头。
“唉,这个李无风,也是个偷懒地家伙!”萧月生者到谢晓兰双眸中的薄怒之色,也不再招惹她,却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一边欣赏着对面玉人的美色。“这等小事,却也弄得声势惊人,鬼哭狼嚎!也算是本事不凡了!”
萧月生语气中颇是取笑,虎啸神功虽然威力惊人,但这一声长啸。本是静寂的河面立刻喧闹起来,远处的几艘船上自然也难逃穿脑之声的威力,虽只是余波殃及,也是难受得惨叫不已。
虽知发出啸声之人是武林高手,招惹不得,便世间并非每个人都是知晓进退之道,啸声一响,立刻叱骂声不绝于耳,或有打开舱旁地轩窗,扯着嗓子骂得痛快淋漓,其中颇有几分被惊扰了好梦的愤慨。
好在天色并未放开,微蓝的天色,令人难以看清远处,且声音无形,却也不知是谁发出。
“哞!”长啸声绵绵不绝,升到高处,又缓缓下落,却忽然一声断喝之声,直如天雷炸响,万物惊惧。
这一声断喝,本是骂声不绝的河面又恢复了平静,船舱的轩窗纷纷关上,仿佛从未打开。
虎啸神功颇为神妙,能够控制声音伤害的范围,否则,远处船上的人们,哪有机会叫骂?早已魂飞天外,面见阎罗了。
这一声断喝,方是威力之大成,是致命一击,孙大娘再也支撑不住,闷有一声,喷出一口热血,本是晶亮地双眸黯淡了几分。
李无风大惊,虎啸神功他也是第一次施展,虽知威力宏大,但庄主在旁,自己做事须得干净利索,否则少不得受一番挖苦,却没想到竟将孙大娘给伤着了。
“大娘,你没事吧?”李无风忙上前扶住孙大娘,焦急的问,心下颇是内疚。
孙大娘抹了抹唇角的血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沙哑:“没事没事,实没想到,李公子地武功竟是这等厉害,老身不济的很,倒让公子你见笑了!”
李无风忙摇了摇头,便要扶孙大娘回舱歇息。
孙大娘轻轻推开他的搀扶,笑道:“公子还是专心应敌,老甚并无大碍!”
“大娘?!”伴着绒帘的晃动,环佩声响中,谢晓兰绰约的身影出现在舱外,她本是冰霜覆盖的玉脸满是急切,玉手轻探,握住了孙大娘的手,便要查看她的伤势。
“小姐——!”孙大娘轻挣了挣,瞪了谢晓兰一眼,带着疼爱的语气嗔道:“别这般大惊小怪的,让萧庄主笑话,老身无碍!”
听到萧庄主这个名字,谢晓兰地心便有几分复杂的纠缠,冷冷瞥了一眼身旁负手而立的那个男子,谢晓兰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无风,去把那些人解决了吧。”萧月生拍了李无风一巴掌,李无风正朗目大睁,眨也不眨的盯着谢晓兰的面庞,以明了孙大娘的伤势。
谢晓兰双眸轻阖,开始运功替孙大娘疗伤。
被萧月生拍了巴掌,李无风激凌一下,忙躬身应声,转身前又看了一眼谢晓兰,只是谢晓兰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实在难以辨别喜怒。
萧月生将一切收在眼底。不由好笑,见李无风一边转身,作欲要离开之势,却仍一边看着孙大娘,他已经放弃在谢晓兰脸上得知孙大娘伤势一途,直接观看。
“唉,你这家伙!……孙大娘没事,快去做正事!”萧月生看着李无风的模样,不由又气又笑。又拍了他一巴掌,不过这次他的手有些重,一掌将李无风击了出去,飞向南侧那艘大船。
“哼哼,观澜山庄果然好威风!”谢晓兰缓缓睁开杏眼秀眸,轻吁了口气,顺嘴冷冷刺了萧月生一句。
萧月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深深望了一眼谢晓兰倔强冰冷地双眸,摇了摇头,知道她这是借机寻由。找自己的麻烦,是借题发挥之举,害孙大娘受伤这一笔,又算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他心中却并不着恼,比起无理取闹,不理不睬更为麻烦。
“小姐——!”孙大娘忙拉了拉冷冷盯着萧月生地小姐一把,虽是两人纠缠不清,但毕竟萧月生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太过不敬总是不好,颇有忘恩负义之嫌。
“算了。大娘,晓兰生气也是难怪,毕竟是无风这小子太过莽撞,她待你如母,也难怪生气。”
萧月生带着苦笑,对孙大娘摆了摆手,仍捏在手中的茶盏被轻轻一甩,青光一闪,啪地一声,一具人体自北侧的大船落入河中。一只断魂镖无力的落至三人脚下。
却是刚才趁三人不备,大船上幸存之人出膘暗袭,谢晓兰心情激荡,孙大娘初伤未愈,况且幸存之人。自然是功力极深,也是对付谢晓兰的杀手锏,也难怪谢晓兰未曾发觉。
孙大娘吓了一跳,着着脚下幽幽发蓝的银镖,心中惊悸,如果没有萧庄主出手,挨上这么一镖,怕是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谢晓兰却看也不看脚下地银镖,她被萧月生刚才的风凉话气得血气翻涌,贝齿紧咬,一直死死的瞪着他。
李无风自南侧大船飘至另一艘船上,身法如电,飘忽迅徒若鬼魅,接着砰的一声,又是一条人影破舱而出,跌至河中,颇厚的舱身业已破损,撞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木片散落于周围河上,迅即被河水卷走,伴随飘着的人体,飘向远处。
李无风此时杀心极重,施展出雷霆手段,根本不给对手反抗地机会,一掌下去,重若千钧,直接将人击飞。刚才竟有人暗袭庄主,他深觉自己办事不力,自然要将功补过,做得漂亮一些。
“我们进去吧,这里交给无风处理便是!”萧月生衣衫飘飘,伸手延清,温和的面对冷冷而视的谢晓兰,颇显风度。
“小姐你随庄主进去,老身在此帮忙。”孙大娘忙推了浑身紧绷的小姐一把,也深为小姐地刚硬脾气无奈,她看了一眼温文尔雅的萧庄主,投去的目光带着期盼。
萧月生仿佛能够了解她的眼神,向孙大娘微微一笑,转身掀帘进了船舱。
甫进舱内,萧月生便抛出静音符,使其悬浮于船舱上方,八角灯笼之侧。
萧月生自轩窗旁的案几上拿起茶壶,斟了两盏茶水,心下颇有些感慨,这等斟茶倒水事务,很久没有亲身做过了,都是自己美丽的妻子们代劳。
“晓兰,你执意要去临安,到底为何?”他将茶水轻轻放到对面谢晓兰几前,然后稳稳坐下,提眉抬眼问道。
谢晓兰对正对而坐的男子熟悉之极,看他脸色,便知他心中已有几分不耐之意,想要彻底说明白,好罢,那就说个明白罢!她一直翻涌欲浪的心绪忽然变得风平浪静,沉静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想去散散心罢了。”谢晓兰将茶盏递至樱桃小口边,瞟了萧月生一眼,樱唇翕张,轻描淡写。
“那你知否,此行极为危险?!”萧月生紧盯着她清澈的双眸,沉声问道,隐隐带着怒气,他对谢晓兰周视自身安危之举极是生气。
“知道!”盈盈秋波扫过他的面庞,谢晓兰带着毫不在乎地语气淡淡而道。说罢,素手轻挪盏盖,樱唇微啜茶茗,在袅袅的热气中,神情更显得漫不在乎。
萧月生用力吸了口气,闭嘴不言,眉头紧皱,直直看着对面的女子,逼迫等待她的目光自投罗网,望向自己。
//7kankancom//谢晓兰平静得近乎面无表情,或垂首细观青瓷茶盏上的花案,或侧瞧轩窗上的窗格,袅袅茶雾,朦朦胧胧,仿佛仙宫琅苑的无情仙子。
萧月生透过朦胧的茶雾目光如电,蹙眉而视,沉声而道:“既知危险,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他虽是强行抑止,但一想到她不顾自身安危,身蹈险境,心中便不由的动怒,语气便有些压迫之意,周围的空气似有凝结之势。
“嗤——!”谢晓兰冷冷一笑,将茶盏往香几上轻轻一顿,“小女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便是客死异乡,也无人掬泪,又何必顾虑太多?!更不敢劳萧大庄主挂念!”
她虽是一脸笑容,却并无一丝欢输之意,眉宇间满是凄苦悲凉,自是自伤身世,满腹感怀。
萧月生面沉似水,眉峰攒聚,望着青瓷盏中溢出的热茶,心中又气又怜,复杂莫名。
“你果真如此想的么?”萧月生陡然抬头,怒气隐隐,看着她黛眉间的悲苦,却又心中发酸,她一个女子,父母俱亡,孤苦无依之下,还要东躲西藏,在追杀中苦苦狰扎,实是过得极苦:“那些关心你挂念你之人,你都视而不见么?!”
“对完颜姐姐与小玉小凤她们,小女子感激不尽!”谢晓兰本是冰冷的粉脸泛出一丝温柔,素手轻抚了抚一直遮在罗衫下的碧绿玉镯,手腕皓白与玉镯碧绿相映相衬,白如雪,绿如茵。
她在观澜山庄诸女中,深受着久违的关切与亲密,完颜萍诸女一直生活在不染尘俗的观澜山庄,本便是善良之人。加之生活得无忧无虑,故待人以真情,无欲无求,自然与社会险恶不同。
萧月生瞪视怔怔盯着玉镯的谢晓兰,缓缓低沉的问道:“难道萧某对你是漠不关心么!?”
“漠不关心?”谢晓兰陡然给头,脸上带着讽嘲之色,在她精致绝美的玉面上出现。显得更为伤人,她冷冷一笑,带着自怨自艾:“萧庄主可曾对小女子有过半分关心?!小女子蒲柳之姿,难入萧庄主法眼,却也怪不得别人!”
她神情冰冷,唇齿便给,锋利如刀,冷静得可怕。只是急促地喘息、剧烈起伏的酥胸,却将她的心绪之激动表露无遗。
萧月生苦笑一声,摇头叹息:“既然你如此说。萧某又有何话可说?!”
他虽是感觉冤枉,却也不屑细细分辨,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怎么?萧大庄主无话可说?!还是不屑与小女子多说?!”谢晓兰见萧月生无奈苦笑,心中更怒,本是强抑的怒火忽然间腾的升起。变得不依不饶,本是圆润的声音变得高亢尖细,桃腮潮红,却忽然间变得娇艳逼人。
萧月生看着激动谢晓兰,她双唇微颤,双眸神色复杂变幻,急促粗重的呼吸令他有些担心她将要窒息,他便想安抚,令她平静一下,神色温和的看着她说道:“晓兰……”
“别叫我晓兰!”谢晓兰厉声娇喝。贝齿紧咬樱唇,似欲滴血,令萧月生看得大是心疼。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平息一番自已的熊熊怒火,强做平静,声音却怒气隐隐:“晓兰晓兰!嘿!”她冷冷一笑,讽嘲之色尽显。
“……萧庄主难道不自觉太过唐突么?如此轻易的称呼小女子的闺名,岂是君子所为!……还请萧庄主自重!”说完这些,她酥胸的起伏又变得剧烈几分。
萧月生此时恢复了平静,面对狂风暴雨般的女人。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她自己风平浪静,此时已是理智尽失,心中难入片言。
他方手轻抬,将轩窗旁案几上的茶壶虚空摄入掌中。左手轻探,将谢晓兰胸前的茶盏拿来,斟满之后,再将泛着热气的茶盏轻轻放回。
然后再帮自己斟满,茶壶放至桌上,壶嘴泛着袅袅热气,他右手中指虚空一弹,茶壶缓撮飘回原来之处。
他摄壶斟茶,又弹回茶壶,一举一动,莫不潇洒自如,气定神闲。
谢晓兰本是激荡***的心绪被他的气度所逼,竟然平静了几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克星,是自己前世亏欠之人,她狠狠的对自己说道。
“晓兰!”萧月生放下热气腾腾的茶盏,表情平静温和,谢晓兰欲言又止,他平静地双眸盯着谢晓兰不断变幻的目光:“晓兰,我知道以前负你良多,你气我怨我恨我,都是理所当然,我也无言可辩,只求你给萧某一个偿还的机会,……做我的夫人吧!”
“夫人?萧大庄主真会拿小女子寻开心!咯咯——!”谢晓兰咯咯笑了起来,笑得颇为夸张,花枝乱颤,罗衫抖动,环佩之声轻响。
萧月生静静不言,只是平和的望着笑得杏腮绯红的谢晓兰,待她笑容渐息,方才缓缓而道:“萧某可曾说过半句虚言?!”
谢晓兰捋了捋有些散乱的箕发,绯红的粉面泛着嘲讽之色:“小女子不敢痴心妄想,萧大庄主目高于顶,又怎会理睬蒲柳之姿的小女子?难道捉弄我,会令萧庄主这般开心么?”
她体会到了萧月生的真诚,只是下意识不敢去接受罢了,自己已下重誓,永不回观澜山庄,又怎能做他地夫人?!况且内心深处,极怕这只是一场梦境,一旦相信,梦醒过后,徒惹伤心,再说,这个冤家让自己流了无数次泪,又怎能轻易任他取求!
“行了!”萧月生大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就这般决定,往后你便是萧家之人!”
“你……”谢晓兰目瞪口呆,心中又气又急,顾不得无礼,玉指轻颤,指着一脸坚定的萧月生,竟说不出话来。
“行了,夫人不必再说!”萧月生摆了摆手,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沉吟道:“找个黄道吉日娶你进门,唔,待为夫算算,……嗯,下个月二十,就定那一日吧!”
“萧庄主!”谢晓兰本是圆润的嗓音陡然高亢尖细,心中极是羞愤,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问道:“小女子孤单一人,举目无亲,所以便是那般任意可欺么?!”
萧月生摆了摆手,心下却并无负疚之感。比起她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惹她发怒,也是一种应付之法,谢晓兰这般性格刚烈之人,劝说曲求,根本无济于事,而硬对硬,虽然难免折断之险。却也是如棋家地胜负手,一战而定。
“萧某是霸道之人,既是选了你做夫人,你便是我的人了,与可不可欺无甚关系!”萧月生笑吟吟的望着谢晓兰酡红地精致粉脸,不紧不慢的说道,手中轻转着盏盖。
“哼!咯咯——!”谢晓兰有了一声,气极而笑,咯咯笑了几声,却只闻笑声。不见笑意。
她杏眼桃腮的粉脸升起几分不齿与鄙夷,冷冷而道:“你岂不是与强抢民女的恶霸毫无分别!?”
“呵呵,为了夫人,为夫做一回恶霸又何妨?!”萧月生毫不生气,仍是玩转着盏盖,笑吟吟地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慢慢吞吞,颇有些懒散惫懒地意味。
闻听这般惫赖之语,谢晓兰杏眼圆睁。怒目而视,玉手上的茶盏叮叮做响,却是颤抖的茶盏与盏盖间的相撞之声。
本是酡红的脸颊如今变得一片煞白,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娇躯轻轻颤抖。
“不敢当。为了小女子,而辱没萧大庄主的品格,小女子实在愧不敢当,也没福气做萧家之人,萧庄主还是请回吧!”
谢晓兰说这番话时,虽是强抑心绪,维持镇定,声音却难掩她的咬牙切齿,她将响个不停的茶盏拿至胸拼,高声而呼:“大娘——,送客!”
周围寂寂,未听到本应响起的答应声,谢晓兰不禁有些羞恼,有些嗔怒的喊道:“大娘——!”
仍是寂静无声。
谢晓兰欲要再喊,却被萧月生的摆手打断,他笑吟吟的说道:“夫人不必喊大娘,她听不到我们说话。”
他伸手一指八角灯笼旁静静悬浮,微泛绿光的玉佩:“喏,那是静音符,可隔绝声音的传递,夫人纵是喊破喉咙,舱外也是听不到,不必白费力气了!”
谢晓兰心中更怒,那张笑吟吟的脸庞令她怒气如潮,体内真气涌动如涛,虽然心中知晓,自己地武功在他面前实是毫无用处,但不打出这一掌,自己会被气疯。
她玉手一抬,呼的一掌击出,直奔萧月生面门,势若奔雷,挟隐隐雷声,气势之雄,实难想象出自一弱女子,舱上的八角灯笼不断倾向上移动。
萧月生衣衫与头发俱迎着掌风飘动,他微微一笑,右手仍端茶盏,左手轻举,迎上谢晓兰雷霆般的一掌,茶盏飘出的袭袭热气,却丝毫不受掌风影响,仍是舒缓自如的飘至无形。
萧月生出掌似缓似轻,却恰到好处的迎上谢晓兰的雪白小手,两掌相交,仿佛阴阳两极相合,只是啪的一声,清脆得很。
本是快要贴上舱顶的八角灯笼忽地坠了下来,被系于其上的轻绳一拽,顿时晃动不已,本是明亮的灯光变得时明时灭。
萧月生的大手轻握她那玲珑温软柔荑,对汹涌而至的内力浑不在意,反而轻薄之极的捏了捏掌中的小手。
这般举动自是火上浇油,谢晓兰又羞又怒,顿时内力***涌动,她本欲再鼓内力,再接再厉,誓死一搏,可惜羞怒之下,经脉中的内力忽然走岔,顿时体内大乱,已是是火入魔,想要令内力停息,却也不能。
她此时怒发如狂,对体内乱窜的内息毫不在意,只是怒目圆睁,势若喷火的瞪着微皱眉头的萧月生。
萧月生捏着她的小手,对她体内的情况自然一目了然。只是轻皱了皱眉头,并不太过担心,她的内腑经脉俱由星辰之力所塑,远非凡胎肉体所能比,体内乱窜地内力,并不能对她造成损害,只是会令她难受痛苦一些罢了。
一股温润的内力自她的小手传入身体。***乱窜的内力仿佛见了猫的老鼠,顿时温驯老实之极,这般温润内力所过之处,内力变得平缓有序,由暴民变成了良民。
所说甚慢,其实极快,他的内力如同水银般泻入谢晓兰体内,直击而下。瞬间降伏躁动乱窜的内息。
他虽有不舍,却仍是放开她地小手,软滑的滋味仍在手心间缭绕,肤若凝脂,温润如玉,实在动人无比。
“登徒子!”谢晓兰狠很的骂道,双眸微润,泪光隐隐,她素来坚强。纵然遇到不如意事,也能冷静相对,此时却隐有软弱之兆。
见到她湿润的双眸,萧月生顿时有些慌乱,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一见到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便没了主意,大改平常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从容,这一致命弱点。唯有杨若男知晓。
但谢晓兰素来要强,尤其在是这个男人面前,更不容自己显出半分软弱,将隐隐凝成的泪珠强行收了回去,她虽然八面冷钝,却并非无所不能,还未领悟到女人最具威力的武器。
看到她并未抹眼泪儿,萧月生暗暗大舒了口气,但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露出了自己好色的狼性。实在大不应该。
“晓兰,我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素来行事不拘手段,你也不是不知,还是莫要生气了。好吗?”他表情真挚,情真意切,双眸中地柔情几乎令她醺醺然,微微一荡。
好吧,我不生气,只是你莫要逼我,小女子实在鄙陋,当不得萧夫人,萧庄主你还是放我离开吧——!”谢晓兰长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萧月生蹙了蹙剑眉,盯着她平静无波的清澈目光,她此时气度端庄凛然,令人生起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之感。
只可惜这些对萧月生并无作用,他嘿嘿一笑,摇了摇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不容商量。”
这句话使谢晓兰欲施的刚柔相济之法夭折,她本想硬的不成,便用软的,此时强行抑制的怒气又再涌起,好在她功力深厚,能够支撑,换了别人,此时怕是已经无力再怒。
“为什么?为什么?!”她忽的站起身来,顿不得仪态,娇躯前倾,红着眼睛,怒瞪着萧月生,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就成了你的人?难道你是皇上,你是金口玉牙,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么?!”
她脸庞精致,杏眼桃腮,即使是发怒,却也毫无狰狞之象,他倒觉得她像只小野猫般可爱,对她的质问也不甚上心,只是漫声而道:“嗯,萧某可不是皇上,还好别人听不到,否则可担待不起!”
“那你说,为何我就成了你的人了?!你想什么便是什么?!……你竟笑,不谁笑!”谢晓兰对他的漫不经心深恶痛绝,大声质问,恨不得抓住他的衣襟一般。
萧月生抚了抚唇上的黑须,倒真依言收起了笑容,却依旧带着笑意,温吞吞的说道:“不知夫人听没听过这般说法,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谢晓兰顿时怔怔无言,呆呆看着他。
萧月生看她的神色,知道她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不由呵呵笑道:“呵呵,只是玩笑之语,其实萧某哪会管这么多,喜欢之人,自然便娶过来做自己的夫人,便是仇家之女,也顾不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晓兰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原本愤怒地神情消失不见,代之是一股怆然,她冷冷一笑:“你想如何便如何,当初你弃我若敝履,如今却又忽然要娶我做夫人,你想怎样便怎样,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罢,银牙紧咬,手中寒光一闪,猛的扎向自己胸口,突然之极,其快如电。
萧月生长袖一拂。只听“卟”的一声,舱顶出现一指宽的窟窿。泛白的光线透了进,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谢晓兰手中那柄短剑已是无影无踪。
“你这是做甚!”萧月生陡然色变,面沉若水,冷冷而视。舱内的空气沉凝厚稠,仿佛泥浆。
他确实没想到谢晓兰竟刚烈至此,一怒之下,竟要自戮。
“你这是做甚!!啊——?!”萧月生心中怒气剧升,被她这般不爱惜自己之举大大激怒了,说括便有些像咆哮,声如响雷:“自戕,呵呵。你竟然寻死!”
他忽的起身,身上衣衫须发俱凛凛而动,目光似电,金光隐隐。
忽忽向东踏了两步,又转身踱了两步,复又转身,砰地一脚,锦墩飞起,撞向舱壁。还未撞到,便“砰”的一声,粉身碎骨,爆炸开来,化为齑粉,将舱壁染上一朵灰白之花。
谢晓兰贝齿紧咬,面目清冷,一言不发,转过脸去,着也不着团团转的萧月生。周围地空气厚重,声音震耳,令她颇为难受,但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有些甜蜜。
萧月生心中的怒气翻腾不休,恨不能长啸一声,以抒怒气,他是上两步,便看她一眼,反反复复。几十眼着去,仍是不见她转过头来。
江南的天色渐亮,舱外站着的李无风与孙大娘迎风而立,却听不到说话地声音,一直奇怪不已。怀着好奇之心一直静静细听,还以为舱内二人一直未曾说话。
忽然间一柄短剑自舱顶飞出,直飞入天际,竟只能见到短剑地残影,眨眼间,已是消失不见,两人虽吓了一跳,但想想萧月生在其中,没什么可担心,于是并未出声。
可舱内仍是悄无声息,颇显诡异。
李无风忽然拍了拍自己面庞,恍然想起了庄主有静音符,能够禁锢声音,不使其外传。
孙大娘见识过萧月生的本领,并未怀疑李无风的话,只是却开始担心,船内的两人定是闹翻了,连短剑都用上了,不会是萧庄主要霸王硬上弓吧?
“小姐,小姐?”她心中一沉,顾不得别的,忙轻叫两声,在寂寥的河面上传荡开来。
萧月生虽在盛怒之中,仍是手指虚空轻点,悬浮的玉佩顿时黯淡无光,孙大娘地声音传入舱内。
“大娘,我没事。”谢晓兰抬头,平静的说道,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她觉得这是自己与那个冤家的事,不想让别人知晓。
孙大娘在外面放下心来,她能够听出小姐的声音有些沙哑,心中暗笑,必是两人正在吵架,小姐的脾气平时温柔可亲,一旦遇到了萧庄主,便换了个人似的,坏得很,定是吵着吵着,便动了剑。
“那好,小姐,有什么事,平心静气的说,不要吵架。”孙大娘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知道了,大娘!”谢晓兰扬声答应,有些困窘,大娘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般。
孙大娘大是放心,不再多言。
萧月生又轻弹一指,哗哗的流水声便又游夫,舱内恢复宁静。
被孙大娘这么一打岔,萧月生地怒火倒是不知不觉中平息下来,他的道心极坚,对心的控制极强,刚才只是太过关心,才导致怒气填膺,不克自制。
“唉——!”萧月生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盯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美貌女子,“你何苦如此呢!”
他此时想坐下来,却没有了锦墩,轩窗旁的案几下倒还有一个。
“你真的不愿做萧某的夫人么?”萧月生是至她身旁,俯视坐着地谢晓兰,声音低沉,双目炯炯,焕发着摄人的光芒。
谢晓兰看了他一眼,忙垂下眼脸,不再敢再看他,她能听出他问得极为认真,想要拒绝,却又有些胆怯,脑诲中闪现着他刚才认真的神色,心怦怦跳得厉害,陷入情网中的女子,本已绝望,却又忽然出现了希望,患得患失之间,实是煎熬,经过刚才的一剑,全身的激愤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萧月生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碧绿玉簪,正是镇神簪。
玉簪被缓缓插入她烟云葱茏般的云鬓上,她欲要挣扎,却浑身无力,两腮绯红,娇艳异常。
//7kankancom//萧月生抓她的一只小手,眼睛直视她清澈如泉的灵眸,神情郑重,声音铿锵:“从今日起,你谢晓兰便是我的妻子,沧海桑田,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雷轰顶!”
说罢,自头上拽下几缕头发,掷向空中,手指轻划,长发顿时被斩为数段,飘飘落于地下。
谢晓兰怔怔的望着眼前男人,精致无比的脸庞神色复杂。
萧月生忽然将她的小手送至自己雪白牙齿间,在她不由轻“啊”的娇叫声中,雪白手指涌出鲜红血珠。
他对谢晓兰轻轻一笑,手指轻弹,一道指甲大小的金光射出,状如圆珠,轻轻缓缓,似飘似浮,金光掠起谢晓兰手上的一滴血珠,飞至她鬓上插着的玉簪,消失不见。
仍有些怔然的谢晓兰忽觉头上百会涌入一股清凉的内息,自上而下,循经脉而行,很快流过周身,她内息自然运转,抵御清流的涌入,却作用全无,这股清流仿佛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玄妙异常。
“此簪名曰镇神,有护体宁神之效,萧某的诸位夫人们,皆有一支,算是萧门女子的标志,戴我镇神簪,入我萧家门!呵呵……”
萧月生放下谢晓兰的小手,端详了一番她戴着镇神簪时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心下大是满意,在莹莹碧光下,谢晓兰精致的面庞越发娇美脱俗,楚楚动人。
“谁……谁说我答应了……?”谢晓兰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垂下粉脸,说话的声音仿佛变了一个人,与刚才冷面利齿。怒发冲冠之人迥然不同。
她心中虽仍存怨气,但欲要斩钉截铁的说不,却又做不到,萧月生那从未有过的深情蜜意,令她这个深陷情网中地女子欲拒无从,仿佛沾入蛛网的飞蛾。
萧月生是花丛老手,她的言不由衷又太过明显,不由微微一笑,探头轻啄了一下她低垂的粉颊。
“啊!”谢晓兰忽闻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气息,脸颊一湿,抬眼欲瞧之时,樱唇与正欲离开的大嘴轻触了一下。她如被电噬,不由惊叫一声。
待看到萧月生略带得意的笑容,已是明白刚才发生之事,不禁又羞又怒,自己冰清玉洁。除了他,从未与其它男人碰触一下。即使是那些追杀自己的男子。也无法做到,没想到今日接二连三的轻薄,毫不顾惜自己,让她怎能不生气。
她用力瞪着萧月生,气急而带着凛然之色说道:“萧庄主你若再肆意轻薄,小女子便自断心脉。自绝于你面前,将欠的那条性命还给你,也强过任你欺负!”
萧月生微微一笑,不再相逼,施然地来至她的对面香几前,大袖一挥间,轩窗下地锦墩平平移至身下。
他信手一招,头上悬浮的绿莹莹玉佩缓缓飞入手中,被他收入袖内。
顿时舱内充满了潺潺流水之声,其它船上的吵闹之声亦不时传来,李无风刚才的长啸已经将周围河面上的船客吵醒,河面寥寂不再,倒多了几分生机。
“孙大娘,无风,你们进来吧。”萧月生对船外地两人说道。
他说话不疾不缓,如与对面之人交谈,并不需扬声叫嚷,功力所致,如同在耳边轻语。
待两人进来,他端坐肃容,指了指对面的谢晓兰,对李无风吩咐道:“无风,从此以后,这便是观澜山庄的兰夫人。
李无风虽不够圆滑,却并非口拙嘴笨之人,忙抱拳呵呵笑道:“小人李无风,见过兰夫人,恭喜兰夫人!”
谢晓兰有些意外,大觉突然,猝不及防之下,有些慌乱地看了看萧月生,见他温和的对自己笑,本欲否认的言语顿时消失无踪,抑制不住的羞涩,微微向李无风点头。
孙大娘在旁听得大喜,那张美丽依旧的面庞顿时露出微笑,眉眼间皆蕴着喜悦,她替自己的小姐激动不已,相思得偿,苦恋有果,恰似那金风玉露终相逢,岂不是人生乐事?
只是她仪态极佳,虽是心中激动,却也只是微笑着道贺一句。
谢晓兰听到孙大娘地恭喜之声,更感羞涩,自己的心虽深藏于心,但有时会忍不住向孙大娘倾诉几句,她定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喜悦,被人看穿的感觉,有时会产生羞涩。
“无风小子,快滚出去行船!”
萧月生笑骂,他看到李无风眼睛快要瞪出来一般,目光被羞涩娇美的谢晓兰粘住,不禁心中大气,这个小子实在丢了观澜山庄的脸,定力太差,庄中皆是俊男美女,还未能将他面对美色的免疫力锻炼出来,实是莫大的失败。
李无风笑嘻嘻的跑了出去,孙大娘也是知机的告退,置小姐的急声挽留而不顾,只是抿嘴轻笑,盈盈转身出舱。
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谢晓兰面红耳赤,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忽然间害羞起来,坐在他面前,即使不说话,自己也心中异样,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会害羞。
“夫人,不知你想没想过重建灵鹫宫?”萧月生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打破了舱内暧昧的安静。
“重建灵鹫宫?”腮上红霞未褪的谢晓兰一怔,既而心中一动,随即颓然,她摇了摇螓首,叹息而道:“怕是不成的。”
灵鹫宫烟消云散已有几十年,即使是最年轻的弟子,已成枯枯老妪,况且飘散于世间各处,踪迹杳然,根本无处可寻,世上本就少人知晓灵鹫宫之名,召集弟子之行,实是渺茫。
但这个心愿,实是她潜于心底。承自恩师的凤愿。
重建灵鹫宫!
师父郁郁而终,至死未曾说出此话,但她的心愿,又怎能瞒过朝夕相处的弟子,提到灵鹫宫三个字,师父眼中的复杂神采,语气中无形地变化,莫不说明她对灵鹫宫的牵挂与深情,而身为师父唯一的弟子,她又怎能无动于衷。只是她自知力量微薄,自身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在嘉兴的几年时间,是自己一生中最安逸快乐的时光,闲暇之余,也曾想过重建灵鹫宫,但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拼杀。对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已是避如蛇蝎,心生恐惧与厌倦。丝毫不想沾染。要重建灵鹫宫,自然免不了这些,于是便将这种念头束之高阁。
见到眼前娇美女子黛眉轻蹙,若有所思的模样,萧月生又展动如簧巧舌,鼓动连连:“夫人,你想,那灵鹫宫本是偏僻奇险之处,最是安全隐秘不过。如今正逢乱世,生灵涂炭,人如蝼蚁,无依无靠的孤儿无数,成立灵鹫宫并非要在武林中争名夺利,而是收容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让他们有个家,有个依靠,如何?”
谢晓兰这一番话怦然心动,孤苦无依,她深有体会,故更是同情,如能收容她们,自己当然万分愿意。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地男人,如在以前,她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是悲天悯人地慈悲仁怀,但见识过他的无赖与霸道,便十去其八,心中弄不大准。
见谢晓兰不停打量自己,一反刚才的冷淡与羞涩,明亮的目光想要看透自己的内心,萧月生不由好笑,将茶盏放回几上,捕捉住她澄澈地目光,送出自己心底的柔情蜜意,令她忙不迭地退缩,目光躲闪开来。
她虽然坚强刚烈,但毕竟是黄花女子,未通男女之事,对逼入眼帘,涌入心底的灼热不曾有半分抵御之力,唯有躲避。
“夫人,灵鹫宫当初创自天山童姥,亦是由无至有,集腋成裘,你如今的武功不亚于当初的天山童姥,为何就不能再建灵鹫宫?比起从头开始,重建可是要简单得多!”
萧月生继续鼓动唇舌,再接再厉,务求一举说服。
有了灵鹫宫,便是往她身上加了一层羁绊,有了目标,人便活有劲头,免得她总是觅死觅活。
萧月生一通话说来,令谢晓兰有些心动,心生跃跃欲试之感,是呵,祖师能做之事,自己为何就不能?!如能重建灵鹫宫,为天下孤苦之人寻一庇佑之所,也是一大美事!
“那……”她又有些迟疑,自己真的成么?除了琴与武功,自己一无所长,根本就没有祖师的雄才大略。
萧月生忙摆摆手,带着自信的语气说道:“放心放心,夫人尽管放心,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为夫岂会让他们再猖狂?!随后让子明与他们好好地谈谈,让他们明白我萧家之人,非是他们可以欺凌!”
他在好好两个字上语气极重,亦带着几分杀气。
谢晓兰带着几分嗔怒白了他一眼,以示对他张口夫人闭口为夫的不满,只是她也知自己有些口不对心,明明心下带着甜蜜。
“我,……我真的行吗?“谢晓兰垂头低首,大是羞涩,随即脸颊一红,为自己忽然转柔的声音而困窘,自己的语气不应转变得这么快,应该再狠一些的!她又抬起了头,只是受不住那个人的灼灼目光,不由自主的又低了下来。
萧月生抚了抚上唇的两撇小胡子,又摸了摸下颌,重重说道:“行,……一定行!”
见她还有些犹豫,萧耳生放下手,微微笑道:“夫人,你的那些姐妹,萍儿芙儿小玉她们闲得很,到时尽管找让她们帮着你便是了!都是一家人,毋须客气!”
谢晓兰白了他一眼,无意间的风情,带着诱人的妩媚。
对于萧夫人这个身份,谢晓兰极为矛盾,欲拒无从,却又觉得答应得太过轻易,既被他看轻,也有些对不住先前的滔天恨意,便只能运“拖”字诀,装聋作哑。
她又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自己并没有亲口答应,都是他强迫的,自己一个小女子,没有拒绝的能力,怨不得自己。
女儿家地心思,瞬间万变,古怪异常,即使是观心术在身的萧月生,也是无法了解的。
“嘿嘿,至于夫人发下的那个永不回观澜山庄的重誓。却也无甚关系,你想回去时。为夫便把山庄改个名字,换个匾额便是了。”
萧月生轻摇着盏中的淡绿茶水,只动口说话,没再动口喝茶,他发觉这茶品质差些,虽也算得上是好茶,便距离极品。还颇有距离。与观澜山庄的玉露茶相比,所差不可道以里计。
谢晓兰猛的望向他,震惊溢满明眸。
她心下震惊更甚,自己所下重誓,便是大娘也未曾知晓,只是在自己离开之前。在寒风中远眺观澜山庄,心中汹涌如浪,冲动之下,默默而发,他又怎会知晓?!
萧月生一手茶盏一手茶盖,双双挡在自己两眼之前,呵呵一笑,什么也不说。
“你……你胡说……什么啊?!”谢晓兰心中发虚,说话的底气亦虚了几分。
这句话说得自己也觉得软弱无力,羞愧不已,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总是束手束脚,真是冤家啊。
萧月生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在微微的晃动中,舱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谢晓兰听够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声。
萧月生的话令她越发没有了抵抗之力,没有了这层顾忌,她实在再也找不出拒绝她理由。
她只顾着垂首想着心思,没看到萧月生正微笑着欣赏她精致绝伦的玉容,颇有秀色可餐的滋味。
两人对面而坐,一羞涩垂首,一端坐凝视,空气中仿佛飘着粉红色的旖旎桃幔,将空间笼罩其中。
两人只是呆呆对坐,期间谢晓兰醒神抬头,见到灼灼发光的眼神,又慌又羞,忙又低头躲避,过了一会儿,再次抬头,对面地眼光仍是灼热不减,她虽想鼓起勇气怒瞪他,却心慌得厉害,脸上像被火烧一般烫人,心下也有几分甜蜜与不舍。
这般软弱的小女儿神态,将萧月生迷得神魂颠倒,目不暇接。
“嘻嘻,干爹好难看哟。”
忽然空中出现一声清脆娇嫩地莺语之声,淅沥圆润,令人闻之如在炎炎夏日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
陷于旖旎中地谢晓兰一惊,粉面通红,羞不可当,她听出了说话者是观澜山庄的小公主杨若男。
萧月生可是不知害羞为何物,见到舱内忽然出现的两位女子,懒洋洋的笑道:“你们可终于来了!”
两人正是一路追来的杨若男与小星,前者一袭黄衫,正笑得眼如弯月,眸如秋水,颈间缀着一颗明珠,珠辉莹莹,素雅而高华,后者则是月白罗衫,宽袖窄腰,纤瘦合度,素洁异常,她玉脸冷若冰霜,冰清玉洁的气质中隐隐透着几分妩媚之色,独特而动人。
“干爹——”黄影一闪,杨若男已经扑到萧月生身上,很自然的坐到他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用力晃了晃,小嘴轻撅,娇声腻道:“干爹——”
若被旁人见到,一个豆寇少女这般亲昵的举止,定会感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只是杨若男甚少与外界接触,纯洁如玉,自小到大,便一直与干爹这般亲昵,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萧月生玉知女儿已经长大,不宜太过亲昵,但杨若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父女两人也一直这般亲密,加之脑中现代思想的烙印深刻,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并未融入行为中,所以反对得并不坚决,虽开始也说:你是大闺女了,要举止端庄,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像蜜糖般扭在干爹身上,要举止有度。
这番话将杨若男气得两天不理他,便让他缴械投降,收回自己的话,还跟原来一样,还是自己的好女儿,这才让杨若男露出得意的笑脸。
“好了好了,小若男,你快把干爹摇晕了!”萧月生搂住她的小蛮腰,眉开眼笑,说话满是宠溺的语气。他几天没见到不若男,心中也想念得很,眼光扫过一旁的小星,送过一抹温柔地笑意。
“哼哼,我要报仇,干爹这几天一点儿也不想若男!“杨若男嘟着小嘴,吹弹可破的脸上露着不满与委屈。
“冤枉”萧月生急忙叫屈,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干爹回家时。小男你根本不在呀。还害干爹大大失望了一回呢!”
“那……干爹真的失望了?”杨若男坐在干爹的膝上,一泓清泉的大眼倾睨,颇有些怀疑,但黛眉间的喜意却掩藏不住,她本就是毫无机心的小丫头,根本不懂城府的存在。
萧月生用力点点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也乐得跟她玩闹,“干爹失望得很。饭少吃了一碗。酒少喝了一杯。”
谢晓兰忍不住扑哧一笑,忙轻捂小嘴,小星却神色不变,似未听到别人说话,只是在打量船舱,清冷目光停在短剑破舱而出时的窟窿上转了几转。
杨若男轻哼了一声。抱着干爹地脖子又摇了两摇,嗔道:“干爹就会骗人!”
“不信?待回去时问你干娘她们!”萧月生苦笑道,挣了挣,终于让自己的脑袋远离了杨若男的香怀。
鼻间幽幽的香气与膝上柔软的触感,令萧月生这个久历人事之人亦大感吃不消,自己这个女儿,越发缠人,倾城倾国之力亦隐隐显现,世上地男人又要受苦了!
杨若男哼了一声,对干爹的举止颇是不满,这么久未见,还不允自己亲热几下,真是小气地干爹!
自萧月生膝上下来,她斜横了干爹一眼,暗暗记下一笔,待以后寻个时机再翻这笔旧帐,然后忙与谢晓兰见礼,她礼仪周全,娴雅雍容,只是乍然见到干爹,情不自禁,倒有些失礼之嫌,因此施起礼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忸怩之态。
“喏,若男,从此以后,你谢姨就是你地干娘了!”萧月生见杨若男谢姨谢姨叫得甜蜜无比,忙笑着纠正道。
“哦——?”杨若男凤眼圆睁,忽闪忽闪的看着干爹,又看了看谢晓兰,嘻嘻笑了起来:“若男早就料得谢姨逃不出干爹的魔掌!”
谢晓兰大羞,垂首之际,迅速看了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却见他却抚须微笑,颇有自得之意,心下不由恨恨。
“小星见过谢姐姐。”小星本是冷若冰霜的玉脸乍然解冻,对于自家之人,她却不会摆出冷脸,她腰身寒星宝剑,在剪裁合度的月白罗衫下,玲珑的曲线隐隐浮现,此时敛衽一礼,如雪面庞泛起微笑。
她修为精深,已达御物之境,微笑之际,舱内恍如阳光乍入,大放光明,天地为之一亮,本是冰洁绝色,此时更如天仙下凡
谢晓兰忙回礼,她与观澜山庄诸女皆是熟悉异常,只是此时身份不同,颇有几分不适应。
杨若男趁两人说话功夫,去帮忙斟茶,却也手脚利索,毫无生涩之感,这也是完颜萍严教之功。
舱外地孙大娘与李无风两人听到舱内莺鸣燕语声,一听便知是杨若男与小星在里面,只是未被召入,却无法自己进去,李无风更是心如热锅之上的蚂蚁,杨若男是观澜山庄的精灵,深得庄内诸人喜欢,李无风如今更是想念,甚想与之相见。
四人围几坐下,握着热腾腾的茶盏,说起来时的经历,以小星与杨若男的轻功,原本应该早就追了过来,只是半途之中,遇到了不少不平之事,杨若男乍出观澜山庄,一尘未染,嫉恶如仇,路见不平,非管不可,即使是人家夫妻吵架,她也要过问几句,帮忙辩个事非。虽然过分热心,但人们见她天姿绝色,非同凡俗,俱都不忍责备,反而助长了她的兴致。
小星对她也是无可奈何,杨若男精灵古怪,但性子中也带着她爹爹杨过的遗传,倔强无比,认准之事,旁人甚少能够劝住,山庄内除了完颜萍与萧月生,旁人谁也拗不过她。
说起这些来,小星寒霜般的有玉脸泛着苦笑,杨若男却一脸得意洋洋,双眸笑如弯月,且如同清泉映月,盈盈莹莹,令人看得无法自拔。
//7kankancom//当萧月生说出,谢晓兰要重建灵鹫宫时,杨若男小手猛拍了几下,忙不迭的叫好,直赞这个想法好,这个想法妙,重建灵鹫宫,实在好玩极了。
因为之前萧月生所说的天龙八部故事,山庄诸女对那时的事物大是亲切与向往。再者她们常玩的角色扮演游戏,亦多是天龙八部中故事,现在能够重建灵鹫宫,感觉比玩游戏更刺激更过瘾,自然会惹起一片叫好声。
小星也是赞同的点头,带着清冽的气质,抿着嘴微笑着说:“谢姐姐若要重建灵鹫宫,想必其余诸姐姐们定会不吝力气的帮忙,应该容易得很!”
“那便有劳大家了!”谢晓兰微露笑意,轻点螓首,云鬓青丝随之微晃,两耳晶亮的明月铛轻轻摆动,颇为惹眼,更增娴静幽雅之气。
“咯咯,兰姨,……噢,是兰妈妈,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客气哟,是吧,干爹——?”杨若男大是高兴,咯咯笑道。
她两眼盯着晶亮的明月铛,颇为羡慕,只是自家知晚自家事,自己可不适合戴这东西,这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所用佩饰,也曾央求萍妈妈送自己一幅,但戴上不久,便觉得辛苦碍事。
干娘们是路如弱柳扶风,即使顶着一碗水,也不会溢出,而自己走路却喜欢不时跳几下,耳铛乱晃,碍事得很。只能不甘得摘了下来,只是见到别人戴着好看,却也忍不住羡慕。
杨若男抿了抿刚喝进嘴中地茶水,小巧的鼻翼轻皱了皱,侧脸对身旁的萧月生有有笑道:“干爹。你身上带着咱们山庄的玉露茶叶吧?干嘛不拿出来给兰妈妈喝?!”
“没有!”萧月生瞪了她一眼,见她嬉皮笑脸的讨好模样。却也生不起气来,只能佯怒:“甭在干爹面前甩小把戏,老老实实喝茶,小小年纪,也不学好。这般挑剔怎成?!”
他知道杨若男定是如自己一般,喝不来外面地茶。但他一向只能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自然不容她挑三拣四,挑嘴挑食。
小星在旁莞尔一笑,轻轻放下茶盏,星眸流盼。看着杨若男轻嘟的小嘴。只是抿着嘴笑,却静静不言。
谢晓兰也见怪不怪,她经常出入观澜山庄,对这爷俩儿地相处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她看了满脸不乐的杨若男一眼,对萧月生柔和轻笑:“既然你带着好茶,就拿出来给大伙儿尝尝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就是就是,兰妈妈所说极是!”杨若男小鸡啄米般点头,原来被嘟起的小嘴业已咧开,带着讨好的笑容,颇为可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呀!干爹——!”说罢,上前拉着干爹的大手,娇躯贴着他地胳膊扭动,轻晃不已。
杨若男天姿绝色,美得令人窒息,若是别的男人被她这般撒娇,便是立刻死去,怕也是甘心情愿。
“好吧好吧!”萧月生被摇晃个不停,胳膊上传来地柔软触感颇令他惊心,只好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他其实早有此意,又瞪了一眼在一旁笑脸观望的小星,看这小丫头的神色,一幅不出所料的神椋牧钏獭?
一具一尺见方的正方形玉盒出现在他手中,随即被他掷于香几上,落几无声,玉石光洁温润,在八角灯下,如同煮过的佳酿,醇厚温润,玉光带着几分流淌之韵致。
杨若男急不可耐地将玉盒拿至身前,雪白的小手轻按盒顶正中,指尖离盒沿尚有一段距离,根本就够不到。她顿了一顿,阖目凝神,沉静之态迥异平常,竟有动人的娴静之气质。
几息之后,她微阖的双眸睁开,笑意殷殷,晶莹小手轻轻下按,随即上提,“啪”的一声,盒盖应声而起,被她的玉手吸在掌心,停在半空。
一股清香顿时弥漫空中,沁人心脾,闻之心爽。
玉盒之中,微卷如梗的深绿茶叶细密的堆积,四周皆玉,映得茶叶多了几分清新嫩绿颜色。
杨若男轻耸了耸琼鼻,闻着沁人的清香,娇笑道:“好茶好茶,竟然是天目茶,它可一点儿也不比玉露差呀。”
说罢忙放下盒盖,招手将烹茶的茶壶缓缓吸至手中,颇肖她的干爹行事之风。
这是普度寺临别之际,烛明大师所送,采自天目之巅,普度寺后的巨岩之上,实是集天地灵气的绝顶好茶,常人想见亦不可得。
刚刚了却一桩心头事,萧月生心中畅快,便大方的将此茶拿出,否则,他宁肯拿出玉露茶,也不会将天目茶露世,一旦拿出,定是让杨若男挂念在心,不喝完不算,看那开启玉盒的熟练手法,便知她此事做来已平常。
要知这方玉盒看似简单,但开启之法,实是艰难无比,需以特殊驭劲心法以内力开启,常人得到玉盒,只能干瞪眼睛,便是功力深厚如谢晓兰,也是无计可施。
杨若男虽然活泼精灵,但并非浮躁之人,能动能静,遇到难题,则勇往直前,不屈不挠,当初偷了干爹一个小小玉盒,想偷吃里面的灵丹,只是却无法打开,即使是以内力御剑亦无法伤其分毫,非是玉石坚硬,而是萧月生在其上设了防护阵法。
随后她便如着魔一般,不眠不休,整日便想着怎样解开其中禁制,山庄内的机关杂学之书被她全部翻过,仍是无计可施,最后才想到干爹的阵法之学。
萧月生带着兴灾乐祸的笑容。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阵法,只是一种内力禁制之法,只要内力性质吻合,则应刃而解。
她也顾不得干爹发现自己偷他玉盒之事,依言将内力不停调整,或旋或逆,或横或纵。变化繁复,她却乐此不疲,最终花了一个月地时间,终于摸索出其中法门,被她解开玉盒。
虽然打开以后。盒内只是几块糖果,算是彻底被干爹戏耍了一通,但她却雀跃不已。能解开干爹的秘盒,实是比吃灵丹更为开心。
这也是萧月生的教导之法,不知不觉中,杨若男已经颇通机关之术。
萧月生身上玉盒无数,每只玉盒开启之法各异,但一通百通。
杨若男内力奇深,通过开启玉盒,对内力的运用更是精妙异常,潜心默察,自然能够开启。
将原来的茶倒掉,重新泡上天目茶,随着船航地轻晃,四人围几悠然而坐,细品香茗。
“小星,你知道慕容业的事了吧?”萧月生笑盈盈地看着她,手中茶盏轻晃,青绿的茶水似溢非溢,令人颇为担心。
小星正在细品茶韵,闻言不由一怔,放下茶盏,抿了抿红润的樱唇,点头道:“是,公子爷,小星已经知道。”
听到慕容业三个字,谢晓兰自然耳朵竖了起来,目光闪闪看着两人的一问一答。
萧月生仍是看着玉面朱唇的小星,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十几年地夫妻,自然是默契十足,小星也明白。
“小星认识慕容家,但兰姐已是自家人,孰轻孰重自然分得清。”小星有些无奈的说道,她也知晓公子爷等地就是这句话。
果然萧月生满意地笑了笑。
“如非你与那慕容家的小姐交好,我早就取了慕容业的脑袋,岂容这老爷子在嘉兴这般猖狂!”萧月生剑眉一竖,煞气自眉梢间隐现,但却一闪即逝,被他抹去,换上温和的笑容:“不过既是朋友,便算有缘,找个机会你去劝劝他们,别再不依不饶,化干戈为玉帛最好。”
对萧月生的煞气一现,辣手无情,唯有完颜萍见识过,小玉小星诸女皆未曾亲眼所见,在她们眼中,公子爷性格温和,虽有时发发脾气,但却人畜无害,实因没什么事情能惹公子爷真正发怒,平时所谓发脾气,也只是无聊时解闷罢了。
“晓兰觉得如何?如你觉得委屈,咱便拿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出出气!况且那慕容业已被子明出手教训了一通,现在生死不知,估计小凤不出手,怕是够呛!”
萧月生转头问谢晓兰,经过上次王家庄灭门之祸,他对三十六洞十十二岛是深恶痛绝,虽知他们当中不乏良善之辈,但毕竟他们的生存来源便是劫掠匪行,于理于法,杀杀无妨。
谢晓兰嫩白双手捧着热气腾腾地茶盏,宛如在取暖一般,见萧月生相问,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顿盼之问,扫过众人的面庞,见小星殷切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嘿,看在小星妹妹的脸面上,便放过那慕容业,严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最好,这些噬主之徒,实在可恨!”
说到慕容业三个字,她的语气仍是带着愤恨,毕竟上次伤她的便是慕容业,只是初入萧家门,也不想得罪小星,便将怒气撒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身上。
小星暗松了口气,对于慕容业的生死,她倒是不甚在意,只是那慕容姐姐娴雅温柔,被其拖累,可是大大不值。
“多谢兰姐姐宽宏大量,成全小星!”小星满心感激,拉住身旁谢晓兰的温热小手,她们原本称呼谢晓兰为谢姐姐,如今变成自家人,便改成了兰姐姐。
“兰妈妈放心,待若男帮你出气,一定会好好折腾折腾那慕容老头!……敢伤我兰妈妈,实在可恶!有小星妈妈求情,便不要他的老命,却也要给他吃吃苦头!”
杨若男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谢晓兰余怒未消,便站起身来,握着小拳头,打抱不平的说道,她知道自己是小孩,便是捣捣乱,别人也无匪奈何,那老头总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杨若男!”萧月生不悦得喝了一声。他皱着眉头,颇带不满地道:“你干娘怎么教你的?即使是敌人,也要示之尊敬之心,别老头老头的,听着粗俗不堪!”
本是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小拳头的杨若男被干爹一喝。萎靡了几分,怏怏坐了下来。她也自知理亏,得意忘形之下,有违干娘平时的教导。
萧月生表情变化自如,迅捷无比,见到杨若男有气无力的模样。颇为心疼,缓了缓表情。温和地说道:“你去教训那慕容老爷子。也不是不可,但需有分寸,不可闹出人命,要装做失手,……不经意!……不小心!……很歉疚!……晓得么?!”
“知道!嘻嘻……”杨若男顿时眉开眼笑,浑身又充满了蓬勃朝气。笑靥如花,绝色容光下,令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小星与谢晓兰又气又笑,抛了几记白眼给他,不经意间的妩媚风情令他颇为享受。
换了旁人在侧,定会目瞪口呆,对萧月生的不教好吃惊不已,她们两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对杨若男仍是纯真善良,庆幸不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到这么个干爹,没有变成小魔头,实是侥天之幸。
“无风。开船罢!”萧月生招呼道。
李无风答应一声,船身微震一下,随即飘飘荡荡,如河水般直泻而下。
李无风站在船头,长衫飘,满洒从容,气度不凡,长长的墨青竹秆在他手中比如树枝般轻巧,不时轻点慢刺。
孙大娘或远眺浩荡宽阔的河面,薄雾中地水光山色,也是颇有看头,或近观滔滔河水,浪花滚卷,清寒而湿润之气和着淡淡的腥气扑面而至,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看了一会儿景色,她有些乏了,便坐到身旁自船舱中拿出地锦墩上,有些无聊地看着李无风的撑船。
细细一看,她才陡然发觉,这位李公子的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潇洒之气度,长长的竹杆,毫无笨拙吃力之感,反而在他轻点慢刺之时,其手法暗蕴精妙,使力借力之法,圆融如意,船上丝毫感觉不出突无变化,如非仔细察看,极难发觉,点刺之际,宛如指点江山一般,气度非凡。
“小星,你与若男还有孙大娘去临安吧,我与晓兰去天山灵鹫宫看看。”萧月生放下茶盏,对小星吩咐道,随即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却越发轻淡:“让无风跟着你们,若男身形与晓兰差不多,便扮成你晓兰模样,那些找上门来,自寻死路的家伙,让无风出手收给,也该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杨若男颇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她能看眼色行事,见到干爹这般轻描淡写地神情,便知道事情已是不可更改,也不再徒免口舌,只是乍见之下又要分别,心中实在不乐,樱挑小嘴自然撅了起来。
“你们去临安城玩一下便快些回去,免得你干娘她们挂念!”萧月生又轻笑着说道,见到若男能挂只油瓶的小嘴,心中颇觉可爱。
“知道了——!”杨若男怏怏答道,有力无力,本是饱满的精神又萎靡几分,如泻了气的皮球。
萧月生伸手点了下杨若男挺直小巧的琼鼻,呵呵笑道:“怎么了,小若男,为何愁眉苦脸?。”
“哼!”杨若男一扭身子,不理干爹。
先前还未觉怎样,但萧月生这么一哄她,她顿觉委屈万分,自己最亲的干爹与自己爹爹一样,都是有了老婆便不要女儿,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想着想着,万般委屈汹涌而至,齐上心头,双眸一酸,秀美的小嘴一瘪,便要抹眼泪儿。
萧月生对这个女儿宝贝得很,怎会任由她流泪气苦,便忙温言相哄,呵护备至,于是这父女两人,一个扭身不理,,螓首低垂,娇面轻掩,一个说话逗趣,陪着小心。
另两名女子却颇恶劣,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热闹,看着萧月生软语陪笑,手忙脚乱,强颜欢笑,丝毫没有了威严与气度,觉着这个男人说不出的可亲可爱。
河面渐陡,流水湍急,船舷顺河而下,在宽阔的河上如一片轻叶,随波逐流,舱内杨若男已经被哄得破涕为笑,咕咕笑声,不时传出,萧月生经过这么多年的磨拣,哄女孩的功力颇为精深,总有办法令杨若男展颜,只是需要一番功夫罢了。
船行至桐乡,靠岸之时,一直是风平浪静,未再出现追杀之人,盖因萧月生前日已将原本的那些追杀之人除去。
在这里停泊上岸,是因要到桐乡买些东西,将杨若男化妆一般,扮做谢晓兰的模样。
四侍之中,小月精通易容之术,小星因为有闯荡武林的心思,也随她学了一阵子,易容的造诣玉比不上小月,应付一般情形,却也是小菜一碟。
再者杨若男嫌坐船太闷,不如是转路有意思,有如织行人,有无数的事情,这种热闹,对杨若男的吸引力极大,于是决定改是陆路。
萧月生与谢晓兰并未出舱,便已经消失不见,惹得嘟着小嘴的杨若男将小蛮靴跺得砰砰响,船舫晃动不止。
小星对这个小公主的性情了解的很,知道她粘公子爷,气不过公子爷抽身离开,出出气也是难免,她是小女孩心性,过一会儿便会烦恼尽去。
天山天池,如平洁鉴镜镶于群峰围绕的谷中,碧蓝如染的天空,银光闪闪的雪峰,俱映其中,澄静无比,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周围绿草如茵,两指高矮,轻风拂过,柔顺的弯腰,不时探出朵朵野花,似在偷瞧池边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影。
而池边啃着青草的白鹿却悠然依旧,对凭空突无出现的两人瞧了两眼,不理不睬。
不远处的树林中,偶有野兔獐子在及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在野草间奔跑跳窜,给幽静祥和的山谷染上几分热闹的气息。
本是被萧月生拥着而觉得羞涩的谢晓兰,此时呆呆看着周围的神奇美景,满是赞叹,与当初杨若男乍见天池的模样相差仿佛。
谢晓兰踩着柔软如绵的青青碧草,感受看轻拂脸颊的柔和暖风,鼻间清香缭绕,实在无法相信,这里竟是冰封百尺的皑皑天山!
这是天山天池,如何,很美吧?”萧月生放开环在她纤细腰肢的大手,指着周围的风景笑问。
谢晓兰目不暇接,陶醉于这片神秀之地,只是点头。
“为夫上次来过之后,便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建一座小屋,闲暇之时,咱们全家便来这里歇息一番,感受此处的宁静与其天地灵气!”
萧月生眼睛望着远处的银光闪闪的山峰,带着几分憧憬的语气。
这一想法顿时将谢晓兰吸引,她忙回头,“好啊,这主意真不错,在这里建一座小屋,……真好!”
衣裾轻飘中,她心思飞扬,想像着,清晨在林间啁啾的鸟鸣声醒来,掬上一捧天池水,天池之水清兮,可以濯吾面。
然后躺在碧草如茵的地上,仰看天上云卷云舒,饥食野蘑菇,渴饮天池水,无拘无束,好得不能再好!
“天色尚早,不如今天我们便建一所小屋,便在这里住下,如何?”萧月生兴致勃勃的转身问道,他对在美景之处建屋子,颇为喜好。
这个提议极有诱惑力,令谢晓兰颇为心动,她看了看四周,周围风景秀丽如画,实在无法拒绝。
只是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强按住心头的蠢蠢欲动,轻掠了掠耳旁垂下的一缕青丝,她黛眉轻蹙,声音娇脆:“还是先去找找灵鹫宫吧,我到灵鹫宫再做别的不迟,……行吗?”
温柔委婉甚至带着一丝请求,与先前判若两人,不过这才像是平时的谢晓兰,令萧月生无法拒绝。
萧月生提出重建灵鹫宫,只是给她找些事情做,让她心有所寄罢了,他懒散成性,对重建灵鹫宫,心中实在兴致不大,能拖便拖,这般造化钟神秀之所,不好好享受,实在浪费。
//7kankancom//看到谢晓兰明眸透出的殷切,他微一沉吟,便微笑着点头。
谢晓兰心下极是喜悦,娇柔一笑,百媚横生。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玉手自右衽的领间探入颈下胸中,雪白光滑的修长玉颈,饱满的有玉胸,配以她精致如瓷的面容,令萧月生微吞了吞满口津液,此女实在美得惊心。
一只掌心大小,手掌厚度的银制锁随着她的玉手出现,萧月生似乎能够闻到锁上微微香泽。
微暗的锁上印着龙凤图案,简单古扑,这是一只幼童的护身长生锁,大多周岁戴上,四五岁时便除下,再留做下一代孩子之用,代代相传,算是平常的传家之物。
谢晓兰羞红着脸,一只手忙着整理月白衣襟,双眸低垂,看也不敢看萧月生一眼。
她忽然蹲下身来,自脚边拾起两根草梗。
“萧……萧大哥,帮我拿着。”谢晓兰犹豫了一番,咬了咬薄薄的樱唇,吸了口气,将仍以红绳系在颈间的银锁递到萧月生面前。
将贴身之物让男人碰到,无异于碰触自己的身体,实是在羞煞人也,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自己感觉甜蜜,将自己最隐秘的贴身物拿出,便如将自己的整个心完全敞开,不由有种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他的感动,感动着自己,又羞又甜的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哦,好。”萧月生伸手接过,心下也有些异样,见到银锁,想起他们二人还未交换定情之物,颇觉遗憾。
手中的银锁尚带着几丝温暖。手感细腻,他不必思索,便知这银锁的岁月颇长,可能一直被人戴在身上,而系在锁上的红绳仍挂在谢晓兰雪白光滑如同象牙的颈间。
看到谢晓兰两手各捏着一根细细的枯黄草梗,对着自己手上地银锁比划。他顺手翻了一翻手中银锁,将有着两个小孔的那一面迎向她。
清风轻柔拂过,关注着沉默的两人,令其衣裙飘动。
谢晓兰羞涩的抿了抿嘴,迅不可察的瞥了对方一眼,心下甜蜜,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宛如吃下一枚蜜桃。
锁面上一龙一凤,各据半边,在空中对视。虽然细条简朴,却颇为神似。浮云缭绕。显出其精细,龙飞与凤舞,都见精神。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非是凡物。
谢晓兰地两根草梗轻轻点上龙凤的眼睛,微一用力,却双双折断,果然是枯梗乱草,不堪大用。她无奈而又恨恨的看着手中只余一点儿的断梗,松手任其落入脚下的绿茵中。
“两只眼睛同时按下,是吧?”萧月生微笑着问道。
“嗯。”谢晓兰点点头,定眉微一思忖,便抬手伸向鬓上,欲摘下头顶的玉簪与凤钗。
“不用麻烦。”萧月生忙制止,说罢,轻吹了口气,只听“啪”的一声,正是手中银锁所发,他顺手将其递还给她。
谢晓兰下意识的接过银锁,不由自失一笑,自己怎么就忘了身边这个男子的无所不能了呢!
银锁在她手中分成两瓣,一张细薄的羊皮轻轻飘落,快要落地时,忽然又改变了方向,迅速向上升起,被萧月生摄入手中。
谢晓兰从容地将银锁合上,恢复原状,接过萧月生递过来的羊皮,将其展开,芊芊玉指微微颤抖,露出了她心底地激动。
薰黄地羊皮没有膻气,反带着几丝檀香,其上以朱笔寒寥画着几道线条,是几道山峰的形状,旁边写着乾坤坎艮震兑之类。
“你没来过灵鹫宫?”萧月生一看其强给激动的模样,便猜知她从未到过灵鹫宫。
谢晓兰螓首微摇,明亮地目光自羊皮上收回,将羊皮递给萧月生:“师父说灵鹫宫周围仇家暗布,没有把握,不可到灵鹫宫。”
“嗯,守株待兔。”萧月生理解的点头,毫不客气的接过羊皮。
“这羊皮的制做手艺不错!”萧月生摸了摸细腻柔软的羊皮,笑着赞了一句,这种精致的手工,足以制做易容面具了。
见萧月生不急看着羊皮上地内容,反而说些不相干的,谢晓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美人眄一眼,足以销魂,萧月生嘿嘿一笑,扫了一眼羊皮,又举起来,迎着阳光观看,复又翻过来看,随后递还给她,沉吟道:“不是这附近,你师父应该告诉过你缥缈峰大概的位置吧?”
“嗯,缥缈峰是在天山之南。”
“那就好,待找找看吧,呵呵,如果这是一幅藏宝图那该多好!”
“想得美!……不过据师父说,宫内宝物无数,却皆未来得及带走,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宝物!”
“哦——?!”萧月生以滑拖之法发音,显示其惊喜与热切,只是依旧平静的表情,未免有些不和谐。
观澜山庄钱财无数,富有四海,萧月生见过的,自己制作的宝物无数,况且以他之能,寻找地下所藏,并不费力,神念之下,一切无所遁形,地底所藏之物,如他有心,便如在眼前。
只是地下最多的不是宝藏,而是些船髓白骨,太煞风景,故此他轻易不以神通看地底,免得徒惹不快。
有宝藏可找,对他来说,是件快乐之事,非是贪财,而是如同考古者一般,当做艺术品视之,再说他喜好奇异之物,这些东西往往被视为奇异之品藏之,在宝藏中方能得见。
“为夫倒有些迫不及待了,倒要瞧瞧,你们灵鹫宫到底有何宝物!”
萧月生笑着说道,大手探上她芊细而柔软的腰肢,刹时在原地消失无踪。
皑皑雪峰之上,闪现出两人的身影。寒气乍入身体,头上玉簪送入体内一股温润的暖流,谢晓兰这才知晓镇神簪的神妙。
萧月生站在雪峰之戴,衣袂剧烈舞动,似欲乘风而去,但头发未有一丝飘动。不似谢晓兰般鬓发飘拂。
他游目骋怀,俯看诸峰,心中神舒气畅,赞叹两声,如未有灵鹫宫的吸引,定要好好观赏这雪峰之景。
谢晓兰也觉这里地风景极好,令人观之心情舒畅,刚入佳境,身体一紧,眼前一黑。再亮之时,眼前景色变幻。已非原来之处。
天山南麓。有一处偏僻之地,森林广阔,近有百顷。树木郁郁,终日雾气笼罩,进入其中,则晕头转向,必定迷路,再难见到其人,鲜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久之则成一处禁地。
在这终日不散的云雾之中,几座山峰隐约可见,但周围除了这片森林,别无他物,萧月生站在山脚下,仰视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由赞叹这是一处奇崛之所。
“厉害!天山童姥果然厉害!”
萧月生转身回视薄雾笼罩的郁郁葱葱,不由抚掌而叹,他能感觉得到,这周围的森林,有着人工的痕迹,怕是天山童姥所为,看来天山童姥胸中有丘整,也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他身旁地谢晓兰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赞其祖师,她心中欢喜,却不知所以然。
由盛转衰,一代不如一代,此事古难免。
天山童姥一身不仅一身武学惊天动地,医相星卜亦是远超常人,只是第二代宫主虚竹子虽然武学精深,但资质驽钝,除了武功,其余杂学,九窍唯通八窍。
至于其后弟子,更是不堪,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实乃旷世绝学,三十年一轮回,如同凤凰涅磐复又重生,只可惜后人无人练成,也算是不肖了。
谢晓兰不通奇门遁甲之术,也是情理之中,自然无法了解这周围百顷森林如何不凡,身为丈夫,萧月生义不容辞的简单说了说。
“赫赫,有着这般屏障,还能让人打进老窝!”萧月生随即啧啧有声,摇头叹息,为灵鹫宫弟子的无能感慨不已。
“据师父说,是里应外合,宫中弟子出了叛逆。“谢晓兰也有些脸红,说话便底气不足。
她听完萧月生的讲解,知道周围的森林如同观澜山庄一般,带着防护之力,却仍被敌人攻入,只能叹息世事无绝对了。
“女子外向,古人诚不我欺!“萧月生又是感叹一句,却是在心底暗叹,美男计一点儿也不比美人计差!
在薄雾笼罩中,入目处,皆是枯黄的残草败枝,萧瑟得很,处处怪石嶙峋,根本没有上山之路,一看即知此山已是很久无人涉足。
目光顺势向上瞧去,越是往上,山势越陡,颇是难行,萧月生神目如电,透过越发厚重的雾气发觉这座山峰玉高,行至半山腰,已是白雪覆盖,但并非高不可攀,他神念随即展开,发觉山外有山,这座山峰之北,另有一峰更加奇崛高陡,形如刀削,可算是真正的绝峰,三条长索将两峰连接。
与刚才见过的羊皮图一对比,即知那座绝峰才是真正的缥缈峰,是灵鹫宫地所在。
两人身形随即在原处消失,出现在白雪冰封的峰顶。
“唉,看来真地不能小看天下人呐!”萧月生搂着温软幽香地谢晓兰,看着横亘于两峰之间的铁索,不由赞叹。
站在山顶,云雾皆踏于脚下,此处寒风凛冽,雾气不存,天朗气清,可相望于另一峰。
此峰挺直陡峭如笋,绝非人力可攀,高度亦是远超此山,两座山峰之间距离约有五百米,即使是攻城之用的投石车过来,怕也是无能为力,实难想象当初是怎样将铁索拉上。
“真吓人!”谢晓兰紧贴着自己男人地身体,探头往下身,随即忙不迭的缩回,鬓发已被吹乱,玉脸褪了颜色,苍白如雪。
两峰之间。雾气笼罩翻滚,深不见底,宛如一只巨兽盘踞其中。
“呵呵……,没想到夫人这般胆小。”萧月生站在凛凛的寒风中,禁不住开口取笑,自然迎来了一记娇媚的白眼。
“走吧!”两人的身影又是一闪而逝。出现在另一座山峰,铁索地另一端。
这边是几十米方圆地平台,这在平直的山体上显得异常突兀,格格不入,仿佛是有人将这块突出的平台硬生生的安在山腰上一般。
萧月生站在的平台上啧啧称奇,此处平整宽阔宛如小校场般,他仰首望天,阳光沿着平直地山体直射而下,仿佛比在山下更加明亮几分,只是却无法破开脚下缭绕的云雾。也难怪他啧啧不已。
“看来先前没人来过。”萧月生踢了踢脚下的插着斑斑锈剑的白骨,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谢晓兰轻应一声,玉脸沉沉,看着脚旁十几具散落的骷髅与到处散落的刀剑,眼前仿佛闪现着数十人厮杀的惨烈情景。
骷髅一直延伸至巨大的石壁前,青苔油油。仍难掩这是一座巨壁之实,宽有三人长短,高约五人左右,呈长方形巨壁之上,刀剑斩击之痕宛然在目,且有两具骷髅伏在壁上,成站立之姿。透着几分不甘。
萧月生摇了摇头,大袖一挥,宛如长风卷过,骨骸却一分为二,除了三两具以外,皆都被卷下平台,悠悠落入雾气翻滚的深渊。
“你……”谢晓兰本是沉浸在其惨烈厮杀地想象之中,忽然见到眼前的骨骸俱被卷走,扔到了崖下,自然大是震惊与气愤,这些骨骸中定有灵鹫宫弟子在内,应好好建冢安葬才是。
“唉,她们生为灵鹫宫弟子,拼死护宫,可敬可叹!“萧月生指着脚下卷过来地三具骨骸,表情肃穆。
灵鹫宫弟子皆是女子,并无男子,而男女地骨骸一眼可辨,这一堆骨骸中,只有这三个女子,其余十几人,皆是壮年男子,被萧月生扔到了平台下的深渊中。
谢晓兰有些羞涩,刚才性子太急了些,雪白如玉的脸庞此时升起两朵火烧云,她轻点了点头:“待日后定要好好厚葬她们,……不过这里竟然没有风,倒是奇怪。”
萧月生暗暗一笑,此时刮地是北风,正自此峰的背面而来,自然被挡于山后,如若换个风向,站在此处,实在消受不起。
他仰头看着巨大的石门,大袖一袖间,石上青苔尽被抹去,才发现青石门上,除了刀剑斩击之痕外,尚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掌印,唉,这些攻山之人倒非庸手,掌印入石三寸,深浅均匀,怕是自己岳父的降龙十八掌,也不过如此吧,萧月生心下暗付,着来灵鹫宫被破,倒也并非全是无自身无能。
萧月生一眼着去,便知这青石门竟有两尺多厚,当初机关的设计,怕是呕心沥血了,这千万斤地巨石,所花人力,不想而知,这与他二弟夫妇的古墓之中的断龙石差不多,此石一下,内外两隔,确实是闭宫之石。
谢晓兰拿出袖中的羊皮,要看其中开启之法。
萧月生却已经有了动作,他眼中金光一闪,随即轻击一掌,铛的一声,如击铁石,说明正中其心。
随即以此为中心,主圆两尺,形成八卦之图,八掌击出,皆发叮铛之音,不似青石,反像铁石藏于其中。
羊皮上所写开启之法在他脑海中闪现,一离二震,三坎四坤,五乾六艮,七巽八兑,这是击掌之序,且须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为劲,萧月生感觉这颇似八位数密码一般,有趣得很。
他曾对谢晓兰施以塑脉造腑之功,对其心法内力,自是熟悉异常,体内运转起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其流畅如同习练了几十年一般。
轰轰的声音响起,在离十多米远的东侧,竟然出现了一个洞口,随着厚重石门的缓缓拉开,洞口越来越大,最后成为变成两人大小。
看谢晓兰目瞪口呆的模样,便知她根本不知晓这条入口的存在。
萧月生反客为主,一揽她的细腰,笑道:“走吧。”
萧月生曾在终南山的古墓中玩了一阵子,对地道式的建筑也颇为适应。故并未好奇地东张西望,反而谢晓兰却是顾盼不已,惊奇阵阵。
走在山洞之中,断剑残刀随处可见,几具森森白骨比那门外平台上的更要白亮上几分。
山洞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村一般,二十来步便有一个叉口,一叉又一叉,竟构成了一座迷宫。
萧月生神念之下,悠闲自得,竟来到了山的另外一面,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是横亘的一条铁索与对面更加险峻,更高几分地峭峰,峰上的雾气,更像是云气,棉絮般的白云朵朵排列,簇拥着对面的山峰。一座石堡在云中若隐若现。
萧月生有些不耐烦,这才是真正的漂渺峰。她搂着谢晓兰。出现在了对面的峰顶。
俯视而下,一座石堡依山而建,虽经无数风雨。仍旧傲立临风,这便是灵鹫宫了。
缥缈峰如同一个直立的三棱体,仅有山峰处灵鹫宫位置微有倾度,在其之下,皆是笔直而立,除非插进而至。绝无攀登的可能。
石堡两旁,各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灵鸳石像,巨嘴利爪,神态威猛,带着慑人的神气,栩栩如生,似欲噬人。
只可惜两扁杉木朱门半掩,右边一扁已被挖出一人多高地窟窿,透过此处,可见到里面郁郁的青松。
“唉,这便是灵鹫宫了。”站在宫前地整洁地青石道上,谢晓兰仰视着欲要噬人般的飞鹫石雕,心中百感交集。
她从未想过真有一天能够进入灵鹫宫,灵鹫宫宫主,只是一个称号罢了,而个夙愿得偿,心下却只有惨然,浮云聚散,缘生缘灭,强横一时的灵鹫宫,竟落得这般凄谅下场,实在可悲可叹。
萧月生见她精致地玉脸上一幅深沉复杂的感慨,也不打扰她的忧思,脑海中已经闪现出了灵鹫宫内的情景,细细看去,倒也没什么可着之处,楼宇殿阁他看得多了,灵鹫宫也无甚出奇之处。
先是大殿,其后一座八座楼阁拱绕一座独高之楼,且有亭轩水榭夹杂其中,雅致之中,煞气隐隐,其中东一处西一处的白骨骷髅,比前面所经之处更为密集,萧月生数了一数,竟有四五十具白骨,令这座殿宫更增几分森然惨烈之气。
他牵着谢晓兰的素玉小手,迈步进入大厅,几十年没有人烟地大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谢晓兰心思仲仲,任由他拉着往前是,,心神全被入目所见吸引。
大厅内并无厚厚的灰尘,此峰高绝,怕是尘埃难上,四处散乱的白骨骷髅,青石为地,发黑的鲜血倒几乎看不出来,桌椅零乱,上面刀剑之痕纵横,少有幸免。
萧月生在大厅内找了个完好的长椅坐下,任由谢晓兰怔怔站在那里东瞧西顿,目不暇接。
待了一会儿,萧月生有些不耐烦,这个大厅实在没有什么可看之处,正中一幅猛虎下山图,气势磅蹲,威猛之气似欲脱画而出。
画下一张枣木长塌,旁雕飞势图案,可躺可坐,六阶之下,是大厅的客坐,两排藤椅,可容数十人,颇具大气,看这大厅的布局,实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看来这天山童姥确实巾帼不让须眉呀。
只是此时藤椅散乱,即使那张猛虎下山图下的长塌,也被斩断了两根塌腿,倾倒在地,颇显落魄,令人观之心生凄凉。
“夫人,行了吧?!”萧月生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身旁满目斩痕的茶几。
谢晓兰转头望他,晶莹的双眸有些迷惑。
“这里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他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密室?”谢晓兰蹙眉想了想,随即阵中闪亮了一下,“啊!是有密室!”随即扬起头:“你想看么?”
“当然!“萧月生理直气壮,他知道灵鹫宫有一处密室,刻有天山童姥的武功,他对那些武功兴趣缺缺,挂念的是那里面是否藏着什么宝贝,毕竟他记得书中所写,第一次叛乱时,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便曾一直苦苦追寻灵鹫宫的藏宝。
//7kankancom//既想起了密室,自然眼前的一切便黯然失色,谢晓兰不再沉迷其中,转身便出了大厅。
自左侧向东,穿过月亮门,眼前尽是楼宇轩谢,本应雅致之景,只可惜榭下流水已成冰,枯草处处,一片萧瑟,好在此处已经没有骷髅白骨,未染鲜血。
面对如此衰败之景,谢晓兰身姿曼妙,轻移莲步间,不住叹息,心痛不已。
经过一段冰上九曲长廊,穿过两坐小亭,虽半途有通向九座楼宇的小廊,他们俩人并未理会,直直往后走,最后来至后花园。
无人打理的后花园,枯草遍布,所谓花树,几不可见,衰败之景,一至如斯。
萧月生并无切肤之痛,尚有一笑而过的超然,谢晓兰却鼻间发酸,心中酸涩。
两人来至一座假山跟前,谢晓兰指着假山下那块写有“静宁”的大石头,颇有些犹豫的道:“好像……是这里吧。”
萧月生神眼如电,早已看穿地下,知道她所说不差,这里确实通向地下一座山洞。
种种机关,在他面前,皆是无效,在他眼中,一切皆是洞悉无遗,谢晓兰玉听师父说过这里的机关操纵手法,但当初并未想过能进入灵鹫宫,所以学得不甚用心,弄得一知半解,若非萧月生反应奇绝,换了另一个武功稍差之人,怕是要枉死在此处。
两人不住沿路往下,有惊无险的穿过窄窄的逼道,来至欲要寻找的密室。
“果然是我灵鹫宫的武功秘笈!”谢晓兰仰首望着光滑石壁上刻着的幅幅图像,两眸发光,纤细地娇躯微微颤抖。
萧月生拿着的一把夜明珠,珠辉映熊。光滑的石壁上是一圈一圈图案,图中各有一人摆着某种姿势,以甲一甲二乙一等记法排序,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线条,却颇为传神,显然作画之人画功非凡。这些便是灵鹫宫的武功了。
只是壁头古拙的几个字更为吸引人,上写:“功力不足者忌习,慎之慎之。”
萧月生对书法一道极为精绝,已是圆满自如,卓然成家,从这几个字当中,能够体会出其质朴阳刚中又蕴着几分出尘飘逸之气。
“这怕是你那虚竹子师祖的手迹了!”萧月生用那未握夜明珠的手指着那几个字笑对谢晓兰。
虚竹子出身少林,虽然少林武功低微,但毕竟受十几年熏陶,已得少林阳刚之风。而北冥神功又属道家,道遥派的飘逸之气蕴入其中。看那几个字。一看即知出自男子之手,除了虚竹子,当然不会是旁人。
谢晓兰点了点头。她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自然一眼即能看出这是男人的手笔,灵鹫宫从古至今,唯有一个男人掌尊主之位,能够进得些密室,自然便是虚竹子师祖了。
“是啊。虚竹子师祖真是慈悲心肠。”谢晓兰心驰神往的模样令萧月生忍不住斜了她一眼。
她却并未发觉,盯着壁上那几个字,白葱般的手指轻动,似在临摹,赞叹不已,小嘴开合,低低说道:“萧大哥可能不知,我们灵鹫宫的武功,必须循序渐进,不能冒进,否则有是火入魔之虞,旁人如想照此壁上习拣,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萧月生点点头,他一心二用,目光早已不在壁上,而在周围的石室中徘徊,他对武功不太感兴趣,只是一眼扫过,壁上图案尽入脑海,对这些招式自然一看便知,那天山六阳掌至阳之掌,如是功力不足,怕是反噬自身,确实需要谨慎。
他挥了挥袖子,将洞内的空气卷了出去,这里虽有换气之孔,但毕竟有限,比外面的空气少了几分清新。
“走,走,先不怕着看这些,咱先往里走,那里别有洞天!”萧月生将手中那一把夜明珠塞到谢晓兰素玉小手中,牵着她的另一只手,往深处走去。
“这里必是通向外面地秘道吧?!”萧月生一边往里走,身子半转,问那正被珠辉笼罩其中的谢晓兰。
谢晓兰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清澈如她目光,在淡淡的珠辉下,更增几分清亮。
“怎么了?“萧月生一愣。
“你好似无所不知呀?!”谢晓兰歪了歪头,双眸中透出丝丝好奇与探寻。
她自诩冰雪聪明,但一到了他的面前,自己便觉得自己呆呆的,笨得令自己汗颜,自惭形秽。
萧月生并未觉得自己如何聪明,因为已臻无上之境,头脑思维速度远愈常人,而五官六识已是非人,自然觉得一切过于简单,只是他懒于说话,疏于表现,以偷懒收敛为要,所以并未令人觉得惊世骇俗。
他指了指地下,懒得说话,继续向前。
谢晓兰这才发觉,青石铺就的地下,赤黑的斑点断断续续,几近成线,约有几行,一直通向前方,一看似知那是血迹,想必是有人受伤,未来得及止血,便从这里经过。
“唉,看来你们灵鹫宫当初也没逃出多少,现在怕是都已调零殆尽了吧!”萧月生加快了步子,却一边说着悲天悯人的话。
他的眼睛可细致入微,看清一尘一粒,青石上的脚印微不可见,却无法瞒过他地眼睛。
谢晓兰虽想再感怀一番,但被他拉着小手,快要跑起来般的向前走,也没有那份心思,两人武功奇绝,脚下无声,山洞里安静得很,珠辉照耀之下,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堵石门。
此石门会令人以为此处已是尽头,若非萧月生神目无碍而视,也会被其骗过,岂会知其石门之后别有天地!
随着两人的靠近,石门轰轰的被推开,似有无形之手使巨大推动一般。却是萧月生所为。
萧月生嘴里不出发出呵呵的笑声,在寂静的洞内显得突无而阴森,把谢晓兰吓得不轻,寒星般的双眸紧紧盯着他,因被他拉着,落后一个身位。只能看到他右边地脸庞,那金光隐隐的眼睛,上提微弯的嘴角,似是兴奋欲狂。
她不由暗问:“至于么?”
在她眼中,观澜山庄奢华非凡,富有异常,心上人也是洒脱不俗之人,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也应不甚在意才是,为何听到宝藏,便是两眼放光兴欲狂?!这个男人。实是难以捉摸!她不由感叹。
只是她现在又有些担心,自己灵鹫宫的底子与观澜山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就怕他是空欢喜一场,见到了藏宝。会大大的失望,他一失望,自己也跟着不开心。
跨过石门,周围已变,脚下已非青石,而是原来的山石,崎岖难行,洞道变窄,又渐渐往下,颇有些倾斜之意。
萧月生是了几步,停了下来,指了指山壁,转头对谢晓兰笑道:“就是这里了!”
他手指指着之处,便是寻常地山壁,毫无异样之处,平常人根本不会怀疑。
谢晓兰对他的明察秋毫也不再惊讶,将手上那一把约有五六颗的夜明珠递回给他,伸手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山壁,嫣然一笑,斜睨了他一眼:“不错,正是这里!”
她说话的语气古怪得很,听不出究竟是夸赞还是讽刺,究竟是赞其眼力准稳还是讽其见财眼开。
萧月生一昂头挺胸,做骄傲状,他心下高兴,难免做出一些轻狂态。
这次他未再越俎代庖,任由谢晓兰在那里捣弄,他只是拿着夜明珠在一旁观瞧,其耐心也堪称道。
谢晓兰在洞壁上抚弄了半晌,仍未见有何动静,萧月生此时已透过石壁,将石室中的藏物——看完,看她神情专注,香汗微涔,紧抿着薄薄的樱唇,显然弄得吃力,不由问道:“可需为夫帮忙?”
“不必!“谢晓兰娇哼一声,眼睛未转,声音清冷,似已生气。
其实她这是自己与自己生气,恨自己笨拙,小小的机关,明明师父已经传授给自己启门之法,却仍无法打开。
萧月生不由轻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脾气实在孬得很,似无常的风雨,来去迅疾。
任由谢晓兰自己拨弄,他也乐得清闲,又重头看了一番尚未打开的石室,那些书架上地竹简及书册,怕就是道遥派的武功秘笈吧,墙角处堆着地几只朱门大箱,装地是金银珠宝,多是艳俗之物,金银皆是块状,珠宝也无非那些珍珠玛淄,他见得多了,也觉无甚可看之处。
倒是另外一些玉石之玩,还颇堪一瞧。
自徽宗帝征花石纲以来,虽未长久,但花石的奇巧便已深入人心,对玉石的雕刻更是日益精进,即伎是萧月生这个后世异客,也是赞叹不已,长叹人才凋零,江河日下,后人不如前人,羞煞人也。
一只箱中珍珠玛瑙之上,立着一座有玉马,栩栩如生,抬起的双蹄,似闻其仰天长嘶,飞扬的鬃尾,纤毫毕现,观之似觉流风拂身,神骏之态,令人豪气顿生,恨不能纵身上骑,纵横驰骋。
仅是这一件玉马,便已让萧月生满足,其价值几何,并未放在他的心上,倒是这精妙入微的雕刻之技,令他如饮醪醇,似醺欲醉。
正在他摇头晃脑,渐入佳境之时,忽听轰轰吱吱之声,眼前石门缓缓平移,露出入口,轰鸣之声仍在空旷的山道内缭绕回响,石门已经完全洞开。
谢晓兰舒心一笑,自己终未丢丑,幸甚幸甚!
一提裙裙,莲步便要踏入,却被身侧的萧月生一把拽住,生生踩在空中无法驻足,娇躯已经跌入他地怀中。
她又羞又恼,虽然浑身发软,却仍想挣扎,忽听两声破空之音自身后传来,随即当当两声,她忙转头。看到的是落在脚下的白银无尾镖,在萧月生手中夜明珠的珠辉之下,银镖头上蓝蓝的幽光令人心寒,一看便知是见血封喉之毒。
萧月生啧啧地摇了摇头:“好歹毒的心肠。”
随即放开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任她自己挣扎着站直,脱出自己怀中。不过柔软幽香的滋味,却直入自己心底,难以忘却。
谢晓兰被他一搂一抱,弄得面红耳赤,浑身发软。又羞又忙的嗔了他一眼,流光溢波。斜睨之间,妩媚的风情令萧月生蠢蠢欲动。
“这是最后一道机关,以防万一之用。”谢晓兰横了他一眼,。他地歹毒评语颇有微词。
萧月生一只手抚了抚八字胡须。微微一笑,并未反驳,与女人明辨,只是自讨苦吃,他现在欲要好好看看那匹玉马,并没有这份闲心思。
看他没有开口。谢晓兰颇为失望,无法借题发挥,只好美目流盼,再横了他一眼,提裙迈入室中。
石室不大不小,萧月生手中夜明珠的珠辉可耀全室,一目尽览。
萧月生拿得不耐烦,一甩手,颗颗明珠缓缓向上,嵌入室顶,将那青苔蛛网尽照,室内顿时明亮异常,仿如白昼。
石室当中之央。有书架独立,约有丈宽人高,其上摆满书册竹简,整齐得很。
萧谢两人各行其是,萧月生关心的是那墙角箱中的玉马,那几只朱门大箱平平而放,约有十只,色泽幽褐,上配铜锁,已是发绿,铜锁之大,几乎将整个箱面占满。
谢晓兰则是直奔书架而去。
上面书册,下面两行则摆着竹简,书架由上至下,摆放整齐,一看即知有四十策。
她并未伸手去翻看,而是先至架旁,神情一凝,娇躯绷紧,向最左边上方的架角以掌削缓缓去,随着莹白如脂的玉掌落下,架角顺势飞出,在地上滚了几滚,谢晓兰方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的短剑在船上与萧月生斗气时,已被他击飞,最后不见了踪影,他含愤出手,劲力之大,难以想像,那柄短剑怕是最已不存,谢晓兰也只能以手代剑,破去书架上的机关,还好书架所用之木并非梨木那般结实,令她庆幸不已。
萧月生此时盘膝坐在一只木箱之上,手中拿着一个半尺来高,晶莹别透的碧玉骏马,双目空洞朦胧,嘴角微微泛笑,如痴如醉,令谢晓兰观之忍俊不禁,他的神情实在太过陶醉,竟难得地有些憨气!
谢晓兰抿嘴浅笑,温婉柔和,双眸中已不自觉的脉脉含情,见萧月生心无旁鹜,不理不睬,她看了半晌,才低下头来,翻看架上的书册。
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缥缈浮云步、破玉拳、凌波微步、北冥神功、小无相功、擒龙功、降龙十八掌,以及若干武功秘笼,刀、剑、拳、掌、腿、步皆包罗其中,无一不是她闻所未闻之学。
而那最下层两策竹简,由秦大篆而写就,古拙苍劲,却是道德经与庄子各一策。
谢晓兰对其中竟有降龙十八掌大是惊奇,不禁拿起来翻看。
封面下角,题款处写着“弟虚竹子恭录”,其字虽小,谢晓兰却一看即知与前面石壁上所写告戒之语相仿佛,同是虚竹子祖师遗迹。
元佑八年,与拜兄萧讳峰遇西夏,受托录其丐帮降龙十八掌与擒龙功,因兄心伤丐帮衰落,恐降龙失传,如遇丐帮英主,可代传降龙十八掌,以赎其累帮之过。
凡我灵鹫宫弟子,不可习练!不可外传!如若不然,天地神明共诛之!
弟虚竹子泣书
元佑癸酉上
这几句话乃朱笔而写,纸虽已黄,字却鲜艳依旧,谢晓兰读之竟生几分苍郁与激愤之气,最后神明共诛之一句,字体料峭,笔锋如金戈。更是杀气冲天,实难想象竟是出自那个平和淡泊地虚竹子师祖之手。
通篇无一句激烈,却令谢晓兰读之心潮汹涌难平,其中崇慕、愤懑、抑郁、长啸。透纸而出,震撼人心。
谢晓兰并不知萧峰其人,他虽英雄盖世,却因身为契丹人,亦痛杀中原高手无数,实为中原武林之耻,是以世人虽因其自杀赞他英雄,却不肯传于后世,免为后人耻笑。
只是被虚竹子师祖的满篇壮怀激烈所感,心下翻涌不平,亦是抑郁难伸。
“怎么了?”正当她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手上书册忽然被人抽走。出现在身旁的萧月生手中。
谢晓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努力深吸了几口气,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几番,她未去抢夺。
“唉——!”一向平和从容地萧月生破天荒得长长叹息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感慨,仰首望天。
谢晓兰精致的螓首微歪,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看其是否在故做姿态,看了两眼,不由红云染面。忙转开双眸,这张平凡地面容,越看越是吸引人,难以自拔。
萧月生轻轻放下书册,背过身去,默默不言,谢晓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不由地鼻间一酸,似欲流泪,她似能感应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伤心与萧瑟。
“萧……萧大哥,怎么了?”谢晓兰柔声问,她的心说不出的疼痛,为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萧月生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无妨,只是感古伤情罢了。”
“萧大哥,萧峰是谁?”她看了一眼放回架上的降龙十八掌,提眉轻问,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当这个男人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时,自己的心更疼,不能为其分忧,似一根利针般刺疼着自己地心。
“萧峰……?呵呵……”萧月生有些怔然,忽然自失一笑,摇了摇头,心下更是叹息不已,弹指百年,纵是再英雄豪杰,也是随风而逝,遗忘于天地之间。
对于萧峰,萧月生悯其多舛,敬其胸怀,以英雄称之,当之无愧,他自叹弗如,自己此身由天成,实非人力之功,虽已成道,却因怕死之因,如有萧峰之胸怀,自己早已拱木森立了。
“萧大哥——!”娇腻的嗔怒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才将他自沉吟中惊醒。
他看了她一眼,仰天笑了笑:“萧峰么,他是你那虚竹子师祖的结拜大哥,当初南乔峰,北慕容响彻武林,那慕容家你该熟悉,就是追杀你地慕容业先祖,……这些武林掌故你一点儿也不知晓么?”
他有些大惑不解,别人不谈萧峰,且有情可原,可灵鹫宫之人不知道萧峰,便有些不可置信。
“虚竹子师祖的结拜大哥不是乔峰么?”谢晓兰蹙着眉头,不解的问,她即使蹙眉地模样,也是美丽万方。
“乔峰便是萧峰!”萧月生有些恍然。
见到谢晓兰有些不解的眨了眨星眸,他苦笑着解释:“乔峰原本姓萧,是契丹人,自小被汉人乔三槐夫妇收养,称之乔峰。”
谢晓兰点点头,对契丹人这个字眼,她并不太敏感,一直以来,她忙着为自己的性命而奔逃,后来逃至嘉兴城,南宋偏安,最忌提起辽人契丹,况且嘉兴离辽人所占之区极远,并未受其影响,人们多是不知辽人之凶恶。
他眼神一扫,举步来到墙角处,那里竟在壁间落有一处神龛,上有灵位供奉,上书:兄萧峰之尊位弟虚竹子叩立。
所书简洁异常,毫无虚词,却诚挚殷殷,上面的字也弯弯扭扭,极不流畅,轻重不一,可见刻写之时,心情不宁。
神龛之下置一张长案,案上雕着髭兽的酒槽两具,虽经岁丹侵蚀,仍透几分金色。
萧月生眼前似乎闪现一人举槽对着灵位长饮的情景。
萧峰好酒,虚竹子惆怅寂寞之时,可能便会来此伴其共醉,以慰萧峰地下之灵吧!萧月生长叹一声,有兄如此,胡能不怀?!
“待日后有暇,为夫再细细给你讲萧峰之事吧!”萧月生有些索然,心生寂寞之感,举世滔滔,知音难觅,琴断有谁听?!独特地思想,使他只能寂寞。
那几箱子的珠宝珍奇,顿失颜色。
见他罕见的垂头丧气神情,谢晓兰心下有些惊慌,也顾不得一架子的秘笈,拉他出了密室,说要去峰顶看风景。
//7kankancom//两人出了密室,自后花园退出,再踏出了灵鹫宫,萧月生,牵着谢晓兰柔软的小手,一步一步,慢慢向山上走去。
因觉萧月生心情不好,谢晓兰也不再跟他闹别扭,任由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漫步上山,心底处,却满是说不出的平安喜乐,恨不能漂渺峰无限高,此路没有尽头。
冰雪覆地,寒风凛冽,对两人来说,皆是不值一提,牵手漫行的两人,衣袂飘扬,气质洒脱,恍如神仙眷侣。
“夫人,这缥缈峰位置偏僻隐蔽,是处不可多得的好所在,只是气候寒冷,上下峰颇不方便,却不知当初的弟子们如何生受!”
萧月生望着四下低矮的群峰,出声说道,他们是了半晌,两人踏过的雪地,留下两串脚印,一左一右,均匀对称,在空旷的雪地上,显得颇为雅致。
“冷却不怕!我们灵鹫宫的武功以阴寒为主,若功力不是太差,不仅不觉寒冷,反而有益于功力的精进呢。”
谢晓兰颇带自豪的回答,未被牵着的小手掠了一下吹散的鬓发,被掠过的乌发却不肯安分,仍随风飘舞飞扬,而她那月白长袖亦翻飞舒卷不休,皓腕如雪,若隐若现。
“唔,原来如此,那倒也是相得益彰了!”萧月生漫不经心的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谢晓兰说着话,尽是懒散的模样。
两人边是边说,虽有呼呼地寒风捣乱,仍无法令二人败兴,隐隐带着啸声怒吼的寒风。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两人且谈且行。一路逶迤,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方才踏上缥缈峰之巅。
是时,太阳当空而悬。
两人到了山巅,不再说话,所立之处,如履刀山,实乃坚硬逾石的不化之冰山,长立峰顶,亘年未化,其年之久,不可揣度。
越往上,空气稀薄。寒冷更甚,便是寒风肆虐之威,亦与山腰间不可同日而语,功力不够之人,怕是站不住脚,早被吹落冰山,直坠山下无底之谷。
萧月生俯看群山诸林,仰看银盘般的中天之日,壮逸思飞,而谢晓兰站在他牙后,却紧紧盯着面前男人地背影,仍沉浸在温馨的柔情中无法自拔。
衣裾飘扬中,默默而立地两人,仿佛成了一对峰上的石雕,迎着寒风傲立于天地间。
呆了半晌,萧月生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仍娇思可可地谢晓兰,轻柔的问:“冷么?我们去天池那边玩吧!”
谢晓兰本就情思如涌,被他一搂,顿是失了神志,虽听到他说话,却根本听不进他说什么,只有那微醺的男子气息,那温柔地眼神与微笑,才是她所入目,看他说完,盯着自己,便不由自主的点头。
于是天地瞬间陡变,寒风的怒吼顿然消失,鼻间不再是那清气,淡淡的花草香气缠绕过来,丝丝缕缕,直钻入心底。
“啊!”她忽然娇唤一声,因为身体忽然被萧月生横抱而起,太过突兀,她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
“呵呵……”萧月生放声长笑,惊起远处林间飞雀一片,一群正优雅的啃着青草地白鹿亦抬头望向他,目光中满是惊异。
他全然不顾,两臂小心的横抱着她,忽的坐了下来,坐到了那如茵的绿草地上,然后将惊叫的她轻轻放下,令其躺在柔软中带着坚韧的绿茵上,自己也肆无忌惮的躺在她身侧。
躺在草上,离开了他的怀中,她的神志方才清醒一些,不由娇羞不已,恨恨的横了一眼满脸舒畅的男人,他实是最会欺负自己了!
“唉,你真要建灵鹫宫么,夫人?”萧月生用膝盖轻磕了磕她丰润柔软的玉腿。
这般仰卧,身上罗衫尽贴于那凹凸有致,波澜起伏的娇躯之上,那山峦之形,实在太过诱人,早是吃过腥的猫嘴馋得厉害。
况且随着她细细的呼吸,一起一伏,精致的脸庞羞涩尚未褪尽,在青青的绿草映衬下,更显得面如芙蓉,恰正出水之时。
如流波般的目光投到他的脸上,谢晓兰瞧了他几眼,颇为直接大胆,不复刚才娇羞的模样,她轻蹙了楚如弯月一般的秀眉,声音温婉轻柔:“为何这般问?”
她亦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他的话,便感觉出其退缩之意。
但这次她却是误解于他,萧月生虽疏懒成牲,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虽然有时无聊时会多事,却难改他疏懒的本质,但他一旦答应,却从未反悔,只是想着看她的心思是否那般坚定罢了。
“嗯,……如你真想重建灵鹫宫,需要懂得的东西还有很多。”
萧月生微微沉吟着道,他轻拔了根青草,放在鼻间细细品味,沉吟半晌,他抬头哂然一笑:“做一个宫主,哪有这般简单?!你以后可没清闲日子过了!可莫要后悔!”
“哼!”谢晓兰大舒了口气,知道不是自己所猜那般,心中喜悦,却装出一幅不屑的模样,仰着玉颈望天,“才不会后悔!有事情做,也省得整日里胡思乱想!”
“如此最好!”萧月生点了点头,将指间夹着的青草放入嘴中轻轻咀嚼,带着疏懒的笑容,眼睛又瞄了瞄她,大是不解的摇了摇头,唉,这个小女人,真是自找麻烦呀,将来喊苦喊累时,一定要好好取笑于她。
“一想到,那么大的灵鹫宫,全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便满足得很!真是奇怪啊——!”
谢晓兰仰头看天,眯着星眸。正身的太阳虽不热烈,却也刺眼,她地芙蓉玉面上。满是憧憬,像是突然发光一般动人。
萧月生微微一笑。未予置评,心下却暗忖。这个小女子,倒是有些女强人的潜质,值得培养一番,那样更方便自己偷懒。
两人仰天躺在那里,受着飨人的阳光照耀。越来越懒洋洋。似欲睡去。
两只浑身雪白,唯四只脚蹄处带着一圈黑地幼鹿小心翼翼的靠近,透亮眼睛中满是好奇地光芒,萧月生不由想笑,又复感叹。这里是造化钟意之所,即使是白鹿,灵性也远愈别处。
白鹿优雅而又灵动的气质深深撞开谢晓兰地心扉,她顿时喜欢上了这些白鹿,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轻轻缓缓地摸向伸到面前的白鹿带着湿润的小嘴。
谢晓兰手心被它柔软地舌头舔来舔去,忍不住咯咯轻笑,白鹿柔顺的眼睛也带着喜悦的光泽,似乎更为亲近。
萧月生也摸着面前可爱的白鹿,它们的纯真温驯令他有些悲伤,脱不去食物链中的底层,实在有些残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自己近来越发心软了呢?!
他面前地白鹿将整个头都伸到了他的怀中,还拱了拱,两只白里透红的长耳微微摆动,极是亲昵。
萧月生的身上有着一股使人亲近的气息,仿佛是春天的风,令人不知不觉脱下心上的棉衣,对于气息更为敏锐的有灵性的动物,更是体会深刻,故两只白鹿才会大胆的是到他身边。
他摸着怀中白鹿的湿嫩小嘴,手掌轻按它的脖颈,脑海中呈现出它全身的经络图。
另一只手拔了一撮青草,送到嘴边喂它,脑筋疾转,思忖着它与人的相异与相同之处。
谢晓兰的咯咯娇笑声随着拂面的清风阵阵响起,如有玉珠滚盘,清脆沁人,悦耳异常,令他的心情变得更好,恍如那此时的阳光般明媚。
白鹿的经脉与人相比,自是简单很多,萧月生先输入一股极细微的内息进入,沿看经脉运转,很快便是循环了一大周天,经过他仔细的探察,并未觉其有何异状,随即又输入较大一股内息,温润的内息令那嚼着青草的白鹿舒服异常,以微露的鹿角轻轻摩擦着他的大手。
萧月生在商海中浮沉,见识过无数人性的险恶,对人性了解的极为透彻,人性不如狗性,所以他行事之风,总是介于无情与有情之间,令人难以揣测。
他宁肯施惠于动物,也不愿惠泽于人,这也是他后世留下的烙印,怎么也无法抹去,任朝代更迭,历史滚动,人之一物,总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历史,人性无论在哪个社会,哪个时代,都是相似的。
看到白鹿眼中陶醉的神色,萧月生不禁好笑,它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那便成全它一次吧,相遇即是有缘,缘之一说,已达天道的他比常人更为笃信一些。
内息源源不断的涌入白鹿的体内,替它洗髓伐骨,脱胎换,萧月生对内息从不知节俭为何物,天地之间,顺手拈来,无处不在,实在令他难以起珍惜之念。
白鹿虽有灵性,却毕竟智力有限,虽知眼前之人不会害自己,身上也是舒服异常,却不知已遇上了旷世奇缘,从此以后,世间便多了一只神奇异兽。
他盘膝坐了起来,一手轻抚着白鹿的白里透红的柔软长耳,一手按于它的颈间,看着它眼睛中对自己越发亲昵的神色,心中颇是高兴,更是喜爱异常。
白鹿舒服异常,越见晶莹的眼睛望着他,一圈黑毛环绕的右前蹄轻刨了刨草地,长耳调皮的轻动,发出哟哟的轻鸣声,似在撒娇。
此时,它体内经脉之中,温润如有的内息循行,越来越快,萧月生另一手放开青草,蓦然之间,迅捷无比的一指,轻点于白鹿眉心,速度实在太快,已非肉眼可见,仿佛他的食指本就一直停在那里,亘古未动一般。
鹿鸣的哟哟声陡然响亮,竟有几分凛凛威势。引起周围一片呦呦声此起彼伏,令萧月生不禁想起夜深人静的山村小庄,一犬之鸣,众犬相合之状。
正躺着与小鹿玩闹地谢晓兰惊讶的望着周围,她才发觉。这天池边的白鹿,怕有上百只!远处郁郁葱葱地林间。呦呦之声亦不绝于耳。
谢晓兰怀中抱着的小白鹿如她一般,惊异地看着萧月生身边的哥哥。不知它为何忽然间竟能发出这般宏亮地声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是《诗经》中鹿鸣一章所云,其意境,当初萧月生读时,便心生向往,故观澜山庄周围的林子中。便有梅花鹿放于其中。
萧月生见小鹿撒着欢儿地叫,不仅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叫越欢,神色昂扬,不由好笑,点在它眉间的手指放下,捂住了它温润娇嫩地鹿嘴儿。
它的声音一哑,周围呦呦不绝的叫声亦停,萧月生呵呵的笑了几声,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倒有些领袖气质呀。
小鹿倒也不生气,温热的舌头不停的舔着萧月生地手心,两只白里透红,带着娇嫩的长耳如迎风般向后伏倒,神态亲昵。
“大哥,怎么回事?”谢晓兰精致的面庞难掩好奇,星眸闪闪,美目流盼,在他与他身边的小鹿不停逡巡。
“唔,我想着看能不能让白鹿成为武林高手。”
萧月生懒懒的回答,大手抚着小鹿长长的耳朵,柔软光滑而又软中带硬的感觉极好,令他的心情也极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谢晓兰抿嘴一笑,娇媚的横了他一眼,认为他又旧态复萌,再行古怪之事,对萧月生古怪行事之风颇有了解的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与惊异之处,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他按在小鹿颈间的大手业已放开,完成了筑基之过程,自此以后,它体内经脉的内息会不停运转,以祖窍为气海,随着内息的深厚,其灵智亦会不断增强,日后怕是狮虎亦如之奈何了。
“去吧,去吧,自己去玩儿吧!”萧月生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轻柔,不输于对待女人,听得谢晓兰都有些嫉妒那只小鹿了。
白鹿似乎能够听懂萧月生的话,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他,摇摆着耳朵不肯离开。
谢晓兰闻言,大是着急,她还未看到它变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往这边颇不淑女的一滚,翻身到了萧月生身旁,顾不得拍去罗衫上的草屑,两只小手伸展,一只手轻抬原来那只白鹿,另一手去摸萧月生身边的小鹿,两只鹿一只不落,贪心得很。
经过萧月生的食指点过祖窍,小鹿的灵智已然飞跃了一层,对伸过来的素玉小手闪了一下,眼中带着几分警戒之色。
谢晓兰被它不留情面的举动弄得一愣,耳边又听到一阵呵呵的笑声,不由大是羞恼,咬着红润而薄薄的下唇,狠狠瞪了一眼正盯着自己,满是警惕的白鹿,一卷罗袖,素洁的小手收了回去,又嗔怒的瞪了一眼身边兴灾乐祸的萧月生。
萧月生侧躺于茵茵绿草之上,左胳膊支撑着脑袋,看着紧挨着自己的谢晓兰,她羞恼的模样,薄怒的风情,实在动人无比,他乐得呵呵笑,另一只手轻抚着低头挨着自己的小鹿。
谢晓兰滚过来时,由于着急,不知不觉间已是紧挨着他,此时看到近在眼前,似笑非笑的面庞,她忽然感觉心慌,刚才怒瞪的神气烟消云散,慌忙垂下头,往旁边挪了挪。
萧月生眼神大是放肆,目光如炬,似要将眼前的可人儿吞下,赛过乌云的鬓发,白里透红的肌肤,微微颤动的睫毛,玲珑挺直的琼鼻,酽红如脂的桃腮,娇艳如草莓的薄唇,无一不美,精致绝伦,他只恨尚未成亲,否则定要仔细品尝,细细抚爱,那微微的喘息,吐气如兰,带着芬芳之气,更是诱人的春药。
萧月生道心之坚,在此显现,他将眼睛一闭,挪了挪身体,随着距离的拉开,那如同河堤欲溃的暧昧氛围亦消散一些。
身旁的小鹿拱了拱她地手,才将谢晓兰自又慌又羞,浑身发软中惊醒。刚才她有着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没想到他能如此克制自己,她心中大是感激。心底深处,却也有着几丝被掩住的失落。
萧月生虽是荒淫异常。却是对自己地妻子,他对女子的尊重,后世所印下之烙印,远非当令社会可比。
“咳咳!“萧月生干咳了两声。以打破那暧昧地寂静,这个方法,也是后世后遗。
谢晓兰抬头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强捺着羞意,顶着头皮,硬着牙,轻声问道:“萧……萧大哥,它……它怎么样了?!”
似要将她全身地力气抽尽一般,说完话。顿如散了架,浑身绵软,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哦,……还好。”萧月生笑咪咪的看着她,更让她手足无措,其模样清纯动人,在她身上难得一见,他自然不会错过。
谢晓兰对他敷衍式地回答大是不满,不由忘了羞涩,抬头横了他一眼,又望向他身边的那头白鹿。
“咦,它真的有内力!”谢晓兰不由娇呼一声,转头望向萧月生。
因为刚刚开始,萧月生由于爱护之心,不敢拔苗助长,只是令一股微弱地内息在小鹿经脉内流转,故经她仔细体察,方才觉察。
萧月生微微一笑,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态,后又收敛了笑容而道:“权且一试,毕竟从未有过先例。”
谢晓兰眼睛盯在小鹿身上,心不在焉的点头,又不死心的伸出洁白小手,去接近它。
可惜小鹿不买她的帐,一摇头,甩了甩长长的耳朵。优雅地退了两步,是到萧月生另一侧,远远的躲开了她,看上去,倒仿佛是小孩见到生人时,有些怕羞,便躲到父母身后。
“好宝宝,快过来,让姐姐摸摸。”
谢晓兰仍不死心,想摸摸它的欲望反而更强烈,于是坐起身来,伸着一只小手,摆出甜美的笑容,温柔的声音,施展起了美人计。
惜乎它虽是只雄鹿,但审美有别,美人计对它效果全无,反而惹起他更大的警惕,望向谢晓兰的眼神中,颇带惊异。
倒是萧月生见到谢晓兰那娇美的风姿,有些受不大住,干咳了两声,忙说些事情分自己的心思:“在天山附近,有一今天山剑派,夫人知道么?”
“天山剑派?”谢晓兰仍徒劳的伸着小手,奢望小鹿能够靠过来与自己亲热,她黛眉微蹙了楚,摇了摇头,“还真没听说过,……是我孤陋寡闻么?”
“那倒不是!没听过也不足为奇,他们行事低调,即使在天山一带,天山剑派也是甚少人知,在中原更是知者寥寥。”
萧月生漫声回答,他趁着谢晓兰身边小鹿转到这一侧,将两人隔开,大手一按,搭在小鹿颈上,轻车熟路的输入内息。
他自感寂寞熬人,不想令自己身边的小鹿也落得同等境况,便出手成全它的同伴,那是只小雌鹿,优美匀称的身架,晶莹的眼睛,一看将来便是只美丽之鹿。
谢晓兰一看即知他的所作所为,心中高兴,却也不敢胡乱动弹,怕打扰了他行功,只是用小手轻抚着白鹿的小嘴,免得它乱动,看着它微眯着眼睛,四蹄发软的舒服模样,她不由抿嘴无声的轻笑。
轻风旋过西北方的几座银峰,再自光亮如鉴的天池掠过,带着湿润与清气吹拂着他们,身边的茵茵绿草轻伏,小鹿身上洁白的绒毛亦被这股清风梳理了一番。
随着萧月生抬掌离开小鹿的颈部,谢晓兰大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还没有半天的功夫,她已经对这只小白鹿感情颇深,虽对心上人的本领有着信心,却仍难免担心出点差错,伤了小鹿。
“今天我们去天山剑派玩玩,让夫人一窥门派之貌,如何?”
萧月生抚了抚这只雌鹿的耳朵,出声问道。
“啊?!好呀,求之不得呢。”谢晓兰有些雀跃,笑靥如花,为心上人的体贴顿生甜蜜之情,忽然微一蹙眉,柔声轻语:“我们明天再去,今天先休息一下,好么?”
她是见到心上的这个男人两度运功,生怕他累着自己。
//7kankancom//萧月生被她温柔关切的秋波所感,心中一暖,笑着点头,忽的一下将自己放倒,仰天而躺,咏叹一声:“这天气真好哇——!”
她抬头望了望天,倒也大是同意此语。
谢晓兰学他般将自己放倒在茵茵绿草上,闻着青嫩的绿草气息,看着蓝天上棉絮般的朵朵白云,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便是如此了。
身边几乎紧靠着的男人,隐隐约约的气息让自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仿佛一切都不值得挂念,天地间有他在支撑着。
澄如明镜的天池之旁,两人仰天而躺,身旁白鹿相伴,无思无虑,中天之日的阳光明媚暖人,醺醺欲睡。
躺了一阵子,谢晓兰感觉自己已是睡了一觉,全未有过的安定,令她极为渴睡,没有惊惶,没有警惕戒备,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这种感觉,十几年来,她从未有过。
她一醒来,睁开眼睛,转身而望,看到的却是一双深邃温润的双眸,萧月生正温柔的看着她。
“饿了没?“萧月生侧身而卧,左胳膊支着脑袋,轻声问道,仿佛轻轻拂过的清风一般轻柔。
谢晓兰先是下意识的摇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她的神志这才开始清醒,刚才一直是朦朦胧胧。
萧月生呵呵一笑,盘膝直尘,先是自袖中拿出一块锦布,铺在两人之间的青草之上。接下来拿出之物,令谢晓兰目瞪口呆,瞧见一盘盘一碟碟珍馔佳肴,犹带着热腾腾的香气,由不得她不震惊。
萧月生看着她张嘴结舌娇俏模样,不由哂然一笑,拿出象牙箸与白玉勺后。又自袖中掏出两只短耳碧玉杯,一盏银壶。
待他执壶将放于她面前的玉杯斟满。谢晓兰才如梦初醒,忙夺过银壶,素手执壶,细细斟酒,姿态优雅曼妙,带着醉人的风情。
待她放下银壶,萧月生长笑一声。举杯邀酒:“来来,这是桃花醉,酒牲温和绵软,甚难醉人,夫人且放开胸怀,陪为夫痛饮几杯!”
他举止间豪气横逸,笑声将本是嗅着鼻子的两只小鹿吓了一跳,抬头好奇的望着他。
“是,妾身遵命!”谢晓兰亦双手捧起玉杯。微垂着螓首,低眉顺眼,说话温婉柔和,羞红的杏腮越发娇艳媚人。
萧月生举着杯,歪着头,仔细看了看捧着玉杯的谢晓兰,心下疑惑,为何像换了个人似地?
他并不知谢晓兰的心思。
谢晓兰从未觉得依靠一个人是这般安心舒适,她只需靠着他、赖着他、依着他,其余之事,无须挂心,这个男人便是自己地天!这样的男人,怎能不尽心侍候?!
这些菜都是出自小凤之手,萧月生的胃口已被她惯得其刁无比。平常饭菜,难以下咽,于是便在外出时,做上一桌饭菜,让他带在身上,免得饿着自己。
小葱豆腐、红烧豆角、兰花竹笋、水晶肴蹄、蟹粉狮子头、清蒸鲜鱼、龙凤对虾、虾仁鱼子羹,对于富家大户,也是些寻常菜肴,但光看其色,便已令人食欲大开,小葱豆腐的青白相间,水晶肴蹄地晶莹剔透、龙凤对虾的鲜红娇艳,再闻着那扑鼻的香味,令人实在难以拒绝。
萧月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赞叹一声,此酒虽然绵软,却也是清幽沁人,独具一格,怪不得庄中女人们都喜欢喝
谢晓兰见他如此,也捧着玉杯,慢慢将杯中酒喝完,一口一口咽下,喝得极慢。
放下酒杯时,看到萧月生正盯着自己的胸脯看,目光灼灼,令她大是羞涩,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这才感觉颈间有些发凉,却是酒沿嘴角流了下来,弄得自己衣衽微湿,月白衬衣一湿,便透出微微的水红之意,却是自己的肚兜颜色,让她如何能不大羞?!
萧月生不为己甚,做若无其事之状,刚才只是情不自禁,醒过神来,自然不会再那般不自制。
寂静是暧昧之温床,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微妙。
不过活跃气氛,是萧月生的拿手好戏,随便说了几个笑话,便将谢晓兰笑得前俯后仰,捧腹不已,咯咯的笑声,清脆如营,在山谷中传荡不休,打破了周围的恒久以来的静寂。
两人席地而坐,边笑边吃,且吃且饮,在萧月生殷殷劝酒之下,即使是桃花醉这般温性之酒,也将谢晓兰喝得醺醺欲醉,明眸流光,桃腮娇艳,诱人之极。
待两人吃饭喝足,当空之阳已微微西斜,两只小鹿并未走开,反而分别偎在两人身旁,蜷着四蹄,趴在地上,曲颈而卧,眼睛朦胧,似困欲睡。
又有几只白鹿徘徊在他们不远处,静静啃着嫩草,时而抵角嬉戏,奔腾欢闹,仿佛对他们两人视而不见,不再如开始时地躲避,有时追逐嬉戏的小鹿会自两人身边跑过,跳脱顽皮,灵动优雅,两人看着它们玩闹的情景,心中自生愉悦。
对萧月生凭空拿出这么多东西,谢晓兰自然好奇,但却按捺住好奇之心,并未多问,这般奇异之事,如非亲见,断难相信,但越是奇异,越是忌讳,多问便是为难别人。
谢晓兰拾掇碗箸,拿看到了天池边,想要洗碗碟,却让萧月生阻止,这般清澈如镜之池,沾上油腥,颇感罪过,于是竟拿出只一人多高的青铜大鼎,安于池旁,以掌将水摄入其内,用于洗濯碗箸。
谢晓兰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些好笑,实没想到这个男子竟是这般讲究之人,竟怕将池水染污,博爱之心,令人惭愧。
她抚着铜鼎,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似梦似幻,眨眼间自袖中拿出一人多高的铜鼎,这能是真的么?
不知掐了自己多少下。一阵阵地疼痛的累积,让她终于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待她挽袖扎襟。以红酥手将再碗银碟洗完,微醺的醉意已被化去,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眯着眼睛。嘴角泛笑的萧月生,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宁静喜乐,这样的宁静生活。最是动人。
萧月生将碗碟收入袖中,拉着她被水浸得白里透红地小手,踩着茵茵绿草。边胡乱是边商量在哪个位置建一座小屋。
最后决定在天池之北,二十丈远处建屋,那里有几棵松树散零而立,笔直挺立,且颇为繁盛。
对于萧月生而言,建一座小木屋。实在轻而易举,他不让谢晓兰帮手,反而拿出一具瑶琴,让她抚琴为自己助兴即可。
谢晓兰不再违拗,温婉着答应,便依他之言,盘膝坐于青草地上,静心抚琴,身旁两只小鹿跟随。
琴声淙淙,如那拂面的清风,亦如山间清泉,叮咚做响,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不远处,垂颈啃草地白鹿们亦长耳竖起,似在倾听,它们亦不再嬉闹,静如处子。
良辰美景,琴音相合,萧月生浑身充满了干劲,身形如电,迅捷如风,直树如草,任他信手拈来,两曲尚未抚完,木屋已初具雏形,三曲刚毕,屋已建成。
此屋与当初与郭襄,张清云同行时所建木屋大不相同,那时人多且只是为了容身,全不讲雅致,又岂能与现在相比。
谢晓兰踏入小屋时,屋内松香阵阵,屋子虽不大,却既不昏暗,又显温馨,她立刻喜欢上了这里。
一内一外,外间客厅,内里书房寝室,虽无流苏珠帘悬挂,仍显出几分雅致,床榻,桌案,椅凳皆由扣木制成,样式简单,却有古朴之气,丝毫不显简陋,窗外恰好有两棵一人高的嫩松摇曳。
“如何,夫人?”萧月生笑吟吟的负手而立,任由她东瞧西顾,见到她脸上的满意地神色,呵呵笑问。
谢晓兰转头望向他,星眸中满是笑意,歪了歪头,娇俏的轻笑道:“没想到大哥竟是心灵手巧之人!”
萧月生做出得意状,能受其肯定,自然最好不过,眼睛左右转动,看自己的杰做,暗暗可惜自己有些急了,原本可以再精雕细琢一番地,将自己的雕刻之术运用进来。
“呆会儿为夫去买些帷幔珠帘回来,再弄些锦席暖衾及平时用具,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嗯。”
谢晓兰有些犹豫的回答,对孤男寡女宿于野外,还是有些疑虑,但见到他兴致勃勃地神情,实在不想扫了他的兴致。
轻抚着光滑的长素,她大是惊奇,没想到这么短短一会儿,他竟能做出这些东西,实在不能不惊叹。
看着看着,她忽然面色一红,发现了一件极为严重之事,那便是,这里竟然只有一张床塌,一间寝室!
虽然自己半推半就,成为了他的夫人,但毕竟尚未正式入门,这便同处一室,实在太过不合礼制。
看到她的双眸定定望着床塌,双腮染红,如傍晚红霞,萧月生,心中知晓她的心思正翻滚起伏,不由心中轻笑。
“夫人,我们皆是无父无母之人,今晚我们便以月亮为媒,天地为证,正式结为夫妻,如何?”
说这番话时,萧月生紧紧握住谢晓兰微微出汗地小手,神情郑重,目光深邃恳切,显得极为真挚。
“啊——!”
谢晓兰不由轻叫一声,忙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羞红如火烧的俏脸,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这等婚姻之事,当面讲出,实在羞煞人了。
萧月生也不逼她,静静是出屋外,留她在屋内细想。
静静坐于塌上,此刻她的脑海中,其纷乱复杂。以乱麻形容之,恰如其分,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这般前所未有之事,令她无所适从。
这个男人行事之古怪荒诞,她这才深有体会。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灼之言。便私订终身,实需要非凡的勇气。
况且观澜山庄他地诸位夫人,更是需要考虑,没有告知她们,便这般迅速的成了他的夫人,会不会让她们误会,会不会排斥自己?虽然以前与她们相处融洽。但换了另一种身份,还能如此么?
她竟有着难以言喻的惶恐,对未来亦是有几分茫然与畏惧。
呦呦的鹿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寻声望去,只见那只小鹿正站在寝室门口,瞪着好奇的眼睛,小心地鼻着以木铺就的地板,畏缩犹豫,雪白中一圈黑色绕着的前蹄踏进又退出。不知如何是好。
它可爱的模样令谢晓兰烦乱的思绪淡化了一些,她轻轻一笑,冲小鹿招了招手。
白鹿顿时有了勇气,迈着轻蹄踏了进来,来到她的膝前,用舌头轻舔着她伸过去地小手。
手心的微痒令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心头的烦恼顿时消去不少,索性不再去想,透过敞开地木窗,那潇洒的身影令她安心,便一切听他的吧!如此决定下来,她便放开胸怀,逗弄着小白鹿。
负手立于天池边上地萧月生微微泛笑,送小鹿进去安慰她之举颇为成功,听到她那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他这才放下心来。
身边站着白鹿,如同忠心之犬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一人一鹿的身影倒映于天池,极为和谐。
萧月生自袖中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白玉瓶,去掉瓶口封腊,倾倒之间,两枚流光溢彩的黑金色丹药落入他掌中,那约有眼珠大小的金丹仿佛半透明,内里蕴着流动不已地云烟,似虚似幻,似是天上的流云被捉入其中,在金丹这个小天地中飘动。
没有异香,没有辛辣,什么味道也没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味道亦封在丹中。
这两枚金丹是他闲来无聊,炼来玩玩,功用便是易筋洗髓,伐毛锻骨,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举世罕见的奇药,对他而言,却是可有可无,自己出手,比吃这金丹强得多,再说金丹药力之强,非是凡人能够承受,送到别人那里,怕是服下即死的巨毒之药。
将金丹举到眼前,透过金丹去看太阳,金光朦朦胧胧,而又漆黑一片,阳光无法穿透。
蓦然间,两道金光自阳光下闪过,两枚金丹划着半圆孤线,啵啵声中,一先一后,一南一北,落入光如鉴镜的天池之中。
这般天池妙境,凡人难至,自己踏入其中,感觉有些惊扰了这里的宁静,便将金丹投进天池,以改善其水质,也算是赎报之举,虽无法如同西王母的瑶池一般,令其变成琼浆玉液,但这两枚金丹投下,饮之则增强体质,延年益身,却也可期。
萧月生抛完金丹,将雕着兰花的羊脂玉瓶收入怀中,空着的两手向前平伸,微微弯曲,如环抱树状。
一股微风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袅袅拂至天池之中,令平静无波的池水微起涟漪。
这股轻风绵绵不绝,越来越强,渐渐池水泛波,不复平静,本是银峰蓝天的倒影亦支离破碎。
微澜之水渐变成汹涌波涛,本是平静的池水,被萧月生搅动起来,池水自南向北,逆行而转,几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好在萧月生只是想搅匀池水,化开金丹之力,并不为己甚,未得漩涡生成,已散去推波助澜之力,任其自己恢复平静。
天山剑派,位于天山山脉的博格达峰之中,上承雪峰,下临草地,冷暖并存,气候独特,是一处奇特的所在。
天山一带山脉众多,带着白帽的山峰处处可见,与山下的青青的草原相映成趣。
博格达峰却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抬眼望去,下面郁郁葱葱,向上则是茫茫白雪,峰顶那高耸的冰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颇有刺破天空,直戳艳阳之势。
夕阳西下,瑞光万道,照在博格达峰峰顶,将其变成五彩冰川。霞光闪烁。令人目眩神迷。
晚霞中,天山剑派三代弟子热娜与李散平轮值。以接宾客,两人坐在石桌旁,百无聊赖。
他们所在是位于半山腰的一个小飞亭中,一张石桌。周围半身高地围栏,朱漆遍染,偶有脱落之处。四面透风,唯有亭盖能挡些雨雪。
这座飞亭位于博格达峰冷热交界之处,进山的唯一山道之旁。飞亭以下,草木丛生,虽是寒冬,仍能见几分不畏严寒的青绿,一见望去,温暖的夕阳之下。如同一张多彩的草垫,空阔宁静,是放牧的好所在。
飞亭以上,则开始出现冰雪,再往上,则是皑皑天地,银妆素裹,唯见一条青石小经通往山上,望上去如同一条青丝带。
“师兄,好像有人上来了。”
正坐在石桌旁的热娜如一只受惊地小鹿,忽然蹦了起来,扶着半身高的栏杆,刚健婀娜地娇躯探出栏外,左手搭在眉前,向山下仔细观看。
“你看你看,真的有人。”
热娜神情专注的瞧了半晌,转身着向师兄,小手直招,满脸急切,让那兀自端尘于石桌旁的年轻人过来看。
“哦。”相貌普通、身形敦实、穿着一件月白儒衫,外罩青色鹤氅地李散平坐得稳稳当当,见到师妹热切的神情,利索的起身,抓起石桌上地长剑,两步跨到师妹身旁,依言观看。
他国字脸、下颌骨方直,虽相貌普通,却有一股草原男儿的阳刚坚毅之气。
热娜是一位眉目轮廓颇深的美貌女子,雪白衣衫之外还有一层霓裳,剑柄缠着素丝剑穗。
她一直盯着自己师兄地脸,看到那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不由芳心惴惴,美丽的大眼睛一边瞄着亭外,一边靠近师兄,小心翼翼的问:“师兄,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她过于小心,其实只能隐约见到两个黑点,她把呖呖的声音压得极低,近乎窃窃私语,且是靠在李散平地耳边说话,她呵气如兰,若放在以前,定会让李散平面红耳赤。
但现在李散平却似毫无知觉,双目中精芒隐隐,眨也不眨的望着山下,满脸凝重,沉声说道:“这两人不好对付,怕是冲着咱们天山剑派来的!”
近在咫尺的热娜看着李散平的侧面,那坚毅的轮廓,令她心跳,那眼中的精芒,令她钦慕,随着劲风吹来,热娜霓裳轻飘,一缕长发被吹到了李散平脸上。
李散平感觉脸上微痒,忙伸手去挠,却发觉是一缕青丝,顺势一看,师妹的玉脸近在咫尺,娇媚的眼睛正痴痴望着自己。
李散平微黑的脸庞一热,慌忙后仰,闪开一段距离,随即心下有些后悔,怪自己的胆子太小。
微黑的脸庞是抉极好的遮羞布,即使羞红了脸,旁人却也看不出来,热娜那张白如冰雪的玉面却无法隐瞒,如同这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娇艳,欲要滴出。
斗大的小亭中,顿时尴尬与旖旎并存,即使是劲风猛吹,仍无法吹散其中的暧昧气息。
李散平心下有些慌乱,眼睛扫视间,忽然见到本是两个小黑点的两人已经渐渐显现人影,忙吸了口气,自旖旎中醒来,沉声道:“好高明的轻功!”
“嗯,……什么?”热娜仍未从醉人的羞意中清醒,朦胧中回答了一句,忽然又反应过来,忙追问。
李散平指着越来越近的两道人影,头未转,眼睛不敢瞧她,声音却厚重沉稳:“师妹你看,那两人的速度好快!”
热娜有些不舍,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目光自他脸上转开,顺着他的胳膊指向望去,顿时忙不迭的点头,只见原本是草丛中两个若有若无的黑点,现在已能看到是两个人了,这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呐!
“师兄,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山上?”
热娜知道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儿疏忽,刚才的儿女情长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转身问师兄。
//7kankancom//李散平凝重的点点头,微一沉吟,咬了咬牙,抬头果决的说道:“你去山上通报一下,让大伙有些准备,我在这里接待他们!……就这样罢,快去!”
说罢,大手一挥,他已转过身去,注视着山下那两道奇快无比的身影,脸色凝重。
“可是……”热娜不动,雪白的脸上带着犹豫,“师兄你不是带着烟花弹吗?”
她不想让师兄孤身履险,自己武功虽然差师兄很多,但并非不济,只是他武功太强罢了,多出一份力量,总比没有强!
李散平头也未回,向后摆了摆手:“不行!敌友未分,不宜太过张扬,他们马上就要上来了,你别磨蹭!快走!”
说着,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冷意,摆出了大师兄的派头,眼睛狠狠瞪着她。
“好嘛好嘛!”热娜有些委屈的答应,嘟着红润的嘴唇,小声嘀咕:“真是的,凶什么凶。”
其实李散平怀中有三颗烟花弹,三种颜色,红色代表敌人,绿色代表朋友,黑色则表示危险,不可力敌。
只是李散平着那两人轻功奇高,深怕师妹在此,万一反目冲突起来,她会有什么闪失,便故意将她支走。
待她跃出飞亭,沿着青石阶向山上奔去,李散平方转过身来,看着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彩,翩翩如蝶。他长长舒了口气,心亦安定下来。没有了后顾之忧,自己无所畏惧!他迎风一甩儒袖!
待他再转过头来,想要将长剑抽出来着看,看那长剑是否锋利依旧时,已然能够依稀看清两人的衣着。
那指指点点地两人,一着月白素洁罗衫,身姿窈窕曼妙。移步之间,摇曳生姿,虽看不清容貌。仅凭身姿,李散平这个见惯美女之人便泛起惊艳之感,与此女相比,不必看其容貌。剑派内的众女子便黯然失色,风姿之绝,仅掌门堪与相比。
另一人身着宝蓝长衫。大袖飘飘,身形潇洒从容,大有古代隐士之风,他每踏出一步,仿佛并非自己走,而是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一般,悠然从容,气度清华。
两人走在一起,令他泛起一对壁人之感,说不出地和谐,仿佛两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是理所当然之事。
夕阳的霞光中,两人似缓实疾,呼吸几次的功夫,那边走边指指点点的两人已能看清容貌,那女子果然貌美如仙,鬓发如云,斜绾碧玉簪,耳著明月铛,在夕阳之下,一闪一闪,腰间环佩亦随着莲步轻挪而摆动,其绝代风华,宛如天仙下凡。
但那微笑的男子却令人失望,容貌普通平常,剑眉显不出其人之锋利,身胆鼻透不出其人之英挺,在他面前,李散平不由多了几分自信,自己虽然相貌平常,但亦有独特之处,不像那人一般的毫无突出之处,他不由为其潇洒的风度可惜,如配之俊朗地相貌,定是绝世美男子!定将迷倒女人无数。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怔,忙暗骂自己,太过胡思乱想,来人已经走近,是敌是友即将分清,自己应该全神戒备才是!李散平,李散平!他心中暗叫自己两声,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来人已到了二十多丈远处,他往后看了两眼,师妹的身影已经不见,看来已经进入派内,师妹还算听话,跑得也挺快,他心怀大放,待要转头,忽然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劳驾小兄弟!”
李散平忙转身,一张温和地笑脸映入眼帘,其人声音变是温润醇厚,令人闻之即生好感。
他心中惊异,却神情自若,抱了抱拳,落落大方问道:“不知在下有何效劳之处?”
他眼神微瞥间,旁边的女子亦收入眼中,她的目光如映着月光的清泉,澄澈而明亮,令他顿生自惭形秽之感,不敢直视,这对生在百花丛中地李散平来说,尤为罕见。
这二人自是萧月生与谢晓兰,萧月生见她内心有些挣扎,便不勉强,反正她逃不出自己的掌心,慢慢来即可。
于是便提议来天山剑派着看,一路两人逛了不少风景,草原、湖泊、雪山,美景无数,游玩了半天,才寻天山剑派而来。
“这里可是天山剑派?“萧月生拱了拱手。
“正是。”
“不知丁辰丁前辈可在?”
“丁师叔祖?……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李散平有些迟疑,但心中的戒备却减少许多,看起来这两人并不是猜测地那些人,没有半分敌意,但提到丁叔祖,却也要慎重,丁师叔祖无量剑之名,显赫武林,却极少人知晓他出身天山剑派,丁师叔祖年少成名,难免气盛,惹下了不少的麻烦,还是问清再说。
“呵呵,在下萧月生,烦请通禀一声。”
萧月生微微一笑,又拱了拱手,一派谦和风范。
“那……”李散平微黑的脸庞泛出一丝不好意思,如没将师妹支走,便可令她上山通禀,自己陪着他们,现在自己一人,如果上山通禀,扔下他们不管,则太过失礼,脑筋一转,还是决定按规矩办,带着一脸的歉意道:“那在下上山去禀报师叔祖一声,烦请两位稍等,怠慢莫怪。”
萧月生点点头,带着理解的微笑,一伸胳膊,示意他请便。
李散平拱了拱手,告了声罪,一溜烟儿般的往山上跑去,他轻功颇高,远甚他地师妹。
“大哥,丁辰是何人?”两人拂了拂石墩。坐到石桌旁,谢晓兰便禁不住开口问道。一边轻掸着膝下衣裾。
“无量剑知道吧?”萧月生摇着头,带着苦笑。
谢晓兰娇媚的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笑自己孤陋寡闻。
无量剑,当年确实声名显赫,威风一时,被称之无量神剑,只是他出身西域武林。虽在中原走动,但时间并不长,仅如流星划过。且现又是前辈名宿,近些年极少出手,行事低调,踪迹难寻。记性不好之人,怕已经忘记。
人们甚少知道无量剑地消息,是因他敬郭靖为国为民之胸怀。中原争霸,改朝换代,本与他这个外域之人无关,但他仍是进入郭府,当了一名清客,身为郭靖四客之一。
李散平匆匆而行。鼓动全身内力,施展天山剑派独门轻功飘雪步,迎着忽忽的寒风,一步跃过七八阶青石橙,如星丸掷矢,衣袂噗噗作响,紧贴身胸。
他心下百转千回,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想象中地人,否则怕是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唉,近几日派内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容,便是自己身为三代第一大弟子,也是心中惨然,觉得未来一片暗淡,何况是自己的师弟师妹他们。
龙家,这个该死的龙家!
他心中又恨又惧,龙家地威势,实非那些一无所知的师弟师妹们能够知晓,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上。雪山剑派恐怕也是到了生死存亡地关头了!
忧心仲仲中,脚下轻功越发迅疾,周围越来越寒冷,儒衫猎猎作响之声渐强,他翻过一道陡直如悬挂的窄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在相对平坦的雪地上,一片青松林顽强生长,可谓万里白中一点绿。
这片松林中,几座楼宇房屋鳞次栉比,被青松护在林内,在闪着五彩光芒的雪峰之下,这些建筑透着几分宁静气息,宛如深山古刹。
“平儿,是谁来了?”
如同钟磐清鸣般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颇为突兀,好在他已习惯,并未一惊一乍,因想心思而低着的头赶忙抬起,见自不远处松树掩映着的院中出来一行四人,一个光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李散平弃轻功而不用,忙提着剑小跑两步,来到这四人面前,冲着那中年光头和尚躬身道:“师父,是一位名叫萧月生地来拜访师叔祖。”
接着又躬身对另一位风姿绰约的花信少妇见礼,口称师叔,其余两人一个是先前回来报讯的热娜,另一人是位面目憨厚的少年。
“萧月生?”那中年和尚面目清秀,身形削瘦,著一身月白儒衫,儒雅之气随着他手抚清须的姿态而益发浓郁。
抚了抚颌下清须,阖目沉吟,最后他摇了摇头,看向身边身材丰满,一身雪白霓裳的花信少妇:“师妹听说过此人吗?”
少妇面似满月,眸如弯月,妩媚中带着一丝冰寒,目光冰冷,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地气质。
闻听师兄问话,她只是摇了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李散平沉稳的面庞,问道:“另一个人呢?”
声音清脆如黄莺初鸣,娇嫩如少女,亦带着掩不住的一丝娇媚。
李散平忙毕恭毕敬的躬身答道:“回禀师叔,那是位女子,随萧月生一起,好像是他的夫人。”
这位师叔比师父难伺候多了,应答之时,需万分小心,如惹她不快,便是师父也不会护着自己。
霓裳飘动的少妇微一点头,一掠鬓边青丝,对身侧的热娜吩咐:“热娜,你去。”
热娜领命称是,明眸偷偷瞄了一眼气度沉凝的李散平,转身飞快的跑了起来,如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师妹——,快些,下面的人正等着呢!”
李散平禁不住扬声喊道,快转进院内的热娜头也不回的朝后摆了摆手,示意放心,身形陡然加快,没入院内。
李散平一向沉稳厚重,从未有过这等急切之举,令其他人大是惊异,不禁瞧向他。
“徒儿觉得这个萧月生不一般,不能怠慢。”
李散平见众人齐齐看着自己。顿觉浑身发痒,不自在的很,忙不迭地解释,即使如此,仍是神态从容,声音稳重,显得理所当然。
“唔……既然平儿如此认为。那便不是一般人了。”中年僧人抚着清须,缓缓点头,对于这个座下大弟子。他极有信心,办事稳重,实在令人放心。
少妇扫了师兄一眼,并未反驳。
“师父。徒儿猜测……”李散平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看了一眼在风中霓裳飘舞,冷冷而立的师叔,欲言又止。
“说!”少妇娇哼,瞪了他一眼。
见到师父正不停地打着眼色,让他快说,李散平终于不再犹豫,定了定神。声音放轻:“徒儿猜想,……说不定,这位萧月生是师叔祖邀来的帮手呢。”
“呵呵……”中年僧人忽然笑了几声,清秀的面庞满是苦涩,丹凤眼中玉闪过一抹喜悦,却转眼即逝。
他摆了摆手,叹息道:“唉——!不太可能,西域武林没有敢拂逆龙家的高手,中原武林太过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身边憨厚壮实的少年听到师兄的猜测,顿时兴奋起来,但听完师父的话,又哭丧下来,变化不可谓不快。
“不必胡乱秸测,靠人不如靠己!”少妇本是合握于胸前地双手忽然放开,将袖子上被吹至脸上的素白轻纱甩开。
中年僧人呵呵一笑,恢复了从容的气度:“师妹所言有理,生死有命,不必太过在意!”
少妇横了他一眼,眼中地冷意稍减,莲步轻移,嘴上说道:“下去迎接罢,免得人家说我们天山剑派缺少礼数!”
其实她何尝不希望此时有人雪中送炭,前来相助,天山剑派已到生死关头,靠自身的力量对抗龙家,无异以卵击石,说那些话,只是不让弟子们失了勇气罢了!
她霓裳飘飘,如盛唐的飞天舞者,飘雪步在她脚下施展开来,如洛水之神的凌波微步,姿态曼妙,却又迅疾无比,向山下直飘而去。
中年僧人儒袖一甩,抛下一句:“慢慢跟来!”便追着少妇而去。
李散平与师弟扎力布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苦笑,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追在他们身后。
刚行至半山腰,忽然一阵猎猎作响的衣裾飘风声自他们身旁掠过,声音极大,隐隐带着呼啸。
待他们抬头去看,只能见到一个鹤氅飘舞的身影。
“是师叔祖!是师叔祖!”扎力布迎着风,对身旁地师兄兴奋的喊道。
丁辰在天山剑派内的威望,不做第二人想,其无量剑法,威力奇大,远甚天山飘雪剑法,天山剑派一个小小的剑派,放在西域武林,无人会放在眼中,只因有了一个无量神剑丁辰在,才能保持超然中立,不被其余门派上门来。
丁辰是如今天山剑派掌门贺铸雪的师弟,虽说两人师姐师弟,其情分不仅仅如此,丁辰是其师父自路边拣来的孤儿,从小便由贺铸雪照料长大,贺铸雪对丁辰来说,亦姐亦母。
虽因练功理念不合,丁辰反出天山剑派,但他地家便在天山剑派,贺铸雪便是他的母亲。
丁辰的身份半上半下,古怪得很,外人称之他为天山剑派第一高手,却不知他早已被他师父给逐出师门,只是后来贺铸雪执掌天山剑派,对这个师弟的身份便睁只眼闭只眼,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几乎无人知晓丁辰竟是个黑户。
待李散平与师弟扎力布赶到山下,却见山下之人已经迎头往山上走来,那萧月生夫妇二人被师叔祖陪着最前,身后跟着师父与师叔。
“哈哈……小平子,小布子,过来过来,快快拜见这两位尊客!这是萧庄主,萧夫人。”
鹤发童颜的丁辰哈哈大笑着招手,洪亮的笑声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与快意。
李散平看着师叔祖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下颇有些惊异。丁师叔祖是极为自傲之人,以目空一切来形容毫不为过。这般热情待客,前所未见,于是心下更为小心,趋步于前,隔着一丈远处,便要拜倒见礼。
“不可,这般大礼,萧某可受不起!”萧月生一步跨到他们面前,两手一托,一手一人。阻住他们二人下拜之势。
两人看了看不远处白髯飘拂地师叔祖,见他微笑着望着自己,心口舒了口气,不再用力。以免显得矫情。
萧月生带着温和的笑容打量了两人一眼,转头对正抚须微笑地丁辰笑道:“天山剑派果然人才济济,这两位少侠俱有麟凤之姿。将来必会大放异彩,光大天山剑派!”
丁辰摆着手,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洪亮,在山间回响,他虽知这是萧庄主寒喧之语。但从他嘴中说出,听着却让自己不由自主的高兴。
“师叔,快走吧!”在他身后的花信少妇李秋梦见他笑个没完,大感脸红,忙低声提醒。
“哦,……对,对!我们快些上山,萧庄主,萧夫人,请,快请!”
丁辰醒悟,只顾着自己高兴,哈哈大笑,倒把客人怠慢了,忙伸手延宾,颇带歉色。
其实他是心中高兴,借题发挥罢了,本来一直忧心忡忡,怕是应付不了龙家之人,没想到老天有眼,竟让萧庄主恰巧来此,实乃天不绝我天山剑派呀!
中年僧人性明与李梦秋并不知师叔的心思,见身前的萧夫人抿嘴微笑,风姿嫣然,如玫瑰微绽,美极妙极,他们感到赏心悦目之余,却大感惭愧,认为她定是笑师叔举止癫狂。
一路上丁辰与萧月生言谈极欢,聊了些周围的美景,丁辰在郭芙的婚宴上见过完颜萍诸女,并不认识谢晓兰,观其美丽,与郭府大小姐不相轩轾,没想到这么短地时间,这位萧庄主竟又多了一位貌美绝伦的夫人,心下自然将他定为风流之列。
中年僧人性明与少妇李梦秋在师叔面前颇为拘谨,不敢多言,李散平与扎力布,更是没有说话的份儿,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身后,谢晓兰则在萧月生身旁,风姿娴静的听他们说话,一路之上,皆是丁辰洪亮的哈哈大笑。
爬完青石阶,来到平阔的天山剑派所在,萧月生仰头看着夕阳之下地冰川,不由赞叹其瑰丽,自然又免不了赞天山剑派目光不俗,能选在此地建派。
他深通厚黑之学,商场逢迎之道,自是知晓人脉之重要,并不恃自身力量强大而傲,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摆什么身份,有机会赞美两句,自然不会放过。
围墙之内,共分了三块儿,以墙相隔,水月院、镜花院、月圆院,院内分明是男弟子,女弟子与夫妇家眷。
各院内由练功场与轩舍、楼宇构成,建筑设计得颇有唐气,堪称华丽,很有气派。其中叮叮当当的长剑交鸣声与此起彼伏的叱喝声交织在一起,让最南处地练功场充满了生气。
夕阳之下,二十几年少年男子冒着寒气,正在认真的练功,鼻尖通红,呼吸间热气翻涌。
看了几眼练功场,几人沿着一条青石小径,笔直穿过十几座紧紧相挨的轩舍,到了一座三层楼宇中。
看其飞檐雕梁,便知当初所费钱力非小,进了楼内,地下是厚厚的褐色地毯,毯上案几皆是矮几。
一番推让,一番客套,终于落座完毕,两名褐衣短打弟子端上茶,几人盘膝围坐于一张圆桌旁,品茗不语。
柔和的夕阳自敞着的轩窗钻入屋内,照在众人身旁地画屏之上,照红屏上所画的淡淡山水,众人也被画屏所映红光微染,浑身披上了淡淡的红光。
“唉!”丁辰放下茶盏,抚了抚银髯,一直笑哈哈的脸上带上了苦涩与黯然。
萧月生举着茶盏,抬眉自盏上淡淡瞥了他一眼,装做什么也没听到,吹了吹浮上的茶叶,自在悠然。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颇为俗套,以他懒散的性格,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开口接话,玲珑的谢晓兰自然也不会张嘴,只是低头品茗,眉眼低垂,秀雅娴静。
“唉——!”丁辰又发出一声幽然长叹,声音之长之大,即使想装做没听到亦不可能。
萧月生心下无奈的苦笑,只好装做乍闻之下,心下好奇,忙放下茶盏问道:“不知丁前辈何故叹气?!”
丁辰在此紧要关头,也顿不上老脸,抚须似拔须,摇着头,面带苦笑:“若萧庄主晚来两天,怕是再见不到我这把老骨头了!”
“哦?”萧月生怔了怔,他倒没想到竟是这般严重,看这丁老爷子并非虚夸之人,心下真正好奇起来:“究竟何事?竟令丁前辈如此消沉?”
//7kankancom//“唉,我们天山剑派这次得罪了龙家,大祸即在眼前呐!
丁辰叹息,抬头自轩窗着向连绵不绝的峰顶,那正有一轮火红的夕阳斜坠。
“龙家……龙家?”萧月生左手抚了抚八字胡,低声沉吟,若有所思状,须臾,他胡须上的手一顿,哂然一笑,“想起来了!”
“哦,萧庄主竟然知晓龙家?”
丁辰颇为惊奇,龙家虽然在西域武林声势浩大,但在中原之内,鲜少人知。
“呵呵,久闻大名呐!”萧月生笑了笑,端起茶茗啜了一小口。
镜花院院主李秋梦与水月院院主性明本不须相陪,只是丁辰有心向萧月生求助,将他们留了下来。
李秋梦生于谢晓兰身旁,此时忽然开口:“龙家这些年越发咄咄逼人,这次定是他们成心找碴!哼,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早晚龙家会吞并我们剑派!”
虽是在师叔祖面前,她仍是冷着脸,声音中亦是没有一丝热气。
萧月生双目一扫,其人姿色虽然略逊于自己诸位夫人,却气质冰冷如霜,颇为独特。
丁辰默然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凝望着夕阳的目光中透出无奈,本是魁捂的身形,在温暖的阳光中却显出几分岣嵝。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法则,无论何处皆准,大鱼吃小鱼,最是常见。
“龙家前两年出现了一对绝顶高手,武功绝顶,横行无忌,无人敢掠其锋。”
那儒雅的中年僧人性明亦开口说话。吐字从容清晰,即使说丧气话。亦给人成竹在胸之感,他缓缓而道:“他们龙家势大,歼灭我们犹如踩死一只蚂蚁。”
李秋梦蹙了蹙斜入云鬓的秀眉,却并未开口,师兄性明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情,龙家是威名赫赫的武林世家。人才济济,高手无数。实非他们这样的小派可以相提并论。
“丁前辈没想过扩大剑派吗?”萧月生沉吟着说:“据萧某所知,那马家与李家亦是非同小可,今日得罪龙家,明日说不定便是马家,何不让天山剑派强大起来?”
落后便要挨打。这是萧月生在后世所知最朴素地外交规律。
李秋梦闻言禁不住一撇菱角小嘴,暗暗斜横了他一眼。
丁辰亦是禁不住苦笑,这个萧庄主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他长长叹息一声:“唉——!让剑派强大谈何容易!天山剑派地武功本就算不上一流,即使资质再高,亦事倍功半。成就有限,又岂能与那些大世家相比?!”
性明亦是心有戚戚然的点头,技不如人。徒呼奈何!
萧月生看了谢晓兰一眼,他时刻不忘眉目传情,对丁辰的括,他只是呵呵一笑,不以为然之意昭然若揭。
不过他也知让人舍下脸面相求,如再推脱。便有些不近人情,虽不知其中曲折,但武林中又哪有什么是非公理,便是看在岳父的面子,也不能不帮这个忙。
“呵呵,内子喜欢见识各派各家奇功绝学,如有机会见识龙家的武功,也是难得之遇,还望丁前辈成全!”
萧月生呵呵笑道,表情诚恳,仿佛确有其事,外人听来,定会信以为真,但丁辰已是年老成精之人,自是知晓萧庄主顾惜他丁某的脸面,说话委婉罢了。
正专心品茗倾听的谢晓兰不由娇媚的白了他一眼。
“哈哈……”丁辰双目放光,不由抚须大笑,复又以掌拍膝,身体左摇右晃,极是欢畅,“有萧夫人相助,老朽是吃了粒定心丹呐!在此先谢过萧夫人了!”
说罢,抱拳躬身一礼,因是盘膝坐在桌旁,又是心中兴奋,躬身之际,顿将桌上的茶盏碰倒,热气腾腾地茶水倒在了他腿上。
他却若无其事的抹了抹桌面,笑声不停,红光满面,半是夕阳之功,半是他心中兴奋如狂。
郭家姑爷地武功如何,他有高深莫测之感,但郭大侠的武功如何,他却再消楚不过,当年西域的第一高手金轮法王,在郭大侠的手中,亦难讨好处,而郭家姑爷的武功,又远胜郭大侠,这龙家之人,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他恨不吼上两嗓子,高唱几句。
谢晓兰亦是坐着敛衽一礼,落落大方,柔声道:“丁老前辈太过抬举小女子了,小女子武功低微,怕是成事不足,徒令前辈失望!”
丁辰忙不迭地摆手,这萧夫人风华绝代,便是自己这个老头子,亦感觉招架不住。
“夫人内功之强,令老朽汗颜,实在过谦了!过谦了!”
丁辰摆着手说道,他不知自己为何竟有些结结巴巴的趋势,老脸微红,好在他鹤发童颜,满面红光,脸红不红,倒也看不大出来。
谢晓兰嫣然一笑,不再多说,低头捧起茶茗细细品尝。
萧月生虽知谢晓兰八面玲珑,精于应酬,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这般乖巧,娴静温婉的气度,实是恨不能立刻将她搂在怀中,狠狠爱抚。
李梦秋冷着脸,只是自顾端着茶盏看盏中浮着的茶叶,心中对对面而坐的萧庄主大是好奇,看其容貌,再是普通不过,看其本领,好像不会武功,为何竟能娶得身边这位女子?
她内功之强,难以揣度,她容貌之美,令人自惭形秽,这般奇女子,为何竟屈身于一个平凡男子?李梦秋心下大是不解,被进屋地夕阳染上一层微红的玉脸上,微蹙着眉头,寒意似乎不知不觉中消解了几分。
品完茶茗,丁辰将两人领至一处精致的小院,是位于两排轩舍的最西,靠近围墙。
小院内一块竹林夹径,厅前一座假山,只是太小,颇像是盆景之石,几株寒梅在轩窗前摇曳,虽然地方不大,却颇显雅致。
推开下绘喜鹊上镂寿格的木门,屋内地地毯亦是褐色,四壁挂着山水字画,中厅即有轩窗四扁。既不昏暗,又显温馨。设计之人,调格不俗,即使是雅调高妙的谢晓兰,亦颇觉满意。
丁辰三人亲自将两人送至院口,便告辞离开。
“师叔……”
随着他身后的李梦秋见师叔满面红光。眉开眼笑,走路都似乎有些飘飘然,好似万事无忧,晴空万里一般,不由轻声娇唤。
“嗯?”
丁辰转头望向她。白眉银髯中仍带着笑意。
“那萧夫人……她真的能抵得住龙家?”
她声音依旧冰冷,难辨喜怒,她身旁地性明却能听出她在小心翼翼的说话。
“不晓得!”
丁辰回答得极为干脆。眉眼间仍是笑意盈盈。
李梦秋与性明对视了一眼,若不是这个师叔积威强盛,恐怕她会上前摸摸他的额头,看其是否烧得发了臆症。
“那师叔为何这般高兴?!”
李梦秋有些气哼哼的语气,横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师叔,令一身儒服。翩翩风采的性明有些暗暗担心,这个师妹性子一发,恐怕不会顾及对面是师叔还是徒弟,如惹得师叔发怒,那可不得了。
“那萧夫人内功奇高,便是你们师叔我,也是望尘莫及,应该能对付得了龙家地人。”
丁辰有些安慰性的话,反而让李梦秋两人更为担心,龙家地威势,早已植入两人内心。
“唉——!生死自有定数,也不必强求!”
性明长长叹息一声,两手合什,面容平静,好似看破生死。
“哼!”
丁辰猛的转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银髯轻抖,不过看其神情,两人却知道师叔只是故作生气状罢了,如果真的生气,目光锋利如剑,气势如恶浪滔天,他们站都站不稳。
“你们两个,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知道那萧庄主是什么人吗?啊?!”
丁辰摇头叹息,恨其不争,令两人不由自主的惭愧。
“他是什么人?”
两人闻听师叔之语,便知这个萧庄主是大有身份之人,顿生好奇之念。
“呵呵,他可是郭大侠的乘龙快婿!”
丁辰抚须微笑,恰似他是郭大侠一般,一幅自豪地气势。
“他竟是郭大侠的女婿?!”李梦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与语气,令丁辰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也难怪她难以相信,萧月生乍看起来,实在平凡无奇。
“怎么,不像吗?!”丁辰面色不善的问,亦显着几分逼迫凌人的气势,好似必须按照他地意思回答一般。
“呵呵,师叔,那他是大女婿了?”性明不慌不忙的带着笑容问道。他是怕这个师妹性子一犯。跟师叔较起真儿来。
“自然是大女婿!郭二小姐尚未到出阁之龄!”丁辰亦收起了气势,瞪了李梦秋一眼,方才回答,接着抚须闭目赞叹:“唉,郭大侠的这两个女儿,长得一朵花似地,咱们天山剑派的女人,一个也经不了!谁娶了她们,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李梦秋斜睨了师叔一眼,红润的嘴唇微撇,心中颇是不服,论及容貌,稍有几分的姿色的女子,必不会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赞别的女子貌美。
“喏,就像刚才那位萧夫人一般!”丁辰补充地这一句,顿令李梦秋有些泄气,看了萧夫人,她即使自负容貌,也是自愧不如。
“那刚才那位萧夫人,不是郭大小姐?!”性明虽然看似出家之人,但头上并无戒疤,一看即知并非真正的出家和尚。
他自小天资卓绝,堪称天才,只是免不了浮躁之性,强修一套天山绝学。结果走火,虽被丁辰强行止住,头顶却自此寸草不生,他便顺势给自己取了个法号,充了个出家人,也算自得其乐。
他也已成家,这句话问得颇有些酸意,对于美貌女子,男人都有觊觎之心,即侯他也是人到中年。也不能免。
丁辰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唉,人无完人呐,这位郭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风流,加上这位。怕是已经有了三个夫人,四位妾室了吧!”
说罢,又是摇头又是抚须,颇有惋惜之意。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回到楼前。刚要踏入屋内,丁辰忽然转过头来,一摆手,“你们俩不用跟进来了!忙你们的去吧。”
但两人正被勾起好奇之念,又岂会这般不明不白的离开!
可惜丁老爷子这会儿为郭大小姐惋惜,忽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眼睛一瞪,雪白的身眉一挑,将两人轰走。
轩窗皆敞。吹动屋顶地幔纱飘拂,屋内的空气颇为清新。
进了屋内,两人脱下长靴,穿着罗袜踩着柔软的地毯,谢晓兰先是掀开珠帘,莲步轻盈的观遍整个屋子,中厅、内堂、寝室,俱是铺着毛毯,几案锦墩却也与中原相同高矮,看来是依照中原风格所布置。
待她看完,敲门声响起,却是一明眸皓齿的少女,端着茶壶而进,少女虽然手脚利索,明亮的纯净的眼睛,却不停的看着两人,满是好奇的神情。
两人于是进入内堂,待少女有些恋恋不舍的掩门退出,这个屋子顿成了他们二人地世界。
男女二人对坐于内堂松木方桌旁,谢晓兰素手执壶,沏上两盏茶,看到窗前素上的瑶琴,便禁不住玉手发痒,遂上前捧起瑶琴,坐回萧月生对面,置琴于桌上。
谢晓兰纤纤玉指,白里透红,置于琴弦之上,轻拨了拨,铮铮两声响起,她摇了摇头,对此琴地音质不甚满意。
她平常所用之琴,皆由萧月生所制,琴音之清,即使当世名琴亦无法相比,她琴道授业恩师郭楚望所赠之明且清辉琴,亦被她束之高阁,甚为罕用。
“大哥,我们真要帮忙么?”她抬头以如水般的目光望着萧月生,手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发出淙淙清音,节奏轻缓,令人闻之心静神宁。
“要帮!”萧月生放下茶盏,顺手将不远处案几上的棋盘拿了过来,“丁前辈常年住在郭府,助我那泰山大人守护郭府家春,这点儿小忙,我又岂能拒绝?”
谢晓兰抿嘴一笑,横了他一眼:“若是不帮,怕是你那芙儿饶你不得。”
萧月生呵呵一笑,避其锋芒,换了个位置,往她身前凑了凑,棋盘摆于两人中间,将装着棋子的木罐递到她跟前:“来来,我们且手谈一局,瞧瞧你棋艺是否有长进!”
“没兴趣!”她一摆头,将精致地玉脸转向一侧,双手仍抚着清心之曲,“我更喜欢弹琴!”
她玉脸紧绷,看也不看他一眼,明显带着意气。
“哦?莫不是自知不敌,便要藏拙?”萧月生放下木罐,笑吟吟的看着她。
谢晓兰猛的转头,杏眼圆睁,很狠的瞪向他,似欲冲上前去咬他一般,随即放松表情,轻斜了他一眼,颇带不屑之意。
“莫非为夫脸上有花不成?”萧月生笑着摸了摸了自己那张平凡的脸。
她咬了咬薄薄地红唇,深深吸了口气,两手一拱,琴音骤停:“好罢!今日便杀得你哑口无言,免得你再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她声音虽是娇脆悦耳,语气却带着气狠狠的意味。
她将瑶琴一竖,置于桌边,拉过棋盘,掀开木罐盖子,纤纤两指夹出一枚黑子,重重按到棋盘。
“要让你两子么?”萧月生白子捏在空中,仍是笑吟吟的模样,眼中带着戏谑,一幅气人地架式。
“……”谢晓兰狠狠瞪着他,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薄薄的嘴唇送出两个字:“不必!”
萧月生看她有些真的生气,不再撩拨于她。静静的落子,不再说话,屋内只有啪啪地棋子棋盘相击之声。
两人下棋极快,皆是你下一手我马上便应一手,毫不间断,与平常人下棋大是相异。
“夫人不想出手帮丁老前辈?”萧月生自罐中捏出一白子,按到棋盘上,随口问道。
“你都答应人家了,我又怎能不帮?!”谢晓兰也飞快地捏出一子,蹙着弯月眉想了一想。方才落子,话说得也没什么好气。
半盘棋下来。她也变得平心静气,只是心有余气,不想忍而不发,便有些恶声恶气。
“夫人如此通情达理,实乃萧某之福也!”萧月生边按子边笑,“其实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我不识得芙儿,冲着丁前辈相帮郭大侠,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谢晓兰未再讥讽,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她虽不是武林中人,但对郭大侠的高风亮节,却也听过不少,亦是心中敬佩。
此时夕阳已经渐沉,暮色变浓,屋内亦有些暗淡下来。
萧月生手指轻弹,墙角四盏油虾火焰渐渐变大,缓缓变亮,屋内的一切皆被笼罩在这温暖的灯光中。
“龙家……这个龙家。可不简单呐!”萧月生拨弄着被打磨得颇为细腻的棋子,目光盯着棋盘,口中喃喃道。
谢晓兰微微一笑,支着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精致绝美的螓首,双眸在灯光下犹如那波光粼粼的天池之水,举眉瞥了对面的萧月生一眼:“再不简单,能厉害过慕容家么?”
薄薄地红唇微撇,秋水般的明眸轻斜,轻蔑不屑中又带着诱人的娇媚,令萧月生有些情动。
“那倒也是!”萧月生哈哈一笑,同时重重拍下那枚白子,用力之大,震得棋盘一颤,顿时棋子挪位,乱了位置。
“好哇——!你又耍赖!”谢晓兰顿时站起,咬着红润的嘴唇,纤纤玉指指着萧月生,怒目而视。
“又”字一出,便知这并非第一次为之。
“无心之失,无心之失!”萧月生忙摆着手笑道。
“无心之失,我让你无心之失!”谢晓兰大是不依,绣拳握起,便要打他。
萧月生自然躲闪,他虽并未运气,只凭肉体能力,却也令谢晓兰徒劳无功,于是她开始追着萧月生在屋中跑。
萧月生凭着桌墩躲了几次,终于被她逮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嘤”的一声娇叫中,任由她的粉拳轻捶着自己。
谢晓兰亦是浓情蜜意之时,不仅并运丝毫内力,且又下手极轻,如同按摩,大是舒服。
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模样,谢晓兰顿时大羞,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搂抱着身子,忙挣扎了一下。
此情此景,萧月生又怎会放手,胳膊收紧,让她紧贴于自己胸前,感觉着她身体地柔软温香,其滋味之妙,骨头为之顿酥。
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闻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男子气息,谢晓兰再也无法挣扎,顿觉浑身力气皆被抽走,便是骨头亦似不见,周身绵软,站立亦是不能,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支撑着自己。
萧月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玉面,精致得无以复加,令人不忍触摸,却又极想吞入腹中。
亲了亲她光洁如玉地额头,萧月生未再进一步,而是轻轻放开她,扶她坐到她原来的位置。
他已不是原来的愣头小伙儿,对男女之事,更能享受,并不猴急,如炖汤一般,火候需要掌握。
“夫人若想建灵鹫宫,可必须了解龙家!”萧月生见她低眉着螓首,羞不可抑,便找些正经事来说。
果然,谢晓兰抬起头,努力抑住两腮地酡红,轻声问:“龙家真的那般厉害么?”
说完,又低下了头,受不住萧月生那灼灼的目光,实因她这般含羞带怯的娇态太过勾魂诱人,令他情不自禁也。
“嗯!很厉害!”萧月生缓缓点头,颇为郑重,同时将炙人的目光收起。
“龙家、马家、李家,可谓是西域武林的三大世家,这三姓家家俱是根深叶茂,实力非凡,非是一般门派可比,对这三家来说,像天山剑派这般小派,灭它确实如踩一只蚂蚁一般,将来灵鹫宫建成,你免不了要面对这三大世家!”
萧月生将温热地茶水啜了一口,神色端凝。
对于灵鹫宫的未来,他并不打算一直呵护着,那岂不是自找苦吃,最好还是让她们自食其力,自保有余。
//7kankancom//谢晓兰抿嘴笑了笑,微垂着眉毛,晶莹纤细的小手收拾着棋子,将黑白棋子分开装入木罐之中,脸上带着嫣然浅笑,动人中带着一丝漫不在乎,显然对这三大世家不甚放在心上。
她这些年经历了无数次的袭杀,虽然恐惧,却也极具信心,也就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业对她构成威胁,其余众人,不过是消耗她的内力之用罢了!
“呵呵……”萧月生轻笑,心下却有些苦笑,倒是盼望这次龙家的人不是太差。否则会更令谢晓兰骄傲,最好是龙家的那对高手能来,不过想想天山剑派的名威,怕是奢望,杀鸡岂能用牛刀!
萧月生顺手将瑶琴拿过来,拨了两下琴弦,铮铮声令他皱了皱眉,难得谢晓兰刚才能弹得一首静心宁神的曲子,这琴的音质。也够难为她得了。
不过这才更有趣,他轻轻拨了拨上方细弦与下方粗弦,低音虽不浑厚,高音亦无金石之利,但也清脆,勉强可弹,看其琴面之纹,是由松木而制,且年代不久,自是琴质有限。
制琴之选材,不必非桐木不取,但年代久远,则是必须,若能自百年古宅,或由古墓,制琴之人得其一木,则如获珍宝。
萧月生所制之琴,其材皆是人烟难及处寻得数百年之木,自是远非常人可及。
淙淙的清流声在屋内缓缓响起,萧月生端坐琴前,微阖双目,在修长与粗矮之间徘徊的手指轻抹慢捻,时揉时秧,琴弦颤抖。化为清音,令人顿觉此屋是建于深山流泉之下,周围鸟语花香,潺潺清泉,空气清新沁人。
谢晓兰听着清泉之音,手脚放轻。徐拾缓放,落子无声,将棋子尽收入木罐之内,再理了理刚才厮闹时散乱的乌发,便微阖星眸,长长的睫毛微颤中,凝神倾听。
萧月生在自己心中构建了一处世外桃源,用琴音将其展现。听者如同随着琴音而进入这处桃源胜景,一时间,两人皆沉醉忘返……
忽然,一阵寒风自轩窗吹入,屋内四盏油灯顿时摇曳不止,时晦时明,屋顶的帏慢亦随风飘拂。
“要下雪了!”萧月生双目陡睁,望向窗外。两手一按琴弦,琴音顿止。
谢晓兰颇为流连不舍的睁开双眸,玉面上满是惋惜。她正听到妙处,戛然而止,实在难受得很。
“不会罢?”她平息了一下自己地心情,方才开口说道。
说罢盈盈起身,来至轩窗之前,轻探窈窕曼妙的娇躯。去关那两扁格子窗。
灯光透出窗外,几株梅枝在寒风中摇曳,似在随风起舞,洒下一地碎影,谢晓兰的黄发亦随之起舞,她忙将格子窗关上,临合上之际,抬头看了看天空,夜空漆黑如墨,星月不见。
看来天真的变坏了!她有些迟疑,难道真的要下雪了?
随着轩窗的关拢,本是晃动不已,明灭不止地灯光亦恢复了光亮,瑶琴平滑的琴面泛着微褐的光泽,萧月生坐于其前,脸上泛着的笑容,仿佛灯光一般温暖。
她顿觉自己的心都被他的微笑融化了。
“也不知龙家什么时候找上门来!”她脸上无由的飞上红霞,盈盈坐回桌前,伸出一根葱白的纤指,拨了一根琴弦,发出铮地一声,她顺口低语。
“怕就是这两天吧。“萧月生将瑶琴推开,被中途打断,便再没有了继续弹下去的兴致。
屋外地寒风越来越大,呼啸声隐隐响起,颇为吓人,屋内灯光下两人对坐而谈。
“那岂不是龙家一天没来,我们便呆在这里一天?!”谢晓兰继续用一根玉指拨着琴弦,时断时续的发出铮铮之声。
她话中之意似是不愿呆在此处,其实心中恰恰相反,她恨不能龙家永远不要来,将自己与他拖在这里,永远两个人呆在这间小屋中
“嗯,……估计就这两天吧,……这些大家族,反应自然极快。”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亦用一根手指拨弄琴弦,她拨哪根,他便同时拨向哪根,如影随行,亦如附骨之蛆,无一失误。
“呵!”他忽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看到谢晓兰澄澈的目光,他笑道:“哈哈……,我想起了那龙家的小子,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真是可怜之人呀——!”
“要死了,别再说他了!”谢晓兰不由啐了一口,白如冰雪的脸上顿时再次飞上两朵红云。
“好,不说,不说,呵呵……”萧月生忍不住地呵呵大笑,手自琴上离开,去拿壶倒茶。
谢晓兰虽羞不可抑,红霞满面,却仍是伸手自他掌中夺下茶壶,素手执壶,斟满茶盏,姿态优雅从容,赏心悦目,茶水犹有热气,倒不必萧月生出手将其加热。
说起天山剑派与龙家结怨的经过,却也是平常得很。
在博格达峰几里远处,有一处颇大的镇子叫哈瓦镇,颇为繁华,是丝绸之路经过之所,来往客商颇多,在前两天给瓦镇有一个大巴扎,即中原人所说地集市,龙家的一个弟子喝得微醺,在巴扎上见到天山剑派一个女弟子,楚楚可人且独自一人,他便酒壮色胆,上前轻薄,没成想出师不利,临行前未曾烧行,这朵玫瑰带着刺儿!
对这般无行之人,天山剑派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手软,拔剑便刺,且剑刺要害,直冲其下身传宗接代之物。
好在那龙家弟子功力不俗,虽被酒绊住,功力反应十去八九,仍是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剑。
只可惜毕竟是吃酒之人,躲得了小和尚,未躲过庙。那一剑被其臀部代受。
惨叫声中,酒意散去了大半,他觉马失前蹄,被一个小丫头伤了,自然恼羞成怒,出手反击。
龙家弟子的武功远强于天山剑派的少女。只是吃了酒,功力大打折扣,两人倒是不相伯仲,便在巴扎上大打出手,周围围观者甚众,毫不吝啬喝彩声。
可惜龙家弟子武功再强,亦敌不住臀部不停流血,十几招过后。终于面色苍白,体力不支,被踢倒在地,天山剑派地少女犹不解恨,对他另一侧臀部补刺了一剑。
此时龙家弟子的同伴,另一位少年正在一处小榨上美美的喝羊汤,闻听喝彩之声迸过来凑热闹,见到躺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竟是自己师弟。急怒之下,未忘问出天山剑派的名号,便忍着欲要报仇的怒气,急忙背着师弟离开,伤者血流得厉害,面色已经苍白,声音已弱,他实在不耽搁,否则定让那小丫头好看!
虽然他嫌师弟丢人,羞于报上名号,但周围看热闹之人。却有他的同一部落之人,说出了他竟是被龙家收为弟子。
天山剑派的少女一听龙家,并未放在心上,心中满是怒惩采花贼地快意,只是回到山上,心中存不住得意,说与师姐师妹们听,被大师姐听到,她知晓龙家的厉害,忙报与了师父,于是几个派中主事大惊,只是怕引起慌乱,并未说与众年轻弟子们听。
天山剑派与龙家颇有宿怨,十多年前,他们亦着中博格达峰,对天山剑派所在之地颇是觊觎,曾建议并派,自然被天山剑派拒绝。
先礼后兵,是大家族行事约定俗成之风,于是比武定输赢,令人惊讶的是,龙家的第一高手龙正雷,竟敌不过无量剑丁辰,龙家也气魄十足,毫不犹豫的退走,未再拼来滋扰。
这次派中弟子伤了龙家之人,无疑是将枕头送于欲要躺下睡觉之人,对龙家来说,大是及时,求之不得。
近两年来,龙家出了一对兄弟,武功绝顶,横扫西域武林,怕是没有这件事,他们早晚亦会找上门来。
这其中因由,萧月生与谢晓兰两人俱已清楚。
“大哥,你说,龙家会不会不声不响的杀上山来?”谢晓兰看着黄中带绿的茶水,眼中有一抹忧色。
她对刺杀心中留有阴彩,总是未雨绸缪,已养成了习惯,因为她深知,不声不响,最是致命。
萧月生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不会!”语气颇为果断。
谢晓兰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玉手执茶壶,帮他续上茶水,口中说道:“倒不见得,如果我是龙家,便会先派人制住丁前辈,然后一切还不是易如反掌?!”
萧月生看着她得意娇笑,不由摇了摇头,忽然歪头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怎么了?”谢晓兰有些莫名其妙,被他看得羞红了脸。
“任重而道远呐——!”萧月生低声一叹,举盏一饮。
“大哥——!你到底说什么呢?听不清!”谢晓兰娇躯轻轻一扭,眼波流转,叫大哥时拖长着声音,似是撒娇,声音柔腻带嗲,实是勾魂摄魄,令萧月生听得浑身一热,换作旁人,怕早已情不禁地有所为了。
这种撒娇之举,亦是她无意为之,这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一般的行为举止。
在这温暖柔和地灯光下,看着他温暖的笑容,听着他温和的声音,谢晓兰心中的柔情蜜意,不停涌动发酵,令她做出一些平常难为情的举动,比如这声大哥叫得,在外人听来,便极是肉麻。
萧月生摆了摆手,呵呵一笑,左手手腕一抖,五指由内向外,在琴弦上一拂而过,惊起一串清音,“你要做好一个宫主,还是任重而道远呐”这句话,被他吞入了腹中,时机未到,说出来并无效果,不如不说。
“晚宴的时间到了!”萧月生微笑着推琴而起,“走罢!”
说罢长袖飘动,迈步向外走去。
谢晓兰呆了一呆,看他挑过珠帘是出内堂,忙起身追在他身后,脸上地羞红犹未褪去。
甫一推开中厅房门。一阵大风迎面猛击,掠过开门的萧月生而冲向微暗的中厅,墙上身挂地山水字画被风向上掀起,卷荡不休,颇令人担心其是否能够承受这般动荡。
“啪”地一声,门又被关上。萧月生转身对身后的谢晓兰笑道:“好大的风!来,披上!”
说着手中出现一件雪白裘袍一顶貂帽,在微暗的大厅中,亦纤毫毕现,厅内似乎陡然明亮了几分。
“不用……”谢晓兰微带忸怩的推脱,心中却如喝下被温热地蜜水,又甜又暖,尚未褪尽地羞红更深几分。
萧月生也不听她推辞。将柔软的貂帽戴到她头上,盖住烟云般的乌发。再将袭袍披到她削瘦的香肩上。
谢晓兰神态忸怩,轻轻伸臂,任他帮自己将裘袍穿上,萧月生上身后倾,看了看一身裘袍的女子,似乎成了一个冰雕玉琢的美人儿。两颊的娇艳的红晕,更令她美得惊人。
“对!”萧月生两手一拍,恍然大悟状。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莹白玉带,怪不得自己总觉得缺点儿什么,玉带在她腰间一束。一身裘袍再也格不住她窈窕玲珑地身形。
谢晓兰虽未在铜镜前,却也能够想象自己穿着这一身的模样,光着对面男子灼灼发光地眼眸。便知这身衣着不会太差,女为悦己者容,她心中喜悦无限,温暖的袭袍将自己包裹,似是被他搂在怀中,说不出的舒适。
“笃笃”声在耳边蓦然响起,是身前的厅门被敲响,谢晓兰方才惊觉自己竟是这般大意,一时意乱情迷,竟没有听到近到咫尺的脚步声。
“萧庄主,萧夫人,弟子奉丁师叔祖之命,请两位共进晚膳。”清脆的声音盖过呼啸地寒风,在房门外响起。
萧月生对谢晓兰微微一笑,转身拉开房门,对门外衣衫鬓发迎风乱舞的少女温声说道:“好吧,这就去罢!”
门外站着的清秀迷人地少女,提着一盏灯笼,在风中胡乱摇晃,纯净无暇的明眸中满是惊奇之色,似乎未曾想到门这般突然被打开。
谢晓兰见少女这般呆呆望着自己,不由抿嘴一笑,容光若雪,更是动人心魄,便是一直微笑旁观的萧月生,亦不由被其所迷,刹那失神。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面对每位妻子,他都会有这种感叹,她们的绝世之姿,实在令人无法不发出这般赞叹。
这个时代,女子毫无地位,稍有家资之人,动辄三妻四妾,家中女子只是附庸,却非谈情说爱之对象,萧月生这个异世来客,对女子的尊重之态,却非当代社会男子所能具备,只因所受教育不同罢了。
三人是在去晚膳的路上,少女提着灯笼是在前头,萧谢连根随在后面,四周轩舍中点点灯光,令这个水月院再无冷清之感,夜空漆黑一片。
边漫步行是边东顾四瞧的萧月生忽然双眸一凝,眼中金光微闪,在漆黑的夜色中极为耀眼,身前带路的少女并未觉察,他身边的谢晓兰却一览无遗。
“怎么了?”她禁不住拉了拉他的随风飘动的衣袖,莲步未停,扭头低低问道。
“嗯,……怕是龙家的人来了。”萧月生亦悄声回答。
“哦?”谢晓兰明眸微微一闪,黑暗中似是银芒闪过,她心下虽略有些兴奋,却更多失望。
博格达峰山下飞亭,四盏气死风灯悬挂于亭角四周。
灯下虽坠石块,仍难免晃动,使站在亭中的李散平与热娜的身影亦随之晃动。只是山下地矮,寒风并无山上那般凌厉。
两人各穿一身皮袄,戴着皮帽,顿显臃肿,热娜靠在亭边栏杆,抄揣着小手,不时跺跺小皮靴。
她背对亭外,观看李散平在石桌上舞剑,轮廓颇深的小脸冻得通红。
微晃的灯光之下,剑光如雪,寒气森森。似乎更甚那不停涌入的寒气。
使剑之人李散平,踏着石桌,毫无束手束脚之感,身形端凝。面目肃穆,隐隐有大家之风。
李散平极为勤奋,稍有空闲,便用来练功。且随时随地,见缝插针的练。便是吃饭时,用竹箸夹菜,亦得使上剑法招式,其能称之天山剑派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
李散平正施一招玉龙搅空,剑尖微旋。刺出一朵剑花,如空中绽开一朵梨花,随之剑尖又旋。又化出一朵剑花,此花比彼花大些,此式是破暗器之招数,功力深处,剑花可护处半身,笼罩之下。暗器难入。
“咦?”李散平剑式忽然凝顿,长剑停在半空,他粗黑地眉毛一蹙,问正痴痴看着自己的热娜:“师妹,听,什么声音?”
热娜听到师兄的声音,如梦初醒,见师兄正目光炯炯,凝视自己,顿时红云遍布脸颊,慌忙转过脸去,看向亭外,“没有声音呀,……唔,有,是马蹄声!”
一片漆黑中,阵阵闷响随着寒风隐隐传来,若有若无。
李散平功力更深,已能确定是骏马奔腾之声,蓦得,他自石桌上一跃而下,直接全身趴到地上,侧脸以耳贴地,对地上的冰冷与泥土之脏毫不顾忌。
“师兄……?”热娜不由有些怜惜。
“嘘!”李散平一举手,沉声喝叱,声音颇大,极为严厉。
热娜娇美的脸庞神情一藉,陷入情网的少女总是敏感而易伤,心上人地厉色以对,自是令她受伤。
“十骑!”李散平站起身,不顾半边脸上的泥土,目光炯炯,沉声说道,“正朝这边赶来!热娜,放烟花弹,红色!”
“是。”热娜面色一紧,顾不得伤心,迅速自怀中掏出三枚花弹,摘出红色那枚,其余两枚小心而麻利的放回怀中。
刚要出亭放烟花弹,她忽然身形一顿,犹豫一下。
“师兄……,真的要放?傍晚那会儿,我师父还骂你大惊小怪呢!”
热娜有些担心这次又如上次那般,一旦再弄错,自己的师父镜花院院主李梦秋可不会饶过大师兄。
“放!快放!宁杀错莫放过,但愿这次是我弄错,被你师父责罚也是心甘情愿!”李散平又趴到地上,侧脸贴地,面色越发沉凝。
他忽的蹦起,身快如电,一把抢过热娜小心翼翼拿着的花弹,两步跨出小亭,胳膊一甩,往天空扔去。
凄厉的尖叫声随着红色烟花地升空而响彻夜空,随即在高空炸开,化成一朵光芒四射的红花,四处散开,亮光缓缓变淡,最终消失。
李散平能够想象得到,山上地众位同门与长辈,此时定是放下手边的一切事物,整装提剑,风风火火,齐涌入水月院的大厅,厅内的地毯,怕是已印上数十人的脏脚印。
如果这次再是失误,那镜花院的李师叔定会毫不手软,定会让自己清洁整个天山剑派地毯!
望着天空中的花雨渐渐消散,这个念头在李散平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为那十骑快如迅雷的奔马所担忧。
马蹄踏在草地地闷响声随风飘来,那听来几乎仅有两骑的沉重蹄声,既重且急,听在他耳中,仿佛巨大的铜鼓在他耳边猛敲,每一声皆直撼心底,令他感到窒息,无法喘息。
他对正盯着自己的师妹勉强一笑,想安她的心,面庞却僵硬得如同被浇上铁水。
三代弟子中,除了他与镜花院的大弟子,其余弟子皆不知那龙家的威势,热娜也并不知晓,只是以为平常寻仇之人,三两下便能打发他们下山,心中不以为意。
他忙聚集周身功力,催运天山剑派的冰心诀,双目阖起,对沉重的蹄声不再注意倾听。
他冰心诀的火候极深,直逼自己师父性明,他气质端凝厚重,从容不迫,却也有冰心诀之功。
随着冰心诀的运转,体内真气流过几条平时并无大用的细小经脉,心头渐渐一片清明,那沉重疾快的蹄声再也无法影响自己。
忽觉面庞微痒,忙睁眼,却见到了师妹近在咫尺的粉面,她正伸手抚着自己的脸。
“师妹……”他不由身体一僵,脸庞微烫,对这个师妹,他亦极是喜欢,只是自己拙于表达,不敢说出口罢了。
“呀!”热娜如触电般迅速缩手,身子疾转,背对他,不敢看他,深怕他看到自己羞红如火的脸,“你脸上有泥,我……我帮你抹去。”
她轻揉着自皮帽中垂下的几缕青丝,结结巴巴的解释,声音如蚊,也顾不得师兄能不能听得到。
她一直盯着自己师兄微阖双目的脸庞,越看越觉动人,情动之下,难以自持,便想帮忙弄下泥土。
李散平微微一笑,玉对脸庞上滑腻的触感心醉不已,但耳边阵阵的铁蹄声令他顿无别的心思,沉声吩咐:“呆会儿师妹莫要慌乱,不必说话,一切全由师兄应付!”
“嗯!”热娜仍是首对着他,微微点头,听着师兄略带霸气的吩咐,心中甜蜜异常。
李散平微微摇头,心中长叹,有时,不知亦是一大幸事。
怦怦的马蹄声仿佛是放大的心跳声,飞亭之下,地势平坦,正是一马平川,纵蹄驰骋之佳处。
漆黑的夜色中,十骑膘悍骏马踏风而至。
紧贴马背,难见人影,似乎空骑而驰,唯有最前一骑似有鹤氅翻飞,十骑成棱锥形,如箭矢形状,直刺入李散平两人所在飞亭。
本已被冻住的枯草,在凶猛的蹄下,亦被铁蹄刨起,不由自主的翻飞,随即被寒风卷至半空,落向别处。
飞亭之中,一直以来,漫不在乎的热娜,雪白的脸庞越发雪白,怪不得师兄神情那般凝重!怪不得他的性情忽然间变得暴躁!
看这铁蹄翻飞,蹄声如一的声势,她亦知来人实不简单。
“聿——!”一声震耳的吼声在夜空中震响,十骑顿时直立而起,整齐如一,两只后蹄在枯草之中齐齐滑过半步,止住前冲之势,同时聿聿声响起,马嘶声清亮如龙吟,划破夜空的寂静,直冲云霄,即使山上亦能听闻。
十骑所停之处,距飞亭一丈。
“下!”沉声一喝,马上坐得笔直之人飘身而下,众脚同时踏地。
这种整齐划一的举止,仿佛令行禁止的军队,金戈铁血之杀气扑面而至,李散平师兄妹两人首当其冲。
李散平面色沉凝肃穆,毫无慌乱之色,见师妹苍白的脸色,一步跨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凌厉的杀气顿时消散,热娜贪婪的深深呼吸一口,那十人的压力,令她几乎窒息,此时心中不由大是恐惧,手脚顿觉得僵硬酸软。
//7kankancom//李散平双眼微眯,挡在师妹身前,扶着亭边栏杆,神情若的盯着亭前不远处,忽然发现,站在那里的,竟是十一人,只是其中一人被人背在身后罢了了。
十匹马,十一人,而蹄声不乱,实是难得的骏骑!李散平心中感叹,颇为羡慕,这等骏马,天山剑派一匹未有。
那十一人下马之后,静静站立,一动不动,任寒风凛冽,割我脸,撕我衫,我自巍然。
李散平也以不动应不动,扶栏静静观看,可惜夜色漆黑如墨,难以及远,着不清人脸,只能隐约看到此十人以扇行分站,似是一个阵式,将其中一披着鹤氅之人护在其中。
他急速催运冰心诀,不敢停歇,对面十道凌厉如剑的目光无法撼动他的心神,他们目光如冰,寒甚博格达峰顶的冰川。
忽然一人直冲而出,身形如电,一闪之间,已至亭内。
李散平按住身后师妹拔剑的小手,凝神观看,却见眼前之人与自己年轻相仿,眉清目秀,颇为俊朗,只是神情冷漠,目光似是冰冷无情,其一身黑亮裘衣,在气死风灯之下,微闪光泽。
此人目光一闪,如寒剑划空,他自怀中扣出一张淡金拜帖,递至正凝神运气的李散平面前,面无表情,沉声道:“龙家家主,拜会天山剑派贺掌门!”
说罢,两手将绘着金龙的拜帖捧起,向前一送,虽然冷漠,却未失礼。
待李散平接下,此人身形一闪,踏飞亭栏杆而起,如箭矢般冲回十人之中。
李散平两手接过拜帖,粗略一看。那淡金的龙腾图案,隐隐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见之难忘。
他凝视一眼在寒风中静静站立,须发飞扬的十一人,转过身来,将拜帖递至正死死握着剑柄的热娜,“师妹,送给掌门。”
“师兄……”热娜未接拜帖,看了看一丈远处站立的龙家诸人,睫毛极长的双眸闪过几许忧虑。颇是迟疑,握着剑柄的小手又紧了紧。
李散平嘴角提了提。提出一丝微笑,大手轻掰开她握剑地小手,只是那只手似乎已经僵硬了一般,掰开得极为费力。
他将拜帖放在这只小手上,轻声道:“快去吧。放心。”
热娜望着师兄,着他眼中满是沉静,心中亦不由平静了几分,她心中思忖,这些龙家的人既送上拜帖,想必不会对师兄如何。
于是她点点头,小手捏着拜帖。转身直接跃过小亭拦杆,飘雪步一展,迅速没入黑暗中。
李散平轻吁了口气。刚要转过身来,忽听师妹的声音响起:“师兄……”
“怎么了?!”李散平霍然转身,有些不高兴,人家拜帖递上来了,站在寒风中等待,师妹却迟迟缓缓。实在太过失礼。
“师兄……,这烟花弹你拿着。”热娜两腮微红,红润的小嘴喷着热腾腾白气,将兀自有些温热的两枚烟花弹塞入他手中,转身又匆匆跑了出去。
她要将拜帖塞入怀中时,碰到了怀中的烟花弹,由于担心师兄的安危,便又返回,让他拿着,万一真动起手来,也好招呼帮手。
李散平无言苦笑,对师妹颇有歉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亭外龙家诸人,他们仍是悄无声息,静静站立,动也不动,恍如雕像。
他亦是静静站立,不停催动冰心诀。
俄尔,叮叮的钟磬声响起,清灵悠扬,随着寒风,在夜空中婉转缭绕,共响六声,此乃欢迎贵宾之鸣礼。
本是漆黑一片地山间忽然出现点点星火,火光亦如流水般,自山上往下蔓延,光点构成笔直的光线,两条平行光线。
李散平知道这是剑派地弟子们正举着灯笼,沿石阶由上往下,男女各排成一列,这也是迎宾的礼仪之一。
“龙前辈,敝掌门有请!”李散平站在亭中,拱手抱拳,向不远处那十一人恭声说道。
他吐字清晰,顿挫铿锵,沉凝有力,带着不卑不亢的从容气度。
那十一人缓缓移动,十匹骏马却停在原处,仅是微嘶几声,前蹄轻刨,除此以外,再无动作。
距离渐近,李散平能够看清诸人容貌,当前一人,身形魁梧,脸方口阔,及胸长髯尚黑亮,其鼻山根正直,鼻孔略大,丹凤长眼,眼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看他一身黑亮裘衣,外披鹤氅,李散平便知他即是龙家家主龙正雷,当年的龙家第一高手。
当年比武之时,李散平年岁尚幼,无缘入内观看,对龙正雷亦无太深印象,只记得他哈哈大笑之声豪气干云,令人闻之心折,与师叔祖的哈哈大笑一时喻亮。
他身后诸人,虽个个脚步沉凝,气度不凡,却仅有两人令李散平心中一凛,这两人紧跟在龙正雷身后,虽低眉垂眼,极为恭顺,给他地感觉却最是危险。
“天山剑派三代弟子李散平见过龙前辈!”李散平未等龙正雷走到飞亭,忙跨步出亭,躬身作揖。
“哈哈……”身形魁捂的龙正雷虚虚一扶,方手抚须,长笑一声,“不必多礼,小伙子是个人材!哈哈……,老夫但凡看到人才,便是喜不自禁!”
他长笑几声,态度亲切,毫无据傲之气。
“晚辈愧不敢当!龙前辈,容小子前面引路!“李散平面容平静无波,躬身答道。
“有劳!”龙正雷微一点头,右手抚须,左手一顺,示意有请。
李散平也未拿盏气死风虾,便在前引路,这条上山之路,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摸着上去。
尚未踏上石阶,由上往下蔓延的虾笼便已至山底。虽是寒风呼啸,灯笼晃动,仍将青石阶照得纤毫毕现。
“可是龙家主?”圆润的女声缓缓响起,微带沙哑,却也从容平和,只是语气竟隐隐带着讽刺之意味:“龙家主大驾光临,老身诚惶诚恐啊——!”
在几盏灯笼簇拥下,自山上是下一群人,是在前头乃一头雪白银丝的女子。容貌却像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杏眼桃腮。身形纤弱,竟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气,若非她眼角的鱼尾纹,定会以少妇视之。
“哈哈…”,龙某岂敢,数年未见。贺掌门美丽依旧呀——!”身披鹤氅,威势十足地龙正雷闻听此言,忙抱拳大笑。
“哈哈……龙兄弟,久违了!”跟在掌门师姐身后的丁辰亦是一声哈哈长笑,豪气四溢。
“哈哈……,是丁兄,你个老不死的还未死,真是苍天无眼呐——!”龙正雷毫不示弱地哈哈大笑。
“行了!别傻笑了。上山!”天山剑派掌门贺铸雪冷冷一喝,言语之风与她娇弱的体态颇不相符。
这一声断喝仿佛一把利刃,闪电般斩断两人的声带。哈哈长笑声戛然而止。
两个男人竟有些灰溜溜的感觉,各自摸了摸鼻子,相对苦笑一声,不再大笑,汇合一处,齐齐向山。
龙正雷身后的诸位龙家弟子。依旧冷漠如冰,步履整齐,李散平感觉凛然的两人,形影不离地跟在龙正雷身后。
萧月生与谢晓兰跟在丁辰身后,悄无声息。
萧月生容貌普通,虽气质萧洒,看起来却不通武功,不通武功者,对武功高明之人来说,与残废之人无异,即使表面未曾表现出来,潜意识中亦会以弱者待之,故他不被人放在心上。
但谢晓兰却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光芒熠熠,殊难掩藏。
她精致如瓷的面庞,在一身雪白裘袍映衬下,宛如冰雕玉琢,面颊地淡淡红晕,顿令其娇艳异常。
这般如珠似露之美人儿,不惹人注目,实不可能,在这边荒之地,气质如斯清华者,亦难见到。
龙正雷只是扫视两眼,未再多看,便随天山剑派掌门贺铸雪向山上走去。
龙正雷身后两人如影随形,两个中年人身形皆是削瘦修长,容貌平常,殊无特异之处,两人容貌相近,似是兄弟。
只是在萧月生观察之下,却知道两人的手掌比常人大上许多,与他们修长地身形格格不入,他一猜即知,这两人一身功夫尽在手上,极可能从小便修练某种特异拳法或掌法,令其手掌变得远大于常人,极不谐调。
他们两人手上的功夫定是非同小可,由内而外的改变骨骼成长,便是大力金刚掌亦无此霸道强横。
这两人护在龙正雷身后,是在丁辰与萧月生三人之前,行走间,总是挡在谢晓兰与龙正雷之间,似是随时防备她出手攻击一般。
看到那两人浑身凝神运气的紧张模样,萧月生眉目带笑,不时与谢晓兰对视一眼,在人群中,灯笼下,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
随着几人地是动,两旁的站得笔直,举着灯笼的弟子亦随之移动,缓缓向上。
越是越高,寒风随之越强,两旁弟子们的灯笼亦晃动加剧,似欲挣脱系神的束缚,随风而去。
长发飘飞,渐迷人眼,贺铸雪一头银发,飘扬于空,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凄美。
“呵呵……好大的风!”龙正雷阔嘴一张,呵呵一笑,丝毫不怕风灌口中,抚着被风吹乱地及胸长髯,转身对贺铸雪笑道,“这么大的风,今年却也罕见得很!”
红颜白发、轻盈如舞的贺铸雪杏眼一瞪,冷冷一笑:“风从龙、云从虎,龙家主大驾光临,岂能不卷风带雨?!”
这一语双关之句又令龙正雷哑然,一手抚须,另一手摸了摸其孔微大地鼻子,脸上倒也从容,似乎在她面前吃瘪亦是平常事。
不过他们身后的龙家众人却目光如炬,熊熊燃烧的火炬,其亮不下身边的灯笼之光,对家主不敬,依照以往的规矩。早就拿下,便是天王老子亦不能例外,只是家主临来时交待,没有他的吩咐,不得任意行事,才令他们有气难抒,怒气填膺。
衣裾猎猎作响,将众人地脚步声掩去,寒风如刀。兼且挟泥带土,袭至人身上又疼又脏。
两派弟子仿佛没有知觉。上身穿着皮袄,任头发乱飞,衣裾猎猎,女弟子的裙裾或被风撩起,颇是令人担心。
站在人群中地萧月生不由感叹。可惜是冬天,如是炎夏,有如斯烈风,撩人裙裾,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定是蔚为奇观,令人血脉贲张,鼻血狂喷。
几人不自觉的越行越快,对扰人的大风,自是有趋避之心。
人群之中。唯有谢晓兰秀发未乱,纹丝不动,仿佛大风吹不到她的头上一般,却是镇神簪之效,只是她如今戴着雪白的貂皮帽,玉簪被其遮住罢了。
龙正雷身后的两人神色越发凝重。两人一直暗暗观察这个令自己栗栗生寒的绝美女子,一直思忖两人连手,是否能够克制住她。
上得山来,进入水月院楼宇下的大厅,龙家诸人除了紧随龙正雷身后地两人,皆站于厅外,天山剑派亦是如此,仅有李梦秋与性明得以进入。
众人都有些狼狈,头发纷乱,身上亦满是泥土枯草,便是强如龙正雷、丁辰、贺铸雪,亦难逃脱。
谢晓兰一袭袭袍洁白如雪,一尘不染,令众人惊奇不已,相比之下,她身边的萧月生发未乱,衫尚洁,倒未惹人注目。
谢晓兰一身奇绝的功力也能收放自如,寻常高手,断难察觉,只是龙正雷身后跟着的两人,非是一般高手,总能隐隐觉出她的功力之强。
“这位女侠是……?”龙正雷扫了一眼谢晓兰,其绝代风华令其不敢多看,头转向丁辰,迟疑的问道。
“呵呵,容老朽介招,这位是观澜山庄庄主萧观澜,这位则是萧夫人,前来敝派游玩,却恰逢龙兄造访,却也算得上有缘了!哈哈……”丁辰抚须伸臂,将萧月生两人介绍于龙正雷。
“久闻龙家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萧月生拱手一揖,微微一笑,神情颇为诚挚,毫无一丝作伪之态。
龙正雷顿觉春风拂面,对其大生亲切之感,不由给给长笑,拱手还礼:“不敢不敢,龙某薄名,不值一提!”
他心中却中暗暗一凛,顿觉刚才走眼得厉害,竟没看出此人的不寻常。
“见过龙家主!”一袭雪白袭袍地谢晓兰敛衽一礼,却有一股雍容之气,声音柔和清润,极是悦耳。
她身负琴仙之名,精于音律,对于声音的驾驭,亦是颇有造诣,自是令人感觉悦耳。
“哈哈,萧夫人客气了,今日得见夫人仙姿,亦是龙某的造化,萧庄主却是好福气啊!”龙正雷两手虚扶,哈哈一笑,意态颇豪,此时亦无拘束之感,转头对萧月生所说之括,恰如其分的带了几分酸意。
萧月生温和轻笑,微一颔首,看了一眼盈盈而立的谢晓兰,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柔情。
“龙家主,不知何事竟劳大驾亲临?断不会是想念看望老朋友吧?!”贺铸雪待几人寒喧完毕,各自落座,她便开口出言,直指其心,毫不客气。
她坐于厅内正中主座,厅内矮几尽被撤去,颇有些空荡,几只滕椅排在厅正中,正对主座。
一侧坐着丁辰萧月生诸人,另一侧则仅有龙正雷落座,那两位龙家之人站于龙正雷身后,不肯坐下,两双眼睛精芒不时闪现,仍不时扫向对面的谢晓兰。
“哈哈,贺掌门风采依旧,还是这般口齿锋利!”安坐于丁辰对面地龙正雷哈哈一笑,对她满是讽刺的语气不以为意,抚着油黑的长髯:“这么多年未见,龙某真是有些想念!”
贺铸雪其杏眼桃腮,貌美如花,闻听龙正雷大笑,不由皱了皱弯眉,冷冷一笑:“哼哼,让你惦记,实在不幸!……你此次前来。不会贼心不死,还要吞并我天山剑派吧?!”
“哈哈,贺掌门哪里话,来人,带上来!”龙正雷未开口便先笑,随即大掌一挥,向外面喝道。
喝声刚落,厅内是进一人,身穿黑裘。面目虽不英俊,眉字间却带着几分英气。墩实地身材,首上尚背着一人,面色苍白,双目无光,虽容貌俊美。却难掩萎靡霉色。
“将这混小子放下!”龙正雷收起笑意,方脸阔口顿显威严,揖指脚前的地毯,对进来的少年命令。
天山剑派诸人默默不语,冷眼观瞧。
被背着的少年甫一落地,顿时摔倒,看那两脚不规则的扭曲状。便知其腿已断。
本是苍白的面色顿时变得腊黄,额头一层冷汗在明亮地大厅中微微闪亮,他紧咬下唇。牙齿已嵌入下唇肉中,兀自哼也不哼一声,双目低垂,盯着地毯。
龙正雷修长眼中怜惜之色一闪即逝,抬头指着地下少年。扬声对面无表情地贺铸雪道:“贺掌门。这个混小子,酒醉蒙心,竟在哈瓦镇的巴扎上对贵派弟子无礼,实乃色胆包天,龙某已按龙家家法惩处于他,这次前来,便是诚心赔罪!”
“行了行了,龙家主不必大惊小怪,此许小事,不值一提,他虽做了糊涂事,却被我那不成器的徒孙打伤,未能铸下大错,就算两不相欠吧!……再说他们年轻人的事,咱们老家伙也不必那么操心!”贺铸雪摆了摆手,将胸前的银发拂至身后,看着地下之人,玉面满是怜惜,口中轻描淡写,连推带卸,兼且绵里藏针,颇为厉害。
“唉,真是狠心,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看被你们折磨得!……唉——!”贺铸雪摇着头,颇为明亮的双眸蕴满不忍与怜惜,以一声长叹结尾,惹人同病相怜。
“唉——!没办法,龙家便是这般家规森严!”
龙正雷亦是以一声长叹应之,看着脚下的少年,亦满脸痛惜:“龙某视他们如亲子,可惜人虽有情,家法无情,即使是龙某范之,亦逃不过家法之惩!……这是龙家家运绵长之本,远非旁人可知。”
随即他傲然一笑,下颌微抬,一脸昂然:“龙家之人!须是敢作敢当的铮铮男儿!须能愈挫愈勇,勇往直前!受些挫折,便一撅不振者,不配做龙家之人!”
最后几句,如掷金石,铿锵果决,语气中蕴着令人热血***地力量,不论地下趴着的少年,还是龙正雷身后地两位中年,皆双目放光,牙齿紧咬,坚定不移的神色汹涌于外。
顿时大厅内一片寂静。
突然间,一阵大笑响起。
“哈哈……好气魄,果然不愧是龙家!”丁辰哈哈大笑,笑声震耳,在厅内轰响,他左手轻抚银白长髯,与龙正雷油黑的长髯相映成趣。
他是老姜弥辣,顿将厅内激昂之气破去。
“哈哈……哪里哪里,丁兄谬赞!”龙正雷亦纵声长笑,不甘示弱。
两人笑声不停,此起彼伏,却谁也压不过谁。
却苦了趴在地上的少年,本就疼痛难忍,这般轰鸣震耳的笑声,传入心底,其痛苦更甚断腿,自己地心似正被利刃一下一下的割刮。
“咳咳!”一声清脆圆润的干咳声忽然响起,如玉磐清鸣,缭绕不绝,两人哈哈的大笑声,本似是一团乌云笼罩众人,却被这一声突兀的清音划破,透入一丝光亮。
两人一惊,停下笑声,扫目而视,却见萧夫人轻捂着小嘴,带着几丝歉意望向自己。
见两人望向自己,谢晓兰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地上。
地上趴着的少年,此时已是晕了过去,下唇血肉模糊,面色腊白如纸,额上冷汗淋漓。
萧月生暗暗摇了摇头,手中出现一只玉瓷,偷偷交于谢晓兰小手中,暗中传音:“去给他服下丹药一粒,是震伤了心脉!”
萧月生由于身具观心术,对周围之人的心性一目了然,这龙正雷却是枭雄心性,萧月生不喜也不厌,亦仿佛对史上地曹操一般,不加入喜厌,只是冷眼旁观。
龙正雷此时却心中戒意大生,虽知这位萧夫人不简单,却没想到竟有这般功力,能将自己与丁辰的声音同时压下,功力之强,怕是两人自己与丁辰合力亦不能当。
心中戒备,他脸上却未露丝毫,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脚边晕过去的子弟,探了探其脉象,脸色越沉。
//7kankancom//“如何,伤势如何?”丁辰探头问道,目光炯炯的望着龙正雷的方脸,抚在银髯上的手似有拔须之势。
他心下惴惴不安,毕竟刚才首先挑衅,引起这场功力交锋,如是毁了一个少年,会今他良心难安。
“真的娘的要命!”一句粗话蓦然自威严的龙正雷口中迸出,也蹲在地上,鹤氅铺地,脸色阴沉,骂完一句,便紧抿双唇,厚唇两角低低垂下,似欲垂到下巴。
丁辰盯着他的脸,看到他腮帮隐隐鼓动,一幅咬牙切齿状,知道不太妙,忙急声问道:“到底怎样了,你倒走说呀!”他嗓门本就宏大,此时一急,声音震耳,整个大厅都在轰鸣。若非厅中铺着地毯,能够吸音,怕走整个大厅都要摇晃。
本是昏过去的龙家子弟被这声音震醒,只是心力交瘁,虚弱之极,尚无力睁眼,只是静静的呼吸,积蓄睁眼的力气。
“唉……怕是不成了,伤了心脉!似断非断,他本就受了内伤……,唉——!”龙正雷重重叹息,眼中怒火涌动,两道浓密的粗眉紧紧攒在一起,两拳亦是紧紧握住,青筋贲起,似欲出手一般。
龙正雷心中满是自责,若是当初将东原的内伤治好,他如能运功抵御,怕不会这般不济!只是他性子刚硬,本是自责的话并未出口。
他从未想过厅内还有一人看似不会武功。
“伤了心脉?!”好整以暇端坐着的贺铸雪急忙起身,衣裾飘动,两步跨至跟前,依旧丰莹的玉手探出,一查其脉,风韵犹存的脸上顿失神采。那少年的手亦被无力的放下。
“唉,果真是心脉欲断,……哼,笑,笑!你们俩一笑,准没好事儿!”她猛然回头,冷冷瞪着两人,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满是怒气。
本是要迁怒于人地龙正雷被她气势一压。窒了一窒,转头怒目瞪向丁辰。
丁辰心中自责,有些烦乱的拽着自己地银髯,身下的藤椅吱吱做响,者到龙正雷怒目而视。心中亦是怒火隐隐:“说这些没用的做甚!……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办法?”龙正雷冷笑,及胸的黑髯飘动,目光好似利刃。刺向丁辰。“心脉断了有什么办法,丁兄倒是说说,好让龙某开开眼!”
丁辰喘了两口粗气,肚子鼓涨、依着平日的脾气,有人这般对自己吹胡子瞪眼。他早就翻脸,管他是谁!
只是毕竟心有愧疚,底气不足,便忍了又忍,将火气压下,皱着眉头,雪白的眉毛亦攒聚于一处,冥思苦想。要无中生有,想出一个办法,救活这个倒霉的小伙子。
“要不,先送入内力,稳住伤势?”坐在最末,一直运功抵御笑声的性明忽然开口说话,他着到师叔祖与龙家家主只是在一旁生气,却对地上之人不管不顾,颇为不忍。
兀自怒气满腔地龙正雷恍如未闻,丁辰则在冥思苦想,站在他们身旁的贺铸雪对性明摇了摇头,“千万不能用内力,内力一进入身体,怕是未曾断绝的心脉被彻底断开,那时,纵是大罗金仙前来,亦是无能为力!”
“丁前辈……”圆润清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是谢晓兰盈盈立在他身旁。
“……萧夫人,怎么了?”丁辰愣了一愣,他心头仍是苦想如何解救,反应迟缓许多。
谢晓兰玉手一伸,将手中精巧的玉瓶递至丁辰面前,嫣然一笑,容光若雪:“这是外子所制丹药,给那小兄弟服下一粒,或能有效。”
萧月生乍听之下,顿时心中苦笑,看着谢晓兰星眸中闪过的狡黠,他只有苦笑。
他本不想惹别人注意,全力为谢晓兰造势,却没成想,她反而把自己推了出去。
丁辰着着眼前雪白手掌托着的精致虽瓶,仅是这只玉瓶,便是价值不菲,他自信这个眼力尚具。
厅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闪亮,齐聚于她精致地面容之上,先是怀疑,再是迷醉,其容颜之绝美,令人不知不觉中沉迷。
大厅寂静无声,厅外寒风呼啸怒吼之声清晰可闻。
“咳!那快给小伙子服下,师弟,还磨蹭什么!”微带沙哑的女声忽然响起,看着那小巧精致的玉瓶发呆的丁辰,身体忽然一震,却是挨了师姐贺铸雪一记无影鸳鸯脚,因其在裙下出脚,临出之时,神不知鬼不觉,故有无影之名。
丁辰是心思尚未转过来,所以发愣,却与被美色所迷的众人不同,挨了师姐一脚,他彻底醒了过来,忙接过玉瓶,对萧月生一抱拳:“多谢萧庄主!”
看到身侧的萧夫人抿着嘴、强忍笑意的娇美之态,他本是婴儿红的老脸亦有些发热,直红至胡须根下。
师姐动靴踢人的习惯,真的极是不雅,但谁让她是师姐呢,从小到老,都是这样,还好萧庄主涵养极深,只是颔首,未露笑意!
这些心思只是一闪之间,转过身来,已抛于脑后,忙蹲下身子,拔开瓶塞,扑鼻的清香刹时溢满大厅,即使是坐在最远处的性明李梦秋两人,亦能感觉头脑一清,体内顿时一松,像极调息了几大周天之后的感觉,舒畅异常。
“龙家主,放不放心?“丁辰倒出一粒丹药,斜眼一睨正盯着自己手上玉瓶的龙正雷,没好气的问。
指甲大小的丹药赤红如火,娇艳异常,更胜过女子抿在樱唇上的涂丹。
“放心放心!快快给他服下吧!”龙正雷一直下垂的嘴角用力一提,弄出一抹笑意,他本是威严的脸显得有些僵硬。
丁辰未再拿捏,小心翼翼拿着那粒清香四溢的赤丹,将其送入正被龙正雷捏开的嘴巴。
他另一只胳膊向后一伸,本想要水。却发觉丹药甫一进入那人之嘴,便消失无踪。融化之快,令人不禁怀疑是否真的存在。
赤丹刚一在他嘴中消失,这位名叫龙东原地少年便睁开双眼,目光虽无神采,却颇清明,看着围在身上,挡住灯光的两人,他微微一笑。竟有一股说不出地意味。
“赫,好药!”
“好,醒了!”
两声喝声同时响起,分别出自龙正雷与丁辰之口,两人盯着乍醒的龙东原。老脸上俱露出舒心的微笑。
随即众人的目光扫向神态淡然的萧月生,心下皆与龙正雷有同样的感慨,这等一服即见效的奇药。闻所未闻。
唯有萧月生知晓。这是阴错阳差,那躺着的龙家少年早已醒来,只是无力睁眼,只要多闻闻药香,自然令他有力气睁眼,只是这与心脉之伤是否治好。却是干系不大。
萧月生缓缓起身,向这边是了过来,对于少年英才,他亦是遇见则喜,虽这个龙家少年色心不少,但凭着这份硬气,却也不能任其死在自己面前。
既然已被谢晓兰雅了出来,便不须再遮掩。
龙正雷忙让位置,让萧月生蹲身给龙东原探手把脉。
手一触其腕,萧月生便对盯着自己、神色憔悴地龙东原温和一笑:“尚有生机,好好调养,性命便无碍。”
龙东原亦还之以微笑,神情间透出几分感激。
萧月生轻轻放下他的手,站起身来,对身旁的龙正雷嘱咐道:“这位小兄弟不宜移动,便让他在此处静养吧,……瓶内尚余六粒丹药,每服一粒,多加一日再服下一粒,服完即可痊愈,在此期间,须与外界隔绝,心绪不能太过波动,否则……药石罔效!”
“是是,大恩不言谢,萧庄主救命之恩,自当后报!”龙正雷连声应是,大是感激。满脸阴翳尽已褪去,抱拳之际,豪气隐现。
萧月生微微一笑,极是轻淡,摆了摆手,“因缘际会,萧某不能见死不救,也算是这位小兄弟与在下有缘罢了!”
“哈哈,萧庄主乃洒脱之人,倒是在下俗气了!”龙正雷长笑一声,却未再运内力。
龙正雷接过玉瓶地速度甚快,出手似电,既快且谁,显露出了一手极高明的武功。
便是坐于木椅中的贺铸雪,眉宇间亦有些不舍之色。
并非他们贪婪,实在奇药太过珍贵,有此一粒,便无疑多了一条性命,一个人又能有几条性命?
萧月生张口即将这一瓶丹药送了出去,出手之阔绰,足以令人吃惊,只是在他眼中,并无珍贵之感,绝非是他性格这般慷慨,看到众人眼中掩不住地惊叹,他倒有些受之有愧之感,素来皮厚地他,却也难得出现惭愧之绪。
看到谢晓兰正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如一株雪莲在灿烂的绽放,秋波潋滟,令人心醉,萧月生微微一笑,却是淡淡的苦笑,一瓶丹药,无聊时炼着玩的,唉,惭愧!
“贺掌门,丁前辈,龙家主,在下有些倦了,暂且失陪,容萧某先行告退!”他抱拳做一团揖,极是客气的说道。
他觉着这会儿怕是打不起来了,不必自己夫妇出手相帮,与其跟他们在这里说话,还不出回房中与谢晓兰卿卿我我呢!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作揖相送。
“站住!”一声断喝声忽然响起,声音虽不大,却直撼人心,中气极足,盖过了厅外寒风地咆哮声。
谢晓兰正袅袅婷婷、莲步轻移的往萧月生身边是来,踏着地毯,脚步无声,此时断喝声响自身后,她不由止步,转甚望去。
两双眼睛精芒四射。如利刃般刺向自己,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服与挑衅,这两人却是站于龙正雷身后默默无语的两人。
没想到自见面以来,从未出声,多半被人以为是哑巴的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时候,竟能发出这般断然一喝。
“士英士杰。你们做甚么?给我退下!”龙正雷鹤氅一展,猛的转身,冲着两人低声喝斥,他面方口阔,厉色之下。带着迫人的气势。
“家主,我们兄弟回家便领家法!但这次遇到这般高手,无论如何。得让我们兄弟跟这位萧夫人分个高下!”龙正雷身后左侧之人梗着脖子,表情昂然,本是普通地容貌,此时竟有几分焕然的神采,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旁边地兄弟亦是满脸坚定,浑身锋芒毕露,如出鞘之剑。
这一番话说完。惹得一片侧目,天山剑派诸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被裘袍包裹、盈盈怯怯的谢晓兰,心中气愤。
“哼,”贺铸雪端坐于椅中,红润的嘴唇微微一抿,哼了一声。
“龙家家法,好一个森严!”贺铸雪声音轻柔,语速缓慢,说完之后,尚对脸色铁青的龙正雷笑了一笑,仍旧明亮的双眸中,讥讽之色浓得化不开。
贺铸雪武功并不高,无法觉出萧夫人的深浅,但对眼前这兄弟两人,却能觉其功力之深,他们一人,足以胜过两个自己,而今他们竟要两人一起对付萧夫人,实在欺人太甚!
“放肆,退下!”龙正雷怒喝一声,鹤氅的长袖一甩,声音如裂合帛,显是极为用力。
他浓眉倒竖,瞪着丹凤眼,寒芒闪烁,声色俱厉,被贺铸雪这般冷嘲热讽,他原本七分火气,如今也变成了十分,而久居上位形成的威严,迫人之极!
两人昂然地战意窒了一窒,随即反弹,仿佛应了龙正雷所说,龙家子弟愈挫愈勇,两人气势不降反升,更胜原来。
这龙士杰龙士英兄弟性子憨直,嗜武成痴,看上去愚钝,在武学上却天赋异禀,兼且心中杂念极少,练起武来,又坚忍不拔,故进境奇快,如今已是龙家第一高手,便是在西域武林,亦是从无敌手,龙氏双雄,威名赫赫。
临行之际,两人奉命保护家主,便形影不离,即使龙正雷开口撵也撵不是,他们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倔强无双。认谁之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谁也拿他们没辄,唯一能令他们听话的师父,也早已去世,故这两人在龙家,实是令人又恨又爱。
丁辰与其气愤焦急的师姐相比,神态表情大是迥异。
他抚着银须白髯端坐一旁,神情自若,毫不担心这两人会伤了萧夫人,这龙氏双雄虽然称雄西域武林,但到郭大侠跟前,怕是接不住几招,跟萧庄主相比,怕更是差得远,无甚可担心。
“呵呵……有意思!”萧月生看了看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做挑衅状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微带薄怒谢晓兰,摇了摇头。
“萧庄主,请莫见怪,这两个家伙是两头犟驴,不必跟他们计较!”龙正雷忙拱手赔礼,这厢人家才救了自己子弟的性命,这两个家伙却要找人家麻烦,这岂不是恩将仇报,实在丢人!龙家的脸,今晚都让他们给丢尽了!
萧月生摆了摆手,表情从容不迫,似笑非笑地看着横眉冷目地两人,心中只觉好笑:“萧某曾听闻西域武林有龙氏双雄,当世无敌,不知是否是这二位兄台?!”
“正是在下兄弟!”仍是左侧那男子昂声回答,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颇有高手的气度,他的兄弟亦是挺了挺身子。
“呵呵,果然英雄过人,气概非凡!……嘿,在下亦是手痒,两位如能接住萧某一掌,倒可与内子一较高下。”萧月生拱了拱手,神情有些淡漠,无喜无怒,虽是呵呵一笑,却殊无笑意,这龙氏双雄地名声并不佳,亦正亦邪,只凭好恶行事。
“你——?!”那方侧的龙士杰终于开口说话,略有些憨厚的脸上满是怀疑。对萧月生看了又看,“你去一边暖和暖和吧。你这等废物,在下兄弟懒得动手!”龙士杰满脸鄙夷,他对于武功弱于自己之人,从不正眼瞧。
“放肆!”勃然大怒之人却是龙正雷,他扬手便是一掌,只听啪地一响,清亮无比,龙士杰被打得退了一步。微黑的脸上,灯光下已能看到五指掌印。
龙正雷手指颤抖,指着龙士杰那昂着地脸,气得浑身发颤,实在气愤不过。扬手又是一掌抽下,响声更甚,他心中实在气极。这番话话一出。可是将萧庄主给得罪,气煞人也!
“哼!”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谢晓兰玉面雾时冰冷,娇哼一声,玉牙咬紧,星眸微眯,冷冷哂笑。射向龙士杰地眼神满是杀意。
“呵!”昂着头,不畏龙正雷双掌的龙士杰忽然闷哼一声,面色一变,两腮微动,牙齿紧咬几下,虽然他面色黔黑,却掩不住脸颊上地的一抹酡红。
他的眼睛不由转向谢晓兰冰冷的眼神,此时那明亮的秋波不再醉人,反而带着彻骨的寒意,令人望之心头发冷。
外人听着只是一声不满的娇哼,在他耳边,却如赤雷炸响,震耳欲聋,猝不及防之间,已然受伤,这才晓得,这女子竟是如斯厉害!
此时,他心中非但毫无畏惧,反而兴奋异常,对手难求,对手越强,打起来越有滋味。
谢晓兰心中杀意汹涌,这个人竟敢这般对待自己地……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诛此僚,难解心头之恨!
她本就是手辣之人,死在她手中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不知凡几,不想被人杀,便得先杀人,别无选择。
当她略有些怜惜的望向萧月生时,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竟无声笑了一笑。
萧月生心中颇有不快,换了别人,听说此话,怕是怒气填膺,只是他道心极坚,能不受负面情绪所动,生气的念头乍起便被灭,在旁人着来,自是涵养极佳,脾气太好。
龙正雷见龙士杰不但不悔改,反而红肿的脸上满是兴奋!他正要训斥几句,让他给萧庄主赔礼道歉,忽然发觉,他原本满是兴奋地脸上此时竟渐渐涌起恐惧。
虽然气愤,但他毕竟是龙家子弟,且是龙家的第一高手,龙正雷自是关切,看他们肆无忌惮的行事,便知龙正雷平日对他们极为纵容。
“士杰,怎么了?”龙正雷急忙问。
却见龙士杰眼珠转动,嘴巴张了张,却无声音发出,情景说不出地诡异。
“二弟!”在一旁地龙士英见二弟呆呆傻傻的,话也说不出口,不由替其着急,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只觉手上似触一物,顿时一股内力涌入自己体内,身体不由自主的腾腾后退,无论怎样催运内力,却悄无声息,如同毫无内力,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仿佛被鬼魂附体一般。
待退开一丈远处,方才止住自己的步伐,他虽是鲁直之人,却非傻瓜,也知惊惧,此时脸上便满是这般神情,他不怕人,却怕鬼。
“呵呵……”一声长笑,本是沉静内敛的萧月生比如换了一人,站于厅口,负手大笑,睥睨之气,如同滔天巨浪,在厅内汹涌澎湃,众人只觉自己仿佛是一叶扁舟,在怒涛中不由自主地沉浮。
厅外寒风如怒,呼啸凄厉。
“龙氏双雄,呵呵……,天下英雄皆雌伏,却令竖子成名,好一个龙氏双雄!”萧月生长笑停歇,漫声而语,声音虽低沉,厅内众人却觉便在耳边低语。
“萧庄主……”龙正雷忙开口,却再无机会。
“去吧!”萧月生袍袖一拂,似夏日拂去苍蝇
满脸恐惧,如见鬼魅的龙士杰顿如射出之矢,贴地滑行而去,竟是横飞向大厅东侧,撞碎原本萧月生坐着的藤椅,之后如碎布娃娃一般撞于东墙,轰然一震,众人似觉脚下一晃,他倒了下去,无声无息,似已死去。
“二弟——!”已被震得离众人一丈远的龙士英惨嚎一声,心胆俱裂,眼睛血红,如噬人之兽般冲向站于厅口的萧月生,“***,老子跟你拼了!”身形如电,双掌如布一层霜气,微带青暗,直击向负手而立的萧月生。
“去!”萧月生袍袖又是一拂,表情沉静,如掸衣尘。
“砰!”厅内东墙再受一击,且是被击在同一处,龙士英如他弟弟一般,飞击东墙,萎然倒地,与他弟弟并排躺在一起。
一切发生的如电光石火,仅在眨眼之间,令人反应不及。
//7kankancom//“萧庄主……”龙正雷面色有些难看,虽说自己的子弟无礼在前,但他性格鲁直,有口无心,不应跟他计较才是,没想到竟下此重手!
谢晓兰紧走几步,袅袅娜娜之间,已来至萧月生身旁,又上前一步,快要偎到他身上。
她玉脸泛笑,星眸中满是柔情与兴奋,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看似与人无争,行事却如雷霆,猝然出手,毫不拖泥带水,这般龙蛇动静之风,令自己怎能不迷醉?!
萧月生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两颊酡红如醉酒的谢晓兰。
他嗅着谢晓兰清幽的体香,哂然一笑,若无其事,似若未见龙正雷,反而对有些目瞪口呆、杏眼圆睁的贺铸雪拱手:“在下失礼了,贺掌门,却是弄坏了贵派藤椅一具,甚感歉意!”
贺铸雪神智一清,忙摆手摇头,银发微晃,看上去像少妇的檀口张了张,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龙正雷,心中又是舒爽又是担心。
看到龙正雷这般吃瘪,是今年第一美妙事,她兴奋之极,极欲引吭高歌,好在多年掌门身份的磨练,将她泼辣无拘的性子磨平不少,才能忍下这般冲动。
只是龙家毕竟势大,这位萧庄主这般出手,怕是要将龙家得罪了,依龙家的行事做风,断难罢休,令人担心呀——!
她凝神细思,无意识的将一缕发亮的银丝噙在嘴角,细细雪白的贝齿轻轻磨咬,这件事毕竟是出在天山剑派,也是因天山剑派而起,如真的干起架来。便是搭上这几十口人,也要跟龙家来个鱼死网破!龙家龙家。这个该死的龙家!她恨恨地诅咒了两句。
丁辰虽然惊于萧庄主武功之强。但他心中早有谁备,仅是一直估不准到底如何个强法罢了,见师姐脸上忽晴忽暗,忽喜忽怒,不由心中有些惴惴,怕她再有什么出格之举。
性明与李梦秋一直默立如朝马,此时亦自惊骇中醒来,看着掌门的神色,心中不安。怕她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事。
此时大厅内一片安静,却隐隐蕴着压力,厅外地寒风有些渐少之势,不再呼啸得那般凄厉,轩窗并不大地吱吱声音却令人听着刺耳。
龙正雷此时站在并排躺着的龙氏兄弟身旁,亦已探查完两人伤势。
他紧绷着脸,脑筋亦是迅速转动,乍见士杰士英被伤,他本是心中愤怒,欲要质问。
待抬头见到萧月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之后蕴藏着的冷意,令他背脊迅速升起一股寒流,顿时清醒了几分。
两人受伤颇重,鼻口涌血,但并无性命之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龙正雷心中叹息,刚才心急二人性命,却顾不得理会对方武功之惊世骇俗。这番冷静下来,心中惊悚。
战,还是不战?这是个问题!龙正雷心中挣扎,是龙家之威不可犯,还是趋危避险,小心行事?
萧月生却不给他细思周详的机会,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出现在龙东原跟前,蹲下身来,对躺得颇为安详的小伙子温和轻笑,手中出现一枚雪白玉佩。
也不问对方同不同意,便将玉佩送入他怀中,轻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相见即是有缘,这枚玉佩,便算是留个纪念,如遇危险,生死当头,便捏碎玉佩,或可保全性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兄弟不必伤心,大丈夫何患无妻?!”说罢,对他眨眼一笑。
龙东原无力动弹,亦无法说话,只是神色中露出几分羞意与几分感激。
萧月生这般行事,自是令众人不解,一手大捧一手甜枣,打完了便喂一颗甜枣?
龙正雷却觉这是送了一个台阶让自己下,萧月生肉眼难见的轻功,令他更为忌惮,此人武功莫测,实非能力敌,不能轻启战端!
万一跟他闹翻,马家或李家再招揽他,那自己的龙家便要危险,对待这个危险人物,需笼络之!龙正雷吸了一口气,暗想。
还未等龙正雷措词开口,萧月生又忽然闪现在他身旁,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地两兄弟,轻哼了一声,两人如同装睡之人,皆立刻转醒,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看着他,眼珠转也不转,空洞朦胧,一看即知尚未清醒。
萧月生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转头对龙正雷道:“依萧某以往的性子,这般骄纵得不知好歹之人,早就废其武功,任其自生自灭,今日便看在龙家主的面子上,只略施薄惩,好自为之罢!”
不知为何,自出手之后,他忽然觉得,原本微滞的心境又恢复了活泼灵动,有一种破茧而出的痛快。
众人眼中,却觉此时的萧庄主,仿佛换了一个人,如云开月现,亦如玉剑出匣,气度慑人,与开始时的沉敛有天壤之别。
“哈哈,萧庄主好高明的武功,在下佩服!这两个家伙从没遇过对手,便小看天下英雄,理应受此教训!……庄主能够手下留情,龙某感激不尽!”龙正雷抱拳给给一笑,一脸阴翳顿然散去,又显豪迈之气。
他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脸皮亦颇有厚度,家族为重,个人荣辱倒在其次,纵是心下不痛快,亦只能强捺下去,装出笑脸。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目光淡然,一拱手:“呵呵,龙家主的心胸,才是令人佩服,佩服!”
龙正雷笑容有些不自然,那洞悉一切地目光,实在可怕,仿佛心底的一切,头脑中的一切,皆被其一览无遗,实在可怕得很!
萧月生再次抱拳团揖。一搂袅袅婷婷地谢晓兰,消失在大厅。
“大哥。干嘛还送玉佩拾那色坯?”
回到轩舍。关上房门,将寒风拒之门外,谢晓兰帮他开解身上地裘衣,樱桃小口却不安分,有些抱怨的语气。
“嗯,这小家伙心性不坏,只是运气不甚好!……呵呵,喝个酒,还去调戏人家。调戏就调戏呗,非要找个难缠地调戏!”萧月生一边缩着胳膊,任她帮着脱袖子,脸上带着笑意。
谢晓兰白了他一眼,灯光下极尽媚妍。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更倒霉地是,这小家伙实在冤枉得很,对人家小姑娘一家钟情,只是喝酒后色胆包天,手脚不听使唤,便被人家认为轻薄。于是被人先下手为强,刺了屁……那地方一剑,没打过一个姑娘家。唉,本就窝囊生气,回去以后,又被施了家法,打断了腿,又挨了十几鞭子。”
脱下裘袍。他挑帘进了内堂,坐在桌前,一只手拿着茶壶,将其加热。
待谢晓兰亦脱下裘袍、挑帘进来,坐到他跟前,带来了一阵香风,他接着说道:“……呵呵,没有机会养伤,便一路颠簸赶路,到了这里呢,又被那龙正雷与丁前辈两人笑声所伤,差点儿丢了小命,你说这小家伙倒不倒霉?呵呵……这次他若能挺过去,……晤——,将来会变成何模样,倒是令人好奇呀……!”
“咯咯……”笑声响起,谢晓兰先是抿着小嘴笑,后来越想越觉好笑,伏在桌上咯咯闷笑,柔美地身段不停起伏伸蜷。
“这个小家伙,遇到咱们,也算是命硬,说不定什么天大降大任于他呢!将来他能成个什么人物呢?为夫心中好奇呀——!”
他望着轩窗,声音渐渐的飘忽,目光怔然,谢晓兰咯咯的笑声仍未停歇。
手中茶壶热气腾腾,袅袅的白气夹杂着茶香,将他的面庞笼罩其中,顿显几分朦胧,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令近前的谢晓兰不由呆然,怔怔望着他。
“呵,怎么了?”他听到银铃般的娇笑停止,不由收回穿过轩舍射向天际的目光,却见谢晓兰正两颊晕红,星眸迷朦地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
“……”谢晓兰忙螓首低垂,轻轻摇了摇。
萧月生怒惩龙氏双雄的英姿令她沉醉不已,回味无穷,此时她的眼中,眼前男人一切都是带着令人窒息的非凡气度,令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谢晓兰螓首低垂的娇羞之态,他心下也是极喜欢看,便也不去打扰,边斟茶水边瞧,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寒风起的快,落得也快,此时间,经过刚才一阵子的发疯,却是到了偃旗息鼓的时候。
萧月生举盏于唇前,眼神透过缥缈的茶气,细细凝视着她微垂着的玉脸,似在寻其暇疵,令娇羞敏感地谢晓兰更羞几分,两手捧着他递过去的茶盏,心中怦怦跳得厉害。
萧月生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绝代容貌,却施分心多用地神通,一边沉醉于灯下观美,一边大煞风景的在想,这个龙家究竟如何要处置。
他送出的观澜玉佩,既是救命之物,捏碎,可瞬移几里之外,却也是他的一双眼睛,通过水月术,他可看到,可听到佩带者周围的一切动静,只是这个秘密,他却是不会令别人知晓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对于密之一诀,经历过商海勾心斗角的萧月生,曾以庞大地损失,令他不得不深刻铭记此诀。
轻啜一口茶茗,任滚烫的茶水在口中驻留,舌尖轻卷,细品茗中香气,他心中继续思索。
这个龙家,如不是遇到自己,断然不会这般受挫,看其子弟,那剽悍飞骑,整齐划一,已具军队气象,纵然他们仅是龙家子弟中的少数精锐,却足以说明龙家子弟的纪律之严。
这龙正雷亦不是简单人物,枭雄心性,亦善蛊惑人心,人之一物,是最禁不得洗脑。
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弟子,再有一个睿智的头领,这个龙家,却也不可小觑!
轩舍内。安静的很,便如两人灯下不动的身影。
在屋内四盏角灯跳跃的燃烧中。时间悄然滑过。
谢晓兰捧着茶盏,垂着眉头,不知不觉间,一口一口,一盏茶已经告罄。
“大哥……,那瓶丹药,白白送人,太过可惜了!”她盈盈起身,白皙如玉地小手执壶续茶,莹白面庞上的羞红已褪去。她想起了那瓶送人地丹药,心中觉着极不舒服,觉着吃了大亏,她地脸色也随之变了几变,精致的玉脸绷紧。
“救人么,也没办法。”萧月生漫声回答,眉间显出几丝笑意,他送出那瓶丹药,谢晓兰如一点儿也不觉可惜,他却会失望。
谢晓兰窒了一窒。半晌无语,一顿茶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萧月生一句大义凛然,封住了她的小嘴,她如再说,便是徒做小人。
这令她大是气闷,憋气之极,刚续上的茶水被她一下倒入口中,随即噗的一口,扭头吐出,檀口微张,香舌伸出,不停吸气。
她气昏了头,竟忘了自己的一身内力,顿被滚热的茶水烫个正着,忙蹙着眉头、张着小口吸气,模样却极是动人。
“呵呵……小心着点儿!”萧月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放下茶盏,手伸向背对着自己,张嘴呵气的谢晓兰。
刚想将她扳过身来,看看情形如何,谢晓兰却扭动刀削般地香肩,不让他的大手沾身。
“呵呵,生气了?”萧月生看她闹别扭,不由感觉可爱,呵呵笑了两声。
见她只是背着自己,却不再呵气,香肩亦不再扭动不休,手上却能觉出其浑身的僵硬,看来火气甚大,萧月生便以小心的呵护状,轻声细语的问道:“怎么样了,烫没烫着?”
谢晓兰却仍是默默无语,只是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萧月生隐隐有些觉着不妙,本以为笑笑就完,烫一下也没甚大不了的,她功力不浅,根本不会有事,没想到她真是生气了。
他忽然出现在面前,见到谢晓兰的面庞,却不由一惊: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过光滑的脸颊,滴入坐着的罗裙上,消失不见,那长长地睫毛,也沾着泪珠,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萧月生心下不由痛惜,忙赔笑道:“好好,是为夫的错,惹你生气,要不,你咬我一口?!解解恨?”
谢晓兰心下又羞又气,也不说话,只是纤腰用力一扭,转过身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萧月生却也耐心,她转向哪个方向,他便出现在邮里,要来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法百用百灵,他也乐此不疲。
“呵呵,夫人大可不必将那瓶丹药放在心上,区区几粒丹药,如让若男听到,定会笑你,那药若是送给她,她还会嫌占地方,懒得看一眼呢!”
萧月生见她终于消了点儿气,不再扭头不顾,方才舒了口气,笑吟吟地说道。
他大手抚了抚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容,将其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揩去,轻笑一声:“为夫平时无事时,闲极无聊,便炼些丹药,却也没人用,有一些是给小凤的回春堂,还有不少都让小若男偷去,喂庄前林子里的小动物们了,……夫人毋须心疼!”
“哼……谁心疼了!”谢晓兰闷有一声,她并非初次在他面前垂泪,已不觉太过难为情,眼泪流出之后,心中便舒坦许多,也觉自己这气生得太过无谓。
萧月生微微一笑,挨她坐着,将她十指尖尖如春笋的玉手裹在掌中,细细摩挲:“为夫灵丹妙药,可是不少,上次若非你五脏尽碎,即使是心脉已断,一颗药亦已足矣!何况这个小伙子心脉尚未断,所用之药,实在算不上珍贵!”
谢晓兰忽然自他掌中抽出玉手,容颜羞涩,心下有些懊恼,自己这般生气,定会今他把自己看做小脑鸡肠之人。
到嘉兴城以前,她一直过着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地生活,一直活在被追杀之中,亦受过无数次伤,对丹药之珍贵,最有体会。
一颗好药。珍如性命,其感受之深。远非寻常武林中人可比,她也非舍己为人的大善之人,自是极不认同萧月生的败家之举。
萧月生见她气悄得差不多,便引开话题,说起刚才大厅内发生之事。
跟她细细分析其中关节,那龙正雷是如何行事,其作为大家族家主的行事气度,必是先礼后兵,上门致歉是假,借故强取豪夺是真。只是行事正大,却也令人无话可说。
先是罚其弟子,再为弟子出头,这等一举数得的基本行事手段,做为将来地灵鹫宫宫主,可是必须掌握。
谢晓兰听得极为用心,亦是心中叹服,自愧不如。
权谋手腕,她可是从未涉及,这般智慧。如非听他剖折,怕是要经历许许多多,方能渐渐领悟。望着他的目光中,崇敬之意亦是越来越深。
如非与她眷恋正酣,如非有今晚之事,如非她现在楚楚动人,惹人怜惜,萧月生绝难这般诲人不倦。尽心指点,谢晓兰此时尚不知这般机会是如何难得。
萧月生授人之法,亦极是高明,史书在他脑诲中存放,他可信心拈来,往往他挑出一段,让谢晓兰扮成其中一人,问她会如何行事,再与史中人物相较,然后较其优劣,折其关节,今她总有醍醐灌顶之感。
刚只是说完了一例,萧月生啜茶润喉,谢晓兰灯下细细品味思索,忽然“笃笃”地敲门声响起,却是晚膳送了进来。
那送膳少女眉清目秀,圆亮地眼睛虽不大,却满是清纯与好奇,手上端着的木盘,近有她半身长短,她端来却无吃力之感。
她并不知晓刚才厅内之事,也不知屋内两人武功如何之强,只是觉着这位夫人风华绝代,前所未见,捎带亦对她的拥有之人带了几分好奇,圆亮双眸,总是带着好奇的目光,极是可爱。
萧月生不等她摆开菜肴,便伸手制止,温和的对她笑道:“这位女侠不必麻烦,在下夫妇便要离开,还烦清女侠通禀,让贺掌门与丁前辈莫要怪罪才是!”
少女害羞的垂下头,抿嘴一笑,觉他说话风趣,自己只是武功低微的第四代弟子,哪里是什么女侠。
看谢晓兰扭头望着自己,面带疑惑,萧月生轻笑一下,转身对少女说道:“这些菜肴,便端回去吧。”
少女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他温和的笑脸,又望了望旁边的谢晓兰,不知如何是好,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就别端回去了,小妹妹便替我们吃了便是,怪冷地天,还要端来端去的,麻烦!”谢晓兰着其可爱,心中怜惜,便嫣然一笑,温柔可亲的与她说道。
少女顿觉她一笑如大雪初霁,日出中天,天地陡然变亮,又被她温柔的气质所醉,心中又敬又慕,大是激动,用力摇了摇头,披肩的青丝轻舞。
萧月生却不容她拒绝,已经起身,对兀自看着小姑娘的谢晓兰道:“走罢。”
谢晓兰有些不舍的望了望一脸孺慕的小姑娘,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温声说道:“待你吃完,你再去禀报掌门,便说我们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待日后再来叼扰,好吗?对了,敢问小妹妹芳名?”
少女圆亮地眼睛看着谢晓兰的双眸,慢慢点了点头,清脆的回答:“嗯,……弟子赵清涟。”
本要挑帘出去地萧月生忽然止步,到了轩窗下的书案旁,拿起桌上的茶盏,倒出少许茶水,于案上角的砚中,磨了几下,便铺开香笺,提笔挥毫,龙飞凤舞,眨眼间写满香笺,挪开镇纸,吹了一吹,是到谢晓兰身边。
此时谢晓兰正穿着裘袍,嘴中还夸着赵清涟这个名字不俗,颇有雅趣。
“夫人不说,我倒有些失礼了,这封信待女侠吃完饭后,再交于丁前辈之手,……好了,夫人,我们走罢!”说着,将手中尚未风干的香笺放于桌上,先对赵青涟笑了笑,又转脸对谢晓兰催促。
他一向想走便走,瞬间消失无踪,从不拖泥带水,见到谢晓兰眨眼功夫,便与这少女亲近,唯恐洒泪惜别,便急着要走。
还好并未如此,谢晓兰穿好自己裘袍,便帮萧月生穿,她是在观澜山庄看众女这般对待于他,便自觉照做,帮他穿好,心中倒有微微的满足感。
萧月生拿起桌上她地雪白貂帽,给她戴上,对一脸羞红的赵清涟微一颔首,瞬间消失于原处。
屋外寒风轻啸,房门轩窗俱未动,人却杳然,如同虚幻。
赵清涟轻摇着头,心中疑惑,看了看盘中八碟佳肴,食指大动,咽下生津,却又摇了摇头,拉开房门,返回桌旁,端起未动的佳肴,迎风迈步而出……
//7kankancom//当萧月生搂着谢晓兰出现在轻风微寒的西湖苏堤上时,无人知晓两人前一刻尚在远隔万里、寒风呼啸的天山。
谢晓兰一身雪白,裘袍貂帽,在游人如织的堤上,却并不突兀,两人携手立于一株柳树下片刻,便已看到依次有三个贵妇带着扈从走过,亦是一身裘袍,头戴貂帽。
她们耳边晶亮的耳环,在堤旁树上挂着的灯笼下,一晃一晃,闪眼得很。
萧月生闻着阵阵香气,便知她们裘袍定熏过玫瑰花香,幽幽的香气令人闻之欲醉,南方女子特有的柔媚话语如一阵春风拂过。
如今是景定元年,弹指一挥间,南宋偏安已过百年,复国之念,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早已消散。
蒙古铁骑声势渐汹,北方诸地尽归麾下,但这纵横驰骋于欧洲大地所向无敌的铁骑,却被阻于襄阳城下,无法前进一步、只是此时的南宋,便如那将谢之花,绚烂之极。
襄阳已是半壁天下的唯一门户,蒙古狂攻之下,久未见功,此时大侠郭靖之名,风传天下,一时无两,得见郭大侠一面,足可与亲朋好友炫耀自豪。
萧月生两人携手站于柳树下的阴影中,静静看着这西湖夜景。
湖上遍布大小花舫,舫上灯笼映入湖面,影影绰绰,远远望去,波光灯盏两相辉映,幽静的湖面被遍布的灯笼点缀,可与天上迢迢星河争辉。
在灯笼盏盏如星辰般的苏堤上,游人如梭,三三两两,一群复一群,或裘衣华服,或青衫磊磊,更有甚者,手执纸扇,做风流潇洒态。他们皆是呼朋唤友,或纵情谈笑,或春风化雨,热闹得厉害。
像他们两人般站在树下阴影中,亦有不少,多是私自幽会的青年男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无论朝代更替,沧海桑田,饮食男女,亘古长存。
萧月生看了看身旁的谢晓兰,柳枝疏影,落于她精致地面庞,在这***喧闹之所,在这柳树下。却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孤寂,有她相伴于自己身旁。他忽觉异常地幸福。
“夫人,那小伙子定是没见过我那泰山大人!”萧月生忽然指了指身旁经过的一群少年英侠,他们挟剑挎刀,朝气勃勃。高声谈笑。旁若无人,其中一面目俊美,两唇微薄之人正神采飞扬,大讲郭大侠如何如何,仰慕之气溢于言表。
“哦。为何?”谢晓兰有些敷衍的问,她从未见过郭靖,对于这个郭大侠,她亦是仰慕日久,只是站在暗影中,看着***阑珊处,心绪却忽然低落。
萧月生极为敏感,顿然察觉她的变化,将她扶着柳树干的小手握住,轻笑道:“那岳父他可不会说那些机灵话,倒像是我岳母说的!……咱们也找只画舫,去湖上游玩一番,如何?”
“嗯,随你。”谢晓兰感觉着手上传来的温暖与安全,心间似被注入绢绢温泉,懒洋洋的舒服。
堤上微风拂过,数百树上悬着的灯笼随风轻晃,极是壮观,她貂帽下露出地两缕青丝亦随风飘拂,“我还记得,上次在这里与大哥你不期而遇的情形!”
“呵呵,距上次也没过几天嘛!”萧月生另一手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之意。
谢晓兰玉脸微侧,斜了萧月生一眼,带着诱人的妩媚,她宜喜宜嗔,一颦一笑,莫不动人,“那时大哥春风得意的模样,真是气人!我便是想忘,却是办不到!”
萧月生呵呵一笑,颇是知机的闭口不言,不顾理法之规,拉着她的有玉手,往堤下一艘画舫走去。
观澜山庄的夫妻称呼亦颇是奇特,不称相公,不称官人,小玉四女仍是以公子称之,完颜萍与郭芙却称之大哥,虽说众妻平等,无分大小,但完颜萍大妇之位却无人置疑,身为后进门之人,谢晓兰自是要随完颜萍,称萧月生为大哥。
往常两人都是谢大家,萧庄主这般称呼,乍然改口,有些不自然,也是难免。
此画舫静静泊于堤下颇是难走的一段儿,崎呕不平,乱石遍布,似不欲令人靠近,换了旁人,确实会被阻住,但萧月生脚下势随路走,踏乱石与履平地无异。
舫身两层,皆涂朱漆,舫舷处盏盏灯笼并排悬挂,二层的阁台与阁檐亦由灯笼缠绕点缀,显得***辉煌。
一层仅有十几根雕花木柱,恰似一个庞廊,此时却人影不见,唯有数十张幔帏薄纱在随风轻拂,二层那六间相连的轩阁却***通明,萧月生能听到那里传出地阵阵女子娇笑声。
“大哥,这条舫怕是不成!”谢晓兰看着这条比观澜山庄尚多几分气派的画舫,摇了摇头。
“哦,为何?”萧月生双眼自那寂中蕴春地画舫挪开,不禁侧身相问,随即轻笑:“莫不是此舫乃私船?”
谢晓兰貂帽轻晃,螓首微摇:“却也不是,看此舫气派,怕是这西湖上的花魁所用,这等女子,可非寻常人能见,非是达官贵人,风流名士,想都莫想!”
萧月生温颜微笑,却有些索然:“那我们这等无权无势的小民,是要知难而退了缕?”
谢晓兰星眸在湖水映着的灯光下,晶莹明亮,她望了望身边地丈夫,虽是微微迟疑,却仍是点了点头。
萧月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似怨她说话难称婉柔。
谢晓兰抿嘴一笑,“若是在嘉兴,南湖上的那些花舫恨不能邀你上去,可在这西湖,别人知道你么?”
萧月生摇头苦笑,看着湖上花舫星罗棋布,琴歌悠扬,舫内之人。寻欢作乐,阵阵嬉笑随风传来。其醉生梦死的生活。与自己清泊悠闲迥然有异,实是截然不同的活法呀!
“唉,回去吧!离这不远有一座宅子,在城内官巷也有一处,今晚你想住哪里?”萧月生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便要打道回府。
看他这个模样,谢晓兰原本低落的心绪反而消散。谁让他当日带着郭芙时,一幅气人地模样!她有着小女人般快意。
“那去城内吧,这些浮华之景,小女子消受不起!”谢晓兰嘻嘻一笑,随着他转身往回走,这句话倒让萧月生听着顺耳。
“咦,等等!”萧月生忽然一抬手,停下了步伐。
谢晓兰莲步一顿、有些迷惑的望向他,心中惴惴,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画舫中那些烟视媚行之人。最擅勾引男人,最好不见。
“哈哈,这两个家伙,竟在这里!”萧月生索然之态。顿时一扫而空,长笑一声,堤上来来往往地人们,听到这声长笑,却恍如未闻,看也不看一眼。
太学国子监武学,这三学便在不远处,纵歌长笑,傲啸且吟的狂放书生,他们已见得多矣。
萧月生一搂谢晓兰腰肢,不顾手上传来柔软纤细地感觉,几步跨出,已到了堤上,谢晓兰仍在迷糊间,他又是几步,堤上的人群仿佛水中的石子,任由这两条游鱼灵活的穿过,晃眼间,已到了堤的南头。
苏堤之南端,堤上柳树下,一双壁人静静而立,树下的暗影却难掩一袭白衫飘动。
“二弟,弟妹!”人未到,音先至,话声刚落,萧月生楼着谢晓兰,一溜儿烟般出现在这对身影面前,呵呵长笑。
“大哥——!?”清朗的声音中,柳树下阴彩中是出一个丰神俊朗的成年男子,修眉朗目,鼻如悬胆,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却是神雕侠杨过。
“呵呵,二弟,你们怎会在此?哦,你那雕兄呢?”萧月生拍了拍杨过肩膀,呵呵笑着问。
“见过大哥!”小龙女一袭白衣,仍旧美丽脱俗,不染一丝尘世烟火,淡淡的敛衽一礼。
“快免了免了!”萧月生摆摆手,未像往常般逗她几句,拉着身旁地谢晓兰,对两人笑道:“嗯,这是你们大嫂,见礼吧!”
“大嫂?……见过大嫂!”杨过面色一变,露出几分吃惊,随即收起,但大嫂叫得颇有迟疑之感。
萧月生瞪了他一眼,这个兄弟性子总是没变,不必用观心术,自己都晓得他的所思所想,小女龙倒是淡漠依旧,对忽然多出一个大嫂来,似是意料之中,亦或似漠不关心。
谢晓兰却落落大方,口称小叔,弟妹,神情娴雅,毫无不愉之态,她与杨过夫人亦非陌生,做为杨若男琴技启蒙之师,自是得到二人的尊敬。
“二弟,不是说去北方吗?”萧月生自是不会多说,拨开垂在眼前的几枝柳条,迈向堤边,望着湖光辉映的西湖,引开了话题。
“嗯,是要去北方,去之前,先来临安看望一些朋友。”杨过跟在他身后,望着灯盏花舫满西湖之景,双眸在湖光之下,闪闪发亮。
“哦——?”萧月生侧头望向他,似笑非笑,在微微的灯光下,令人顿起高深莫测之感。
“真的!”杨过忙加重了语气。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那雕兄呢?为何不在身边?呵呵,还跟大哥虚头八脑!”萧月生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意味。
杨过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雕兄留在山庄,这些年跟着我们夫妇东奔西走,太过辛苦他,便让他留在山庄树林中歇息一阵。”
“嗯,也是……”萧月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湖面。
随着夜风阵阵,丝竹琴弦、轻歌慢吟之声,时高时低的传来,在他们耳边缭绕、那柔媚的歌声,便是在此处听着,亦令人怦然心动,血脉贲张。
他们身后地两女,却在喁喁低语。
杨过对大哥的风流成性不以为然,却也无计可施。再无颜对别人教以守一,只是替几位嫂嫂不值罢了。却不知她们这般执迷不悟,安之若素,对大哥地负心之举,总是迁就,实在令人扼腕。
郭芙刚进门,便又娶了一位,唉,不知郭伯伯与郭伯母知道了,会不会把他们气着!
小龙女虽是冷淡的性子。不会对人主动热情,经过这么多年,仍是如此,但谢晓兰说起杨若男时,小龙女的话自然多了起来,为人父母者,最喜欢谈地便是自己地儿女。
“二弟,我们结伴去湖上舫中玩耍一番,如何?”萧月生带着几分捉弄之意,转头大声问道。另两位女子想听不到亦不能。
“算了吧,大哥。那些歌女舞妓本就身世堪怜,我们又何苦再去狎玩?”杨过一眼即看穿了大哥想看自己笑话之心,他亦是聪明机智之人,自不会束手待毙。
“呵呵,若人人都与二弟这般想,那她们岂不是要饿死?”萧月生毫不惭愧地轻笑,“莫不是怕弟妹不喜?”说着,还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龙女。
“过儿你想去便去,莫要管我。”小龙女淡淡的说道。
杨过大叹,龙儿这般一说。自是遂了大哥的心愿,令他可肆无忌惮怕嘲笑自己惧内。
谢晓兰抿嘴轻笑,小龙女她一向简单直接,这些弯弯绕绕,是不会也不屑去想的。
“唉,江山如此多娇!江山如此多啊!”萧月生却反常地没有继续取笑,皱眉看着繁华如梦的西湖胜景,摇头叹息。
“二弟,过两日若男与小玉她二人便会来临安,你们便带着她走走吧,若男也大了,该出去身看,见见世情。”凝望着湖面,萧月生有些感慨的说道。
杨过笑了一声,长发随着湖面掠来的夜风轻拂,俊逸地面庞自一有股潇洒,“还是有劳大哥了,这个小丫头,我们可管不住!”
“呵呵……”萧月生提起杨若男,本是有些沉重的心绪忽然一轻,“你大嫂总怨我教女无方,把若男教坏了。”
杨过展颜一笑:“幸亏有大嫂在!”
萧月生亦是给给大笑起来,笑声清朗,沿着湖面传荡开去,阵阵的柔媚之音顿时被其压下。
笑声停歇,他手一挥,“走罢,回去,有你这惧内的家伙在,根本玩不畅快!”
说着,转身拂柳,便往回走去。
“好高明的内功!”一声断喝声如清鹤长唳,自湖中舫内飞出一道人影,踏波而行,眨眼间已至堤上。
此中年人身材修长,三绺清须于颌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柄长剑倾于后背,杏绿的剑穗轻轻飘动,容貌清奇,气质飘逸,实不下于杨过。
只是他放眼望去,欲寻之人却已杳然无踪。
他忙轻轻一跃,纵身飞上悬着灯笼的柳树,柳枝与灯笼轻晃间,他极目远眺,只是苏堤之上,灯盏之下,行人如梭,他又未曾看到欲寻之人的模样,大海寻针,岂能有结果。
在周围游人惊异的目光之下,树枝一晃,此人已如大鹏般自树上向湖面倾掠而下,长衫飘飘,踏过一艘花舫之舷,巧燕一般掠入一艘富丽堂皇的舫内,他来去如风,迅捷无比,旁边看到之人,只觉自己眼花而已。
花舫内声音隐隐飘出:“右相,人已走了。”
“有劳先生了,那便算了,哈哈,来,似道敬先生一杯!、
此声虽颇有气势,中气却弱得多,堤上之人,亦无法知得。
四人轻功殊妙,如织地行人,并不碍于他们行路,身如游鱼,灵动自如的穿梭其中,眨眼间,已是到了堤北。
萧月生脸上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刚才那人,却也是一位放于武林便了不得地高手。
萧月生在城内的宅子位于河坊街南的太平坊,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竞争相追逐之所在,个上当年所住潜邸,如今改为龙翔宫,便在此坊中段,而萧月生的宅子,却又离龙翔宫极近。只隔两座府宅。
其余三人虽与官场甚少关心,但看到经过之处。府宅堂皇,气派极大,府前地家丁,多是双目上仰,趾高气扬,便知此处不是平常百姓所能进得来。
看到杨过疑惑的目光,萧月生呵呵笑道:“大哥仅是因缘际会,救下了一位贵人,二弟的眼睛勿须瞪得这般大!”
他们踏着整洁的街道漫步而行。两旁无数只灯盏地照耀下,亮如白昼,脚下青砖上的莲花纹清晰可见。
经过一座府宅时,数此府气派最大,飞檐染金、气势雄壮,府门前几顶尼轿停放,二十几个褐衣短打地轿夫抄着手,一边跺着脚一边聊天,见到萧月生一行四人。本是谈笑甚烈的众人马上偃声,低下头。神态甚是恭敬。
萧月生与谢晓兰俱是一身裘袍,寻常百姓便是想摸一摸,亦难有机会,再者四人气度轩昂。这帮子轿夫们虽是操贱役,但亦非毫无见识的鄙夫,都颇有几分眼光,一看四人便不是寻常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杨过经过府门,对府门前站着的四名盔甲锃亮。腰佩长剑的士兵视而不见,透过敞着的正门,看着***通明的外院,长声感叹。
“那是荣王府,是当个皇子之亲父。”萧月生却着也未看一眼,只淡淡笑道。
杨过怔了一怔,他虽对荣王不知,却被皇子之亲父所唬了一唬,不再多言,随着大哥向前是去,身后的两女,却也未望向那处辉煌之处。
谢晓兰本是大家出身,后随郭楚望学琴,对这些荣华富贵,见之不少,也知其浮华背后的艰心熬神。
没是多远,经过两座颇为朴素地宅子,在挂着王府题匾的府宅前,众人停了下来。
“二弟,这便是我的宅子。”萧月生一边上前敲门,一边说道。
杨过看着眼拼这座府宅,眼中显现几分惊奇,据他所知,自己这个大哥一向奢华,颇有本朝寇莱公之风,眼肃这朱漆残破、凄凄凉凉挂着两盏灯笼的府宅,竟是大哥的?
随着当当的铜环声,门旁一个小孔出现一只眼睛,萧月生笑骂:“老童,快滚出来开门!”
“啊,是公子回来了!”一声蕴着惊喜的苍老声音自门后传来,随即掉漆的朱门被吱吱拉开,露出一个胖墩墩的老者,脸鼻皆圆,颌下光滑无须,胖乎乎的脸满是憨厚,一看即令人放心,看他面相,仅是中年人而已,远不如声音地苍老。
“公子爷,你终于回来了!!”老童圆圆的脸上像石榴淀开,忽地自门内窜出,冲过来便要拜倒,身手之矫健迅捷,便是年轻人亦要自叹弗如。
“行了,进去再说!”萧月生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一拂袖,阻住他的下跪之势,迈开步子便往屋里走,也不肃手谦让杨过。
杨过却心中一动,当老童身体凝滞,复又直身之际,他已感觉出了这个老童的武功之深。
他认真着了这个老童一眼,随着往里是去,欲要睁大眼睛,看看府内是否如外头那般残败。
对于老童身怀武功之事,他自是不会去管,大哥手下之人、皆是武学精深之辈,若是不通武功,反而今他奇怪,只是老童的功力太过骇人,他有些吃惊罢了。
老童此时已跟在萧月生身后,步伐令杨过看着大觉诡异,他的步子迈得起常人大不相同,步幅极小,速度却快,他胖墩墩的身体,走起来,却仿佛带着轻盈。
进得门来,杨过方知此府之大,仅是栽满花树、松树、青竹的前院,其宽便有四个大门宽,两旁梅花青竹按遮下,尚有卵石小径通向两侧庭院,院内一片静悄悄。
“老童,不必惊动下人,你也去睡吧!”萧月生站在厅前,扭身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老童吩咐道。
此时他们已经是过近二十丈远的前院,来到重檐建筑的前厅,杨过看着厅前四根蟠龙雕柱冲天而起,唯有感叹奢华。
//7kankancom//“是,公子,老奴先去沏壶茶来,公子爷稍待!”老童恭声道,转身下石头阶,对其余三人微微一笑,轻颔首,然后退了下去,悄无声息。
天上明月如银盘,繁星俱闪闪。
杨过眯着双眸,目光紧盯老童的背影,直至他转向梅花丛后的小径,方转过身来,对笑吟吟望着自己的萧月生笑道:“大哥,这位老童可大不简单呐!”
萧月生轻哼一声,转身掀开厚厚的绒帘,“我手下的人,哪个是简单的?!老童是你大嫂手下的老人,见过的世面,比你吃的盐多!”
待杨过随着掀帘进厅,一股热气扑面而至,原本黑暗的大厅已变得***通明,壁角处的十几盏角灯,已被萧月生瞬间点燃。
门帘掀动,人俱已入,谢晓兰帮着萧月生脱去裘袍,杨过一袭单薄青衫,虽是潇洒,却也脱无可脱,他笑道:“哦,那还真是!”
完颜萍本是金国公主,乃金枝玉叶,她手下之人,多是些金国的遗老遗少,是末代金朝的栋梁肱股,对她这个公主一片丹心,这些人,讲其才干与阅历,杨过自愧不如。
大厅极是宽阔,两排正座沿正中排开,藤椅与茶几交错,两侧座位之后各是绣着山水女仕的屏风,本是极为宽阔的地方,被屏风三遮两挡,分成数块小阁,反而显得有些错落雅致。
杨过极以为厅内无人,会极冷,却不成想,热气腾腾。观澜山庄独有的火炉两具,在厅内一前一后,占住中央,正肆无忌惮的散发着热量。
气势险峻的山水画挂于正壁,杨过望着画,摇头笑道:“大哥,你怎能弄到这般宅子?你说地那位贵人,莫不是皇亲国戚不成?……这宅子大嫂知道么?!”
“呵呵,大哥可不像你那般!……她们怎能不知?去年过来住了一阵子,嫌这里气闷。又闹得慌,便不再来了!她们多是住西湖那边的宅子。”萧月生横了他一眼。懒洋洋坐到火炉旁一张藤椅内。他说话总是忘不了刺一刺二弟惧内之弱点。
谢晓兰拉着小龙女,两人细细观看大厅内的屏风与书架,对那两架瓷器古玩,却望也不望一眼。
对于这样的官宅,谢晓兰从心中感觉出一股亲切。她幼年家道颇昌,父亲曾做过中书舍人,后被贬黜,因其清廉耿介。郁郁而终。
对于幼年的生活,常在她梦境中徘徊,无数次午夜梦回,泪湿枕巾,仍恍惚间住在自己家中,清醒过来。方知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再次见到官宅,自是说不出的亲切。
杨过坐于萧月生对面,便批三拣四、指手划脚的说了几句,似乎他是建筑名家,见识卓绝。
萧月生也任由他,知道二弟是不满自己太过安逸,总是没出息的窝在家里,不去为百姓做些事。
大丈夫应志在四方,纵横四海,杨过常这般劝勉自己的大哥,只是收效甚微。
杨过尚未说上几句,厚厚的门帘晃动,老童端着茶壶进来,手脚轻盈悦目,将茶茗一一献上。
“公子爷,要备些夜宵么?”老童躬着身轻声问。
“不用不用,你去歇着吧,有事情明天再说!”萧月生一手端着茶盏,摆了摆另一只手。
老童知道公子爷地性子,他说不用,便不须客气,于是躬身退下。
大厅内两个男人拿着茶盏,围炉对坐。
另两位女子则坐在东侧屏风围着的小阁内,数百部线装书册整齐排列,一看其磨损程度,便知这些书只是装饰门面之用,她们坐在躺椅中,手上执卷,不时拿起身旁矮几上地茶茗啜几口,再顺便望一眼自己地男人。
“行了,说吧,二弟到底来临安欲行何事?我可感觉到你心中的杀意!”
萧月生将茶盏往几上一顿,手中出现一只羊脂白玉佩,被他转摩挲,体会着其细腻温润之手感,他觉着与抚摸几位夫人挺拔玉乳的感觉颇是相似。
杨过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修长的剑眉蹙了蹙,将腰间挂着的长剑解下,置于茶几上,端起茶盏,揭开茶盖,微啜一口,在袅袅缭绕地水气。他一直微垂的目光才抬起,透过朦胧的水气,轻声道:“大哥,……你莫要多问,……没什么大事!”
萧月生目光一闪,狠狠瞪了他一眼,“呵呵,我说二弟,你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武功没甚长进,胆量倒是大涨。”
“呵呵……”杨过忽然笑了起来,放下了茶盏,也不用水气遮自己的脸,“大哥知道了?”
虽然从未与人说,但萧月生神通广大地形象,在他脑海已是根深蒂固,却也不敢确实他不知晓。
“唉,那个丁大全,你不必去管他,他的日子也到头了!”他站了起来,是到杨过身旁,将茶几上的长剑拿起,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杨过不由抬头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大哥。
萧月生持长剑缓缓出鞘,蓦然一道龙吟凭空响起,清越悠长,随即如一道寒光透鞘而出,刹那亮光炫目,他双眸微眯,长剑丝毫未停顿,终于完全出鞘。
剑身似有泉水在其中流动闪烁,剑似水晶,晶莹别透,却无法透光,剑身似在不停抖动,汪汪一泓泉水蕴于其中。
“唉,弹指一挥间,便是十五年过去,昔日的君子剑,随着时光地流逝,也模样大变了!”萧月生将晶莹的长剑横于眼前,在灯光下细细观看,食指轻抹,口中颇是感叹。
这柄君子剑本是松木剑。是当初萧月生在华山之戴,施法救洪七公与欧阳锋时所用法剑,木列被天地元气所改造,已是神兵,他便随手送给了杨过。
杨过后来在萧月生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只大雕,随之找到一代剑魔独孤求败的剑冢,玄铁重剑虽被他带在身上,而这柄君子列却也从未离身。
只是近几年,他剑法精进。已不必重剑相佐,便将其舍在观澜山庄。再说那柄剑确实太重。一直带着,也颇累人。
“……二弟,你没用这柄剑杀过人呐!”萧月生抚剑一笑,食指一曲,扣指轻弹剑身。一声似金非金地清鸣声冲天而起,仿佛带着一股高傲的清啸。
杨过面色一红,甚觉有些不好意思,这十几年来。他与妻子小龙女携手闯荡江湖,半是游山逛水,半是行侠仗义,只是动手时,他总是喜欢与妻子一起施展玉女素心剑法。
这套剑法威力足则足矣,只是杀气不够。反而满是柔情密意,两人每施过一次,都是心中情思涌动,情意绵绵,哪有什么心思杀人。
而且此剑似有灵魂一般,握在手中,总有股血肉相连的亲密之感,便不忍它沾染血腥,故杨过杀人,甚少用剑,多是以学自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通杀人,杀起人来,不沾鲜血,死状亦不狰狞,是最佳的方式。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凭着自己一身武功去杀人,是最笨的一种,杀人,最好借刀杀人!杀人于无形方是最佳!……兵法读过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胜,方是大胜嘛!武功是强身健体、用以护身自保的!”
萧月生抚了抚君子剑,将剑缓缓归鞘,放回桌上,一本正经的教训,他对观澜山庄地众人,从未这般多话。
扑哧一笑,一口茶喷出,这是坐中屏风中间的谢晓兰所为,不战而屈人之兵,竟还能这般曲解,实在好笑!
萧月生装做没听到,继续滔滔不绝:“便是用武功杀人,也是花样繁多,大可不必涉险亲身刺杀,……喏,如你想杀丁大全,便在他地轿内放上一枚玉蜂针,或是去李莫愁那儿讨几枚冰魄银针,岂不省事?!”
杨过苦笑,被大哥这般一说,顿觉惭愧,阴险诡诈之道,自己实是自愧不如。
“好了,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歇会儿,我去弄些酒菜,……不知是丰乐楼地好些,还是清风楼的可口,……唉,有些日子没来了!”说罢,摇了摇头,消失在了原处。
涌金门外的丰乐楼,可称之临安第一酒楼,其高伟雄壮,亦是独此一家,虽说是三层,但先有砖石建两层台基,再立永定柱做平坐,略略一算,近有六层楼高,层层叠建,站在楼旁的幡旗下,向上望去,丰乐楼几有穿云冲霄之势。
萧月生已非第一次来丰乐楼,不但是常客,还有着不俗的关系,临安第一名酒醉南湖便是出自观澜山庄之手,是丰乐酒搂地招牌酒,仅此一楼有售。
酒税是朝廷最重要财源之一,自是不会放手于私人,私人酿酒,十五斤曲酒便是极刑,萧月生常苦笑,这酒便是现代社会的毒品啊,私自酿酒与贩毒无异。
嘉兴做为畿辅重地,自是实行酒的专卖,由朝廷的酒库辖制酿制与销售,税赋极重。
只是嘉兴城被观澜山庄经营得滴水不漏,巡抚、按察、布政皆需看其眼色行事,这样一处所在,自然他们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故观澜山庄之名,不显于外,神秘莫测。
观澜山庄这醉南湖酒产量极少,每天百斤,从不多酿,且只售于丰乐楼,所获财富,却远非平常人能够想象。
朝廷酒税从酿酒所用米计算,每天百斤,税金极少,但醉南湖品质绝卓,远非其它美酒能比,名气越来越大,但产量不增,物以稀为贵,自是酒价上涨,成为临安了第一名酒,寻常富人,却也无缘得尝了。
萧月生穿过堂皇地欢影门,甫一出现在***通明、琴瑟悠扬、欢笑喧闹的酒楼下,楼前站着两个紫衫少年便躬有行礼,丝鞋净袜。眉清目秀,他们是酒楼的迎宾。
“……萧庄主!是您老大驾光临,快请,快楼上请!”那左侧的少年略一怔,忙开口叫道,他清秀的脸上布满微笑,殷勤中又不谄媚,颇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萧月生微笑着点点头,随他上楼往里走,这两个迎宾之人亦是大不简单。几有过目不忘之能,几乎来过地有身份之人。他们都能记得七七八八,唉,有这本事,去读书治学,也差不到哪儿去,萧月生浩叹。
感慨中。已是上了楼。
一楼全是散桌儿,近有五六十桌,且桌与桌之间极是宽敞,可见酒楼之大。桌上器皿俱是银质,银光闪闪,客人与花枝招展的女子杂坐于一处,如锦簇的花团,霓裳羽衣飞舞,唱曲的。弹琴的,杂耍的,欢笑声不绝于耳,热闹之极。
这些女子中,多是姿色不俗,或精于媚,或精于艺,在此只是陪酒,卖艺不卖身,是些教坊司下的官妓。
二楼是屏风隔成地单间儿,三楼则是雅轩,虽有丝竹琴瑟之声,技艺精妙,远非一楼那些女子可比。
来这里吃饭之人,非富即贵,自然不会吃饱喝足便结帐离开,而是边吃边玩,或来些诗对,行个酒令,一顿饭下来,便是半夜,这时的酒楼,只见进人,不见出人。
萧月生也不点菜,只让上一桌儿最好地菜,然后打开轩内小窗,临窗而望西湖,夜风泛寒,他毫不在意,隐隐约约、缥缥缈缈地歌声随风吹来,却别有一番趣味。
他那几样菜都是最好的,自然花的工夫有些长,他也不着急,目光穿过夜空,心神已飞至西湖,细细观看。
每艘花舫上演的皆是相似的情景,或酥胸半露,鬓发蓬松,汪汪水目,令人忍不住要吞了下去,或是正襟危坐,弹琴唱歌,男子们雅者摇头相合,俗者上下其手,或已剑至履及,翻云覆雨,花舫微晃,其中百态,皆是浮华众生地生活。
看着看着,萧月生忽然有些感慨,心中竟有些沉重,忽然有种做些什么的冲动,这些鲜活的生命,铁蹄践踏之下,不知又能几人能够活下来,唉——!是该做些事情了!
思忖间,他忽然感觉有一丝异样,好像整个酒楼的声音忽然降低了许多。
心神一分为二,发觉一楼大厅,如今鸦雀无声,自己上来时地喧闹热烈的情景已不再。
酒楼大厅内,中央一桌,酒菜尚冒着热气,桌旁端坐着五位衣着奇特之人,他们脚下地上,躺着两个年轻男子,一动不动,整个大厅,俱被其吸引。
桌旁端坐的那五人,明显是一主四从。
身材中等,四肢匀称,颧骨颇高的少年坐于主坐,其服华美,却有几分彪悍之气,比如出身军旅。
旁边坐着两位,一着即知是一文一武,剃着秃头,身材短壮的男子气势慑人,蹋着鼻子,小眼睛内闪烁的目光令人发寒;另一位则是儒服短巾地中年美男子,气度翩翩,微抚清须,颇有风流名士的风采。再下坐的两人则是一个负剑道士与卷毛深廓的番外之人。
这般一桌人、形象独特,极是惹眼,如今又将两人无故打倒在地,生死不知,自是令人侧目。
这丰乐楼乃是官家所开,极少有人在此滋事,便是有事,也多是出楼解决,像这般当场将人打倒在地者,极是罕见与大胆。
“客官,不知何事,……敝楼乃大家寻欢之所,进得楼来,便是贵客,如欲有事,何不吃完饭再寻一处解决?”
一位颇为富态、面目圆融憨厚的中年人忽然出现,到在他们桌旁,打着躬,和颜悦色的劝道。
他眼睛扫了一下地上卧着的两人,暗舒了口气,看其模样,倒像是醉了过去,满脸通红,酒气醺人。
他迎来送往,阅历渊深,对看人识人,极是精檀,一着这几人的气势,便知非等闲之辈,那光头之人所露的气势。便如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一般,说不定手上已染血腥。
这掌柜地虽未看到事情的经过,但一眼扫过,桌上酒皿仅有两人之用,便知事情原委,但看那两人衣衫平常,又看着这五人气势非凡,自然知道取舍。
“朵哈,将这两个废物扔出去,看着心烦!”华服少年摆了摆手。皱了皱浓密的扫帚眉,微眯的细长眼中却毫无表情。轻描淡写中。颐指气使之态毕露。
“是,公子!”那秃头男子忽的起身,身材虽然矮壮,却气度慑人,他神态恭敬。躬身答道,接着弯身探手,一手一个,如拎小鸡般。将两个醉态可掬之人拎起,往西边的窗口是去。
这个矮壮秃头竟是罗圈腿,是起来步伐坚凝,拎着两人,却如无物,众目瞪瞪之下。却视若无人,径直是向窗旁。
“慢!”一声急喝声却是自掌柜的口中叫出。
在楼内诸人的目光中,他躬身抱拳,对那华服少年陪笑,“客官,敝楼这般高,这般扔他们出去,怕是会出人命的,那样对大伙儿都不好!……依小老儿看,还是客官大人大量,将这两个醉鬼饶了吧!……小老儿代他们多谢了!”
说着,他躬身行礼,神情恳切。
少年微一抿嘴,颧骨微亮,泛出笑意,却是冷冷的笑。
“客官——!”看那矮壮之人离窗口越来越近,那掌柜地脸色大是焦急,面色数变,心中急转,颇是犹豫,到底是用软求还是硬逼。
周围的诸人皆默然无声,或若作无视,低头吃菜,或眯着眼睛看热门,那些陪酒女子倒秋波微敛,不声不响。
能来丰乐楼吃喝之人,俱是有几分身家,平常百姓,根本没胆子踏进来。
他们自然知晓是非皆因强出头地道理,明哲保身,自扫门前雪最是重要,而那些身份颇高之人,多是坐在二楼与三楼。
一时间只有掌柜地声音与那少年的冷笑声回响,那丝竹琴瑟之声,却是自二楼传来。
“哼,这两个娘们似的男人,留着何用?!”那少年看也不看一眼周围,只是手中拿着原本桌上那精美闪亮的银质酒杯,细看其花纹图案,微眯的眼中露出几分赞叹之色。
“客官,杀人那可是要抵命地呀——!客官身份尊贵,何苦为了这两个无用之人惹下麻烦?!”那掌柜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因那矮壮罗圈腿的男人已至窗前。
那少年恍若未闻,只是眯着眼睛,专注的看手中地银盏,如似那原本普通的银盏是奇珍异宝一般。
此时那矮壮汉子穿过众人,来至窗前,一只手一松,将毫无知觉蹙着眉头的醉酒少年扔在地上,空下的手去开格窗。
坐于三楼雅轩中的萧月生正要感以人心冷漠,自古皆然,忽然一声喝声响起:“住手!”
自西面人群中站起一面目黝黑的少年,虽不英俊,却神情轩昂,腰悬长剑,带着轻蔑目光,瞪着那华服少年。
但那矮壮秃头汉子却听而未闻,已将窗子打开,左手一提,便要将手上提着之人扔出去。
黝黑少年眼中怒色闪过,一扬手,银光闪过。
“啪”地一声,有些不忍目睹而闭眼之人,听到声音睁眼来看时,却见本应不见的两人仍躺在窗前地下,仍是酣醉长眠。
而那矮壮秃头男子,却一手捂着另一手腕,小眼闪烁,瞪着出手之人,似是夜晚荒野里中饿狼的眼神。
“哼,偷袭!……你们南人便只有这点儿能耐么?”那华服少年眯着眼睛,缓缓放下手上的银盏,细长的眼睛似如剑锋,目光如剑之寒芒。
“偷袭如何,不偷袭又如何,难道他能躲得过么?!”那黝黑少年嘿然冷声一笑。
说着,他方手一抬,又是银光闪过,闷有声响起,那矮壮男子另一手腕上银光微闪,一枚银针形之于外。
楼上端坐的萧月生脸色微沉,南人,呵呵,他们竟是蒙古人!他心中杀机隐隐。
//7kankancom//这使银针的少年却不是观澜山庄门下,银针在武林中并非独观澜山庄一家。
“呀——!”那矮壮男子长吼一声,愤怒欲狂,那只胳膊如脱臼一般,软软垂在一旁,他另一手托起胳膊,在腕间一拔,取下了那枚银针,霎时无碍,酸麻之感随着银针的拔出而消失。
二楼上的琴瑟丝竹之声却未停止,对这声震天般的长吼充耳未闻一般。
他小眼发红,凶狠之气厅内众人皆能感同身受,只觉心中发冷,温暖的大厅顿如炉火已熄。
小眼睛内仿佛染着血丝,状若疯狂的他,却未如别人意料的那般冲上拼去,大大出手,反而望向那端坐一旁,眯着眼睛的华服少年,胳膊拄着的轩窗,方侧的窗框业已碎了一处,木屑在他手中,点点洒落。
那掌柜的已悄然后退几步,不想介入,他知道此事怕是无法善了,自己这是官家酒楼,却也不怕,并未派人去禀报巡检。
那少年微一摇头,转向那鹤立鸡群的黝黑少年,拱了拱手,“看来你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既是如此,我们便来比一比罢,若你能胜得过小……我身旁的这位道长,便饶了那两个废物!”
“哈哈……”黑少年哈给大笑了起来,众目瞪瞪之下,长笑自如,更令旁边陪他的两位姿色不俗的轻纱女子倾慕。
“好笑好笑!真是好笑!……他二人本就是你们给强灌醉,只因你们想坐那一席位罢了,你这厮却又想将他们扔出去,行事如此歹毒,实今费某齿冷!”
那黝黑少年满面愤慨,手中又夹着一枚银针,在通明的灯光下,微闪银光,手指夹着银针。隔着几人,向那端坐的四人指指点点,总给人欲发未发之担心。
那毛发卷曲、眼陷鼻挺之人迅速移了移位置,挡在华服少年之前,封住银针去路。
深陷的眼睛睁子发蓝,微微闪光、与两颗嵌在头上的蓝宝石,颇为吓人,布满黄色长毛的手紧紧按于腰间的刀柄,刀是一柄精美的弯刀。
此举顿时惹得对面黝黑少年发出两声嗤笑,满目鄙夷。似是笑其怯懦。
耻笑今身份尊贵地华服少年难以忍受,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仆人。薄薄地嘴唇抿起,“比还是不比?!”声音冰冷,亦带着几分怨毒。
“比!为何不比?!”清朗中带着沧桑的声音忽然在窗口响起。接着白影一闪,现出一位身穿裘衣的中年男子,立于他们身前四五步远处。
此人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甚难使人记住,只是人要衣装,在一身雪白裘衣包裹之下,他浑身富贵之气隐隐,倒有几分雍容满洒的气度。
怕是杨过在此,也难认出这是自己的大哥,他面目已变,近乎苍老了十多年。
萧月生听得他们是蒙古人,心中杀意已起。岂能容忍他们再耀武扬威,那黝黑少年武功修为尚嫩,着实不是那几人的对手。
“你是何人?!”那少年端坐不动,他身旁微抚着几绺清须的中年男子出口问道,他神色中有几分凛然,对萧月生的身法已有忌惮。
“呵呵,山野之人,不值一提,倒是你这位主子,怕是蒙古的皇族吧?”萧月生将杀意敛起,微微一笑,周围之人顿觉几分洒脱之气。
只是他地话犹如晴空炸雷,本是静悄悄的楼内,嗡嗡声顿然响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手划脚,皆是满目凶光,一反无动于衷地冷漠之态。
端坐的几人俱是面色微变,目中显现戒备之色,唯有那少年却若无其事,睬着眼睛看着嗡嗡成群的周围之人,嘴角微弯,微带笑意,却是不屑的冷笑。
“蒙古人?!”人群中不远处站着的黝黑少年大声问道,端详了几眼围坐的几人,又望了望一袭裘袍地萧月生,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脸上带着疑问之色,同时左手自怀中又取出几枚银针。
萧月生冲他颔首微笑,不想那少年却一昂头,不屑于理会的模样,令萧月生有些尴尬,但他脸皮足够厚,尴尬化为淡淡的一笑,消弭于无形。
“你们怕是前来刺探军情地吧?!”萧月生转过头来,目光平静,微笑得毫无火气,“行鬼祟之举,尚能这般飞扬跋扈,愚蠢至此,也算空前绝后,古今难寻了!”
他一脸微笑,目光温和,却句句诛心,便是官场上的老手,讲究守心养气之人,怕也是难堪此语。
“放肆!”中年儒雅之人神色顿沉,怒叱声中,用力一拍方桌。
砰然声中,桌上却一片安静,银质器皿纹丝未动,他修长白皙的手掌,却已陷入梨木桌内几寸,手掌离桌,掌印宛然如刻。
他心中愤怒,只是又不能说出使者身份,唯能暗叹自己主子年少轻狂,成事不足。
他身旁的负剑道士与弯刀武士却并不动怒,只是淡然的看向萧月生,其状似看死人。
窗边矮壮的男子此时面色已平,眼中地红色褪尽,未再理会脚下二人,缓缓向回走,两腿罗圈,每一脚踏在地扳上,皆是微微一颤,仿佛巨象踏过,周围之人皆是震惊,便是那夹着几枚银针,胡乱比划的黝黑年轻人,面色也有些凝重,轻视之心顿敛。
萧月生对向自己是来之人看也未看,只是微笑着注视那华服少年,看他微眯着的细长眼睛眯得更小,那铁青的面色,显示这少年也是血气方刚之人,只是未再开口,未叫嚣打杀,倒是今萧月生高看了一眼,那便更不能放虎归山了。
“呵呵,在下练了几招庄稼把式,对付汝等蛮夷之人,却也足够,哪位上来比划比划?!”
萧月生裹了裹雪白袅衣,似乎衣衽处透风的模样。极是随意懒散,口中却咄咄逼人,穷追猛打。
“公子,让朵哈撕了他!”一声怒吼声自那矮壮之人口中发出,在酒楼中回荡,掩住了二楼丝竹之声。
踏出这几步间,他眼中又布满了血红色,似遇到了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周围之人忙不迭的避开他的眼神。望上一眼,便浑身发寒。
那华服少年目光一闪。刚要开口,他号边的中年男子忽然抢在前头,“公子,让李道长教训他一番即可,此是酒楼,不宜太过血腥!”
少年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急切凝重,不由点了点头,转头对满面狰狞,瞪着身旁中年男子的朵哈招了招手,说道:“朵哈,你坐过来,且着李道长如何教训于他!”
“……是!”距萧月生仅几步远的朵哈用力抱了一拳,放手时短袖一甩,呼呼地喘着粗气。血红的双眼瞪着乱出主意地汉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他心中知晓李道长的武功比自己强上那么一点儿,那臭汉人自是信不过自己了!
望着几步远处,那南人笑吟吟的可恶的模样,他胳膊手指传出叭叭的响声,青筋贲张,恨不能一拳将那张笑脸打烂。
萧月生扫了他一眼,目光一凝,金光未现即逝,消于无形,却将朵哈弄得心中一凛,他战场纵横,无数次出生入死,能够存活,自是对危险有一种直觉,刚才那一刹那,自己浑身汗毛一竖,却是感觉到了危险。
他粗中有细,不再磨蹭,折身转向自己座位方向。
“慢着!”萧月生懒懒的出声,,伸出指头,浑不在意的指了指朵哈,不顾对方小眼凶光闪烁,漫声说道:“既是比划,便一次来个痛快,你们一起上吧,免得打完一个又一个,麻烦得很,山人可没那麽多功夫奉陪!”
他虽是笑容温和如故,狂睨之态,便是周围不通武功者也是侧目而视。
看这矮个子罗圈腿一路走过来,地板一串约五寸深的脚印,便知这厮不好对付,而他这一身裘袍,身娇肉贵的模样,怕是挨不过对方地一拳,说这些,岂不是自求速死,莫不是一个失心疯不成?!
便是那捏着几枚银针的黝黑少年,也是以怪异地目光看了过来,他如今已发觉了这几个人确实不好对付,自付不敌,只是骑虎难下而已。
“好!痛快!哈哈……”一声粗豪洪亮的喝声自楼上传来,接着笃笃声中,楼栏处转下几人,皆是腰佩长剑短刀,步履轻捷。
当头一人腰佩短刀,他个子颇矮,与那朵哈相差仿佛,只是步履轻捷,与他壮硕的身体颇不相符,一脸的络腮胡子,下楼之际,哈哈长笑,颇有几分武林豪杰纵横天下的气势。
待萧月生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他抱拳一笑:“在下许渡舟,兄台好大的气魄,许某人佩服!”
“呵,山人王子虚,非武林中人,仅一修道之荒山野人罢了。”萧月生拱手略微一笑,温和中带着几分矜持。
如是其徒孙子明在此,怕是要天雷掌相向,萧月生一眼即看破其身分,竟是横行江浙一带地巨寇许渡舟。
“原来是王道长,失敬!”那许渡舟脸色有些异样,心中微转,这道人的衣着,实在令人看不透,不穿道袍,却一身裘衣,像是富贵中人,但一身气质,却有隐有着几分逸气。
萧月生微一颔首,眼睛转向正要坐下的朵哈,这一寒喧的功夫,却让他溜了回去。
他淡淡一笑,脚下未动,身体微转,迎向站身是过来地李道长,右手自袖中缓缓抽出一柄桃木剑,似是青锋长剑的模样,食指轻轻一抹光滑雪白的剑身,横在身前:“出招吧!”
那李道长比起萧月生这个王道长,更有修道之人的气度,颇高的身材偏瘦,青色道袍穿于身上,略显肥大,便飘飘有出尘之态。
他也不说话,长剑自腰间僚然拔出,剑光森森、面色肃然。左手一捏剑诀,右手摆出个起手式。
大厅内本有些嗡嗡之声。顿时哑然,皆屏息凝视,唯恐错过精彩的一幕。
萧月生一身裘袍未曾脱下,横拿着木剑,显得不伦不类,兼且身形懒散,并无动手之意,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他对面地道士。却面色越发沉重,起手剑式一直未动。长剑仿佛定在半空,无法挪动,温润如冠玉的面庞越来越红,似在屏着呼吸。
“刘道长……”那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有些迟疑的出声招呼。
这一声似将那道士惊醒,本是凝立不动的长剑如一道雷电劈过,迅若流光。直刺向对方,啸声隐隐,周围之人俱觉难受刺耳。
“为虎作伥!”萧月生木剑轻盈一动,仿佛只是他轻转手腕,横剑变直刺,动作安详,人们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他地木剑仿佛等在那里,任由对手长剑与木剑平行刺来,直刺向自己手腕。
木剑微动。他手腕一旋,以剑身对剑身,轻轻一旋,顺势将长剑绞了出去,周围之人,只觉这一剑从从容容,却又连贯顺畅,看着如同从外面进屋时,喝下了一杯温热的水,极是舒畅。
那道士抬头望着装饰着藻井地楼顶,神情呆滞,目光茫然,长剑陷入其中,剑穗飘动,手中却已是空空如也。
看在岳父的面子上,萧月生并未痛下杀手。
“一起上吧!”萧月生仿佛吩咐上一桌儿菜,将木剑收回裘袍袖中,变成了袖里剑,两手亦是空空如也,示意以空手对敌。
周围并不晓得那道士剑法究竟如何,看其被人用一柄木剑,顺势一旋,便将剑搅下,只觉他的剑法实在太差,虚有其表罢了。
对于蒙古,萧月生原本并无那般恶感,只是感觉其乐于侵略,战力高强罢了,只是那是在现代社会,对着历史书时的不痛不痒看法。
冷兵器的战争,人命如蚁,动辄屠城,赤地千里,绝非虚事,世人已麻木,萧月生却无法做到这般漠视生命。
来到这个时代,他才知道,这个时期的蒙古人是如何残暴,更甚于后世的日本,他们从不把蒙古之外的人当做同类看,他们愚昧的思想中,只是想把全天下都当做自己地牧场罢了,最好世上的人全杀个干干净净,只留着蒙古人尽情放牧最好。
萧月生没去北方杀蒙古高官,已是他偷懒之举,如今遇到自动送上门来,自是不会放过,把其出使故意说成潜入,也算是全身之举。
自拖雷与忽必烈被萧月生刺杀,阿里不哥威望不足,难以镇伏众部落,待将其一一镇压,兵力已是消耗颇大,便要施缓兵之计,于是秘密与南宋权臣接触。
“上!宰了!”那华服少年望着对面懒散之人、心中杀意勃发,恨不能一刀将其劈成两半,送去喂狗,于是长身而起,袖子一甩,冷冷命令。
人影翻飞间,三人如飞华,疾扑袖手而立地萧月生,弯刀如弦月,划过一抹弧状电光,直削向他的喉咙,中年谋士竟也是高手,双掌似眨眼间涨大,排山倒诲一般击向萧月生左侧,那朵哈两手直扑,咬牙切齿,似欲与萧月生摔跤一般。
三人如同出柙之虎,既迅且猛,势若雷霆,似欲将面前之人撕碎。
萧月生轻笑,甚是不屑,心下虽觉麻烦,但为了符合王子虚的身份,强按捺住一袖将他们扫出去的冲动。
两手自裘衣袖内伸出,迎向后发先至的中年谋士,如同他的剑法一般,从容迎上对方涨大赤红地方掌,待两掌交错擦过时,手腕倏的一旋,将对方手腕勾住,顺势引其向上。
只听“当”的一声,如金铁交鸣,却是被其引出的红掌击上寒光闪闪地弯刀。
接着“砰”的一声,一道人影如皮球般飞出,直射向敞着的窗口,撞碎半扁轩窗,消失无踪,楼外尖叫声隐隐传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待众人反应过来,才发觉那个矮壮的罗圈腿汉子已然消失不见。
众人能够看清萧月生手上的动作,从容舒缓。如抚琴弄萧,却无法身到他出脚。遮在裘袍底下的脚仿佛未曾动过一般。
场内攻击地两人并未受其影响,反而攻势更加凌厉,只是对方招法诡异,总是借力打力,两人反而心有忌惮。
“斗转星移!”那中年谋士已是赤红如血的手掌再次被引向同伴时,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声。
“呵呵,倒是有些见识!你这密宗手印却太差!”萧月生手掌一引,令对方手掌击向划来地弯刀,随即裘袍之袂微动。那隆眉深目、一胳膊黄毛的番外之人便如那朵哈一般,不声不响地飞出了窗外。
至此。那中年谋士方才发觉,对方最厉害的竟是腿法,两手只不过是障目遮眼之用罢了。
“你也去吧!”冷淡的声音自萧月生嘴中飘出,裘袍之下微动间,又一条人影飞出,自同一窗户消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不声不响中,那三位高手竟已不在,他们动手只不过几招的功夫罢了,那稳稳端坐的华服少年,如今已是孤家寡人。
那一直呆立的道士如梦初醒。飘飘一跃,自顶棚将剑取下,护于少年身旁,只是谁人都知,这只是徒劳之举罢了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山人送你一程?!”萧月生拍拍手,缩手回到裘袍袖中,懒懒的望着对面少年,眼中戏谑之中蕴着几分杀意。
“哼!”华服少年冷冷一笑,黄金家族骨子里的凶悍令他面不改色,微眯地眼中寒光闪闪,如同阳光下的剑锋之光。
他稳稳起身,犹带三分高傲,自周围安静地人群中掠过,嘴角微微一提,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最后落至萧月生身上,轻哼一声:“王子虚!……好,还算个人物!”
说罢,手中银杯向桌上一掷,缓缓向外走去,面无惧色,从容自若。
越是如此,萧月生心中杀机越威,待其是到身旁,那道士虽竭力做镇定状,握剑之手已是苍白,戒备之色布满面庞与眼神。
“去吧!”萧月生出脚,人影飞出窗外。
场内唯有剑横身前的道士。
“饶你一命!”萧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轻轻一纵,已跃至窗口,回头对那张着嘴巴,面色呆然的黝黑少年笑了笑,白影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回到轩阁内,已恢复原来面目的萧月生静静听着楼下的议论,心中颇是快意,毫无杀人后地不适。
被踢出窗外,摔于地上的诸人,并未直接摔死,骨折脚断,却是难免,他们身上却已被萧月生种下犹如生死符的禁制,一个月后发作,历尽痛楚而亡。
这一手虽略显阴毒、在萧月生做来,却并无顾忌,他还有更阴毒的招数没用呢。
上次灭王家庄满门那一帮子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萧月生将其杀了之后,心中一直暗暗后悔,让他们一了百了,死得太过痛快,不应该让他们死,要让他们死都死不成!
楼下地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趴在窗口观看之人一波接着一波,个个口吐畅言,兴高采烈,那许渡舟更是豪气,要买下十斤醉南湖,与大伙儿共饮,以示庆祝。
王子虚之名,今夜之后,自会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萧月生笑了笑,这倒是无心插柳,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王子虚孑然一身,却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摞银碗在他手中出现,放至桌上,将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佳肴一盘一碟的倒入银碗中,再送入自己的芥子空间。
因为可随意至想去之处,里面甚少其他酒楼地饭菜,装着的皆是小凤亲手做的菜肴与点心,用于自己吃用,与其它人吃饭么,自然有些舍不得,便买些大酒楼的菜肴,虽然已是极味美,但自己习惯了小凤的手艺,总觉得少了点感情在其中。
//7kankancom//待他在桌上扔下银两,出现在王府大厅内时,杨过正捧着一本薄薄书册,坐在火炉旁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大哥回来,杨过掩上书卷,微笑着道:“大哥行事也太过操切,我与龙儿已吃过晚膳,不必劳烦大哥再去买!”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取笑之意,近墨者黑,有取笑大哥的机会,杨过也不会放过。
杨过这般一说,萧月生匆匆来去,便显得有些可笑。
萧月生一愣,看了一眼那厢坐在屏风中的小龙女,她洁白如雪的面庞亦带着几丝隐隐的笑意,偷瞄了他一眼。
“哼,想得美,……你大嫂还未吃!弟妹,若兰,过来吃饭,弟妹不喜羊膻气,便没买鳖蒸羊,弄了些鱼羹,蟹蜜橙,鸡鸭之物,还有一些小汤包,快些过来吃!”萧月生瞥了杨过一眼,扬声招呼屏风围成的阁内的小龙女与谢晓兰。
“呵呵,龙儿最喜欢蟹蜜橙,来来,坐这儿吃!”杨过也非年轻时那种一语不合,便觉伤及自尊的稚嫩小子,马上将西侧一张四角儿方桌搬到火炉前,脸上嘻嘻笑,反复之快,颇得他大哥的真传。
小龙女对丈夫在大哥面前吃瘪早已习以为常,也就在大哥面前,他还能如小孩子一般言笑无忌,在外面,却已是鼎鼎大名的神雕侠,自然逼着自己小心行事。
众人围桌而坐,火炉被杨过弄得极睡。已有发红之势,他又自墙角案上取来盏灯烛,置于旁边桌上,本就通明的大厅。此处更为明亮,四人地悬上染了一层桔红的柔光,被灯光包裹其中,一时这宽敞空旷的大厅,竟有几分温馨的气息。
“大哥,你一直没说,为何那丁大全到日子了?”杨过甫一坐下,将酒帮萧月生斟上。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萧月生正沉浸于灯下观美的妙境,听他问此话,不禁有些扫兴的无奈,拿起象牙箸,指了指热气腾腾的菜肴,示意大家开始。在灯下,象牙箸泛着温润光泽。
“嗯,他的寿元已尽,估计过不了清明,唉,说这些扫兴的话做甚来来,我们喝酒,说些趣事!”
萧月生将酒盏端起。碧芜酒盛在白玉杯中,澄碧诱人,便是不饮酒的两女,闻其酒气,也觉酒香醉人。
两人对饮一杯,这次是小龙女起身执壶斟酒。她这也是被逼无奈形成的习惯,免得待会儿大哥酒兴上来,以酒蒙脸,责怪自己礼貌不周。
“唉,二弟,说句实话!……莫看你于武林中赫赫在名,强绝一时,但这宫廷之中,奇人异士无数,你那点儿本领,不足为凭呀!”他对小龙女点了点头,对其乖觉,露出一抹赞许地微笑。
见杨过虽是点头,眉目间却颇不以为然的模样,萧月生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微抿了口碧芜酒,放下玉杯:“就说那九阴真经吧,是第一等的武功秘笈,但那仅是宫里无意中流出的一部罢了,这样的秘笈,宫里究竟有多少本?”
杨过有些色变,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是乃武林顶尖的无上秘笈,自己地一身成就,也离不开九阴真经之功。
“不会有太多吧?”杨过有些迟疑。
“呵呵,不多,十多部。”萧月生翻了翻左掌,掌上手指皆张开,他笑着又抿了口酒。
“呵呵,天子,号称天下万物神明之共主,岂是玩笑之语?大内密藏的独门绝学,更是数量惊人,我也懒得去看!”
见杨过与两女有些震惊,忘记咀嚼,菜驻嘴中,模样甚是逗人,萧月生不由给哈大笑,只是独自一人笑,却也没甚意思,很快笑声便弱了下去。
“此事一想便知,何必惊奇?!”萧月生将碧羌一饮而尽,放下玉杯,有些无趣的以指敲桌,示意众人醒过神来。
小龙女横了大哥一眼盈盈起身,白得近乎透明地玉手执壶斟酒,醇香四溢的琼酿冲击玉杯所出的清撤响声,极是悦耳。
“当年太祖便是以武起家,武功少有人敌,岂能不留下制武之术?那些大内侍卫,难道是摆设么?……唉,武林人再强,也强不过军队之力,便是你,如遇到一百人的弓弩手,能不死,就算命大!……所以呀,凭着一身本领,在民间行侠仗义便可,切忌去碰庙堂之事,论其诡谲手段,那些官场沉浮之人,实在今人防不胜防,怕是自己被人当做剑使而不自知呀!二弟,……这水太深呀——!”
萧月生说得语重心长,令杨过忍不住随之点了点头。
也就是与二弟,萧月生才会说这么多话,与旁人,他说话也仅是寥寥几句。
“说不定呀,当初九阴真经出现武林,便是内宫故意泄露出来,当做一块儿肉骨头,让武林中人自己去抢着玩儿呢!这一手法,也颇是平常!”
萧月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话一说出口,众人顿时动容,当年华山论剑,借评出天下第一之名,行夺九阴真经之实,一部九阴真经,将天下绝顶高手尽网其中,使之恩怨纠缠了半生,如今一想,纵是屋内温暖如春,杨过心头亦一片冰凉。
他说完这番话,任由三人震惊细索,自己却细心观赏灯下美人。
小龙女冰肌雪肤,不沾尘俗,谢晓兰精致绝丽,似钟天地之秀,如春兰秋菊,各擅秋场,实在难分轩轾,在柔和的烛光之下,更是令人心醉。
过了半晌,三人方才暂放下心思。继续吃酒。
“二弟,你大嫂是天山灵鹫宫地尊主,如今却是孤家寡人,你们夫妻两人,在外面遇到可造之才,便替你大嫂收入灵鹫宫下,哦,都要女弟子!……你们这次出去,便去天山缥缈峰转转吧,不比你们那古墓差!”
萧月生挟了一片儿雪白细嫩地鸡肉送入口中,叫化童子鸡已被撕成肉片,白嫩的一堆儿。盛在碗中,极是馋人。
嚼着鸡肉的杨过怔了一怔,英俊的面庞露出微笑,抬头放下象牙箸,对谢晓兰拱手道:“大嫂却原来是灵鹫宫尊主,失敬失敬!”
对这些武林掌故。杨过颇感兴趣,也听自己地女儿说过,他也是男人,自是免不了自问,若把虚竹子换成自己,会是如何情形。
萧月生呵呵一笑,望了一眼谢晓兰,小饮了一口碧羌酒,摆了摆手:“这名号确实吓人,不过弟妹地古墓派掌门。更是响亮!”
杨过看了一眼自己妻子,不由哑然失笑。
他们兄弟二人,喝起酒来,却也颇对胃口。杨过敏锐聪慧,又大有急智,脑筋勉强能够跟得上萧月生,其不身的性子虽随着年岁增长而有所收敛,却仍有几分狂生的本色,不同俗人的循规蹈矩,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往往不醉不归,结果都是杨过醉得不省人事,萧月生笑吟吟的无事。
这次也不例外,小龙女玉手执壶添酒,谢晓兰只是微笑的注视两人,静静的听他们胡侃。到了戍时,酒残菜缺,桌上已略显粮藉,杨过俊逸地面庞两颊酽红,朗目朦胧,已有七八分醉意。
将他背至客厢房中,萧月生便扔下不管,任由小龙女独自照顾自己丈夫,他带着谢晓兰回到寝室。
这座府邸的寝室并不奢华,里外两间,以圆月门相通,外间书房,书画极多,且多真迹,是他自己从鬼市中寻来,其过程颇多趣。
看着惴惴不安,面色娇红、微垂着螓首的谢晓兰,萧月生不由好笑,指了指那张与观澜山庄内巨床天差地远的床塌,笑道:“夫人今晚便在这里睡吧,这是为夫的寝室!”
床塌边沿皆雕着玫瑰花纹,漆着透明松脂似的漆,上方幔帏亦是月白素色,素洁而简约,屋内弥漫着几分严肃与刚硬,与观澜山庄那间被众夫人东改西改地寝室截然不同。
谢晓兰脸上的娇艳又红了几分,偷看了一眼笑吟吟的男人,如水般地目光微微带怯。
萧月生知道她有些误会,也懒得多说,笑道:“为夫回山庄去睡,明日如回来晚了,夫人有事便吩咐老童即可,他自会办得熨帖,早些歇着罢,做个好梦!”
说罢,一拂幔帐,转身出了寝室。
谢晓兰怔怔着着他头也不回的绝然离开,心头一阵患得患失,他为何是那得般干脆?丝毫没有犹豫之态,是不喜欢自己?男人得到了一个女人后,便弃如敝履,他会是那般么?不会不会,他的几位夫人过得都很快活,应该对自己的女人很好吧?
这一夜,她仰躺在那个男人的床塌上,床顶地上方贴着一张与床板同大的星辰图,此图极是玄妙,在上下左方及正中五颗夜明珠的珠光下,群星闪烁,如同真实的夜空,让本是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的她渐渐沉浸其中,头脑逐渐空明,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梦中,又回到了嘉兴南湖,他坐在自家的画舫中,周围环坐着几位夫人,而她却坐在一艘小舟上,对面而行,越来越近,他仿佛未看到自己,与众夫人嬉笑中,擦身而过,她难过,心疼如绞,她大声疾呼他却充耳不闻,只顾与自己夫人们说笑,那笑声令她地心似要碎了,天上忽然下起大雨,她被大雨淋成落汤鸡,浑身湿透。
谢晓兰忽然醒来,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月光如水,透过轩窗洒入屋内,珠帘如同银河倒挂,亮光使屋内并不黑暗。她抹了一把额头,汗水沾湿玉手。
萧月生回到观澜山庄之时,众人尚未安歇,也未如往常般玩游戏或打牌,内院中一片宁静。
玉石桌与玉石墩泛出的莹莹玉光。将桌旁数株桃树笼罩其中,石桌旁四五丈左右,光线便有些黯了下来,再远些。则有些模糊,东、西、北三处皆是轩舍,各轩舍窗前地树枝,将其影子投在轩窗之上,微微摇曳。
各人爱好不同,窗前所栽之树也不相同,小星屋前是梅花,小玉是竹林。随她们的意。
“哟,公子爷终于舍得回来了!”小凤本躺在完颜萍的腿上看书,此时坐起身来,脸上笑容温柔如水,嘴上却不饶人,只是眼中脉脉的柔情。却也无法瞒过萧月生。
郭襄正与小月下棋。郭芙与小玉在旁观看,四人此时皆抬头,望向站在桃树下地萧月生,双眸如星,目光如水,萧月生不由有些沉醉。
完颜萍放下手中的针线与衣衫,对走过来。坐到自己身旁的丈夫笑道:“大哥喝酒了?”
“嗯,在临安遇到二弟夫妻俩了。”萧月生接过小玉递来的温热泉水,喝了一口,冲冲酒气。
“那找到谢姐姐了么?”小凤睁着明亮的双眸,似笑非笑,明知故问。
众人皆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于是萧月生将事情大略一说。听说要重建灵鹫宫,并未如他想的那般兴奋,只有小月大声叫好,其余众女,都不是有远大抱负之人,一幅亦可亦不可的神态。
完颜萍见过了国家地衰亡,对这些事情,心有余悸,只想平平安安的静静过日子。
小玉已是掌管着观澜山庄众多事务,知道其中之苦,还有着劝谢晓兰多多考虑的打算。
小凤则只想着治病救人,对与武林中事,却不是甚关心,甚至有些讨厌,恨他们不珍惜生命。
郭芙喜欢现在这般平静安详的日子,恨不能与丈夫日日厮守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唯有小月,极是喜玩,闲不下来,有事做做,最好不过。
“公子爷,灵鹫宫到底有没宝藏?”小月忽然想起来,忙问道,她平常负责山庄的财务,对这些颇是敏感。
“呵呵,小财迷!……有倒是有,可惜怕是入不了小月的法眼呐。”萧月生呵呵笑道,将杯子轻轻一掷,缓缓飘回桌面,落于棋盘旁,恰到好处,随即倒身躺于完颜萍身旁,头枕在她香软地玉腿上。
“嗯,有总比还没强,……那就把宝藏当做谢姐姐的嫁妆,收入咱山庄里!”小月月芽般的眼睛眯着,眸中恍如映月清泉,泛着粼粼波光,满脸娇笑,大是兴奋。
“你真是个小财迷!”小玉轻轻笑着点了她一指。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小月揉了揉被点之处,装模作样地长叹,换来了众人一通白眼。
观澜山庄之富,外人难以想象,便是她们,也无法估量,只知不必担心钱罢了。
众人一阵子笑闹,郭襄安静的看着众人,双眸不时瞄一眼自己姐夫,见他一幅乐淘淘的模样,心中甚感喜乐,一日不见,感觉姐夫与自己陌生了许多,只看了自己一眼,笑了一笑。
“公子爷,今日有人到回春堂着病,其伤便是中了子明的天雷掌,怕是那慕容业。“小凤微蹙如春山般的黛眉,有些迟疑地说道。
“哦?这老爷子还未死,倒是命大!“萧月生眯着眼睛看夜空,漫不经心的意味极浓,懒懒说道:“诸位夫人,说说,到底怎办?”
“还是饶他一命吧,能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子明这次下手有些重了。”完颜萍娇柔楚楚的脸上泛着红晕,丈夫这般亲热,头上的热量传入腿中,身子有些发软,被郭襄看到,有些羞人。
众人只是点头,郭芙见大伙都望着自己,一幅等着自己说话的神情,不由有些着慌,忙开口:“那便饶了他吧,能少杀人最好。”
只是她娴静之风经过十多年,已是深入骨髓,外表看来,却是一幅从容自如的模样。
唯有郭襄着出大姐有些失措,不由有些担心。又有些高兴,她已看出,几人是按序出言,已显出了大姐地位置。
小玉微微拂袂。优雅地坐至绿草之上,微笑说道:“如果不饶他,小星回来定会生气,那慕容家的女儿可是厉害得紧,与小星极是相投,再说慕容家也不可小觑,真的狗急跳墙,毒翻几个商行的伙计。或在别她方找麻烦,真的是防不胜防!”
“不错不错,小玉姐说的对,还是莫杀他最好!”小凤与小月忙应合,两人本是不忍心害人性命,如今则是对小玉所说的狗急跳墙之举。有些害怕。
接着众女又讨论开来,如真遇到那般情况,如何是好。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她们与萧月生双修,身体早已脱胎换骨,灵智大开,远超常人,此番头脑一动,如剑出鞘,光芒眩目,令郭襄目瞪口呆。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得母亲三成聪慧,如今方知爹爹所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实是金玉之言,小玉诸人你一句我一句,衔接反应之快,主意之刁钻周密,令她大是惭愧,仿佛坐在牛车上看到奔马驰过,实是望尘莫及。
萧月生沉浸在鼻间幽幽的香气中,眯着眼睛看天上的繁星闪烁,在夜空为景下,近在眼前的楚楚玉脸,被莹莹玉光涂上一层奶蜜,柔和静谧,令他心旷神怡,心静如水,耳边的莺莺呖呖,更是悦耳之极。
“嗯,那就这样,救他便是,明日……就明日吧,我见见这个慕容雨,着看她到底如何厉害。”萧月生开口,结束了这番议事。
这种行事方法,也是观澜山庄独特的方式,仿佛朝堂大殿议事一般,众女议论一番,分析一番,商量可行之法,再由萧月生决定,这也是他的偷懒之举,只是郭芙还不太适应罢了。
“襄儿,今晚你去小月那里睡,我跟你大姐有些事情商量。”萧月生说得冠冕堂皇,严肃正经。
“哦,……嗯。“郭襄点了点头,知道他们夫妇是要说些悄悄话,她虽情窦初开,却不知夫妇之事,自是有些懵懂。
郭芙大羞,着到众人捂嘴轻笑、玉靥微红的神情,更是不堪,心中羞涩难耐,唯有离身逃开。
小别胜新婚,本应干柴烈火,但丰满香软的郭芙保在他怀中,反应却有些冷淡,似心中有结,块垒积郁。
萧月生不想便知,她是不满自己的又将谢晓兰收入门下,也是难怪,她刚入门不久,丈夫便另寻新欢,岂能不难受幽怨,而他早有此料,故今晚睡在她这里,细心安抚。
在房内,萧月生便成了温柔体贴地好相公,对于郭芙的不满,并未一味强逼,而是软语温言的劝慰,用甜言蜜语去化解。
温言软语地劝慰了大半夜,然后又用实际行动去爱抚,快至天明,方才入睡,其中旖旎春光,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清晨,郭襄站在桃花树下敲窗户,轻声呼唤着大姐。
萧月生大是气恼,闭着眼睛,紧紧搂着香软的郭芙,不让她下床开门,非要继续睡下去。
“襄儿,什么事?”郭芙好笑的看着紧闭眼睛的丈夫,真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他紧搂着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好羞涩地扬声问道。
“大姐,你们在里面呀!“郭襄有些气恼,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小玉姐姐她们说饭做好了!”
“噢,好,你先去吧,你姐夫待会儿再吃!”郭芙抓住在自己胸口抚摸揉捏的大手,浑身有些发软,声音亦有些颤抖。
“真懒!”站在轩窗外桃花树,郭襄嘟囔一声,看了看瑞气千条、光芒万丈的东方,桃枝上的露水似落未落,露珠晶莹,见之心清,她怏怏的心绪也消散一空,这个时候,还能有露水,真是奇妙,她盯着这几株桃树,看个不停。
只是轩窗里面忽然传来了几声奇怪地声音,先是几声闷闷哼声,再是大姐的声音:“不行了,饶了芙儿吧!”
//7kankancom//郭襄心中担心,难道是姐夫欺负大姐?只是大姐的声音太奇怪了,又软又腻,听着浑身发热,说不出的古怪。
“你个小妒妇,老爷要好好惩罚你!”恶狠狠的声音响起,随即是大姐的几声压抑的呻吟。
天啊,这是姐夫的声音么?
郭襄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便是自己敬慕的姐夫么?这声音怎会这般邪恶?他是在欺负大姐么?
几声断断续续的嗯嗯呻吟声,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声,郭襄先是担心,忽然想到来之前,小玉姐姐她们几人脸上的羞红,她们说大姐定然起不了床时的羞红,令当时的自己大是迷惑,此时,她忽然有些省悟。
顿时一股火烧遍了自己全身,浑身烫得厉害,羞死人了!她恨不得张口痛骂他们几声,里面强忍着的、微不可察的呻吟声,却让她不敢再片刻停留,慌不迭的跑开。
在床上大块朵颐的萧月生自然知道一切,只是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虽有小姨子在外面,却影响不了自己的行动,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再说小孩子家家,什么也不懂,不必避嫌。
清晨嘉兴城飞云客栈
天字号客房其豪华程度,与其房钱同样惊人,平头百姓,甚难想象,住上一晚,便需付二两银子,当下世道,二两银子能买得下一千斤大米,寻常人等,望而生畏。
嘉兴城身为畿辅重地,龙兴之乡,繁荣程度日盛一日,像飞云客栈这般高档客栈,嘉兴城尚有几家。
天字号客房以客房称呼,不如说是院落更适合,一间庭院。几间屋舍,一片修竹,几堆山石,院落虽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有园林之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座满湘居的院内,五人执剑肃立,沉默如石,似是院内假山般雕像,晨光如霞,将五人染红。
两人年纪甚轻,玄衣缎衫,微闪黑光,立于院口两旁。身侧是竹林萧萧,另三人则已届中年,紫衣鹤氅。立于院子中央的一堆假山后,这连绵如缩小的山脉般假山,如同一座屏风,亘在院口与正厅之间,无法一目了然。
东屋之内,气氛凝重如山。
屋内炕上,三位雪白长眉、面容苍老之人阖目如老僧入定,皆身穿月白短衣,围一人而团坐。
被围之人上身裸露,面容与身体皆如涂丹。赤红更胜关二爷之脸,头上白气蒸腾,恍如馒头乍开锅的情景,赤红的面容虽是强装平静,陡峭的眉宇却难掩痛苦之色,正是慕容当代家主慕容业。
三位老者皆齐伸双手,双掌抵于慕容业身前身后诸大穴,长眉似雪,欲遮双眼,面容皱如松树之皮,却非但不觉难看,反而透着古朴详和气质,宛如那山巅屹立地苍松一般。
三人面色渐红,外人虽难发觉,在炕下不远处端坐的柔美女子却能一眼着出,三人头上白气渐浓,炕旁轩窗紧闭,白气袅袅不散,上空氤氲如仙境。
那白衣女子端坐之际,身姿挺拔秀气,挺直的琼鼻,杏圆双眸,目光温柔中透着一股喜意,令人观之可亲。
她一动不动地静观炕上四人,眼底的焦虑几乎尽被掩住,娴静端称稳,极具大家闺秀之风。
须臾之间,正运功的三位老者汗珠如雨般冒出、极是突兀,漱漱而下,沿着齐胸的银须滴至炕上,仿佛有人自他们头顶浇水一般,随即脸上已是如慕容业一般赤红如血,头上蒸腾的热气越发浓郁。
如老僧入定般的三人,宁静详和地面庞露出痛苦之色,反而慕容业眉宇间轻松许多。
“呵——!”三人齐齐收掌,双掌皆晶莹如玉,圆润如有玉雕,仿佛泛着寒气,与他们的年纪极是不符。
双掌叠至胸前,再降至脐下,微微吐气收功,轻呵之声,却如风雷鼓荡,震鸣隐隐。
那柔美女子坐于炕下两步远处的檀木桌旁,娴静如处子,她能感觉出,随着三人吐气,屋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仿佛烧了火炉一般。
她盈盈而起,桌上的三块棉质手巾被她拿起,坐到炕沿,帮三位老者拭额头上的汗,动作轻柔,极是温柔尽心。
三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温柔拭汗的女手,眼神中透着慈爱之色,却也任由她服侍自己。
“雨儿,今天你爹无大碍,但能不能熬过明日,唉……!却也难说呀——!”那盘膝坐于慕容业右前的老者摇了摇头,温润的目光中露出几丝茫然,令帮他拭额头汗水地慕容雨心中一酸。
这眨眼的功夫,他脸上的汗渍已然消失,待她拭完自己额头,他接过慕容雨地手巾,拭了拭自己的银须,脸上赤红之色亦缓缓变淡。
“唉!这掌力委实太过霸道,前所未见,小业他能挨至今日,也算难得了!”慕容业左侧之前之人亦长叹,将手中手巾轻轻一甩,如一阵风轻托着手巾,落于炕旁的檀木桌上。
三位老者面容相似,加之年老成精,皱纹布满面庞,更是极难分辨清楚。
最后一老者亦睁开双眼,电光一闪,屋内乍然一亮,复缓缓消散,两手抬起,自额际沿任脉下落,十指在胸前微旋,仿佛两朵梨花绽放,缓缓飘落,煞是夺目眩然。
待十指在丹田处结下无畏印,他方定睛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慕容业,怜悯之色隐隐,亦是摇头叹息:“嗯,如没有祖上的寒玉佩,怕是也坚持不到今日!就着昨日所得之药能否见效吧!”
慕容业周身上下,皆是赤红如铁块被烧红,一块巴掌大小地雪白玉佩紧贴着丹田,两掌重叠,按在玉佩之上。
这块玉佩。是慕容世家祖上传下的寒玉佩,具有静心宁神之效,对修练内功极有助益。
慕容业身为当代家主。一直佩带在身,但并不知具体有何妙用,直至身受天雷掌,上堂三老指出此佩乃寒玉佩,有祛火降燥之效,又可镇压至阳之气。
惜乎玉佩太小。而天雷掌劲绵绵无穷,遍布周身,小小一块寒玉佩,却无力阻挡,便将其置于脐下丹田,化解气海中的阳气。
慕容世家有一秘法,可将周身气息皆摄入丹田,经脉之中,不留一丝气息。是潜踪匿息的至高心法。
于是周身气息,皆堑伏于丹田,利用寒玉佩来镇压。寒玉乃深埋冰川之下,吸天地至寒之气而成,玉佩受天雷至阳之气而激发,深处至阴至寒之气数冲出,镇压至阳之气。
但天雷掌力岂是这般容易破解。中掌之人,体内五行平衡已被破去,周身无一处不随之变化,纵然内功精深之人,也无能为力,中天雷掌者,绝非内力所能医治。
慕容雨一身白衫,纤细的柳腰令人担心欲折,修长地秀颈上双眸柔圆,沉静中蕴着秀美,此时她望着爹爹丹田上渐有几分红意地玉佩,目光沉静中再也难掩焦虑。
“唉,这出手之人,也实在太过歹毒,这般阴毒掌力,那是存着杀人之心呐!”
“老二说得不错,这家伙确实存着杀心,若非要压制小业地伤势,老头子定要去取那人狗命,竟敢在我们慕容家头动土!”
“好了,净说废话!一身老骨头,还斗性不减!你去?你去也是白搭!”
“大哥也太小瞧人了!我就不信,那个孙子明真有那般厉害,小业挨了凑,受了伤,丢了人,便夸大对手地武功,也是大有可能的!”
“小业是那样的人吗?别胡言乱语,让雨儿笑话!……你挨上这么一掌,能受得住么?你倒不夸大对手的武功,却是夸大自己地武功!给我闭上嘴!”
屋内顿时无声无息。
若在平时,慕容雨必是捂嘴轻笑,三位叔公在外人面前虽是威严端重,令人敬畏仰视,却甚少人知,平日里,他们仿佛孩子一般,二叔公与三叔公喜欢斗嘴,尤其三叔公,最是喜欢玩闹,疯起来,唯有大叔公能镇得住他。
只是此时父亲有性命之忧,她又如何能够笑得出来!
“唉,小业的天资已是百年难出,再有北冥神功,便是当年地乔峰,功力怕也不过如此,不想竟受此重创!”坐于慕容业身后的老者目光温润请澈,抚了抚及胸长髯,缓缓叹息,他便是三人之中的老大,对于三弟,口下绝不留情。
屋中又是默然,这一打击,委实太过惊人。
随着一百五十多年前武学绚烂之极,其后便慢慢转入黯淡,无数的绝学失传,那番百花争鸣、奇功绝艺层出不穷的武林盛世已一去不返,一阳指这种算不上绝顶的绝学,现在竟成无上绝艺,可见武学式微之剧。
而慕容世家,却是隐忍不发,蛰伏于武林。
但慕容家的藏书,却保存完整,无数绝学,皆藏于其中,远非那些武林大派所能比拟。
虽是山水不露,便论及实力,慕容世家之人,皆是自傲无比,颇有舍我其谁的气魄,只是他们心怀大志,却不张扬,仍在静待时机。
对嘉兴城这畿辅重地,他们也是颇有眈眈之视,曾有外堂归属的小帮派前去探路,皆铩羽而归,若没有慕容雨地阻拦,怕早就精锐尽出,强进嘉兴城。
“唉,这孙子明的武功是如何练的?竟能这般强悍,委实令人不解!……不除此人,心中不宁啊!”说话之人排行第二,一支木簪插于头顶,有淡泊之气。
慕容业有北冥神功,功力之深厚,已达难测之境,便是他们三人,亦略逊一筹,再有神妙无方地凌波微步,纵是先祖慕容博复生,怕也非他对手,委实难以想象,当今武林,尚有人比他功力更深!
“二叔公,不可!”正盯着自己爹爹的慕容雨忙开口,一扫柔弱之气,语气坚决。
“哦?为何不可?”二叔公淡淡的望着她,波澜不惊的问,并未对她直接驳回而生怒意。
“是啊是啊。有何不可?!雨儿,那孙子明纵然厉害,但我们三人齐上,不信收拾不下他!”她的三叔公唯恐天下不乱,忙推波助澜,本是皱纹丛生,干如松皮地面容,挤动之下,竟有股说不出的生动。全身无一丝暮气,与刚才运功时详和宁静之气迥然有异。
慕容雨柔美的面庞露出一抹苦笑,她先将桌上的茶盏一一瑞给三位叔公。方才坐到炕沿,撩了撩耳边发丝,柔声软语而道:“三位叔公,那孙子明厉害之处,远非我们大伙所能想象。能不与之为敌,便不可为敌,不可直掠其锋。”
“呵呵,雨儿,这可不像是你说得地话哟!”三叔公端着茶盏,歪着头,一只手抚着领下银髯,带着玩味的眼神,呵呵一笑。
其余二人却未有太大反映,只是从容将茶盏揭开,微啜一口茶茗,静静望着她,三人地手掌,已恢复成干瘦,不复刚才晶莹如玉的模样。
“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大叔公似说似有的开口,语气淡然中透着严厉,望向慕容雨的眼神,却带着宠溺。
慕容雨微微一笑,眉眼中皆蕴笑意,温柔宜人,如一道阳光射入屋内,顿时明亮了几分。
“这孙子明武林人称天雷神爪,名声之响,隐隐已是当世绝顶,除却大侠郭靖夫妇与神雕侠侣夫妇,怕是难有人敌,只是其人行踪隐匿,向无人知,却甚少人知,这江南第一商号子明商号地掌柜,便是那天雷神爪孙子明。”
她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声音如拂柳之春风,听其温柔悦耳的声音,便是一种享受。
“嗯?……所谓中隐隐于市,这也不算稀奇,竟无人发觉?”三叔公将咬在嘴中的盏盖吐出,轻轻落于手中盏上,恰到好处,如同用手一般,他颇有些惊奇的望了望另外二人,呵呵笑道:“难道现在的人变得这般蠢笨了么?”
慕容雨如星的明眸横了他一眼,有微嗔之意,修长而不失圆润的玉手伸出,竹笋般的玉指一根一根的轻弯,:“这子明商行已是江南最大地商号,船运、车马、酒楼、客栈、粮行、布行甚至金石古董,无所不包!”
接着又横了三叔公一眼:“其人极擅径营,这般无所不包之下,毫不混乱,且有蒸蒸日上之势,依雨儿推测,数年之后,这子明商号,怕是要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而这孙子明,如今已隐然是江南的首富,谁能想到,他竟是那个天雷神爪呢?!”
“呵呵,有趣有趣,这富家翁,却是个绝顶高手,少见得很!也难怪无人发觉!”
他摇了摇自己地如银长髯,这是他玩兴大发之兆,似已对孙子明大感兴趣。
那大叔公雪白长眉轻动了动,干枯面容,双眼显得极外温润清澈,此时却掠过一丝思索之状,“唔,武功绝顶,且精于算计,这个孙子明,确实不易对付!”
说着,忽然转向门外,似有所觉,复又看了一眼慕容雨。
慕容雨亦听到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敲击之声,转身下炕,掀开布帘,走了出去,俄尔又如弱柳扶风般掀帘进来,手中已拿着一张请帖。
没待三位叔公相问,慕容雨便扬了扬手中月白素雅的请帖,“是观澜山庄邀雨儿前去共进午膳。”
“哦?”大叔公顺手接过请帖,打开扫了一眼,递给对面的二弟,对三弟投来急切的眼神恍若未见,清澈地目光转向慕容雨:“这观澜山庄是何方神圣,为何邀你前去?”
“咦?这请帖倒也雅致,且质地非帛非纸,大是古怪!”
二叔公任由手中请帖被三弟一把夺去,他本是布满的皱纹的老脸微微动了一动,露出几分笑意,他刚才翻来覆去的看,便是故意逗三弟心焦,只是无心插柳,竟发觉到这请帖的奇特之处。
“叔公,那回春堂的素手仙子,便是观澜山庄地庄主夫人。”慕容雨柔声说道,星眸望着三叔公,看他又抹又扯的蹂躏请帖,心中有些担心,唯愿三叔公手下留情,别把请帖弄得不成样子。
“嗯——?!”大叔公探手夺回请帖,他出手如电,迅疾无匹,正弄得不亦乐乎的三叔公瞪了瞪眼睛,干枯的嘴唇微动了动,却未开口。
慕容雨双手接过大叔公递过来的月白素雅请帖,抿嘴浅笑的看了三叔公一眼,笑意盈盈的模样,令三叔公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叔公,孙子明纵然他武功如何高强,也是不足为患,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的商号做得那般大,所耗精力必多,无暇他故,我们避开他便是了!……您说是么,大叔公?!”
慕容雨柔声细语,巧笑倩兮,笑靥如花,如水的目光望着大叔公,她自是明白何人做主。
“雨儿,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呀!”三叔公手指绕着自己的长髯,侧歪着头,看着慕容雨鲜花绽开般的笑脸,他干松皮般的老脸,洋溢着一股奇异的灵动狡黠之气。
“怎么了,三叔公?”慕容雨弯着眼睛笑,手中请帖扇了扇,似是故意气三叔公。
她从小便与顽童似的三叔公厮闹戏耍,最是亲密。
三叔公翻了翻眼睛,不去看那张可恶的请帖,忽然向前一探身体:“你是看上那孙子明了吧,雨丫头?!”
“三叔公——!”她秀美的脸上顿是满是羞红,有些羞恼的瞪了满脸得意的三叔公,恨恨嗔啐一句:“真是为老不尊!”
“哈……呵呵——!”三叔公正要放声大笑,忽然见到面前阖目调息的慕容业,陡然化为呵呵一笑,心中得意却未尽抒,便如喝酒未尽兴一般,难受得紧,便拿手中的银须出气,全收入手中,用力紧握,如捏面团,放开手时,已弄得乱糟糟。
其余二老微笑着旁观,二叔公缓缓抚须,开口说道:“呵呵,老三这话,倒也并非胡言,依雨儿你往日的行事之法,自是会设计将这孙子明除去,接管他手中的商号,岂不一举两得?”
“正是,优柔寡断,可非雨儿所为!……不过能嫁给那孙子明,倒也非坏事,唔,放眼天下,也只能那孙子明,才能配得上我们雨儿!”一向严厉寡言的大叔公,亦火上流油,语气神态中,却满是自豪,慕容有女,世间龙女也。
出乎众人预料,慕容雨并未羞得跑出去,反而渐渐褪去了羞红,平和的笑了笑,柔声道:“叔公,并非是雨儿胆小,而是事关爹爹性命,不能不慎,再说,这个孙子明后台极强,我们动他不得!”
“嗯——?”屋内轻松玩笑的气氛顿然一清,三人看向她。
“这孙子明虽是极难对付,但他的师父,怕是更难对付!”慕容雨摇了摇手中请帖,“这观澜山庄的庄主,便是孙子明的授业恩师!”
“孙子明的师父?观澜山庄?素手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雨儿你仔细说说,别再卖关子!”
大叔公虽蹙了蹙眉头,却仅能见到他的雪眉动了一动,他自是知晓雨儿智计百出,从不虚言,既是她说惹不起,定是真是惹不起。
“他师父?他师父还活着?”三叔公扯着胡须忙不迭的问,语气中透着奇怪与不解。
“嗯,他自是活着,他还是郭大侠的乘龙快婿呢!”慕容雨打开素雅的请帖,那上面隐隐约约的云纹,似是一层迷雾,令人泛起朦胧之感,无法看得清。
三人俱是无言,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即使是南北两端,郭靖郭大侠的名号,却也是如雷贯耳。
//7kankancom//慕容雨自素雅的请帖上抽开心神,螓首微抬,见到三位叔公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好奇,能令一向淡泊的二叔公亦露出关切之色,实是难得。
她不再卖关子,将请帖放回桌面,将三位叔公的茶盏重新续上茶后,弧线极美、大小适中的嘴唇微抿:“十几年前,尚是一介车夫的孙子明,遇到了如今的师父,他便是萧月生。”
“慢着慢着!……雨儿,你莫不是说,这个孙子明仅练了十几年的武功吧?”三叔公又忍不住插嘴,这次另二人却未瞪他,望着慕容雨的目光,显然他们也有些疑问。
“嗯,虽难以置信,却是实情。内堂柔兆部花了极大的人力,方打探得知,这孙子明是登州人,六岁双亲皆亡,百家饭长大,后做了陈记车行的车夫,十五年前,萧月生雇车南下之时,收其为徒,仅过了两三年,孙子明武功有成,便有了天雷神爪之名号。”慕容雨平静的述说,毫不见惊异,似是漠不关心。
上堂三老虽是惊异,但他们活的年岁既久,所见奇事亦多,并未露出太过惊异之状,二叔公抚着光滑雪白长髯,若有所思道:“莫不是这个孙子明一直习武,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嗯,大有可能,二哥所思甚是,他若有心隐瞒,那些车夫,怕也是看不出来。”三叔公理了理乱成一团地颌下长髯。胸有成竹的模样,甚是可笑。
“但萧月生此人颇是古怪,自十五年前在南湖之畔建观澜山庄以来,从未现于武林,只是整日里枕于南湖之上,悠闲得无所事事,反倒是他的弟子孙子明,虽不经常显露行踪。但甫一出现,必有巨盗悍匪被其毙于掌下,从不留情,爹爹?……爹你醒了!”她尚未说完,忽然惊喜的起身,趋步来至炕旁。
慕容业缓缓睁开双眼,黯淡无光,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与憔悴,令慕容雨不由心中酸楚。
他原本赤红如血的面色已褪了几分,只是粉红而已。颇显诡异。
“爹爹,如何?”慕容雨不复刚才沉静自如的模样,细腻如瓷的面庞满是焦虑。
“呵——!死不了!”慕容业吐出一口浊气,热气袭人,他不欲令女儿担心,努力振奋精神,哂然一笑,全身粉红染遍,即使原本如同冠玉的面庞亦是如此,一笑之下。全然没有了原来地儒雅潇洒。
慕容雨将月白短衫拿起,帮父亲穿上,紧咬着樱唇,不让自己眉宇间的酸意释出,免得掉眼泪,看到爹爹如此受苦受难,她的心仿佛刀绞一般。
“三位叔叔,唉,这次都怪侄子未听雨儿的话,有些小瞧了嘉兴城。这个孙子明。确实不可小觑!”慕容业却也磊落,对于孙子明,心中颇为戒惧,对于孙子明那神鬼莫测的武功,他体会最深,迅疾如电,气势如山,实是可畏可怖。
“雨丫头,照我说,甭管那孙子明有什么后台,先把他结果了再说,伤我慕容家的人,须十倍偿还!”三叔公一甩手中长髯,眼睛一睁,目光如电,与刚才顽童般的神态迥然不同,宛如体内换了一人魂魄。是看到自己侄儿这般模样,心中怒气勃发。
“老三,住嘴!”大叔公一摆手,瞪视一眼,将其打回原状,“若真有郭靖夹在其中,倒不能太过鲁莽。”
三叔公垂着眼睑,颇有些不服气,低声嘟囔:“郭靖又如何!”
他声音虽小,但屋内诸人,皆是可听一丈之内蚊蝇之声,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大哥又投来一瞪之后,他方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二叔公微笑,慕容业父女却没有笑地心思,但经此一打岔,慕容雨的酸楚之意淡去,恢复了沉静。
“雨儿去开门,是药煎好了吧。”大叔公对正帮着父亲整理衣衫地慕容雨吩咐道。
慕容雨忙下炕掀帘是了出去,端着一只大碗进来,碗内乌黑的药汁,看其颜色,便极是吓人。
慕容业暗暗想了一口津液,脸上却不动声色,接过女儿手中瓷碗。如饮毒酒一般壮烈。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药刚熬好,温度颇高,但在他之感觉,药味之苦,更甚其烫。
一大碗药一饮而尽,放下瓷碗,脸上神色未变,沉稳的接过女儿递上来的清水,慢慢喝了下去。
慕容雨却看到爹爹拿着寒玉佩的手攥得有些发白,自是如晓这药极难喝,心下决定下次定要弄些糖来。
“爹爹,刚才观澜山庄送请帖过来,说邀女儿去山庄做客。”慕容雨收好碗,一边说道。
“观澜山庄?”慕容业以手巾拭着自己嘴角,顿了顿,眉头蹙起,脸色蓦得沉了下来:“不去!定不会什么好心!”
慕容雨摇摇头,笑了一下:“爹爹不必担心,女儿的好友小星,便是观澜山庄的夫人之一,想来不会有何歹意,况且我们与观澜山庄也并无仇怨。”
慕容业举手一指,却忽然一顿,颓然放下手来,指了指请帖,示意拿给自己,他如今不敢运功,颇不习惯。
翻了翻递至自己手中的素雅请帖,他递回给她:“这不是小星,是以萧观澜名义所发,他可是孙子明的师父!”
“爹爹放心,若有敌意,昨日回春堂便不会医治,女儿自有计较!”她也知此话说得全是推脱之语,只是事关父亲的伤势,犹豫不得。
“三位叔公,上次叶叔叔过来。曾说起上次在烟雨楼比剑前,遇到萧月生,受邀参加他地喜宴,与他同席之人,有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北丐洪七公、还有神雕侠侣杨过夫妇与郭靖夫妇,而萧月生所娶夫人,便是郭靖夫妇的大女儿郭芙,且不说观澜山庄本身实力强弱。便是他的这些亲朋好友,我们便需掂量一番,小不忍便乱大谋啊!”
她唇齿便给,几句话说出,便令诸人心有所动,且她早已抓住慕容家族男人们的命脉,便是复燕大业。
这两个字,带着无穷的魔力。可令慕容弟子们变得坚忍如狼,亦可令他们变得迅猛如虎。可令他们忍辱,亦可令他们望却生死。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看了三位叔公与爹爹一眼,不理他们的蹙眉沉思,继续说道:“再者爹爹所受之伤,怕是唯有孙子明有法可解,我们只有忍过这一次,待爹爹伤好之后,再暗中行事,除去孙子明也不迟!”
“好罢!”随着大叔公地吐出这两个字。一切便有定数。
当慕容雨踏入观澜山庄的大门,神情沉静自如,心中却波澜壮阔,思绪翻涌。
因习凌波微步之故,她对于周易及奇门遁甲之术,亦有涉猎,惜乎无名师指点,仅得皮毛而已,但随着前来领路之人地步伐,其步伐之复杂。实在令人生畏。
“哈哈……,慕容小姐,久闻大名!萧某有礼了!”萧月生站于大厅之前,拱手长笑,声音清朗激越,宽袍博袖,气度飘逸中又添几分豪迈,本是平常的容貌,顿然焕发着夺目地神采。
他身后随着的郭芙素妆淡抹,一袭白衣,素雅中带着娇艳,极是动人。
郭芙对来人敛衽为礼,带着淡淡的笑意,娇艳中透着请寒,如同一朵寒玉雕成的红玉玫瑰。
慕容雨身着淡黄衣衫,映得面容越发皎洁无暇,腰间一柄乌鞘长剑,如柳细腰,似欲被挂着的长剑压折,另一侧香囊环佩随步轻摆,自有一股柔弱堪怜气息。
身后紧随两名男子,一老一少,老者月白葛衣,身量高挑,极是古拙,未带兵器,微垂双目,即使是行走之时,亦静如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松般沉静。
一袭紫衫地青年男子则佩带长剑,步履之间,沉凝端稳,如出鞘之利剑,目光明亮,如鹰似隼,锐气逼人。
“不敢,小女子久仰萧庄主大名才堤!”慕容雨自大门向里行去,闻听萧月生之言,盈盈行走之间,倏然止步驻足,微一敛衽,柔声清语,予人以动静自如之感,敛衽之际,姿态优雅裕如,温柔娴静。
带路的仆人早已退下,她身后地两人亦格然而止,毫无夫当之举,动静之间,控制自如,显示出一身高明的武功。
萧月生转身伸臂,遥遥延请。
“萧某擅请慕容姑娘来前,还望莫怪唐突!”萧月生一边掀起紫毡厚帘,将三人让入正厅。
慕容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如弱柳扶风般袅娜而入,姿态之美,萧月生诸夫人当中。仅完颜萍、小凤与谢晓兰可堪一比。
萧月生的目光掠过那总是微垂眼睑,形如枯稿的葛衣老者,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身后的郭芙见他微笑,不由拉了拉他的袍袖,面露好奇,萧月生以目示意,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那老者可是难得的高手!”
郭芙功力不足,尚无法运用传音入密之术,点了点头,眼波流转,微瞥了一眼,却着不出异样,看不出有何高明之处。
“这是内子郭芙。”待众人在厅内入座,萧月生微笑着介绍。
“原来是郭大小姐,见过郭姐姐!”慕容雨敛衽一礼,温柔一笑,与小凤的笑容极是相似,柔美宜人。
郭芙回了一礼,一直淡然的粉脸微露笑意,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颇显矜持。
她没有丈夫那般超然物外地心境,没有对一切都能冷冷观望,不持爱憎的心态,她是爱憎分明之人,虽是已变得沉稳娴静,但率直地禀性。仍难磨去,对于这个慕容雨,实在弄不清该如何对待,是小星的朋友,却是谢晓兰的仇人,只有不咸不淡的应对而已。
便寒喧完毕,下人送上茶茗,萧月生虽是带着一丝微笑。心中去以冷冷地目光注视着对方,挺直光洁的鼻梁,可知她极富主见,匀称红润的双唇,则说明她性子平和,沉静柔和的圆眸,总是带着几分喜意,令人无由地放下戒备之心。
慕容雨落落大方。大厅内安静无声,她沉静自如。敏锐的感觉似觉有人注视自己,抬头看去,却见萧庄主夫妇皆低头细细品茗,心中不由暗暗奇怪。
在安静得纹风不动的大厅内,茶盖与茶盏轻触所发的清鸣之声,显得格外的清脆,但大厅内却越发显得浓郁压抑。
站于慕容雨身后的紫衫男子,右手悄悄搭在剑柄,紧了紧,他感觉空气似乎渐渐变得粘稠。似有杀意蕴于其中。
对于萧月生这种一言不发,打熬耐心的失礼之举,慕容雨貌似毫不介意,将茶盏缓缓放回身旁桃木茶几上,指指轻捋耳际垂丝,轻笑一声:“不知小星妹妹在家么?”
“哦。小星听说有人刺杀她的谢姐姐,便急忙赶去帮忙,前几日便已离庄。”萧月生抬了抬眉,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回答,“一直听小星说,她结交地慕容姐姐乃女中豪杰,是了不得的奇女子,今日得见,萧某幸甚!”
“小星妹妹着实过奖,小女子不敢当此谬赞!“慕容雨抿嘴一笑,心思飞转,暗中忖度:谢姐姐?不会是谢晓兰吧?小星不知真不在,还是躲着不见?
看着萧月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竟有一种坐立难安之感,他温柔润泽的目光,似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令自己无所遁形。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摆了摆手,默然无语,似是若有所思般,独自发呆,原本神采焕发的气质又内敛无遗,整个人显得平淡无奇。
大厅内又陷入安静与压抑之中。
厅外女子们的嬉闹娇笑声如黄莺清鸣,透着欢快与无忧无虑,厅外檐下的风铃亦发空灵之清鸣,阵阵笑声伴着风铃之声,传入大厅,进入慕容雨三人耳中,顿有厅内厅外两重天之感,这里安静的气氛,实是令人窒息。
这个萧月生是不擅交际,还是故意如此冷落?
微瞥过怔怔出神的男人,慕容雨心头思量,微扭秀颈,回头看了一眼站于身后地年轻男子,以眼色示意戒躁戒急,她对这个家伙急躁无惧的性子再清楚不过。
这颇带英气的青年男子正左手捏着镖囊,右手按着剑柄,剑拔弩张,气势越发锐利。
而他身旁的月白葛衣老者,雪白长眉欲将双眼掩住,再加上他一直微垂着眼睑,似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朽一般,他却是慕容世家上堂三老之一,这二长老站立如松,仿佛没有了生命般沉寂。
郭芙自进厅中,受丈夫所说影响,一直暗暗汪视着那老者的举止,对于那青年男子地锋芒毕露,她仅是一眼扫过,便不再去看,郭府内的陆云四人,比他毫不逊色,且这观澜山庄之中,青年男子皆是俊逸不凡,武功精奇,看花了眼,便不觉稀奇。
果然,这个老者果然是个高手,便看他自慕容雨身后一站,不闻不动,定如磐石,便是衣角,也动也不动。
“萧庄主,还要谢过凤夫人对家父救命之恩!”
慕容雨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厅内,便有些突兀之感,她一向沉稳平静地心境,在这座厅内,竟有些无法自控的浮躁,便以动制静,先发制人。
“哦?……令尊无碍吧?”萧月生装作忽然醒过神来,目光转向她,他的笑容有些奇特,实难辨喜怒:“说起令尊之伤,却是萧某劣徒所致,这其中曲折,却也难说清楚。”
虽知事情如此,但听对方亲口说出,语气平淡,殊无致歉之意,再加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越看越觉是讥笑,慕容雨纵然冷静愈恒,仍是难免心中愠怒。
入鬓弯眉轻蹙了蹙,随即松开,脸上不自然地神情一闪即逝,她高耸的胸脯鼓起,深吸了口气,松驰面庞,柔声问道:“不知家父有何得罪孙大侠之处?”
萧月生仍是似笑非笑,温润的目光掠过紧握剑柄、蠢蠢欲动的紫衫男子,落在慕容雨强装平静的玉脸之上。语气仍是那般平平淡淡:“唔,好像是令尊伤了在下内子谢晓兰,子明愤而出手,伤了令尊。呵呵,还望慕容姑娘莫怪!”
慕容雨微微一怔,心中恍然,怪不得这男子神情古怪。说话也是不阴不阳,带着讽刺。原来谢晓兰竟是他的妻子!
看着他轻描淡写的神情,她不由怒气上冲,高耸的胸脯鼓了几鼓,暗暗吸气,按捺心中翻涌怒气。
“令尊对内子下了必杀之手,还好萧某尚有几分微末之行,方将内子自鬼门关中拉了回来,而令尊所受之伤,远轻于内子,以慕容世家之力。定然不致殒命!便算是两相抵消了罢!”
萧月生渐渐收起笑容,声音越发沉静如水,配着话语,摆了摆手,示意恩怨相抵。
随即发出一声浩然长叹:“唉——!恩恩怨怨,越是纠缠。越难理清,唯有快刀斩乱麻,才是回头上岸之法啊!”
这话说得极是悲天悯人,却也有几分懦弱退缩之感。难免令人泛起轻视之意。
郭芙听着大哥地声音,颇有些担心,他语气中没有调侃与慵懒,便是心境不平之兆,转头望了望他,即使是侧面而望,她也能自他微皱的眼睑感觉出其眼底的冷意,心中一跳,随着双修功的习练,她日益清明的头脑有些恍然,这是大哥故意示弱,他正在行退步引狗之法,等着对方主动寻衅!母亲的打狗捧法便有这种招数。
慕容雨淡淡一笑,总是蕴着几分喜意的眼睛却带了几分冷色:“萧庄主胸襟宽博,小女子自愧不如!”
她虽知现在两家讲和罢手,实是最佳,只是想起父亲受这几日的折磨,受到从未有过地惨败,身为一直敬爱父亲的女儿,心中实在消此恨,说话中,便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讥讽之意。
萧月生自是能够听出,他只是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心下暗叹这个女手尚有些稚嫩。
郭芙忽然出声,娇艳欲滴的面庞,如轻波荡漾般泛出一游微笑:“慕容妹妹,小星常在我们大伙儿面前称赞,说她的慕容姐姐是巾帼不让须眉,心胸之开阔,远胜男子!大哥这才邀请慕容妹妹前来一见,今日得见,小星所言实是不虚啊!”
她声音甜美中微带一分沙哑,是昨夜激情所致,更增几分致命的吸引力,令人不由心跳加快。
“郭姐姐过奖了,小妹不敢当!”
慕容雨笑得沉静,脸上隐隐的怒气渐渐消散,只是她身后那紫衫男子右手仍按在剑上,望向萧月生的目光,满是挑衅与不屑,令无意中看到的郭芙顿时心中大怒,饱满的樱唇紧抿。
那紫衫男子相貌英俊,英气勃勃,仿佛初升之阳,光芒逼人,但在郭芙眼中,身侧懒懒坐着的丈夫,一根小指头,也远比那英气逼人地紫衫男子贵重,他若对自己那般神色,以郭芙已是颇深地涵养,也只是淡然一笑,但对自己大哥那般,实是孰不可忍!她不由有些后悔刚才出言,缓解气氛,救他们一劫。
“慕容妹妹,不知你身后的公子是何人?”郭芙咬了咬红润诱人的下唇,双眸波光流转,带着淡淡的笑容望向慕容雨。
她昨夜饱承雨露,眉梢眼角间春色隐隐,只是因她冷着脸之故,压抑不显,如今随着她的轻笑,那眼波一转间,顿然释出,万种风情,令天地顿失颜色。
“哦,他呀……”慕容雨亦是看得呆了呆,微怔过后,方才回头,瞥了一眼乍收目光,正努力挺直身体的男子,转过头来,对郭芙笑道:“他叫包非是,是家父地弟子。”
“包非是见过郭大小姐!”包非是右手终于离开剑柄,对郭芙抱拳一揖,大声朗叫,在大厅内轰响。
他神采飞扬,带着轩昂自信的微笑,配以他俊逸的容貌,颇具魅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郭芙起身盈盈一礼,娇艳如花地面庞却带着冷淡之意,声音亦是如此:“小女子已嫁为人妇,不敢再当大小姐之称!”
萧月生在一旁眯着眼睛,对周围之事,不闻不问,任由自己妻子行事,如非他手中一块碧绿玉佩不停翻转,定令人以为他已坐着入睡。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令慕容雨深恶痛绝,这幅表情,极令她头疼,根本无法察知他心中所思所动。
包非是闻听郭芙冷淡之语,心头一窒,表情有些讪讪,英俊的面庞亦泛出一抹红晕,令萧月生不由暗中轻笑,这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青涩小伙子呢。
“看包公子神气完足,功力极深,定是深得慕容家主真传,且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之势!”郭芙仍是带着冷淡的微笑,却别具冷艳之气质。
她说话之际,眼波掠过丈夫的面庞,有些担心自己这些话,会惹他不喜。
见到他微眯的眼中对自己透过的一丝笑意,她顿时放心,暗暗送去一记娇媚的眼波,以示感激。
包非是本有些讪讪的面庞顿然又焕发出飞扬的神采,双肩不自觉的提了提,挺了挺胸,微笑中努力带上几分矜持:“郭大……萧夫人言重了,包某……在下……的武功,不及师父万一!不敢当此评语!”
郭芙摇了摇头,金步摇斜插于云鬓,步摇缀着的明珠轻轻晃动,她面庞蓦然绽开笑脸,笑靥如花,令人目眩:“包公子太过客气!待会儿子明要过来,包公子便指点一下他罢!……想必包公子定不会不屑出手吧?!”
见到郭芙绽放的笑脸,包非是顿然如痴如醉,听着她动人无比的声音,如听仙间,她的话,在他脑中袅袅不绝,转了几转,终于听到心中,他如同被忽然浇了一盆冰水,头脑顿时一清。
“子明?……是……是孙子明么?”
包非是有些口吃,他虽然一向自傲,眼高于顶,但仍没到达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地步,自己的武功,与师父相比,师父是大海,自己便是小溪,别人那便是一滴水了,但自己与师父,相差不可道以里计。
只是被郭芙那盈盈如水的秋波一照,他顿觉胸中豪气万丈,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屑眨一下眼睛,刚要开口拍胸,身前坐着的小姐慕容雨已转过头来,对他笑道:“萧夫人跟你开玩笑呢!看你傻呼呼的,还当真了!”
慕容雨背着众人,收起笑容,脸如寒冰,狠狠剁了他一眼后,转过头去,顿时笑靥如花,对郭芙盈盈一礼:“让郭姐姐见笑了,这傻小子从小便不知天高地厚,性子鲁直,我们从不跟他一般见识,若他有冒犯之处,还请郭姐姐见谅,小妹在此赔罪了!”
慕容雨此时颇有些后悔,不应贸然应邀上门,自己爹爹已经那样,若包非是再被孙子明打上一掌,那慕容家可就塌了一半天。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慕容雨暗中咬碎玉牙,却只能强装笑脸,委曲求全。
//7kankancom//“慕容妹妹误会了!”
郭芙忙盈盈起身,还了一礼,转头看了丈夫一眼,方对慕容雨温和解释道:“子明曾在我们跟前念叨,说令尊的武功着实有其独到精妙,说这般对手,可遇而不可求,憾甚憾甚!咯咯……今次遇到慕容高足,也算是难得,不过……,既然包公子不肯指教,小女子也不强人所难,日后若有机会,再说不迟!”
郭芙十几年郁郁寡欢,面容越发冷漠,心肠却越发柔软。
见到慕容雨强装笑脸,郭芙便软了心肠,想想慕容雨一个弱女子,独挑家族大梁,定是辛苦异常,换成自己,定然不堪其苦,若自己爹爹被人打伤,生死未卜,怕是只会趴在塌上哭,定然做不到她这般,强抑苦楚,装着笑脸与人应酬。
一旁的包非是暗暗舒了口气,与孙子明动手,他心中实是惴惴,神明一般的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更是不成,刚才的竟自己鬼迷心窍,还差点儿答应下来,想想便出一身冷汗。
“原来如此!“慕容雨点点头,香袖内紧攥的玉手松了松,舒眉一笑,“昨日在回春堂,凤夫人已开出药来,待我爹爹伤愈之后,再与孙大侠切磋一番,定让孙大侠如愿以偿!他对孙大侠的武功也是敬佩异常!”
郭芙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欲看却未看丈夫,粉脸之上,却笑得有些勉强之意:“但愿……如果,他们两人有机会相见吧。”
说罢,眼中怜色尚存,看了一眼丈夫,坐回椅中,萧月生正坐在一旁眯着眼睛,左手中摆弄着碧绿玉佩。
他手中玉佩蓦然顿住。身子向前倾了倾。在梨木椅上坐直,微眯的眼睛重新睁开,脸上仍是那种令慕容雨深恶痛绝的似笑非笑。
抚了抚两撇小胡子,他轻咳了一声:“咳。慕容姑娘,内子给令尊所开之药,其效只能是暂时压制,不使伤势加重而已,这也是寻常药力所能之极致,至于要令尊痊愈……。唉!便非寻常药石所能及了……!”
慕容雨皎洁无暇的玉脸上神情未变。心下却是猛的一紧,所谓关心则乱,尽管平时她智计百出,运筹帷幄,但毕竟是女人。从小相依为命地父亲,是她最大的命脉。
“那……不知何物才能治我父亲之伤?”她微一静神,便知并非父亲无可救药,长弯的黛眉无意识的轻蹙,柔声问道:“不知需要何物?……我慕容家虽人小力微,也必当戮力以赴!”
虽是看着对方,她却心思百转。人为刀姐,我为鱼肉,父亲的命握在对方手中,也只有任其宰割,风水轮流转,度过这一关,定当有“后报”!
心中恨意隐隐,她温柔地面庞仍是平静从容。
似笑非笑地表情堆积成了微笑,萧月生轻扫了一眼她皎洁无暇的玉容,对她心中所思所想自是了然于胸。
“唔……,百年人参、百年灵芝、百年黄精,这些最易得到,其它诸如百丈千尺玄冰、冰火两极珊瑚、地龙碧血、百年蛇丹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凑齐,……不过以慕容世家之强大,或可一试!”
萧月生手中玉佩消失不见,右手一一点下左手诸手指,列举其中所需之物。
随着萧月生报出所需之物,他每多说一物,慕容雨的心便下沉一分,心中虽不无怀疑有其夸大成分,但这些东西,除了百年人参,其它听过没听过之物,想要得到,难愈登天。
人参益气培元,对武林中人来说,实是难得的瑰宝,不仅增强功力,更是治疗内伤之圣药。
其年岁越久,功效越加,百年人参,并非罕见,参合庄内便有几株,百年灵芝与百年黄精虽是珍贵,却也并非无处可寻,以慕容家之力,也能寻得,只是其它诸物,却是听也没听过。
慕容雨看着萧月生地微笑,只觉他的笑容比刚才的似笑非笑更加可恨,她转向盯着自己丈夫的郭芙,带着几丝恳求的语气:“郭姐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她聪敏异常,已察觉出这位郭大小虽是面容淡漠,却是心肠柔软之人,远比那笑面虎容易打动,便寻隙进之。
她垂泫欲滴的哀愁无助,自是将郭芙打动,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扛不住泛滥地同情之心,小声的对丈夫嗫嚅了一声:“大哥……”
她也知大哥一切皆有定计,自己不应过多干涉,只是见到慕容雨这般可怜,实在硬不下心肠。
萧月生看了她一眼,对自己夫人的软心肠,他并无反感,反而大觉欢喜,若是郭芙也能如自己一般无情,反而令他不喜。
“唉,好吧,……其实在下手中倒有一枚丹药。“萧月生一幅被自己妻子逼得无奈般神情,颇是不情不愿的说道。
“能治我爹爹之伤?!”慕容雨马上转向萧月生,急切的问,原本那般平静从容地神态消失无踪,失态之举,令郭芙看得更是心酸。
只是萧月生心肠冷起来,近乎冰冷无情,他淡淡一笑,颇有不屑一答的神态:“这枚丹药名曰返生金丹,相传远古时有一种香草,称之返魂香若有人死去,在其身旁燃此香草,便可令人还魂,起死回生,……嗯,此金丹虽未那般神奇,但只要一息尚存,定可保住性命!……唉,在下手中亦只余此一枚,本是留下以备危急之用。”
包非是微撇了撇嘴角,暗骂一声大吹法螺,世上岂能有如此之药。
慕容雨亦面露怀疑之色,慕容世家势力庞大,灵丹妙药亦见过不少。还从未听说过这般夸张之丹药,便是少林的大还丹,亦无他所说这般神奇。
“返生金丹用来医治令尊之伤,实有些大材小用之嫌。”萧月生漫不经心所说之语,令慕容雨不由的蹙了蹙细长的黛眉。大材小用一词。实有轻忽自己爹爹性命之潜意。
她吸了口气,微一回神,打起了精神,看其故弄玄虚的模样,便知晓想要得到这枚灵丹,怕是代价不匪。
“唉,只是小星临行前,苦苦哀求,萧某着实为难呐!”萧月生摇头叹息,摸着两撇黑直地胡须,脸上做出为难状。只是他并非一个好演员,令身侧的郭芙强忍笑意,颇是难受。
慕容雨不再多说,双眸沉静,目光如水。心中暗自冷笑,倒要看着他耍什么把戏。
但她身后一身紫衫的包非是却是急躁的性子,手已经按在剑上,恶狠狠的瞪眼,恨不能拔剑逼着这可恶地家伙,让他说话痛快一点儿。别这般不紧不慢、吊人胃口!
“唉!也罢,萧某亦非绝情之人,就将这枚返生金丹赠予慕容家主吧!”萧月生又做壮士断腕状,目光炯烁,语气足以斩钉截铁。
此话一出,举坐皆惊。
不但对面已做好任人宰割准备地慕容雨出乎意料,便是他身侧强忍笑意的郭笑也是吃惊不小。
她虽嫁过来没多久,但耳听眼见,足以了解自己丈夫绝非慷慨之人,在小玉小凤与杨若男口中,他甚至被说成是个吝啬的大财主。
“这……萧庄主,以如此奇药相赠,小女子如何敢当?”慕容雨虽是心中惊喜,却仍有几分戒意,小心翼翼的试探,天上不会掉烧饼,这般浅显易懂之理她自是懂得。
“呵呵……你是小星地朋友,不着僧面看佛面,再说,慕容家主之伤劣徒所致在下也就有所表示!”
萧月生摆摆手,呵呵一笑,笑容颇是和煦,令人如沐春风,便是深怀敌意的包非是,按于剑柄的手亦不由松了一私,自始至终一直静如雕像的葛衣老者,却仍是原来模样。
慕容雨亦有些放松下来,看来对方果然是真心相赠,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嗯,此丹药效,必不致使大家失望,是在下费尽半生心血所制,首乌、肉芝、雪莲、紫竹心皆有数百年之龄,尚有一颗灵骨舍利以聚其药力,凝其精华,只炼得两枚,……一枚用于救治内子谢晓兰,当时她经脉尽断,五脏六腑破碎,服下此丹,保重了性命,……让慕容家主放心服用便是!”
萧月生状似漫不经心的说出,左手的玉佩又再出现,在他掌中灵动的翻转,看其令人如沐春风地温煦笑容,所说之语,实不像别有他指。
慕容雨本是沉静的面庞此时亦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他嘴中说出之物,每一样皆是无价之宝,他这般一说,自己怎能白白受此大恩?
不过据爹爹所说,谢晓兰是必死无疑,只是后来竟然宛如无事之人,颇令爹爹惊讶得不能自已,看来这个萧庄主手中确有灵丹,只是不知此丹是不是彼丹罢了。
如今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慕容雨忽然盈盈起身,朝萧月生敛衽一礼,柔声说道:“萧庄主,这枚灵丹是无价之宝,小女子本不敢奢求,只是父亲危在旦夕,也惟有忝颜愧领,只是白白收下此等奇药,心中不安,不如让小女子出些钱财,以赎心中不安……此举绝非是以钱买药,小女子亦知,这等救命奇药,非是身外之物可比,只是略尽心意罢了!”
萧月生笑容一收,面色陡然沉肃,深深望向正起身的慕容雨双眸,似乎直透其心,令她不由垂头躲开。
“呵呵,萧某虽非大富之家,但既送出此丹,区区钱财,自是不放在眼中!”
萧月生亦站起身来,长袖一挥,颇显豪气,深深望着低垂螓首的慕容雨,眼中颇有失望之色。好像对他的俗气感觉失望一般。
郭芙在旁抿嘴一笑,忙拿起几上茶盏,遮住自己微翘地唇角,大哥的漂亮话说得极是动听,亦极为蛊惑人心。如非自己嫁过门来。也定会信以为真。
“不过……唉,萧某亦知慕容姑娘白白收下,定是心中难安,在下便成全了姑娘地心意罢。……便收下十万两,稍微意思一下吧!”
萧月生摇头慨叹,一向沉静温和的表情今天变的格外的丰富,此时便做出一幅充分理解状,只是他口中漫不经心吐出的数字,实在有些吓人。
“咳咳……咳咳!”他话音甫落,便有一阵咳嗽起响起。
却是正在喝茶品茗的郭芙被茶水呛着了,见大伙都在看她,她有些羞涩,赧然向大家笑了笑,放下茶盏,抽出袖中雪白丝巾,拭了拭红润诱人地饱满嘴唇,一团红晕爬上了她娇艳地粉脸,顿时明艳不可方物。
听到十万两这三个字,她受了大大的一惊,猝不及防之下,檀口中的香若便将她呛了一呛。
慕容雨细腻如雪的眼皮亦是跳了一跳:十万两?!
她身后地包非是离开剑柄的大手又按了上去。握得更紧。且有微微颤抖之势,十万两?!
纵使慕容雨掌管慕容家族的一切,对于十万两,她也是吸了一口凉气,家族的一年收入,除去用度,怕也只能剩下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黄金么?”慕容雨仅是眼皮跳了一跳,眉头却未皱一下,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问,语气中,十万两似是十个铜子一般。
厅外阵阵娇笑声仍在不时的响起,几个丫环们凑在一处似在讲笑话,笑声清脆,时起时伏,说不出的欢快。
“静琳,进来续茶!”萧月生向外招呼了一声。
“哎——,来了!”清脆如黄鹂似百灵地声音应声而起,随后厚厚的毡帘掀动,一位身材窈窕的妙龄少女,拿着茶壶,脚步轻盈如舞般飘然而至。
她抬起头来,现出一张姣好灵秀的面庞,瞟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庄主,忙垂下头,似害怕模样,薄薄嘴唇却被轻咬,精致地嘴角提起,似在无声轻笑。
她手脚轻盈麻利,将众人的茶盏斟满,飘然退了下去。
郭芙抿嘴浅笑,观澜山庄的仆人们,对于这个庄主,与对夫人们的敬畏之心相比,更多的是亲近与敬慕。
众人待她退下,静静品了口茶,让心神安静下来,厅外的笑声亦偃息静寂。
萧月生手伸向怀中,掏出一只掌心大小地精致玉匣,白玉为质,光泽温润,一看即知是块极品佳玉。
正方形的匣上阴刻一株似草似花之物,下面四个字由大篆写成:返生金丹。
刀功极是了得,那株花虽无人认识,但却透出几分缥缈的生机,似在云中餐风饮露的生长,返生金丹四个字,更是透着大篆的厚重与威势,令人看上一眼,顿生百倍信心。
“喏,匣中便是返生金丹,服用之时,万万不可一次吞下,将丹分成四份,分四天服用,若一次吞下此丹,药力太强,怕是承受不住,与剧身之物无异,……哦,对了,需用玉刀切割!”
萧月生将玉匣置于身旁茶几,指了指,对慕容雨一口气说完了服用之法。
说罢,一拨手指,将玉匣向外推出,玉匣沿茶几平平滑动,滑过茶几之沿,并未如常般掉到地下,反而空中似有无形的茶几,置于其下,玉匣在空中继续滑动,直向慕容雨滑去。
“锵——”长剑离鞘之声响起,余音袅袅,宛如龙吟,听其声音便知是把好剑,大厅似乎陡然间冷了一分。
一身紫衣、英气勃勃的包非是已持剑护于慕容雨身前,由她身后转至她身前,一步跨出,奇快无比,仿佛突然出现,足见其轻功不俗。
寒气四溢的亮剑微微颤抖,似有不甘雌伏之态,欲要迫不及待的饮血,在阳光明媚的大厅内,剑芒森森。
包非是一振寒意森森的长剑,刺向冉冉而至的玉匣。不管如何,绝不能让不明之物沾到小姐,他功力催动,目光越发明亮,似与手中之剑相齐。
“当!”刀剑交鸣之声响起,极是清脆。
包非是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上传来。长剑如同被巨象熊掌拍中。剑身又宛如忽被雷电附着其上,一阵酥麻冲入手掌,再也无法自制,长剑脱手而出。
“当……”长剑竟未飞开。当包非是松手之时,长剑竟直直落至地上,剑柄着地,在他脚边跳了一跳,静伏下来,原本寒气逼人地剑光,似乎弱了几分。
玉匣已稳稳滑至慕容雨身旁茶几之上。萧月生将弹出一记指风的左手缩回袖内,右手指了指玉匣,温和的笑了笑:“这枚金丹可是仅有一枚,不能沾金英之气,一剑下去。怕是药效十去八九!”
包非是这才知道手中长剑竟是被人击落,而未刺到欲刺之物,不由的面色铁青,咬了咬牙,瞪向萧月生的目光,似欲喷火。
郭芙在一旁静心品茗。见到包非是这般神情对待自己地丈夫,便不由怒气陡生:这个包什么,实在太过不知好歹,竟又对大哥这般无礼!她自是不会去理会谁先动手。
她蹙眉薄怒地神态,竟也是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包非是身后的慕容雨有玉手悄然伸出,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裾,低声道:“包师兄,退下!”
对师妹地话,包非是不敢有违,她看起来像是温柔可亲,但杀伐果断,雷霆手段,其狠远甚男子。
包非是缓缓低腰伏身,拾起躺在那里,已有些黯淡的长剑,他竟不由泛起一丝悲伤之感。
“呵呵,这位小兄弟……”萧月生指了指将长剑小心拭完,正缓缓归鞘的包非是,惹得包非是又瞪大了眼睛,露出狠狠之色。
萧月生外面看起来仅有二十多岁,只是他举手投足间,总给人温煦之感,仿佛是可亲长者一般,但仅外表看来,他叫包非是小兄弟,却有故做老气横秋之嫌。
萧月生只是眯了眯眼睛,淡淡笑道:“小兄弟,那柄剑凶煞之气太浓,还是少用为妙,再过十年,小兄弟心性稳定之后,方能无碍,如今,你一握剑,怕是心中杀意顿起,无法自制吧?!”
包非是面色僵硬,愤怒的铁青色仍未褪尽,见到周围聚过来的目光,勉强的点了点头,按剑的手悄悄放了下来。
萧月生不再多说,转向慕容雨,遥遥指了指玉匣,对她笑了笑:“切忌不可贪多,分四次服下!”
慕容雨点了点头,将玉匣拿在手中,按下匣沿地凸起小粒,轻轻打开匣盖,极尽小心翼翼。
一枚鸽蛋大小的金色丹药陷在雪白绸缎中,将微红的金色映得越发鲜亮,竟有些耀眼。
金丹在手,慕容雨方才真正让激动涌出来,她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背插双翅,飞回客栈中,让爹爹服下,不再受那天雷掌劲噬骨穿髓之苦。
小心翼翼的合上玉匣,映在双眸中的金光敛去,她将白玉匣轻轻收回淡黄长袖中,起身对一脸淡然笑意地萧月生敛衽一礼:“多谢萧庄主!萧庄主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铭在心!”
“慕容姑娘言重了,……可惜小星不在,否则定让她好好相陪,萧某不擅交游,拙陋怠慢之处莫要见怪才是!……待会儿小凤自回春堂回来,让她陪你吃过午膳,再回去不迟!”
萧月生温和的微笑,在慕容雨眼中顿时显得亲切温柔,心底虽然仍有一丝戒意,但知晓父亲终于有救,心下激动异常,自是感觉他这个施惠之人的美好。
慕容雨迟疑了一下,虽不想拒绝,但心中实在迫切,无一丝进膳的心思,最终感情胜过理智,歉然一笑,婉拒了留下的邀请。
郭芙看到慕容雨强抑激动地模样,心中也极是高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对爹爹极是敬爱,推己及人,也替慕容雨高兴。
“大哥——,慕容妹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吃饭?!”郭芙放下茶盏,娇声笑道,说着娇媚的白了萧月生一眼:“……还是放她回去,让慕容家主尽快服下丹药吧!”
她见到丈夫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冷血之人,心中极喜,自是情思微涌,带着娇媚之气,令对面的包非是忙垂下眼睑,不敢去看。
萧月生抚了抚黑直的八字胡,露齿一笑,“也好!来日方长,再叙不迟!”
萧月生夫妇正起身欲送慕容雨三人之际,厅外女子们的娇笑声渐渐沉寂,粗犷豪迈而又醇厚绵绵的声音蓦然响起:“师父,有客人么?”
//7kankancom//“嗯,子明进来吧!”萧月生脸上又露出慕容雨深恶痛绝的表情。
郭芙在旁看得不由好笑,她嫁过来时间还短,尚未沾染观澜山庄一众喜看热闹的劣性。
慕容雨心中一凛,侧首着了一眼静默如松的二叔公,她竟丝毫未觉察有人靠近,再听其称呼,来人怕是那个该死的孙子明了!
慕容世家上堂二长老忽然抬起眼睑,雪眉遮掩下的双目一道闪电乍显即逝,又缓缓垂下眼睑,复如枯木一般。
随着毡帘微动,两旁各有一道光亮透入,随之一道身影晃动,门帘落下,魁梧的身材站在微暗的帘后,岳恃渊停的气度顿然涌出,正是天雷神爪孙子明。
“师父!师娘!”孙子明躬身做揖,声音雄浑而恭敬。
“子明快过来,见见慕容小姐。”萧月生招了招手,声音笑呵呵,令孙子明顿感有些不安。
孙子明依言是了过来,他颇有龙行虎步之姿,踏着白玉地板,看似威猛,却落脚无声,点尘不惊。
微阖眼睡,却心中凝视于孙子明的上堂二长老,心中顿然一凛,暗暗戒忌,看其无意识的身形步法,这个天雷神爪竟是已达阳极阴生,举重若轻之至境,着实令人吃惊,怪不得小业竟在他手下栽了跟头!
在师父面前,孙子明没敢使用轻功,免得被他捉住把柄。寻个不是,指摘自己武功不到家,还拿出来显摆,定会借机教训自己一通,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低调一些最好。
看着孙子明挟龙虎之威势一步步是近,萧月生脸上笑意更盛。令身旁的郭芙忍不住好笑,自己这个丈夫,真是,还像一个孩子般喜欢恶作剧!
“子明,这位是慕容世家地公主,这位少年英杰是慕容家主的高徒,这位则是慕容世家上堂三大长老的二长老!”
还未待孙子明是到跟前,萧月生便伸手一一介绍,声音颇是平静,是他强抑兴奋之故。只是他最后一句,却令慕容雨与她的二叔公顿然一震,惊异万分。
慕容雨知道自己并未介绍二叔公,且是二叔公来前所提出,当做一道奇兵,没想到竟让萧庄主一口道破。
上堂三老,神秘莫测。在慕容世家之中,众人皆是仅闻其名,未见其人,除了寥寥数个核心人物,无人能得一见,世间之人,知道慕容世家有内外两堂,已是难得。甚少有人得知,两堂之上,尚有一个上堂之存在。
最隐之秘被外人得知,绝非愉快之事,只是慕容雨亦非平常人,恬静柔美的面容乍变之后,迅即恢复如常,柔和一笑,敛衽一礼:“小女子慕容雨见过孙大侠!”
一袭宝蓝长衫、气度森严的孙子明身上尚带着外面地凉气,拱了拱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幸会!”
他学不来自己师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厚黑术。讲求的是纵横天下,快意恩仇,爱憎极是分明,对于这个伤了自己新师娘的慕容世家,实在说不上什么好感,如不是师父在旁,早就看也不看一眼,拂袖离开。
包非是除了在自己师父与师妹面前尚算谦和,对待其余之人,却是眼高于眼,目空一切,高傲得如同皇子一般。
见到威势凛凛的孙子明,包非是虽是心中惕然,却仍是强装无事,仅抱了抱拳,梗着脖子,如欲做那强项令一般,话也未说半句,甚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寒暄之语,更是半句欠奉。
孙子明深得其师狂傲之精髓,只是萧月生将其隐匿于中,而孙子明却形之于外而已,见到包非是那般傲气凌人模样,威肃的脸上不动声色,仅是双眼微微一眯,一道如刀似剑的寒芒自眯着的眼中一闪历而过。
与他目光相对的包非是只觉身体顿然一寒,似有一股冰寒之气自背后脊椎升起,心中凶兆倏起,右手不由按于剑上。
孙子明却已移开目光,唇角微微下垂,对于这等人物,他还不屑出手,若不是师父在旁,自己仅以内力一聚之威,便可将这个毛头小子压趴下,倒是这个上堂长老,却还有些意思。
全身经脉皆无真气流动,唯有丹田蕴合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真气,若非自己,换了旁人,怕是还以为此人不通武功吧!
孙子明抱拳冲他一揖。
二长老抬起眼睑,略微深陷地眼眶中,其目光沉静如古井。
他淡淡回礼,似已老朽,但在孙子明心中,这位二长老变得更有份量,其一举一动,莫不是圆转如意,毫无破绽。
无隙可寻之时,唯有强攻一途,以内力取胜。但以他这般年纪,内力之精纯,怕是非是常人可及,孙子明脑中忽然呈现出两个字:乌龟。
“子明是又想过来蹭饭吧?!”萧月生带着笑意,指了指郭芙身侧的紫漆梨木椅。
孙子明嘿然一笑,顿然透出一股憨气,虽是一闪即逝,却也令慕容雨他们看得有些呆然。
他脸色颇不白净,对师父之语,却也看不出他是否惭愧,稳稳坐到师娘身旁。
听说师父返庄,他自是要前来拜见,自然也有顺便一块吃饭之意,小凤师娘的手艺,天下一绝,有机会是绝不能错过的。
早膳是万万不能蹭的,一者师父起床没甚准性,有时甚至会睡至半晌方才起来,再者师父有起床气,自己如要去见,必然是羊入虎口。自讨苦吃,只有蹭午膳是最佳选择。
想着想着,眼前不由闪现一席色香味俱全的珍馈佳肴,金黄酥软地烧肉丸、白如雪、滑如蜜地鲈鱼嫩肉,这两样是他的最爱。
慕容雨看着对面稳如泰山的孙子明,心中的怒愤无可遏止的冲上脑际。如非他不怒而威地森严气度,极具慑人之威,慕容雨早就冲上前去,举起玉掌,以报伤父之仇。
只是她虽能控制自己不做冲动之举,却无法消去自己目光中的恨意,不自觉的瞪着孙子明。
孙子明对慕容雨地怒目而视仅是微微一笑,其淡漠神态与萧月生极为神似。
“孙大侠的武功,小女子敬佩万分!”慕容雨将心中的怒火尽数收敛,神情恢复柔美。令孙子明心中微凛,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有这般自制之力。
“慕容小姐客气了!”孙子明无喜无怒,似乎没有听到,对这些话语,他早已听得麻木。
“只是孙大侠不嫌出掌有些太过狠辣,有伤天和么?!”她虽尽力说得柔和,却掩不住话中的质问之意。
在萧月生着好戏的目光中。孙子明哈哈长笑了一声,声音粗犷豪迈,似欲凌云,直冲霄汉:“哈哈——,……有劳慕容小姐费心,孙某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则必除恶务尽。……除恶便是为善,孙某代天行诛,岂有有伤天和之说?”
他笑声洪大,却不震耳,虽在耳边轰鸣。却并无令人不适之感,只是他口气之大,甚么代天行诛,令慕容雨压抑地怒气如火山喷发,再也压抑不住,嗤嗤一声冷笑自她大小适中的檀口发出。本是柔美的神情代之满面讥诮。
还未待她出口讽刺,萧月生却抢先开口,瞪了一眼孙子明:“子明!你也太过无礼,慕容小姐远来是客,你该多多谦让才是!”
“是,师父!“孙子明恭敬的应道,豪气干云的气势顿然收敛无遗,变化之快,令人侧目。
慕容雨蹙了蹙秀长的黛眉,她听着萧月生地话,感觉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他的话似乎并非一层意思,总是话中藏着话。
毡帘晃动,一道窈窕地身影飘了进来,刚才前来续茶的静琳端着茶壶飘了进来,静静无声的帮孙子明沏上茶一盏,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趋退无声,一举一动,如舞如蹈,唯有淡淡的清香仍在飘飘袅袅,余香不绝。
趁着众人注意被静琳优美之态吸引之时,郭芙暗中拉了拉大哥的袖子,送去一道“别再欺负人了”的哀求眼神。
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合伙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她身为女人,实在是看不过眼去了。
“孙大侠,老朽敬孙大侠一杯茶!”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悠悠在大厅响起,沙而不哑,有一份荣辱不惊地从容。
说话之人却是一直默默无声的上堂二长老。
他以两手端起青瓷茶盏,双手竟是雪白丰润,更胜少妇之手,仿佛是由白玉雕成,与那泛着蓝光的茶盏相映成辉,没有一丝红色,却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妖艳。
“请!”孙子明沉声端盏,遥遥一碰,他自对方全身内息飞速流动膨胀,便知对方的用心。
两人如喝酒对饮一般,各自举盏。
孙子明如鲸吞虹吸,一口将滚烫地热茶倒入脑中,面不改色。
慕容二长老却行动迟缓,一手轻轻拨开如雪长须,另一手端盏缓缓靠近嘴唇,待靠上嘴边,倏然一仰,动静之变,极是猝然,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好……茶!”孙子明吐出一口热气,茶香扑鼻,萧月生待客之茶,自是极品,比燃情小和尚在天目之巅所采之茶,也只是略逊一筹罢了。
孙子明本想叫好酒,只是反应极快,及时改了口。
二长老白眉遮掩下的双眼沉静如昔,持手中青瓷盏缓绿拿离唇边,慢慢翻转倒扣,一滴茶水沿光滑如玉的盏身滑落。
本是拨着白须的那只手刹那现于茶盏之下,现于丹田位置,他出手极快。毫无征兆。
水珠落至他晶莹如玉的掌心时,已变成一粒微绿泛光地冰珠,周围地空气,仿佛亦寒冷了几分。
“孙大侠武功精深,老朽却要领教!“二长老蓦得喝了一声,陡睁双目,两道电光透过遮掩的长眉,向孙子明迸射。
蓦然间,本是静如枯井、寂如朽木之人似陡然化为山岳,变为大海,气势雄浑、威严迫人,一身月白葛衣,无风自飘,银眉长须,随之起舞,飘飘如神仙中人。
他身侧的包非是不由的退了一步。面色血红如染,身边的慕容雨,却因坐在椅中,未如他一般移动。
“哈哈!孙某求之不得!”孙子明早已料到他会出手,迅速瞄了师父一眼,见他笑吟吟地模样,不由放心大笑,豪气横溢。
“小心了!”那张与苍老年岁绝不相符的雪白手掌一翻,茶水化成的微绿冰珠已夹在他圈着的拇指与中指之间,随即中指一弹,一道绿光滑过空中,疾射向孙子明。
空气中竟响起一阵尖厉的啸声,如半夜鬼哭,颇是吓人。
啸声乍起,却戛然而止!
随之,一片嫩绿的茶叶飘然落下,袅袅落于两人中间的白玉地板之上。
郭芙的如水双眸不由被其吸引,注目望去,发觉那本是被慕容世家上堂二长老弹出的冰珠,此时竟已嵌在窄窄一柳茶叶之中。同时坠落白玉地板之上。
黄绿色的冰珠正以肉眼可见之速度融化,似乎那叶嫩绿地茶叶带着高温一般。
慕容雨脸色微变,再也无法掩饰眉宇间的黯淡,她知道,自己的二叔公怕是对这个可恶的孙子明也是无可奈何。
二叔公的参合指已达化境,参合指之精奇。虽不如传说中的六脉神剑,但比之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却要精妙多多,指力可透体而出,凌空而射,实能杀人于无形。
二叔公以参合指力御冰珠,实是怀有慈悲之心,若大叔公或三叔公在此,怕是直接以参合指招呼上去,此时说不定已将这个孙子明伤于指下了呢!
慕容雨心中大呼可惜,看着地上茶叶上渐渐化为水渍地冰珠,她知道若论功力,怕是二叔公尚逊一筹。
“前辈好指力!”孙子明收起了傲态,稳稳端坐,放下茶盏,对二长老拱了拱手。
对方功力虽不及自己甚多,但在自己所遇对手之中,数此老为尊,自是博得了他的尊敬。
上堂二长老微微点头,复又垂下眼睑,变成原来那般寂静,无喜无怒,对比试的结果浑不在意。
萧月生看得有些无趣,遇到这等古董级人物,想要看到激烈的厮杀,却是不太容易,所谓绚烂之极,必归于平淡,功力达至他们这等境界,往往于无声处蕴惊雷,外人却是难以着出其中精妙了。
那被慕容二长老所发气势逼退的包非是,却仍是懵懵懂懂,根本没看请孙子明是如何出手,那片绿茶是如何拦住二长老弹出的冰珠,而那孙子明将茶都喝到了肚子里,又如何找得到一片茶叶供他弹出?
虽觉这便告辞,有些灰溜溜之模样,但慕容雨却不想再呆在这里片刻,这地下铺着白玉、周围典雅大气、空气温暖如春的大厅,令她感觉窒息。
临别之际,萧月生自是说了几句漂亮话,赞了赞慕容姑娘的不凡,祝了祝慕容家主早日康复,脸上挂着和煎地笑容,慕容雨虽是知道应该小心提放此人,但被他的气质所慑,却是无法真正怨恨他。
令人将慕容雨三人引出去,萧月生负手站于漆光闪闪的大门前,迎着暖中带着寒的轻风,仰头着了看天色,转头对仍望着那三人身影的郭芙道:“芙儿,我们去湖上逛逛吧!”
郭芙迅速转过头,娇艳地脸上带着笑意,但看到丈夫身后恭立的孙子明,她忙强抑喜悦,有些迟疑:“快到晌午,该吃午膳了呢!”
“去烟雨楼上吃,走!”他一把搂住郭芙纤细柔软的腰肢,嗅着她身上的幽香,举步向前,便往阶下走。
他做事极是随心所欲,心血来潮之时,想做便做。
有徒弟在,丈夫这般亲热,郭芙颇是不习惯,轻轻挣了挣。却强不过丈夫有力的胳膊,只好随着他踏下门前地台阶。
萧月生搂着郭芙徐徐而行,似徐实疾,头也不回,眨眼间消失无踪,呆呆站在门口地孙子明,耳边传来师父亲切而清朗的嘱咐声与呵呵笑声:“哦,子明,回去对你其他师娘们说一声,呵呵……,你这家伙,就留在庄里吃饭吧!”
“是,师父!”孙子明朝门前恭敬作揖。
他此时却没有了蹭饭吃的欲望,见到师父这般搂着绝美的师娘,心中的柔情亦被唤起,不由想起了自己家中地妻妾们,回家搂着她们吃饭。该是比较舒服……
冬日的南湖寥阔得紧,亦娴静得很。
一艘中等大小画舫静静浮于南湖之上,静稳如在湖中建了一座阁楼,快要当午的阳光如欲嫁的少女,马上即要达到最耀眼之时刻,粼粼波光在画舫舷上油下串串光影。
画舫舱内颇是安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的极是突兀。惊起湖边鸟雀群群,接着笑声渐渐变低,又恢复了安静。
须臾,又一阵咯咯笑声忽然自舱内传出,在湖面上远远传开,萧月生与郭芙两人似乎是在画舫内喁喁私语。
处处柳帏霓纱的画舫内,温暖宜人,乳白色的纱窗、地毯、香几、锦墩及绣被,素雅的色调,将舱内布置得极是温馨,郭芙正背对着轩窗、斜侍着两床绣被与长枕、直腿坐于香塌上。神态慵懒地拿着一个金黄的桔子。
萧月生则头枕着她地大腿仰躺,另有一床绣被垫在他脚下。
“大哥,你这次救了慕容家主,怕是会惹恼了谢妹妹。“郭芙神情专注,双眸如同舫外澄澈的湖水,白里透红的小手,剥好一个桔子,剔去白皮,捏着一瓣送入他口中。
“嗯。”萧月生顺便轻啮了下她的葱白玉指,惹得她咯咯笑着抽手,方才咀嚼甜中带酸的桔瓣,边嚼边道:“嗯,杀慕容业易如反掌,但只是最后一招罢了,给晓兰留着个仇人,免得她无事可做。”
他感受着头下的丰满与弹性,鼻间环绕着淡淡的幽香,是她身上地体香。
碧绿的玉步摇轻晃,郭芙摇了摇头,不甚明白大哥所说之话,她却也不追问,对于谢晓兰之事,她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晓得。
“那……那颗返生金丹真的那般珍贵么?”郭芙小手又捏起一瓣桔子送入丈夫的嘴中,抽出袖中雪白丝巾,轻柔的拭了拭他嘴角的桔汁。
“呵呵……呵呵……”嘴里合着桔瓣,萧月生头枕着她丰满的大腿,忽然间颤抖着笑了起来,全身也随之颤抖。
“大哥——!”郭芙一头雾水,看到丈夫独自欢笑,不由心中着急,带着撒娇的语气嗔道,如今,她越来越习惯于在丈夫面前撒娇,换在从前,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竟能做这等幼稚之态。
萧月生看向上方,透过两座陡峭的玉峰之间,那张粉脸白里透红,艳若桃李,实在恨不能啃上一口,便嚼了嚼桔子,咽了下去,轻声道:“且附耳过来!”
郭芙忙俯下身子,将粉脸凑了过去。
“嘤……”一声呻吟自她喉中闷闷发出,她饱满红润的小嘴已被丈夫的大嘴盖住,螓首被丈夫的大手搂住。
唇分时,她的小嘴更显饱满与红润,两颊酡红,双阵如水波潋滟,娇媚动人。
她忙向后别过脸去,不让丈夫着到自己羞红发烫得粉脸,波光投在轩窗上地光影一块一块,轻轻晃动,煞是好看,嘴中未消的淡淡桔子味道,令她更是羞涩难语。
萧月生仰躺在她大腿上,抿了抿嘴,回味无穷,看着她颈下都羞得通红,不由更是情动,却并未再放纵,情欲稍稍克制,积累之后再释放,快感更强烈。
“呵呵……夫人怕还不了解为夫的习惯,包装越是精美之物,价值越低,而真正珍贵之物,外表反而平淡无奇。”萧月生呵呵笑,挪了挪身子,令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唉!……若男还告诉过我呢!”郭芙不由轻拍了一下自己光洁的额头,为自己的记性懊恼。
杨若男曾对她说过,干爹的宝贝从外表是瞧不出来地,不过好看的东西,必不是什么真正的珍贵之物。
只是杨若男当时只是顺口一说,且是用嘻嘻哈哈的语气所说,郭芙也未太当真,此时却忽然想了起来。
//7kankancom//“那……那个返生金丹不是真的么?”郭芙红晕未褪,不太敢瞧丈夫,眼神躲躲闪闪。
“自然是真的!”萧月生眯着眼睛,舒服得想要睡过去,“啊——”他拖长了声音,张了张嘴,示意桔子伺候。
郭芙白了他一眼,却未耽搁,玉手以莲花指捏着桔瓣,轻柔地送到他张着的嘴中。
“嗯,不错不错,咱家自己种的桔子就是比外面的好吃!”萧月生咀嚼尚不忘自夸。
在山庄周围的树林中,便有一片桔子树。
“返生金丹是真的,做人可须诚信!……不过没那般珍贵罢了,喏,给你两颗拿着玩儿!”他难得大方,手中出现了与刚才送于慕容雨一般模样的玉盒,递给郭芙。
物以稀为贵,一旦不稀奇,便显不出其珍贵,因他手中还有不少,返生金丹对他来说便平常得很。
“那这金丹也没有那般神奇了?”郭芙有些失望的打开有玉盒,她还以为丈夫说的那般玄乎,是确有其事呢,如鸽蛋大小的赤金丹丸共有两颗,静静陷在雪白的绸缎中,灿然生光,将她的双眸染成了金色。
“呵呵,神奇么,可说不上!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吞下一颗金丹,确可保性命无虞,半个时辰之内,内伤必能痊愈。”萧月生说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翻了个身,变成侧躺,脸贴在她丰满的大腿上,更能感觉出弹性,因她勤修武功的关系,襦裙下的玉腿极是健美。
郭芙溢着淡淡金光的双眸妩媚的白了丈夫一眼:“这样还不算神奇!?我可从未见过这般灵药!便是外公地九花玉露丸。也没有这般厉害!”
萧月生胳膊绕过她纤细的腰肢,搂住她,头枕在大腿根,素洁罗衫的丝绒质地。与她的肌肤极是相似,嗅着她玉体地淡淡幽香,他拱了拱鼻子,闷声说道:“可是返生金丹有副作用!”
郭芙的目光自金丹移开,低下头来看向他。
他眯着眼睛,头靠在她的腰腹间,呼出的热气令她有些发软。
“大哥——!到底有什么坏处啊?”郭芙见他眯着眼睛装睡,迟迟不语,不由娇嗔。
萧月生呵呵一笑。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脸颊。
“哼!真是坏死了!”郭芙不由羞搭搭的啐了一句。
萧月生只是眯着眼睛,笑得得意,不怕你不就犯的模样。
郭芙羞红着脸,看了看他,虽气他那得意的模样,却也无奈,忽然俯下身来,饱满红润的樱唇亲在他刚才所指之处,似蜻蜓点水,一掠而过。抬起头来,她羞得红霞满面。
萧月生摸了摸被红唇亲过之处,颇是陶醉,令郭芙更是大羞,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的坏样。
他翻过身来,又变回仰躺,朦胧着眼晴,笑道:“好吧,嗯,……所谓猛药必有后患!返生金丹能令人一个时辰之内痊愈伤势。一者凭其自身药力之强,二者是刺激服用之人地潜力,提前支取寿命,服后必损一个月至五年不等地阳寿!”
“这也没什么啊——!”郭芙眨了眨明媚的双眸,有些不以为然,语气似乎还是羞恼未平。
在生死关头,能多活一刻也是求之不得。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不再解析。
在他眼中,这已是极大的缺陷,他救人之术中,即使是最简单的归元指,便远胜返生金丹之效,归元指可聚天地元气滋养周身,虽效果不那般迅疾,但全无金丹的那种副作用,反而延年益寿,两者实有天壤之别。
损一个月至五年阳寿,看似损失不大,细思之下,却是令人心疼,五年,人生又有几个五年呢?!
郭芙饱满的樱唇撇了撇,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终于问出了最感兴趣之心思:“那十万两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萧月生装糊涂,郭芙递至他嘴边的桔瓣忽然顿住,她鼓着美丽的眼睛瞪着他。
“好好,我说……芙儿的眼睛真的好圆!”笑着说罢,他一探头,将停在嘴边地半透明的桔瓣吞入口中。
“哼!那你说,大哥是要还是不要那十万两,是想要黄金,还是要白银?”郭芙缩回葱白似的玉指,白了他一眼,趁此好机会,忙不迭的将心中疑问一口气问出。
“嗯。”萧月生嚼着嘴中甜中带着酸的桔瓣,摇了摇头:“唉,其实这些鬼域伎俩,芙儿不听也罢!”
“大哥——!”正在剥去桔瓣上白皮地手顿了顿,郭笑娇嗔不已,这个大哥,不把人逗生气了不算!
“好好,说,说,……其实这些事情不宜说得太白,只是点到为止最佳,我想那慕容雨心思玲珑,不会不知,毕竟哪有平白受此大礼?!是不是,好芙儿?!”萧月生半正经半不正经的笑着。
“那到底是十万两黄金,还是白银呢?你也没说呢!”郭芙点了点头,觉得丈夫说得有理,便接着问下去。
“自然是白银,他慕容家虽是颇有来历的大家族,但拿出十万两黄金来,怕也是力有不逮。”
“那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干嘛趁机招呼静琳上茶,叉开她的问话,避而不答?!”
“呵呵,如果为夫直接说出白银,她虽会松一口气,却随即会觉得有些肉疼,而不说来,让她自己去猜东猜西,便会令她患得患失,送过来十万两白银,心中也会觉得有些惴惴,自惭小家子气,对咱们心怀歉疚。”
“……”郭芙忽然不语。
“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为夫?”萧月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她探寻的目光有些不解。
“没……没什么!”郭芙忙扭过头,本想送入丈夫口中地桔瓣却送入了自己嘴中。兀自不觉。
萧月生也未用读心术去着其心事,夫妻之间,不是别人,如果没有一点儿神秘,那便是无趣得很。
甜中带酸的桔汁将她唤过神来。
“是不是觉得为夫算计太甚,没有君子的坦荡胸怀?”萧月生笑眯眯地表情,懒洋洋的问。
郭芙忙摇了摇头,开始摘最后一个桔瓣的白皮:“只是如果慕容姑娘真送来十万两黄金,那怎么办?”
“呵呵,那不太可能,十万两黄金,芙儿见过十万两黄金么?他慕容家怕是拿不出十万两黄金呐!”萧月生翘起腿,一只套着月白布袜的脚轻轻颤悠。划着小圈。
“那要真拿出来了呢?!”郭芙声音爬高。手指成莲花状,捏着黄澄而半透明地桔瓣送入他口中。
“呵呵,那……便退给她!”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连桔瓣与手指一块儿吞到嘴中,轻啃了两下,方才任她抽开,葱白似的玉指凉丝丝的,颇是爽口。
“坏死了,坏死了!”郭芙羞得面红耳赤,玉手握成拳。在他胸膛轻捶,乐得他呵呵笑。
羞了一阵子,郭芙还是忍不住好奇,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怎么看,自己的丈夫也不像是不正常之人,为何送来黄金,反而要拒绝呢?!
“呵呵,芙儿莫不是想问,为夫为何不收她的黄金?”萧月生不猜便知她欲言又止的原因。
郭芙着丈夫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甚是不忿,摇了摇头,蹙着眉头开始想。
萧月生看她蹙眉凝神的模样,别有一股专注之美,也不扰她,眼睛扫了一眼离锦榻不远处地几案。
这座几案是檀木制成,却漆成了乳白色,上面放置笔墨纸砚,尚有棋盘与瑶琴,乳白琴身配以乌黑琴弦,这张琴地颜色甚是少见。斫琴之木多是梧桐木,其色发乌,尤其岁且一长,色泽更深,甚少有白色琴木,其琴身纹理可见,显然非是白漆涂之。
萧月生伸手一招,瑶琴冉冉飘起,缓缓飞至他手中。
他依旧仰躺于郭芙大腿之上,瑶琴上下颠倒,凝定在空中,仿佛有两只无形大手抓住琴板,牢牢将其固定。
萧月生翘着腿,打着颤悠,两手却稳稳当当,按于琴上,轻拨慢捻,悠然抚琴。
如是谢晓兰在此,看到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抚琴,心中定会气愤难当,她眼中实容不得别人亵渎琴道。
郭芙虽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却装做没看到,仍是蹙着眉头,冥思苦想,到底为何拒绝收那十万两黄金,以丈夫的性子,实在太过反常!
若有若无的清音隐隐响起,却似从极远处传来,缥缥缈缈,隐隐约约,听不太真切,若非看他手指拨动,郭芙断难相信琴声竟是近在眼前的瑶琴所发。
萧月生阖上了双目,不看琴弦,任由手指凭着感觉拨捻,须臾之间,本是颤悠的腿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腿又放了下来,淙淙的琴音由远及近,仿佛有人一边靠近一边弹琴,琴音慢慢变得清晰,如小泉流水一般清脆悦耳。
郭芙也放弃了冥思苦想,心神浸入这悠悠的琴音妙境之中。
一曲弹罢,俗念俱消,只是她腹中却有了饥饿之感,颇有些自惭,弄煞了意境。
这一曲弹得自己也变得沉静下来,萧月生哑然失笑,将乌弦白身的瑶琴一送,令其飘回案上,笑道:“走吧,我们去烟雨楼进膳!”
郭芙扭身推开有后地白纱轩窗,顿现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阵清寒的空气钻了进来,舱内上方的帏幔轻轻飘拂,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复又关上窗,垂头对丈夫笑道:“大哥,我们回去吃吧,天色尚早,萍姐姐她们定还未开始呢!”
萧月生定定地看了看她,忽然微微一笑:“今日我单独陪你,芙儿不喜欢么?”
碧玉步摇轻晃。郭芙摇了摇头:“芙儿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大伙都很想你……”
萧月生看着她有些辞不达意的吃吃话语,心中忽然涌出滔滔的爱意,一把将她拉下,以大嘴封上了她的饱满小嘴。
两人在香榻上滚了几滚。啃了一阵子她的香软小嘴,又逞了一通手足之欲,弄得郭芙衣鬓散乱,好在她所穿罗衫料子珍贵,不留褶皱,否则又难免惹别人注目,一通取笑是免不了地。
两人靠舫上岸,却在提上遇到了一群年轻书生。
他们皆身着棉袍,聚成一团站在岸堤干秃秃地柳村下。对颇是寥阔的湖面指指点点。大声谈笑,或有摇头晃脑,意兴甚豪。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恰是同学少年时。
萧月生搂着一脸羞意的郭芙,徐徐自他们身旁经过,听着他们清朗激昂地声音,不禁有些感叹,自己比他们大不多少,却感觉不到他们那种少年意气之朝气,颇有些羡慕之意。
人群围绕之中心。却是嘉兴第一才子张开石长身而立,他与萧月生萧大庄主颇有默契与神交,平日在湖上泛舟时相遇,也仅是以目光相触打招呼,但两人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韵味。
与这群人交错而过时。萧月生微微点头,与张开石亦以目光打了招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张兄!”一声颇是清朗的声音响起,此时萧月生搂着郭芙已是走远,下了湖堤。转向北,踏通往山庄之路。
“哦?郑兄有何见教?!”张开石转头对身侧之人笑问,那人一袭青袍,身材瘦高,脸形微长,眸子却极清正。
“呵呵,不知郑兄又见何处不平事?”另有一身材修长的俊朗学子凑趣笑问。
“你们看那刚才走过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呐?!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那郑兄颤着手指,指着缓缓转向堤下的萧月生夫妇,头摇得厉害,微黄的脸上泛上两朵酡红。
“哈哈……郑兄却是御史之才!”众人齐齐大笑,对其多管闲事之举颇觉有趣。
“郑兄,那是一对新婚夫妇,神态亲密些,也是理所当然,何必太过惊诧?”
张开石却并未随众人大笑,脸上反而是一本正经的反驳。
“不然,便是新婚夫妇,纵是如胶似漆,也应在房中,在外人面前,自当端敬自重,怎可这般不顾廉耻,旁若无人般的亲密?!”郑兄用力摇头,眼中满是肃穆的扫过渐息笑声地众人,声音铿锵,有金石之音,颇有慑人之态。
“呵呵,郑兄所言及是,只是也不必太过苛求,奇人自然有奇行,不能以寻常眼光看之。”张开石气清神朗,轻扫了一眼渐被柳树掩去地从容洒然身彩,呵呵笑道。
“开石兄,莫非开石兄认得刚才那二人?!那女子姿色之美,实乃世间罕见!”这群人皆是聪明俊秀之才,心思敏锐,自是有人发现了一些端倪。
“哈哈……宋兄好一双利眼!”又有哄笑声响起。
“嗯!在下自然识得!”张开石将目光自远处收回,轻折了一段干枯的柳枝,有些淡淡的回答。
“呵呵,那位气度潇洒的男子,我们嘉兴城之人,无人不识!”有人替张开石回答,亦是一位气度不凡之人。
“哦——?倒要请教王兄!”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哈哈,成啊,待会儿烟雨楼上且饮酒且说与诸兄听!”那位王兄答得倒也干脆,只是却不忘吊人胃口。
“哈哈,王兄太不厚道,竟学那说书先生之行径,惹怒了大伙儿,可没王兄的好果子吃!王兄还是识相些为好!”一道故做肃杀之声音响起。
那位眉清目秀的王兄看到诸人恶狠狠的目光,自是深知众怒难犯之律,忙拱手陪笑,众人又是一通大笑,听得远去的萧月生摇头轻笑。
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原来那个世界,与同学一起哄闹侃山。任自己机智百出,灵光顿闪,如鱼得水,其乐至今思来。仍是怀念与回味。
郭芙侍在丈夫怀中,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笑,心中却也是莫名其妙地开心,便不再言语,随着他的脚步而移步,静静听着他沉稳而凝重地心跳。
“这个萧庄主,呵呵,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观澜山庄。那可是我们嘉兴的第一庄。萧庄主人有雅趣,整日里游山逛水,对俗事从不理会,但他说出之语,便是张知府也要恭敬地听着……”
“王兄!……呵呵,王兄有些夸张了,走,船来了,我们且上去,到烟雨楼再谈!”张开石打断那位王兄地高谈阔论。笑着指了指正缓缓靠近的小舟,暗暗对他打了个眼色。
那眉清目秀的王姓书生有些恍然,知道自己有些忘形了,便忙不迭的笑道:“快快,我们上船。坐在烟雨楼上,饮酒看湖光水色,再慢慢说与大家听!”
众人于是一卷长袖,迈步汹汹向下走,便要去坐船,且有一人边四平八稳、慢条斯理的走。一边摇头长叹:“唉——,纵情于山水之间,身旁有如花美春,真是我辈之楷模呀!”
其人气质端重,与那些身材单薄地同窗们大不相同,反而壮硕如农夫,面目亦是颇为黝黑。
“陈兄为何如此消沉耶?!以陈兄之冠绝太学史大才,将来登阁入院,助官家平靖宇内,恢复河山,岂不是壮哉?!怎可效陶公南山观菊,白白屈兄满腹经纶?!”
走在他身旁之人乃面目雪白细嫩、矮他半头的俊俏公子,身材单薄,偏偏说得豪气带着酸气,声音却带着几分清沥,萧月生经过时,顺扫一眼,便着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
那位陈兄黝黑的面庞却并不丑陋,反而五官端正,极为俊逸,他闻听身旁人地劝慰,不由苦笑一声,看自己两人已落在了后面,忙紧走了两步,长长叹息:“唉,叶兄呐,如今这世道……唉,不说也罢,在下做一富家翁便我心足矣!”
“哦,对了,陈兄知道刚才是过去地两人是何人么?”那扮着男装的女子见他神色有黯淡,忙叉开话头,问起了刚才的话题。
“嗯,那是观澜山庄的萧庄主与他的新婚夫人,好一对神仙眷侣啊,可羡可慕!”
他黝黑俊逸的脸上带着一分憧憬的神色,刚才的黯然已消散无踪。
“神仙眷侣?!呵呵,小生看来,却是鲜花插于牛……上嘛!”她白净的脸上升上两团红晕,难掩艳丽,她为自己说话的不雅而羞。
黝黑地陈兄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着到离大伙越来越远,便要加紧是几步,这处下堤之路颇为陡峭,需要缓行。
“怎么?!”那位“叶兄”忽然出口,又将他叫住,“陈兄有些不引为然?”声音更见清脆,隐隐有女声夹杂其中。
陈兄无奈的转身,面带苦笑:“叶兄,咱们快些跟上大伙吧,让人等待,实是罪过!”
“嘻嘻,陈兄何必如此急切,船尚未靠岸呢!……难道陈兄不为那位女子可惜么?如此风华,却嫁给那位萧庄主,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嫁?!”那位叶“兄”嘻嘻一笑,慧黠之色闪过明亮的双眸。
陈兄抚了抚额头,对其不依不饶有些头疼,苦笑道:“叶兄何必以貌取人?那位萧夫人乃是襄阳城郭靖郭大侠的大小姐,何人能够逼她嫁人?……况且萧庄主本已有一妻四妾,个个风采不输郭大小姐,……切不可因萧庄主容貌不扬而轻视于他,叶兄若在嘉兴城内这般说话,免不了要受些苦头!”
“哦?难道刚才王兄所言不虚,这个萧庄主真有手眼通天之能?”叶“兄”雪白的面庞带着一股好奇夹杂兴奋之意。
“哎呀!船来了,快走快走,莫要太晚,迟了开石兄怕是要将我们丢下不理!”陈兄忙转头四顾,忽然见到小船快要靠岸,大喜若狂,忙不迭地催促。
“哼!他敢!”叶“兄”一哪嘴,隐隐现出了小女儿撒娇之态。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陈兄忽然扬声大叫:“稍等,等等,还有我们!张兄——,宋兄——,王兄——,且等一等——!”
一阵哈哈大笑声自缓缓离开的船上飘来。
“陈兄,你且陪叶兄细谈,……小弟与诸兄先去烟雨楼叫上酒菜相待,两位慢慢前来!哈哈……”张开石的哈哈笑声迎风传来,清朗中带着取笑。
诸位青年书生当中,没有看出这位叶“兄”女儿之身者,唯有这位陈兄一人罢了。
//7kankancom//“唉,年轻真好!”正偎依在丈夫怀中,被他半搂半抱的郭芙忽然听到了丈夫的感叹,不由抬起红彤彤的粉脸,看了看丈夫,不由笑道:“大哥这话,好像自己是个老人家似的!老气横秋!”
“为夫是人不老,心却老了!”萧月生颇为感慨,只是却轻啄了一下郭芙白里透红的面颊,顿然将其话弄得没有半分说服力。
“咯咯,那你就是个老不修!刚才那酸儒骂得一点儿没错!”郭芙看了看周围,羞红着脸咯咯笑,她功力颇深,自是隐隐听到那群书生们的前几句话,只是后来越行越远,便听不大清了。
郭芙随着嫁过来的日子变久,已经知晓了观澜山庄夫妻的相处之道,并非是旁人家那般相敬如宾,反而是不忌言笑,丈夫平日里随和亲切,喜欢开玩笑,没有半分一家之主的模样,只是越是如此,她们诸女在心中越是敬重与爱慕。
中午饭桌之上,郭襄的脸色颇为冷淡,眼睛却是看也不看姐夫,偶尔瞥过的目光,也是一触即走,带着不屑与故意的冷淡。
坐在她身旁的郭芙看得暗暗皱眉,头疼不已,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妹妹又转着什么心思。
“公子,龙虎山的张掌教派人送来帖子,说二月初二开坛授箓,邀公子前去观礼!”小玉坐于完颜萍身侧,小手捏着一张碧色环饼,另一手持着象牙箸挟菜。
“嗯。”萧月生一只手擎着玉杯,于面前微微晃动,双眼注视着杯中轻漾的琼浆玉液,鼻中享受着浓浓的酒香。
坐于另一侧郭芙身旁的郭襄虽是冷着脸,小巧秀挺的鼻子却不时抽动一下。对周围弥漫的醇绵酒香垂涎不已。
她平日在襄阳城没少与弟弟出府偷酒喝,惜乎其喝酒地天赋不佳,纵然喝得再多。极喜酒香,但酒量却差上大姐许多,郭芙虽颇少饮酒,却酒量甚豪,深得父亲郭靖之遗传。
“公子今年去不去?”小凤以月白丝巾轻拭嘴角,举止优雅娴静,令一旁的郭襄看着甚为羡慕。自己便学不来这般气质。
“再说罢!”萧月生懒懒的回答,轻抿了一口玉杯之酒,微露陶醉之色。令一旁冷眼旁观地郭襄更是津水激增。
“大哥还是去罢。权当做游玩!”完颜萍执起白玉酒壶,盈盈起身,替他斟酒,口中柔声相劝。
“……上次观妙先生来山庄讲学时,大哥出去游玩,他可是好一通埋怨。讽你‘贵人事多,无暇拨冗,对龙虎山不屑一顾’,妾身好言哄劝,多送了三坛碧芜酒,他才气哼哼的罢休。大哥若今年不去,待观妙先生三月前来讲学之时,大哥你可莫再躲起来!”
酒自壶内入杯中,淙淙如清泉流淌之声,与完颜萍带着笑意的声音相合,弥漫的酒香与桌上的饭菜香气亦合于一体。
观妙先生是今上赦于龙虎山当代张掌教之尊称,其人道学渊博,道法精深。
当初萧月生为观阅道经,曾踏遍符箓三山,正一龙虎山、上清茅山、元始阁皂山皆未逃过其魔掌,所有道藉皆印入他脑海史中,与三派之掌教亦以道会友,大有交情,三人皆每年一次,前来观澜山庄为山庄门人讲道授法。
授箓对于道士来说至关重要,是进入正一道门的第一步,得箓者,便如得到天宫承认,如现代社会的身份证一般,被授箓道士,斋醮做法之时,方能将其章词奉达天庭,方能驱鬼役神,未被授箓者,却是难通天庭,徒劳无功。
萧月生曾参加两次龙虎山开坛授箓之典,只是见过一次,没有了新奇感,便不想再去,只是那观妙先生外冷内热,又与萧月生极为相投,每次授箓皆强邀其参加,弄他躲避不迭。
“呵呵,那开坛授箓大典着实无趣,多是些男道士,穿着一样地道服,无味得很!”萧月生抿着酒,口中抱怨。
“嘻嘻,公子一语泄天机,原来却是嫌乾道太多,不够养眼,也不怕襄儿耻笑!”小玉以纤纤葱指轻拭了拭嘴角,将饼屑拭去,送给公子爷一记妩媚的白眼,又对冷着脸的郭襄温柔地笑了笑。
她亦看出襄儿对公子爷神态有异,似是生气状,便试着和解。
郭襄亦对小玉姐姐还之以甜美笑容,只是瞥向姐夫时,却收敛了笑意,换上了不屑地神色。
萧月生呵呵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小女儿家,心情多变,耍耍脾气,亦无不可,过些日子便烟消云散,呵呵……怕是早晨在窗外听到自己与芙儿亲热的声音,心中羞怒吧……他对眉宇间透着烦恼的郭芙轻笑,以目光示意她不必担心。
“公子爷,听说你跟慕容家敲了十万两银子?!”小月眼睛弯成月牙状,用丝绢抹着翘起的小嘴,另一只小手在桌下轻抚肚皮,她在大伙儿说话之际,一心专攻佳肴,此时已是吃饱。
“嗯,顺便一敲。”萧月生放下酒杯,开始吃饭,对小月的话,回答得轻描淡写。
“噗!”郭襄急端起玉碗,接住了自己口中喷出之汤,她刚刚喝下一口八鲜汤。
“怎么了,襄儿?!”郭芙忙问,玉手轻抚妹妹后背,轻柔的拍了拍,关切地问:“让汤给呛着了?”
萧月生忙低了一下头,免得让自己窃笑的脸被芙儿看到,真是关心则乱,没者出妹妹是被十万两给惊着了。
“大姐——,我没事儿!”郭襄秀美的面庞爬上红晕,忙推开大姐的手,感觉甚是不好意思。
“小心点儿,慢慢喝!”郭芙放下手,埋怨中带着关切。
郭襄下颌抵着颇具高度的胸脯,胡乱点了点。额头流海轻甩,透挺小巧的琼鼻如同玉雕。
郭芙这么一惊一乍,其余诸女也全以为郭襄是被汤呛着了。俱是关心地望着郭襄,令她羞得抬不起头。
看小郭襄羞红着脸,怕弄恼她,大伙儿便装做了若无其事,小月将身子侍在椅背,笑吟吟地问道:“公子爷准备用那十万两做甚么?入庄内总帐么?”
“小月说呢?”萧月生送一匙八鲜汤入嘴,抬眉看了一眼小月。嘴角微抬。
“嘿嘿,公子爷是不是想送给谢姐姐呀?”小月月牙般的眼睛波光流转,狡黠的笑。
萧月生这几位妻子。个个都精乖得不得了。小月一眼即看透公子爷地心思。
“萍儿你看如何?”萧月生笑瞪了她一眼,转头问身侧微微带笑的完颜萍。
“嗯,任凭大哥作主,不知十万两够也不够?”完颜萍想也未想,楚楚动人的脸上未有一丝动容。
她对于钱财不甚看重,这与她的出身有关。虽然是亡国的公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国临亡之际,有数批忠贞之士将大量的黄金与密宝运出藏起,以备将来复国之用。这些宝藏,拥有者自是完颜萍。
故她从小虽是背负国仇家恨,生活却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自是从不放在眼中。
“十万两便是重建一座灵鹫宫也掉绰有余,夫人不必担心,若是不够,让公手爷再去敲敲别人竹扛便成!”小凤嘴上不饶人,斜睨了一眼公子爷。
低着头地郭襄心下暗暗思付,十万两银子到底多少,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却说得像十两银子一般,唉,真是拿钱不当钱看呐!如果说给爹爹与妈妈听,怕是也会吓他们一跳吧!若送给妈妈,怕是那些丐帮的兄弟们也不必去行乞了。
“呵呵,小凤可是冤枉我了,只能算是替晓兰收一些赔偿罢了,总不能白白给他解药,不然,岂不是显得很窝囊?!”萧月生接过完颜萍递过来的丝巾,边抹嘴边对小凤笑道。
“公子,听芙姐姐说,那个慕容雨姿色不俗哟!”小凤亦用丝巾轻拭着自己雪白地小手,柔和地眼神微睨着他,细察公子爷脸上的神情变化。
“哦,确实不俗,不过比起小凤你来,还是差得远!”萧月生神色不动,对她的话中之话装做不知,施以赞美的迷药。
小凤却颇有抵抗力,抿嘴娇柔一笑:“哼,就怕某人打着人财两得的生意哟!”
“好呀,这个主意妙呀,慕容家族可是块红烧肉!”小月没心没肺的拍了拍小手,有些雀跃,弯月般地眼睛中波光闪闪,仿佛见到金山一般。
除了小月,其余诸女望着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便是郭襄也不例外。
好在萧月生脸皮奇厚,对众女的目光视而不见一般,抹完了嘴,又拭了拭手,微笑道:“饱了!小凤的手艺仍是那般精湛!……嗯,我去临安看看,二弟夫妇正在太平坊那座府里呢!……芙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吧,今日我要与萍姐一块儿整理后花园。”郭芙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强烈的欲望。
“好罢,别累着自己!”萧月生笑了笑,也不勉强,倒是对她的做法颇是喜欢,夫妻么,来日方长,而欲望稍稍抑制,快感会更强烈,便转脸去问完颜萍儿“……双林寺前地桂树不错,夫人想不想要?为夫去偷偷拔出来?”
“大哥——!”完颜萍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心中颇怕他会胡来,双林寺前有两棵数百年的参天古桂,遮天蔽日,极是罕见,双林寺有一半之名得自这两棵古桂,自从他去那里一次之后,便一直惦记着那两棵老树,一直想替它们挪挪地方,偷回山庄。
“好罢好罢,就把它们先放在那里!……为夫这次去临安,必去寻访张兰芝,让他到咱们山庄讲学,授夫人接花叠石之术!”萧月生忙笑道,将拭完手的丝巾递给了完颜萍,便要起身。
“那敢情好!……城里的那些夫人们对他可是推崇备至。只是这位张兰芝性子孤僻高傲,没人请得动,就看大哥的本事了?!”小玉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轻柔的帮他整了整衣襟,接着抿嘴轻笑:“公子爷莫望了代我们向谢姐姐问好哟!”
她见公子爷一直不提起谢姐姐的名字,颇是心虚地模样,看小叔夫妇是假,陪谢姐姐是真,便忍不扯去了他的幌子。
“知道了!”萧月生没好气的应了一句。接着闷闷地吐出两个字:“走了!”便陡然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气极败坏的模样,惹得诸女一通咯咯娇笑,大厅内满是清脆的银铃声。悦耳之极。
“小玉姐姐。正中要害呀!”小凤喘着粗气,笑得红晕满颊,赞叹不已。
小玉笑得颇是矜持,他知道公子爷的心便如那天上的浮云,任由他的性子来,怕是将来嫁入萧家门中之人越来越多。一张饭桌也无法容得下,那可就不妙得很。
萧月生出现在王府厅前,乍一出现,便听得淙淙的琴声时断时续,声音平和,听得出弹琴者漫不经心。却心定神宁,轻松自如。
他脑海中候然出现了谢晓兰地身影,她正在他的卧室外间,坐于轩窗前的书案前,一手按在瑶琴上,另一手拿着一卷书观瞧,纤纤玉指,不时拨弄着琴弦,似是无意为之。
萧月生倏然出现于卧室内。
在透窗而入地明媚阳光中,谢晓兰未穿裘袍,仅着一袭淡紫罗衫,将精致地面庞映得越发洁白如雪,细腻动人,鬓发如云,肌肤若雪。
半敞的轩窗之外,是几株梅枝轻轻摇动,梅花清香之气阵阵传入屋内,顺便吹拂几缕她云鬓之上的青丝,谢晓兰端坐案首,娴静中透着高雅。
“天山折梅手?呵呵,看得还很认真!”萧月生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虽端于她的身后,看不到封面,却无法阻挡他的目光。
//7kankancom//午后,两人足不出府,便在这颇深的府内相伴而游,萧月生带着谢晓兰观着了王府所有处所,这座王府的后花园,其精妙远非观澜山庄可比,假山相叠,活水相统、其中轩榭芳亭,荷池曲廊,极尽曲幽之妙旨,深得园林三境中最上境之法门。
“夫人,这次未将慕容业送回老家,夫人定是心中不快吧?”
夕阳之下,一袭青衫的萧月生沐浴着霞光,迎风而立,衣裾飘飘,宛如仙人,此时他正拍着朱褐栏杆,望着脚下池水中的涌涌鲤鱼,微微笑问。
他们所在之处,名为芙蓉亭,是一雕梁飞檐的八角小亭,建于一片荷花池上,凌水而立,此时虽不是观荷之时,池中成群的鲤鱼却仍是蔚为一景,微微泛动的池水,西山之日在其中扭曲变形,霞光如蛇。
“没有!”谢晓兰一只酥红小手拿着一袋粗纸包,另一手一掠轻风吹乱的青丝,笑了笑,“此仇妾身定要亲自动手,待将宫内秘笈修成,那老匹夫便不是妾身对手!”
说罢,自粗纸包中抓了一把饼屑,如天女散花一般,用力甩上天空,撒下一片金黄,惹得水面顿然***,一片红色,群鲤相逐。
这座荷花池水极为清澈,池下的红鲤纤毫可见,其翻动之态,生机盎然。
霞光中,她明眸闪闪,容光若雪,细腻的嘴角处微现一抹弧线,显出心中的杀意,萧月生本欲取笑她自称妾身,此时知机的未出口。
“呵呵,如此甚好!”萧月生也自她手中纸包内抓了一把金黄饼屑,随手甩了出去,“为夫从不认为,将仇人杀死。是最好的报仇之法!”
“哦?”谢晓兰转过头来,轻风自脑后拂动她的青丝,她明媚的目光中透着好奇。
“一死百了,且只是临死前的短痛,自此便是大解脱。”萧月生转过身。背风倚着半身高的朱褐栏杆,另一手按上身旁朱褐圆柱,对其颜色一半深一半浅并未挑剔,在柱子上轻打拍子,随风漫吟:“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吟罢,眯着眼睛,迎着夕阳地霞光,眉间带笑的望着谢晓兰。
他那微带沙哑,又透着苍凉的声音,向宽阔平坦的池面上缓缓弥散、声音与他平日里的清朗毫不相同。不似出自同一人之口,但以此音吟出,苍凉之感如同轻风一般,无处不在。扰人心田。
诗经中地这首苕华,出身书香门弟的谢晓兰自是通晓,她黑白分明,光彩夺目的双眸转了一转,已是了然于胸,不由抿嘴一笑。“大哥,你的心好毒!”
眉宇间的一丝冰她杀意,却在一笑中涣然消散。
“如我如此,不如无生……咯咯……咯咯……没想到大哥却是读书之人!”谢晓兰笑得有些花枝招展之势,倚在朱褐栏杆上,娇躯外倾。纤柔若柳的细腰微微曲折,却令人有些担心是否会不小心折断或掉入荷花池中。
“呵呵,为夫虽不喜赋诗作词,闲来无事,却是也读过一些,聊做怡情消遣罢了!”萧月生抚着那一撇八字小胡,颇是自得的微笑。
抚须的手忽然顿了一顿,轻皱了皱鼻子,方觉出这只手刚才抓饼屑,有些奶香的味道。
这些饼屑是府上吃剩的面饼捣碎,材料便有大量的羊奶与鸡蛋,做好后颜色呈金黄。
他探手出了栏杆,附近本是被鲤鱼占满的池面如今已安静了下来,他两掌掌心向下,遥对池面,接着虚虚一提,两道银白水柱顿时冲天而起,直击向他之两掌,却是一击即退,刚沾上他的手掌,便又落回池中,其状,甚像神龙汲水于江河,欲行云布雨一般,其中红光闪动,是红鲤亦被边同吸起。
他便就着池水,将弄湿地双掌搓了搓,又汲了一次水,冲洗干净,其轻描淡写,宛如平常在木盆中洗手一般,令身侧的谢晓兰看得目瞪口呆,小巧的檀口微张,似欲吞下一颗葡萄。
“大哥……这……这是什么武功?”谢晓兰看他洗完,递过去自己袖中的锈花丝巾,口中不由问道。
“什么武功?”萧月生拭手地动作一顿,随即摇头笑道:“雕虫小技,算不上什么武功。”
谢晓兰嘟了下小嘴,看他敷衍的神态,显然不欲令自己知晓。
萧月生将丝巾递还,见她有些仲然不乐的神态,不由笑道:“这本不是什么高明的功夫,只是功力足够,便可做到,以夫人的功力,亦可勉强做得。”
“哦,真的?!”谢晓兰顿然明眸泛光,与先前判若两人,“我的功力能成?”
“嗯,你去看看你那虚竹子祖师写下的擒龙功便是。”萧月生又向前递了递丝巾,刚才谢晓兰有些高兴得忘形,对递于眼前的丝巾视而不见。
“擒龙功?”她忙接过绣着兰花的月白丝巾,小心收入袖中,双眸却望着丈夫,有些疑惑,“什么擒龙功?”
“就是你那虚竹子师祖代萧峰录下的武功,上面不是有降龙十八掌和擒龙功嘛!”萧月生抬了一下眼眉,看了她一眼,嗅了嗅手掌,却泛着淡淡的香气,是谢晓兰丝巾地幽香。
“那不成!”谢晓兰用力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眸子里兴奋的神采慢慢褪去。
“为何不成?!那降龙十八掌女子不宜修习,但那擒龙功,却是男女皆可,为夫的手法,全凭的是深厚的功力,论其精妙,却是大不如那擒龙功了。”
萧月生迎着轻风,任衣裾飘飞,着着远处那渐下的夕阳,声音有些缥缈空灵,变得不真切起来。
“虚竹子祖师写着戒语,我灵鹫宫弟子不得修习,只能代传丐帮帮主。”
“哦?他说不让学。你便不学?”萧月生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向远处的夕阳,嘴角的笑意有些讥诮,让谢晓兰陡然觉得难受。
她强忍怒火。平心静气的回答:“祖师遗命,不能不遵,否则便是欺师灭祖,天地不容!妾身不能不遵呐,大哥——”
萧月生听着她颇带些语重心长的话语。不由望着她,笑了笑,夕阳霞光,将她的云鬓染上了一层彩光,光暗处地面庞,双睁闪亮,莹白如雪,极是娇美动人。
“好罢,不学便不学。”他大手温柔的抚上她的面庞。看她躲闪羞红的娇态,不由呵呵轻笑。
萧月生亦知让她不遵祖规,蔑视规则,有些太过为难于她。只是没有这种魄力,想要做好一宫之主,怕是奢望,只能待以后慢慢影响于她了……再说,建灵鹫宫只是令她有事可做罢了,能不能做好宫主又有何妨,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自己受以前影响,总是力求最好,太过辛苦了……
华灯初上之时。萧月生已坐在荣王府内朴素无华的宴客厅中。
此时萧月生地形象已是大变,虽然容貌变化不大,但却比原来苍老了许多,仿佛是二十年后的萧月生一般,那种苍老,并非是皮肤的萎缩与皱纹,而是由他那眉宇间的沧桑风霜所致。
宴客厅玉不奢华,颇为朴素,但绝非寒酸,二三十几步长短显得极为宽敞,除了地毯精美,其余诸物皆是透着古朴,似是老旧之物。
宽敞的大厅中,***明亮如昼之下,一扇连环插花屏风之前,一张八仙桌前,仅有一人与萧月生对坐。
“子虚先生如今可是名满行在啊——!”说此话地老者,便是如今的荣王爷,他此时正举酒盅敬化名王子虚的萧月生。
临安城虽是南宋之都,只是却不以京城称之,而称之行在,京城汴梁仍是宋都京城,以显不忘恢复河山。
荣王爷亦是一身青袍,与端坐的萧月生服色相同,他一幅绝好的相貌,脸形瘦削,丹凤眼,鼻如悬胆,口如宝盆,颌下请须,眼角的鱼纹,丝毫无损其俊逸的气质,绝难看出他已达知命之年,反如四十许人。
“哦?……王爷何出此言?”萧月生举杯抿了口酒,放下光泽闪闪的官窑小酒盅,挟了一箸青菜,吸了吸香气,顿在嘴前,抬眉问道。
其举止之问,不拘小节,极为散漫。
桌上菜肴多是青菜为主,甚少肉类,如同素席,这一桌如放在五六月份,那便是略显寒酸,只是如今寒净正月,寻常人家,又岂能见着青菜?!其扑鼻的香气,充人垂涎欲滴。
“呵呵……”荣王爷气度随和温照,持着酒盅,在灯光下抚须微笑,“丰乐楼上,子虚先生大显身手,将那蒙古王子一众打得落花流水,实是大快人心呐!整个行在,莫不拍手称快!”
“哈!哈!王爷过奖,山人贸然行事,怕是已惹了别人忌恨吧?!”萧月生哈哈一笑,却神情不动,举盅轻喂了口醇酒,脸上殊无欢容。
此厅仅有他们两人,伺候地下人们全被遣了出去,因此说话便全没有忌讳,萧月生的举止也非面对王爷的毕恭毕敬。
“呵呵,只要不是皇兄,有本王在,谁也甭想动先生分毫!”荣王爷将酒盅往八仙桌上重重一顿。
“哦?王爷倒是好大的口气!”萧月生斜着眼睛看他,嘴角一撇,带着几分不屑地语气。
萧月生将王子虚扮尽了恃才傲物、倨傲不群的坏脾气,颇有些老天爷的帐也不买的架式。
偏偏遇到了一生顺风顺水的荣王爷,对这个救命恩人亦是极有容忍之力。
萧月生有读心之神通,欲要与人投机,成为某人知己,实是不费翻掌之力,荣王爷对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子虚先生,自是引为知己,对他说话地脾气,也是见怪不怪,反而大是亲切。
“怎么?先生不信?!”荣王爷丹凤眼一瞪。随和温煦的气质顿去,威势逼人,尽显王爷的风范。
“呵呵,就怕人家去鼓动今上,一通毁谤。山人便是有口难言,便是王爷你,也是无能为力喽,……难不成为了区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你们亲兄弟俩便要翻脸不成?!”萧月生的话极是刻薄。将荣王爷气得满面通红,拿着酒盅的手青筋微露。
“好了,不说了,……呵呵,王爷养气的功夫有待提高呀,就这么两句,便守不住心,说笑呢!……若真有人对我不利,跑不就成了嘛?!山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又何惧之有?!”
萧月生又笑着安抚荣王爷两句,执壶斟酒,将那荣王爷堵得一肚子地气无处撒。
“哎——!”荣王爷喘了口粗气。着了看对面地子虚先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奈的抬手举盅,一饮而尽。
“先生不说,本王也知道先生说的是小贾,……本王派人打个招呼便是了,纵使小贾如今春风得意,本王的面子,谅他也不敢不给!”
荣王爷放下酒盅,一抚清须,脸色渐渐平复。老气横秋的说道。
他地口气极大,却毫无自夸之嫌,他与今上兄弟情深,两人生来家境不富,二人便自小相互扶持,而当个的皇太子,便是荣王爷的亲子。
今上无子,需择宗室子弟入继,成为皇位继承人,宗室德才兼备之佳子弟甚多,今上却独独取了带些智障的禥,可见兄弟二人感情之佳。
“别!”萧月生忙摆了摆手,也放下了酒盅,“山人闲来无事,倒想看看这个新任的丞相有几分手段呢?!……王爷可别打扰了山人地雅兴!”
荣王爷不由哑然失笑,执壶帮他斟酒,瞪了他一眼:“先生可要掌握分寸,若有危险,便去我绍兴老家中躲上一躲便是!”
萧月生坦然举起荣王爷斟的酒,稍稍一吮,呵呵点头。
上次捎回去的养颜丹,王妃用了赞不绝口,说是浑身轻松,精神健旺,像是年轻了十几年,让本王代她多谢先生呢!”荣王爷转换了话题,酒盅端在唇前,翻眼看着萧月生,满脸含笑,隐隐透着古怪。
“不必不必,只要不说出是我所制,山人便感激不尽了,唉——!这女子的爱美之心,着实缠人呐!”萧月生忙不迭的摇头摆手,如避蛇蝎状,令荣王爷大是出了口气,顿时哈哈大笑响彻大厅。
萧月生所扮的王子虚,对大材小用的炼了养颜丹,一直觉得丢脸,生怕别人知晓,荣王爷便以此为柄,时不时的取笑一番。
王子虚如避蛇蝎的模样,委实逗人,每次都要惹得荣王爷哈哈大笑。
“哈哈,……不过,本王着实没想到先生竟有一身极为高明地武功!”荣王爷一手撑在桌上,一手轻抚着肚子,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唉,什么狗屁武功!只是两手庄稼把式而已,那是山人修道之余,用以伸展筋骨的,是那帮蛮夷之人太差劲罢了!……王爷,吃菜,吃菜呀,别只顾着喝酒!”萧月生嘴里嚼着菜,咯嘣咯嘣作响,毫无一丝风度,无状得很,又反客为主的劝荣王爷吃菜。
荣王爷也不生气,依言夹了一箸菜放入嘴中,轻轻咀嚼,斯文之举,与萧月生天壤之别。
“呵呵,先生倒是忒谦虚,小董却说,先生的武功深不可测啊!……这个小董,眼界可高得没谱,论起武功,总是我小董天下第一地牛气,本王从未想到,能从他嘴里吐出这样的话!”
荣王爷也斜着眼睛望着萧月生,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嘴中所说的小董,是今上特意自禁宫大内调给荣王爷的贴身太监,据说是宫内的第一高手。
虽称之小董、但其年龄怕是比荣王爷还要大上不少,主司护卫之责,一身武功,神鬼莫测,整日里耷拉着眼睑与脸色,除了荣王爷,谁也不理,谁地话也不听。
“哼,山人修的是道法。岂是小小的武技可比?!”萧月生一仰下颌,颇是不屑的模样。
“哦,小董还想找个机会与先生切磋一下呢!”荣王爷笑眯眯的放下酒盅。
“免了!小董的武功鬼气森森地,杀不了人,倒能把人吓个半死。山人可不想受罪!”萧月生忙摇了摇手,扫了一眼绣着两朵牡丹初绽的白玉屏风。
“呵呵,本王倒有些奇怪,以先生地习惯,怎会这般轻易出手?”荣王爷也看了一眼屏风。小董便藏在屏风之后。
只要有客人,小董必藏在屏风之后,以防万一,便是被荣王爷了引为知己与救命恩人的王子虚,亦不例外。
“只能说是恰逢其会吧,算他们倒霉!待日后有时间,山人倒要去大都那里闹上一闹,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了,王爷心急火燎的找山人前来。有何事?”萧月生拿出袖内丝巾,拭了拭嘴角,恢复了斯文的举止,已有些酒足饭饱之势。
“呵呵。这个么……来来,先生再喝两盅!”荣王爷有些支支吾吾,抚了两抚颌下请须,忙起身执壶,替萧月生斟酒,神情甚是殷勤。
“王爷莫非是想将山人灌醉?”萧月生笑了笑。也未客气,这荣王府的酒虽说不上品质绝顶,却也颇有一番别致地味道。
“唉——!”荣王爷将酒壶放下,坐回檀木椅中,长叹一声,通明的灯光之下。清奇的面容满是愁云。
萧月生瞥了他一眼,将盅中之酒一饮而尽,重重在桌上一顿,一抹嘴角,摆手笑道:“行了,王爷,您也甭跟我做戏!说吧,到底什么事儿?……不过山人九成是不会答应的!”
他看那荣王爷支吾为难之态,便知所说之事,必非自己能所应承,否则早就顺口说出,在他面前,这个荣王爷一直是个直爽之人。
荣王爷不由苦笑,这个子虚先生倒是个真性情之人,只是却也太不留情面,滞了滞,还是开口:“瑞王爷先生是知晓的吧?”
“知道!”萧月生微微摇头,但他又怎能不知,这个瑞王爷在诸位王爷中,地位仅次于荣王爷。
这位瑞王爷行事方正,学问极高,在士林之中,声望颇隆,平日里,也喜欢招些文士清客,谈诗论文,,丝毫不怕惹人忌,而今上亦是睁只眼闭只眼,对其行不加置啄。
况且,观澜山庄门下地萧登云,在临安城开了一处金石轩,与瑞王府的丫环相恋,却一直未获瑞王府同意,无法娶入家门,正弄得心急如热窝之蚁。
“唉,如今我那六王兄,日子过得可是度日如年呐!”荣王爷带着同情怜悯之色长叹,说着拿起酒盅,迎上萧月生执着的酒壶,待萧月生将酒盅斟满,他便痛快的一饮而尽。
“哦,为何?”萧月生放下酒壶,配合的提问,行起承转合之功,便于荣王爷流畅的说下去。
“唉,是莲柔那丫头又病了!这一次,便是内廷的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还说要准备后事,唉——!……正是人生好时光,……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人寒心,心寒呐——!”
“王爷是要山人出手救莲柔郡主喽?”萧月生不待荣王爷长吁短叹,直指其心,开口问道。
“先生是没见过莲柔那丫头,像是水做的一个人儿,性子柔和娴静,实在惹人喜欢,只可惜虽是生在富贵人家,却没有享福的命!打小儿便体弱多病,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地,怕是一天舒心的日子也没过,这会儿终于熬不住了,……唉——,实在令人心疼呐!”
他脸上的悲戚之容,无比真挚,紧咬着牙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使其涌出。
萧月生苦笑一声,摸了摸唇上地八字胡:“王爷不必再说,山人答应便是!”
“多谢先生——!”荣王爷反应神速,马上应声,声音高亢洪亮,在大厅内回响,倒令人有些怀疑刚才的悲戚真实与否。
“本王就知道先生面冷心热,菩萨心肠!”荣王爷满脸笑容,如放光芒,手脚轻盈麻利的斟上酒,举盅敬萧月生:“……来,本王先敬先生一杯!”
萧月生举盅与荣王爷手中酒盅轻碰,随之一饮而尽,放下光泽明亮的酒盅,执箸挟菜,嘴中说道:“这可并非山人大发善心,全是看在王爷的情份!”
将口中青菜咀嚼咽下之后,他接着说道:“这天下间可怜之人不计其数,那莲柔郡主能够活到至今,已是莫大的福分,如是生在一个穷困之家,怕是早就没了,山人只是一个弱如蝼蚁之人,本事低微,岂敢与天命相抗!能不能救成,却要看她地造化了……”
“唉,若是她的阳寿已尽,欲要救她性命,怕是要用嫁接之术,呵呵,山人可算是豁出去了,这次,怕是要赔得血本无归呀!”说着,他又将荣王爷斟上的酒一饮而尽。
“嫁接之术?”执壶起身的荣王爷大是好奇。
“嗯,这个嫁接之术么……算了,改日再说,呵呵,王爷怕是还请了别的客人吧?”萧月生抬头看到荣王爷好奇的目光,却不想说了,手指了指厅口,笑问道。
“呵呵……先生果然好神通,是六王兄,欲要见先生一面,当面道谢!”
荣王爷坐了下来,他对嫁接之术好奇更甚。
听到对方地话,他一猜便知是六王兄来了,事先已吩咐下人,除了瑞王爷,谁也不见。
萧月生呵呵一笑,毫无风范的抚了抚肚子:“怕是不放心山人吧?!”
“先生不会藏拙几分么?!”荣王爷带着苦笑瞪了他一眼,起身向外走去,这位子虚先生实是目光毒辣,聪明得过分,既是瞒他不过,便不屑遮掩,言出如山,却也不怕他反悔。
萧月生轻轻一笑,恍如一阵轻风掠过,竟有一股飘逸之气散出,令正转身的荣王爷呆了一呆,再看去时,却又是原来的漠然沧桑。
荣王爷向外走去,心下只是以为自己眼花。
须臾随他踏入大厅,共有三人,位于荣王爷身侧者紫袍玉带,身形魁梧,略方的面庞上,两条卧蚕眉更增威严之气,顾盼之间,虽是愁云滚滚,却无损其不怒而威之气度。
其后是一男一女,萧月生一眼即能看出,这男子又是一位西贝公子,女扮男妆,若她真是一位男子,却又要令无数闺中少女相思愁断了。
其面如敷粉,雪白无暇,挺翘小巧的鼻子,菱嘴透着俏皮,眸子明亮灵动,闪动着狡黠。
她的身后,则是一位半老徐娘、风韵雅致的妇人,一袭素白月袄襦裙,气度高贵雍容。
“子虚先生,这便是瑞王爷!”荣王爷抚着颌下清须,伸手对缓缓起身的萧月生介绍道。
“瑞王爷,幸会!”萧月生直身,微一拱手,似是敷衍,神态倨傲无礼。
“哼!”眉宇间尽是愁云与风霜之色的瑞王爷尚未回话,他身后的西贝公子却先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娇脆,明亮的丹凤眼狠狠瞪着萧月生,怒气勃勃。
//7kankancom//瑞王爷微一侧头,并未转过去,便让那张红润的小菱嘴嘟了起来,恨恨瞥了一眼萧月生,不情不愿的将目光转开,不再看他,独自生起了闷气。
“这位便是子虚先生吧?幸会!”瑞王爷正过头,威严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眉宇间的愁云仍是浓郁的很。
瑞王爷所结交的那些文章名士,莫不有几分怪脾气,其中不乏恃才傲物者,再者来之前,荣王爷已说过王子虚此人淡薄名利,对世情冷漠,故他并不以为意。
萧月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在那雍容端庄的妇人身上顿了一顿。
荣王爷忙呵呵一笑,一拉身侧的瑞王爷,伸臂延请:“来,六王兄,柳先生,先请入席,有话坐下细谈!静丫头,别愣着,入座!”
“是,王叔!”娇脆的声音如黄莺般淅沥悦耳,端重的一敛衽,起身之际,又狠狠横了一眼缓缓坐下的萧月生。
她身侧的端庄妇人轻拉了一下她的儒衫袖口,这位莲静郡主才收回了凶狠狠的目光。
这位被荣王爷称之柳先生的雍容妇人,颇多怪异,乍看似是妇人,却又有几分少女的气息,明亮的双眸深处,皆是沉静与冷淡,萧月生多看了她两眼,是因她眸中的神色,与自己的弟妹小龙女极为相似,这必是修练某种奇异的摒情心法所致。
众人入席共坐,荣王爷又唤人加上酒盏,添了几道新菜,顿时香气漫于大厅,将众人笼罩。
莲静郡主娴淑的执壶斟酒。虽是圆亮地眸子睁大溜圆,不时用目光刺萧月生一剑,却仍是帮他斟满了酒盅。
“来来!”荣王爷呵呵笑道,拉了一下正盯着酒盅发呆的瑞王爷,将酒盅举起:“……六王兄,不必担忧。既是子虚先生答应出手。本王的好侄女必能转危为安,我们且饮一盅,预祝侄女吉人天相!”
萧月生也未对他的坚定无疑而谦虚,只是冷漠的随着举盅,那位一看他便心中来气的莲静郡主也不再瞪眼,听到荣王爷之语,想起静静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的姐姐,忽然心中酸涩,一切变得索然无味。便是色泽诱人的佳肴,亦仿佛没有了颜色。
荣王爷收拾心情,强打精神,硬挤出一丝笑意。举盅望向萧月生:“一切便要拜托子虚先生了!”
“山人尽力而已!”萧月生轻轻点头,面色略有缓和,声音却淡漠如常,对瑞王爷地心情他虽未能理解,但却仿佛着到了自己父亲地影子。
现代的自己,身患绝症,无力回天之时。想必自己的父亲亦是如此这般的心碎吧,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瑞王爷笑着点了点头,他来此求这位荣王所说的世间奇人,亦是无奈之举,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交游的世间奇人,亦不在少数,对女儿的病,却也是束手无莱,皆云已是回天乏术,即使是大罗金仙来此,怕也是回天无力。
本是感觉索然无味地莲静郡主,听到这个男人对自己尊敬的父王如此淡漠的语气,不知为何,忽地又串起一股火来。
好在想到这个男人将要医治姐姐,虽自己对他不抱一丝希望,但如果万一,万一如果。真有瞎猫遇到死耗子之时,真能救得了姐姐,自己也断不能坏了事,紧抿了抿红菱小嘴,硬是将这股火气压了下来。
席上三个男人将盅中之酒一饮而尽。
杯酒下肚子,瑞王爷话匣打开,长长叹息一声,似是吁出心口的郁郁之气:“十八弟,对于柔儿的病,为兄已是死心,这一次,怕是……唉——!”说罢,将莲静郡主刚斟上的酒又一饮而尽,,长袖俺面,却格不尽眉宇间地酸楚与痛苦。
“六王兄何出此言!”荣王爷忙大声制止,修长的手掌朝垂目端坐的萧月生伸了伸:“有子虚先生出手,侄女定会安然无恙!王兄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呵呵,本王失礼了,子虚先生见谅!”瑞王爷忽然省悟自己有些失当,忙对萧月生拱手赔礼,对这位子虚先生玉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心底深处,仍潜藏着一分希翼,自是不能得罪,将人赶跑。
萧月生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度,令瑞王爷不由一呆,这种自骨子中透出的高贵,他自是能够感觉得到,忽然之间,心底的希望加了几分。
“王爷,闲话休提,先去看看莲柔郡主吧!”萧月生忽然放下酒盅,抬头淡淡地说道。
“啊?……六王兄,子虚先生所言有理,还是先去看看侄女为重,如何?!”便是与萧月生颇为投契的荣王爷,亦对他的提议有些无措,举止出奇,也太过出奇,不由转头问瑞王爷。
“哦……好好,如此,便有劳子虚先生!”瑞王爷还未坐热锦墩,亦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连忙答应,既是十八弟如此推崇此人,自是不会空穴来风,好柔儿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想到这里,他的心怦怦跳得快了几分。
莲静郡主侧头望向一直沉默平静的柳先生,明亮的目光中全是询问之色。
柳先生清丽地面庞微一点,令莲静郡主将口中反对之语缩了回去,对这个讨厌的男人倒有了几分好奇。
对于柳姑姑的本领,莲静郡主一向敬如神人,她既是认定这个男人的不俗,其人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不知他终究有何本领,令十八叔那般推崇?!
荣王府与瑞王府相隔不远,这些宗室府邸本就是聚于一处,位于太平坊一带。
一路之上。街道两旁处处悬着灯笼,众人自萧月生的王府前经过,向东而行,一行人皆是沉默不语,唯闻橐橐的靴子踏地之声,街上***通明,夜风微寒,陡增寥寂之感。
萧月生不喜说话。瑞王爷则一直是忧心仲仲,不自觉地便呆呆出神,他所受的打击极为巨大,而一身儒衫的莲静郡主,想到府中的姐姐,心中酸楚,一改平日里活泼好动,无心说话。唯有荣王爷脸上清朗一片,全无愁容,他对这个子虚先生,有着无比的信心。
一入侯门深似海,虽多指侯门威严与凶险,却也表明了王公诸侯的建筑之特点,几人自侧门而入。穿过了一道又一道花树盈满的庭院,计有七八座之多,每道庭院皆是颇为宽阔,花树夹杂其中,极有韵致,格局不凡。
途中所遇之侍卫,皆是目露精光。身手高明,其站位或明或暗,极是严密,想要秘密潜入,实是难如登天。
后宅之地,对于王府来说。便是男宾的禁地,便是皇上驾到,也不能逾规进入。
只是在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这份心思,甫一进入,微微香泽之中,厚重地悲凉便已令人滞然。
***通明,宅内却悄无声息,途中遇到的俏丽丫环,虽是身穿绮罗绸缎,在灯光下光芒闪闪,但个个垂着头,手脚极轻,声音极低,好似唯恐出声惊着什么,压抑是很。
便是一直心情笃定的荣王爷,进到此处,亦感觉出一分怆然,不由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子虚先生,看到他那张淡漠的脸,心中又回复了安定,有他在此,必不会令大伙失望!
“静儿,先去跟你娘她们通报一声,就说有先生前去探望!”荣王爷心情最是安定,头脑清明,回头对一脸悲容的莲静郡主吩咐。
“哦,是,十八叔,侄女先行一步!”莲静被王叔一提醒,心中自是醒悟,毕竟女人家的闺房,实在不宜让男子进入,自是要收拾一番。
她临走之际,尚未忘记狠狠剜了一眼对外界漠然的萧月生,抢到众人前头,襦裙款款摆动,莲步移动极快,如弱柳扶风,眨眼间已消失在画着松鹤延年图地照壁之后。
又穿过四道院落,院中的花木逐渐稠密,几人来到一座小巧的轩舍前,与平常的轩舍并无太大不同。
萧月生一踏入这座院中,便感觉出其中的异样,这样的王族贵胄,果然有高人相助,整个小庭院,天地元气比其它院子浓郁一些,却是布有一种聚灵式的阵法。
在他眼中,院中所布阵法虽极拙陋,便对于世人来说,已是了不得,非是武功极高明者,怕是觉察不出阵法地存在。
萧月生踏入院中之际,回头望了一眼神情淡然平静的那位柳先生,他玄妙的感觉中,知道这个阵法定是出自这位柳先生之手。
这位莲柔郡主的闺房,却是也自寻常,其奢华贵气,怕是尚不及观澜山庄诸女所居之所,只是极为精致,碧纱窗上,贴着各种花朵的剪纸,颇有栩栩如生的神韵。
踏入茂盛的梅花环统地闺房,热气扑面而来,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股淡淡幽幽的香泽,似麝似香,在口鼻间缭绕不绝,既有安定心神,又有醒神之效,令人在这般温暖的室内,却不感昏沉。
萧月生对这种香气颇感兴趣,一闻便知其是珍异之物,与之相比,脚下踏着的虎皮为地毯,便不值一提了。
外间本是坐着的四个绝美女子见到他们进来,忙站起急敛衽,姿态柔美动人,她们只是行礼,却未出声。
“王妃在里面?”瑞王爷低头小声问其中最美地一个,声音如作贼。
那穿着绮罗绸缎的绝美女子眉目间略显憔悴,惹人怜惜,她点了点头,对其人瞥也未瞥一下,看了一眼通向里间厚厚的素月毡帘,轻声道:“柔儿刚刚醒过来一小会儿,服了药,又睡下了。”
“嗯,你们先去歇息吧,在这儿守着也无济于事。都去歇息!”他点点头,摆了摆手。
“臣妾无妨,回去也睡不下,王爷快进去看看吧,怕是大姐这会儿正在伤心呢。”
那绝美的女子柔弱一笑,声音轻如春风拂柳,却极醉人,憔悴的眉宇蕴着关切。毫无做伪之态,便是萧月生在一旁冷眼观看,也知道她是出自真心。
“子虚先生,请进吧,小女便在里面。”端王爷侧身伸胳膊,朝萧月生轻声道。
萧月生摇了摇头,也将声音放低:“王爷暂且稍等,待我们身上自外面带入地寒气散尽。再进去不迟。”其声音淡漠,与这间屋内温暖地气温极不相符。
端王爷一怔,微一思忖,便为其细心所折服,忙点头,本想说两句赞叹之语,但见到他一股漠然与沧桑。却不由顿住,知道说那些话,便显俗气,于是笑了笑,放下了胳膊。
“王爷,不知客人喜欢吃什么茶?”仍是那绝美女子柔声细问,眼神淡淡瞥过萧月生。如炎夏浸入深山中的一潭清水,其目光如波似水。
“万寿寺的茶吧,子虚先生,如何?”瑞王爷望向正仔细观看墙上山水画的萧月生,低声询问。
“有劳!”萧月生漫不经心的点头,眼睛未曾离开南墙上悬挂的万峰攒聚图。此画气势宏大,山势雄浑破画而出,作画之人似是胸中藏蕴百万兵甲。
一直沉默无语的荣王爷看他怠慢地模样,不由苦笑,自己与他多年老友,知道他的脾气。不以为异,对待六王兄亦是如此,甚至冷漠之气更甚,六王兄的脾气可不比自己,实是令人担心呐!
“六嫂,不必麻烦,此时大伙儿哪有吃茶的心思!?”荣王爷瞪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萧月生,苦笑着对那绝美女子摇头轻声叹息道。
“那……”这位瑞王爷的侧妃精美的玉脸露出迟疑,不由望向自己丈夫。
端王爷看了一眼正凝神画中的萧月生,见他无动于衷,亦不由心头苦笑,着来十八弟并非言过其实,这位子虚先生之冷漠,远超常人,不可心常理度之。
他缓缓点头,抚了抚浓厚地长髯,轻声道:“待我们进去之后,便备茶,看完柔儿再用,子虚先生以为如何?”
“随便!”萧月生漫声答道,眼睛却自画上移开,扫过众人,淡淡说道:“走罢,进去看看。”
端王爷心中早就有些惴惴不安,似有是上刑场之感,闻言忙伸臂延请,缓缓挑开毡帘,请萧月生先入。
萧月生也未客气,略一低头,跨过门槛,进入内室,他能感觉出身后几道清澈明亮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瑞王爷的几位侧妃俱是知礼之人,对男宾不望一眼,此时终于忍不住好奇,仔细观望他这个倨傲古怪家伙的背影。
那股奇异的幽香更为浓郁,两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置于窗前的案上,将这个不大地卧室映得纤毫毕现。
北面半壁墙皆被书卷所遮,东墙仍是山水画,却是登高远眺之景,气势雄浑。
珠帘悬挂点缀的榻前,靠坐两人,除了一悬儒衫、满脸戚容的莲静郡主,尚有一位宫装妇人以香帕拭泪,她另一只雪白的手中,握着一只小巧莹白得嫩手,其主人正是躺在榻上之莲柔郡主。
听到有人进来,莲静郡主转过身来,见母亲仍在呆呆望着姐姐,忙轻轻拉了下她衣袖。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红肿的双眼,泪珠仍未拭尽,其眉宇间与完颜萍的柔弱气质极为相似,精致绝美的瓜子脸,观之如三十许人,梨花带雨,自有一股惹人怜惜地风姿。
“王爷!”她纤弱的身体宛如一阵风便会吹走,望着瑞王爷袅袅起身,便要敛衽行礼。
“柔儿睡着了么?”瑞王爷忙将她的小手握住,不让她蹲身行礼,柔声轻问,望向王妃的目光满是怜惜。
“嗯,刚刚睡下。”王妃轻轻抽回素白小手,雪白的脸上,在珠辉映照之下,出现两团红云,听到柔儿两个字,眼中却又忍不住泪涌。
“夫人莫急,本王又请了一位先生过来,柔儿或许还有希望。”只是他的语气,却并非那般肯定。
王妃拭了拭眼角地泪珠,点了点头,楚楚动人地脸上泛起一丝凄婉的笑容,令人心碎,已经失望了数次。不知这次,是否如旧。
“王妃,不必着急,相信这次子虚先生会有办法!”一直沉静如水,清冷脱俗的柳先生忽然走了过来,轻轻拉住王妃有手,送去一道坚定的目光,似乎她对这位子虚先生有着莫大的信心。
端王爷一家俱是一震。满脸欣喜,这位柳先生地本领,她们自是领教,向来对人对事冷淡,不置一词,但所言必中,这次竟主动说出这番话来。自是令他们心神大定。
“六嫂放心,你十八弟何曾说过半分假话?……先让子虚先生看看柔儿吧!”
荣王爷见六王兄夫妇这般说话,明显对子虚先生信不过,心下极是不喜,怕他们再说出一些过分之语,将子虚先生气走,那可是耽误了柔儿的性命。
“对对,子虚先生请上前,看看柔儿。”瑞王爷心神紊乱,此时听到王弟之语,亦听出其话中的不满,忙对萧月生歉然地笑了笑,请他上前观看。
萧月生不发一言。冷漠如故,踏着雪白的貂皮地毯,来至床榻之前。
月白锦被尽头,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庞,头发乌黑发亮,黑与白反差极是强烈。
锦被形成的轮廓玲珑娇小。那张苍白如纸,无一丝血色的面庞,却并非姿容绝世,只是中上之姿而已,眉宇间的那一丝柔弱,与王妃一脉相承,这一丝柔弱之气,便能惹得无数英推气短,尽心呵护。
萧月生扫了一眼她头下的淡黄玉枕,这却是一件镇定心神的宝物,名曰安神枕,能令人心静神宁,在此枕上睡上一个时辰,抵得上平时两个时辰地睡眠,是阁皂山杨掌教的私藏宝贝。
萧月生曾厚颜向杨掌教讨要,却被无情拒绝,若非他只觉得好玩,没有什么用处,早就抢了回去,自己的时间太长,惟恐睡觉太短,又怎会用这什物。
目光在安神枕上一掠,脸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目光驻于那张苍白的面庞,萧月生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令毫不避嫌,紧盯着他脸庞的王妃心中一紧,巨大的失望涌上心田,握着柳先生地手不由越加用力。
“子虚先生,……小女……小女病情如何?”正紧盯着他的瑞王爷亦是心中紧张,声音放轻,亦微微颤抖。
“嗯……出去说吧!”萧月生微一沉吟,看了看沉睡如故,面容恬静,却眉间轻蹙的莲柔郡主,摆了摆手,起身向外是去。
“你不把脉么?”站在姐姐身侧,紧紧盯着萧月生的莲静郡主不由轻声问。
萧月生却理也不理她,恍若未闻,迈步掀帘是了出去。
众人无暇理会,随着萧月生走了出去,唯有柳先生拉了一把兀自站在那里、嘟着菱嘴生气的莲静郡主,轻声说道:“不要对他无礼!”
“可是他……”莲静郡主收回愤愤的目光,有些委屈。
“若想救你姐姐,便莫要惹他,走罢,我们出去。”柳先生一直清冷的玉容泛出一丝宠溺地微笑,轻抚一下她的鬓发,拉她往外走。
一提到姐姐,莲静转身着了一眼恬静睡容中的姐姐,不由将心中地不甘咽下,低声恨恨的道:“本郡主不跟这怪家伙一般见识!”
柳先生横了她一眼,纤手用力一拉,将她跄跄的拖了出去,是不想让她再大放厥词。
“龙虎山地张老道与阁皂山的杨老道都来过了吧?!”萧月生端坐于椅上,以盏盖轻撇盏中绿茶,一派悠然。
荣王爷看其做派,便知此事已不必悬心,侄女柔儿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但其余人却并不知,关心则乱,瑞王爷忙点了点头。
“幸有杨老道的安神枕与张老道的护心玉,还有一股精纯的本命元气,怕是这位柳先生地了?三者缺一,怕莲柔郡主早已……”
萧月生往嘴中送入一口茶,叹息一声。
“那小女……”王妃与众侧妃美目注视着垂睑的双目,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问。
听他对龙虎山与阁皂山的掌教熟识,她们微微有些意动。
萧月生若有所思的轻转着盏盖,沉默不语。
//7kankancom//室内顿时安静无声,随即王妃微微抽泣之声幽幽响起,她纤弱玲珑的娇躯轻颤,被瑞王爷怜爱的搂在怀中,强抑着嘤嘤哭泣。
哭声将萧月生自沉思中惊醒,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放下手中茶盏,摇了摇头:“郡主性命倒是无碍,山人只是思忖救治之法。”
吁气声顿时此起彼伏,趴在丈夫怀中的王妃哭声顿止,梨花带雨的望向萧月生漠然的面庞,明亮的目光欣喜若狂,瑞王爷能够感觉出夫人的娇躯在微微颤抖。
“先生……先生……是说,柔儿……柔儿她……有救?!”仍趴在丈夫怀中的王妃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略有些沙哑,用力的喘息,宫装下的高耸胸脯剧烈起伏,红肿的美眸目光殷切。
“嗯,性命自是无碍,只是救治之法,……有待商榷!”萧月生冷漠如故,声音淡漠,面上表情无甚变化。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王妃抹着眼泪,颤抖着声音,此时恨不得给这位先生跪倒下拜,以表自己感激涕零之心。
“既是柔儿有救,夫人怎又落泪,让子虚先生笑话!”瑞王爷心怀大慰,心头的万斤巨石终于落下,柔声劝自己的夫人。
只是不知这位子虚先生说得轻巧,做起来能不能成?他毕竟阅人多矣,眼高手低之徒也见过不少。
“臣妾心中高兴,喜极而泣,……子虚先生见笑了!”王妃仍在以香帕拭着眼眸,对萧月生柔柔一笑,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萧月生垂睑啜茶,只是冲王妃摆了摆手,却看也未看她。
“子虚先生说救治之法有待商榷,不知究竟如何施治?”那位柳先生声音平静,紧紧拉着莲静郡主不安分的小手。不让她胡乱出声,对于萧月生的无礼冷漠,莲静郡主总是忍不住想要出声讽刺。
“嗯,有急缓两途,……由山人施法,重塑其心,治其根本,此为急法,或以药石之力。缓缓图之,温护其心。此为缓法。”
萧月生望着这位眼底蕴着淡漠沉静的妇人,忽然发觉,此女竟是故意扮做老相,其身体本是一位年轻女子,因其内功心法,似有幻术之能,再配以化妆易容之法,实是天衣无缝。如非自己对她的心法大感兴趣。怕是仍未能发觉。
“哦?不知两种方法。各有何利弊?”瑞王爷不由问道。大手拍了拍王妃香肩,令其省起自己尚趴在丈夫怀中,大羞,忙离开他怀中。
“前者由山人施法将郡主的心重新塑造,她自是要受些苦楚,金枝玉叶之身。怕是承受不住,后者虽不能根治,但胜在温和,估计两年之后,便可不必进药。以后只要静养即可!”他话语之中虽是平淡,似是无感情,但明显趋向后一种治法。
“重新塑造?……此话何意?”瑞王爷不解。
“郡主之病,根源在心之不足,怕是自胎中便有,形之于外,便是气血微弱,体质单薄,且受不得心绪波动,是早夭之相!”萧月生一通话说来,早夭两字令人惊心。
“哼,你莫不是胡说?脉相你都没摸过!”莲静郡主终于能理直气壮的说话,娇俏的声音满是不屑。
见众人色变,萧月生心中暗暗一笑,颇有快意。
他对插进来地话理也不理,脸上仍是冷漠如冷,继续道:“不过郡主命格贵重,生在大贵之家,受了无数的灵药与宝物,活至如今,本就发育不足的心如今已是无力为继,如非有护心玉、安魂枕的定神护心,再有心脉间的精纯元气所支撑,如今山人怕是见不到郡主了,……山人施法,使郡主之心重新发育,如老树发新芽,焕发生机。……不知王爷欲采用何种施治之法?”
“那……先生以为何法为妥?”心神渐定的瑞王爷显示出其贵胄威严,目光炯炯,瞪了一眼胡乱插嘴的莲静郡主,待其老实的垂下头,方转过头,紧紧盯着萧月生,想从他的眼睛中探索出一些东西。
萧月生微微沉吟,目光扫过众人,如同一柄寒剑刺空而至,寒意渗入骨髓,淡淡地说道:“山人身来,还是缓缓图之为佳,不知郡主芳龄几何?”
“十八。”瑞王爷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睛仍是紧紧盯着萧月生。
“唔,虽是年龄稍大,仍是无妨。”
“依本王看,还是根治之法之佳!”荣王爷忽然插进话来,对望向自己的六王兄打了个眼色,对萧月生冷冷地目光,则是装作未看到。
“那好,便依十八弟之言,还是根治罢,有劳先生了!”瑞王爷极有魄力,眼睛一转,断然下了决心。
“这……”萧月生有些苦笑,在他始终冷漠如冰的脸上,实是罕见,令人侧目,瞪了一眼抚须微笑的荣王爷,他恢复了表情、声音淡然:“如是换作男子,山人自是毫不犹豫的施法,只是郡主乃金枝玉叶,云英未嫁之身,岂能容山人亵渎,……山人还想活命!”
今上崇尚理学,社会风气亦由唐时的开放变得收敛,女儿家的身体不能由丈夫以外的男子看到,否则便有失清白。
如是萧月生看到郡主的身体,怕是要性命不保,这也由不得王爷心软。
他话中之意,众人俱是聪明之人,自是能够体会,知道他施法之时,莲柔郡主怕是要赤身裸体,这确实是个难题。
众人不由沉默,苦思转寰之道。
“不如,让柔丫头认先生为义父,如何?”荣王爷抚掌微笑,颇有得意之色,自认这个主意极妙,能将子虚先生这个奇人拴住,实是了不得的事情,却不想如是这般,萧月生将是一步登天。
萧月生忙摆手。脸上地冷漠再也无法维持,叹息道:“山人地年纪只是二十出头罢了,只是因施法之故,显得这般苍老,哪能做郡主地义父?!王爷的主意实在荒谬!”
说到最后,已是斥责之语,毫无对王爷的敬重。
荣王爷也不生气,抚了抚请须,有些好奇的看了又看。笑道:“哦——?本王倒是失算,相交这么多年。竟未想到先生却是这般年轻!”
萧月生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幅懒得理会他的神情。
这般言笑不忌地情形,在瑞王爷一家人眼中,自是知晓两人定是相处多年地老友了,无意中,对这个子虚先生倒是多了几分信任。
“那不如本王认子虚先生为义子,不知是否高攀?”瑞王爷抚了抚长髯,威严的面庞带上一丝笑意,柔和的望向萧月生。
“妙!妙!还是六王兄高明!呵呵……这个主意极妙哇!”荣王爷放下茶盏,呵呵长笑,赞叹不已,几人说话间,不知不觉的声音变大,只是众人都未发觉罢了。
萧月生却不识好歹的露出几丝为难之色。
“哼——!”一声娇俏的冷哼声又拖又高,无人不闻,自是一直心怀不满的莲静郡主所发。
“静儿,你去歇息!”瑞王爷皱了皱卧蚕眉。不怒自威,对气鼓鼓瞪着萧月生的莲静吩咐。
“父王——!”莲静郡主一听父王之言,顿时不依,扭了扭柔软地腰肢,语气娇嗲,粉红的菱嘴微撅,美丽地面庞似嗔如怒。
“哼!再胡乱插话,便半个月不准出府!”瑞王爷为了维持在外人面秆的尊严,冷着脸哼声道。
“……是——,父王!”莲静郡主被身旁的梅先生轻扭了一下,看到父王的脸色,不再耍赖,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她亦是鬼精灵,颇能看清眼色,只是今晚被这个子虚先生气得五窍生烟,神智不如平日里通透,才这般失礼。
“我的子虚先生,还扰豫甚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柔儿香消玉殒,却撒手不管么?”
知道这个子虚先生面冷心热的本质,荣王爷开口劝说,他并未说什么地位荣华之类,晓得这些并未放在他眼中,自是用柔儿的性命来劝服他。
瑞王爷亦是殷切的望着他,虽然宗室认亲困难重重,但与女儿地性命相比,自是不放在心上。
他从十八弟地眼色与话语中,已是敏锐地知晓,救女儿之法,唯有根治一途!另一种方法,怕是这位子虚先生推脱塞责之途,脱身之路罢了!
“求先生大发慈悲,救救小女!”王妃亦是聪慧绝顶之人,一看丈夫与十八小叔这般劝说,已是隐隐知晓了真相,向正在沉思犹豫中的萧月生敛衽一礼,便要举帕拭泪。
萧月生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摇头,叹息一声,冷漠的脸上泛上一抹微笑:“在下孤苦一人,在世间飘零,早已习惯,在下……山人施治救郡主便是,虽是掩目施法,略有困难,不过损几年道基,子虚尚能应付,王爷,请速派人搭建醮坛,两丈来高即可,明日正午,便要施法。”
他略有动情,对自己的称呼有些混乱,终于还是拒绝,封闭了一条登龙之径,其厚黑之术,修炼得尚未到家,他心下感叹,这一次,又是麻烦的苦差,与上次重塑谢晓兰身体虽略有不如,却并非轻松裕如。
萧月生地话令众人心绪复杂,实难分清到底何种感觉。
身其淡漠的气质,拒绝成为瑞王爷的义子,好似理所当然,只是瑞王爷膝下并无儿子,唯有两个女儿,如能成为他的义子,将来的爵位,必将由他来继承,成为宗室子弟,这等诱感,寻常人实难抵御。
对其未能成为自己的义子,瑞王爷反而生出了几分失望,虽然如若萧月生答应下来,他会更加失望,此时,他对这位没有成为自己义子的子虚先生,心中多了几分敬重。
“王爷,咱们园子里去年建了一处醮坛,供龙虎山的张道长斋醮祈雨之用,不知那处醮坛成不成?”他们甫入屋中遇到的那位绝美侧妃柔声问道。目光轻轻扫了萧月生一眼,如水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好奇。
“子虚先生以为如何?”瑞王爷望向萧月生,抚髯而问。
斋醮对于道士而言,是了不得的大事,仪式亦是极为正规与繁琐,因其目的不同有数十种之多,如悼亡、解厄、延寿、祈福、祈嗣、祈雨雪、止雨雪等等,其醮坛规模与结构,亦大不相同。不可混同。
萧月生点头,他直接感应天地。并不需借助这些外在之物。
回来他王子虚的王府,已快到亥时,天上明月如冰轮,高高悬挂,悄无声息的旋转,天幕中群星闪烁,明日定是一个明媚地睛天,他放下心来。
厅内仍旧亮着灯光,杨过夫妇与谢晓兰正围在火炉旁。一人手中一卷书,边看书边聊天。
他们夫妇与谢晓兰大有欲谈之话。她是杨若男的琴技授业思师,讲起杨若男学琴时的趣事,足以令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萧月生走进去,没说两句,便将三人的围炉夜话搅散,两对夫妇各自回屋。
“大哥。荣王爷找你何事,这般晚才回来?”谢晓兰精细如瓷的面庞带着红晕,在温暖的灯光下娇艳欲滴,接过丈夫的外衫时不由向他问道。
“是瑞王爷的女儿病了,让为夫出手帮忙。”萧月生却毫无生涩之威,很自然的将脱下地长衫递给她,仿佛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一边回答,一边开始脱另一件内衫。
“……瑞王爷?……他的女儿病得很重么?”谢晓兰拿着尚带温度与男人气息的长衫,心如鹿撞,面红耳赤,强打精神与他说话,只是头脑已有些昏沉。
“嗯,病得不轻,……若为夫不出手,怕是过不了两日,这位莲柔郡主便要香消玉殒,唉!……正是春华正茂之时,实在可惜了。”
萧月生脱着内里的短衣,脑海中思考着明日的事情,谢晓兰面红耳赤,艳若桃李的模样,被他收入眼中,不由笑了,大手揩了一下她嫩滑如脂的玉脸:“呵呵,夫人放心,未入洞房,为夫自会格守礼制,不会做出格之举……来,我们躺在一起,早早歇息,明日一早,带你去逛鬼市!”
鬼市类似于早市,是一种独特的存在,所卖之物,亦多是旧物,如古董、裘衣、领襟袖角、书画等物,与现代社会的古玩旧货市场仿佛。
鬼字一意,极为深长,或货物来路不正,或掘自墓地,也指其中鬼诈,往往真假难辨。有一人自鬼市上买回一件裘袍,回去一看,却是纸粘绒羽所做,于是第二日去鬼市中卖出,得到一块银锞,乐得大笑,归家后发现,银锞竟也是假的,其中鬼诈,可见一般。
萧月生极喜到鬼市上淘宝,以他地眼力,自是洞悉真假,大占便宜,颇多乐趣,一些珍稀之物,时能出现,颇多惊喜。
“不行,我早晨还要练功呢!”谢晓兰垂着脸,声音羞涩,不敢去看丈夫那裸露地身体,勉强集中精神才能说话。
“唔,练功?……好罢,还是练功重要!”他掀开绣被,穿了进去,淡淡地香气飘入鼻中,谢晓兰在这里睡了一晚,被褥便已有了她身上的香气。
“我去别的屋里睡!”见萧月生赤条条的跳进了被窝,谢晓兰扔下他的衣衫,满脸红晕的逃了出去。
“呵呵……”萧月生地目光追随着她窈窕的身影,只是呵呵一笑,也未勉强,如真抱着她睡觉,其结局定是他装错就错,剑及履至。
闻着淡淡的幽香,瞧着床顶的星河日月图,他的意识慢慢下沉,沉下这个世界,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日,萧月生终于还是未能睡到自然醒,被一身劲衫短打的谢晓兰唤了起来。
床帷已被床两头的玉钩挂起,当萧月生蹙着眉头,眼睛半睁半闭。有些不乐的眯向她时,谢晓兰正坐于榻前,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理着自己挽起的乌发,欲要解开头绳,一柄剑鞘精美的长剑横置于轩窗前的案上。
“饿了?!”萧月生皱着眉头。不睁眼睛,抱着绣被,不悦之色弥漫卧室,语气也不如平常那般温柔。
“真是懒蛋,若男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该起来了,快到晌午时分,不会耽误你救人吧?!”谢晓兰小嘴微抿,轻轻笑望着闭着眼睛的他。
轩窗阳光斜照,明亮地阳光将她笼罩其中。似将她变得半透明。
玉手将瀑布般的乌发披散于肩,欲要重新挽起。乌黑发亮。光泽幽幽,发质极佳,与她白里透红的面庞相映,长发披肩的模样,说不出的妩媚。
劲衫裹着玲珑的娇躯,虽是坐在那里,仍难掩其凹凸有致的曲线。在阳光中。她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光芒。
关于萧月生的习惯。芳心暗寄谢晓兰早就自她的学生杨若男嘴中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起床要自然醒,若有人将他唤醒,必定惹得他不高兴。
“唔……不着急!”萧月生将皱着地眉头舒展开来,还是依言睁开了眼睛。
对于未过门的夫人,还是有所保留,换作其他夫人。他早就冷下脸来,必待其温言软语相哄,使尽温柔妩媚手段,他才会罢休。
对于情绪的控制,对于萧月生来说,易如反掌。
掀开绣衾,宛如玉石雕成的上身顿时裸露于外,令谢晓兰忙不迭的转过螓首,红云已飞上粉颊。
“呵呵……”刚才尚皱眉的萧月生不由轻笑,盘膝坐起,撑了撑胳膊,吐纳几口浊气,一指轩窗案上的衣衫,脸上似笑非笑:“还不伺候为夫着衣?!”
谢晓兰精致的玉脸红如涂丹,直至玉颈胸脯,羞涩的目光躲闪游移如鱼,不敢去瞧萧月生地身体。
听到萧月生地话,脸上的红晕更胜几分,但想到终于要过这一关,便吸了口气、本就被劲装紧裹而显得茁挺异常的胸脯起伏,惹人注目,萧月生亦不例外。
正在此时,外间房门响起,老童捧着一套宝蓝色衣衫,垂着头,趋步无声的走了进来,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看着老童若无其事的进来,又悄无声息的退出,谢晓兰反而不那般羞涩了,仿佛自己夫人的身份忽然变成铁案,不容更改。
在谢晓兰地伺候下,萧月生洗漱完毕,来到大厅进膳。
尚在厅外,便能见到厅内荣王爷坐在厅中火炉旁,捧着厚厚的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萧月生眼晴一扫刚摆完佳肴,缓缓退出厅口的老童,哼了一声,对身侧的谢晓兰道:“是老童让夫人招呼我的吧?
“嗯,……我正练功,他过来荣王爷登门,让我定夺,妾身自然是要唤醒大哥了!”谢晓兰点头,目光自荣王爷身上转开,记得随师父学琴时,曾在这位王爷府中做客,他现在的容貌,与那时相差不大,究竟是富贵中人呢。
“这个狡猾的老家伙!”萧月生恨恨瞪了一眼退下的老童。
这个老童知道公子爷的脾气,自然来个顺手推舟,将重任卸到了谢晓兰这位夫人肩头。
与荣王爷相见时,对于谢晓兰这位王夫人,他只是笑着赞叹两句,便又埋头捧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甚至都无暇惊讶这位子虚先生能娶得这般天仙化人的夫人。
拿起书卷之际,谢晓兰看到其书卷名是《藏剑阁醉谈》,著者却是王子虚,不由笑着望了望他。
这本书是他闲来无事,自己写的小说,是写给诸位夫人们看着解闷的,没想到藏在一堆书中,却让荣王爷碰到。
这个时代,传奇小说尚略具雏形,后世西方的一些技法是闻所未闻,萧月生虽不是甚么文学大家,但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头脑,对妙句妙词自然是顺手拈来,游刃有余,故文采斐然,加之情节又如泥沼,一旦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也无怪荣王爷顾不得与他客套。
看到天色不早,萧月生也不再磨蹭。怕是那边的瑞王爷已是等得焦急不堪。
谢晓兰送丈夫出府时,看到府前由十几个禁卫军护着的宝马金车,心中忽然有些担忧。
这等仪仗,怕也唯有荣王爷这等皇家贵胄、圣眷厚隆之人享有。
四匹雪白俊腮,皮毛柔顺,无一丝杂色,马头高仰,神采飞扬。
车厢檀木缀有云纹,镶金边。珠帘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光泽堪比两侧众禁卫军所穿的皑甲。
“大哥。小心!”谢晓兰与老童站于府前,向萧月生挥了挥香巾,刚换上的罗衫随风飘飘。
“回去罢!”萧月生神色冷漠,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随着荣王爷钻入了马车中,坐到车中,便说了句:“小董没跟在王爷身边,倒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走罢!快些!”荣王爷对外面喊了一声,右手尚放在怀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些怨他太过迟缓。
清风起兮,清脆的马蹄起随之响起,在谢晓兰忧虑的目光中,缓缓转过宽阔地青石街道,没于街角,唯闻空荡荡的清蹄声。
瑞王爷所说的醮坛。位于瑞王府后花园之内,一片空旷之所。
萧月生与荣王爷下了马车,携正在府前等候的瑞王爷,向里面行去,瑞王爷周围禁卫林立,颇有飞鸟难渡之势,这是萧月生昨夜曾言,怕今日施法时声势太大,引人并来观探,故要加强护卫。
约有两丈高一丈方圆的醮坛处在一边荷花池旁,周围空旷,假山绿树皆无,这在一片园林当中,显得极为突兀。
站于荷花池中的水榭角亭,无法看到坛上的情形,好在池另一旁建有一座观雨轩,两层楼阁,因其地基极高,能够者得到醮坛上的情景。
萧月生舍去一切众人世俗中所知的开坛斋蘸之仪法,祭物皆无,除去瑞王爷一家,其余诸人,不可观看,便是荣王爷,亦被拒绝,因其施法之时,莲柔郡主难免衣衫尽碎,即使他是叔父,亦应避嫌。
荣王爷倒也未强求,自怀中拿出自萧月生府中顺手牵羊弄来地《藏剑阁醉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莲柔郡主是连人带床被抬到了坛上,月白地床帏厚沉,似是毡质,密不透风,里面又摆有几只暖手香炉,唯恐她被风寒着。
瑞王爷一家站在最高一处的观雨轩,众人聚于一处,站在最上层。唯有他穿着紫袍,诸位王妃与莲静郡主,皆着白衣,是观礼之服。
瑞王爷心中惴惴,心跳急促,紧张得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
他实是抱着极大的决心赌上一把,万一这位子虚先生徒有虚名,怕是柔儿的这条小命,经过这番折腾,也就没了!
“王爷……这位子虚先生……能行么?”王妃柔弱如风中轻絮,声音颤抖,剪水双眸望着双目缠着黑布,静静立于床前的萧月生,锦绣香巾紧捏暗扯,有玉手隐隐现出细微的青筋。
“唉——!……听天由命吧!”瑞王爷重重一拍身前的白玉栏杆,眉宇间亦是忧虑重重,卧蚕眉不自觉的蹙起,威严逼人。
这位子虚先生既非道士,又无道家功曹神职,却要做法,令人闻之直感匪夷所思,只是在荣王爷的力保之下,又是投无路之时,瑞王爷难得地冲动了一下。
他亦是被女儿地病累得心交力瘁,若是柔儿地病情不好,时日一长,怕是王妃便也会倒下,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眼睁睁看着女儿香逝,不如孤注一掷!其决断狠毅,远非寻常人能及。
莲静郡主一袭月白的罗衣,衣裾随风轻摆,竟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楚楚动人。
她一反常态,没有呱呱咭咭的发表看法,红菱小嘴下唇被贝齿紧咬,已无血色,神色怔然的望着醮坛上帏幔围得密不透风的象牙床,挺翘鼻翼之上,那黛眉间忧虑担心地神色,仿佛一夜之间,她已长大了许多。
柳先生一身男衫,负手随在她的身后,秀美宜人,玉脸之上沉静依旧,只是仔细的望着萧月生的一举一动。
媚日当空,清风徐徐,荷池的水气在鼻中若有若无,在众人的殷殷目光中,萧月生动了。
他右臂由低垂而抬起,手掌捏成太乙剑诀,在胸并缓缓横划,仿佛在写“一”字,随着手指的停顿,所划之处。一柄雪白地木剑缓缓呈现,由无至有。仿佛那柄剑一直悬浮于那里。萧月生的剑指只是抹去了一层遮挡之物罢了。
萧月生并未握剑,而是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悬浮的木剑如同钟表的指针,随着他的右掌逆时针转了一圈,终于剑柄飞入他静止的掌中。
周身本是徐徐清风,随着他的划圆、骤然变狂,有飞沙走石之势,醮坛上一片迷蒙。脚下的尘土向四周飞去。片刻之间,已成净土,厚厚厚的帏幔亦被这阵狂风吹起,月白地锦被与青铜暖手炉若隐若现。
不远处凭栏而望的阁中诸人,随着变强地清风纷纷吁了口气,对于他这一招。有些目瞪口呆,忽然之间,仿佛治好莲柔,并非杳无可能之事。
对于木剑破空而出的显现,他们虽觉神奇,但并不通关窍,自是不知究竟神奇至何种程度,唯有沉静自如的柳先生心中巨浪滔天,目光越发清澈晶莹。
萧月生自上次驭北斗七星之力后,虽是心境不再那般平稳,但一身修为,无日不在精进,此时己达不可思议之境,不必再踏禹步借势,周身神气流转,已成一个浑然无穷的天地轮回。
“风!”沉喝声轰然一响,如天空中巨钟黄吕,荡荡不绝,随着木剑一竖,阁内观看的诸人,只觉周身轻风骤然变得狂躁,掀动着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阁前的树木,亦是胡乱摇晃,飒飒萧然,枯枝残叶被席卷而起,不知所踪。
众人俱是微微颤抖,心中激动,没想到这个子虚先生竟有这般神通、竟能召唤狂风,柔儿看来有救了,有救了!
萧月生身前的厚重床帏,亦被狂风吹起,胡乱摆动,暖手炉滚落下了两个,令人担心床上躺着的玉人是否会被刮走。
他木剑一指榻上发丝飘动、恬然安睡地莲柔郡主,剑尖轻提,那躺着地郡主缓缓升起,身上仍旧盖着绣衾,本是飘舞地乌黑青丝亦温驯的垂下,仿佛她的周围风吹不进。
随着狂风肆虐,本是明媚秀日的天空,此时四方云动,乌云汇聚,以肉眼可见之速度极快的聚成方圆一丈的云团,越来越漆黑,且是云团压得极低,似乎碰到人地额头,极是诡异。
阳光缓缓消失,那一团乌云恰好将射于醮坛的阳光遮住,如似一张遮阳之伞,其余地方,仍旧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此时,园中的狂风渐有安静之势。
阁中观看的诸人,只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是看过道家开坛做法,但又哪有人真正能召风唤雨,惊天动地?做法与否,其效如何,不得而知,只以大相无形解说,信与不信,全在自心了,信则灵,这便是法事。
“雷!”叱声如雷,轰动天地,直冲长空,便是正在埋头书中,对外间异像充耳不闻的荣王爷,亦是心神一震,“啪”的一声,那本《藏剑阁醉谈》失手落于地下。
“轰——!”方圆一丈的乌云深处,传来震彻天地的雷建之响,如巨龙长吼,震耳欲聋。
“电!”萧月生黑布蒙眼,衣衫贴于身上,身形静立不动,唯有长剑斜斜刺天,气度森然,在捂着耳朵的瑞王爷一家人眼中,他此刻仿佛变成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顿有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啪!”银蛇横空,闪电划破乌云,如银蛇在云间扭动。
银蛇一条接着一条的出现,越来越多,群蛇乱舞,那一团乌云仿佛被群蛇缠住,刹那间,阳光透不进来的醮坛变得银光大放,他们的身影,几乎照得有些刺眼,看不清楚。
“引!”这一声如同九幽之音,低沉若萧咽,却穿耳入脑,令人难受恶心,欲要呕吐。
随着声音的发出,一直静立如石的萧月生蓦然衣裾鼓荡。长发飞扬,无风乱舞。
蓦得,缠绕着那一团乌云的闪电银蛇倏然窜出一条,飞向萧月生,直击至他斜刺长空的雪白木剑。
在众人的吸气中,他浑若无事,踏郝一步,即使蒙着黑布,左掌亦精确的击中一直悬浮空中的莲柔郡主地环跳要穴。
一掌下去。郡主的衣衫顿如翩翩蝴蝶,四散飘零。雪白晶莹的玉体乍然现于银光之下,说不出的绝美。
只是此时众人全无异样,未因看到这绮丽的春景而心跳,那空中窜动乱舞的电蛇令他们提心吊胆,如果有一道闪电直接击中莲柔,毫无疑问,她必会立时气绝。
“滋——!”又是一道闪电直击而下,精准无比的击中那柄雪白的木剑,萧月生衣衫鼓动,在电光精芒中,如欲羽化入虚。
“神人……神人呐……”瑞王爷看得目不转睛。两手紧抓着白玉栏杆,威严端重之气全失,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心中赞叹之意,无以复加。
道道闪电顿来越疾,每受一道闪电。萧月生便向悬于空中地莲柔郡主莹白玉体拍上一掌,只是每一掌皆未拍实,隔着几寸便止,到了后来,随着闪电下击之速加快,他出掌越疾,已是看不清掌影。
银光照耀之下,玉体横陈,晶莹如玉的莲柔郡主全身如筛般颤抖不止,乌黑地长发柔顺的垂下,仿佛天空的闪电被引入体中,在玉体中乱窜,只是这番令人惊心动魄的艳景已无人理会。
乌云中的闪电每击下一道,便少一道,到了最后,闪电皆已击下,天空中已不见电蛇的踪影。
“散——!”这一声沙哑的叱令声过后,本是漆黑如墨的乌云顿然如被划为两半,一道阳光刺破乌云,直射至醮坛,照至悬浮空中的玉体,远处观雨轩上地诸人,能够看到莲柔地左胸仿佛被一团银光笼罩,目光无法透入。
蒙着黑布地萧月生手中已无剑,面庞如打磨过的晶莹玉石,不似凡人,两手如抱浑圆,轻轻落下,缓缓收势,玉体横陈的莲柔郡主被推至不远处的象牙床上,帏幔密不透风,春色不再。
随着他收势已毕,天空的乌云如雪入炉,迅速消散,他并未动用星辰之力,仅雷电之力便己足够,其声势比之救谢晓兰之时,实是小巫见大巫,差之远矣。
所谓大音希声,这便是境界之差,随着他修为之增,施法便如顺手拈来,声势俱无,如春雨润物,方是返璞归真之境。
他伸手缓缓解开头上的黑布,本是如同晶莹之玉地面庞,随着黑布的解开,迅速变回原先模样,待黑布离开眼睛,双眸中摄人的金光已隐去,面容业己恢复原状,只是眉宇之间,更加沧桑,仿佛刹那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嘴角处泛出一丝莫测的笑意,通过神念得知,外面如今怕已是搅得天翻地覆。
阁中诸人心神仍沉浸于刚才浩然瑰奇的情景,唯有柳先生心神坚毅,迅速回复,云靴轻踏白栏杆,一袭月白儒衫,飘飘如仙,自观雨轩直接飞向醮坛,十几丈远,竟然如同仙子凌波,毫无滞碍的踏至醮坛之上。
只是甫一踏入坛上,她便觉周身功力俱已消失无踪,泯然成普通之人,心下不由大惊。
如此神通,武林中人,在他面前,实是与常人无异,竟能禁锢内力,实是可怖!
“先生辛苦,郡主无恙么?”柳先生目光沉静,仿佛对他的通天彻地之能视若未见。
“嗯,晚上自会醒来,让她服下此丹,自会如同常人!”萧月生声音沙哑干涩,眉宇间苍老与疲惫之色洋溢,自怀中取出一只光滑精美的瓷瓶,递到柳先生面前:“……烦请王爷备下一处静室,山人需要闭关七日,不可相扰!”
“辛苦子虚先生了!……妾身使去安排!”柳先生接过瓷瓶,明亮的眼中闪出一抹赞色,这个王子虚倒是心思缜密,知道要在瑞王爷内闭关,免得彼此难做,说着,便去探望帏幔紧围中的莲柔郡主,此时,她发觉体内真力倏然回复。显然那位子虚先生已撤去禁制,心中不由凛然更甚。
看着她轻托那张象牙床如若提鸟笼状,浑若无物,袅袅娜娜下了醮坛,萧月生心中感叹,不愧是修过摒情绝欲心法之人,待人之无情,令人心寒,只是没有镜子。不知白己的一番虚弱像也不像,此刻体内神气充盈,飘飘若举,偏要装做虚弱苍老,颇是一件难事。
唉,可惜自己扮的这个王子虚的性子属冷漠一类,不能出言调笑,对于这等冰心女子,萧月生最喜撩拨,看着儒衫下微微滚动的挺翘香臀,他又禁不住感叹。
此时瑞王爷家一行人已诵了上来。瑞王爷刚自石阶踏上醮坛。离萧月生很远。便长长一揖,躬腰极深,高声长笑:“子虚先生真乃神人,能屈尊救治小女,实是本王之幸,大思不言谢了!”
“王爷客气了!”沙哑虚弱的声音。配以苍老的气息,颇有令人不忍目睹地模样。他此时比刚才更加做作,仿佛苍老了二十几年。
他虽仅是轻缓的一拱手,但瑞王爷全无受轻怠之感,这等呼风唤雨、招电驭雷的天神般人物,实该如此,见他这般虚弱苍老,心下大是不忍,忙关切的道:“先生快快休息,柳先生已告诉孤,说先生要闭关七日,本王这便带先生前去静室罢!”
萧月生目光扫过紧随而至的众女,对众女妙目投来的感激与惊奇视若未见,仍是淡漠的点了点头,随着瑞王爷,步履有些蹒跚的下了醮坛。
这般示弱示惠之举,也仅是萧月生心神一动之下的产物,平静地临安城,如今被自己这般一搅,怕是又有一番热闹可瞧,不知那些隐在暗处的各种势力是否会显出端倪。
瑞王爷所安排地这座静室,却是在他的书房隔壁,与书房位于一间青竹遍布的小庭院,清风徐来,飒飒作响,踏着竹枝夹杂的青石小径,令人多了几分雅骨。
推开房门,仅有一张月白矮榻与一张软黄玉蒲团,余物皆无,南壁悬两个大字:若虚。字体飘逸,淡淡若无。此室确实是简之又简,以至于损。
“这是本王平日静坐之所,望先生莫嫌简陋才是!”瑞王爷在房门前麻布上踩了踩脚,清除靴底泥尘,对早已踏了进去,正打量四周的萧月生笑道。
“不想王爷却是向道之人,……嗯,若王爷真有兴趣,山人倒可授王爷一套密法,配以王爷的体质,达到小成,却也不难。”
萧月生负手观看墙上两个大字,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经意间,飘逸不群之气质隐隐,他以读心神通观之,这位王爷倒也难得,心性光明,且是个多情种子,生在帝王之家,殊为奇异。
瑞王爷大喜,见过这位子虚先生的神通,他自是五体投地,以前所见的天师真人,俱都黯然失色,只是,心中震撼未散,尚未来得及想起求教,听到主动传授神法,岂能不欣喜若狂!
“这七日之内,不能有人靠近,否则山人受扰,怕是有性命之危!”萧月生未理会瑞王爷地欣喜与感激,目光自那两个字上转开,深深望着他,声音沙哑中带着凝重。
“那……先生不须食物与水么?”瑞王爷收起面庞地喜色,敛色恢复沉凝。
“不必,辟谷小技,山人尚还省得。”萧月生蹲身抚着软玉蒲团,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七日过后,本王再恭候先生出关!”瑞王爷亦是向道之人,虽是修练得功夫差得太多,对于辟谷一术,也略微了解,子虚先生这般神通广大,精通辟谷之术,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并未露出吃惊神色,拱手便要告辞。
萧月生送他出了小院,站在院口,他叫住了欲要转身离开地瑞王爷,手指在胸静虚空划了两笔,坚硬的青石小径顿时出现了一个十字,约有巴掌大小,石粉飘飞,深已盈寸。
萧月生指了指脚下的十字,仍旧神色漠然:“若王爷实有急事,左脚掌心踩于十字中心,击掌三下,山人自会听到,收功破关。……王爷不必在院外派人守卫,在下自会布置阵法,令人无法进入院中。”
说罢,也不管瑞王爷听明白与否,便拱了拱手,施施然转身是回静室,瑞王爷站在原处,怔怔细思着刚才所说之话。
萧月生走在竹枝夹着的小径,扬了扬手,两道绿光冲向竹林,两枚巴掌大小的碧玉佩被抛了出去。
外间千头万锗的声音顿然消失,天地间倏然静寂下来,嘈杂不再,竹林中地几声鸟鸣声格外清脆悦耳,可惜周围清风难入,飒然的风掠竹枝之声再难听到。
两枚有玉佩抛出,一个是结界,另一个则是迷踪,两佩齐祭,神仙难入。
瑞王爷刚踏入大厅,便见今上身边最宠信的内宦叶青蝶正陪着十八弟喝茶,不由奇怪,对忙起身躬腰行礼的叶青蝶摆了摆手:“小叶怎么来了?……官家也过来了?”
叶青蝶四十许岁,白面无须,身材颀长,鼻准丰隆,双目清正,风雅之气扑面而至。
叶青蝶受今上宠信,满朝文武皆要卖他三分情面,但对于面前的这两位王爷,他却丝毫不敢轻怠,修长的手臂拱成一揖,风度翩翩,恭声回答:“官家在宫内见到天降异象,电闪雷鸣,怕是累及诸王爷府邸,派小人并来探望。”
瑞王爷与荣王爷对视一眼,向南遥遥一拜:“多谢官家挂念,此事与孤颇有关碍,稍后便进宫面票官家,小叶先回去复命便是!”
//7kankancom//也就瑞王爷与荣王爷敢称叶青蝶为小叶,旁人莫不得恭敬的称一声叶都知,叶青蝶司领御药院,掌管药方药剂,供皇家之用,是宫中最受人敬重之内宦。
叶青蝶自是眉眼通透之人,一见瑞王爷的神色,便知道事关机密,容不得自己知晓,忙躬声称是,随之告退,对于皇家密事,多晓一分,便多一张索命符,位高权重的叶青蝶自是深谙此理。
因萧月生与两位王爷有言在先,要为自己的存在守密,除非今上过问,否则不令别人知晓。
两人虽是不解,却也只能答应,实没想到这位子虚先生竟有这般神通,施法时其声势浩然天威,怕是整个临安城莫不察知,也唯有前去与今上禀明。
看着叶青蝶洒然离开,瑞王爷转身接过王妃素手递过的茶盏,坐于十八弟旁,目光柔和的望向那张柔美的玉脸:“柔儿如何了?”
“柳先生说,柔儿全身生机勃勃,已是无恙,待醒过来,便可痊愈,就能如常人一般!……这位子虚先生,真是……真是神仙下凡呀!臣妾做梦都不敢想,柔儿能完全像寻常人一般健康!王爷……王爷……”
王妃黛眉间的幽愁被喜悦所冲散,玉脸宛如大放光芒,红霞飞上两颊,明艳得令人心动,朱唇开合,说到最后,素白罗衫下的胸脯剧烈起伏,心绪激动异常。
“好好,慢慢说!”端王爷忙拉住她的素手,抚了抚她后背,怕她太过激动,她的心亦是极为娇弱,受不得大喜大悲。
“呵呵,六嫂。小弟的眼光是错不了的!”荣王爷将那卷《藏剑阁醉谈》向下挪了挪,露出丹凤双眼,带着笑意,极是有神。
王妃这才省起十八弟在场,如玉的脸上红霞更甚,却强摆出嫂子的威仪,抑住心头的激动与喜悦,敛衽一礼。声音轻柔:“多谢她十八叔,若没有您地推荐之恩,柔儿怎可能幸存于世?……若没有她十八叔的笃定,咱们也不敢让子虚先生出手,……妾身感激不尽!”说罢,又是敛衽盈盈一礼,心诚意笃。
荣王爷忙一侧身。放下书卷,不停摆着手:“六嫂可折煞你十八弟了,……柔儿丫头便如小弟的女儿一般。岂能袖手?!六嫂快快起来。万不可如此!”
“行了,十八弟,你当得起你六嫂这一礼!……这次确实多亏你,否则……,你与子虚先生都是柔儿的救命恩人,以后让她好好孝敬报答你们!”
端王爷抚须微笑,说不出的轻松写意。卧蚕眉间的愁苦憔悴,仿佛刹那消散,天地如此美好!他一边感叹,手上端起了茶盏,轻啜一口香茗。
荣王爷对举荐子虚先生一事亦大是得意,便一抚清须。微笑着笑纳,不再徒然客气。
“唉,不知官家那里,我们如何解说?!”
瑞王爷放下茶盏,将王妃顺手拉在身旁的梨木椅中,抚了抚长髯。望着上方雕着两龙腾云的画梁:“呵呵……此事想来,也太过离奇,若非亲眼所见,孤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定会将陈情者斥之荒谬可笑,满口胡话!也不知皇兄听了,信也不信?”
“嘿,既是皇兄要知道,我们便是想瞒,却也是瞒不住地,还是禀报实情为佳,……那帮大内供奉可不是吃素的!……不过,皇兄对于这些,是不大相信的。”
荣王爷将书又捧了起来,若无其事,口中说得轻轻淡淡,事不关己的神态。
他忽然又是一笑:“……呵呵,听到柔丫头忽然好了起来,娘娘想必欢喜不迭,她最是怜惜柔丫头的。”
想到娘娘与圣上对柔儿俱是疼爱怜惜,远甚寻常郡主,端王爷夫妇便有些自豪,听到柔儿痊愈之讯,想必她们亦会吃惊不少吧!
“十八弟,你如何能有这般机缘,遇到子虚先生这等奇人?!”端王爷沉声相问,威严的气度掩不住羡慕之意,抚着长鬓的手亦有些有力。
“这些等以后再细细说与六哥听,……六哥不去看望柔儿么?”荣王爷已是捧起书卷,目光与心神俱陷入其中,摆着手如驱蚊蝇:“快去吧,……勿扰我读书!”
瑞王爷那两条卧蚕眉抖了一抖,嘿然一笑,伸手便将对右手中之书夺下:“莫不是艳文诲书?!”
也难怪瑞王爷这般想法,这位荣王爷,平日里便不是甚么喜欢读书之人,闲时宁肯湖边垂钓,呆呆打发时光,也不愿捧书读卷,今日忽然说不要扰他读书,岂不是天下奇闻?!
荣王爷顿时瞪大了眼睛,怒气勃然相向,以怒意迸出目光,射向对面地王兄。
他正看到紧要处,不知书中男子吃没吃下那枚朱果,能不能增长功力,恰在这时,竟忽然被人打断,将书抢走,犹如抱着美人行房半途,已入佳境,欲罢不能之际,丫环忽然敲门,禀告有客到访。
“藏剑阁醉谈?唔,是些俚俗之书,不看也罢!”
端王爷掂了掂极厚的书卷,扫了一眼封页,看到名字,便有些不屑,往桌上一扔。
知道女儿沉疴得愈,瑞王爷今日高兴,一向端凝威严的他,才做出抢书之举,不过看到书名,便知是市井之间流传地传奇小说,多是些才子佳人,实在不值一读。
“呵呵,是子虚先生写地,却不入六哥的法眼,……如此甚好!倒省得有人跟我争抢!”
荣王爷忙小心的拿回,生怕将茶盏碰翻,弄湿了书页,这卷书可是顺手牵羊得来,看完了要悄悄还回去,若有个什么差池,怕是要惹得子虚先生一通冷脸子,他定会来一番狮子大开口。狠狠敲自己的竹杠。
“咦?谁写的?”瑞王爷忙再次出手,只是却未能得手,对方已早有准备,“莫非是什么道经秘法?”
“那倒不是,确是传奇小说,也就我这闲人着看,六哥是不屑耗费时间的,……十八弟我要告辞了!”
荣王爷将怀中的书卷紧用力按了按。便要起身离开,还是回府里,卧榻高躺,再让俏美地丫环们伺候着,这才看得尽兴,万一六哥一时兴致大发,夺了去,可就不妙,看这书,比吸阿芙蓉还要上瘾!
“别走!”瑞王爷颇是威严的一喝,令荣王爷顿了顿,重新坐了下来,苦笑道:“六哥,我午膳还未吃呢!”
“那正好,让你六嫂显显手艺,跟我一块儿吃!……把书拿过来,让你六哥看一眼!”瑞王爷伸出大手,步步紧逼。能让这个不喜读书地老十八改了性子,倒要观上一观。
娇弱柔美的王妃在一旁见到丈夫与小叔这般,不由感到好笑,柔声道:“没想到子虚先生竟还写这等书,看他却是个严肃之人呢!”
“六嫂可别被他的外表所骗,这位子虚先生可是个有趣之人!……六嫂。给小叔我做一盘水晶梅肉吧,因为柔儿丫头的病,六嫂很久没亲自下厨了罢?!”
荣王爷对六哥伸过来地大手视若不见,反而恬着脸对六嫂笑,他与瑞王爷一家来往甚密,常过来尝六嫂的手艺。
有宋一朝,宗室作乱,绝无可能,兼且受封以高爵厚禄,身为王爷最是道遥,因无利益之关,故其间的温情最浓。
“好罢,待会儿就给你做,……那子虚先生真的如他说,仅二十多岁么?”
王妃朱唇微抿,嫣然轻笑,这位十八小叔地馋嘴亦是闻名宗室。
“嗯,六嫂干嘛问这个?”他轻巧的一转身,让过六哥探囊取物之手,满脸好奇。
“哦——”他有些恍然,两掌一翻,颇有遗憾状:“呵呵,他可已有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娘子!”
“这般厉害的人物,自是女儿家的良配,……我这便去准备午膳,小叔可不能走!”说罢,王妃玉脸露出几分失望之色,盈盈袅袅的起身,笑着走了出去,身姿婀娜,娉娉婷婷。
荣王爷终于还是被逼着拿出书来,不过他仅是翻开中间,举着让六哥看了一段,让他相信是传奇小说便罢了,不能让他从头看起,亦不能让他的手碰到书。
萧月生将玉佩祭出,身形一闪,已是消失于原处,出现在了自己府中地正厅。
“于爹!”他甫一出现,便有一道杏黄身影扑了过来,带着清幽的香气,娇脆的声音透着欣喜。
萧月生将扑到怀中地温香软玉搂住,抬着上颌,不让青丝拂自己地鼻子,脸上带着笑容:“小若男终于来了!”
他怀中的娇躯扭了扭,香软诱人,杨若男抱着干爹,眼睛弯弯如月,娇笑不已:“咯咯,干爹想没想若男?!”
“呵呵……没有!这可才两天没见,明天你们再不来,干爹才会开始想念!”
萧月生摸了摸她的鬓发,带着溺爱的笑意,同时与一袭白衫的小星眉目传情的对视了几眼。
“哼——!”杨若男撇了撇红润粉嫩的嘴唇,玉臂圈住干爹地眸子,用力摇了摇,表示心中的不忿。
杨过大妇也坐在大厅中,看到女儿这般,也不去阻止,论及亲近,自己这个亲生父母,反倒不如大哥。
“好了好了,若男都是大姑娘了,让人看着笑话,好好坐着!”萧月生还是拉住了捉弄自己的杨若男,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按到脚边的座位上去。
“哼!干爹又这么说!……对了,干爹,刚才那天上的电闪雷鸣,是干爹弄得吧?!”
她先是满脸不乐的嘟了嘟樱唇,随即又眉开眼笑,站了起来,挽住干爹地胳膊,水波潋滟的双眸望着他。
“嗯。”萧月生自她香软的怀中抽出胳膊,接过谢晓兰递过来的茶盏,坐到杨过之旁,见他正拭着晶莹剔透的君子剑。不由笑问:“二弟,怎么了?”
杨过坐于火炉旁,轻轻摇头,默然不语,俊朗的双眼凝视君子剑,目光转也未转一下,以洁白地丝绢拭了又拭,令人观之即能感觉出杀气,仿佛杀人前在细细磨刀。
“弟妹,你的过儿怎么了?”萧月生大是好奇,任由小星过来将自己身上的蓝袍脱下,转头对一袭白衣,双眸如水,望着女儿的小龙女问道。
小龙女坐在杨过另一侧,听到问话。目光清冷如泉,淡淡瞪了他一眼,转头望了望丈夫。轻轻说道:“今日在北郊遇到两个恶人,过儿废了他们的武功,后来才知道那两人已投奔了南山帮……”
“没把人杀了?”萧月生抢过话来,皱了皱眉头,“反而把人给放了?让他们回去召人报复?!”
小龙女望了望丈夫,清美绝俗,不沾染尘俗的玉脸所露出神色,肯定了他的话。
“唉——!”萧月生用力抹了抹唇上黑亮的八字胡。看了一眼专心拭剑地二弟,对于二弟的心惹手软颇是无可奈何。
杨过讲究量刑处罚,对于罪不致死者,只是出手薄惩,他自从娶了小龙女、有了杨若男之后,心肠更是软了很多,颇得恕道精髓。总给人留一线生机,改过自新。
对于大哥的“要么不出手,要么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之行事法,杨过颇不同意,嫌其太过毒辣,有伤天和。
“……弟妹,这几日,你们不要离开王府,我刚刚弄出的动静太大,必惹得大大小小的人物露面,乱得很!”
萧月生抑制住自己的舌头,不去攻击杨过行事之不干脆利索,对小龙女说话表情颇是严肃。
小龙女看了一眼仍沉浸在剑中的丈夫,没有开口答应。
晶莹别透地君子剑越发通灵,杨过通过轻柔拭剑,仿佛与一个老朋友谈心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安定与详和,君子剑在手,天下可走,那些魑魅小鬼,不足为惧!南山帮,亦不足为惧!
萧月生也不管他们应不应,起身离座,对嘟着嘴、有些锹然不乐的杨若男笑道:“小若男,待过了几日,干爹带你好好在临安城玩玩,这几日,便呆在府内,不要出去,外面现在乱得很!”
“哼,临安城哪有什么可玩地!”杨若男圆亮地双眸中闪过意动之色,樱唇小嘴却仍不消气,转过脸去,以示不想理他。
“那小若男想去哪儿玩?”萧月生看她歪头赌气的模样,娇俏可爱,禁不住去摸她的鬓发,“只要不是去月宫折桂,无论何处,干爹都带着若男去!”
杨若男一偏头,躲过干爹的大手,大眼瞪向干爹,气哼哼的娇嗔:“干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摸头?!”
“呵呵,你就是再大,还是干爹的小若男!”萧月生用了点儿功夫,手掌如天罗,令她的头无处可逃,却只是一触即收,刚才只是习惯成自然,无意识地摸了过去,待见到躲闪,才非要摸一下,十几年的习惯,也非是说改便能改得过来。
“哼,一会儿说人家是大姑娘了,长大了,一会儿又说人家是小孩,真是反复无常!”杨若男皱了皱挺翘的琼鼻,心中却并不那般生气。
她虽是天真烂漫,但却极是敏感,萧月生对她的轻微疏远,从小跟在干爹身边的杨若男自是觉察得到,只是心中难过,却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安慰自己,那仅是错觉罢了。
“干爹,我们去灵鹫宫吧,晓兰妈妈已经跟说了,干爹要帮忙重建灵鹫宫,太好玩了!……若男将来也要弄个什么尊主做做!”杨若男歪着头,看着干爹,绝美无暇的脸上神采飞扬,美丽得如同天仙谪尘,不似尘世中人,“杨尊主,咯咯,……听起来真威风!”
“好哇,这个主意不错!”萧月生又坐了回去,拿起茶盏,轻笑了笑,亦跟她凑趣。
他心下并未当真,小若男做事没什么长性,想一出是一出,聪明过人。做事情一沾即通,一通即厌,她做上两天尊主,便会叫苦不迭,撒手不干,他轻喝了口茶茗,呵呵一笑:“若男成了尊主,干爹便是太上尊主。岂不更威风?!呵呵……”
“别笑!”杨若男岂能看不出干爹地调侃,明亮清澈的圆眼一瞪,粉红娇嫩的小嘴一撅,颇不满意:“干爹,我可是认真的哟,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神雕玉女宫。我就是尊主,……怎么样?!”
萧月生放下茶盏,扫了一眼众人,周围诸人俱带着笑意,便是杨过,也自剑中拔出心神,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
“神雕玉女宫……,名字太长,不如叫玉女阁吧!……成吗,杨尊主——?”
萧月生沉吟一下,顺口删改一番。有神雕二字,定会令人联想到二弟夫妇身上,那可是不妙得很,他们夫妇行侠仗义,弄得仇家遍地,这两个字。不沾也罢。
听干爹带着笑意,拖长着声音叫自己杨尊主,杨若男一挺饱满的胸脯,做昂首挺胸状,大是得意,洁白的下颌如同玉雕,微泛光泽。
“什么也不懂,却做什么尊主,……真是胡闹。”杨过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眼睛又转回君子剑上,小龙女眼中也蕴着几分笑意。
萧月生与杨若男两人对扫兴地杨过瞪了一眼,对他的话听若未闻,兴致不减,便开始接着讨论,哪个地方风水好,能建玉女阁,一个说天山,一个说黄山,小星插言说,普陀山也不错,萧月生两掌一拍,便说普陀山,将来要定居桃花岛,普陀山离桃花岛极近,方便得很。
几人待要接着再说,萧月生忽然打了个呵久,午睡时间到,杨若男也捂着小嘴,跟着打起了呵欠,父女两人睡午觉的时刻相同。
萧月生嘱咐了几句,说自己托言闭关,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回家,然后又说,现在这个王子虚的身份已变得极为敏感,除了谢晓兰,其余人不能与自己扮的王子虚有瓜葛,免得泄了身份。
看着腰佩蓝鞘宝剑,身形婀娜窈窕的小星为大哥披上蓝袍,随着他离开,小星虽是面目清寒,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温柔,令谢晓兰不由心中失落,小星来了,自己便要让在一旁,这种滋味,唉——!即使是大哥临出厅时,对自己温柔一笑,也无法消去心中的酸涩。
“晓兰妈妈,你是在难过么?”杨若男看到她的新干娘站在厅口呆呆出神,神情怅然,不禁有些同情,凑到她跟前,圆亮地双眸望着她的脸,声音轻轻,问得小心翼翼。
谢晓兰一惊,忙转身勉强一笑,摇了摇头,黛眉间的幽怨却惹人生怜。
杨过夫妇亦举步离开大厅,轻过她身侧之际,杨过投过来一道同情的目光,真不明白,为何这等天仙一般的人物,竟就看上了大哥,唉,真是飞蛾扑火呀。
当萧月生正搂着小星赤裸温软的娇躯,躺在榻上细说慕容世家之事时,后省都知、领御药院主管叶青蝶一身青衫,步伐轻盈浑然,正穿过缀着金钉的朱红大门,眯了眯眼睛,屋顶地铜瓦在明媚的阳光之下,极是耀眼,他又紧是了几步。
“叶大人,官家正等着您呢!”叶青蝶刚踏入崇政正殿东侧的垂拱殿,蔼蔼圆润地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一个身形魁梧,面如古松地老太监站在殿门后,正午的阳光恰是无法照到殿门之后,进门之人,刚自阳光进入阴暗,根本看不到门后阴影中站着的人,老太监站在阴影中,仿佛与黑暗溶于一体。
叶青蝶眼睛轻眯,忙回了一礼,踩着朱红毡毯,急忙往里走,低声轻问:“陈老,官家等得急了吧?!”
“……官家问了三次叶大人是否已经回来。”陈老魁梧的身形微驼,步子迟缓,速度却极快,说起话,似是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方才出口。
//7kankancom//两人沿青砖所铺之地,走了近百步,踏过两重小黄门,来到垂拱殿内殿前。
两名站于两侧门旁的大内侍卫掀开锈着九龙的金黄绒帘,并未曾通禀,便迎着扑面而至的热气,闻着淡淡的檀香,微垂双睑,低头蹑步走了进去。
垂拱殿乃官家平日处理政务、召见众臣之所,并不似崇政殿那般空旷威严,反而令人心生几分温馨,只是这种温馨唯是官家之感,对众位臣子而言,官家所在之处,便是龙威所临之所。
正北尽头檀木龙案后,面南正坐着一位衣着明黄,面目清矍的老者,剑眉入鬓,丹凤双眼,鼻准丰隆,实乃龙凤之相,此时他正皱眉执笔,批阅案上一摞奏章,眉宇间略带疲惫。
“臣叶青蝶,前来复命!”叶青蝶跪倒在龙案前的玉阶下,姿势潇洒飘逸。
宋朝的内宦并非如后世那般称其为公公,他们各带品阶,与文官、武官各成体系,只是受祖宗之法压制,最高不能超过五品,只是他们身为天子身边之人,品阶之说,却又与外间不能并论,圣眷恩宠程度,方是衡量之标准。
“唔,起来吧!”一身明黄锦袍的理宗缓缓搁下朱笔,用力揉了揉眉心,望向起身的叶青蝶目光湛然依旧,无喜无怒中蕴着滞人的威严:“查明怎么回事了?!”
“臣惶恐,此事与瑞王爷有些关联。瑞王爷说,他自会亲自禀与陛下。”叶青蝶垂下头,一幅办事不力,深自惭愧之状。
“哦?”理宗入鬓的长眉动了动,身体略微前倾,“六王兄竟与此事有关联?”
“是,据臣观察,好像雷电所击之处,正是瑞王府后院。想必瑞王爷知晓其中之秘!”叶青蝶躬身恭敬回禀。
“唔,有意思。若说是十八弟弄出这些事来,倒是大有可能,他最喜欢希奇古怪之事物,可是六王兄一向瑞谨自律,……唉!……莫不是柔儿不成了?”
理宗起身。离开案后地龙椅,下了玉阶,负手在叶青蝶身前的朱毡上踱了几步,心中思忖,面色微微变化。
“瑞王爷气色如何?”正在踱步的理宗霍然转身。向正低眉垂目的叶青蝶问道。
“……瑞王爷气朗神清,满面红光,似有喜事。”叶青蝶小心地瞧了瞧官家的脸色,回答得极为谨慎。
理宗目光一凝,深深望向叶青蝶,似欲从他脸上发现其言真伪,威严之气令叶青蝶心中凛然生畏。
理宗心中有些不祥之感,步子踱得更急:莫不是柔儿已是去了,六王兄受不得这般刺激,得了失心疯不成?!
他从未想过莲柔郡主的病能被治好,大内御医、三山道家掌教,内内侍诸供奉。这些当世奇人异士,对莲柔的病皆是无能为力,那等于宣判了她的斩刑,以上诸人虽都尽力挽救,只能延缓其死期罢了,唉,如花般的柔儿,命运亦实在太过不济!
“青蝶,你去,传瑞王爷马上觐见!”理宗急踱了几步,倏然一顿,向躬身侍立地叶青蝶挥了挥手,沉声吩咐。
叶青蝶跪倒领旨,步履轻捷的退了出去。
“唉——!”理宗长长一叹,本是直入长鬓的剑眉之间,竖纹隐隐约约,竟有些说不出的愁苦与苍老。
国运不昌,风雨飘摇,山河破碎,即使自己惮心竭虑、却无法力挽狂澜,这种深深地无力感,常令他午夜中梦醒,自龙榻上滚落,呵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勇也,自已也算是一个勇者了罢,唉——!……后世之人,史书铁笔,又会如何评论自己?!
“陈老,你说,今日这天上的异相,究竟是怎么回事?”理宗负手,颌下清须微染霜色,修长的身形透着迫人地威严,他对着无人的殿内缓缓问道,似是自言自语。
自殿内朱红圆柱后忽然闪现一魁梧的身形,现于理宗背后五六步远处。
他垂着脸,微驼着背,似是一直在躬身,声音蔼蔼圆润,说不出地奇异悦耳:“陛下,据老臣推测……,是有人施展道家法术……”
他的声音似苍老又像年轻,惜字如金,宛如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语气中带着令人确信无疑的气势。
“法术?”理宗猛然转身,望向垂眉脸目的老者,清矍的脸上带着几分讽意:“呵呵,陈老是在对朕说,那是法术——?!”
“老臣仅是推测,……风、雷、电、引,这四道喝声响彻全城,便是老臣与小董,亦无此功力!”
蔼蔼圆润的奇异声音不急徐,平静无波,显然这位陈老心中宠辱不惊,养气的功夫极深。
“朕从不信什么法术!”理宗将手用力一挥,龙颜仍是讽意未褪,扬声大喝,只是垂拱殿与崇政殿建筑设计迥然,前者消音降噪,后者拢音扩音,他的喝声并不觉震耳。
“那些所谓道家法术,不过是愚弄无知百姓罢了,朕可从未见过什么显灵的法术!……龙虎、茅山、阁皂三山,他们诸位掌教的祈雨斋醮,哪一次灵验过?!”
理宗挥舞着手臂,隐隐有癫狂之气,对于道家法术,他心中恨其不争,怨其无力。
宋朝诸皇帝,对于道教史尊崇,前所未有,可惜,却无法改变半壁江山沦陷之势,那些所谓的道法大家,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故自理宗当政伊始,虽对道教并不打压,却也并不倡导。无为而治,那是外患轻微之时所施之法,如今国势微弱,唯有倡儒方是正途。像一代大儒朱熹便是宋之董仲舒,其学说可值一倡。
陈老低头躬身,不再言语,令人无法看清其面貌,他虽是武功已臻化境,但对于这等天威之力。却从未见过,唯有上古神话,方出现过这等不可思议之相。
对于道学法术,他虽不精通。但其并非无稽之谈,施法时的异常,凭着超凡入圣地武功。能够感觉其中异常,只是施法之人功力不够,达不到显于外相罢了。
任由官家在龙案下踱着步。喃喃自语,陈老缓缓退回阴影之中。
两盏茶地功夫过后,踱步的理宗感觉有些倦了,又回到龙椅,拿起案上银碟中的酥黄点心送入嘴中。
“陛下,瑞王爷在殿外求见!”一道清朗中隐隐夹带几分尖锐的声音在内殿外响起。
“宣!”理宗神情一振,说曹操曹操便到。来得正好,他端起尚有余温的茶盏,饮了口清茶,将嘴中的点心咽下。
因有祖训,内宦不得参国事与机密之事,故垂拱殿内不留内宦,除了内内侍供奉,隐在暗处护卫,其余侍卫,皆在内殿之外,听候差遣。
金帘闪动,一道魁梧的紫色身影踏入内殿,行走之际,龙行虎步,气度逼人,正是威严端重的瑞王爷。
“臣参见陛下!”一袭紫袍,佩着玉鱼袋的瑞王爷觐见不需跪拜,仅是躬身作揖。
“六哥不必多礼!”理宗离开龙椅,,下阶来到瑞王爷跟前,两手虚扶,丹凤双目打量着瑞王地脸色神情。
“呵呵,青蝶说六哥满面红光,喜气洋洋,朕还未曾相信,……六哥真有喜事吧?!”
理宗见到瑞王的脸色果然不同以往,方正的脸庞,不同以外的坚硬,反而柔和许多,令人看着大是舒服。
“托陛下洪福,柔儿此次终于有救了!”
瑞王即使平日里端重自敬,不苟言笑,此时也忍不住笑得露齿,卧蚕眉轻动,有些滑稽,看惯了他板着脸地模样,乍见到他的笑意,反而令理宗有些不习惯。
“嗯——?!”理宗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问道:“六哥是说……柔儿有救了?!”
“正是,陛下,我的柔儿终于有救了!哈哈……”瑞王忍不住哈哈大笑,颇是失态,未把垂拱殿看作严肃之所。
趁着王妃下厨做菜地饭前功夫,瑞王爷留荣王自己在厅内看书,他便走一趟大内,将事情跟官家禀报一番,说不定返回王府时,王妃恰好做完饭。
一路之上,将恍如做梦的事情回想了一番,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是令人兴奋,终于在官家面前发泄了出来。
“呵呵,难得六哥高兴。”理宗看着这位一向威严的六哥这般失态,心中也不禁染上了几分喜意,向殿外高声喊了声“高得贵,上酒!”
顺手拉着瑞王坐到东侧藤椅中,笑道:“让朕陪六哥饮上一杯,以贺柔儿得救!”
“好好,……只是陛下地龙体要紧,我们且仅小饮一杯,……唉,世事之奇,往往柳暗花明,臣这次对命运之莫测是深有体会!”
瑞王爷也不拒绝,对官家的拳拳之意却之不恭,只是近年来,官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御医曾力谏,陛下须少沾酒。
一位皂衣小黄门捧着一只银盘,迈着小碎步趋至他们身旁,将银盘放下,将两只雕着龙纹的银杯斟满,再行礼退下。
两只银杯极小,仅能容下一口酒,这是因皇上龙体不宜饮酒,故意用此小杯。
两人比邻而坐,轻碰银杯,一饮而尽,理宗欲要再斟酒,却被瑞王爷挡住,不想再喝。
宋朝一代,有不杀言事大夫之祖宗之法,文官几乎没有死刑一说,多以迁、黜作为惩罚,故对于皇上,百官并不如后世那般唯唯喏喏,驳斥皇上之言,并非奇事。
“六哥,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够医好柔儿!”理宗将手自银质酒壶上拿开,不再勉强喝酒。心中的好奇被酒激发,颇是难捺。
“呵呵,此事多亏了十八弟,……十八弟结识了一位奇人,又万幸此人这几日恰巧来到了行在,于是十八弟便求他救治柔儿。”
端王爷脸上爬满了笑容,摇着头,庆幸不已,他亦知结交这等奇人,犹如手握国之神器。难免令官家猜疑,自是推于荣王爷身上,他是今上最亲密之人,亦是皇子地生身之父。最令官家放心。
“是十八弟结识之人?……哈,他整日里闲得发慌,只喜欢钓鱼发呆,还能结识什么奇人?!呵呵……”
理宗不由摇头失笑,又有些不解,一边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盏,轻对于荣王爷这个同胞亲骨肉,理宗心中极是亲厚,虽是满嘴贬词,却掩不住语气中地高兴。
“正是十八弟!……这次如没有十八弟,柔儿怕是再劫难逃!……唉,臣弟想想都觉后怕!”
端王拍了拍大腿,唏嘘不已。虽看他神情端重严肃,但却并非古板之人,知道陛下喜欢十八弟,自然从重捧一番十八弟的功劳。
“嘿,他有甚么功劳?!他满腹空空,哪有什么救人的本事!”理宗放下亮白如雪的官窑茶盏,摆了摆手。
“臣弟并非虚言,那子虚先生冷漠异常,对于人的生死身得极轻,对功名利禄亦视之敝履,如非有十八弟的情面在,怕是瞧都不会瞧臣一眼!更不会无故费神,施法救治柔儿。”
端王也啜口茶,放下茶盏,语气中喘嘘不减,隐隐透着对王子虚地敬佩。
“六哥,刚才天上的异相,便是那位什么子虚先生所为?”理宗柔和散懒地面容渐渐收敛。
“正是,……唉——!……如非臣弟亲眼所见,实难相信,世上真有这般神通之人,原来那些道家法术,并非是子虚乌有!”瑞王爷抚须长叹,眼中赞叹惊奇之色盈满,甚至带着几分神往。
理宗沉默不语,丹凤眼中的神采越来越盛,深深望着瑞王的双眼,似辨真假,脸上怀疑之色未消。
瑞王也知官家从不信道术之事,看他神情,便知仍有疑心。
事实胜于雄辩,以前的自己,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道家养生颇是相信,但对于道学法术,却也是不屑一顾地。
耳听为虚,官家不相信,也是自然。
“果真是六哥亲眼所见?”此时理宗的脸上已无一丝笑意,满是凝重,天子的威仪彰显无余。
“正是,陛下知道臣弟后园建了一座醮坛吧?就是去年为张天师祈雨时所建,陛下当时还去观醮了呢。”
“唔,瞧朕这记性!……唉,朕也老了,记性越来越差,对了,那座醮坛还未拆掉?”理宗又用力揉了揉眉心,有些感叹岁月无情。
“子虚先生正是在那醮坛上施法,……也未用什么祭祀牺牲,也没有什么符箓仪仗,仅是一柄木剑而已,因虑及柔儿地请白之躯,尚蒙着双眼。”端王爷端起雪白的茶盏,轻啜了口茶茗,润了润喉咙。
他脸上神情振奋,神采飞扬,接着说道:“他就那般站着,一挥木剑,喝了声‘风’,顿时狂风骤起,乌云蔽日,接着一挥木剑,喝了声‘雷’,天上雷声轰鸣,接着喝了声‘闪’,数十道闪电便听话的出现在云间,……子虚先生又喝‘引’,天上地闪电如听话的小蛇,一道接着一道击在他的木剑上,他便趁着机会,拍击柔儿,天上的闪电尽数被他吸收,然后便施法完毕,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的天气,……臣弟当时便站在观雨轩上,心中震撼之感,实是难以尽抒!”
“有那般神奇?”理宗感觉自己是在看那《山海经》、《神异志》,面露微笑。
“臣弟绝不敢有一丝虚言,其惊天动地之相,臣弟尚未说,如非亲眼所见,断不敢言此匪夷所思之事!”
瑞王爷不急不躁,只是沉稳的述说,并不急着令官家相信。
“此人如今何在?”理宗沉吟良久,方才抬头问道。
“在臣弟府内闭关。……因为施法之故,子虚先生耗费心神极巨,看起来极为疲惫,要闭关七日,用以修炼恢复,不能有人打扰。”瑞王爷迅速的应道,并堵上了官家马上要召见地念头。
“……那好,朕再派几个内内侍供奉给六哥,用以府内护卫,免得有人扰了他修炼。如何?!”
理宗心中略有些失望,他倒是极想马上降诏,召见这位神乎其神的子虚先生,看看他到底是否长着三头六臂。
“臣弟谢过陛下!”
瑞王爷内心有些苦笑。官家的心思他一眼即看穿,只是这几个内内侍供奉,在子虚先生面前。怕是毫无用武之地,他欲要离开,岂是几个供奉能够挡得住?!
萧月生施法之时。所呈现的异相,令临安顿时风雨满城,众说纷纭之下,莫衷一是,有人言,此等天相,前所未有。预示天降贵人于大宋,以佐天子,救大宋于异族铁蹄之下,或有人言,天降异兆,是彰世有妖星坠世。欲要惩之。
各种传言说法,在临安城内流传不绝,酒搂中、茶馆里,此话题凡人皆在谈论,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彼此交流,再将所听所闻,自口中传出去。
这里可不是嘉兴城,在嘉兴城,萧月生一声令下,数十万百姓皆三缄其口,非嘉兴城人,无法知晓,即使声势比这次大上数十倍,也未曾广为流传,口中虽不传播,难免有人录于书中,只是多被后人看作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不在可信之列。
吃完午膳,萧月生懒懒得不想动弹,搂着小星羊脂玉般的娇躯,覆衾高卧于榻上,哪里也不想去。
明媚地阳光自轩窗射入书案上,投下窗外海棠萧疏的枝影,案上瑶琴紫光幽曲,颇有些耀眼。
窗外轻风吹过,摇动树枝的声音亦能听得清楚。
屋内温暖如春,清冽的香气幽幽淡淡,却缭绕不绝,这是小星的体香,她修的内功心法奇异无比,兼之早已伐毛洗髓,浊气尽除,高潮之时,体内便会沁出这股如芙蓉般的清香。
两人盖着月白锦衾,他一只胳膊撑着头,侧躺于星眸朦胧、玉容娇艳的小星之旁。
月白绣花锦衾之下,他另一只大手无意识地拨弄捻动着小星胸前红樱桃,心中漫不经心的思忖,到底有什么消遣之法,这活得还未有几年,便感觉到了无聊的滋味,如果这般下去,数百年数千年地时间,到底怎么打发,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干爹,干爹!”杨若男娇脆如莺的声音在轩窗外响起,她并不去敲房门,反而站在海棠树下轻敲轩窗。
“什么事——?!”萧月生没好气的喝问,轻捻红樱桃地大手也不由顿住。
“干爹,我们出去玩吧!”杨若男语气轻快,还带着几分撒娇哀求的意味。
“去哪儿玩?”萧月生亦可亦不可的问,声音懒散。
“嗯……,去欧阳爷爷的白驼山庄怎么样?”萧月生能看到窗外海棠树下,杨若男歪着玉脸,冥思苦想的娇俏模样。
“不去,那里望眼尽是沙漠,没有什么好玩的。”萧月生断然拒绝,毫不犹豫。
“那……那去晓兰妈妈的灵鹫宫吧?”杨若男又想了想,娇声说道。
“前两日才去过,也没什么好看地!”萧月生仍是否决。
“哼!坏干爹,你去过,人家还没去过呢!”杨若男气哼哼的娇嗔,随即房门砰的一响,被人端开,她昂首挺胸,踏着鹿皮小蛮靴跨了进来。
“好大胆!”萧月生笑骂一声,抽出锦衾下正摸着小星有玉乳的大手,向正踏步进来的杨若男轻轻一拂。
“啊!”一声尖叫,一袭杏黄衣衫的杨若男如一块石头被抛出了屋外,好在萧月生下手极有分寸,她仅是被一只大手托了出去,并没有摔倒在地。
“臭干爹,坏干爹……”杨若男娇嫩地小嘴不停哪着,娇嗔不已,轻扭纤细的腰肢,恨恨的欲要再踹房门,却发觉自己接近不了房门,总在离门三尺远处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公子爷,莫把若男惹哭了。”小星黛眉一片慵懒的春情,她被折腾得娇弱无力,手足都无力动弹,努力睁了睁朦胧的星眸,轻声劝道。
“那好吧。”萧月生无奈的叹气,撤去了门旁的罡气,于是“砰”的一声,却是杨若男猝不及防之下,用力过猛,撞开房门,挟着风冲进了屋里。
好在她一身武功极是精深,衣裾轻摆,脚下一飘,止住了继续向前之势,在撞到正中的檀木桌之前停了下来。
//7kankancom//“坏干爹!”杨若男向左侧一转,身形如电,一道黄影闪过,朱帘轻动中,扑向了床上高卧的萧月生。
隔着锦被,杨若男扑到了干爹的身上,小手捏着粉拳,朝干爹身上捶了几拳。
外间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合上,嗅着杨若男身上独特的香气,萧月生笑呵呵的卷住锦衾,任由她的小拳替自己按摩。
捶过几拳,杨若男心中的气愤消解殆尽,方停下小手,白嫩的双颊带着红晕,娇美如芙蓉花醉,气哼哼的瞪着近在咫尺的干爹,呼吸如兰,喷到了萧月生脸上。
“好了好了,小若男,别总赖在干爹身上,你小星妈妈可是要吃醋的!”萧月生拥着锦衾的身体拱了拱,瞪了一眼近在自己脸前的杨若男,呵呵笑道。
清冷的小星此时星眸朦胧,慵懒无力,脸颊绯红娇艳,月白锦衾之外,雪白如玉的玉颈尚留几处淡淡的牙印,看着近在咫尺的杨若男,有些飘忽的笑了笑、柔声道:“若男怎么起得这般早?”
“啵”的一声,杨若男探头亲了一口小星娇艳的桃腮,有有笑道:“小星妈妈真美!”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小星,其满面春情的模样,带着夺人心魄的美丽,惜乎唯有萧月生自己一人独享,外人却无缘一见。
小星手足无力,唯有用星眸横了杨若男一眼,不经意间却有着万般风情,柔声轻嗔:“调皮!”
“干爹。我不在咱们庄里,便睡不着觉。人家要跟你们一块儿睡!”杨若男伸手拉衾角,想钻到萧月生与小星中间。
“胡闹!”萧月生忙按住她的小手,不让其动弹,脸上好笑又好笑,瞪着用力想出抽手来的杨若男,八字小胡翘了翘,沉声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能再跟我们一块睡!别胡闹!”
杨过夫妇将杨若男托付给大哥夫妇时,杨若男仅有两岁大小,还是个爱哭地小不点,那时她是由诸女轮流带着哄着,晚上搂着干娘睡,后来小不点成了大姑娘了,才渐渐独立,不过时不时的。仍会粘在干娘们地身边,一块儿睡觉。
“哼,干爹就会大惊小怪,不是小孩子又怎么了。……嘻嘻,干爹的身体,若男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羞呀?!”
杨若男放弃了抽手的打算,只能任由干爹握住,无法动弹,脸上带着狡黠的娇笑,嘻嘻说道。
萧月生不由气结。大手微一用力,钳紧她娇柔的小手,令其疼上一下,以示薄惩其口无遮拦。
“啊,好疼,好疼!”杨若男娇柔如玉的面庞顿时露出疼痛难忍之色。黛眉微蹙,垂泫欲滴,实在惹人怜惜。
萧月生却没心没肺的呵呵一笑,对于小若男地把戏,两人玩了十几年,又岂会不清楚。
倒是仰身躺着,秀发披散了一枕的小星见不得她的可怜模样,怕柔声劝道:“公子爷快松手吧,别弄疼了若男!”她的双唇有些微肿,声音中透着慵懒无力,如一股春风,令萧月生不忍拒绝。
“小妖精!……刚才的话让你萍妈妈听到,看怎么罚你!”萧月生松开手,兀自横了一眼正趴在自己身上、蹙眉揉手的杨若男,她小小年纪,已有了惑人的风情。
杨若男一探秀颈,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若让萍妈妈听到,怕免不了又要抄一天书,唉,抄了十几年地书,干爹搜罗的那些破武功秘笈,臭武功秘策,都快被自己抄完了,那可是一屋子的书!
“既然你想出去玩,便去缠你爹爹,他这几天可是闲得很,再让你晓兰妈妈在旁帮衬一下,说不定他们便会带着你了!”萧月生拱了拱身上的香软娇躯,杨若男仍趴在上面,毫不自觉,不肯下来。
“哼,才不跟他们一抉儿玩!两个人像个闷葫芦,话不多说半句,无趣得很,就会手牵着手,肉麻兮兮地!看也不身人家一眼!”
杨若男偏偏隔着锦衾抱紧干爹,不让自己被干爹拱下来,如花瓣般柔嫩的小嘴嘟着,显然对爹爹妈妈杨过夫妇大为不满。
萧月生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身体颤抖,却也不再拱动逼她自自己身上下来。
小龙女沉默寡言,不喜多说话,且神情清冷,非是小星那种冷若冰霜的冷,而是对一切淡漠无视的冷,仿佛世间无一物放在眼中、进入心里。
杨过与他的龙姑姑自幼相依为命,两人之间,早己心有灵犀,毋须过多的言语,一个轻轻的眼神,一个细微地动作,便能表达出自己心中之意,是无声胜有声,未历情事的杨若男又岂能明白?!她虽与干爹默契十足,但情人间无声胜有声之妙谛,却非她能体会了。
“那……我们便在临安城玩,怎么样?”萧月生笑了一阵儿,对螓首伏在自己胸前的杨若男问,她鬓发如云,黑得发亮,发梢间带着淡淡的幽香,闻着极为舒服。
“临安?……临安有什么好玩的呀?!”杨若男忽的抬起头,虽不想在临安玩儿,但又怕干爹一气之下,不再带着自己,声音便有些犹豫,黛眉轻蹙,女子地动人风情顿然显露,带着几分忧郁楚楚,不再是女孩儿的青稚。
“呵呵,我们去抱剑营,如何?”萧月生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令杨若男看得有些警惕,反常必为妖,这幅笑容一出,便是干爹有什么古怪的想法。
“……抱剑营是什么地方?临安好玩的地方我都去遍了呀——!”杨若男问得小心翼翼,圆亮的眼晴紧盯着干爹,欲要确认他那乍显即逝地古怪笑容。
“去了便知道。……到底去不去?”萧月生斜了她一眼,接着瞄了一眼仍是慵懒倦眠的小星。大手在锦衾下一捏她温润饱满地玉乳:“你小星妈妈跟我们一块儿去!”
“好呀,那我们一块儿去!”杨若男放下心来,干脆利落的回答,有小星妈妈在,谅干爹也耍不出什么鬼花样,有小星妈妈在旁护着自己,干爹即使捉弄自己。也不会太疯。
“不成,……我太倦了,动弹不了,……让晓兰姐姐陪你们父女俩去吧!”
小星桃腮红色未褪,又爬上几重绯红,艳若桃李,萧月生的大手毫不顾忌杨若男在旁,轻动不已。他们的亲热,杨若男从小便看,习以为常,便不以为异。并不觉得有何大不了的,反正他们是夫妻,可见杨若男仍是小孩心性。
“真是没用!”萧月生笑骂,大手微一用力,狠捏了下玉乳上的樱桃,令她不由轻哼了一声。
“那好吧,便让晓兰随着我们。……小若男,去招呼你晓兰妈妈!”萧月生轻轻一振,顿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杨若男推至珠帘前。
“好嘞——!”杨若男顺势如乳燕穿林,穿过珠帘,化为一道黄影,门吱吱一响过后。便不见了踪影。
又亲了亲小星娇艳地面庞,啃了几口她淡淡水红的樱唇,令其肿上加肿,起身时扶住她,不让她起来伺候自己,独自穿起了衣衫。
小星露出锦衾之外的玉臂如藕,她侧躺着,歉然的望了一眼公子爷,忽然出口问道:“公子爷,……抱剑营是不是教坊?”
“呵呵,正是!”有些笨扯的穿着衣衫,萧月生随口答应,脸上笑容颇多。
“唉!……公子爷真是好坏,怎么能带若男去那种地方?!真是不教好!……让萍姐姐知道了,免不了落一顿数落!”
小星娇艳如花的玉脸有些担心,这个公子爷也太能胡来,怎么能带小女孩去那种***之地呢?!
“那种地方怎么了?……带小若男去,便是让她看看世间男子的本性,免得将来吃亏!”萧月生说得理直气壮,理由亦是冠冕堂皇,倒是令人无法辩驳。
小星无语以对,只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萧月生传道授业之方法向来独特,以古怪形容更准确,但效果极佳,开始时,诸女尚置疑了一番,几次之后,也不再多说,他虽行事出奇,但事后想来,莫不蕴着深意,即使是身为他地夫人,也感觉丈夫的高深莫测,不可以常理视之。
在大厅等到谢晓兰携着杨若男出现,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谢晓兰曾师从琴法宗师郭楚望,又曾任教坊司教校,传授琴艺,对抱剑营为何地自是知晓,听到要去那里、也并未大惊小怪,眼睛一转,便顺手将自己与杨若男女扮男装,扮成了两个风流俊俏的少年书生。
萧月生端着茶盏,大模大样的坐在檀木椅中,打量了又打量,这两个风流潇洒地有玉面书生,实在是少女闺中的梦中之人,即使是才子满城的临安,这等一表人才的人物,怕也是不多。
“是吧,干爹,哼,原来抱剑营是那种地方!”杨若男得意的转了转玲珑的娇躯,一甩青色儒衫长袖,横了干爹一眼,颌下沾的请须在萧月生看来,大是滑稽。
“小若男对那种地方难道不好奇么?……干爹这次便带你开开眼!”萧月生坐在椅中,轻晃着茶盏,脸上挂着笑意,以白瓷盏盖指了指她们:“你们这一身衣衫有些寒酸,再去换一件华贵些地,否则,怕是连小厮都不答理你们!”
谢晓兰面色仍带着几分幽怨,神情淡然,眼神总是躲闪着萧月生。
她心中耿耿,未能释怀,故有些心不在焉,否则早应想到,去那种***场,衣妆最为重要,那些下人跑堂的最是势利。
待两人换回衣衫,便变成了两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月白丝袍,学士巾上缀着白玉。腰间玉佩与紫罗香囊各在一侧,这一身衣着,便将萧月生衬得成了一个书僮。
“这个老童,倒长了能耐!”萧月生看了看自己,又身了看面前带着得意笑容的两人,不由咕囔了一声,不知老童自哪里翻出来的这两身行头,两女身形娇小玲珑,可是穿不上自己地衣衫。
他手中忽然出现一团玄色衣衫。轻轻一抖,舒展开来,是一件鹤氅,他朝天一甩,持玄色鹤氅穿在身上。
这一件并不起眼的玄色鹤氅穿于他身上,竟有画龙点睛之效,他本就潇洒飘逸地气质,在鹤氅披上之后。更加清逸出尘,若有仙气。
抱剑营是临安名坊之一,坊内当家花魁关盼盼,身跻临安城四大名花之中。其剑舞之技,实为天下一绝,据传乃是公孙大娘一脉传人,其人气质楚楚,一剑在手,却又刚健婀娜,气质变化多端。独特的风情风靡行在。
只是此女却是个刚烈过人的性子,冷若冰霜,为保红丸不失,曾有横剑自刎之事,后来人们见她性烈如此,也不再强求。反而令她清名远扬,独树一帜。
似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人们爱其风姿,敬其禀性,即使是那些素有清风,洁身自好之人,也忍不住诱惑,前去抱剑营一观,一领关大家的风采。
离清河坊不远,便是抱剑营。
抱剑营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繁盛之景,令人咋舌。
冬日天懒,太阳早早下山回家,待他们磨磨蹭蹭出得门来,天色已带昏暗。
站在抱剑营前宽阔的大街,萧月生三人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灯光下地杨若男不由感叹道:“好热闹呀!”
大红灯笼沿街高高悬桂,灯光之下,人人皆是鲜衣盛装,轿子华丽,宛如祭祀大典,又如欲要开屏之孔雀,进进出出于“抱剑营”三个梅花篆字匾额之下。
“干爹,他们怎么个个都像新郎官似的?!”杨若男看着周围男子个个衣着鲜亮,昂首挺胸,两眼发光,不由转头问干爹。
她的声音娇脆清嫩,一听便知是少女的声音,便是没有看出她衣衫的破绽,听其声音,便也知她这是女扮男装,正轻过他们身边、听到她的话、侧目而视的几人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纷纷转过头去,继续往里行去。
谢晓兰脸色微红,如同美玉般地脸颊染上两团朱颜,她对新郎这两个字格外敏感,不由迅速瞥了一眼萧月生。
萧月生却全不在意旁人的瞩目,呵呵一笑,声音也不甚小:“他们是精神上的新郎官!”
这话有些深奥,杨若男歪头想了想,不甚明了,便不再多想,拉着干爹的大手便随着众人往里走。
门两旁抱字灯笼下,各有一彩衣小厮,眉目清秀,逢人作揖躬身,欢迎客人前来捧场,三人随着人群踏进大堂,堂内热闹之景,如赶庙会。
一眼扫去,四十多张方桌整齐摆放于中央地露天大堂,四周两层高的楼宇环绕中
央大堂,密悬灯笼串串,十几道幔帷横飘于上空,在灯光下随风招展,喧闹的打招呼声,纵然的大笑声,整个大堂闹得厉害,谢晓兰不由蹙了蹙黛眉,感觉声音有些震耳。
那些人仿佛彼此熟识,放肆的开着玩笑,与在梨园看戏差不多的感觉,萧月生笑了笑,这放在后世,便是所谓的忠实拥趸了,亦如后世地球迷一般,彼此间极容易亲近。
“找个位子坐下吧!”萧月生指了指喧闹的人群,对身侧蹙眉的谢晓兰说道。
谢晓兰点了点头,仍没有看他,倒是杨若男顿时双眸锐利,将大堂中的桌子扫了又扫,终于选好一处,拉着干爹的大手,径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处靠着梯口之处,位置并不佳,只是杨若男并未来过此种地方,看到那位空着,又能身到进出之人,自然要坐那里、并不知晓二楼悬着两串大红灯笼之处,是待要演出之地,如果观者,则要仰着脖子,吃力得很。
桌上放着果瓜点心,竟然还有笔墨纸砚。梅花素笺、极为精致。
杨若男拿起一个澄黄的桔子。身了看,又放了回去,双眸带着讨好地笑意,望向干爹。
“怎么了,若男?”谢晓兰用丝帕仔细抹了抹桌椅,坐在杨若男对面,见她皱眉放下了桔子。不由问道,这个时节,话子已是奢侈之物,瓦肆中桔子贵得吓人,平民百姓是无福消受地。
“嘻嘻,外面的话子没有咱们自己家地好吃,……干爹,拿几个咱山庄的桔子吃吃吧!”杨若男带着讨好的笑容,冲着萧月生笑,一身儒衫下,娇美的笑容带着独特的魅力。
“没有了,吃完了!”萧月生对她的绝美笑容看也未看。随口答道,他在喧闹不休的大堂中东瞧西顾,似是找人。
谢晓兰陪着杨若男一同白了他一眼,桌下地小手此时已被一只大手捉住,无法动弹,手的主人自然是东张西望的萧月生。
萧月生对男女之事自然是驾轻就熟,知道说话的力量太过苍白。不如直接用行动来化解。
男女之情上一片空白的谢晓兰自然禁不住他的这几招散手,心中虽未完全消气,却已十去七八,心中尚有几分无奈。
人皆是贪心无比,以前只要想到能在他的身边,后到他的身影。便很知足,但现如今,却变得更为贪心,恨不得他只属于自己地,唉,想到中午时候,自己被抛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中黯然神伤,她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小手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从手中传来那股温暖与安全,心不由地酥软下来。
忽然萧月生的另一只手微举,“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虽是轻微,却响彻大堂,令人心神一震,本是喧闹的大堂倏然一静,人们不自觉的目光纵横,寻找发声之源,举着胳膊的萧月生自然成了瞩目之人。
这种打响指的方式,是他在后世在餐厅中招呼侍者地习惯,观澜山庄众人都知晓,但外人却无人晓得是何意。
“东方公子,这里!”萧月生旁若无人,对渐渐聚集过来的目光宛如未见,目光望处,是正从外面飘然是进的三人,其神采气度与萧月生三人相差无几。
当先一人,却是曾有一段同路之缘的东方雷,是隐剑谷的少谷主。
依旧俊逸满栖,身后依旧是那两个双胞胎姐妹花珠儿露儿,她们却也是与谢晓兰她们一般,女扮男妆,成为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书僮,一负剑,一背琴,极有气派。
“原来是萧庄主!”东方雷微微一怔,随即俊逸地脸上露出笑容,遥遥拱手作揖,气度满洒,走向萧月生一桌。
“竟能在此与东方公子相遇,呵呵……,我们还其是有缘呐!”萧月生呵呵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其托大无礼让东方雷身后的姐妹花看得气愤不已,怒目而视,这个姓萧的家伙,对公子爷又是这般无礼!
“不错,在下确实与萧庄主大是有缘!”
有再一再二,便有再三再四,东方雷已见识过这位萧庄主的气度与本领,不再介怀,异乡遇旧识,倒颇有亲切之意,迈步走到萧月生对面,那对孪生姐妹花忙将桌椅拭了拭,方才由公子爷坐下。
萧月生接过杨若男递上来的茶盏,扫了扫对面站回公子身忙的孪生姐妹花,呵呵一笑。
“不知这两位仁兄是……?”东方雷还是那般颇具风度,虽是依稀看出两人的女子身份,却并未点破。
“这位是内子,这位则是在下女儿,……呵呵,让东方公子见笑了!”萧月生各指了指谢晓兰与杨若男,淡淡的介绍,嘴角轻微的弯了弯,看那东方雷暗中瞥了几眼谢晓兰,显然已有些怀疑。
东方雷出谷协助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刺杀谢晓兰,自然是有谢晓兰的画像,只是谢晓兰如今女扮男装,又受情爱滋润,眉宇间的风情与以前已大不相同,令东方雷不敢确认。
坐到近前,两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便清晰可见,男子纵然再抽皮嫩肉,也无法达到那种滑嫩之境,加之谢杨两女绝色风姿,令东方雷不由失神了刹那。
“在下东方雷,见过萧夫人!”东方雷收束心神,抱拳一礼,装作若无其事,未再继续探察,即使真是自己欲杀之人,有了这位高深莫测的萧庄主,便不能轻举妄动,需与爹爹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谢晓兰并不知晓此人却是欲杀自己之人,看了一眼淡淡的萧月生,侧身矜持的微笑点头回礼。
杨若男对干爹极是了解,见他并未看向自己,便知晓对这位东方公子不必认真,便扫了一眼东方雷,不再多看,转着圆亮的大眼,东张西望,好奇不已,令一向自诩的东方雷颇受打击,他习惯于自己如同磁石一般,吸住周围女人的目光。
“啪”“啪”两声云板敲击声响起,清脆响亮。
大堂内的纷乱渐渐变得有序,喧闹声亦减缓许多。
“听说了么?个天下午,南山帮被神雕侠侣夫妇给破了!”一道极低的声音忽然传入杨若男耳中,令她倏然一震。
//7kankancom//“知道知道,可是过瘾!……据说南山帮的帮主宋思飞,连同帮内高手二十三人同时围攻神雕侠侣夫妇,不但没伤得了杨大侠夫妇半根毛发,却落得个武功尽数被废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呐!当浮一大白!”
“哼哼,宋思飞那块料,仗着朝中再有人撑腰,也就在自己窝里横,跟杨大侠夫妇斗?……差得远了!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唉,神雕侠侣确实是名不虚传呐,以前觉得那宋思飞便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在杨大侠夫妇面前,就是一只蚂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据说杨夫人当年曾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美如那谪尘仙子一般,可惜孙某无缘得见杨大侠夫妇一面!”
“不错不错,没见过杨大侠夫妇,确实是平生莫大的憾事,呵呵……小生不才,难得有幸,下午便在南郊目睹了神雕侠侣的天人英姿,……唉!……见过了这二人,小生方知何谓英雄,才晓何谓红颜!……便是咱们的关大家,比起杨夫人,怕也是要略逊一筹啊!”
这话说得拆扬顿挫,极有韵律,颇是好听,说话其人身体单薄,皮肤白皙,是极为正宗的白面书生,此时却两颊微赤,双目放光,回忆中透着神往与敬慕,上身轻轻晃动,似在诵诗。
“你这书生,别瞎掰了,能有人比关大家还要美?!”
“哼,小生瞎掰?这位仁兄真乃坐井观天之辈也!……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位杨夫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唉,曹子建的洛神赋莫不是为杨夫人所写?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形容得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呐!”
那白面书生先是面露不屑的看了一眼争论之人,俄而摇头尧脑,轻吟低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情飘忽,眉眼带笑,极是愉悦。
旁边之人者着他沉醉不可自拔的神态,不由失笑,看来这位杨夫人的容貌绝非等闲。
一旁侧耳倾听地杨若男不由面露微笑,听到别人赞自己的爹爹妈妈,自是高兴之事。
“嘿嘿,若论及美貌,大伙却不必在此争论,若你们见到我们嘉兴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众夫人们,才会晓得,到底何谓美貌!……关大家?……哼哼,差得远呢!”
此话语气中透着强烈的自豪之意,出言者四十多岁,面目粗犷,一看其玉带缠腰,锦袍加身,便知其是一方富贾。
“观澜山庄?呵,没听说过!”有些不屑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粗豪大汉却并未如旁边诸人预料般的反驳。只是露出几丝冷笑,摇了摇头,扫过众人的目光中,似是透着不值一哂之意。
他这般行径,反而令众人好奇心大起,有人牵头追问。应和者甚众,只可惜那粗犷汉子却抱定心思,不再多说,对众人的追问,但笑不答,只是喝茶。
嘉兴城之人,大都是知道一个无形地规矩,那便是少提观澜山庄四个字,讳莫如深,久之便成了一个习惯,也是观澜山庄不彰于世的重要原因。
那汉子激愤忘形之下,说出了观澜山庄,便有些心中惴惴,暗自惕然,自是不想一错再错,便不肯再多透露,任凭众人激将法、刚柔并济法、软磨硬泡法齐施,也无法再令他多说一句。
弄得众人大感无趣,恰巧“啪”“啪”“啪”声三响,是云板相撞之清音,颇为悦耳。
大声笑闹变成了窃窃低语,***通明地大堂内,顿然只有嗡嗡的低语声,四个青衣小厮灵巧的在四十张桌子间穿梭,两手一只拿着素笺,另一手拿着银票,令杨若男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干爹,他们那是做甚?”杨若男不再去听周围诸人的窃窃私语,拉了拉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干爹。
她转头回来时,忽然发觉,晓兰妈妈的脸刹时红透面颊,令杨若男颇感奇怪,再看晓兰妈妈那躲躲闪闪的明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更令她好奇不已。
“咳咳。”萧月生轻咳了一声,示意杨若男不要再盯着她的干娘看个不停,东方雷主仆三人亦被谢晓兰那娇艳的绝美之姿迷住,不由自主的盯着看。
咳声响起,众人这才猛醒,各自恢复神态,却都有几分尴尬。
此时一名青衣小厮是到桌前,静静地身着众人,却不说话,眉清目秀的模样,甚为乖巧。
在杨若男莫名其妙中,萧月生拿过桌上的细笔羊毫,龙飞凤舞,在素笺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宝,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青衣小厮,素笺与毫笔则递向对面的东方雷,笑道:“东方公子跟我们一起投帖吧!”
东方雷微笑着点头,接过纸笔,握笔的姿势也极是满栖,赏心悦目,只可惜对面两女不识珠玉,对他看也不看。
“干爹,这是做甚么?”杨若男极是不解,每张桌乎都是写上一笺字,然后交上一张银票,实在麻烦,交上钱不就行了么?!
“嗯,递投名状呢!”萧月生随口答道,笑吟吟地身着对面的东方雷,等待他的脸色变化,不知有无精彩之处。
杨若男知道这是干爹在胡说八道,便转向对面的晓兰妈妈。
东方雷接过毫笔,看了一眼笺上飘逸浑然的字体,不由一顿,手中的笔顿觉几分沉重。
他虽一向自诩有文武双全,天下少有,待见到这位萧庄主这几笔字,浑如天成,不由皱了皱眉,自己那一笔字添在其后。怕是要相形见绌,唉……!
萧观澜、谢晓兰、杨若男,嗯——?……谢晓兰?!
东方雷不由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位萧夫人,……果然是她!
又看了一眼对面笑吟吟地萧庄主,,周围嗡嗡的声浪仿佛如潮水般退去,他那深邃的眼神似能洞烛自己地所思所想。
咬了咬牙,坚毅的下颌微动。东方雷硬着头皮,面带笑容。将“隐剑谷东方雷”写了上去,银钩铁划,却也不凡,只是珠玉在前,难免有些相形见绌而已。
这个东方雷的隐忍,倒让萧月生刮目相看,笑了笑,不再相逼,转头对正拉着自己衣袖地杨若男道:“嗯,这位关盼盼文武双全,不仅剑舞之技天下一绝,诗词造诣,也是极为不俗。据说对满腹经纶的才子青眼有加,想与她相见,或是才学过人,或是财力权势过人。两者必居其一,否则只能坐在这里远远看上一眼了!”
杨若男一点即通,放开干爹的衣袖,不由小手捂嘴,梨窝微露,咯咯娇笑:“原来是要赋诗作词,咯咯。这可难住干爹了!”
对面的谢晓兰亦不由抿嘴轻笑,随即忍住,轻横了丈夫一眼,萧月生唯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萧月生学识之渊博精深,怕是当世罕有人及,只是论及诗词。却是精于鉴赏,拙于创作,只因他思想过于深刻冷峻,看破了,便无甚意思,生话便是如此。
倒是东方雷听得神情一震,终于扳回一城,诗词歌赋,自己略有所得,偶有灵光,作过一两首令母亲称赞地诗词。
“唉,身来是见不到那位关盼盼了,……干爹竟只给人家一两银子!惹得那个小家伙撇着嘴呢!”杨若男摇头叹气,玉手托腮,瞥了干爹一眼,娇声抱怨。
刚才那青衣小厮离去时撇嘴斜嘴的神情,是背着萧月生,被东方雷主仆看得一请二楚,杨若男武功精奇,扫过干爹地银票,却是最小金额的一两,不由好笑,便知晓这个小厮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有心注意之下,他虽是侧对着杨若男,其神情也被她收入眼底。
却也难怪杨若男垂头丧气,干爹实在太吝啬,只给了人家一两银子,又无绝妙好词以恃,这般才与财俱无,又不是什么高官王公,人家怎么会见自己。
唉!……干爹的名头仅在嘉兴城里有用,出了嘉兴城,便不管用,倒是爹爹妈妈的名号更响亮一些,只是却不能用,否则,那夫妻两人定要对自己好一通教训,如让萍妈妈晓得,唉,抄书!定要抄书!
东方雷眼神中亦透着古怪,呵呵,一两银子?!这位萧庄主手中随意翻转着的玉佩,拿出去卖了,怕是能值个数百两,他竟只给人家一两银子?!……这等行事,怕是……有些过了吧?!
“唉,让这两个小姑娘坐着吧!……站着怪辛苦的!”萧月生懒洋洋的指了指飞至桌边的两张木椅,对东方雷说道。
这两张藤条木椅竟无人发觉如何出现,仿佛一直在那里,只是无人注意,没有见到罢了。
“多谢萧庄主!”东方雷心中凛然,却拱了拱手,微笑道谢。
那孪生姐妹花望向公子爷,见他颔首同意,方才拿过木椅,靠在公子身后坐下,好在桌与桌之间颇是宽敞,虽有些阻碍,仍能坐得下。
“啪,啪,啪,啪”云板四击,周围嗡嗡的窃窃和语声由小至微,再至无,大堂渐渐安静下来。
大堂周围环绕着的两层绣搂地正北处,有一处无栏杆的舞台,一丈宽窄,高矮位于一层与二层绣楼之间,只要不是如萧月生他们那般坐得太近,就不必仰着脖子观看。
此时随着四声云板敲击之声,几个小厮手脚轻盈的沿着二楼栏杆摘灯笼,每人摘下了数个灯笼,随着大堂的迅速变暗,舞台顿然变得明亮耀眼,铮铮的瑶琴声悠然响起,如一道清风,扫过大堂,持一切喧杂拂去。
此时大堂灯光黯淡,坐于同一张桌子之人,也仅能看清对才轮廓,萧月生在桌下抓着谢晓兰的软玉小手,听着渐渐平和地杂声,侧头看着垂头娇羞的谢晓兰,微微一笑,这个操琴之人,却也并非庸手,技艺纯熟,非是一般琴师可比。只是比之谢晓兰,却也差得远。
黯淡的灯光对于他们这一桌之人。自是毫无妨碍,杨若男圆亮的双眸轻轻转动,如月色下微漾的清澈泉水。
她总觉得晓兰妈妈有点儿不对劲,话也不说半句,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于是暗中注意,终于发觉了干爹这个罪魁祸首。
狠狠剜了这个坏干爹一眼,她素玉小手伸出,抓住了干爹的另一只大手,救干娘于水火,免得他这一只手再使坏!
东方雷的心思并未放在悠扬美妙地琴声中,趁着光线黯淡,他脸上神情百变,脑中急速转动,思忖究竟如何办。怎样最快的联系到父亲,对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所托之事,究竟值不值得拼死效力。
唯有珠儿露儿那对姐妹花,无忧无虑,心无旁骛,转过身子,听着悠扬婉转的琴声。仰脖观看灯光明亮的舞台。
“铮铮——”
“好——!”大堂内忽然喝彩声齐发,欲掀蹋绣楼。
明亮地舞台之上,已非空荡,长剑如电,人影如雪,一个披着雪白霓裳的曼妙身影裹着一团寒光。飘飘落至舞台中央,轻盈若羽,点尘不惊。
“轻功不错!”萧月生赞叹一声,却未引起同桌之人地共鸣,此女轻功虽妙,在他们眼中,却也平常。
站于舞台中央、静静如树、身姿玲珑曼妙的女子,面覆白纱,双眸晶亮如星,眸子中,似乎涂了一层油,妙目流转顾盼间,观者莫不魂为之夺。
琴声悠远,清静幽幽,舒缓如小桥流水。
萧月生心中不由轻赞一声:“好个美人儿!”
那层白纱自是无法阻挡他的目光,白纱之下,他已看清此女的容貌,宜喜宜嗔。
“铮——铮——!”金戈之声乍然而起,宛如平地拔葱,突兀无兆,令人猝不及防。
娉婷婀娜的女子长剑倏动,身前乍然现出一朵莲花,由小及大,渐渐化为一团笼罩周身的雪白巨莲,本就明亮的灯光下,更是绚烂夺目。
一舞剑器动四方,动静之变,令人目不暇接,随着琴音的下落,炫目的剑花缓缓消散,轰然叫好声顿时恰到好处的响起,极为契合节奏,显然观者的欣赏水准亦是极高。
萧月生却无甚太大的兴趣,见惯了后世那灯光绚丽的文艺表演,这种单一的舞蹈式表演,已无法激起他的视觉事受,唯一值得一看的,便是舞者容貌之美了。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以此形容此女之剑舞,亦是恰当,刚柔并济,动静发机,极是惊心动魄,却无法扰起萧月生半分兴致,他感觉有些失望,便心不在焉,时时响起地喝彩,倒有些烦人。
谢晓兰与杨若男却身得目不转睛,极为入神,不时兴奋的随着众人轰然喝彩,兴致勃勃、神采奕奕。
在琴声铮铮中,众人皆注目于台上时,却有一青衣小厮轻手轻脚的走至他们桌前,低着头,轻声问道:“不知哪位是萧庄主与谢姑娘?”
“在下便是,有何贵干?”萧月生亦轻声回答,探了探身子,眼睛却望向别处,仿佛后世的地下党在接头,他能嗅到淡淡的胭脂香气来自小厮,却又是一个女扮男妆。
他的声音极轻,恰在此时,众人的喝彩起又起,仍未掩盖其声音缓缓飘入青衣小厮耳中。
杨若男用力摇着干爹地大手、以宣泄自己激动之情,而谢晓兰则是紧紧握住萧月生的手,手掌心带了几分汗意。
待喝彩起回落,那青衣小厮方小声的回答:“我家姑娘请萧庄主与谢姑娘入内一见。”
萧月生倒是颇有些意外,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大手分别拉了拉仰着玉颈、入神观看剑舞的谢晓兰与杨若男。
两人转身回望,见到了微弱的光线下,桌旁恭身侧立的青衣小厮。
跟东身雷打了声招呼,在阵阵轰然喝彩声中。三人随着青衣小厮沿桌椅间径直向北而行,是到舞台之旁,那里有一道门户,只是悬着两只灯笼,毫不起眼。
踏入门内,别有天地,锦缬铺地,极为华丽。穿过此处小堂,则是假山花卉。青石为阶,两旁竹枝夹径,来至一处轩阁中。
两进的轩阁,淡紫色锦缬铺地,悬于两屋之间的淡紫帷帐随着众人地走进而轻轻拂动。
自有俏丽的丫环送上香茗,随即退了出去,阁内只有三人在坐,阵阵轰然喝彩声隐隐传来。
“奇怪了,难道是一两银子的缘故?”萧月生坐在锦墩上,把玩着碧绿玉佩,自言自语。
“怎么了,干爹?”杨若男打量着整个屋内,见干爹说话,不由转身问道。
“嗯,我正在想,为何这位关大家要见咱们?”萧月生收回左手不停转动的玉佩。“干爹不是什么名士,亦无名篇佳词,怎能入这位关大家的法眼?!”
杨若男小手轻轻缠绕着垂至肩上的一缕青丝,歪头想了想,嘻嘻笑道:“干爹的字写得好呀,不比王佑军差呢!”
萧月生顿然呵呵一笑,眯着眼睛摸了摸两撇八字胡。颇为得意状,顿令一直默然不语的谢晓兰禁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不知虚怀若谷为何物地。
又一阵轰然大响传至屋内,都所未有的热烈与持久。
“终于结束了!”萧月生似是解脱地叹息。
“那位关大家的剑舞不好看吗,干爹?”见他懒懒的没有兴致,杨若男大是不解的望着他。
“嗯。还行吧。”萧月生回答的有些敷衍,他还是不解,为何自己被请入这里。
杨若男欲言又止,忽然转头看了看门外,露出狡黠的笑容。
“小女子技艺拙陋,让萧庄主见笑了!”微带慵懒与淡漠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圆润甜美深蕴其中,有一股难言的魁力,令人无法忽略与忘却。
“呵呵,萧某一家之言,却是当不得真了!”萧月生亦是懒懒的回答,老实在在,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捉住之窘状,对于有人接近,自是无法瞒过他。
淡紫门帘轻动,一道白影娉娉袅袅步入屋内。
一身雪白霓裳羽衣,白纱覆面,如冰雪之精灵,不沾尘俗之气。
双眸如秋水,身姿曼妙婀娜,即使不看白纱之下的容颜,也足以令人心动。
萧月生三人缓缓起身,那秋水般地双眸却未看向他,反而直直望向他身侧的谢晓兰。
“谢姐姐,真的是你!”甜美圆润的声音,悦耳之极,其中淡漠已消散无遗。
“你是……?”谢晓兰虽是功力精深,却无透纱而过的天目神通,看着对方双眸中透着激动,不由蹙眉思索。
她轻轻摘下白纱,一张宜喜宜嗔的绝色容颜呈现于众人之前,丰准地琼鼻,薄薄的朱唇,淡漠中透着妩媚,实是极为诱人。
“关……关雪睛?”
谢晓兰的清楚的叫出名字,令对面之人大是惊喜,玉脸满是激动,上前抓住谢晓兰的玉手:“小妹关雪晴拜见谢姐姐!”
“雪晴?你真的是雪睛!”谢晓兰亦抓住她的手,轻轻摇动。
杨若男父女俩彼此对视,默然无语,不去打扰两位故旧相逢,此时萧月生倒知晓为何他们能来这里。
谢晓兰与关雪睛顿然欢笑声起,执手进了内屋,娇声笑语不时响起,将萧月生与杨若男抛之脑后。
父女两人低头默默喝茶,一盏茶过去,关盼盼方才想起还有别地客人,怕将两人让进内屋,绝美的容颜上冷漠之色减了几分,托谢晓兰之福,他们见到她淡淡的笑容。
谢晓兰曾随琴道恩师郭楚望做过教坊司的客卿,因其地位超然,所授学生,亦是教坊司精挑细选之少女,关雪睛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关雪晴取艺名关盼盼,扬名于世。
//7kankancom//“雪睛拜见姐夫!”萧月生刚踏着淡紫地毯进内屋坐下,本是一脸冷漠的关盼盼便在他跟前敛衽一礼,娇滴滴的拜见,说不出的清媚风情。
萧月生微微一怔,他并未去偷听谢晓兰与关盼盼两人的娇声笑语,或是懒散,或是不屑,闻听关盼盼忽然称呼自己姐夫,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垂头而坐的谢晓兰,她正脸色羞红,不敢看向自己,萧月生露出一抹微笑,转向关盼盼,轻轻虚扶,温声而道:“不必多礼,既是晓兰的妹妹,便不是外人。”
关盼盼身姿娇柔若无骨,敛衽做礼时,仿佛柳枝低垂,令人极是担心她那掬手可握的细腰是否折断,雪白霓裳之下,白裙随着她盈盈起身而款款摆动,一举一动,无一不美。
关盼盼闻言,微抬玉颜,轻柔一笑,却是面向谢晓兰,好似有几分取笑之意。
杨若男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圆亮的大眼眨也不眨,觉得她虽没有干娘她们那般美丽,却很独特耐看。
“若男,就唤她雪睛姨娘吧。”谢晓兰羞恼的瞪了关雪晴一眼,侧身对杨若男笑道。
“小女子杨若男,拜见雪睛姨娘!”杨若男端容的敛衽,脆声见礼,神情一片欢愉,刚才看到关盼盼的剑舞得漂亮,她极是羡慕,还想着找个机会学学,舞给干爹看呢。
杨若男容光若雪,再有一脸甜美笑容,实是难以令人无法不喜,关盼盼冷漠的面庞不由带着几分柔和的笑容,轻轻扶起杨若男,抬手将鬓旁那朵莹莹珠花摘下,戴到了杨若男鬓旁。细细端详,珍贵如许的珠花,佩在杨若男鬓上,毫无埋没之感。
杨若男笑嘻嘻的谢过姨娘,娇颜别无异状。
这朵珠花由洁白圆润的珍珠串起,三绕两绕,便成玫瑰状,精致高贵,散发着温润玉洁的光芒。其价值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只是杨若男却是从不知珍贵为何物,笑吟吟地收下,毫不推脱,亦无局促状,顿令关盼盼顿然刮目相看。
关盼盼先告了声罪,袅袅离开。
“晓兰妈妈原来还有一个妹妹呀!”杨若男待她离开,不由开口娇声赞叹,颇有羡慕之意。
“嗯。原来是很好的姐妹,只是多年未见,雪晴由一个疲小的女孩变成了如花似玉的女子,……唉,好像自己老了!”谢晓兰轻抚了抚自己的玉脸,声音低沉,双眸黯然,伤逝容颜之易老。
随即又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萧月生。一生中最美的青春韶华在他的身后流过,她心中百感交某,难以分得清是何滋味。
萧月生虽能感受得到她心中的郁郁伤情,却不想让她沉迷于此,大手一伸,轻抚上她光滑柔嫩地面颊,笑道:“我萧月生的娘子岂能变老?!”
大言不惭之语惹得谢晓兰娇嗔得白了他一眼,也是怪他在若男面前这般轻薄。
杨若男雪白面颊梨窝微现,咭咭一笑。歪着头,纤细葱白的手指缠搅着肩上一缕青丝:“就是,就是,若男的妈妈都不会变老!”
谢晓兰淡淡一笑。虽知他们只是一厢情愿之语,但对他们父女二人的安慰也有几分温暖。
萧月生淡淡一笑,他自是知晓谢晓兰并未当真,却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到时自知。
围绕墙角的淡紫帷幔轻动,珠帘晃动中,关盼盼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素妆轻淡,蛾眉微扫。比之刚才的浓妆打扮,反而更加宜人,一袭淡紫衣衫,将她雪白地面庞映得更如冰骨雪肌。
“姐夫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吗?”关盼盼玉颜冷漠之色又减了几分,娉婷而立,微笑问道,随之转身向身后两个丫环指了指,示意她们二人将抬着的矮桌放到萧月生三人对面。
矮桌上是烹茶所用的灶、釜、炉、钳、木炭及茶壶、茶盏,排列有致,毫不纷杂,好在并非烹茶二十四器俱全,否则一张小小矮桌却是容不下。
萧月生温和笑了笑,对明眸不眨、紧盯着自己的关盼盼点点头。
“失敬失敬!……姐夫原来却是这般大人物!小女子久仰大名呀!”关盼盼作男子状拱了拱手,笑靥如花,眉宇间难以化去的冷漠气息,令其看上去仿佛一朵秋露寒菊绽放。
“呵呵,无名小卒,怎当得大人物之称!”萧月生微笑着摆了摆手,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雪睛别给你姐夫灌迷魂汤!”谢晓兰娇嗔,她也有些听不下去这般恭维,自己的丈夫行事低调,不逐名利,在武林中,提起萧月生,晓者寥寥,哪来什么久仰大名?!
正微弯腰摆放风炉的关盼盼不由抬头,轻轻一笑:“旁人没有听过观澜山庄地大名,但小妹却是知晓!”
铜质的风炉镂着麒麟吐火图案,黄光闪闪,极是精致,绝非凡物。
“观澜山庄有甚么名气?!”谢晓兰不由抿嘴嫣然一笑,似笑她大惊小怪,她自然是胳膊往里拐,不欲观澜山庄风头太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皆然。
关盼盼身了看谢晓兰,瞟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萧月生,捂嘴轻笑:“谢姐姐是其的不知,还是故意跟小妹装糊涂呀?!”
谢晓兰稍感讪然,脸颊微热,轻啐了一句:“什么装糊涂!快些煮茶!”
便是一旁的杨若男亦能看出干娘的心虚之意,关盼盼不为己甚,听话的转过娇躯,用微紫的铜钳夹起木炭,一块一块轻轻放入炉底,然后拿起火折子,点燃木炭之下的引火之物,火苗渐旺,淡淡地檀香气息随之飘起。在温馨的屋内弥漫。
待木炭随之点着,便可静下心来等待,等待釜内清泉变烫翻滚。
“其实,小妹我也是从姐妹们那里听说的观澜山庄大名。”关盼盼袅袅坐到他们的对面,玉手仍是白皙光洁,未沾茶灰尘,轻捋了下垂至鬓旁地青丝,芙蓉面上微带笑容,瞟了一眼正盯着风炉瞧个不停的萧月生。
“那她们定是去过嘉兴城喽?!”谢晓兰端详着关盼盼。多年不见,她已出落得风情万种。
她虽不如完颜萍与郭芙她们美丽,但一举一动,莫不风姿嫣然,虽冷漠,却又妩媚诱人,其独特的气质足以弥补姿色之足,怕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住这般妖娆。
“嗯!”关盼盼轻点臻首。黛眉间地冷漠时隐时现,拿出袖中的丝巾轻拭玉手,“姐妹们都笑说,不入嘉兴,不知观澜山庄之深。”
“咳咳”以萧月生脸皮之厚,亦角几分赧然,轻咳了两声。
小小的观澜山庄,实不足以令人这般者待。只是因为不想太过麻烦,不欲观澜山庄太过风华,下了缄口令,没想到反而多了几分神秘,更令人觉得高深莫测。
嘉兴城中人人皆知萧庄主神通广大,但却都语焉不详,小女子好奇不已,于是打听萧庄主到底是何许人也。”关盼盼似笑非笑的望着萧月生,将丝中优雅的放回罗袖中。
“只是萧庄主的尊姓大名。却无人知晓,或是知晓了,也支吾以对,不肯吐露,更令小女子好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姐夫你竟是那观澜山庄地庄主!”
关盼盼笑得极是欢快,刹那间,眉宇间的冷漠似乎消失无踪,仿佛一个小女孩猜中了一个灯谜般的纯粹快乐。
“在下只想做个安乐的富家翁,平日里懒得动弹,所以甚少人知晓。让雪晴这般费心,倒是惭愧得紧!”萧月生呵呵一笑,雪睛二字叫得极流畅,仿佛多年熟识,无一丝生涩之感。
关盼盼抿嘴轻笑,转向谢晓兰,玉脸上微带遗憾,波光流转:“可惜姐姐成亲时小妹并不知晓,否则定要献技一场,亲自向姐姐道喜!”
谢晓兰面颊爬上两团红晕,飞快的瞥了一眼笑眯眯的萧月生,透着羞涩娇美轻声道:“我与你姐夫还未成亲呢!”
谢晓兰扮做男妆,故不能看出是否嫁人。
“哦?”关盼盼微一怔,随即忙笑道:“那最好不过,待姐姐成亲时,小妹便招呼沈三姐她们,让我们来个临安四花同台献艺,替姐姐壮威!”
她对观澜山庄极为好奇,早就打听清楚,这位萧庄主可是个风流人物,没想到谢姐姐竟还未嫁入萧家之门。
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共有两妻四妾,个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气质之清华,便是一向自傲的沈三姐,亦是自叹弗如,这样地女子,绝非平常的富翁所能拥有,听说最新娶得的妻子,竟是郭靖郭大侠的爱女,更为这位萧庄主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采。
要知郭大侠的长女郭芙虽是为人低调,却也是名动武林,其武功与容貌俱有乃母之风,只是她娴静温婉,却又大异黄蓉的狡黠灵动,乃是无数少年英侠的完美伴侣,却不想竟屈身下嫁于一个默默无闻地寻常富家翁,且与别人共事一个丈夫,令无数年轻男子捶足顿胸,咬牙切齿,其不平愤恨足以翻江倒海。
“那感情好!”谢晓兰心中高兴,想象着其中盛景,抿嘴轻笑:“临安四花,我也是闻名已久了,没想到雪睛你竟也是其中之一!”
临安四花,各领风骚,每次登台,皆是观者涌涌,只是抱剑营的规矩,每次仅容四十桌观者,平民百姓是无福一观的。
“咯咯,临安四花,那都是逗人玩的,我们四个人,谢姐姐是都认得的,……姐姐一定要在这里多留几天,让她们过来拜见姐姐!”
关盼盼咯咯笑了起来,娉婷婀娜的身姿颤抖,以花枝乱颤形容之,最是恰当不过。
谢晓兰看了丈夫一眼,如水的目光中带着征询之意,感觉到他的同意。便向关盼盼点了点头:“既是你姐夫同意,我自然求之不得,与妹妹们相聚,最舒心温暖!不知她们都是哪些?”
听到谢姐姐直言不讳的以夫为尊,关盼盼清澈如冰泉地目光顿然闪烁迷离,刹那即已恢复,心中颇为复杂难明,自怜、羡慕、渴望。实在无法分得清,唉……一个好的归宿,岂是自己能够奢望!
“待姐姐一见便知!”关盼盼强露出一抹笑容,马上盈盈起身,娇躯微转,去揭身旁釜盖看釜中之水。
“啊!”随即“当”地一声,却见她张着白皙如玉的小手,有些无措的看着在脚下不停打着转的铜质圆形釜盖。
“怎么了?!”谢晓兰忙问。满是关切,急忙起身来到关盼盼跟前,拿起她的玉手观看。
“没……没什么!”关盼盼抬首强挤出一抹微笑,虽极勉强,仍难掩动人。
一直在灯光下懒懒坐着,似欲睡去地萧月生手中忽然出现一只莹白瓷瓶,顺手递到在一旁虽不说话,却兴致勃勃的杨若男眼前。
他什么也未说。看了一眼抬头望过来的杨若男,指了指站着的谢晓兰与关盼盼。
杨若男与干爹默契十足,虽不说话,却明白了干爹地意思,素玉小手拿起白洁的瓷瓶,是到正抓着关盼盼玉手地干娘跟前,递上瓷瓶,娇声清脆而道:“晓兰妈妈,这是干爹的药!”
谢晓兰忙接过瓷瓶。送给萧月生一道含情脉脉的目光,只是此时萧月生阖着眼,仿佛睡去,装模做样的神态,又令她牙根发痒。
关盼盼虽然洁白玉手被釜盖烫伤,灼痛难忍,看到阖眼装睡的萧庄主模样。也忍不住抿嘴无声轻笑。
她刚才心绪失常,举止失态,一不小心,顿被滚烫的釜盖烫个正着,心绪更是变糟,后见谢姐姐这般急切。又见萧庄主这般有趣,本是阴翳地心绪,顿然开朗。
雪白瓷瓶之内,却是微褐的药水,甫一打开,一股刺鼻的呛味朝两人扑去,闻过之后,却感觉头脑多了几分清明,便知定非凡药。
见晓兰妈妈拔开瓶塞后不知如何办,杨若男笑道:“这是干爹的清花露,治烧伤烫伤管用得很!……涂在手上便成。”
也亏得萧月生有着过目不忘的神通,他的瓷瓶几子很少有标签,只是几种最差的丹药方有,其余丹药,旁人即使拿在手中,也不知其为何物,更不敢胡乱服用。
杨若男见干娘有些关心则乱,手足无措,便接过瓷瓶,亲自动手,熟练的微倾瓷瓶,倒出几滴褐露于晶莹地掌心,随之将瓷瓶递还干娘,手指蘸着另一手掌心的玉露,轻轻涂到关盼盼已泛红的纤纤手指上。
“呀,好清凉!”关盼盼望着自己的右手玉指,不由脱口而出,本是灼痛难耐蓦然尽被清凉之意代替,极是神奇。
“嘻嘻,管用吧?!”正小心涂拭的杨若男玉脸露出自豪的笑意,她涂拭的手法极是熟练,小心而又利索,却是师承小凤妈妈。
三只雪白如玉的美手凑在一起,在温润的灯光之下,极是动人。
“这药确实神效!”手上已全无痛意,令关盼盼大感惊奇,忍不住向那阖目装睡地男子望了一眼。
“那是当然,干爹出品,药到病除!”杨若男扬了扬玉颈,轩昂着黛眉,将关盼盼的玉手放了下来。
如没有关盼盼在场,此时的萧月生,必定是昂首挺胸,作雄伟状,尽数收下杨若男的夸耀,只是初见关盼盼,不能太过无忌,免得令谢晓兰抹不开脸面。
谢晓兰无奈的摇头,对于杨若男的古灵精怪,实是令人无奈,也唯有她的萍妈妈能够令她服服帖帖。
关盼盼轻笑,顿觉这父女两人却是趣人,谢姐姐知晓他已有几位妻子,仍要嫁给他,看来也并非那般难以理解。
釜中泉水滚动地声音越来越大,白气蒸腾涌动,水已是滚烫。
“姑娘,贾丞相府派人送来请帖,要请姑娘过去参加晚宴!”此时房门外有清脆娇嫩的嗓音响起。
“……不去。替我回了!”关盼盼正盯着釜中滚水,闻言蹙眉,没好气的扬声回道,声音虽是圆润,却满是冷漠。
“可是……”门外小丫环的声音大是迟疑,她虽年幼,但一直随在姑娘身边,阅历颇丰,对各人的来历与权势清楚明了。这个贾丞相,怕是不能得罪。
“环儿,我的话也不听了?!”关盼盼蹙着黛眉,眉宇间地冷漠之色更甚,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那……好吧,环儿便去回了他们。”小丫环清脆宛转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忧虑。
“雪晴,名气太大,也够烦恼的吧?”谢晓兰见她怏怏不乐。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笑着开解。
“唉——!”关盼盼此时方有些恍然,记起了旁边尚有客人,双眸自釜中滚水移开,发出一声幽幽长叹,令人顿生不忍与怜惜,她略带柔弱的苦笑一声,摇头长叹:“纵有再大名气。却也只是浮华虚幻,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雪晴何必这般自伤,哪有如此不堪?!……如今你是自由之身,谁还能逼迫于你?”谢晓兰记得她们并非贱籍,与那些获罪被发配到教司坊之人不同,尚是自由之身。
“唉……”关盼盼摇头,不再多说。其中曲折关窍,极是幽晦,外人实难明白,她玉手从一块砖头大小的青色茶饼上辫下一小块儿,玉掌轻搓,弄碎弄匀,细细洒入滚滚的泉水之中。
清沁的茶香顿时涌满屋子。雪白小手执钳,自火炉下取出两块火红地炭火,减少炉下的火势,再将釜盖重新盖上。
她素手轻盈优雅,烫红的卧手丝毫无碍,执钳取火,碎茶入釜,都极是曼妙动人,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雪晴,那位贾丞相,便是贾似道吧?”阖目装睡的萧月生忽然开口,大出关盼盼之意料。
“……嗯,是,便是那贾似道。”她虽语气平和,萧月生却能听出其中的不屑之意。
萧月生这是明知故问,故意撇清,只是她一个小小的艺伎,竟敢拒绝丞相府的召唤,看来后台颇硬。
他抚了抚唇上八字小胡,温润如玉的目光透出几分严肃:“以贾似道地脾气,怕是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强请!”
“哼,他敢!”关盼盼小手轻盈的摆弄着白瓷茶盏,娇嫩的嘴角微垂,不屑之意昭然无遗。
“哦——?不知是哪位在背后护着雪晴?……贾似道曾任大宗正丞,辖制宗室,如今再任右丞相,能够令他忌惮者,莫不是御史台上之人?”萧月生脑中思索,口中低吟,口气与关盼盼宛如熟人。
大宗正司专辖皇家宗室,有宋一朝,对宗室子弟厚禄严律,大宗正丞身为大宗正司最高长官,权利极大。
关盼盼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摇头。
“嗯,既不是御史台之人,那便是荣瑞两位王爷……或者是……?呵呵,看来是其中一位王爷。”萧月生对朝廷的格局极是清楚,三两下便拨开层层面纱,令关盼盼不由又望了他一眼,迎上他温润醇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躲闪开来。
“那便是瑞王爷了!……不过这个贾似道,却是痞气极足,得罪了他,即使有瑞王爷,怕是也难保无恙。”
萧月生见她没有否认,以他了解的荣瑞两位王爷,瑞王爷洁身自好,却是个多情种子,看其家中的王妃,便可见一般,而荣王爷看上去颇是随便,却并不喜欢楚馆楼台之地,对声色之娱,不甚感兴趣。
对萧月生地警告之语,关盼盼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玉手伸出,小心的拿起釜盖,茶叶在泉水中滚滚而动,扑鼻的茶香顿是弥散开来,清香宜人。
“可以了!”她两只玉手捉住釜旁木柄,小心自风炉上拿下,将茶水倒入砂制茶壶之中。
“环儿!”将壶盖盖上,遮住清香,关盼盼向屋外扬声招呼。
“环儿在呢。”房门响起,轻手轻脚走入一位俊俏丫环,瓜子小脸。罗衫裹身,身姿窃宽,体态风骚,若非在关盼盼跟前有些黯然失色,却也是一位诱人的尤物。
“把这些端出去吧。”关盼盼指了指风炉,对正微笑着向萧月生诸人敛衽见礼的环儿吩咐道。
“是。”环儿将风炉下的银盘端起,轻若无物,她也是一位略通武功之人。
四人正坐于一处品茶,关盼盼煮茶时间火候掌握得极精。茶水清香沁人,回味无穷,便是萧月生,也大叹此行不虚。
“姑娘,贾相府又来人,务必邀姑娘过去。”
他们一盏茶未喝完,环儿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清脆中透着一股忧虑。
“不去!……便说我身体不适!”关盼盼玉脸一沉。紧捏着茶盏,回得干脆,沉下的玉容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可是……”环儿声音迟疑,令关盼盼大觉不耐烦,这个环儿,平日里伶俐精干地劲头都哪去了?!今日谢姐姐来此、她却忽然变得这般磨叽!真是不争气!
“没什么可是!……就这般回了他们,难不成还要把我绑去不成?!……我谢姐姐来此。再有什么人来,一律回了,别来烦人!”关盼盼蹙着黛眉,声音冰冷如寒珠,紧捏着白洁的瓷盏,玉手用力得有些发白,颇有扔出去的冲动。
谢晓兰抿嘴微笑,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这幅模样。才是自己熟悉的关雪晴,翻脸如翻书,脾气暴躁,这几年没见,看来禀性未改,看着亲切。
“哈哈……关大家毕竟是关大家,脾气果然大得很!哈……”一阵粗犷豪迈的大笑声陡然冲起。直入屋内,极是震耳,盏中茶水颇泛涟漪,可见其功力不俗。
只是他哈哈的笑声未尽,一声清脆娇嫩的“吵死人了!”蓦然响起,将其笑声倏然打断。
被杨若男这般一打断。本是豪迈地大笑顿时狼狈异常。
“原来还有高手在此坐镇,怪不得如此无礼!”粗犷的声音透着按捺不住地恼火,越来越近。
“站住!姑娘的屋子,岂能容你们随便闯入!”环儿的娇叱声顿然响起,接着便是砰砰的拳掌相交之声。
这个小丫环倒也有两把刷子!还是个难得地美人呢,拿回去做个小妾,倒也不错!……刘兄弟,送给你如何?!”
“算了,正事要紧,别把相爷的事搞砸了!”一道沉静的声音响起,中气不足,却是不通武功之人。
“环儿?!环儿?!”关盼盼有些着慌,她与环儿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相互扶持。
“雪晴稍安毋躁,环儿无妨!”谢晓兰忙拉住她的小手,一股清凉地真气透过关元涌入她体内,令她心神一清,静了下来。
那厢杨若男颇是古怪,绝美的玉脸做咬牙切齿、愤慨得无边无际状,粉嫩的嘴唇嘟起,狠狠瞪着自己的干爹,而萧月生稳稳端着茶盏,若无其事的轻啜茶茗,浑然未听未觉,这般好茶,被打扰了,实在有些可惜,他叹息的摇了摇头。
以杨若男嫉恶如仇的性子,早就应该冲了出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只是甫要起身之际,却觉周身一紧,一道无形的大网持自己罩住,全身酥软如绵,无力动弹,便是话也说不出半句。
能这般制住自己地,除了干爹,再无旁人能够办到,也难怪杨若男愤愤的瞪着萧月生。
“砰”的一声,外房之门顿开,跨入一高一矮两人,矮者在前,身材粗壮,气势汹汹。
谢晓兰知道大哥在此,心中安宁得很,并未急着出声,只是挽着关盼盼的玉臂,冷冷的瞪着闯入的二人。
关盼盼对这等情况并非第一次遇到,有些莽撞的武林豪客亦会这般不请自来,只是多半没有进得来,便已被聘来的镖客请了回去。
与瑞王爷结为忘年知交之后,王府派了两个侍卫,武功高绝,只是傍晚忽然说瑞王府这两日需要极多的侍卫,他们二人暂且先回去帮忙,这才让此人有机可趁。闯了进来。
关盼盼并未慌乱,反而不慌不忙地转身,素手执壶,将自己的茶盏续满,优雅的端在手中,透过珠帘看向外屋。
“哈哈,果然是关大家,这屋子弄得真是雅致!”跨进外屋,站在门前。那矮壮之人又是一通哈哈大笑之后,方继续向里走。
甫一掀开珠帘,一道微碧水箭带着热气,蓦然迎头向他们飞击。
“小心暗器!”那矮壮之人一撞身后之人,飞身而退,速度极快。
“暗器”穿帘而过,终究没有击中那人,落在地毯上。却是关盼盼盏中的茶水,淡淡热气升腾,让刚才那人吸了口凉气、大感庆幸,还好自己身法快捷,反应敏锐,如斯剧毒,沾到身上可了不得!
他却是将茶水地热气与剧毒腐蚀而发出的白气混淆。
关盼盼又热壶持茶盏续满。将白瓷盏端在手中,蓄势以待,两只手一手一盏。
“关大家,我们二人奉贾丞相之命,请关大家前去府中献艺,价钱任凭关大家开口便是!”沉静的声音发自高疲地中年男子,他面色白皙,已自地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衣衫。若无其事的对珠帘另一侧的关盼盼拱手说道,看起来像是读书之人,斯文有礼。
“滚!”关盼盼一甩茶盏,一道微碧水箭又射了出去。
那人没想到这位关大家泼辣至此,躲闪不及,唯有闭眼咬牙,却发觉身体一轻。随即一震,屁股疼痛难忍,已经坐在地毯之上,是同伴往后拉了他一把。
谢晓兰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雪睛竟是悍勇如此,此时关盼盼又转身将白瓷茶盏续上。一手一个,悄立于珠帘之后,紧捏着茶盏,蓄势以待,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雪晴,放他们进来,……莫浪费好茶!”萧月生懒懒的开口,他有些看不下去,摇了摇头,对付这两人,又何必浪费精心烹煮的香茗?!
关盼盼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帘那边之人,对萧月生的话未做反应。
谢晓兰看了丈夫一眼,伸手拉了拉关盼盼衣袖,轻声道:“雪晴,听你姐夫的罢!”
关盼盼目光注视着对面,缓缓侧身转头,迅速转过目光,看了一眼谢姐姐,准备一触即走,目光马上转回去,防止对方猝然而入,只是见到谢晓兰星眸中目光如寒电,不由倏然一怔。
谢姐姐的目光,更甚自己剑舞所用之器所发出的寒光,这样的目光,也唯有武功高手方才具备,她此时忽然想起了观澜山庄种种传说,不由自失一笑,自己的性子也太急躁,有自己这位神秘的姐夫在此,这两人又有何惧?
“小妹听姐夫地!”她心下一松,紧绷的周身缓缓放松下来,微笑之时,黛眉间凛列的寒气亦消去了几分。
她转身还未放下瓷盏,闪闪的珠帘轻动,那矮壮男子倏然穿过,出现在两女面前。
脸方口阔,鼻梁微榻,眼睛略小,却双目璀然生光,炯炯的瞪着两手空空的关盼盼。
他已经明白,原来所谓的暗器,却仅是一盏茶水而已,一向以绝顶高手自居的他,心中地窝火可想而知。
只是又不能太失身份,落下个欺凌妇孺弱小的名声,他才隐忍不发,仅是怒目相瞪,以气夺之。
只是关盼盼冷若寒霜,对他不屑一领,却又令他目中神光无用武之地,不由转目望周围,顿然被姿色更绝的谢晓兰吸住了眼神。
“咦,这个小娘子也式美艳,捉回去做小妾最好!”他痴痴的盯着正与关盼盼窃窃私语的谢晓兰,口中不由喃喃说道。
“啊!”他身后的高瘦男子来起身来,尚未掀开殊帘,仅觉一道黑影直击而来,躲闪不及,再次倒在他上,当起了肉垫,身上的重加压得他双眼发黑,似欲昏厥。
“口齿不净,略施薄惩!”慵懒而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清罄之鸣,直入心底,珠帘在灯光下闪闪晃动。
关盼盼玉脸满是惊异的望着萧月生。自己根本未看清他是怎样将那人扔了出去,好像手指动也未动一下。
清朗地声音反而令似欲昏厥的高瘦之人神智倏然一清,清醒过来,咬着牙,将无处不痛的身体支撑起来,那将他压倒地张兄弟正缓缓睁开眼晴,目光中带着茫然与懵懂,像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已肿的脸颊,带血的嘴角。高瘦的刘兄反而能够推知,这位张兄弟是被人打了一耳光。
虽说性子莽直粗犷,脑袋不甚灵光,但这位张兄弟地武功,却是丞相府内数一数二,再配以自己冷静智计的头脑,两人一文一武,联手行事以来。无往不利,没想到却在这小小的艺伎身上栽了跟头!
高瘦的刘兄白皙的脸上变了又变,已有退意。
“噗!”一口血水吐在了淡紫地地毯上,听得珠帘对面地关盼盼紧蹙黛眉,玉脸满是嫌恶,对其弄脏了自己的屋子深恶痛绝。
“掉了两颗牙!”那位矮壮的张兄苦丧着脸对同伴说,此时他的右颊已肿得颇高,五指之痕在明亮的灯光下宛然可见。
“咱们兄弟今日时运不正。撤吧!”高瘦的刘兄身着张兄弟高肿的面颊与嘴唇,他白皙地面上带了几分悯然,冷静的说道。
“一切都听刘兄的!”矮壮的张兄弟迅速瞥了一眼珠帘另一侧,心中惕然,忙一振身体,矫健的站起身来。
“青山不改……”他冲里屋一抱拳,仅说了半句,且说得还不甚清楚,便忽的抄起高疲的刘兄。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这是他们两人的逃命之法,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是逃命地场面话,往往说完这三句,便溜之大吉。已成惯例,但两人别出机杼,要只说一句便开始跑,能出奇不意,赢得宝贵的时间。
“咦,跑了?”关盼盼怔了怔。望向身侧的谢姐姐。
“咯咯,跑了!”谢晓兰忍不住掩着小口咯咯笑,“这两人倒有意思!”
“呵呵,他们倒是知时务得很!”萧月生亦忍不住泛起笑意,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杨若男。
杨若男玉脸紧绷,鼓着玉腮,嘟着粉嫩的小嘴,见到干爹看向自己,迅速扭过脸去,娇声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小若男去帮那位环儿姐姐解开穴道吧!”萧月生对她小女儿生气状甚觉可爱,温润如玉的面庞泛着温柔的笑意。
“哼!不理你!”杨若男琼鼻一皱,又重重哼了一声,螓首一转,不去看干爹,脚下的小蛮靴却迈向珠帘,往外走去。
“你们爷俩又怎么了?!……大哥又怎么招惹人家了?!”谢晓兰看小若男气鼓鼓地模样亦觉可爱,不由向丈夫娇嗔。
“呵呵,没给她打抱不平的机会,……记仇了。”萧月生溺爱的看着杨若男挑帘走了出去,嘴中笑呵呵的回答。
“你们呐……”谢晓兰无可奈何的摇头,对一旁怔怔看着的关盼盼笑道:“他们爷俩就这样,别理他们便是了,……这次惹恼了那位贾丞相,也不知要不要紧?!”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亦有几分凝重。
“姐姐放心吧,大不了一死而己,反正生无可恋,没甚么可怕地!”关盼盼双眸如水,看着珠帘之后,口中漫不经心的胡乱安慰着谢晓兰。
“雪睛!”谢晓兰微感愕然,随即心中一凛,重重一拉关盼盼的玉手,将她拉回神来,如水的目光深深的望入她的双眸深处:“怎么生无可恋?嗯——?!”
“哦,什么?”关盼盼收回目光,听到杨若男与环儿地说笑之声,心怀大放,望向谢姐姐。
谢晓兰深深的望着她,不理会她的故装糊涂,她这一套,多年前便已形成习惯。
“姐姐——!我刚才说什么了么?干嘛这般看着小妹?!”关盼盼目光中透着的茫然,令谢晓兰知晓刚才的话是她无意中所说,更令她的心往下沉,酸痛不已,什么时候,如花年华的雪晴竟有生无可恋的想法?!
“算了,不说了,还是想想怎么防着那个贾似道吧!”谢晓兰不欲惹起她伤心,持日后慢慢开解便是。
“姐姐放心,今日两名保镖家中有事缠身,否则,岂能容那两人闯进来?!”关盼盼笑着轻轻拍了拍谢晓兰的玉手,眉宇间的冷漠却更甚几分。
谢晓兰并不放心,有些求救的望向丈夫。
此时杨若男与环儿携手跨进屋内,挑开珠帘,一身绿衫的环儿俊俏的面庞微带赧然,凑近关盼盼嗫嗫嚅嚅的说道:“环儿无能……”
“什么无能!你若能打得过他们,倒成妖怪了!……伤着哪儿没有?”关盼盼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自责,清凉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又扫,蕴在深处的关切唯有环儿能够看到。
环儿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有,只是被点了穴道,肩膀现在还酸着呢。”语气中带着撒娇。
“就会大惊小怪!酸些也是正常,……你先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关盼盼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三两下便将环儿赶了回去,让她先去睡觉。
见丈夫向外望了望天色,谢晓兰忙说道:“大哥,不如今晚我们便留在这里吧。”
“在这儿过夜?”萧月生抚了抚唇上八字胡,扫了一眼微垂眼睑的关盼盼。
“我有些不放心、怕今夜仍会有人前来,这儿又没有人保护,回去也睡不踏实,大哥,好不好?”
“那……好吧!”对于谢晓兰的软语相求,他自是不能拒绝,虽觉她有些多管闲事,关盼盼能够至今保得清白之躯,自是有其自保之道,“夫人与若男留在这里与雪晴作伴,为夫独自回去。”
谢晓兰有些不情愿,恋特正浓时,便是片刻不见,也想念得慌,屋子里有他坐着,即使是懒懒的假寐,屋内的空气都透着柔蜜,没有他在,便空荡荡的,毫无生趣。
她看了看关盼盼,心知丈夫颇有避嫌之意,也不为己甚,勉强的点点头。
临别之际,萧月生留给她一块儿巴掌大小的暗红玉佩,若遇着危急,捏碎玉佩即可,他瞬间可至。
又嘱咐了杨若男几句,不能与她干娘分开,若有人前来,便不必留手。
杨若男顿时兴高采烈,跃跃欲试,干爹的封印令一开,她恨不能来越多的人越好,让她解解手痒。
//7kankancom//萧月生在屋内原地倏然消失,杨若男忽的自椅子中跳起,莲藕般的玉臂长伸,娇呼一声:“自由喽——!”娇脆的声音说不出的欢快。
“若男就那般希望你干爹离开?!”谢晓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心上人刚刚离开,她心中惆怅万分,见到杨若男这般高兴,自然有些不太平衡。
“嘻嘻,打架的时候,干爹最好不在,他若在,总是不让若男出手!没架打的时候,最好干爹能在身边陪着。”
站在谢晓兰身前的杨若男放下玉臂,转身望着娇嗔的干娘,歪头看了看,忽然蹦出了一句:“……嘻嘻,晓兰妈妈是不是舍不得干爹呀?”
“胡说!”谢晓兰玉脸刹时红透,娇艳欲滴,更显得欲盖弥彰,“他不在更好,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这句更是拙劣无比。
关盼盼自萧月生消失的震撼中醒来,看着谢姐姐羞红的脸,那眉眼间的幸福之意,令她忍不住的羡慕与落寞。
人的命运便是如此玄妙,如此不同,有着绝冠群芳的容颜,谢姐姐却甘心学琴,成为一代琴法大家,但这位江南琴仙却又甘于寂寞,隐于嘉兴城,要一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妇人,在外人看来,怕是都要笑她痴,如今见到她的笑容,关盼盼却替她开心不已,对于女人,一个好的归宿比什么名气钱财更重要。
“谢姐姐与若男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吃晚饭吧?!”她袅袅娉娉地站起,玉颜带笑的问两人。
“唉哟!”杨若男一拍镶着软玉的丝帽,光洁若白瓷的脸上满是懊恼。
“怎么了,若男?”谢晓兰忙问。
“唉,让干爹跑了!干爹身上带着小凤妈妈做的饭呢……”杨若男绝美的俏脸上满是遗憾,编贝玉齿咬了咬柔嫩的下唇。琼鼻一皱,娇哼了一声,声音恨恨:“哼,怪不得他跑得那般快呢,原来是早打定主意,不跟我们一块儿吃饭!……真是坏干爹!”
对于小凤的手厨艺,谢晓兰亦是钦服万分,小凤仿佛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地能力,任何材料。在她手下,都会化为色香味俱全的绝美佳肴,想想都令人垂涎三尺。
她们的话关盼盼有些听不太明白,却不再多问,莲步轻移,出去吩咐下人上饭。
久别重逢之友,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三人对坐席上,谢晓兰与关盼盼忆往昔岁月。叹时光如电,再挑些分别后经历的趣事。关盼盼一直冰冷的心亦仿佛暖和了几分,杨若男则是很少挟菜,只是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将晓兰妈妈的话补充几句,三人谈得极是相得,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瑞王府柔风阁,***通明。
夜晚地寒风进入这座莲柔郡主的院内,亦少了几分寒意与锐气,变得温柔如拂杨柳。轻风之中,微闻窃语之声。
柔风阁外间,不怒而威的瑞王爷失去了一贯的端凝成稳,两手相握于身前,在端坐着的三位侧妃面前匆匆的踱步,踱了五六步。便转过身来继续,看其脚下地毯之状,便知其已受了无数次的践踏。
柔和的灯光之下,三位王妃罗衫素衣,肌肤若雪,头簪明珠步摇,恍如仙宫妃子,令人目眩。
“王爷——,臣妾都快被你转晕了,歇一歇,喝口茶吧!”柔媚的声音仿佛能将人地骨头变得酥软,三人之中,最是绝美的王妃盈盈起身,端起一盏茶向瑞王爷递了过去。
瑞王爷抬头望了一眼悬于两屋间地厚重绒帘,接过白玉茶盏,望向端茶之人,一抚长髯,长叹一声,神色焦躁:“也该醒过来了吧!”接着揭盖咕都重饮一口,全无微啜之从容。
“王爷暂且宽心,看那子虚先生的本领,自然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徒,柔儿定会安然无恙!”说话之人是另一位侧妃,瓜子脸,双眸如星,琼鼻挺直,亦是绝容殊色,淡扫蛾眉,透着一股焦虑。
她的话倒也颇为见效,见过午间萧月生施法地一幕,宛如神人的形像已深植观者之心,瑞王爷想了一想,亦觉不应太过疑虑。
“就是,这位子虚先生真真是个活神仙,治好柔儿的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王爷放宽心便是,子虚先生不也说,柔儿要在晚上才会醒来么?!”别一位端坐的绝美之妃亦附和,柔声劝慰王爷,黛眉间颇有一股敬仰。
瑞王爷坐回椅中,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卧蚕眉紧重,抚鬓长叹:“唉——!若是柔儿这次也不成,那也命该如此,……孤也无憾于心了……!”
“王爷总是这般忧心仲仲,……柳先生不也说了,这次柔儿定会沉疴尽去,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身侧的王妃笑着白了他一眼,嫌他过于悲切。
瑞王爷也不生气,知道自己关心则乱,方寸不定,有失平日的气度。
“醒了!父王,……姐姐醒了!”厚厚地紫毡帘一动,一张如花俏脸自旁边探出,笑靥如花,对外面的瑞王爷喊道。
瑞王爷忽的起身,跨步向前疾行,紫衣长袖将几上的茶盏带倒,茶水顺几而流,却无人理会,几位王妃亦急着往里走。
内屋之中,夜明珠莹莹温润光芒之下,一袭月白长衫的柳先生坐于象牙床前,雪白素手按于一具疲弱而洁白如有玉的手腕之上,双眸微阖,黛眉间如不波古井,沉静幽远。
柔弱得惹人怜惜地王妃坐于她身侧,笼于黛眉间的轻愁与忧郁此时已被喜悦所替,时而看向睁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时而望向阖目沉静的柳先生,紧抿柔嫩朱唇,免得自己忍不住开口。
“柳先生,柔儿如何?!”掀帘冲进来瑞王爷甫一进屋,便开口急问。
身后三位王妃也跟着涌了进来,齐齐望着背身相对、身姿窈窕的柳先生。
“恭喜王爷!”柳先生轻轻将莲柔郡主的玉手塞回锦被之中,起身转向注目于自己的众人,清的面容泛着一抹淡淡地笑意:“莲柔郡主应是已痊愈,……稳妥起见,还是请太医们前来细诊一番为佳。”
瑞王爷强按心头的狂喜,看了一眼榻上睁着澄澈双眸笑望着自己的莲柔,转身掀帘出去。
柔风阁虽有丫环,且俱是手脚利索。聪明伶俐,但这几日却没用这些丫环,柔风阁两间屋子实在不大,诸位王妃俱在,实在容不下那般多的人。
屋内诸位王妃皆压抑住自己说话的冲动,只是欣喜的望着床上无法动弹,唯有眼珠可以转动的莲柔,她地眼神与从前已是判若两人,神采奕奕。眸子中的目光远比原来有力。
俄尔,随在瑞王爷身后。两位身着青衫、面目清须矍铄的老者负箧而至,入得屋来,先躬身向诸位王妃与郡主见礼。诸人也淡淡回礼。
两人身材皆是削瘦修长,双眸清亮,呼吸深长,柳先生一看便知他们内功深厚,气脉悠长。
这两人身为御药院九供奉之二,对经脉气血之说极为精通,对养气炼气之道自是远甚于常人,他们虽未学武技。但深知练气乃是强身之本,修为精湛,亦是非常人可比。
宋代对于医药之重视,前所未有,因太祖便是通晓医术之翘楚,其后代帝王仿而效之。皆是颇通医术,上行下效,士子文人也多热心于此,出了很多儒医,而御药院九供奉专司御用药品及药方之检验,可见其位之重,瑞王爷圣眷极隆,方能得两位供奉都来相助。
“请——!”瑞王爷手向榻前一伸,请两位供奉上前。
两人也未客气,对离开榻前的柳先生及王妃微一颔首,便是上前去,毫不因金枝玉叶的郡主而避嫌。
走在前头略高之人首先坐下,对双眸明亮的莲柔郡主微微一笑,接过她的玉腕,探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于郡主雪白腕上。
端正身形,阖目凝神片刻,他睁开双眸,站了起来,让另一人坐下诊脉。
另一人亦是端身凝神,阖目细诊,片刻之后,便已站起,与先有之人对视一眼,面带欢容。
“恭喜王爷,郡主脉络流畅,脏腑强健,更股壮年男子!”那先前的略高老者开口之时,声音柔和而有力,透着儒雅之气。
“哦?哈哈,果其如此!”瑞王爷看着莲柔郡主抚掌而笑,阔嘴长咧,哈哈笑了几声,方想起道谢,忙一抱拳,对两位供奉眉开眼笑:“……多谢二位了!”
两人躬身回礼,连称不敢,只是面上却略带几分疑色。
瑞王爷自怀中掏出一只精美地白瓷瓶,瓶上绘着一幅图像,一人宽衣博袖,负手仰天,似观天上云卷云舒。
“不知为何柔儿如何尚不能开口说话?”瑞王爷将瓶塞拔开,一边开口问两位供奉。
“哦,在下正要说起,不知哪位高人,竟能将郡主周身血气压制,令其减缓,毕竟郡主原来的经脉太过细弱,以郡主如今强健之心血,怕是经脉不堪承受,……只是在这似封未闭地火候把握上,所用手法之奇,匪夷所思,唉,令人叹服止观!确实是叹为观止!”
那位周供奉清矍的脸上满是惊叹,微微摇头,接着道:“至于郡主如今尚不能说话,也是因为此故,王爷大可不必担心,估计不必等到明日,郡主自然能谈笑如常!”
这位周供奉虽有强烈的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救治地郡主。
将周身血气尽数封闭而又不伤其身,绝非易事,点穴更是大忌,而半封半闭,更是千难万难,只是理想之事罢了,实际却无法做到。
他也曾经诊治过郡主之症,绝无治愈之可能,除非有更胜扁鹊之能,能够将其换心,否则药石罔效,唯有等死。
只是身为内内侍供奉,自是精通全身之道,不该问的不问最好。
“这是本王得到的一颗丹药,不知能否给小女服下?!”
瑞王爷掌上出现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药丸,雪白晶莹。似乎剔透,一股独特的清香刹时弥漫屋内。众人闻之顿有微醺之意,仿佛小饮醇醪,似醉非醉。
“咦?”周供奉与另一位供奉耸了耸鼻子,面露惊容,不由对视了一眼。
“怎么?”瑞王爷神色一紧。
“王爷可否将此丹让在下一观?”周供奉一直从容笃定的面容露出几分急切。
“当然!”瑞王爷小心的将掌心中的雪白晶莹地丹药递到他面前。
周供奉并未伸手按过雪丹,只是深吸着鼻子,颇有几分滑稽地用鼻子接近瑞王爷的手掌。
“是天山雪莲!”周供奉两颊微带红晕,依依不舍的离开,直起身子,眼睛仍定定的望着雪白的丹药,口中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是已愈百岁的天山雪莲!”
“果真是上百年地天山雪莲?!”别一名供奉忙凑到近前,用力嗅了嗅,脸上顿时亦如同伴一般。面颊赤红,似有醉意,不禁叹道:“好强的药力!”
“王爷快快收回瓶中罢!”周供奉忙对面色亦有几分酡红的瑞王爷建议。
雪白剔透的丹药被重新收回瓶中,屋内的香气仍袅袅不散,莹莹珠光之下,诸女子皆变得娇艳动人,惹人遐思,唯有柳先生心法奇异,不畏百毒,面无异常。
“天山雪莲,孤也曾有耳闻,只是,果真如传闻中那般神奇么?”瑞王爷将瓷瓶重新放入怀中。
“呵呵,天山雪莲若是年限不够。百年之内,虽是珍贵,却也并非罕见,可是若能达到百年,其药效足可称神异,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周供奉毕竟内力深厚,此时清癯的脸上已恢复如常,抚须微笑着回答,随着瑞王爷往外屋走去。
瑞王爷掀毡帘之时,忽然又返回,自怀中掏出瓷瓶,递与王妃,笑道:“将此丹拾柔儿服下罢。”
王妃虽觉丈夫太过小心,对子虚先生的话仍带几分怀疑,大不应该,却也并未生气,王爷行事稳重,是自己深所钦佩。
“王爷,天山雪莲臣等在御药院见过不少,却无一株能有百岁,而这丹中所蕴雪莲,绝不下于百年,……实是非同寻常,能得到此丹,实是王爷福泽深厚,郡主贵有天助!”
周供奉赞叹不已,却令瑞王爷心中一凛,忙轻抚长髯笑道:“呵呵,实不相瞒,此丹乃是救治小女之人所施,吩咐要在晚上睡前给小女服用,孤也未想到竟是珍贵若斯!”
宫内御药院也没有之物,自己手上却有,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官家虽不致起猜忌之心,但回头官家定会找上门来。
“原来如此,唉,这等神通广大之人能有此药,也是理所应当,……郡主的身子如今已健壮,王爷大可放心!……臣等便先告辞!
他亦是知趣之人,瑞王爷此刺地心情,怕是没有什么心思理会自己,还是先告辞为好。
瑞王爷也未多挽留他此时心情翻涌,确实不宜与外人相见,将他二人送至柔风阁外,自有管家代他们出门外,并顺手悄悄的将诊金送上。
“爹爹!”瑞王爷刚一掀帘踏入里屋,便听一声天籁般地呼唤,顿令他不由身形一顿,睁大眼望去。
“柔儿?!”瑞王爷看着放着锦绣月白棉袍,静静坐在榻上的莲柔,有些难以置信。
莲柔郡主嫣然一笑:“爹爹难道不认得女儿了?”
她那张本不是太过绝美的容颜如雪莲绽放,屋内蓦然为之一亮,似乎墙上地夜明珠亦为之失色。
“……好,……好!”瑞王爷长髯微微抖动,声音发颤,站在那里,竟是无法动弹。
诸位王妃亦是笑得辛酸,明眸中带着几点清泪,盼望了无数次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却令人无语凝噎,往昔种种纷至沓来。齐上心头,悲欢离合,世事之变幻无常,在此刻,感觉从未有过的震憾。
莲柔郡主看着一张张含笑带泪的面孔、也不禁双眸微酸、珠泪盈盈。对瑞王爷强笑道:“爹爹原来也是儿女情长。”
“哈哈……”瑞王爷忽然仰天大笑,中气十足,洪亮异常。
笑着垂泪的诸王妃们不由望向她,明眸泛红,楚楚动人,而莲静郡主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小手不停的抹着眼睛,眼睑已是通红发肿,娇憨可爱中泛着柔弱。忽然呈现几分正王妃那种令人怜惜的气质。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瑞王爷长叹一声。结束了哈哈大笑,顺便抹了下眼角。
“爹爹,女儿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莲柔郡主声音轻柔如一阵春风,令人全身不由地放松下来,此时她原本苍白如纸地面庞已有几分红润,褪了几分病态。
“哦——?”瑞王爷经过几声狂笑,已将狂喜发泄了出去,身体虽有些发软,却能自主行动,缓缓走到榻前,坐了下来。细细端详着宝贝女儿,柔声问道:“柔儿做了什么梦?”
“娘,二娘,三娘,四娘,还有柳先生。你们别站着,否则女儿坐在这里心中不安,……小静,帮姐姐拿绣墩进来,给咱娘与柳先生坐。”
莲柔郡主环视这几张亲切的面容,见她们都站在爹爹身后,忙对抹着泪儿的莲静吩咐。
“嗯。”莲静在姐姐面前乖得像只小猫,依言掀帘走了出去。
“这个梦,……挺羞人的。”虽有几分红润,但仍是略显苍白的面容爬上两朵红云,娴静如水地她顿然带了几分娇艳。
“呵呵,难不成还要爹爹避讳?”瑞王爷的眼睛一刻也未离开女儿的秀美的脸,抚须呵呵笑道。
莲柔的容颜比之妹妹与四位王妃自是不够美丽,却也是上上之姿,良好的血统不会偏差太多,只是诸女各各绝美,令她显得姿色平常罢了。
莲静退着走,以后背顶开毡帘走了进来,四张绣墩相叠,一次抱进来,有些吃力,手臂不够长,如是莲柔,她会一张一张的拿进来,而莲静如能一次做完,绝不用两次。
“爹爹又不是外人,岂能避讳,只是确实羞人,……梦里头,好像出现一个人,蒙着眼晴,拿着木剑,招风呼电,好像便是他拍了我几掌,我的心便烫得厉害,接着就晕了过去,……我也知道这个梦着实荒诞,凡人又怎能呼风唤雨,也不晓得为何会做了这么一个梦。”
莲柔略带疑惑,羞红着脸,不自觉的将梦中自己衣衫尽碎一节略去,光天化日之下,真是羞煞人了。
“怎么了,爹爹?”莲柔见爹娘他们彼此看来看去,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由的问道。
“扑哧!”莲静肚子里憋不住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白里透红的脸上泪痕犹在。
莲柔看到除了柳先生仍是清冷如常,众人皆是笑意晏晏,更是莫名其妙。
“咯咯……姐姐,那不是你做梦,那都是真的!”莲静快嘴快舌的娇笑。
莲柔呆了呆,随即红晕满面,如染红布,虽是那人蒙着眼睛,但想到自己的贞洁如玉的身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露于一个陌生男人面前,仍是羞不可抑。
“是真的么,爹爹?”她望着一言九鼎的爹爹,满脸飞红中透着紧张。
瑞王爷用力憋住笑,点了点头:“是子虚先生施法救的你!”
“子虚先生……子虚先生……,唉——!”她喃喃自语,轻轻叹息,迷离中,眼前那朦朦胧胧的身影渐渐清晰,电光之下,那挺拔的身形,无畏而轩昂,自天而降的耀眼闪电,仿佛他的忠实奴仆,供他任意驱策。
看着她怔怔出神,脸上带着动人的羞红,四位王妃彼此对视,似在无声中交流着什么,颇堪玩味。
除了正妃有莲柔莲静两女,其他诸妃并无所出,故也无利害冲突,彼此之间颇是融洽,以眼神说话,并非难事。
“子虚先生正在闭关修炼,待七日之后他出关,柔儿再亲自拜谢他地再造之恩吧!”瑞王爷以为大女儿正在回想当时情景,顺口笑道,接着转身对诸妃道:“夫人可曾饿了?该进晚膳了!”
放开忧虑的众人吃起饭来格外香,他们在大厅内正吃着,管家忽然闯了进来,禀报说又有二十名大内侍卫前来王府听候差遣。
瑞王爷不由苦笑着放下银箸:“原来那些侍卫己将听风轩围得密不透风了,……唉,官家也真是大方!”
那两位御药院供奉回到大内,马上受到理宗召见,详问了诊断情形,听闻莲柔郡主果真康复如初,不由大感神奇,对于这位神秘的王子虚自是更加着紧,于是一挥手。又从大内抽调二十名高手侍卫,前去拱卫这位王子虚闭关之所。保护监视兼而有之。
萧月生回到他的王子虚府上之时,大厅内***通明,火炉呼呼作响。温暖如春,菜肴的香气弥漫在大厅的每一处。
杨过夫妇与小星正坐在檀木桌旁斯文举箸,杨过与小龙女举箸如使剑,带着一股清气,小星则更是斯文,承自完颜萍地皇家礼仪,优雅高贵,况且这里厨娘地烹饪水平与观澜山庄颇有差异。乍换了口味,有些不甚习惯。
“呵呵,二弟与弟妹倒是逍遥快活!”在清朗的笑声中萧月生出现于厅内。
“大哥回来了?!”杨过抬头停箸,一丝俊逸迷人的微笑现于脸上。
“老童!加一双箸子!”萧月生向外招呼一声,踩着厚软的地毯,坐到了清冷而透着几分娇艳的小星身旁。
“谢姐姐与小若男呢?”小星转身自飘然而至的老童手上按过象牙箸,用罗袖中的丝巾拭了拭,再递给萧月生,顺口问道。
“唉,别提了!”萧月生接过象牙箸,另一手拿起小星身散地小瓷碗,将其中的羹汤一饮而尽。
任由小星拿出丝巾帮他拭嘴角,他开口叹息,一幅痛不欲生之状:“真是他娘的不幸,本想带着若男见识一番烟花之地,见见男人的丑态,不成想,那位抱剑营中的关盼盼,竟是晓兰以前的好姐妹,还跟我叫姐夫!……唉,这世上的事呀,真是无奇不有!”
他气愤之下,说话不由带上了几分粗俗,登时惹得小星一记白眼,小龙女只是轻蹙了蹙眉头。
不过听者亦觉有几分好笑,便是小龙女亦在蹙过黛眉之后展颜一笑,确实很尴尬。
“谢姐姐与若男都留在那里了?”小星闻弦知意,忍着笑意问道。
“嗯,她们姐妹情深,我总不能拆开她们吧,若男喜欢凑热闹,也留在了那里。”萧月生举起象牙箸开始挟了一箸松子肉,待咀嚼咽下,指了指杨过:“对了,二弟,听说你与弟妹大发神威了?!”
杨过自手边端起酒壶,起身要为小星递至萧月生身前的玉杯斟酒,闻言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大哥听说了?”
“神雕侠侣尽败南山帮二十三名高手,这个消息怕是早已传遍整个临安,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萧月生扫了一眼小龙女。
小龙女淡淡地白了大伯一眼,夺过丈夫手中酒壶,素手相执,举止轻盈,将极是挑剔的大伯面散玉杯斟满。
“没想到一个小小地南山帮却卧虎藏龙,换了旁人,怕是难免阴沟翻船!”杨过与萧月生轻轻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之后,杨过忽然笑道:“不过幸有龙儿相助,尚不足为虑!”
“嗯……”萧月生举箸挟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状,忽然抬起头来:“对了,二弟,这次你们夫妇二人不会又大发慈悲,放了南山帮一马了吧?”
杨过俊逸的面庞嘿然一笑,忙道:“今晚的菜样式极多,大哥觉着味道如何?!……酒也不错!”
便是一直淡然地小龙女亦忍不住抿嘴轻笑,瞪了丈夫一眼。
“行了,明白!……我明白了!”萧月生摇头叹气,忽然自介于粗短与修长间的无名指上轻撸,竟有一枚白玉扳指逐渐显现,由无至有,在萧月生手上之时,却无影无踪。
扳指之上,刻有一幅图像,只是极小极微,看不甚清楚。
“小星,你以此扳指为令,调动临安城十名山庄弟子,以萧登云为帅,令他们将南山帮其罪足死之人尽数除去,……统一用全银针,要行事隐蔽,勿为外人所知。”萧月生持白玉扳指递到小星手上,缓缓说道。
“大哥!”杨过有些动容,忙摇手:“大哥三思!不可妄开杀戒,急切之中,难免会累及好人,大哥三思啊——!”
“呵呵……”萧月生从容自若,抚了抚入字小胡,呵呵笑道:“……二弟大可放心,南山帮的一切,尽在山庄掌握,每个南山帮弟子,皆记录在案,具体情形一清二楚,绝不会枉杀一个好人!”
“可是……,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呢?!……大哥如此严苛,实在有失仁者之心!”杨过仍是极力劝阻,对于杀人,他极是谨慎。
“呵呵,如果杀了人后,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了佛,仍能道遥于世,那被他们所害之人,岂不是白白枉死?!……杀人尝命,天经地义,种因必有果,因果报应,这不也是佛家所云吗?!……再说,这些佛家之言,只是一家之词,二弟不可尽信,亦不必太过执着,秉承公正之心行事,才是正理!……小星先去吧。”萧月生冲小星一挥手。
小星对公子爷的命令自是遵奉无违,对杨过夫妇淡淡一笑,盈盈起身,厅口毡帘轻晃间,已不见了她的曼妙身影。
萧月生褪下的白玉扳指名为隐杀令,隐杀令出,代天行诛,是观澜山庄最高令符之一,除庄主以下,皆须奉行无违。
//7kankancom//这枚白玉扳指由萧月生以炼器之法制成,套于手指上,便融入血肉中,无形无质,唯有特珠的心法可以使之显形,更有一套深奥的心法相配,以此心法驱隐杀令,可以隐身匿迹。
僭越于朝廷之上,代天行诛,实是狂妄之极,与那水泊梁山替天行道的名号有得一比,而隐杀令首次祭出,多半是为了形成二弟夫妇的震慑力,却也是送给他们一个大麻烦。
“二弟,估计明日你与弟妹便会被请去临安府衙内喝茶了!呵呵……”萧月生象牙箸挥动,口中大嚼,颇带几分兴灾乐祸。
杨过俊逸的面庞沉如冰水,对他的话装做没听见,只是埋头吃饭,看也不看大哥。
小龙女抿嘴一笑,消去了几分清冷气质,看了一眼丈夫,帮他斟满玉杯,又白了萧月生一眼,怨这个大伯太过专断狠辣,将酒壶重重放下,任由萧月生的玉杯空着。
萧月生不由停箸,望了望一个鼻孔出气的杨过与小龙女,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象牙箸轻点桌面,盛酒的银壶壶嘴处忽然如地下泉水,微绿的碧芜酒汩汩诵出,似是穿针之线,划出一道碧练,如彩虹般连接壶嘴与萧月生面前白玉酒杯。
酒流极细,涓涓而至,滴入玉杯之中,声音清脆,极是悦耳,但玉杯很小,几次呼吸间,便已注满,萧月生象牙箸再次轻敲桌面。酒练自壶嘴处断开,缓缓落入玉杯中。点滴未露。
“唉——!我这个当大哥的真是可怜复凄凉,连个帮忙斟酒的人都没有了!”萧月生摇头叹气,颇是自苦自怜。
杨过与小龙女皆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地装模作样,对于他惊世骇俗的功力也不以为异。
“唉,你们这对狠心地人呐!”萧月生再叹,亦是无奈,再好的招数,使得遍数多了,也不大灵效,论及诡道,杨过并不弱,只不过随着年齿变长,再受大哥所传双修功法的影响,思想不再剑走偏锋,行事反而向萧月生的岳父——郭靖的风格靠近,返朴归真,以拙降巧!
“好吧好吧!”
萧月生看着二弟夫妇只是埋头吃饭,一直不上当,也不再逗弄他们。神色端正了几分,声音清平:“二弟,这次灭了南山帮,其实也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南山帮看似简单,背后势力却盘根错节,不以雷霆扫穴之势一扫而光,实是后患无穷。……嗯,这几日你们便留在府中休息,外面定会乱上一阵子,御林军还进不来这里!”
杨过放下象牙箸,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很,在这世上,自己最亲近之人,除了妻子与女儿,便是大哥,纵然他做得再过分,也无法真正生气。
“这次我又得为大哥做的事背黑锅了!”他语气中颇有些不甘的意味,瞪了萧月生一眼。
“呵呵,明眼人一看即知,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只是事有凑巧,难免有些关联,自然会自你们夫妇身上着手,如嫌麻烦,还是避着一些为好!”
萧月生面带温润的微笑,摇着手中的玉杯,碧芜酒轻轻晃动,被白玉映得更添几分澄碧,“要不,我将你们送到别处,露露面,以洗脱你们的嫌疑?”
“不必!”杨过摇了摇头,将玉杯向前一伸,与萧月生伸过来的白玉杯轻碰,俊逸地面庞洒脱一笑:“这几年与龙儿四处漂泊,也有些累了,难得大哥有这么一处好所在,便在这里歇歇,……况且,临安城被大哥这般一搅,定会鸡飞狗跳,看看热闹也不错。”
这话说得极对萧月生的脾气,喜看热闹是观澜山庄的恶劣传统,杨过也不知不觉中受其熏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使神雕大侠杨过,也不能幸免。
“我说二弟呀,你们夫妇俩有没有收个弟子,传其衣钵的想法?”
这个问题萧月生本不想管,只是见他们一直没什么动静,整天只顾着浪迹天涯,逍遥山水,便忍不住问将起来。
杨过摇了摇头,捏着白玉酒杯,重重一叹:“唉——,……不瞒大哥,此事我也与龙儿商量过,我们古墓派的武功,实在需要机缘,唯有那些经历过情劫,万念俱灰之人方可修炼,否则随时有是火入魔之险,人活世间,绝情绝欲,谈何容易?!只是……年纪一大,却又错过了习武最佳时机,唉,总之,随缘吧……”
当年古墓派祖师林朝英订下门规,古墓传人不得出墓。
此派规并非受情所困的偏激之语,而是大有深意。玉女心经需断情绝欲,一旦情感波动剧烈,便有是火入魔之忧,武功亦要消减两层,重者甚至有性命之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心一旦纵马由缰,再难降伏,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莫愁没能得传玉女心经,怕是其师见她心性激烈,不宜修炼玉女心经,心术不正云云,怕是因后来见其叛派,气忿之语。
况且习得玉女心经后,感情淡漠,平抑心绪起伏,亦不宜在世间行走。
若非小龙女与杨过长年累月住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感情如流水般浸入心田,否则断难打开她地心扉,杨过若非有全真教内功与九阴真经为辅,以他与李莫愁不相上下的激烈性子,随着古墓派武功的加深,怕早就是火入魔而死。
“二弟,弟妹,我倒有个主意。”萧月生用象牙箸敲了敲白玉杯,似笑非笑,不言不语。
小龙女白了他一眼,对她这个大伯的惫赖性子亦是无可奈何,玉手执银壶。盈盈起身,微一躬身将他的白玉杯斟满。
萧月生惬意地微吮一口碧芜酒,捏着酒杯对满是好奇的杨过与小龙女笑道:“二弟地玄铁重剑扔在庄里,与一堆废铁无异,不如把它重新铸炼,放出两柄玄铁剑流传武林,再将你们古墓派地武功秘笈分别藏于两柄剑内,唯有两柄剑相击,从中断开,方能显露秘笈。……呵呵,有缘者得之,如何?”
“不成不成!”杨过一听,马上放下酒杯,摆手反对,“大哥这主意……实在荒谬!”
“秘笈若是落入歹人之手,岂不是明珠暗投,助纣为虐?”杨过摇头质疑,湛然清朗的目光中有些疑惑,这般浅显的道理,以大哥的才智,不应不明啊!
小龙女亦停箸于朱唇旁。淡淡的目光望向他。
“这倒毋须担心,晓兰准备重建灵鹫宫,而小若男也想创一个玉女阁,为兄会为两派订下一个铁律,便是这两派弟子都不准许正式踏入武林,而暗中护持古墓派的秘笈,便是他们一个任务,如若秘笈果真落入歹人之手。自有他们暗中出手,这样如何?!”萧月生微眯着眼晴,扫了两人一眼,白玉杯中碧芜轻晃。
“创玉女阁只是若男地小孩子话,她甚么也不懂,只是贪玩罢了,大哥怎么就当真了?”杨过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也带几分宠溺。
对于杨若男,杨过夫妇心中颇有几分愧疚之意,从小到大,都是由大哥夫妇照料,论及感情,若男对她干爹更为深厚,这也是理所当然。
萧月生将灯光下澄绿如玉地碧芜酒一饮而尽,呵呵一笑:“若男现在还小,但有了目标,往后会不自觉的往这方面努力,相信以她的聪明劲儿,会做得比二弟你还要出色!”
“……既是如此……那好罢,对若男,大哥比我更了解,大哥的主意虽然荒诞了些,却也值得一试,只是武林可要从此多事了……”
在小龙女素手斟酒的淅沥清音中,萧月生淡淡一笑,神情飘忽,武林本是多事地,骨头策略永远有效,只要掌握好时机,便可将使这些武林中人形成一股不可忽视地力量。
抱剑营关盼盼轩阁中,宽阔的香榻上,并排躺着三张淡妆素抹的美丽容颜,透过四周围绕的淡黄帏帐,灯光照于床上,青丝在柔和的灯光下光泽微闪,占满月白的香枕,将颈项衬得更加雪白无暇。
轩窗下的书案上熏炉散发着袅袅地香气,似麝非麝,清淡幽远,将温馨的轩阁熏得令人慵倦欲眠,身心彻底松弛。
“姐姐,不知道何时与姐夫大婚呢?”躺在最外侧的关盼盼慵懒如睡猫般的声音,洗去妆后的脸比原来更美丽几分,眉宇间的冷漠已消去不少,她正侧身向内,望着仰躺于中间的谢晓兰。
“嗯,……还没定下呢,我们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倒是自由得很。”谢晓兰淡淡一笑,声音慵懒,颇有自怜之意味,星眸微微闪动,望着床上方的帏幔,柔和地灯光下,双眸明亮动人。
“嘿,姐夫的身世很神秘呢、竟没有人知晓!”关盼盼颇有些不忿。
当初为了探得这位萧庄主的身世,可没少花她的心力,可惜却白费力气,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父母籍贯皆是一团迷雾,便是从何处来,孙子明不透露,便是无人知晓。
“哼哼,你姐夫本是修道之人,隐于深山大泽,自然是无从知晓他的身世!”谢晓兰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个花道士实在不像话,现在竟已娶了六个娘子,三清祖师有灵、怕也气得吹胡子吧!
“哦?姐夫原来是个道士?”关盼盼登时来了精神,原本有些惺忪地双眸登时睁大变圆,微一思忖,更是疑惑:“既然是个道士,怎会这般有能耐,据传,观澜山庄可是富有得很呢!”
“咯咯,可能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吧,子明确实是个经商奇才!”谢晓兰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月白色的丝绣锦衾轻轻抖动。
“才不是呢!”搂着晓兰妈妈香软的身子。趴在她香肩上似已睡去地杨若男娇声说道。她容不得别人看轻自己的干爹,忍不住反驳。
“不是么?子明能将子明商行办得风生水起。崛起如火,难道还算不上经商地奇才?”谢晓兰歪头笑身了一眼趴在自己身边的杨若男,见到她绝美容颜上的着急神色,大觉好笑。
“哼,子明大哥可是我干爹的徒弟哟,他的那些赚钱招数,也是从我干爹那里学来的,否则。……哼哼,以他的直性子,早就赔个精光喽——!”杨若男小巧的琼鼻微皱,轻哼不已,显得娇俏可爱。
“呵呵……,没想到他还精于经商,看他懒懒地样子,还以为他只会花钱呢!”谢晓兰虽是贬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甜蜜,阅人多矣的关盼盼自然一听便知。
“咯咯,干爹除了不会写诗,剩下的什么都会!”杨若男带着笑意。亮晶晶的双眸中透着仰慕与自豪,直溢至眉宇眼角处。
谢晓兰亦不由失笑,大哥学识渊博精深,唯有赋诗作词却一窍不通,听起来总给人难以置信之感。
“原来天雷神爪孙子明果真是姐夫地弟子!”关盼盼大是感叹,虽是听闻天雷神爪孙子明的师父便是观澜山庄的萧庄主,可是毕竟只是传闻,想想天雷神爪的本领。再想想两人的年纪,稍一分析,便会觉得不太可能。
“孙子明倒真是个好弟子,任劳任怨,……唉,遇上这么一个懒惰的师父。也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谢晓兰玉脸上带着微笑,对大哥的懒洋洋又恨又爱。
杨若男趴在谢晓兰玉肩咯咯笑了起来,声音若银铃清鸣脆响,笑得床榻抖动。
没等晓兰妈妈发问,杨若男便按捺笑意,樱唇开合:“想想子明大哥地样子就好笑,他太老实,总更干爹的欺负,……咯咯……,在外面他气度森严,威风八面,但在干爹的面前,却是憨憨的,总是吃亏,咯咯……真有意思!”
谢晓兰亦不由扑哧一笑,想想孙子明平日里气度威严迫人,却在自己师父面都吃瘪,定是有趣得很。
待正式进了萧家大门,便能看到这一幕,她心中更有几分期待,嫁入萧家,成为他的娘子,能终日厮守在一起,不必担心他会将自己抛弃,这是多么美妙啊……她嘴角给着几丝憧憬的笑意,怔然出神。
“嘻嘻,晓兰妈妈又在想干爹了!”杨若男冰雪聪明,一看到晓兰妈妈眉眼处的独特风情,便知晓她正想着干爹。
微黄的灯光下,谢晓兰地更脸微微一红,美艳得不可方物,嗔视了若男一眼,轻抬香肩,顶了下杨芳男,有些被叫破心事的羞恼。
一旁的关盼盼侧首看了看谢晓兰,不由笑道:“能让谢姐姐神魂颠倒,我那姐夫真的那般招人喜欢?!”
“去去!小妮子就会胡说入道,什么神魂颠倒,满嘴胡言!”谢晓兰的玉脸红云又密了几分。
“咦?!”正娇笑着的杨若男忽然神色一肃,一动不动。
“怎么了,若男?!”谢晓兰偎在自己身上地若男身体绷紧,不由奇怪的问。
“有些不对头,……晓兰妈妈,我去看看!”杨若男忽地坐了起来,水红的肚兜颇为丰挺,她顺手自床头拿过月白内袄将饱满的娇躯包裹。
这内袄绵软单薄,却又极为暖和,看似平常,却是她干爹萧月生取自天蚕丝所制,冬暖夏凉,且有刀剑不入之效,放在常人眼中,已是无价之宝。
“到底怎么了,若男?”谢晓兰的声音加重,颇有些着急。
“好像有很多人在跑动,……干爹临走时吩咐要小心再小心,他的话,若男可不敢不听,我这便去看看。”
杨若男手脚麻利,玉脸微沉,此时竟有几分沉静自如的气度,迥异于刚才嬉笑娇憨的模样,她跨过躺着的两人,到了床沿,掀开淡黄帏幔,站到厚软的地毯上,将杏黄罗衫穿上。
谢晓兰隔着帏幔轻声嘱咐:“那……小心些,快去快回。”
杨若男点点头,穿好罗衫。又掀开帏幔朝正在穿衣的两人笑道:“他们离这儿还远,晓兰妈妈与雪晴姨娘不必起来。如真有事,再起来也不迟!”
到这一会儿,还未听到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谢晓兰虽然不知晓杨若男地功力终竟多深,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却毋庸置疑。
“那好吧,……若男快去快回。”谢晓兰又嘱咐了一通。
“知道了!”杨若男回答得飞快干脆,她感觉晓兰妈妈越来越像萍妈妈,都是很能啰嗦,不惮重复。
话音刚落,珠帘轻晃,房门声吱的轻轻一响,屋内己不见了杨若男的身影。
“赫。小若男这么厉害?!”对于杨若男的身法之快,关盼盼颇有几分惊异。
“嗯,若男的武功比我可要厉害得多!”谢晓兰目光凝注于晃动的珠帘上,看着闪闪发光的串串珠帘,玉颜带笑,透着淡淡的自豪,她已进入了干娘的位置之中。
两人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有些心不在焉,记挂着杨若男。
半盏茶时间,谢晓兰耳边忽然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脚步声虽多,却并不凌乱,颇为整齐,齐齐踏于地上,带着憾动人心的力量。杀意隐隐。
“晓兰妈妈!”在门户转动,发出吱的一声时,杨若男杏黄的身影一晃,已俏生生站在床榻旁。
“若男,是些什么人?”谢晓兰按着暖衾缓缓坐起,令躺在她身旁的关盼盼露出一抹雪白香肩。
“好像是御并军抓什么要犯。……看样子这是个厉害地家伙,出动了一百名御前军,个个都带着神臂弓,威武得很!……不愧是天子脚下的御前军,比咱们嘉兴的那些兵油子强得多了呢!”
杨若男是向轩窗下的书案,掀开白玉熏炉,檀口如吐珠,将遇到的情形吐露,小手拿起熏炉盖,肌肤与炉盖似是同色同质,她双眸朝炉里看了看,又转向床揭方向:“雪晴姨娘,熏香没了,要不要再加些?”
“嗯,再加两段吧,就在旁边的檀木盒里。”关盼盼声音慵懒,鼻音颇重,不复白天的冷漠,反而透着妩媚与诱感。
“若男,他们到底要抓什么人?”谢晓兰毕竟是经历无数次追杀之人,警惕心极强,颇有闻风而动地小心。
“嗯……,好像叫什么翻天鹞子吧,他们只是闷头跑步,几乎不说话,隐约听了这么一句。”杨若男微一思忖,方才开口说道,打开檀木盒,小手驾轻就熟的捏出两段粉色熏香放入熏炉中,落盖无声,极是轻盈优美。
谢晓兰舒了口气,虽说出动一百名御前军前来对付抱剑营有些荒唐,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便是凭着谨慎小心,才躲过一次次追杀,看着熏炉又散出淡淡的幽香,杨若男深嗅了一口,满意的娇笑,掀开床帏,脱下鹿皮靴,跳回厚软的香榻上。
杨芳男呼的掀开被窝,惹来干娘的一通羞嗔,谢晓兰月白丰挺的胸抹露于灯光下,自是令她有些害羞。
“若男,别忙着脱衣裳,我还有些不太放心!”见杨若男开始解扣子,谢晓兰忙制止。
“干娘——,太小心了吧?!”杨若男虽是都着小嘴,却仍是停下手。
“小心点儿没坏处!”谢晓兰坐起身来,白了她一眼,神情沉静,双眸朦胧,似在侧耳倾听。
“咦,他们好像分成两队了!”杨若男也学干娘静心倾听,蓦然轻咦了一声,令一直赖在床上地关盼盼亦拥衾坐了起来。
“快穿衣裳!”谢晓兰拉了一把神情慵懒的关盼盼,声音严肃,无一丝玩笑意味。
“怎么了?真的是冲我们来的?!”关盼盼有些怔然。
“嗯,差不多,我有种不祥之感,……雪睛别磨蹭,快些穿衣裳!”谢晓兰将关盼盼的内袄扔给她,手中内袄已迅速的将自己玲珑娇躯裹起,长期身处受追杀之境,令她对危险有一股说不清地预感。
“我出去看看!”杨若男初生牛犊,无畏无惧,见干娘与雪睛姨娘忙着穿衣,使双手一撑,娇躯一飘,钻出床帏,套上鹿皮靴便闪出了轩阁内,其兔起鹘落,令谢晓兰来不及出声。
//7kankancom//抱剑营琉璃楼顶,杨芳男一袭杏黄罗衫迎风而立,此时明月挂天,银辉遍洒,宇内澄清,令其衣裾飘动,青丝飞扬皆清晰可见。
杨若男目光澄澈,看着尚在远处的两队御前军在月光下奔跑,她小手摸了摸怀中的玉蜂针,微微发痒。
这些御前军俱是身着纸甲,步伐稳健有力,唯有领头一人披着铁铠,在月色下寒光闪烁,杀意盈盈。
离抱剑营尚远,沉喝声不时响起:“快,快!”
距抱剑营两百米处,又是一声长长的喝令:“上——弦——!”
吱吱的较弦声此起彼伏,令人牙齿发酸,将脚步声掩住,他们人手一支的神臂弓,虽称之曰弓,实际却是弩,威力之强,足可在百米处穿透重甲,亦是武林中人的恶梦。
为劲弩上弦之时,他们脚下仍奔跑如故,毫不迟滞,步伐不乱,极是训练有素。
神臂弓上弦填弩时,一般士卒则需以脚蹬住弓身,而这帮御前军士却不需用脚,可见臂力之强。
距抱剑营百米处,那最前身披铁甲之人忽然顿住,“锵”的一声,腰间长剑出鞘,在月色下,划出一抹寒光,长剑一指***己熄、寂静无声的抱剑营,冷冷沉喝:“围上!”
身后御前军士以他叉口,前后交错而分,一东一西,绕向抱剑营两侧。步伐一改沉闷凝重,变得轻盈迅捷,令楼顶上拈针而立地杨若男蹙了蹙黛眉,这帮子人,看来不是一般的御前军呀。比嘉兴城的军士精锐得太多。
她理了理吹乱的乌发,因为起床匆忙,没有来得及挽发,柔顺的青丝俱都披散于肩后,随风飞扬地缕缕青丝,令她少了几许青涩,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怀中小手拈着的玉蜂针已换成了金针,那人放着铁制铠甲,玉蜂针太过纤细,以自己的功力,怕是射不穿。
唉,看来让晓兰妈妈不幸料中,这些人果然是冲着抱剑营来的,虽然这些御前军看着依旧威严,却不再可爱。干爹训示在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她缓缓自怀中拿出小手,指间已拈着一枚细长的金针,即使天上明月如轮,月光皎皎,也只能看到淡淡的金光若有若无。
“嗯——?!”长剑归鞘,目光如炬的身披铁甲之人忽然望向楼顶,未离剑柄的大手顿时一紧。
他似见到楼顶有一张绝美的容颜在如水地月光中淡淡一笑,接着周身一麻。黑暗渐渐涌上心头,那张绝美玉洁的容颜渐渐朦胧,终于陷入了黑暗之中,无知无觉,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好美”的赞叹。
杨若男舒了口气,望着已是僵硬不动的身披铁甲之人,心中颇是遗憾干爹没在跟前,见不到自己地杰作,隔着这般远,金针能穿射铁甲,足以自豪的了。
杨若男与母亲小龙女毕竟是母女,平时灵动狡黠,气质与小龙女迥异,看起来不像。但一旦沉下脸来,神情专注时,小龙女那冰清玉洁的气质便在杨若男身上隐隐显现。
抱剑营后面而至的一队,领头之人则是身披纸甲,被杨若男轻描淡写的甩出一枚金针制住。
这次她却毫无成就感,这样的晴朗无雨的天气,以金针射透纸甲,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
近百精锐异常的御前军在无声无息中,已将抱剑营团围,各人手中劲弩垂直指向地面。
四位手执角弓的鸣镝神箭手如标枪般直立,抱剑营都后各有两人,他们望了望自己地统领都统,等待命令。
只是已中金针的两人呆立不动,天色虽有月光银辉,仍不如白昼,看不清双眼与脸上的表情。
军令森严,两位正副都统站在那里不动,其余军士皆直直站在夜风中,肃穆静立,唯有嘴里呼出的白气被夜风吹散。
杨若男小手又探入怀中,以手数了数天蚕衣兜里装着的金针,叹了口气,这些金针是干爹送的金簪所化,当日化成金针之后,马上便有些后悔,于是放在怀里舍不得用,这会儿却是不能不用了。
只是干爹小气,这枝金簪是自己十岁时所送,很小很细,根本化不出多少枚金针,一百枚,那更不要想!
杨若男圆亮的眼珠转了转,灵动异常,脚下是琉璃瓦,无法如青瓦一般弄碎做暗器,跳到街上取泥沙,又太脏,到底拿什么当暗器呢?
唉,可惜没有干爹那般功力,不能用头发当金针,针到用时方恨少呐!
她在自己娇躯上模了一摸,嘿然一笑,有了!
月光下,一块温润而鲜红的玉石出现在她莹白地小手中。
皓腕上的玉镯是护身之宝,自是不能扔出去,干爹临走时送给自己的这块红玉,倒没甚用处,只是通知干爹过来的讯号石罢了。
僵直不动的两名统领终于被发觉了异常,手下副官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反应,再唤了一声,仍无反应,自是上前株望,竟发觉两人己昏迷过去,只是仍维持着原来的站姿罢了。
“呜——!”一声如泣如诉地凄鸣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一支鸣镝射向正在月色下把玩着红玉的杨若男。
“若男!”谢晓兰有些惊怒的声音亦随之响起,月白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正抬头观望的杨若男身旁,手中长剑出鞘,划出半圆的匹练,在身前舞起一道雪白的光幕,抵挡随着鸣镝而至地一团弩箭。嘶嘶地破空声震人心魄。
“铛铛铛铛”的金铁交鸣声如雨打芭蕉,如快拨琵琶,密密麻麻。这一团弩箭竟未有一枚穿过绵密的剑网,只是执剑的谢晓兰玉手微颤,已有些力竭之感。
此弩射程近有四百米,楼顶距他们仅不到百米之距,弩箭上蕴含的力量之大,足以射穿重铁甲,即使谢晓兰功力精奇深厚,一口气按下近三十支劲弩,也感觉有几分吃力。好在这柄自王府中得来的长剑不是凡品,否则此剑早就粉身碎骨。
“嗡——!”又是一支鸣镝挟尖厉之声的射向杨若男与谢晓兰,直指杨若男的咽喉,矢尖如抹银粉。划出一道耀眼的直线。
谢晓兰欲要出剑格挡,手腕一紧,却是杨若男出手拉住,弩箭如电。再次出手已是来不及。
在她惶急之间,却见杨若男周身蓦然呈现一团绿光,似是将她笼罩春中,随之自己腕间一凉,自玉镯传入一股清凉的气息刹那流遍周身,周围出现了淡淡的绿光亦将自己笼罩。
那凄厉而至的鸣镝在绿光闪动时,犹如苍蝇飞入锦网,尖厉的鸣响戛然而止,再也无力向前。被弹落于她们脚下的琉璃瓦上,滑落而下。掉于地上,同时又一团弩矢挟着嘶嘶地破空声罩向两人,两人周身绿光陡然明亮了几分,弩矢纷纷落于琉璃瓦上,笃笃响成一片。
谢晓兰不由怔了怔,冷汗涔涔而出。心跳得比平时厉害几倍。
刚才手腕被若男抓住,若男看似娇小,却功力奇高,小手之力如巨象,难撼分毫,根本来不及抽出手挥剑。若没有这层绿光挡在身前,此时两人早已劲弩穿心,死得通透,想想都令人冷汗淋漓。
凄厉的鸣镝再响,更盛刚才,两支鸣镝划出两道银线,同时射向两人,各奔其头部而至,由于谢晓兰的愣神,再想出剑拦截,却已无能为力。
“咯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有护心镯启动,她虽未运功力,笑声却被玉镯之力放大,在整个临安城上空回响不绝,惊醒无数人家美梦。
杨若男地笑声将嘶嘶的弩矢破空声掩盖,五十支弩矢己是漫天而至,笃笃的响声中,她们脚下不远处的琉璃瓦上已插满弩矢,矢已没顶,唯留燕尾羚在晃动。
“若男,我们躲躲吧!”谢晓兰拉了拉满脸兴奋的杨若男,她看到抱剑营团围之人半数以弩倾指着自己,半数正以脚踏弩,吱吱的上矢,心中忧虑,若是玉镯忽然失灵,或者内息用尽,那她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干嘛要躲呀,看我的!”杨若男粉红的小嘴一撇,收回兴奋的目光,朝一脸地担忧的干娘笑了笑,另一手中的红玉顿时粉碎。
似是自内而外的分解,这一块萧月生留下的红有玉在她手中变成了无数颗小玉粒,这一手阴劲之运用,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便是萧月生在此,见到杨若男的手法,亦难免会夸上两句。
“天女散花式!”杨若男娇声笑喊,清脆悦耳,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手中一团红云向上扬起,如一团乌云升空,随即化为无数雨滴,滴落于四周团团围着抱剑营的众御前军士。
红玉化成地玉粒将众人笼罩,无从躲闪,竟是无人幸免于难,手中的弩弓纷纷坠落于地上,有的缓缓委顿在地,有的则是僵直而立,不一而足,却皆是未有还手之力,无出声的机会,唯有她清脆的咯咯笑声在夜空中回荡袅袅。
杨若男双眸四顾,看到这些御前军变得不那般齐整,或横或竖,不一而足,不由地摇了摇头,朗朗月光之下,有些嫣红的玉脸露出不甚满意的神色。
“这个天女散花式可是名不符实呀!”清朗的声音中,一身月白短袄长裤的萧月生出现在她两人中间。
“干爹。”杨若男扭了扭娇躯,玉脸再泛几分薄薄的红晕,娇艳异常,脸上带着忸怩的神色。
“哼哼,真是丢人,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你怎能任由他们射箭,嗯——?!”萧月生身都月白短袄。胳膊下挟着宝蓝色长衫。面色沉沉,冷冷地瞪着扭着衣角,披散着青丝的杨若男。
“再说,你那暗器使得实在丢人,还好意思叫唤天女散花式!……啊?!!……丢人!”萧月生越说越气。指着横七杂八倒成一圈的御前军,对杨若男的训叱几乎是声色俱厉,平日温润柔和的面庞沉冷如冰,令一旁地谢晓兰看得心中怯怯。
杨若男只是垂着螓首,小手用力扭着衣襟,不发一言,青丝披散,随风飘逸,掩住了面庞,却也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萧月生不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瞪着垂头默默的杨若男。
谢晓兰此时却大气也不敢喘,她从未见到心上人这般神情。这般认真与严厉,一向温和的他竟也有这般神态,虽觉突兀,却更增令人着迷的魁力!……而小若男却并未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苦着跑开,也是令她惊奇不已。
天空玉轮缓转,月光如水,洒在沉默的三人身上。
半晌,萧月生才将胳膊挟着的长衫披到了自己身上,在一城的范围之内。镇神簪与护心镯一启动,他便能觉察。
当谢杨二女腕间地护心镯启动时,正睡觉的他顿生警兆,心中焦急,恨不得内袄内裤都不穿便赶过来,往后一切他自是收入眼中,只是并未马上现身罢了。
见到杨若男那般托大,心头之火便忍不住的往上窜个不停,若是护心镯有个意外,纵然她的内功再深,那般距离之内,也无法抵御劲弩之矢,她也太不小心了!
再者,抱剑营可不仅仅有她与谢晓兰两人。关盼盼一众其余人等皆是毫无逃脱之力,幸好她并未将擒贼先擒王也忘得干净,制住了头领,打碎了蛇头,令这些精锐地都散军只晓得击杀她俩,若是弩矢一低,射向抱剑营,里面的人,怕是难逃活命,那时,纵然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救回众人。
“好了,……进去睡吧!这里交给干爹收拾!”萧月生顺手轻捋了一下默默垂头的杨若男的秀发,声音恢复了温和醇厚,令人一听,便心中宁静安稳。
“干爹……”杨若男声音细如蚁蚊,却又带着几分嘶哑,如非萧月生的听力能辨蚁爬,怕是听不清她的话。
萧月生不但将她的话语听清,她簌簌的泪珠滴在琉璃瓦上所发出的声音,他亦尽收耳中。
“好了,若男,进去睡吧,听话——!”萧月生温和地笑了笑,温润的面庞上泛着温柔,这般沉下脸来痛斥若男,他心中亦有些难受。
“干爹——!!”抬起头来,泪珠满面,双眼红肿的杨若男忽然扑到了干爹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呜呜痛哭。
萧月生冲一旁的谢晓兰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满脸温柔与宠溺,拍了拍她娇柔的后背:“是不是怨干爹骂你了?!”
杨若男呜呜哭泣,埋在干爹胸静的螓首摇了摇,仍是不离他的怀抱,却搂得他更紧。
“好了好了,不哭了,别让你晓兰妈妈笑话,快回去睡觉,……干爹要把这里收拾一下。”
萧月生轻轻推开她柔软幽香地娇躯,大手在她嫩滑如羊脂玉般的脸上抚了抚,抹去她的晶莹泪珠,冲睫毛上仍挂着泪珠的杨若男笑了笑,另一手按在谢晓兰后背,手心一团柔和绵绵的力量涌出,将两人缓缓送了出去,飘飘如絮,不惊一尘的落到了她们睡觉地轩阁前。
落于地下的杨若男仍带抽噎,小手不停的抹着眼泪儿,令谢晓兰看心疼之极,不由狠狠向楼顶白了一眼,却发现楼顶已不见大哥的身影。
“若男,别伤心了,……唉,也不知你干爹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怪吓人的!”谢晓兰拉住杨若男的小手,柔声安慰,心中怜惜,想想却也有些怕怕,没想到大哥沉下脸来,竟是那般令人窒息,仿佛龙临大地一般的令人敬畏。
杨若男别一只小手又抹了抹眼晴,抬头对干娘笑了笑,红肿的双眼、雪白的面庞,实达楚楚动人的极致,带着完颜萍的风韵。
那一百人精锐御前军,萧月生并未痛下杀手,在空中长袖一拂,将众人的穴道尽数解开,那两名正副都统亦如是。
月光下,萧月生负手而立,淡然微笑的画面刻在了他们的脑海深处,人人望着自己手中弩弦已断的神臂弓,心中震撼,都望向两位都统。
那身披铁甲之都监亦是果决,对自己僵硬的身体不管不顾,有铁铠护着的大手一挥,沉声一喝:“撤!”
一百人如同来时的镜头倒放,各成一队,撤离抱剑营,默默无语。
这一夜的奇诡之况,虽有都统的禁口令,却无法阻住悠悠众口,其中难免有好酒者,酒醉之后,真言一出,自是渐渐传了出去。
抱剑营之威名,由御前军内传扬开来,便是那些高官侯爵,来到抱剑营,也是规规矩矩,收起派头与威风。
如此一来,不但未使抱剑营变得萧条,反而更加兴旺,令人趋之若鹜,如非有人数限制,怕是抱剑营会一跃成为临安第一大坊。
当谢晓兰看向抱剑营楼顶时,萧月生身影已向方相府而去……
第二日,阳光明媚,惠风和气。
右丞相府,却是阴霾密布,山雨欲来。
上任不久的右丞相贾似道,昨夜大宴宾客,饮酒过度,与姬妾们欢好之时,竟一泻而不可收拾,很快便虚脱过去,接着便是汗出如桨,手足发冷。
贾似道权势极大,所娶回的姬妾均是貌美如花,其中也不乏聪慧之人,见势不妙,顾不得羞涩,马上去召进了贾似道的心腹谋士。
权势一物,乃是最致命的诱惑,对于男人来说,其迷人之处,更胜过美貌女子,以贾似道之权势,自是有人前来投效,再者他手段高明,极擅收络人心,府中不乏效死命的才智卓绝之士。
只是脱阳之症来势如山倒,实非人力能挡,纵然太医亲至,奇珍药材齐上,亦无法挽救贾似道渐渐消逝的生机。
贾府中人一夜无眠,满是天要榻下来的惶恐,待到天明熄灯之时,贾似道已是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如那随时将要熄灭的残灯豆烛。
大内后宫,涉华阁内,一位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的素妆女子在凤榻之前踱来踱去,锦缎长袍披在身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抖动闪烁,淡绿的抹胸与傲人的曲线若隐若现,令人观之血脉贲张,及腰的乌黑秀发披散于后,令瓜子脸庞的她柔媚动人。
“官家,怎么办,臣妾怎么办呀!”她赤着脚,雪白如玉的小脚在柔软的绒毯上踏来踏去,小巧的脚趾微拳,心急如焚,即使如此,声音仍旧圆润柔和,令人听了极是舒心。
“娘子不必太过担忧!”薄纱帷帐中的凤榻上传来懒懒的男子之声,正是当今的天子,“似道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哪会有什么事?!……再说朕把御药院的供奉都派了去,有他们出手,娘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位肌肤如雪,柔媚动人的亭亭女子,便是贾似道同父异母之姐贾贵妃,其姿容柔媚,甲于后宫,更理宗专宠。
“贾家列祖列宗保佑,贾家独有此苗,千万保佑似道转危为安呐——!”贾贵妃转首向东,躬身深拜,柔媚的脸上带着几分虞诚与圣洁,躬身弯腰之时,背臀曼妙动人的曲线尽显,令薄纱帷幔后的理宗看得蠢蠢欲动。
“陛下!”暖阁外响起一声柔和的声音,雌雄莫辨,有些苍老,却颇是悦耳。
“怎么样了?!”理宗自凤榻上坐了起来。
“启票陛下,……御药五供奉正竭力救治,只是五位大人转禀陛下,此次怕是有负皇恩,请贵妃娘娘节哀!”门外的声音低沉,却回禀得毫不迟疑。
//7kankancom//“官家——!”贾贵妃顿然花容失色,雪白的面颊血色尽褪,这声官家唤得如啼鹃泣血,哀婉凄切,令人心碎。
“去将叶青蝶速速召来!”理宗霍的一把将帷幔掀开,露出精赤的上身。
“是!”门外内宦沉声应道,他心中大舒了口气。
“慢着!”门外之人尚未转身,理宗忽然抬手再次开口。
他转头对正望着自己的贾贵妃道:“娘子,笔墨伺候!”
理宗脸上的神色令献贾贵妃本已绝望的心松动了几分,听到他的话,忙匆匆来至外间的书案前,素手研墨。
急切之下,手软也不甚稳健,用力不均,墨计便溅至华美的缎袍上,她却顾不得。
“官家,好了!”数息之后,她柔媚的声音便响起,带着急促。
墨研得虽有些狼狈,但确实比平日快上数倍。
理宗披着一件明黄锦袍,赤着脚大踏步来到案前,接过皓玉素手递来的毫笔,另一手摊开案上的黄色轴卷,提笔疾挥,一气呵成,随之接过贾贵妃递上来的小巧狮子玉玺,呵了口气,重重按在卷上空白处。
“小苏,进来!”理宗对门外喊了一声,吹了吹卷轴。
轻微的吱吱响声中,一个身形适中的老者躬身低头趋步而入,虽无须辑,却有身眉垂至眼角,雪白如银,如其头发一般模样。
“将此诏书送至瑞王爷手中,越快越好!”理宗将黄卷轴递出,一字一句的吩咐,语气郑重。
这位名叫小苏的老者微一点头,双手恭敬小心的接过诏书。身体后退,如行云流水般消失于暖阁内,房门似被无形的风吹动,吱的一声自己关上。
“娘子。宽心便是!”身着房门关上,理宗伸出胳膊,将亭亭如荷的贾贵妃搂到怀中,在她柔媚动人地脸上嗅了嗅,轻啮了两口娇艳欲滴的脸颊。
“陛下——!”贾贵妃重重地唤道,称呼亦是极为郑重,柔软幽香的娇躯挣了挣,她此时心中满是焦虑,哪有别地心思!
理宗对贾贵妃极尽宠爱,见到她原本满是动人风情地眉宇间忧虑盈满,不由拍了拍她柔滑的后背:“生死有命,娘子也不必太过忧心,……这次如能请得动六哥府上的人,说不定似道还有救!”
“便是治好了莲柔的那位奇人么?”贾贵妃修长的双眸一亮,急切的望向理宗。
理宗微笑着点了点头,抚了抚颌下清须:“这位子虚先生正在闭关,朕刚才下了诏书给六哥,令他请这位子虚先生去似道府上救人,不过——,……这也仅是尽尽人事而己,若是天绝似道,谁也救不了他!……好在他富贵荣华俱事尽,也无甚憾事!”
理宗本是起于窘困,颇知疾苦,他能坐上龙椅,半是因势而成,半是自身强毅,对于生死,等闲视之。
自助他登极的史弥远死后,理宗朝纲独断,改元端平,大力改革,超擢英才,颇有中兴之势,史称端平更化,亦有小元佑之美称,身为人君,他堪称明君,至少目前尚是如此,只是对贾似道的启用,让他已现昏君之兆。
“官家——!”贾贵妃性感诱人的朱唇轻咬,泫然若泣,幽幽地望着理宗,满面凄楚柔弱:“若是似道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贾家似要香火绝断了!”
她的模样令理宗看得心疼,忙轻轻拍了拍她光滑的后背,温声道:“似道不似短命之相,娘子不必太过忧心,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扣击,笃笃地轻响顿令坐在理宗腿上,替他端着雪白茶盏的贾贵妃心惊肉跳,面色发白。
“怎么回事?!”理宗沉沉问道,天子威严顿显,看自己的爱妃吓得如受惊的小兔子,心下怜惜不已。
“陛下,……御药五供奉扣禀陛下,贾丞相已然溘世!”低沉的回禀声证实了贾贵妃的不详之感。
“咚!”的一声,贾贵妃手中光泽温润的雪白茶盏落于脚下绒毯之上,茶水洒落于她华袍衣袂,染湿了一大块儿,热气腾腾,她苍白如帛地脸色微微呆滞,对身外无知无觉。
“唉——!”理宗渭然长叹,明亮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摆驾丞相府!……通知陈老随驾,带十名侍卫,不必惊动其余人等!”理宗吩咐完后,拍了拍身旁的贾贵妃,她修长苗条的身躯微微颤抖,如秋风中树上的枯叶。
感到理宗的抚慰,她缓缓转过面庞,那双本是如秋波转流不止,满是迷离神采地明眸此时变得黯淡无光,隐隐有几分呆滞,她与自己唯一的弟弟感情极好,贾似道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唉——,娘子,与朕一起去看看似道吧……”理宗的大手摸了摸她苍白如绫的脸,深深叹息一声。
贾贵妃眼珠缓缓转动,慢慢恢复了神采,令理宗心动的迷离神色越发浓重,又有几分空寂,仿佛一半的魂魄已离开身体。
“……臣妾叩谢陛下天恩!”贾贵妃曲身跪倒,华美的缎袍铺满一地,趴伏于地轻泣不已。
一进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宫,进得宫来,便再也无法出宫,除非有天子特赦,方有机会探家省亲。
官家要带她出宫,确实是莫大的恩泽。
理宗龙颜带着同情,摇了摇头,将颤抖瘫软的贾贵妃扶起,等她堪堪站稳,方才放手。
两掌重重拍了拍,“啪啪”两响之后,房门吱吱打开,自晨曦已露的屋外,六名宫女挟着微峭的寒气依次走近。她们俱是如花少女,莲步轻盈。姿态婀娜窈窕,面容姣美秀洁。手上各拿洗漱衣裳等物。
两人舍弃一切仪帐,衣着从简,仅罩锦袍罗衫,贾贵妃带着雪白薄丝面纱,遮住令人痴狂的凤颜。
如青松古柏的陈老已候在涉华阁外,身后躬立十名气质各并的御前侍卫,待理宗与贾贵妃带着两名宫女踏出阁门,陈老便随在理宗身后。其余十人散开,如群星烘月。将理宗与贾贵妃护在其中,其彼此间的步伐同气联枝,似是一个阵式,一群人直向右丞相府而去。
晨曦微露时,瑞王府地门房赵老头已打完了一趟太祖长拳。呼着深长的白气感叹着人已老迈,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这么一趟拳下来,便已微有了倦意。
他刚想回屋收拾收拾,府门被人铛铛地叩响,声音急促。赵老头一听便知叩门之人心中焦急,忙紧是两步,打开小门,向外探头。
“官家降下诏书与瑞王爷,十万火急,速速通报!”柔和圆润的声音在赵老头还未露出头去时,便已响起,只是话中之意虽急,他说起来却从容清晰,语气毫无急躁之感。
“原来是苏大人!……快快请进,老朽这便禀报我家王爷!”赵老头见到寿眉低垂,银发如雪之人,认出是官家近前内宦苏野渡,看了一眼苏大人左手端着地明黄卷轴,忙拉开小门,侧身请入。
原本捧诏而入,定要大开王府中门相迎,只是赵老头见事情紧急,便从权行事,直接自偏门将他让了进来。
赵老头在前引路,直向王府大厅而行,走到半途,拦住一名侍女,令其向里通报,让王爷静来恭接诏书。
瑞王爷与王妃起来得极早,昨晚总是睡不踏实,总怕一觉醒来,昨日重重却是一场美梦,女儿莲柔的依旧垂危待死,那王子虚的神仙人物世上亦不存在!
早早醒过来,便急急去了柔风阁,将女儿莲柔弄醒,方才放下心来,原来一切并非美梦。
一家人坐在柔风阁内纵情谈笑,在榻上侍着暖衾的莲柔虽有几分慵懒睡意,双眸却明亮异常,神气完足,令不时瞥上一眼的瑞王爷老怀大慰,抚髯微笑不已。
与莲柔并排坐在一起的莲静郡主恢复了活泼的性子,饱满的樱桃小嘴翕张不停,憧憬美好的明天,如过两天与姐姐去后面的园子里堆雪人,再过两天,天气好地时候,姐妹俩要去西湖上游耍,从前因为身子弱,对近在城郊的西湖,莲柔也未去过。
听到妹妹呱呱说着好玩的事,一向沉静的莲柔变得心绪激动,双眸明亮泛光,雪白的面颊映着娇艳,此时地姿容实不输于身边娇美无俦的妹妹莲静。
屋内坐着的一家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与满足,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实是天赐之福!
屋门笃笃的被敲响,令屋内诸人都觉几分扫兴。
“什么事?!”瑞王爷沉着声音,带有隐隐的斥责。
“王爷,官家遣使送来诏书,赵总管说送诏书之人是苏大人,看起来很急。”屋外的声音温婉沉静。
“嗯,知道了!”瑞王爷点了点头,漫不轻心的应道,有些怔然出神。
“王爷——!”他身侧柔弱纤纤地正王妃拉了他一下,有官家诏书来此,不容怠慢。
“嗯,哦!”瑞王爷乍然猛醒,“呼”的一下,自绣墩上站起,转身便往外走。
“王爷王爷!……不换上朝服么?!”三位侧妃中最美的一位忽然招呼道。
正要拉开房门的瑞王爷转身,满面沉凝的摇了摇头:“既是苏野渡前来宣诏,定是非同小可之事,朝服便不必拘泥,……你们且在此慢慢述话,孤去去便来。”
话未说完,便拉开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苏野渡身为官家影子太监之一,几乎从不离开官家身边,其地位虽不如陈老,却也非同小可,一身武功超凡入圣。令他前来宣诏,自是不同寻常。
他虽知这份诏书必定不同寻常。但接过了诏书,却仍不禁苦笑连连,无奈之极。
这次官家实是有些无赖,知道事情难做,要劝服这位六哥不容易,便索性利用天子身份压人,降下诏书,令瑞王爷不得不为。
诏书所言,是让瑞王爷请王子虚都去右丞相府,出手救治右丞相贾似道。
“王爷,恕臣多言,王爷还是尽快依诏而行为好。贾丞相危在旦夕,容不得半点儿耽搁,否则官家也不会如此。”苏野渡见瑞王爷只是拿着诏书苦笑,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便忍不住催了一催。
“唉——!”瑞王爷打开明黄卷轴,在射进大厅地火红初阳中照了照,明黄的纸上,在火红的阳光下,隐隐有飞龙腾空挪移。
“不瞒小苏,官家要孤所请之人,正在闭关,绝不能为外物所扰,为了这个,便是官家也派了三十位内侍卫前来襄助,可如今……,没有外人相扰,却要孤亲自去,这……这……唉——!”
瑞王爷威严的微紫面膛满是无奈,甩了甩诏书。摊着胳膊,颇有捶胸顿足的趋势。
苏野渡雪白如银地身眉动了动,露出谦恭一笑,躬身告退,诏书已送至瑞王爷手中,他的差事便已完成,至于如何做,那便不是自己所能过问,刚才出言提醒,看似逾越,却是他会做人之处。
瑞王爷拿着诏书在大厅内踱来踱去,犹豫不决,不知惊动了子虚先生地闭关,是否会对他造成伤害,小贾的性命重要,但子虚先生地性命更重要,两者之间,他毫无疑问的选择后者。
明黄的诏书在他手中被摇来晃去,倍受蹂躏。
但圣命不可违,他在射进大厅的阳光中踱了几个来回,终于将诏书揣到怀中,踏步出厅,向子虚先生的闭关小院迤逦行去。
尚隔着一个院子的月亮门前,便有四名侍卫持剑肃立,目光如电,精芒闪闪,站在墙下的阴影中,初升旭日之光无法及身。
四名侍卫王府与入内内府各有两名,目光警惕,交叉而视,隐隐带着军阵之姿。
见到瑞王爷经过,四人只是按剑一躬,不行大礼。
瑞王爷略一点头,缓缓走过。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侍卫的身影,三三两两,错落有致,如此阵势,怕是飞鸟难过。
待靠近那座静院,周围护卫之人,已是官家派来的内内侍护卫,不再是如利剑出鞘的年轻人,而是如一潭深井地中年人。
“王爷!”静院口处,面容极肖的两人盘膝而尘,身上皆覆薄薄的白霜,却面色红润如常,见到瑞王爷过来,两人伸腿站了起来,一举一动,整齐如同一人。
“辛苦两位了!”瑞王爷对这两位内内侍供奉和颜悦色,亲切无比,这些供奉,皆是了不得的人物。
那两人微微一笑,又齐齐躬了躬身,他们兄弟皆是不擅言谈之人,除了武功,对其余之事,一概不感兴趣,徜徉于武学的无穷海洋中,是他们最大地享受。
“孤受官家之命,前来诏唤院内之人。”瑞王爷此语纯是客套,他是这里的主人,行事自是不必向他们说明。
两人退后一步,将通向院口的青石小路让开。
此时的小院,正被浓密的深雾笼罩,即使是旭日之光,也无法穿透,更不能驱散,令小院唯见轮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王爷小心,靠近院口时,不可用力,否则会被反震。”其中身形略胖之人开口提醒,这是他们的亲身体会。
瑞王爷点头一笑,低下头寻找当初萧月生所刻下的那道十字。
那道十字虽不起眼,但若有心寻找,却也极易找到。
他扭了扭罩着一袭紫袍下的身体,甩了甩胳膊,尽量令其灵活自如,然后缓缓接近,左脚掌心踏上了青石上那道深可盈寸的玲珑十字。
他此时已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仿佛自己正遇到无形的气墙,再踏前一步,必将碰壁。
“啪……啪……啪!”瑞王爷双手狠狠对拍了三下,便觉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已至发麻,这里隔着屋内不近,即使用劲全力,怕是屋里的人也听不到,他用力有些过大。
那身为内内侍供奉的兄弟二人只是睁眼看着,满是好奇。
三响巴掌声过后,并无动静,不理不远处侍卫们地好奇目光,瑞王爷眼睛只是盯着浓雾笼罩中地小院。
过了半晌,仍无什么动静与变化。瑞王爷便想再踏上并去,拍上三掌。
他正举步,左脚还未落下,忽觉身体一震,一团柔和地力量将自己平平推开一尺,浓雾蓦然开始翻涌,如***状。
如同垂死静的狰扎,蓦然之间,浓雾竟如从无出现,刹那消失无踪,天地为之一清,他书房所在地静院清晰呈现于眼前。
院内站着一位身着长袍之人,在旭日光芒下。身披云霞,令人不可直视。
而两道冷冷的目光令外面的三人打了个寒颤,萧月生虽是神态沉静,目光如水,但院外的三人却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意如涛。
萧月生正搂着香软的小星睡得舒服,瑞王爷踏上十字印记之时,他的脑海马上生出感应,心神一动,顿然清醒过来。
昨晚也是,他正搂着小星睡得好好的,却被杨若男她们打断,不得不穿衣去收拾她们的烂摊子,今天早晨也是如此,一而再的睡不清闲,自然惹得他不痛快。
一向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他,最容不得别人将他叫醒,他的起床气颇为严重,这次瑞王爷触了上来,便是天王老子,也无法阻挡他的怒气。
瑞王爷还以为子虚先生困为闭关之打断而生气,忙拱手致歉,又拿出怀中揣着的诏书,以显示自己的无辜,是不得不为之。
萧月生目光扫过院外一脸好奇地两兄弟,顿令两人心中凛然,他们的武功极强,越是如此,便越能感受到萧月生的强大。
“贾似道?!”萧月生故意变得苍老几分的脸仍未化冻,冷冷将诏书递还与瑞王爷,看了看瑰丽的天空,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现在去已经晚,他已是魂魄离位,属于死人了!”
“什么?!”瑞王爷往怀里揣诏书的手顿了顿,他昨日还见过贾似道笑呵呵对他躬身行礼。
“这个贾似道已经归天了!”萧月生口中对贾似道殊无一丝敬意,而杀贾似道者,萧月生是也。
至于为何并未痛快的令贾似道直接毙命,却是他的手腕之一,暴死是可疑,会惹无穷风波,而这般病死,却是最好地转移注意之法。
“唉——!可惜了……!”瑞王爷不禁叹息,不知不觉中,竟未怀疑子虚先生的话,又掏出明黄的诏书甩了甩,贾似道正是赤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却无福消受,甚憾,官家的这道诏书亦是多余了。
“唉……,人死为大,去看看亦无妨!”萧月生的这句话令瑞王爷顿消惆怅之情,大喜过望亦是感激,如此便能在官家面前应付过去。
贾丞相府,亦位于太平坊,隔着瑞王府亦不太远。
大门洞开,庭内照壁已挂上了白色幔帐,门前若市,前来的各位官员俱着白袍,只是此时贾似道刚死,尚未小险,只是躺于寝室东首,一切还颇显凌乱。
随在瑞王爷与萧月生身后地是内内侍的两位供奉,兄弟二人走在他们身后,如同常人,看不出武功过人之像。
在丞相府前,两边各有两张方桌,旁边摆着几叠白袍,供入府之人临时穿用,事急从权,并未正式葬礼,也未严格遵照五服之准。
人流络绎不绝,乍看上去,贾似道的人缘极佳,只是这些吊唁人群中,悲伤者有之,高兴者亦大有人在,平日里纵然有再深的恩怨,人死之后。若不前来吊唁,定被千夫所指,骂其气量窄小,便做一回孔明哭丧亦无不可。
瑞王爷身份尊崇。他上前领了白袍之后,自有丞相府中人在前领路,路上他对躬身的众人仅是颔首回礼,静静不语,萧月生虽是冷淡无语,心神却在打量这奢华的府宅,昨夜忙着回去搂着小星睡觉,来去匆匆。未能仔细观看。
穿过仆人们正在布置的中堂大厅,后院情形极是森严凝重,侍卫把守各处,毫不因主人之死而懈怠。
瑞王爷与萧月生踏入内院没走两步,便有一身着内侍卫之服的中年人趋步迎上前来,拱手躬身,低声说道:“王爷,官家在此,请王爷带客人觐见。”
虽是如此,此人却目不倾视,对于萧月生瞥也未瞥半眼。
反倒是瑞王爷转身看了萧月生一眼,示意小心,方才随着这名侍卫往里走去。
几个静静穿过三座院子,来到一处白玉为阶地庭堂前,虽是旭日红似火。仍难驱去此院中的阴冷。
理宗正一身紫袍徘徊于白玉台阶上,身旁跟随着影子内宦陈老,十名侍卫散落四周,随着他地是动而轻挪步伐,令其一直处于阵式保护当中。
嘤嘤的哭泣隐约自屋内传来,令理宗有些焦躁,在白玉阶上左走右走,上走下走,静不下来。
刚入此院,瑞王爷身后地那两名供奉便已停步,唯有瑞王爷与萧月生向前走去。
萧月生一脸冷漠,淡淡扫过护在理宗周围,满脸戒备之色,周身内息高速流转的侍卫们,又扫了一眼理宗身后躬身垂头的老者,只是随瑞王爷一般躬身一礼。
“子虚先生请起,……唉,六哥,我们都迟来了一步!”理宗细细打量了萧月生一眼,虚虚一扶。
“陛下节哀!”瑞王爷披着白袍,拱手作礼,话虽少,却极是诚恳,令人感觉情真意切。
“唉——!朕倒没什么,只是苦了涉人……,连弟弟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听着嘤嘤的哭泣声,理宗又回头看了屋内一眼,不由摇头叹气,满是怜惜。
虽是嘤嘤哭泣,贾贵妃的声音仍难掩动人之韵,小道小道的低喃轻唤,令人闻之肝肠欲断,凄切摧心,便是心肠冷硬的萧月生,听到这令人心跳的声音,亦不由有些悲伤之意。
“官家,小贾怎会如此?昨日见他还好好的!”瑞王爷看了一眼开着房门的清冷内厅,转开了话题。
“这……”理宗欲言又止,这个脱阳症实在荒唐,难以诉之于口,醉酒不入房,这是古训,似道这是自作孽!他有些愤愤之意。
“唉……,官家正要对他大用,他却……,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瑞王爷看到了官家地神色,自是不会穷追究问,便对天慨叹,痛心不已。
理宗亦随之长叹一声,大有同感,在他眼中,贾似道也是颇有才干之人,虽微有暇疵,却更觉可爱。
“既然来了,便进去看看吧!”理宗颇有憾色的摇了摇头,听到爱妃仍在不停的哭泣,有些担心伤其身子,此时带人进入房内,可以打断她的哭泣。
瑞王爷点头,随着官家向里走去,走了两步,见子虚先生没动弹,忙转身道:“子虚先生,快请!”
萧月生蹙了蹙眉头,毕竟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弄倒地,回头再看,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子虚先生,请进吧!”站在门槛前的理宗亦回头相邀,龙颜清淡,喜怒不显,顺便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陈老,陈老的面色红润异常,隐隐有莹光流转,似是年轻了十几年。
闻名不如见面,他虽对道术之类嗤之以鼻,认为是装神弄鬼,但莲柔的情形令他大感惊奇,撇去道术不谈,仅是他的医术,便己是天下绝顶,所以才下诏书强召他来贾府,出手救贾似道。
看这位子虚先生的神态,确实如六哥所言,是个冷漠之人,眉宇间地冷漠与沧桑,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即使是面对自己,仍是不改颜色,据傲不曲膝,也算难得。对于身负绝学之人,理宗一向宽宥异常。
官家的面子不能不给,萧月生冷着脸拱了拱手,缓步跟进,却对一脸戒备神色的陈老淡淡一笑,令其乍然一惊,须发无风自动,目光如冷电,直射向对方,只是萧月生仿佛毫无知觉。并未再看他。
自萧月生靠近,功力高深莫渊的陈老便紧绷心弦,这位子虚先生身上并无内力流动之痕,但他已有几分灵透地心神却总感觉到此人地危险,其人一呼一吸仿佛皆蕴含着莫名地巨大力量,令他不安之极。
厅内极是宽敞,刺着朵朵牡丹的绣毯呈淡红,不显俗气,与周围寥寥地几件淡红家俱与幔帐相衬,说不出的绮丽靡靡。
贾似道喜欢与众姬妾同乐,一堆人一块儿戏耍,在胭脂堆中赌博游戏,其乐无穷。故这座屋子极是宽敞,便于追逐嬉戏。
只是此时宽敞的厅内却并不明亮,四周的轩窗被布帘遮住,不让早晨的阳光透进来。
略显阴暗的厅内东首,落有一张象牙床榻,一身形优美的女子身着素洁的月白罗衫,跪坐于地毯上,上身在着榻边,微微颤抖,嘤嘤哭泣,令人闻之心酸。
“娘子,人死不能复生,六哥来了,莫要再哭了!”理宗走近床榻,弯身拍了拍那哭泣女子的香肩,语气声音极是温柔。
萧月生心中正暗笑帝王亦常人之时,那伏身的女子已转过身来,瓜子形面庞白如冰雪,泪流满面,如被雨打过地梨花,红肿的双眸,黛眉间的悲哀令人心生怜惜,无法自拔。
看到她的模拌,萧月生不由想起自己的夫人完颜萍,这般楚楚怜人的娇态,极肖似完颜萍的气质,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没有几日,他心中已极是思念家中娇妻。
他本是冷漠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柔情,顿令正望向他的贾贵妃怔了怔,只是她心神全系于弟弟的猝死,无心他顾,只是扫过一眼,便转身又趴回了榻边。
榻上直挺挺的贾似道己被一床白绫遮住,众人无法看到。
“他尚未死透,也并非无救!”萧月生竟神差鬼使的迸出这么一句,顿令满屋愕然,嘤嘤哭泣顿止。
话既出口,他顿时抱怨自己多舌,忙紧紧闭上了嘴。
贾贵妃楚楚可怜,极肖完颜萍的气质,使他不由地心中一软,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子虚先生……,你是说……”瑞王爷见到官家与贵妃皆是目光紧盯着子虚先生,便替他们开口问道。
“哦,……山人说什么了么?”萧月生做茫然状,抬了抬眼晴,淡淡看了瑞王爷一眼,又垂睑似睡。
理宗与瑞王爷对视了两眼,知道彼此并未听错,而贾贵妃更是如抓住了一枝救命稻草,顾不得伤心哭泣,楚楚的望向理宗,露出哀求之色。
她本是贵妃之躯,从理制来讲,绝不能随便让别的男子见到自己的容颜,纵然心急如焚,也并不亲自开口。
“先生刚才说,……小贾还有救——?”瑞王爷方正的面庞透着沉肃,定定望着萧月生,探询中透着殷切。
萧月生恍若未闻,垂着眼睑,不置一辞。
“先生……,子虚先生……”瑞王爷轻声招呼,如同怕惊醒子虚先生的好梦一般,他心中却是无奈地苦笑不已,这个子虚先生的架子忒大,在自己与官家面前却敢装聋作哑,但他既是柔儿的救命恩人,却又恼怒不得!
萧月生无语,只是缓缓睁开双眸,目光冷然,似是毫无人类的感情,令众人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寒意。
“陛下,王爷,山人须要回去接着闭关,……唉——!如此一打断,怕又要拖些时日了!”萧月生对理宗与瑞王爷拱了拱手,旁若无人的摇头叹息,自言自语。
一直紧跟理宗的陈老心中恚怒,虽未说话,却咬了咬牙。如此倨傲,甚至目无君主之态,实是胆大包天!
“先生何必藏拙?!……朕刚才明明听到先生之语,说似道尚有可救。还请先生出手相救!”理宗龙颜无喜无怒,声音舒缓淡然,萧月生却能感受得到他心中已有怒意。
他看到爱妃哀哀的看着自己,满是无助与可怜,只好开了金口。
出言求人,对于一个天子,实是莫大的隐忍。
此时贾贵妃也不由向萧月生投来哀求的目光,其神态,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亦无法拒绝。
“唉——!”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扫了众人一眼。面露几分无奈,抚了抚两撇小胡子,缓缓开口:“非是山人心狠,实是力有不逮,……若在闭关以前。尚可一试,但此时山人耗力过巨,极是虚弱,怕是有心无力了,……还望陛下见谅!”
贾贵妃本己坐直的娇躯顿时委顿于地毯之上,瘫软如泥,早已被悲痛耗尽力气地娇躯受此折磨,再也无力支撑。
“娘子——!”理宗吃了一惊。忙躬身去扶,却发现自己珍爱的女人原本明亮地双眸紧闭,陷入了昏迷。
“快传太医!”他用力喘了口气,嘶声大叫,扶着贾贵妃的手变得发软,本是从容儒雅地神情已被惊惶所取代。
陈老正要扬声宣院外的御药院供奉们进来。却听萧月生忽然出声,他的话颇是缓慢从容,不急不徐:“不必宣太医了,按其人中即可唤醒!”
瑞王爷暗暗拉了他衣襟下,看子虚先生的神态,根本没把官家当成天子,仿佛如同平常人一般,态度也太过随便。
官家虽然心胸宽广仁厚,但此时不同平常之日,怕是稍一撩拨,便会忍不住发怒,子虚先生这般肆无忌惮的举止,惹火上身,倚马可待。
陈老自是仅听官家之言,柔和圆润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宣御药院供奉!”
理宗也是颇通医术之人,刚才只是关心则乱,听到萧月生的提醒,自然省得如何做,还未等有人进来,贾贵妃已幽幽的醒来,令他大大舒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令已进得屋来的老者退了出去。
醒过来的贾贵妃紧紧抓着理宗地手,憔悴的容颜满是哀求,她虽未说话,但理宗与她耳鬓厮磨日久,自然能从她焦急的双眸中清楚她的所思所想,冲她点了点头。
“子虚先生,不知如何才能救似道一命?”理宗搂住贾贵妃,强装温和的问道。
萧月生蹙着眉头,斜睨着一身紫袍地理宗,满脸的不耐烦,似是嫌他啰嗦,如换在后世诸朝,怕是会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罪已致死。只是宋朝君权并未那般森严,萧月生这般行为虽有些骇俗,却也非治罪之由。
理宗身后的陈老已是怒气攻心,真气盈冲若出,他已随侍于两代帝王,这般狂悖之人尚是首见!
萧月生此时忽然目光如水,竟是说不出的温润深邃,如幽山古潭。
目光扫过众人面庞,缓慢得如同太阳在天空中移动,与他目光相触的众人,只觉一股清凉甘露滴入心田,顿时体内生机盎然,如那被清水滋润的枯树。
本是悲痛难抑的贾贵妃忽然感觉心上的阴翳尽散,世间美妙无比,活着便是莫大地幸福,弟弟之死,却并不如原来那般无法接受了,人的生老病死,早晚之事,无人可以逃脱,早死与晚死,弹指一挥间罢了,她仿佛刹那间灵台顿净,有所了悟。
而理宗与瑞王爷则觉着周围的一切皆是鲜活生动,美妙无比,即使是怒气勃勃的陈老,亦觉心绪忽然沉静下来!
萧月生淡淡一笑,这道涤尘术乃是他自创的小道术,可荡涤心绪之灰尘,重新焕发生机。
这涤尘术没有别的用处,只是用来对付杨若男,把她惹哭之后,萧月生往往先用涤尘术,然后再哄劝起来,便省力很多,只是用地次数多了,对杨若男已失效用,已被他置之一旁。
好在他有不忘之神通,灵机一动之下,让丢在脑海角落的它重现世间。
“唉……,好吧!”萧月生摇头叹息,负手缓缓迈步,踏着绣毯,踱至位于东首的床榻前。
站在榻前,他转首望向理宗与贾贵妃,声音飘忽,似轻似重,难以分得清:“既是陛下开口,山人岂能驳回,在下性命微薄,暂且一试吧!”
他的话语倒令理宗不由生出几分不忍,颇有歉疚之意。
萧月生转过头去,并未掀开白绫,亦未接触他的身体,只是将不大不小、不胖不瘦两只手自袖中伸出,停在胸前。
凝神静立片刻,手指忽然动了起来,在空中身动,手法犹如弹琴,挑捻抹按俱有。
“成了!”二十几指过后,站在床边的萧月生停了下来,却仍是气定神闲的冷漠。
并未有理宗所想的那般惊天动地的情景,只能见到他手指乱动,遮在贾似道身上的白绫却动也未动一下,令人实难相信他做过什么,倒像是随便敷衍一番。
萧月生却未理他们错愕的神情,罩在外面的白袖子一甩,双手缩回袖中,负于背后,气度潇洒。
他转身面对众人,目光缓缓掠过,最终定在了贾贵妃那柔媚动人的凤颜之上,冷冷说道:“他的命虽保住,但从此以后,他的体质极为孱弱,受不得半点儿风雨霜寒,亦不可动作剧烈,心绪也不能大起大落,……唉——!总之,要如古稀老翁般小心起居便是!”
声音平静无波,对那颠倒众生的珠容似若未见。
“多谢先生!”双眸红肿的贾贵妃虽有些半信半疑,仍是微一敛衽,身姿曼妙,柔声道谢。
萧月生极自然的摆了摆手,这一刻的气度比理宗更像天子。
“陛下,王爷,山人需要马上回去闭关修炼,失礼了——!”、
萧月生冲两人拱了拱手,令瑞王爷不由苦笑,子虚先生也太过托大,官家怕是从未受过这般对待,也难得他能忍得住气。
“先生请便!”理宗龙颜带笑,微一颔首,显示出了其雅量不俗。
理宗虽也是如同贾贵妃一般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只是那般比划几下,但能将人救活。
只是他已知晓这位子虚先生是位特立独行之人,能做到如此,怕已是难得,再纠缠下去,说不定会将他惹恼,对这样的人,不能强硬,看到陈老的异状,他便知晓这位子虚先生是个危险人物,即使翻脸,也不能在此时此地。
//7kankancom//在四人的复杂目光中,萧月生施施然踱步迈出内厅,背后看去,竟有一股难言的飘逸出尘之气,恍如其脚踏浮云,渐离尘世。
一直内外俱紧的陈老长长舒了口气,微带晶莹的面容亦缓缓回复苍老,心中暗叹,此人实在太过危险,有他在官家跟前出现,便是莫大的威胁,看来需要增加人手,仅是自己在侧,万一此人发难,怕是难护官家周全。
“不知先生还要闭关多久?”瑞王爷忽然省起,忙跨到厅门前,冲着已到院口的萧月生扬声问道。
“再加七天,勿再相扰!”在清朗平缓的声音中,萧月生身形未停,飘然消失于院口。
经过大厅,身着正忙着布置灵堂的仆人们穿着白衣,忙忙碌碌,挂帐悬绫,搬桌拿椅,萧月生不由有些想笑,待贾似道活了过来,想必会闹不少的笑话。
唉,这个贾贵妃确实是个尤物,怪不得能将三千宠爱集一身,眼眸勾人摄魄,风姿得自天成,实不下于自己的诸位夫人,萧月生摇头叹息,夹杂在前来贾府致唁的诸人当中,周围之人皆是白袍覆身,看着颇为壮观。
只是感觉自己对贾似道有些狠了,弄死了就弄死了罢,为何又将他弄活了,让他受罪,“知我如此,不如无生!”怕是几天之后,贾似道便会生出这般痛嚎。
经过府门外的迎客处,他将白袍顺手脱了下来,扔回其来处,狂诞之举惹得众人侧目而视,他脚下却仍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歇,穿过挤成一团的诸人。飘然而去。
“这是何人,为何这般无礼?!”
“确实无礼。莫不是贾相生前的仇人?看其举止,大是不忿呀!”
“嗯,此人不似朝中之人,面生得很,不过胆子却大!敢这般做的。怕是没有几人!”
自有喜欢多事之人评述一番,接着引起一群人的议铃,惹得萧月生嘿然一笑。
他径直是回了瑞王府,掌管府门的赵老头是玲珑之人,上前给他引路,送回了他闭关地静院之中。
赵老头在府内的地位特殊,换了萧月生自己。怕是根本无法靠近静院,这些侍卫与他并不熟。
萧月生将阵式恢复之后。便消失在了静院,刹那间出现在了自己府中地寝室内。
床榻之上,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令萧月生大是失望,他本想再搂着小星接着睡个回笼觉。
只是小星并不赖床,虽不致闻鸡舞,却也不会等到旭日东升时还在床上,除非是被公子爷搂着,不让起来。她每天起得早,都要认真练功,数十年的习惯从未更改。
萧月生心神微动间,便已将府内的情形摄入脑海,小星剑光如流水,身姿舒展曼妙。正在后院的梅花丛中舞剑,红梅、绿萼、紫梅、玉蝶俱全,或横或倾,瘦枝疏稀而布,冰肌玉骨,与小星的气质极肖,人梅相映相动,随着她地身形,功力外放之下,周围梅枝亦随之而动,她仿佛亦化为了一株微雪而立的寒梅。
她身着一袭玄色绸缎劲装,琼鼻檀口吐出的白气又细又长,动静间,英姿飒爽,更将傲人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身为她的男人,见到此景,萧月生亦不由吞了吞玉液。
还好二弟杨过与其夫人小龙女正在大厅内围炉看书,否则让二弟见到了他小星嫂子的模样,那自己可是吃亏得很,萧月生嘴角微提,露出一抹笑意。
他看了一眼床榻,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躺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色彩缤纷的梅花丛中。
小星身心俱臻至通灵之妙境,天人合一,周围地梅花俱化为她的身体,花枝地一晃一动,俱随她心,萧月生蓦然出现在其中,并无意隐瞒,自是被她立刻发现。
她乌发高挽,黛眉淡扫,星目澄澈,风姿冰清玉洁,身处梅花丛中,群花皆是黯然失色,而手中晶莹如水的长剑名日星月剑,由萧月生采海底寒沙所炼造,亦是妙用无穷。
她长剑舒缓松透,比平时的动作更要慢上几筹,仿佛垂垂老者,此时她的剑法已得浑圆无极之妙谛,快即是慢,慢即是快,再无分别,到达这般境界的她,练剑已不再是苦差,而是一种享受,体会一番天人交感之趣。
萧月生甫一踏入花丛,小星缓缓收剑,起伏有致的株株秀梅恢复静立,即使是晨风拂过,也无法令他们晃动。
小星倾睨一眼站在花丛中微笑的公子爷,收剑定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白气细直几乎达到脚前的地面上。
随之白气不再,在这清寒的早晨,气息不呈白气状,显得有些诡异,其实是她己转成内呼吸,不必经过口鼻,周身穴道便是气息之户,其武功之惊人,可见一斑。
“公子爷回来了?!”小星将晶莹如冰地长剑缓缓插入蓝色剑鞘内,面色如常,恍如并未练功,仍是冰肌雪骨,她的神色淡然,声音虽是清脆,却也是淡淡的。
萧月生却一把将带着梅花香气的娇躯搂在怀中,轻轻一跃,轻点梅枝,自这片缤纷五彩,香气醉人的梅花丛中掠过,径直穿过庭院,回到了他的寝室中。
小星登时玉脸泛红,浑身发软,轻挣了一下,便被带笑地萧月生轻轻放开。
“公子还要睡觉么?”她偷瞄了眼床榻,床榻已被整理得一缕不乱,点尘不染,整治得令人不忍碰触。
“想什么呢!小丫头!”萧月生见她嫣红如脂的玉脸,目光闪烁,游动如鼠,便知道她想歪了,不由开口取笑,“早晨走得匆忙,衣衫穿得不舒服。帮为夫整整!……没想到我的小星倒能胡思乱想!”
受此取笑,自是令小星大为娇羞。虽是竭力维持冷淡的神色,眉宇间的羞间却瞒不过她的公子爷,更别提两颊的酽红,娇艳诱人。
宝蓝色剑鞘地长剑放到轩窗下的画案上,顿被斜进来地旭阳笼罩其中。幽幽的光泽,透着几分神秘与高贵。
小星顺便探手一吸,将轩窗自外缓缓合上,早晨她临出去时,曾将轩窗打开,以便清新的空气能够进入屋内。
“公子爷刚才那般匆忙,瑞王府那边究竟出了仟么事?”小星素手伸出,将公子爷外衫解开,从里往外整理,一边开口问道。
若换作别的夫人,早就开口问这个问题,只是小星除了对武功有莫大的兴趣,对其余诸事,皆淡漠得很,只是顺口问问罢了。
她神情专注,雪白地脸上羞红仍未褪尽,带着诱人的娇艳,萧月生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的粉颊。轻笑道:“没什么大事,天子下了诏书,让为夫去救那贾似道!”
“贾似道?……就是你昨夜说的那个人?”小星没好气的白了公子爷一眼,对他的轻薄之举略示轻嗔。
小星亦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毕竟只是昨夜说过,且是公子爷带着一阵料峭的寒意钻进被窝里所说,她自是有些印象,还暗恼这个贾似道烦人呢。
萧月生伸起胳膊,任她地小手整理肩膀那里的不平整,闻着小星身上淡淡地梅花香气,口中略带几分调侃:“嗯,就是他,……这个贾似道可是当今的右丞相,位极人臣呐,虽是靠着裙带关系,但关系也是一种力量嘛,他也不是什么阿斗,居然硬是窜到了这等高位,……真是个幸运且厉害的家伙!”
虽说以萧月生的目力,远近对于他来说无甚差别,但靠得这般近,更能感觉到小星双眸的清亮澄澈,仿佛水银,睫毛微颤,若枝上的鸟儿轻动轻颤,极是诱人。
“那公子救了么?”小星感觉到了火热的目光,白了他一眼,俏巧的转到他身后,冰谅的素手将后背抚平理顺。
“你说呢,换作小星你,救还是不救?”萧月生被她小手轻抚,变得懒洋洋,不想动弹。
“我么,当然不去管他,……小叔不是说,那贾似道是个大奸臣么?!”小星又转回萧月生对面,她手脚轻柔而迅速,仿佛她地剑法一般轻盈游刃,很快就将他弄得熨帖,不再感到别扭。
“呵呵,换了你小凤姐姐,怕也是如你一般!”萧月生抚着八字胡,呵呵一笑,接着脸色微沉:“……这个小贾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好,不过为夫将斩立决变成秋后处斩,让他受受活罪再回老家,不然有些太过便宜他了!……这个家伙不分不分皂白,竟敢出动御前军杀若男与晓兰,岂能饶他?!”
一边说着,萧月生伸出了魔掌,带着怪笑,探向她的胸前。
“公子你好毒!”小星的话与当初谢晓兰如出一辙。
在萧月生面前,小星不复冷若冰霜,但也非热情似火,倒与小龙女的表情相似,总带着清淡。
见他的魔手又要犯混,不由嗔羞的白了他一眼,并不坐以待毙,素玉小手瞬然出现在胸前,纤纤玉指轻拈,指间如有花瓣,清冷晶莹的玉颜带着详和的微笑,仿佛换了一个人般。
“呵呵,拈花指!”萧月生嘿然一笑,大手随之变成拳,硬撼拈花指,任由纤纤玉指扫在碎玉拳上,指上蕴着的九道暗力仿佛石沉大海,被他化于无形。
小星的拈花指脱胎于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拈花指,却更胜几筹,其驭指内力,乃是与公子所习的双修功,阴阳互生互易,龙虎相济相辅,天下内功,无不蕴于其中。
少林七十二绝技,对于旁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但七十二绝技的副本,小星闺房里的书架上便摆有一套。
小星过目不忘。且武学天分奇高,极擅融会贯通。她的拈花指力,可以九阴真经的催心掌心法驭之,亦可以九阴神爪的心法驭之,其余奇异心法,亦可附于其上。根本不必担心内力反噬,是火入魔,实是令人防不胜防。
“哟,天山折梅手!你倒学得快!”萧月生呵呵笑道,小星见指力不济,便改用玉掌,却仍是姿态娴雅,曼妙无双。
“谢姐姐留下秘笈让我帮忙参详参详。我使得如何?!”小星对于武学的热情,令她难得地露出眉开眼笑的表情。
但她刚带看得意地笑说出口,便被逼得莲步轻动,忙不迭退开一尺,天山折梅手虽威力宏大,却挡不住萧月生无视招数,透隙而过的大手。
“好了,不闹了,天山灵鹫宫的内功心法极为霸道,女儿家学了。性情便会变得暴躁异常,你瞅时间给改改!……对了。南山帮有什么消息没有?”萧月生收回要使坏的魔手,不再逗弄小星,抚着八字小胡子问起了正事。
那晚萧月生动用隐杀令,将南山帮中罪大恶极之人除去,观澜山庄门下之人行事干净隐蔽,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风,所除去之人,俱是失踪而已,人尸两不见,只是令人猜疑罢了。
“没有,登云也没送来什么消息,怕是这一会儿,南山帮才刚开始乱起来了罢……,公子爷要去找谢姐姐他们么?”小星走到书案前,重新将轩窗框开,伸腰之时,一身劲装将她的娇躯凸显得玲珑有致,婀娜匀称,萧月生按捺下来的色心又变得蠢蠢欲动。
“嗯,估计昨晚把她吓得够呛,我去看看,……看过她们,为夫便要回山庄,你想留这里玩儿,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
萧月生终于还是克制住了动手动脚,轻柔的笑了笑,谢晓兰虽是性子刚烈,胆子却小,怕是长久以来的阴影罢,实是令人怜惜。
“我们一起回家吧!……唉——,怪想夫人与小玉姐姐她们的!”
小星娇躯并未离开案前,顺手扶正案上的瑶琴,将纤纤玉指掠过琴弦,顿响起淙淙之音,随着轩窗飘出。
她是恋家之人,总觉着在外面没有山庄里自在与舒服,她虽好武功,却不喜杀戮,昨晚那一次传隐杀令,已令她感觉不适,公子爷虽然温和如故,但发令杀人时,眼晴却也不眨一下,与山庄里那个温和懒散、宽厚博大的公子爷大不一样,令她不安。
“好罢,带你一块儿回去!……为夫知道,你定是还挂念着你的那个好姐妹慕容雨吧?!”萧月生笑了笑,听着淙淙地声音,悠然想起敲慕容雨竹杠的一幕。
小星回头白了他一眼,对他地狠心恼怒未消,对慕容姐姐那般和气温柔之人,公子爷也能狠敲竹扛,实在没有大男人的气度。
两人与杨过夫妇吃完了早膳,便各行其事,杨过与小龙女要出去探探风声,听听民情,对于贾府之事,他们并不知晓,萧月生与小星则去抱剑营看谢晓兰与杨若男。
抱剑营关盼盼的轩阁中,暖红的阳光透过轩窗射到阁中的地毯上,在其上映出琉琉窗上贴花的形状,幽香的阁内悄无声息,唯有细细的喘息之声。
“笃笃”的敲门声,在阁内显得格外地响亮。
“唔……,什么事,环儿?”一声慵懒而圆润的声音自淡黄的幔帐中响起,似乎尚未睡醒。
“昨晚的萧公子来了,正在前面喝茶!……姑娘,该起来了——,太阳都升得老高了——!”环儿说到后面,声量忽然变大,显出几分不满。
“知道了!真啰嗦——!快滚开!”关盼盼的声音亦随之变大,愤愤的骂道。
“哼哼,……我这便去告诉萧公子,说姑娘你请他进来!”环儿重重有了两声,蹬蹬地跑开了,得意的咯咯笑声远远传来。
“你个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仍闭着眼晴的关盼盼不由的睁开眼,呼的坐起,色厉内荏的朝窗外扬声喊道。
“呵呵,你怎么收拾她呀?”旁边有声音问。
“哼,她最怕痒。这次不把她挠得抹眼泪,绝不罢手!”关盼盼顺口愤愤答道。她仍未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说完了话,才发觉谢姐姐正拥衾侧卧,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
再一抬头。杨若男那圆亮的双睁正炯炯地望向自己,让她不由的有些讪然。
“看来你与环儿感情很好!”谢晓兰笑呵呵说道,她将被关盼盼带起的绣衾又压了压,不让风透进被窝。
“嗯,环儿从小便跟在我身边,我们二人相依为命,说是主仆,倒更像是姐妹。”
关盼盼抿嘴笑了笑,将床头的淡黄内袄拿起,裹住了她那诱人的上半身,眉宇间满是慵懒,并未爬上平日地冷漠。
见谢晓兰与杨若男母女两人都拥衾侧卧,逍遥自在,关盼盼麻利的穿衣动作乍然一顿,忙道:“呀,谢姐姐与若男也快些穿衣衫吧!……这小丫头可是说到做到。这会儿姐夫快要进来了吧!”
“真的?”杨若男犹有几分不信,却也随着干娘坐了起来,一块儿穿衣衫。
“咳咳!”男人重重的干咳声自不远处传进阁内,顿令三人手忙脚乱起来,杨若男的怀疑也顿然冰释。
“干爹,待会儿再进来哟!”杨若男一边急匆匆的系着扣子。不忘对外面娇声大喊,生怕干爹越雷池一步。
她越忙越乱的模样让一旁地谢晓兰不由扑哧一笑,轻拍了她一巴掌:“若男急什么,跟你干爹你还怕什么羞!”
“萍妈妈教导,女儿家的身子可不能让男人看到,干爹难道不是男人么?!”杨若男白里透红地嫩脸上,神色可没有半分好奇,显然是明知故问,她仍在忙乱的系着扣子,刚才她将一排布扣系错了,得再解开,然后再重新系。
“若男不用着急,干爹不会闯进去的!”隔着轩窗,萧月生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
以他的神通,脑海中最己不自主的出现了轩阁中的情景,尽管关盼盼衣衫穿得早,修长挺直的玉腿仍未来得及裹起,春光已露,犹不自觉。
好一番忙乱,过了盏茶时间,等在轩阁外地萧月生与小星终于被请了进去。
这是关盼盼的闺阁,本应在别的屋内接待客人,只是如今天气寒冷,她们懒得出屋。
“干爹起来得这般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若男上前挽住干爹的胳膊,倚在他身上,带着笑颜娇声而道,昨晚挨一顿训斥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
“不编排干爹两句,你就嘴痒!”萧月生扫了杨若男一眼,温和的微笑乍然敛了一下,瞪了她一眼。
闻着幽幽的香气,他大马金刀的坐于一张太师椅上,椅子是关盼份特意让环儿从外面搬过来的,她的闺房仅有绣墩,是女人家坐的。
小星此时已与关盼盼正式认识,没有以冷若冰霜的面庞相待,虽是清冷,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到父女二人又上演最经常的斗嘴,她不由微抿薄薄的红唇:“你干爹早晨有事。”
萧月生伸手接过关盼盼递过来的茶盏,深邃的双眸用力瞪了一下小星。
“哦?什么事呀?”杨若男好奇心顿然觉醒了过来,摇了摇干爹的胳膊,玉脸转向干爹的脸,亲热的问。
萧月生的胳膊玉被杨若男晃动,手上的茶盏却奇怪的安安稳稳,未洒半滴。
小星看了一眼公子爷,方笑了笑:“好像是天子下诏书,让你干爹去救贾似道。”
“贾似道?”杨若男声音忽然升高,接着又降低,声音平常还要低,探着玉颈,带着神神秘秘的神色:“经我们三人昨晚的讨论,认为那一拨人便是贾似道派来的,他是恨雪睛姨娘不去赴宴,恼羞成怒,便想杀人呢!……真是个坏蛋,恶人!”
“那贾似道怎么了,病了?”谢晓兰坐于他对面的绣墩上,端着白瓷茶盏,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即使是一晚上没见,便感觉到了两分陌生,这两分陌生,却仿佛转化成了十分的吸引力,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转到别处。
“得病,……暴病!”萧月生轻啜了口茶,微笑的目光迎上她的星眸。
“死了么?”谢晓兰只觉自己无法动弹,欣赏人的双眼仿佛海中的巨大旋涡,令自己的目光一旦进入,便无法逃离,只能被卷入其中,深陷其中,那滋味却令人沉醉流连。
“没死成,又被我弄活了!”萧月生将眼晴转开,放开了谢晓兰的目光,令其得以逃开,眉目传情,别是妙不可言,却也不能太过。
谢晓兰的目光顿时闪了一下。
她冰雪聪明,自己三人昨晚讨论得出的结论,怕是大哥脑筋一转,便已想到,便是不因为自己,因为若男,他也不会善罢干休,会如何做呢?
听到贾似道有事,她便闪过念头,此事怕是大哥捣的鬼,听到后面一句话,“没死成”这三个字,令她差不多肯定,这个贾似道的事,必是大哥所为,这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报仇之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施展了。
“哎哟,干爹——!……你干嘛救他呀,这个贾似道可是个坏人,是个恶人,昨晚上还要杀我们呐!”杨若男鹿皮小蛮靴在淡黄的地毯上跺了跺,倚在干爹身上的纤细的腰肢扭了扭,大是埋怨。
扫了一眼众女,与四对如水般的目光触了一下,萧月生呵呵一笑:“碰上了,就救了呗,算他命不该绝吧!”
这般敷衍之辞,杨若男自是能听得出来,她还未来得及反驳,萧月生又接着道:“我与小星今天回山庄,若男你呢,便带着晓兰妈妈与雪晴姨娘,一块儿去咱们西湖那边的宅子玩玩吧,……那里幽静,往后呀,雪睛不喜欢热闹,不想见人时,便去那里住着,散散心!”
萧月生和颜悦色,带着呵护的语气,尽显为人姐夫的风范,令一直望着他的关盼盼心生感激,却并未诉之于言语,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而已。
“哦,对了,……这块玉佩是一张遁符,危险时滴血至玉佩上,自然会遁至远处,算是姐夫补上的见面礼吧!”
萧月生手中忽然出现一块几晶莹的碧玉佩,巴掌大小,上刻宽袖博带的一人负手仰天状,虽是寥寥几笔,纵逸狂放之气却喷薄而出。
“这……,多谢姐夫!”关盼盼犹豫了一下,终于接了过来,她结交的多是达官贵人,珍石异宝亦多有见识,一眼便看出这块玉佩的价值高,至于说滴血其上,便能远遁,便有些神乎其神了,她仅是半信半疑,本不想接受,但一触到姐夫的温润深邃的目光,便不由的改变了主意。
“好了,不多说了,走了!”他见到关盼盼收起了玉佩,便放下茶盏,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小星也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公子爷身旁。
萧月生温润如玉的目光缓缓自众人脸上扫过,并不英俊的脸上乍然一笑,仿佛冰雪乍融,春回大地,随即与小星一起消失于原处,他的声音仿佛还在屋内回荡。
//7kankancom//“唉,干爹又走了……”杨若男有些垂头丧气,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勃勃的朝气从身体里消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来去匆匆,擦肩而过,这种感觉,令她小女儿心思悒郁不已,却又不知为何如此,轻愁时不时的在心头眉头缭绕。
好在她纯真无邪,什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到晓兰妈妈愀然不乐的模样,不由取笑:“干娘,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呢!”
“是舍不得郎君吧?!”正在把玩遁符玉佩的关盼盼抬头,笑意盈盈的瞟了一眼有些低落的谢晓兰。
玉臂压着植木小圆桌,谢晓兰抬头倾睨了两人一眼,本欲反击,却忽然又没了兴致,感觉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性子刚烈,用情起来,亦是如火如荼,杨若男是情窦初开,尚在朦胧,关盼盼是看透男人的本质,心冷如冰,两人自是无法了解体会谢晓兰的情思。
“姐夫倒是大方之人,以这块儿玉佩当做见面礼,我这声姐夫叫得可赚了!”虽未动过情,但关盼盼可非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的姑射仙子,风花雪月之事她见得多了,见谢姐姐蔫蔫欲枯的模样,便打开话题,引她分心,抚着碧绿的玉佩,爱不释手。
“嘻嘻,干爹是大方之人?嘻嘻……”杨若男雪白晶莹的小手捂上了白己的菱角般的红润小嘴,眼晴如弯月,笑得欢畅。
谢晓兰精致绝伦的面庞亦露出温婉的微笑。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关盼盼不明所以,看两人都是一脸笑意,不由愣了愣。
“若是干爹听到你这么夸他,他也会咧嘴笑的!”杨若男放下小手,仍笑颜未褪,“他会脸红吧。……不过也说不准,他的脸皮也厚得很,怕是不晓得脸红。”
“唉……,他呀,可不是什么大方地人!”谢晓兰自桌上拿下胳膊,脸上出现一抹会心地微笑。不过想到一向不大方的他,能拔出一根铁毛,给自己地好姐妹,便禁不住涌起一股甜蜜,他定是爱屋及乌了。
想到此,雪白的面颊不知不觉升起了两朵红云,刹那变得娇艳欲滴,若是萧月生在此,定会忍不住出嘴亲吻。
“这块玉佩温润细腻又如凝脂,色泽纯净细密,可是难得的好玉,怕是价值不菲!”
关盼盼抚摸中手中的碧玉,温润地感觉直透心底,说不出的舒畅,脸上的神色自是半信半疑,看那位萧庄主虽貌不惊人,却温和宽厚,一看即知是胸襟不凡,又怎会是小气之人!
杨若男暗中撇了撇嘴,这哪是什么好玉?干爹手中最次的有玉便是这种了吧,不过即便如此,要他掏出这么一块儿玉佩,也不啻于登天。
“雪睛姨娘。最好是持它挂在脖子上,免得丢了,……再说要用也方便不是?!”
杨若男看干娘也拿过去摸了摸,便开口建议,与遁走之术相比,玉的质地倒是其次,她看雪睛姨娘并不放在心上,便有些明珠暗投的不平。
“哦……对了,姐夫刚才说这是什么遁符,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关盼盼正要端盏喝茶,闻言不由将心中疑问释出。
此时,谢晓兰正将玉佩举在眼前,迎着阳光照,她从背面看玉佩,仔细得很,此时亦不由望向杨若男,她虽已算是萧月生的夫人,但尚未入门,庄中的深入之事物并不知晓,以萧月生地吝啬,她自然也是没有见过遁地符。
“也没什么,就是滴一滴血上去,玉佩便会将人瞬间遁走,可以逃脱危险。”杨若男脸上的神色,随意的很。
“要不,我们来试试吧!”她见干娘与姨娘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想起干爹教学之法,顿时兴致盎然,神采奕奕。
“试试?……怎么试?”谢晓兰放下玉佩,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看我的!”杨若男兴致又高了几分,雪白小手伸向碧澈的玉佩。
接过了凝脂一般的玉佩,她又向两人笑道:“晓兰妈妈与雪睛姨娘都要挽住我的胳膊。”
见两人笑着挽住了自己,杨若男将纤纤如葱白般地食指放到檀口中,皱了皱弯弯的眉毛,显过一丝犹豫,怕疼,不过看了看身旁两人好奇的目光,她黛眉又舒展开来,贝齿微露,微一用力,纤纤食指飞快的逃开。
不过她很是怕疼,被咬过的食指还需用力挤了挤,方才涌出一滴看得见的血珠。
“好喽,要走喽!”杨若男看了看两人,见她们好好地挽着自己的两边胳膊,娇声欢呼一声,将血滴对准玉佩,按了下去。
随着她的食指触到玉佩,绿光蓦然一闪,随即屋内已消失了三人的身影。
“这……这是哪里?!”关盼盼转头四顾,望着周围之景,忽然发觉自己三人竟是在一片树林中,好在是冬天,草木萧瑟,唯有干巴巴地树枝树干遮挡,并不显得阴森。
“我看看!”杨若男亦是好奇的转着头,忽然向上一纵,跃至树尖之上,其枝尚不及杨若男纤纤一指来粗。
杨若男如履平地,淡黄的衣裾随风款款而动,仿佛一朵云彩。
“嘻嘻,真是巧了,就离我们宅子不远呢!”杨若男按着裙角,飘身而下,优美之极,笑嘻嘻的对两人道。
“你呀你呀,真是调皮!……说说,到底是哪里?!”谢晓兰无奈的摇头,她也未想到原来遁符是这么回事,好在她随在萧月生身边,见识过了他的刹那千里的瞬间移动,才没有太过大惊小怪,只是想知道到底离临安城多远。
“这里是干爹说的那座宅子呀,……出了这片小树林。便能看到西湖呢!”
杨若男吐了吐小香舌。缩了缩眸子,看到雪睛姨娘仍在呆呆出神,便知晓自己这一恶作剧太过成功,吓不到晓兰妈妈,但却把雪睛姨娘震住了。
“雪睛,是吧。我们出去再说!”又瞪了杨若男一眼,谢晓兰转身挽住关盼盼,拉着她往外走。
关盼盼方才醒过神来,一边随着谢晓兰迈着莲步,一边看着被塞回自己手中的碧绿玉佩,玉佩仍旧碧绿澄澈,看不出沾过血迹,她大是迷惑,不由问道:“刚才到底怎么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晃,便到了这里,真是怪事!……这里是西湖边上?”
“都是小若男使坏,故意没说这遁符的用处,……这里估计是临安城外,西湖边上,出去便知晓了!”谢晓兰拂了一下鬓边落下的一缕青丝,忍不住又瞪了偷笑地杨若男一眼。
几人穿地都是襦裙,款款动人。谢晓兰与杨若男穿的还是关盼盼的彩色衣裙,都是极为华美,专门为了给萧月生看。
不时有轻风穿过林木,襦裙款款,飘若仙子,仿佛三位天上思凡的仙女在人间挽手漫步。只是美则美矣,却是不良于行,难免有树枝恋衫留人之事发生。
而杨若男又不忍披荆斩棘,自己与这些草木无怨无仇,何必因其碍路,便要斩断?!
谢晓兰对她太过丰厚的善心也无法多说,于是便顾不得惊世骇俗,揽起关盼盼,与杨若男并肩踏枝而行,迅疾若风。
这片树林并不大,几个纵跃间,三人便已出现在树林之外,不远处,是一座宅子的后墙,青色地院墙看起来也平常的很,只是颇是绵长,看起来后院极大。
“这便是我们的宅子了!”杨若男指了指院子的方向,对正仔细观察的晓兰妈妈与雪睛姨娘笑道,语气中透着自豪,她又指了指东方:“那边西湖边上也有一座宅子,因为太过喧闹,我们都不喜欢去那里,……这里好,能看到西湖,又幽静。”
“弄那么多房子没人住,……你干爹也真是舍得花钱!”谢晓兰听得也不由心疼,在西湖边上买一座宅子,所耗钱财,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临安城内多富豪,临安城及城郊的地价皆是寸土寸金,尤其西湖一带,那更是抢手得很,没有相当的权势,有钱却也买不到。
“嘻嘻,干爹平时小气得很,不过花大钱倒是不心疼。”
杨若男笑嘻嘻在前面带路,看似院墙便在近前,其实若想靠近,如不通晓进出之法,却不可能,萧月生的阵法无处不在,不通内情之人往这边走,便如沙漠里的海市蜃搂,永远也靠不到墙边。
右丞相府
府内此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仆人们脚不沾地,忙着扯下刚挂上的白幔白帐,大门处的白纸与白袍亦撤下出来。
见仆人们扯得颇不坚决,管事的便大声喝骂,要弄得一干二净,一点儿也身不出来!
这些仆人们的心思,这个当管事的,自是明了,他们怕是又白忙活一场,担心刚把这些东西扯碎送回,过一会儿,还要重新布置,说不定贾相活过来,只是回光返照呢!
前来吊唁的众人大是不解,纷纷打听,缘何如此。
“贾丞相又活过来了!”
这条消息如长了翅膀,飞速在人群中传播,亦令匆匆赶过来的众人大是尴尬,忙当街将一身白袍脱下,顾不得斯文之类。
贾府内厅,入内内侍卫拱绕,厅内六处轩窗的布帘尽被拉开,明亮地阳光透窗而入,驱散原来的阴沉压抑。
厅内东首那张床榻已被人抬走,习俗如此,人临终时,须躺在屋内的东首,便算做正寝之途,鬼魂便早得超脱。
贾似道仍旧面色苍白,此时神色略有些萎靡,一直飘逸的清须亦有些杂乱,瘫坐在太师椅中,耷拉着头,承受着姐姐的凌厉的目光。
而理宗在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抚着颌下清须。颇有些兴灾乐祸之意,瑞王爷见机得早,是已告退离开。
贾贵妃此时一改柔媚之姿,裙裙轻摆,在淡红地厚地毯上走来去,步伐甚速。每走过贾似道身前,便檀口翕张,却并未说话,只是狠瞪着面色苍白,眼神黯淡的不肖弟弟。
这次之事委实太过荒唐,即使是小道身体痊愈,也不可能在朝中为官了,此事怕是早己成了人们的笑柄,御史台地弹劾奏章。会将他弹劾得永世不得翻身,真是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贾贵妃心中愤愤地思忖。
“涉人,算了,……似道这次死里逃生,己是侥天之幸,就让他好好调养吧!”
理宗终于放下天子的威严。开口求情,对于贾似道,他是爱屋及乌,虽觉人是胡闹了些,却也有些干才,不过这次事情过后。确实不宜再在朝廷中立足,安心做个逍遥侯也不错。
贾贵妃狂喜过后的大怒已散得差不多,小道现在的模样,也怪可怜的,听到官家开口,便顺水推舟,修长的玉腿停了下来,盈盈一敛衽,柔媚地声音响起:“官家,家门不幸,都是臣妾之过!”
“算了算了,能保住性命,其余之事,便不值一提,……我们先回宫吧!让你弟弟好好歇着!”理宗摆了摆手,温和的笑了笑。
“臣妾遵命!”贾贵妃缓缓起身,一动一静,温柔婉媚,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又转向耷拉着头的贾似道,蹙着黛眉,极是楚楚动人,樱桃般的饱满小嘴轻启:“小道,这次如不是陛下降下诏书,召人前来,你现在怕已躺在棺中了!”她的语气沉肃,随即又迷离的双眸紧紧盯着他,温柔恳切的说道:“……切莫再如此胡闹了,好吗?!”
在别人面靠,贾似道是位高权重地丞相,说一不二,但在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面前,他却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听到姐姐的话,在她如水般的目光之下,他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垂头丧气的点点头。
贾贵妃精致的凤颜显出笑容,声音越发温柔,迷离的双眸闪过几丝疼爱:“乖!……姐姐回去了,好好调养身子,其余地一概莫去理会!”
又深深身了贾似道两眼,她自袖中拿出一抉儿白纱,戴在两旁鬓发上,遮住了她绝美的凤颜,接着莲步轻移,婀娜款款的转身,带着淡淡的幽香,往外走去。
听着姐姐似哄小孩似的话,险死还生的贾似道却感觉异常地亲切,带着复杂的心绪,自椅子里缓缓跪倒在地毯上,伏身恭送陛下与贵妃。
理宗与贾贵妃由侍卫护着自后门离开贾府。
两人对坐在返回大内的车厢内,车厢极宽敞,一张短书案放于其中仍不显狭窄。
车厢外陈老坐在车夫旁小心戒备,马车周围,十名大内侍卫随着马车而动,保持着阵形的完整。
辚辚的轱辘声中,贾贵妃玉手支着秀气的下颌,胳膊放于书案上,望着车厢内的金丝绣花怔怔发呆。
临失城的街道颇是平坦,马车并不颠簸,再者此车制造精良,极大限度的减少震动,再有厚厚的明黄绒毯铺于身下,躺在其中,令人舒服的想要睡过去。
“涉人,怎么了,似道平安无事,你怎么不高兴?”理宗半倚半躺在书案另一侧,自上车伊始,他锐利的眼眸便盯着贾贵妃的玉脸,见她神色茫然,愀然不乐,心下大是奇怪,照理说,弟弟捡回一条命,她应欣喜若狂才是!
“臣妾自是高兴,只是……”
贾贵妃放下支撑下颌的玉手,两手轻轻扯着蒙面的白纱,迷离的双眸泛着梦幻般的神采,摇头轻轻叹息,荡气回肠:“唉,臣妾只是想到,似道本是健朗的一个人,却说病便病,还差点儿再也见不到,……人的身子,真的是很脆弱,……陛下,像子虚先生这般异人,放在身
最好!”
“爱妃所言有理!”理宗面色沉肃了下来,颔了颔首,今天的这一幕,对他亦是大是震撼,贾似道正当壮年,因平日里喜于冶游。故身体极是强健,远胜于自己,即使如此,却说不成便不成了。一夜之间,差点儿阴阳两隔,实是令人惊心,令人心寒!人的生命之脆弱,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深入他心。
没想到,这位子虚先生确实走了不得的奇人,是其正的活神仙。当时见他轻描淡写地比划了一下手指,还以为又搞那一套江湖术士地鬼把戏,心中大是失望,怨自己看错了他,却没想到似道真的活了过来,此事越想越觉神奇!
起死回生,这才是其正地起死回生之能,如有这般奇人在侧,自己又何须担心生死。有此奇人在侧,自己无所畏惧,……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莫非也是确有其事?!
忽然间,理宗骨子里对道教的崇信渐渐骚动***起来,长生不老之念。亦渐渐结出萌芽。
“官家……官家……”贾贵妃柔媚动人的声音在他身边回荡,将他的心思惊醒。
“嗯……怎么了,涉人?”理宗敛神沉心,微笑着望向对面的爱妃。
“官家不知如何令子虚先生留在宫内?”贾贵妃见他回过神来,便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次。
“这个么……”理宗右手抚须沉吟,乍收回的心思又放了出去,陷入了沉思。
这位子虚先生的倨傲,远甚六哥所说,他望向自己的神情,毫无一丝敬畏,与那些奇人异士强装平静不同,这位子虚先生,是确实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他那俯视众生的目光,确实令自己很恼火,总有股将他拉出去斩了的冲动,但却只能隐忍,看到陈老地神态,便知这个子虚先生极具威胁,不可轻举妄动。
对此人硬逼是万万不成,唯能笼络之。
“陈老!”他忽然抬头扬声。
“是,陛下!”苍老而圆润的声音随之在车外响起。
“回去后,你仔细彻查刚才那位子虚先生,……越仔细越好!”理宗声音低沉郑重,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老臣遵旨!”陈老略一犹豫,随即沉声应道。
他所掌管的机构腾越,轻不启用,乃是皇室的秘中之秘,唯有天子一人知晓,没想到官家竟在此时说出口,实在太过鲁莽。
只是此时理宗满脑子的子虚先生,头脑发热,便打出了手中最厉害之一的一张暗牌。
“子虚,王子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终究有何弱点呢?”
理宗喃喃自语,蹙着入鬓的长眉,越蹙越紧。
贾贵妃迷离地双眸亦泛着朦胧,眼前重现不久前发生的一幕,那张冷漠沧桑的脸在眼前越来越鲜明,对于这张脸的主人,她感激得无以复加,只是贾贵妃聪慧过人,心计极深,不想将其表露,唯盼能有机会报答一番,只是平常赏赐,怕是他不放在眼中,具体如何报答,却也难办得很。
当萧月生与小星出现在观澜山庄的内院时,耳边便传来淙淙的清鸣,婆娑地桃花树下,白玉桌旁,一身淡雅素衫的小玉正微阖双眸,沉醉于抚琴之妙境。
萧月生与小星相视一笑,静静不言不动,细心品味这美妙的琴韵。
观澜山庄小玉四女的杂技,互在伯仲,难为轩轾,只是各有特色罢了,小玉的刚柔并济,小凤的温柔如水,小星的清洌冷艳,小月的纯真无暇,各有千秋,委实难以论其优劣。
琴声戛然而止,小玉温柔的双眸缓缓睁开,聚于萧月生身上,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喜悦,只是有玉面上的神情却不瘟不火,盈盈起身,轻笑道:“公子爷终于肯回庄了!”
“小玉姐姐怎么有闲心在这里弹琴?”小星上前挽住了小玉的胳膊,仔细看了看她,颇是在看陌生人。
小玉总领山庄事务,颇为忙碌,虽琴技高明,却很少弹奏,多是听公子爷的琴声。
“人都哪去了?怎么都不在?”萧月生亦微笑的望着小玉,眼中闪过温柔的爱意,他不经意间的一扫,已发觉其余人都没在庄内。
“他们去了城里,萍姐姐的清花社今日有话动,芙姐姐与小月带着襄儿也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小玉抿嘴笑道,两颊微显梨涡。
清花社是完颜萍与嘉兴城内的贵妇们组建的一个小社,其实便是这些贵妇们聚到一处玩,完颜萍便是社长,她完美的仪态与观澜山庄女主人的身份,是众望所归。
“公子爷,近来有一股势力在北方沦陷区内崛起,其速极快,妾身觉着应该小心,他们好似与蒙古有所关联。”小玉的神色有此沉肃。
萧月生沉吟了一下,脑中转了转,笑着摇了摇头:“嗯,等等看再说吧,……子明去找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了?”
//7kankancom//小玉自淡雅的罗袖中抽出雪白丝巾一条,轻拭了拭玉桌旁的玉墩,凤眸微斜,流光一闪,白了萧月生一眼:“子明也是今天才动身,公子爷不是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一帮子人很气恼么?……子明他怎敢耽搁?!”
萧月生摸了摸八字小胡,大喇喇坐到刚拭过的玉墩上,随意一伸手,按住了面前一片缓缓飘下的桃花落瓣,微笑的看着手中微枯的花瓣,摇了摇头:“我那是在气头上,放了狠话,你们做师娘的也不拦他一下?!”
“萍姐姐已经对子明说过,绝对不许他再杀人,否则便要劝公子爷将他逐出师门!”小有玉重新坐回原位,修长如玉笋的手指扶于瑶琴之上,脸如芙蓉,带着吟吟笑意。
“唉,这话都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根本没有了威慑力!”萧月生不由失笑,将手中桃花枯瓣轻轻一弹,落地之时,花瓣已恢复了娇嫩。
小玉与小星俱都抿嘴轻笑,小玉轻拨了一下琴弦,以“铮”的一声泻去自己的笑意。
完颜萍对孙子明的杀伐极是反对,每次他将出门,都要将他召到身前,耳提面命,不要再增杀戮,不然要劝他师父将他逐出师门。
孙子明自是唯唯喏喏,只是他性子本就嫉恶如仇,再修习了天雷劫心法,更是深谙秋肃之意,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好在他与他师父一般狂傲,很少有出手的欲望。非是巨奸大恶,他也懒得动手。
虽然完颜萍对于孙子明的狠辣手段不喜,却也无法责备过甚,这些人,都是该死上几百次地人,如被别人杀了。她自会拍手称快称善,只是出手之人是孙子明,她便不置可否,免得长了他的杀性。
“呵呵,你们萍姐姐就是太过小心,她是恨不得我一直什么不做,整天在床上搂着你们睡大觉!”萧月生笑着在玉桌上一抹,桌上出现了三只白玉杯与两只酒壶。
没用小玉起身,小星便知机的盈盈站起,素手执玉壶。一壶斟给公子爷,另一壶斟两杯,是给小玉姐姐与自己,清醇的香气顿时在周围缭绕不绝,与桃花的香气混合一起,说不出的好闻。
“小玉,叠涛馆以后要扩大,莫怕花钱,仅是嘉兴府算不得什么,要让我们观澜山庄所到之处。所有孤儿皆有所归。……晓兰重建灵鹫宫,就让她在叠涛馆里挑选弟子,若男将来也想创个玉女阁,以后庄内门人出去独立门户,皆可以从叠涛馆里选人,名额不限,千寂馆与万华馆么,他们每个门户只有一个选人名额!”
萧月生端着酒杯轻晃,白玉杯被碧芜酒映得澄透,煞是好看。他深邃幽然地目光自杯中抬起,望向按琴而坐的小玉。
叠涛馆乃是后代孤儿院一般,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如后世的全宿制小学,教育培养他们,学业有成,再入千寂馆,出得千寂馆,然后再入万华馆,万华馆便如后世的大学。
出得万华馆之人,已是了不得的人才,只是万华馆并非如千寂馆一般直接升入,而是择优录取,平日成绩与考试成绩一起,成为录取之标准。
这是萧月生承袭后世的教育体制而设,其教材,也大多由他亲自编写,自是独具特色。
“这样……”小玉沉吟,淙淙的杂声悠悠响起,时断时续,却又颇为悦耳。
小玉的纤纤白指在无意的拨弄,时沉时浮地琴声如同她的思绪,半晌,她玉手复又扶住琴弦,一泓清泉的双眸望向萧月生:“公子,这可是需要庞大的钱财,我们山庄怕是……”
“让子明商行也分摊些便是了!”萧月生看着晃动的杯中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于钱财,他从未放在心上,但对于钱财的重要,他却深明于心,故小月的帐极为明细,小玉一想,便知晓了大体的花费。
“嗯,要不,我去弄些横财回来?”他抬起头来,温和的笑容忽然变得几分古怪,笑呵呵地,令两女一看便知有阴谋。
“横财?”小玉蹙了蹙黛眉,心中好奇,不知公子爷又发何奇想,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呵呵,你们公子我就放下身段,做一回硕鼠,去大都地国库一游,……这个主意如何?”萧月生轻啜一口酒,悠然自得。
“这……”小玉呆了呆,她虽对偷盗之举不屑,却也颇觉此法的诱惑之处,既肥了自己,又损了仇人,以结果而终,再完美不过,虽是行事之径,颇惹人非议,与结果相较,却也可以忽略不计。
小星虽不置一辞,心中却也大是赞同,用力的饮了一口果酒,啧啧出声,似是赞酒,却是变相的赞赏公子爷的主意。
小玉冰雪聪明,自是洞悉其意,似嗔似笑的瞪了她一眼,玉手按着琴弦,转头对萧月生笑道:“这主意高妙,要妾身说,要做便做大一些,……不如也将蒙古诸大户来个一窝端,反正以公子爷的身手,没人能发觉,他们不是信什么长生天么?公子爷你再装神弄鬼一番,将他们吓一吓,说不定还能将他们吓回草原呢!”
小星双眸一亮,精神一振,大是心动,不由放下玉杯,盈盈起身执壶,又将公子爷的玉杯斟满,随着淅沥的酒入杯之声,她绛唇微开,声音清冷如珠:“公子爷也可以将他们诸位千户万户的腰牌,兵符,印玺,或者将阿里不哥地脑袋也偷来?!”
萧月生不由哑然失笑,最毒不过妇人心呐,他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叹弗如。
“公子以为如何?”小玉轻拨了下琴弦,双眸如潭,笑盈盈的望着萧月生。
萧月生端起白玉杯,呵呵一笑:“阿里不可的脑袋还得留着,他没甚么雄才伟略,野心也不大。除去他地时机要斟酌仔细,务求最大限度的扰乱军心。”
“唉,这些只是治标之法,我们偷了国库,蒙古人便又会自百姓手中压榨出来。烧了粮草,他们便再从百姓手里征纳,最后,还是要在战场上解决!”萧月生有些阑珊索然之意味,他虽独遗于世。但对大宋已有了归属感,不复开始时的冷眼旁观。
“那是公子爷地心肠不够狠,若是爷其狠下心来,不必去杀人,仅是杀马,顺着襄阳城外,一路杀去,将马匹杀个干干净净,蒙古人便如折了翅膀的老鹰,哪还有什么能力这般猖狂?!”小玉摇了摇头,芙蓉般的玉脸带着一抹惋惜。“铮铮”两声琴响,透着金戈之气,亦显出小玉怀中盈冲地杀气。
“嗯,厉害,这般绝户计伎出,够他们喝一壶,……只是我一处一处的杀,太过麻烦,待下次他们的大军亲结,不仅是马,便是人,我也要一起杀个干干净净!”
萧月生一仰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温润的双眸金光一闪,慑人心魄,桃花残瓣缓缓飘落。尚未及于他身,却淡淡一亮,随即化为虚无。
他开始对所处之地并无归属之感,凭着对郭靖夫妇之爱及蒙古残暴之恨,恨下杀手,将忽必烈与众高级将领杀个干净,已觉足够,只是随着时间的积蕴,归属感增强,便有了干涉起历史进程之雄心。
“只是此事不要跟你萍姐提,免得她又提心吊胆,……唉,我本做一逍遥客,奈何红尘多纷扰!……唉——!”萧月生将小星又斟满的玉杯一饮而尽,长长叹息一声。
“行了,公子爷,别在妾身面前装模作样了,公子爷如今还不是逍遥得很?!”小玉拨动了一下琴弦,抿嘴荒尔一笑。
萧月生亦呵呵一笑,轻啜了一口碧芜酒,倏然伸出另一只手,在小玉芙蓉脸上轻佻的一摸,嫩滑的感觉极是美好,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已收回了舒爽的右手,粗声粗气的道:“小丫头,谈一曲给洒家听听!”
他这般荒唐手段小玉早已习以为常,与小星一起轻嗔地白了他一眼,黛眉轻笼羞涩,却配合着娇声应道:“是——,老爷!”
淙淙的琴声缓缓响起,如清风如山泉,自微微婆娑的桃花树下飘出,如轻雾般笼罩内院。
萧月生微阖双眸,玉杯举于嘴边,细听琴声,陶然不已。
待小玉一曲弹完,萧月生仍轻闺双眸,醺然如醉,面露陶然之意。
小玉与小星静静望着面前的男子,微风轻拂之下,他的衣袂轻轻飘动,那张熟悉的脸,温润如玉,令她们深着迷。
“小玉的琴声仍是这般动人!”萧月生缓缓睁开温润的眸子,微笑着赞叹。
小玉抿着薄薄的朱唇微笑,她虽不常弹琴,但胸中有丘壑,诸女当中,她极似萧月生的红颜知己、知音,庶无“弦断有谁听”地寂寞。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地话,因完颜萍她们得中午才能回来,萧月生有些无聊,便一手搂着一人,消失在观澜山庄,出现在了天山灵鹫宫里。
天空的太阳并无暖意,站在此处,蓝天格外澄撤,偶尔几朵白云仿佛不远处的雪山,灵鹫宫大厅前的院内一尘不染,青石地板虽有些旧,却仍显得洁净。
“这便是灵鹫宫?”小星有些感叹,在公子爷的天龙八部故事中,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灵鹫宫便在眼前,令她颇有感触。
“嗯,这便是灵鹫宫!……白云苍狗,桑海变幻,盛极而衰,世间之物莫不如此,诺大的一个灵鹫宫,如今冷清无人问,……唉,百年之后,我们观澜山庄怕也逃不过这般景况!”萧月生亦是颇多感触,摇着头,悲悯之色满面。
小玉笑着看了无病呻吟的公子爷一眼,将鹿皮靴一踏脚下的青石,如一朵彩云升空。飘飘跃至房顶。
屋顶上劲风吹动,衣裾剧烈舞动,将她冷妮有致地娇躯凸现无遗。
在房顶左右看了几眼,又翩翩落回地上,罗衫飘动,如一只淡黄的飞燕掠浮。
“公子爷,这里很是幽静,地势险要隐蔽,的确是建派的宝地,即使是派军队前来,也无可奈何!”小玉掠了掠鬓旁被风吹落的一缕青丝,神情妩媚。
“嗯,当初天山童姥能选在此地,实是得天独厚,也不知当初何人在此开府,工程定然浩大无比!”萧月生点点头。对于此处,他也是极为满意。
“可这里这般破旧,根本没办法住人。”小星看着周围斑驳的一切,摇了摇头。
“所以我带你们来呀!……我的眼光不高,你们两个给出出主意,设计得漂亮一些。”萧月生呵呵一笑,抚了抚八字胡。
“还是让晓兰姐姐一起来吧,万一不对她的心思呢!”小玉白了萧月生一眼,口气颇有些酸意,却仍掩不住妩媚之态。
“她的底细。小玉你还能不了解?那可就不是小玉了!”萧月生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香肩,“你若也想建一个门派,公子我便给你找个好地方,不比这里的差,如何?”
“还是饶了我吧!……山庄的那一大摊子事,就够让我头疼的”
小玉忙不迭的摇了摇螓首,对于这些看似风光之事,沾手之后,才会发觉其中的辛苦,随即又看了一眼带着清淡笑意的小星:“小星妹妹喜欢武功。便让她自立门户吧!”
小星一听,忙收起了淡淡地笑意,瞪了小玉一眼:“小玉姐干嘛害我?!我才不干!”
萧月生看小星如避蛇蝎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小玉小星两人的建议下,萧月生开始对灵鹫宫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各种阵法亦被他布出。
先是聚灵大阵。再是避风阵,再是迷踪阵,最后将整个灵鹫宫摆成了一个乾坤混沌阵,大阵之中套小阵,阵阵相扣,各个院子房间俱不相同。
待布置完一切,太阳已升上当空,各种阵法已开始运转。
萧月生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抚须颇为得意的笑道:“这下,灵鹫宫可是世外桃源,待日后弄些种子过来,种些花草树木,便不逊于我们观澜山庄!”
小玉与小星两人并未出什么力气,只是给于建议,全由萧月生施展神通,改天换地。
“这次如果谢姐姐不满意,那公子爷可冤死了!”小玉笑咪咪的以丝巾拭了拭他额头,虽然那里并没有汗水。
“如果她不满意,就罚你们俩帮她弄!”
“我们身疲体弱的,哪能做得来?公子好狠的心呐!”小玉抿嘴轻笑,白了他一眼。
萧月生扫了两人一眼,嘿嘿笑了几声,嘴角一咧,不以为然之意甚浓,看她们娇弱如柳,弱不禁风,其体质却已非凡胎肉体,经过他的易经洗髓,伐毛锻骨,仅是体质而言,便早已远逾常人。
“公子,谢姐姐不是还有一个宝藏么?……既然来了,便让妾身等开开眼界吧!”小玉感受着越来越温暖清风,风姿嫣然地轻笑。
此时阵式运转,阳气渐盛,宫内阴寒之气缓缓散去。
“是呀,公子,很让人好奇呢!带我们去看看吧!”小星正一手拿着宝剑把玩,此时亦在旁笑着附和,她虽对钱财无甚关念,只是仅听宝藏两个字,便足以令人着迷。
“嗯……”萧月生抚了抚八字胡须,扫了两人一眼,见到她们美眸中地迫切,不由点了点头:“好罢,便让你们开开眼!”
萧月生曾经到过之处,便不必再一步一步走,皆印在脑海,可随心所欲的直接瞬移而至。
三人在灵鹫宫的秘室内,在夜明珠清辉之下,小玉与小星看着一堆闪闪发光,灿烂耀眼的金块与珠宝,意兴阑珊。
“就是这些?!”小玉指了指脚前的那一堆珠宝,笑蓉脸上布满失望,声音亦软软的没有了力气。
萧月生有些好笑地望着提不起兴致的两人。她们见多了山庄的藏宝,这些宝藏自然是黯然失色。
“如何,惊人吧?!”萧月生带着戏谑的笑意,一抬手,将最顶端地一座碧玉马缓缓摄入手中。
“这笔财富确实不少,足够支撑整个灵鹫宫的用度几十年地!”小玉点了点头。迅速自猎奇的心境中超脱,评估出眼前这一堆珠宝的价值及灵鹫宫的用度。
“不错,……小月这丫头,还想全部收了做嫁妆,实在太贪心了!”萧月生一边笑一边抚摸着玉马,体会着温润地手感。
“这些东西也太俗气了些,没有一样能让人看着顺眼!……就没有武功秘笈之类的?”小星双眸扫过这堆闪烁着光芒的珠宝,颇有些不屑一顾的神色,珠辉之下,雪白的容颜一片冰冷。
萧月生呵呵一笑:“秘笈倒是有不少。不过全被晓兰收了起来,像凌波微步呀,北冥神功呀,甚至降龙十入掌了……齐全得很!”
他每说出一种秘笈名称,小星的双眸便亮了一分,远甚室顶上空镶于其中地夜明珠。
萧月生与小玉两人相视一笑,武功秘笈便是小星的命门,一点即中,例不虚发。
“你如想看,便去你谢姐姐那里讨取吧。她一大堆秘笈。估计练不过来,你正好帮着改改,要让灵鹫宫的心法阴阳平衡,要有改变气质之效,也要有驻颜之效,总之,要让灵鹫宫之人如天仙下凡,容颜常驻,且武功绝顶!”萧月生仍旧抚摸着玉马。
“扑哧!”小玉洁白的小手捂着朱唇,眉眼间皆是盈盈的笑意。
见公子爷的眼晴瞪了过来,她忙收敛笑意,娇声而道:“要创出这样的内功心法,怕是有些难为小星了!……妾身姐妹们所修的炼的心法,也不过如此。”
萧月生瞥了小星一眼,小星清冷的玉颜上带着几分迟疑。
“小星可是武学奇才!……玉丫头可莫要小瞧人呀!”萧月生将碧绿玉马一扔,令其缓缓飘回那堆灿然生光地珠宝之上,顺带瞥了小玉一眼,又瞥了小星一眼,将她地话堵在口中。
“好吧,公子……我试试看!”小星感觉头皮发硬,心底却又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感,对于酷爱武学的她来说,这种挑战,比与别人比剑切磋更令她心动。
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灵鹫宫的武学已是极为精妙,论其武学,怕是当世顶尖,比之少林的七十二技更胜一筹,对小星来说,可是美妙的享受呀!”
小星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在她一贯清冷的面容上显得极外耀眼,如冰雪乍融,天地一亮。
以武林中人的习惯,武学都是秘而不宣,敝帚自珍,固步自封,可以想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学将会日益衰落,一代不如一代。
而观澜山庄的武学教授之法却颇奇特,以九阴神功为基,到达一定境界,便可以去小星掌管地武阁中参研秘笈,创出一门自己的独家武功,方可以真正算是观澜山庄的门下。
武阁之内的秘笈,几乎囊括天下所有武学,那十几年来,萧月生无所事事,便去各门各派中偷阅秘笈,自是神不知鬼不觉,再凭其过目不忘的神通,其后被小星恳求着整理成册,成了武阁的藏书。
三人没在这里多停留,便倏然离开,回到了观澜山庄。
后院地桃花树下,香衣缤纷,莺莺燕燕,娇声笑语不绝于耳,整个后院仿佛成了众香国。
见到萧月生三人出现,自是一片喜悦与欢笑。
郭芙顿如娇艳的改瑰乍然开放,迎风招展,小别胜新婚,她是新婚复小别,心中的柔情蜜意,如汹诵的江湖一般翻腾不已,只是她这些年已颇有自制之力,掩饰得极好。
萧月生对周围之人的心绪最是敏感,对她无边的爱意自是深明于心,免不了一番眉目传情,好在诸女颇能体谅她的滋味,只是装帮作没看见,任由他们眉来眼去。
坐于众香之中,萧月生在种种幽香的陶醉下,说出了心中的打算,便是准备移居桃花岛。
//7kankancom//“为何要移居桃花岛呀,我们这里不是挺好的么,公子?”小月并膝坐于茵茵草地上,娇躯上身挺直,极是淑女,她见诸位姐姐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娇憨的发问。
萧月生本是坐在完颜萍与郭芙中间,闻言呵呵一笑,忽然往前一挪了一挪,仰身躺了下来,头顺势枕在了郭芙的玉腿上,迫得她羞红着脸,伸直了大腿,好能令他舒服得枕着。
完颜萍雪白如玉的手中,却拿着一架绣花绷子,另一手拈着根银针,引着淡绿丝线,在月白的布面一进一出的穿梭,灵动之极。
她瓜子脸上泛出一丝动人的恬静笑容,微抿着小嘴,瞧了满面飞红的郭芙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姐姐身旁的郭襄,见她目光游离,不敢看人的神态,大感有趣。
小玉坐在完颜萍身侧,伸手将公子爷手中的白玉杯接过来,重新斟酒,只斟至半满,递回他手中。
“桃花岛可比这里好玩多了,再说也更安全一些。”萧月生斜了斜玉杯,让杯中果酒如山泉般倾泻而下,落入他的口中,却点滴未溅出口外。
“嘻嘻,桃花岛那可是芙姐姐的嫁妆哟!”小月笑嘻嘻的望着黛眉间透着喜悦与甜蜜的郭芙。
“不过,外公好像有些舍不得呢。”小凤玉手轻柔的抚摸着一只小红兔长长的耳朵,却是当初郭芙遇到地赤霞,这两日它有些不喜欢吃食,小凤这个素心医仙便小心照料,须臾不离身旁。
小玉素手一拨,如挥琴弦。令酒壶凌空飘回玉桌上,闻言转头瞥了萧月生一眼,带着笑意:“嗯,当初可是公子爷厚着脸皮,甩了几分诈,将外公激得开口相送,外公虽已答应,以他的性子,怕是一想起便觉不痛快,我看外公每次见到公子爷。可没有好脸色呢!想要桃花岛呀,……难——呐——!”
说完,笑盈盈的眼中透出几分兴灾乐祸的狡黠,在一向沉静娴雅的小玉身上,这般神情并不多见。
“呵呵,小玉过虑了,再见外公时,我便要挤兑挤兑他。问他会不会言而无信!”
萧月生呵呵笑了一声,又倒了一口酒,狠狠咽了下去,却溅出了几滴。
在他身侧的小玉忙拿出月白丝巾帮他拭了拭嘴角。极是细心温柔,令郭芙身后的郭襄禁不住撇了撇小嘴,大是身不惯。
小玉轻瞄了一眼垂着眼睑,羞涩如桃李的郭襄,抿了抿薄薄动人的小嘴,带着取笑的意味:“芙姐姐,姐姐的嫁妆外公到底会不会给呀?!”
郭芙闻听小玉的取笑之问,只好缓缓抬起眼睑,双眸如涂蜜油,转动间闪着流光。在羞红娇艳的脸上,显得勾人魂魄。
“怕是……很难!”郭芙瞪了一眼一脸怪笑的小玉,声音不大,似是不敢大声说话,羞涩盈怀。
郭芙经过这些日子与诸女朝夕相处,已是极熟。她本便不是什么心机沉重之人,心性又不坏,很快便赢得诸女好感,感情突飞猛进,已致嬉笑打闹无忌之境。
“哦——?!”躺在她大腿上地萧月生目光自下至上的直视,语气中带着几分置疑。
黄药师一代宗师,既已答应,怕是不会反悔吧?再怎么着,也应该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这便是小玉诸女的内心想法。
郭芙抿嘴一笑,却不敢看向自腿上传来的灼灼目光,轻声道:“外公的性子与大哥有些……有些相像。”
聚于她面庞的数道秋水顿然露出了然之色,目光转向仰天而躺的萧月生,或扫或瞥或瞄,一掠而过,神色中都带着几分莫名地笑意。
萧月生的性子是随心所欲,脸皮奇厚,耍赖之事,亦是寻常得很,若是黄药师像他,那定会装做记不起来,或说错了话,或是怨对方记错,总之,要想虎口拔牙,那是千难万难的。
“咳!”萧月生重重咳嗽了一声,以示对诸女的不满,那道道秋波可不是什么尊敬地神色。
郭芙迅速瞥了躺上的大哥一眼,对那灼然的目光如冰躲火,忙不迭的闪开,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几分,饱满的樱唇微启,仍旧轻声细语:“外公一直想将桃花岛传给破虏,觉得破虏性子纯朴,头脑不够活络,外公他总担心将来破虏要吃大亏,不如隐居桃花岛上,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大哥想从外公手上夺回桃花岛,怕是不容易呢!”
“唉,俗,俗,真俗!”萧月生仰天叹息,颇有抱憾之状,头顶的玉杯又是一倾斜,一道细小的飞瀑直入他的口中,任由小玉以丝巾帮他拭嘴,口中叹息:“没想到外公却也是俗人,定是恪守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说什么怕破虏吃亏,完全是托词!……不如我们来个强夺桃花岛吧?!”
“大哥——!”一脸恬静、正刺绣的完颜萍不由蹙了蹙娥眉,低头看向躺在郭芙大腿上纵酒狂言的萧月生,带着薄薄的嗔意:“胡言乱语,也不怕襄儿笑话!”
“公子干嘛非要桃花岛呢?”小月并腿有些坐不住,便改成盘膝,坐在小玉身侧,歪着头,圆圆的大眼晶莹透亮,眼中的疑惑一直未曾散去。
“是啊,听芙姐姐说,东海有无数像桃花岛一般地小岛,我们何不选一个,自己开辟呢?!……干嘛非要桃花岛呢?感觉不是抢外公的,倒像是从破虏手上抢,太让人难为情了!”小凤爱怜的抚着赤霞的柔软长毛,如水的目光递向萧月生,极是不解。
“是呀是呀……”众女纷纷附和。
“唉,桃花岛漂亮呗!”萧月生蹦出了一句,接着侧转了一下身子,正午地阳光照得他有些睡意。
“那我们也可以栽些桃树呀!”小月歪着头,声音娇脆。
小玉将萧月生的酒杯接了过来,拿在自己手中,他那般侧卧,不适合拿酒杯,听到小月的话,瞥了微阖双眸的公子爷,抿嘴一笑:“公子他想偷懒呐!”
“呵呵,知我者,小玉也!”萧月生呵呵一笑,毫不为耻。大手轻摸一下小玉的大腿,以轻薄示嘉奖,惹得众女的娇啐不已。
他动了动头,让自己的脸与郭芙柔软而有弹性的大腿贴得更舒适一些,却看到郭芙身后的郭襄正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偷偷的看向自己,他不由眨了眨眼。
郭襄顿如受惊的小鹿,忙转过头去,红晕满颊,秀美之极。
完颜萍停下绣花的玉手,温婉的劝说:“大哥。还是算了吧,……你将桃花岛抡去,破虏将来怎么办?”
萧月生搂着郭襄地大腿,摇了精头,闷声道:“桃花岛,好地方,怎么能算了?……破虏将来跟我们住在一起,反正岛上的地方那么大,便是襄儿将来成了家,也要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也不会那般寂寞!”
本不知如何是好的郭芙顿然大喜,平日里郭靖夫妇忙于襄阳防务,顾不上子女,郭襄与郭破虏是由郭芙管教,对他们来说。郭襄是亦姐亦母,她对郭破虏的未来极是担心,丈夫这般话,正遂了她的心愿。
萧月生向上瞥了一眼,郭芙雪白的唇有微微上翘,将其心情表露无遗。
“那感情好!”完颜萍不由露出微笑,对丈夫的不满亦倏然消逝,以绣花针轻缕了下自己散下地一缕秀发,瞥了一眼红着脸的郭襄,抿嘴笑道:“将来破虏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娘子,襄儿嫁一个英俊潇洒的丈夫,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真地很好!”
众女都笑盈盈的看着羞红的郭襄。
“夫人,为何襄儿一定要嫁个英俊潇洒的丈夫?看来这也是夫人心底的愿望吧?唉……,那我岂不是不称夫人的心意?!”萧月生忽然翻过身来,瞪着完颜萍,鸡蛋里挑骨头。
完颜萍瓜子脸上带着薄嗔之意,白了萧月生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大哥何必妾自菲薄?您可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如意郎君呀!”
众女不由吃吃娇笑,看着他的自得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笑意,咯咯娇笑声如银铃般在后院此起彼伏地回荡不绝,令正在武学之海中沉浸地小星迷惑,便是小凤怀中的赤霞亦转动着黑眼珠,摆动着耳朵,好奇不已。
笑了半晌,待她们停歇下来,萧月生开口问道:“芙儿,现在外公在哪里?”
一直羞得不敢望向他的郭芙仍旧不改望他,眼神飘忽,摇了摇螓首:“外公行踪不定,江河湖海四处飘荡,谁也不知他会去哪儿。”
“那遇到急事怎么办?就没有急召之法?!”
“没有。”郭芙摇了摇头,趁机看了丈夫一眼,忙又转开,却也禁不住面红耳赤,羞意与甜蜜并存于怀。
“唉……,小玉,把外公找来!”萧月生长叹一声,颇是无奈,只能动用山庄的人手了,不由恨恨的道:“你们再给他来一招缠丝手,不信外公能扛得住!”
“公子放心吧,很快便能找到外公地!”小玉将白玉杯递到萧月生伸出的手中,她对于山庄的特报网络极具信心,语气便极是坚定,接着轻笑一声,斜睨了公子爷一眼:“只是外公能不能扛得住缠丝手,却也难说。”
“缠丝手?我怎么没听过这种武功,小玉姐姐?”郭襄终于忍不住插嘴,她对能够制住外公的厉害武功颇为好奇,心中对姐夫有气,也不去问他。
“咯咯,缠丝手不是甚么武功。”小玉不由笑了起来,瞥了带着笑意的萧月生一眼,收敛了笑容,温声说道:“软磨硬泡,撒娇甩赖,你姐夫便美其名曰缠丝手。”
郭襄在众女笑嘻嘻地目光下,秀美的面庞越发红润,不由把羞化为恼,转嫁到一旁笑眯眯的姐夫,他没事闲得取这么个名字作甚!
“放心吧,外公是受不住缠丝手的,凭诸位夫人们地聪明智慧,小小的桃花岛,还不是手到擒来?!”萧月生看了小姨子一眼,接着对小玉诸人笑道。
“大哥可真过分!……要被外公知道你这般算计他,定是要狠狠教训你一通!”完颜萍对于丈夫的无赖兼无耻之举颇不苟同。只是嫁鸡随鸡,随狗随狗,也是无奈得很。
“呵呵,外公他老人家守着一座孤岛寂寞得很,将来让他也住在桃花岛,他定会求之不得!”萧月生不以为然笑了笑,将酒杯递给了小玉,又阖上了眼睛。正午的阳光令人慵懒欲睡,又枕在美人腿上,体会着柔软与弹性,闻着淡淡的幽香。又岂能不醺然欲醉!
“咦,回春堂有事!”小凤抚摸赤霞的玉手忽然顿住,蹙了蹙细弯的黛眉。
“是又遇到了棘手的病人了吧?……那快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再吃饭。”完颜萍顿了顿穿梭如飞的绣花针,温婉而道,神情透着见怪不怪的安然。
这类事情虽不常发生,却也并非罕见
回春堂地医生医术高明,平常几乎不再用小凤出手,他们足以应付,只是世上之病数不胜数,仅是疑难杂症,便已令人眼花僚乱。遇到之时,他们会先藕在一起讨终,实在无法可想,方才请小凤出手。
小凤温柔的面庞透出焦急,一边将赤霞抱起,一边对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公子爷说道:“那我就去了。公子?”
“去吧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萧月生眼睛未睁,懒懒的摆了摆手,说话有气无力。
众人眼前顿然不见了小凤的身影。
回春堂内,气氛沉凝。
本是冷冷清清的宽阔大厅,此时十二名佩带相似长剑的青年剑客按剑凝立,护在柜台之前,皆是目光清亮,神气完足,俱有一身不凡的武功。
他们俱是一身青色长衫,颇有磊落潇洒之气,此时不停望向四周地目光充满警惕,隐隐中透着焦虑。
在他们所围之后,则是一顶朱漆阔轿,轿帘低垂,似有大人物静静坐于其中。
现在是中午进膳时间,观澜山庄门下都有一日三膳的习惯,医生们都去对面的酒楼享受午膳,只有小兰与小梅留在堂内。
小兰与小梅俱着裘衣,将雪白的面庞映得越发莹白如玉,冰清玉洁。
此时,二人一块儿站在回春堂一座轩窗前,轻跺着雪白地蛮靴,透过半透明的琉璃望向外面,目光中亦透着焦急。
“小兰姐姐,夫人应该来了吧?!”瓜子脸,圆亮大眼的小梅小声对身旁静立不动的小兰问道。
“嗯,夫人马上就会到!”亦是瓜子脸的小兰如冰似雪,神情清冷与小星颇为相肖,看了一眼寂静的朱漆阔轿,目光露出几分悯然。
小梅正要说话,忽然玄色的厚绒帘一动,大厅内陡然一亮,现出一道婀娜曼妙的人影。
小凤一身月白罗衫,襦裙曳地,如一朵春天的百荷袅袅立于厅内,怀内一身红毛的赤霞乌黑地眼珠滴溜溜的转动。
她绝代的风华顿然将众剑士的心神慑住,各人俱觉那扫向自己目光如水般温柔与沁人。
但尚有定力极强之人,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拜见凤仙子!”语气极是恭敬。
“原来是你们,……两位李少侠、程少侠、段少侠、孙少侠、邓少侠!”小凤带着温柔的笑容,亲切地招呼众人,淡淡的点头,一颦一蹙,莫不令人不能自主思考。
她虽没有小星那般过目不忘之能,但毕竟已非肉胎凡体,智慧大开,与过目不忘差之不远,对枫叶剑派的李正凡,李思水、程无方、段天涯、孙定坚、邓方川这几人,她仍能清楚的记得。上次段天涯若没有自己出手,怕其拱木早已长高。
“拜见凤仙子!”几人齐齐拱手作揖,声音亦是清朗整齐,本是有些焦虑地神色亦得重新轩昂振奋,仿佛身体重新注入了力量,无畏无惧,被天仙化人般的凤仙子记得,荣莫大焉。
“诸位少侠不必多礼,不知何人受伤?”小凤抱着赤霞微一曲膝,敛衽回礼,姿态说不出的曼妙优美,她看了一眼朱漆阔轿,面露疑问。心中却已猜到是谁。
“在下恩师被人暗算,求凤仙子妙手回赤,救救师父!”李思凡身材修长,面目清奇,虽神色略显憔悴,仍是沉静不失,深深作揖,躬身下拜,头快要触到汉白玉地上。
小凤一手抱着小红兔。一手伸出,虚虚一托,无形的劲力将他逼得直腰而立,对他温和地笑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妾身的职责,李少侠不必如此!”
李正凡的年纪早已称不上什么少侠,只是被凤夫人这般称呼,他却未觉有何不妥,仿佛她便是自己长辈一般,实因他曾随在师父身侧,见过萧月生,对萧月生的夫人,自是感觉自己是晚辈。
小凤将赤霞小心递给身后侍立的小兰,轻轻一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曼妙动人的身躯已在轿前。
这十二名剑士并非全都见过素心医仙,其余之人虽听过几位师兄的描述,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仙女下凡,总认为有些言过其实。
医术之博大精深。更甚剑法,如若有成,往往需要数十年时光的学习与实践,这位素心医仙既是医术超凡入圣,应不会是什么妙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般美貌,反而觉得师兄们所说,太过不足。
小凤却也未探身往里瞧,只是轻轻一拂,轿帘仿佛被无形的劲风吹动卷起,现出里面的情景。
轿子里面,却是一张渔网结在四周,位置位于齐胸高,用力绷紧的渔网之上,吊着一个人,却是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他已呈昏迷状,面色苍白如纸,如同死人,毫无一丝生气。
一柄带着青涤穗的长剑正插在其下腹部,几近丹田,寒意凛凛的剑身刺入约有五寸,几乎透体而过,青涤剑穗随着轿帘的卷起而轻轻飘动。
小凤回头看了一眼正抚摸着小红兔的小兰,知道她己施展了封元指,止住了叶重周身的血气流动。
她没有贸然去触动寒光流动的长剑,也未将他放下,雪白如玉地小手轻轻搭上叶重青筋鼓起的左腕,凝神探查。
“你师父是昨晚受的伤吧?”小玉背对着众人,微阖着剪水双眸,声音沉静而甜美,在落针可闻的大厅内缓缓响起。
“昨晚三更时分受地伤,师父临昏迷前,便让我们送他到回春堂,我们日夜兼程,终于现在赶了过来!”李正凡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悲痛,声音低沉,双手紧紧握起,青筋显露。
“唔,看来你师父精通龟息大法,……嗯,还用了凝血散,否则这般伤势,怕是挨不过一天,早就流血而亡。”小凤仍是阖目而查,点了点头,玉洁的面容平静无波,淡淡道来。
“段某上次临走之时,幸好凤仙子赠送了一包凝血散,方能止住师父的伤口流血。”枫叶剑派的四师兄段天涯向她曼妙的背影拱手,话中透着浓浓的感激之意。
凝血散是回春堂的特有之药,对于止血有奇药,其药剂沾血即变寒变胶,止血之效,几是神乎其神。
上次段天涯伤势大好,离开回春堂时,看在与叶重一面之缘的情份上,小凤便送了两包凝血散给他,毕竟行走武林,极是凶险,随时有流血之优,有凝血散在身,往往能够救他一命。
没想到,竟是无意中救了叶重一命,没有凝血散,他的伤口根本止不住血。
小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脉,大厅只能闻听压抑地呼吸之声。
“凤仙子,不知师父的伤势……要不要紧?”大弟子李正凡眼晴一眨不眨的望着小凤的曼妙的背影,声音犹犹豫豫,似是不太敢问。
//7kankancom//“嗯……尚有几分生机,不过救治时需要补充鲜血,待会儿将从你们身上抽些血给他。”小凤放开叶重垂在渔网下边的胳膊,睁开如梦似幻的双眸,转身对李正凡温和的笑了笑。
萧月生在现代社会虽不是学医,但自从得了绝症病之后,对医学颇多关注,一些基本的常识尚还懂得,对外科手术习以为常,这在宋代,便是了不得的事情,后来他道法大成,对人体的了解更是洞悉无遗,小凤的医术,多是承自于他。
虽无现代仪器,但同种血型,便能相融,乃是最为朴素简单之辨别法,无菌的环境有他阵法之助,亦非难事,所以小凤作起外科手术,并不如何吃力,自是被人惊为华佗再世,扁鹊重生。
“小兰,去准备一下,进入无尘居,小梅给他们验血抽血。”小凤对怔怔望着自己的众人略一点头,迅速的吩咐两人,便转身往内厅袅袅走去。
“帮我抱着赤霞!……温柔一点儿,别吓着它!”小兰将小红兔交到身旁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剑士手中,见他身体僵硬,笨手笨脚,不由又有些担心,小心嘱咐了一下,才转身往里走。
小兰虽无凤夫人那般风华绝代之姿,却也是绝顶殊色,骨肉匀称如兰花,气质幽清如居深谷,那名枫叶剑派的弟子如何见过这般人物?血气方刚的他,自是手脚无措,举止失常。
俄尔,小兰复又亭亭走出,来到正中的八仙桌旁,她两手端一个木架。上面插着一排透明玻璃试管,与后世医院相差无几。
萧月生以炼丹之术,烧些玻璃,实是易如反掌,其品质远比那些外域所进的玻璃要好,此时人们尚称之为琉璃。其晶莹剔透状,价值非凡。
这一排精巧的玻璃极是核人,晃得这十二剑士眼晴发花,不仅因为其晶莹剔透,更因其价值惊人。
小兰放下木架,自架上抽出一支带着针头的玻璃管,便是后世地注射器,若是有后世之人在此,定会感觉熟悉亲切。仿佛时空转换,一切如同后世的医院一般。
来到轿前,看了一眼仍着睡衣的叶重,玉手握住他垂在渔网边的胳膊,另一手一动,闪着寒芒的细细针头便刺了进去。雪白的面庞波澜不惊,似是半透明地小拇指轻翘,极是优雅。
那枫叶剑派的十二名剑士分心二用,一边注意周围情景,小心戒备。一边偷偷观看小兰的举动,见到她举针刺入师父胳膊时的轻描淡写,浑不在意,各人不由心中紧了一紧,感觉她优雅曼妙的举止中,透着隐隐的罗刹气质。
针头很细,只抽出很少量的血,便被拔了出来,小兰本是翘起的小拇指轻轻一按,叶重流血的针孔顿时粘上一层粉末。她地小拇指却是粘着凝血散。
一身月白罗衫的小兰轻盈走回八仙桌旁,将针管中的血液分别滴入装着清水的十二支玻璃管内,血珠如同轻烟般在管内缓缓弥散。
“各位少侠按序过来。”小兰清亮如泉的双眸自玻璃管抬起,扫向众人,晶莹的小手向众人招了招。
枫叶剑派地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李正凡沉静的走了过去。
“食指伸出来!”小兰指着一枝银针。朝他左手凌空点了点。
在如幽兰般的女人面前,李正凡尽管已非少年情怀,仍不免有些局促,目光在她身上不敢停留,毫未迟疑的伸出了左手的食指。
他只觉食指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眼前银光一闪,那只如玉地小手拈着银针仿佛一动未动。
武者的本能,令他心中一凛,这般奇快的速度,如若使剑,怕是自己也难抵挡!
“把血滴到这里!”小兰声音清冷透着娇脆,如同夏日里的一道凉泉,她以银针指了指那一排玻璃管的第一个,里面的血液尚未散开。
李正凡收摄心神,眼观眉,眉观心的吸了口气,将食指涌出的一小滴血珠对准玻璃管,滴了进去。
他本想看看血滴进入玻璃管后的情形,耳边已传来清冷的脆声:“下一个!”
于是面目忠厚地二弟子李思水走了过来,李正凡只能退了下去,心中颇有几丝不舍。
小兰已将原来的银针放下,重新拈了一枝,不必她说,李思水已将食指伸了出来。
有前面为样,后面进行得极为顺利与快捷,很快十二人依次全被小兰放了血。
虽是师父身受重伤,众人难免心中忧仲,但近距离接近小兰这般幽清的绝色女子,仍难免令他们色魂授与,心旌摇荡,本是忧心仲仲的心绪,竟是无形中减轻了几分。
里屋挂着的玄色门帘晃动,风姿绰约的小梅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已换了一身月白地丝绸长衫,紧贴在娇躯之上,将那丰满诱人的身姿凸显无遗。
“小兰姐,夫人让你快一些!”小梅微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对正在低头检察玻璃管的小兰说道,脚步盘盈,往朱漆阔轿走去。
“嗯。”小兰淡淡的答应一声,表情不变,目光仍在那一排淡红的玻璃管上徘徊。
小梅来到轿前,看了一眼昏迷如死,无声无息的叶重,蹙了蹙阳春柳叶般的秀眉,玉臂缓缓抬起,如按球状,双眸微阖,开始静心凝气。
“小梅,不要逞强!”此时小兰已直起身,往小梅这边望一眼,便知道她要做什么,淡淡的出声提醒。
阖目凝气的小梅咬了咬红润的樱唇,睁开了清澈的美眸,扭过饱满的上半身,无奈的叹息一声,面露请求之色:“小兰姐,你来帮帮我吧。”
“我也不行。还是让夫人来吧。”小兰摇了摇头,轻捋了下垂至耳旁地一缕青丝,如水的目光转动,扫了一眼枫叶剑派弟子们,脆声说道:“有两个人符合血型,……第四位与第十一位。”
段天涯与另一位尚有稚气的少年站了出来。段天涯拱了拱手:“兰姑娘,不知在下该如何做?”
小兰淡淡一笑,端起木架,对他说道:“待会儿我会自你们身上抽血,两位少侠心中有所准备即可。”说着,转身往内厅走去。
小梅有些柔腻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荡人心魄:“嘻嘻,待会儿你们莫要吓晕过去,抽点儿血不碍事的。”
未知造就恐惧。此时的人们,对血看得极重,少估了身体蕴含地血量,看着体内的鲜血一点儿一点儿流了出去,初轻此阵之人,往往会有自己的血被抽干。马上便要死去之感,常常会把自己吓晕过去。
段天涯英气勃勃的脸上微露笑意,涌出漠视一切的豪气,自有一股动人的魅力。
惜乎观澜山庄门下之人,都是见怪了俊男美女。仅是外貌已无法拨动他们的心弦,对于他的笑容,小梅却视而不见。
小兰掀帘进入之时,恰逢她的凤夫人走了出来。
见小梅正气鼓鼓地望着小兰的背影,小凤不由笑了笑:“进去吧,小梅!让我来。”
“夫人……”小梅嗫嗫嚅嚅,扭着月白衣角,满月般的玉脸上满是羞红,颇有几分愧色,本是丝缎的衣料。腰间竟已被她弄出一团褶皱。
小凤温柔笑了笑,右臂向前一伸,复又掌心向上,自腰际慢慢抬起,本是陷在渔网中的叶重缓缓升高,宛如数只无形之手将之托起。速度极慢,便是插于其腹部那柄寒剑的青涤剑穗,亦安安静静,未曾飘动。
本是安静地厅内响起数道吸气之声,对于小凤虚空摄物之能,他们极是惊骇,定力稍差之人忍不住深深吸气。
小凤的目光专注的盯着已无知无觉的叶重,神情谨慎,见他并未触动伤口便离开了渔网,心下舒了口气。
枫叶剑派的弟子们以渔网兜住师父,四周系着地绳索极有弹性,减缓了行路途中的震动,方法虽不雅,却也颇为有用。
叶重的身体离开了渔网,平躺着飘向小凤,至她腰际,接着小凤举步袅袅娜娜的向内走去,一只玉手虚虚托住叶重,玄色门帘自动卷起,小梅紧跟夫人之后,消失于帘后。
枫叶剑派的弟子们看着轻轻晃动的玄色布帘,咋舌不已,实没想到,这位娇娇柔柔的医仙,竟有这般恐怖的修为!
这等外伤,对于别的医生来说,极是棘手,但对于颇得几分外科精神熏陶的小凤来说,却是举手之劳。
当她回到观澜山庄时,仅仅过了半个时辰。
观澜山庄后院,明媚阳光之下,温暖如春,绿茵茵地草地上,众人或坐或卧,或眯眼假寐,或支着头颈侧卧相谈,声音轻柔如风,令人陶醉醺然。
萧月生仍枕在郭芙的大腿上醺然似睡,完颜萍坐于他身侧,与郭芙小声的讨终着刺绣的图案,她的刺绣,便是刚学自郭芙,论及女红之精,众女之中,便是首推郭芙,便是她的母亲黄蓉,虽是心灵手巧,论及女红,与女儿相比,也要自愧不如。
小玉坐于郭芙腿边,位于萧月生地另一侧,靠在郭芙身上,大腿却被小星当作了枕头,她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神情却有几分慵懒,美眸微眯,似被阳光照得昏昏欲睡,手已垂到身旁。
小月与郭襄在完颜萍身旁,侧卧相对,一只胳膊支着头,低声说话,神情颇为欢快,精神饱满。
小凤甫一进入后院,众人便已发觉。
“救完人了?”小玉将掉到柔软草地上的书卷抬起,睁开微眯的双眸,望向抱着小红兔的小凤,看到小凤的脸色,便知道她又自阎罗殿中抢回了一条人命。
小月则起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嗯,……说来也巧。这人大伙儿还认识呢!”小凤袅袅婷婷的来到小玉身旁,坐了下来,对望着自己的众人笑道。
“哦?是谁?”萧月生亦睁开惺松的双眼。
他稍一动神念,便可知晓回春堂地情形,却未那般做,非是他懒得做。而是他渐渐觉悟,无知是福,洞彻是枯,一切皆在掌握,便没有平凡的快乐。
“是叶重,公子记得么?”小凤对萧月生温柔的笑了笑,声音亦极是温柔,她的玉手抚摸着赤霞柔软的耳朵,轻柔之极。令它眼睛微眯,舒服得想要睡去。
她每次救回垂死之人,心中便极为感触,深觉生命之脆弱,应该好好珍惜,看到公子爷与诸位姐妹平平安安。便大觉幸福。
“是那个枫叶剑派的掌门罢?……他怎么了?”萧月生并未因熟人而有所波动,接过小玉递过来地白玉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被人自腹部刺了一剑!……还好离我们不远,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否则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小凤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庆幸之色,复又长长的叹息。
看到萍姐姐蹙着黛眉,满是忧虑,小凤忙展颜笑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静心修养一段儿时间,便可恢复如初,……这位叶掌门竟还精通龟息大法,也算救了他一命呢!”
“唉,又是打打杀杀!”完颜萍将银针插到锦上,放下绣绷子,长长叹息。
众女都抿嘴微笑,完颜萍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打打杀杀,她最希望天下太平,世人安乐。
“这位叶掌门的武功不错呀,是什么人伤了他?”小玉并腿侧坐,轻巧的接过公子爷递还的酒杯。似是随口而问。
“我没问,……不过看其仅着睡衣,怕是受到偷袭,仓促应战,而其伤口并未拉大,偷袭之人的武功应是不比他高,那柄剑,倒像是女人用的剑。”小凤看了一眼完颜萍,知道她不喜听这些,回答得便简洁扼要。
“呵呵,莫不是情债缠身,因爱成恨?!”萧月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小凤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饶人,温柔如刀她笑道:“公子爷以为别人都似你一般么?!”
一旁的郭襄听得不由大感痛快,恨不能大声叫好,秀气的嘴角轻翘,强忍着笑意。
萧月生呵呵一笑,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却也不生气,只是瞪了笑靥如花的小凤一眼,拿过小玉手上的玉杯,将杯子翻了过来,杯中所有地酒皆倾入嘴中。
看到他在小凤的嘴下吃瘪,众女皆忍不住哧哧的娇笑,心中亦大是解气,纵然她们再大方,对于丈夫的风流亦难免大有怨意。
“哦,对了,那位清微剑派的掌门如今何在?”听到枫叶剑派地掌门出事,萧月生不由想到了与之并称南北双剑的张清云,漫不经心的语气,似是随口而问。
“今天早晨传来的消息,张掌门与她的两大弟子刚离开桐乡,往我们嘉兴方向而来,据说要去苏州。”小玉接口说道。
“呵呵,她们师徒走得也够快的!”萧月生呵呵一笑,说了一句反话。
“公子爷,进膳吧,饭已经摆上了!”小月忽然自外面走了进来,她刚才出去吩咐下人们开始摆饭。
“好,吃饭吃饭!”萧月生坐了起来,随即一搂身旁的郭芙,轻轻飘起,悬于空中,再放下双腿,站到草地上。
郭芙虽是心中甜蜜,却仍是白了丈夫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众女,发觉并未看向自己,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虽被丈夫的头枕着这么长时间,郭芙却并未感觉酸麻,因为不时的有一股清凉地气息自他头上输入自己腿中,反而全身血气充盈,通畅无比。
桐乡镇虽离嘉兴城颇远,却已隶属嘉兴府。
因有水路之便,官道便有些见绌,再者仍未出正月,冷冷清清亦是寻常。
嘉兴府的神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行路之人。不必担心遇到匪盗,故行路之上不必如在别处那般结伴而行。
“师父,我们应该坐船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施得极长,透着埋怨,突兀的在山林中响起,打破了这处位于嘉兴与桐乡之间山林的寂静。
“闭嘴吧!倘若坐船。你早就吐得一榻糊涂,不省人事了!”另一道沉静中透着柔美地声音立刻响起。
“哼哼,师姐总是小瞧我,现在我的若水诀到了第四层,定不会再晕船了!”
“你的若水诀就是到了第五层,也仍会晕船,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路吧!”
“真的么——,师父?……那我们再歇一歇吧?!”甜美略显娇憨的声音没有探究真相之意,最后一句方是重点。
“还要歇一歇?!……思莹。这一上午,我们已歇了几次了?!”沉静而柔美地声音带着取笑之意。
“行了,就歇一歇吧!”这一道声音却是清冷异常,令人听之如炎炎夏日喝下一碗冰镇酸梅。
“是,师父!”两人并口同声的回答,只是语气大不相同。一个无奈,一个兴奋。
仍带着几分绿意的松树林夹着一条宽阔的官道,道旁松树下,方才说话的三名窈窕女子坐到一块大青石上,三人皆是一袭淡青罗衫。极为朴素,松树之影映在身上,却也看不出来。
她们坐着的青石形状方正,略显光滑,显然是常常被人坐于其上,这边松树林极广,有些僻静。
三女面戴白纱,遮住了面容,却更增绰约之姿,随风轻飘的白纱令其下的面容若隐若现。雪白冰肌诱人探询,她们正是清微剑派的掌门张清云与座下弟子段紫烟、秦思莹。
“师父,我们得紧走几步了,不然今晚怕是要露帘野外!”身形高挑地段紫烟将背包解下,拿出其中四只手掌大小的水囊,递给坐于两人中间的师父。
“嗯。”张清云淡淡应了一声。雪白的左掌一竖,示意不渴,右手却抓紧了横置于膝上的深青剑鞘,白纱之上,目光如寒剑,缓缓扫过官道对面的松林。
“我要!”段禁烟见师父功力运转,刚要发问,另一面地秦思莹伸手抢过了水囊。
段紫烟一听到师妹的声音,便忍不住开始数落:“你呀你,太娇生惯养!……没走几步,便嚷着歇歇,照你这么个赶路法,到了苏州,我们都成老太婆了!”
“嘻嘻……师姐渴了么?”秦思莹也不顶嘴,笑嘻嘻的问师姐,见她摇头,便拔开水囊木塞,另一手撩起白纱,樱唇对准囊口,咕嘟咕嘟的喝水,看起来已是渴得很,浑不顾水凉尚带寒意。
段紫烟无奈的笑了笑,思莹都是被自己给宠坏了,便不再白费口舌,转向目光越发明亮地张清云:“师父,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可能是为师多疑了罢。”张清云缓缓摇了摇头,如寒剑横空的目光亦渐渐自对面的松林收回,手中长剑却慢慢出鞘,中天之日下,寒光渐亮,白纱与青衫无风自动。
段紫烟忙运足功力,小心探察,却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周围并没有人接近。
“哈哈……”蓦然间,一声长笑陡然响起,虽未挟内力,仍旧洪亮异常。
对面松林之上忽然出现三道人影,站于黄绿相间的松树之上,玄色长衫轻轻飘动,轻若无物。
张清云白纱之下的面容冷冷一笑,目光缓缓扫过身材墩实的三人,虽距离尚远,却无碍她的观察,他们袖口处的苍鹰图案收入眼底,她颇为陌生,从未见过。
这三位老者的容貌亦颇为奇特,眉目轮廓极深,一看即知并非中原之人,腰间所佩武器,亦是弧度极大的弯刀。
“芳驾便是清微剑派张掌门,然也?”三人中身材略显高一筹地老者抱拳拱手,语速缓慢,有几分斯文之气,只是却被其僵硬的语调破坏殆尽。
“你是何人?!”张清云冷冷发问,心中却是一凛,此人说话之际,气仍不浊,仍能轻松踏于松枝之上,功力之强,怕是不于下自己。
“吾乃天圣女座下三鹰君是也,奉天圣女之命,前来取汝等三人之三灵!”
本是拱手变成了合什,那老者面容亦变得严肃庄重,透着一股叩拜佛祖般的虔诚,难得竟能以僵硬的口音说出这番雅语。
“天圣女?”张清云蹙了蹙黛眉,她从未听过天圣女的称呼,三鹰君更是闻所未闻,怕是西域的教派,不知为何竟跑到这里来撒野,还要取什么三灵,古里古怪地!
“师父!”站于她身后的段紫烟低声呼唤,声音透着焦虑与不甘,握剑的玉手青筋微露。
段紫烟是见到师父伸在背后的手势,见她竟让自己与师妹先逃,不由大感心焦,这三人近在咫尺,竟能瞒过自己,功力自是远胜于自己,看来师父也未有把握对付他们。
张清云转过头,冷冷瞪了她一眼,脚下微一用力,缓缓向上飘去,如上天梯般踏至对面松枝之上,与那古怪的三人仅有一丈距离。
段紫烟略一犹豫,白纱之下,樱唇暗咬,探手一拉好奇的看着那三人的秦思莹,看了一眼师父那边,见她正开口与那三人说话,便低声对师妹道:“你先走,我与师父挡一挡!”
秦思莹一愣,看了看她,神色坚决的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她亦知说走只是好听,却是让她先逃跑,她如何做得出来!
“你武功太低,只会拖累我们!……待你走远,我们随时可以脱身,……等会儿我们动手,你便快跑,越快越好!”
段紫烟怒瞪了她一眼,目光如电,令秦思莹心中一寒,自己的武功比起大师姐,实在是天差地远呐!秦思莹有此了悟,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段紫烟松了口气,缓缓抽出鞘内长剑,看了一眼站在对面松枝上与那三人说着话的师父,又转向师妹,低声道:“去观澜山庄。”
说罢,不待师妹反应过来,已飘身前跃,往师父身边飘去。
秦思莹虽想问为何去观澜山庄,但已来不及出口,只好闷在心里,将手中水囊盖上木塞,背到自己身后,准备逃跑。
那边张清云与那三人对话完毕,已明白了所谓取其三灵,便是取其性命之意,心中万分之一的侥幸己消散。
见自己的大弟子拔剑站到自己身边,张清云不禁又气又怒,狠狠瞪了段紫烟一眼,知晓再说什么已是来不及。
长剑一陡,如闪电划空,画出一道电弧,倏然击向对面泛着微笑的三个外域老者。
对面三人感觉突兀,段紫烟却对师父的性格大有了解,早有出手偷袭的准备,紧跟在师父之后,长剑亦是划着弧线,将三人笼罩其中,口中沉喝一声:“走!”
秦思莹身形划出一道青烟,沿着官道疾驰而去,迅逾奔马,她亦知晓,自己跑得越快,师父与师姐需要支撑的时间越短,越易脱身,清微剑派不但剑法超凡脱俗,便是轻功亦是远在同侪之上。
“锵锵锵”三声金铁交鸣声响起,听起来却几乎只有一声。
那三人的弯刀出鞘,皆是金色,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却显得沉敛,并无金光闪耀之像。
其中一人想要追向秦思莹,却做不到,先被张清云逼得招架不迭,段紫烟的长剑接踵而至,令其无暇他顾,唯有抵挡,刚抵住段紫烟的长剑,张清云的攻击又至,她们师徒二人配合之默契,竟如一道绵锦不绝之瀑布,不断的冲击三人,寒光四射,如两团梨花绽放,在阳光下,竟有些耀眼。
//7kankancom//“锵锵锵”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五人踏着青松之枝,身形飘逸,兔起鹘落,迅捷无比,远远望去,便如五只飞禽相互嬉戏争逐。
“嗡嘛叭哈!”被张清云段紫烟师徒二人双剑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三个老者忽然齐齐大喝一声,自胸腔中挤出的四个字如巨钹相击,天雷炸响,有令人魂飞魄散之感。
猝不及防的张清云师徒二人不由气机一滞,脚下树枝一沉,长剑微顿,须臾之间,金光倏然一亮,此时驭刀之人己变得从容,刀上所蕴之力陡然变强,这三人超绝的实力终于显露无遗。
三者中间一人身形一飘,倏然后退,两侧之人手中弯刀蓦然再亮,阳光之下,金光刺目,张清云师徒二人想要挺剑直刺,逼那人回身抵挡,却被两团金光截住,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退开之人用力一踏松枝,枝干剧烈晃动中,他身形如鸢,借松枝之力冉冉升起,不断向上,颇有冲霄而去之势。
“哈哈……”一声长笑自脱身的那人口中发出,似是又气又怒。
他上升了几有二十几丈,升腾之势方竭,俄尔一身玄色鹤氅大张,两只宽大的长袖张开之际,如同双翅,整个人如一只巨大的苍鹰般在天空滑翔,沿着官道直追秦思莹而去,虽身形不断下落,速度却越来越快,鹤氅猎猎的响声隔空传来。
张清云心思电转,玉容清冷依旧,已在心中权衡了形势,如若小思莹被追上,以小妮子的武功,断无幸理。如今之计。唯有上前替她挡住,不过好在小妮子武功不济,轻功却不弱,那人想要追上她,以他那速度,却也并非易事,大可从容应对。
段紫烟神情冷肃,身形飘逸,手中长剑如电,迅疾无伦,以快打快,不断逼迫对方出刀招架。
她能够看清对面那两个外域老者眼瞳竟是微褐色,虽是眉目轮廓颇深,与中原之人有异,脸上的表情她却能看懂,他们已由满不在乎变得凝重,剑上的传来的力量亦越来越重。若非自己内功颇深,内力不断化解自手心传来的酸麻,长剑早已脱手。
“师父!……无双剑!”段紫烟见两人弯刀如电,却记记千钧,微一思忖,便知其弯刀优势所在,心思一转,对张清云喊道。
张清云本是疾如电光之剑顿时一敛,由快转缓,缓缓划出一道弧线,竟说不出地炫丽。
长剑并未直接刺向二人。剑尖划着半圆地孤线,隐隐封挡住二人的进攻线路,另一柄长剑亦如她一般,划着半圆狐线,两人之剑形成一个完整的浑圆,将身前一切可供攻击之路尽数似封似闭。
那二人的弯刀极是诡异,挥刀之速,几乎可比拟二人的剑速,每次刀剑相击,剑上所蕴内力皆被刀之弧度卸去几分,威力大降。
段紫烟已将弯刀特性思虑清楚,其利于肉搏,却不擅远攻,长度不及自己手中之剑,大可从容应对。
而无双剑,却是双人合壁所使之剑,是遇到强手时所用,防御之佳,堪称清微剑法第一,只是使剑的两人,亦须有几分默契。
段紫烟之武功己是清微剑派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若在派内找出一个与张清云最接近之人,必是段紫烟无疑,而师徒二人已有近十年的师徒之情,默契之佳,不做第二人想,她们使出的无双剑,实是水泼不进,固若金汤。
“锵锵!”两人分别挡住了对方的弯刀力重千钧地冲击,接着两柄长剑顺着刀势而相击,将刀上的巨力通过对方长剑抵消,不波及自身。
“叽哩吗斯!”一声古怪的断喝出自身材稍瘦长之人,本是微褐的双眸陡然一亮,本是轮廓颇深的脸一绷紧,在张清云师徒眼中,便觉有几分诡异。
虽听不懂他所说之话,但见其表情,便是恼怒之状,弯刀划出的金光越发耀眼,几可与头顶之太阳相媲美。
另一人好似亦开始拼命,微带几分卷曲的黄发无风自动,弯刀隐隐发出呼啸之声,似有风雷蕴于其中。
惜乎张清云师徒二人的无双剑法画着完美地圆狐,剑势随着弯刀的变快而快了几分,两柄弯刀,便如被禁锢于一处地两只野兽,虽是百般挣扎狼突,却无法逃脱两柄长剑的迎头一击。
“呜噜呀吧嗦!”又是一声断喝声响起,令张清云不由心中一跳,因为那两人竟有一人忽然跳开,身形一绕,踏着松枝,路径如其手中弯刀之孤度,竟绕到了张清云与段紫烟的身后。
无双剑顿告破解!
无双剑之意,便是如此,所谓无双,便是对手唯能有一人,一个方向之人。
“你先走!”张清云凝神应付如电般的金光,心下当机立断,让段紫烟先走。这两人的武功皆不弱于自己,能支撑到如今,已是难得,如被其各自击破,后果不想便知。
只是想走,却也不那般容易,那二人已吃过一次亏,自是不会在同一处跌倒两次,早有防备,张清云话一出口,对面弯刀如电而至,不等她出手招架,刀式便变,由下劈变为横削,复而斜抹,天天如矢,竟是灵动而狡诈,金光漫天,令人防不胜防。
段紫烟的武功没有了张清云的相托,登时相形见绌,比起对手,相差不止一筹。
张清云长剑虽细,却内力雄奇,剑上总带着一股奇怪的力道,千变万化,能够限制弯刀的速度,每次接触,对方总似一脚踏入泥沼,弯刀之势顿缓,而段紫烟却尚未达到这般层次,那位鹰君弯刀肆无忌惮,越来越快,金光闪动,如同洒下一片光幕将她笼罩其中,她唯有穷于招式,却再无还手之力。
“呵呵……”低沉地笑声中,弯刀再强几分,尖厉的呼啸声如针般刺耳,那三鹰君之一看着段紫烟秀美的容颜,面露几分悯然,似是心下不忍,手上却毫不留情,直劈而下,如断华山,洒下一片残影,阳光之下,又有几分玫丽。
段紫烟手中酥麻,内力已无法完全消去,对方速度太快,唯有下意识的举剑横挡。
“铛”的一声,段紫烟手中一轻,顿觉不妙,倏然后退,却已不及,金光已将自己罩住,尖厉地啸声令她心思顿乱。
张清云一直分心二用,一见弟子如此,心中惊骇欲裂,实没想到紫烟之剑竟禁不起弯刀一劈,欲要救援,却也不及。
“啊!”“噼啪”
本是气势汹汹,凶神恶煞般地三鹰君之二。忽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轻叫两声,接着便是树枝脆响,却是两位鹰君跌落至树底。
张清云未被两人的异状所影响,身形一飘,已至段紫烟身前,见她执着断剑怔然而立,面色苍白,不敢碰触她,忙呼唤道:“紫烟?紫烟!”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段紫烟险死还生,心中吁了一口气,这般险情已非初次遇到,并未令她惊魂未定,惶惶不已。
“你没伤着罢?!”张清云亦是长吁了口气,仔细看着段紫烟,看来自己心爱的大弟子并未受伤。
“没有……,师父是如何伤了他们?”段紫烟微微晃了晃头,半截断剑指了指脚下树林中一动不动的两人,这两人一个俯卧一个侧躺,却并不规则,身体落在地上的样子极为别扭,一看即知两人在空中时便已失去了行动之力,被树枝三挡两挡落了地。
她双眸露出疑感之色,从没见过师父用暗器呀!
“不是我。”张清云摇了摇头,清冷如玉的脸上亦闪过一层疑惑,她这才有心思想这两人,为何无缘无故的泄功跌落,且落于地下一动不动,莫不是死了?
“观澜门下孙白霜见过张掌门!”柔和而清冷的唱喏声忽然自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转身望去,约一丈远处,卓然而立一位身姿苗条娇小地绝美女子,却是一袭宝蓝色男子长衫,清风拂动,衣裾飘动,更是别有一番风致。
听到观澜两个字,张清云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异样,亲切?不是,厌恶?不是,欢喜?也不是,她心中亦分不清!
她那本是如明镜照物般的心境,忽然变得有些紊乱,无复原来的清晰明彻,脑海中不由浮起那张平凡的笑脸,温柔而慵懒的笑容,背后却蕴含着不羁与狂傲,便如那平静的海面底下蕴着惊涛骇浪一般,那张脸实在讨厌!
“是你出手暗算了他们?!”张清云并非不会迁怒的圣人,声音冰冷,语气颇为不善,清冷的脸上泛着寒霜,她身边地段紫烟顿觉冷森,天空当中的阳光亦无法驱散周围传来地冷意。
“小女子奉命随护张掌门,不得不如此行事,还望张掌门原谅则个!”孙白霜身材娇小,貌美如花,却是也一个冷美人,站于松枝之端,微一拱手作揖,似是赔罪,声音却也清清冷冷,与张清云倒有几分肖似。
孙子明座下审四大弟子,孙秋风、孙秋雨、孙白霜、孙明珠,俱是兰芝宝树,青骢骏骐,孙秋风、孙秋雨被派于襄阳郭靖身边,保护郭靖安全,兼之学习其军阵之学。而孙白霜便被派来保护张清云一行。
“师父,快去追师妹!”段紫烟忽然猛醒,面色一变,大是焦急,师妹的武功在这三人面前,实是小孩子的把戏。
“张掌门但请宽心,追秦姑娘之人也被小女子暗算了。”
孙白霜不急不徐的缓缓而道,如圆杏般的清亮双眸泛出一丝淡淡笑意,清风微动,她身体轻盈的仿佛根本无法令松枝变形。
段紫烟吁了口气,心中大是感激,深深明白,若没有这位孙姑娘出手,怕是现在自己与师父与那两人早已颠倒了位置。
只是为何师父皱着眉头,神色不善?她并不是迂腐之人。自不是因为自己的对手被别人暗自而不喜。对救命恩人为何这般无礼?实是令人费解!
“是萧月生让你来的?!”张清云微一点足下,轻轻跃至孙白霜面前,长剑泛着寒光,缓缓归入鞘中,她问起话来,语气淡然,颇为令人难测其喜怒。
“小女子正是奉师祖之命!”孙白霜亦是淡淡的语气,精致她玉脸冰寒如铁,寒气隐隐。她暗暗蹙眉,心中怒气陡生,师祖的名讳岂是别人随便叫得!
她对师父地高深莫测便是奉若神明,但师父在师祖而前,便如自己在师父面前一般,其一身神通,可谓通天彻地,上次救回谢大家。令天地变色,斗转星移,实是天人,岂能容别人地一丝不敬!
“你是天雷神爪孙大侠的弟子?”张清云略带忧郁气息的黛眉微扬,神色缓了缓。
孙白霜矜持地点了点头,雪白的双手笼回衫内,背于身后,负手而立,极肖萧月生平日常做的姿势。
“本座对尊师慕名已久,只是无缘一见,果然是明师出高徒!”张清云的脸色又缓了几分。如冰山之雪缓缓融化。
她对于天雷神爪孙子明,心下敬佩不已,便是由于他嫉恶如仇的侠义之举,对于恶人,她内心深处,有种深恶痛绝的杀意。在别人看来,孙子明有些狠辣,在她眼中,那却是快意恩仇之举,实是令她心中大快。
段紫烟飘落树下,俯身探了探倒于地上一动不动地两人,摇了摇头,又跃回师父身旁。
孙白霜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两人,微微一笑:“这两人已被小女子制住全身血脉,任凭张掌门处治!”
张清云看了一眼两人,摇了摇头,本想取其性命,又觉他们奉命而行,也有几分可怜,叹息一声:“算了,由他们自生自灭吧!……对了,孙女侠可曾听过天圣女这称呼?”
“天圣女?……好像没听过!”孙白霜对那二人的性命并未放在心上,听到张清云所问,微一沉吟,最终还是缓缓摇头。
“他们便是什么天圣女派来取我们师徒三人性命的,本座也是糊涂,从未沾惹过什么天圣女,为何竟想要我们的命?!”沉吟中的张清云不再是那般的冰冷,反而令孙白霜有几分亲切之感。
“不如去问问我师祖吧,师祖他渊大博深,无所不知!”孙白霜给了出一个自认为极是高明的建议。
“哼哼……还是算了!”张清云面色一变,接口得极快,拒绝得毫不迟疑,顿令孙白霜有了几分怀疑,难道这位张掌门与师祖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
她心下顿时生出几丝兴奋之意,有等着看好戏地愉悦感。
对于师祖的风流成性,孙白霜并未觉有何不妥,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像师祖这般人物,更应有众多美女相陪。
“哎,可惜师祖这一阵子不在庄内,……不过诸位师祖母想必也会知晓这个所谓地天圣女吧。”孙白霜清亮的眼珠微一转动,便开始摇头叹气,装作无意的说漏了嘴,洁白如玉的小手一翻,手中指着的一把松针纷纷洒落了下来。
张清云顿时心中一动,面上仍上淡淡的清冷,目光注视对面纷纷落下的松针,装做无意的问道:“哦?你师祖不在庄内?……可惜了,不知他何时能够回庄?”
“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好像走去了临安吧!”孙白霜拿出袖中的洁白如银地丝巾擦了擦自己的小手。
她虽是目光柔和,漫不经心的模样,心神却高度关注着张清云的一举一动,想通过其细微的表情,看透其心思,她有些担心自己弄巧成拙,师祖的行踪是不能随意透露地。
“咦?……孙女侠莫不是以松针为暗器?”段紫烟忽然轻呼了一声,忙又闭嘴,玉脸微微泛红,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羞涩,有些后悔自己的猛浪,以松针为暗器,有些异想天开。
孙白霜抿嘴一笑。将洁白丝巾送回袖中,眸中如有波光流转:“段姐姐好高明的眼力!”
张清云双眸中寒光一闪,乍显即逝,却并未发一语。
“没想到孙女侠竟有这般功力,实在令人惊叹!”段紫烟听到自己的猜想成真,不由赞叹,发自肺腑,便是自己的师父,也没有这般飞花摘叶即可伤人地功力。
孙白霜却无一丝得意神色。淡淡一笑:“小女子地功力实是微不足道,比我的师兄还差得远,……而刚才那只是取巧罢了,张掌门与段姐姐令他们无暇他顾,才会被我轻易的暗算。”
“孙女侠,本座想拜访观澜山庄,不知是否唐突?!”张清云忽然开口问道,做出的决定令段紫烟颇感惊奇。
“欢迎。当然欢迎!”孙白霜心下大喜,暗自得意。清冷的精致玉脸上便柔和异常,一冷一热,巨大的反差所表现出的热情实是令人无法抗拒,她拱手笑道:“师祖母们对张掌门神交已久,见到您定会高万分!”
张清云皱了皱眉,清冷的目光淡淡一扫,对于孙白霜的过分热情反而心生警惕,实因她太过反常。
“我师祖母们常说当今武林,巾帼不让须眉者寥寥可数。而张掌们更是最为难得,恨未有缘一见。”孙白霜亦是极为精细,看到张清云神色,便笑道。
说着,玉手忽然一伸,指向那动也不动的树下之人。两道暗淡的金光闪过,她手中出现了那两枝弯刀。
她小手堪堪能够握得住两把缠着红绳的刀柄,前后转了转,将手中弯刀仔细端量了几眼,暗暗嘀咕:“也不知是不是金子的?!……能化不少的金针,送给小兰姐姐她们也不错。”
“公子,张清云师徒三人路上遇伏,如今正在来山庄的路上。”柔和的夜明珠辉光中,一袭月白丝绸睡衣地小玉此时两腮徘红,艳若桃李,她轻轻推开房门,莲步无声,衣裾款款,婷婷袅袅地进了屋,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银盘,碧玉壶白玉杯排列有致地置于其上。
“唔……什么人动的手?”厚软的羽绒褥子上,一身宽松月白睡衣的萧月生仰面朝着幔帐,手中拿着一幅泼墨山水画细细端详,对小玉的话漫不经心的应付。
两床乳白锦衾垫在他脚下,令他脚高头低,枕头也未枕,躺得极为肆意无羁。
“说是天圣女座下三鹰君,看相貌像是西域那边的人,用的是弯刀,弯刀的材料也挺古怪,似金非金,白霜从未见过。”
小玉含情脉脉地看了毫无躺相的丈夫一眼,屈身将银盘放于床头玉案上,又转身去外屋将房门关上,口中却未耽搁,娓娓而道,声音柔美,令人闻之如沐春风。
“天圣女,呵呵,口气倒不小哇。”萧月生将胳膊放下,画随手摊在了胸口,转动着脑袋盯着身姿曼妙的小玉,口中呵呵一笑,颇有几分哂意。
“嗯,口气不小,武功却也不低,据白霜说,那三人每个人的武功都强过张掌门不少,本是一个绝杀之局呢,……这位天圣女看来也是个行事稳妥之人!”小玉优雅的坐回床上,紧贴着萧月生,小手执起床头的酒壶,将两只玉杯斟满。
“这么说,这个天圣女还真不可小觑了?”萧月生摆摆手,示意现在不喝。
“白霜判断,那三人仍不是最强地,怕是那今天圣女座下有更厉害的高手,嘤……”
她娓娓而谈,放下了酒壶,身体忽然倒了下去,却是被萧月生一把将她扯倒在自己身上。
“公子爷……”小玉伸臂轻推了推,满面羞红,美眸中波光滟潋,盈盈欲溢。
萧月生一甩手,被小玉压得有几处皱痕的山水画缓缓飘回轩窗前的书案上,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大手抚了抚小玉嫩滑的脸颊:“这次你不必亲自过问,让那些小子们显显身手,交给他们去揪出这今天圣女,学了那么多,也该学以致用了!”
小玉缓缓倒在公子爷身上,螓首贴到了那坚实的胸膛,心中说不出的安宁。
//7kankancom//萧月生本是打算去一次桃花岛,堪察一番地形,将其摄入加脑海中,以便随着时间,在脑海中慢慢勾勒设计,逐渐形成理想的桃源之地,在开始动手改建。
只是温柔乡乃英雄冢,一回了山庄,钻到一具具香软的怀里,他便再也不想动弹,前一阵子扮成王子虚,整日板着一幅冷脸,他心中感觉自己有些辛苦,便想大歇一阵子,或与完颜萍一块儿修修花枝,或捧书掩卷与绣花的郭芙说说笑笑,宁静而喜乐,舒心之极。
只是难免有些小憾,郭襄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冷淡,对他极是不满,但她窈窕的身影又总在他面前出现,也不多说话,只是冷冷看他几眼,颇令他头疼。
小凤自醒来后的叶重口中知晓,刺杀他之人却是一名蒙面女子,武功精奇,不下于他,且精通隐遁之术,若非自己聚毕身功力行一击,怕是最终难逃毒手。
而远在襄阳的孙秋风孙秋雨随后传来消息,郭府遭到大批刺客袭击,皆是功力不俗,后经过迷魂大法的逼供,得出究竟,这帮人是出自萨顶教,奉天圣女之命,前来刺杀郭靖。
虽说他们前来之际,皆是抱着必死之心,一旦事不可为,便将暗藏于齿内的毒药吞下,只是孙秋风孙秋雨师兄弟都受过观澜山庄的反刺杀训练,一与刺客接触,便将其全身诸穴尽封。根本容不得丝毫反抗,纵是想自尽,亦是来不及。
萨顶教位于西北天山境内,位置偏僻奇倔,山峰无名,实非能够按图索骥地寻找,即使是孙秋风二人逼问路径,也是语焉不详,他们受一只雄鹰引路。方能寻找到正确的进山之途。
晚上,进过晚膳,萧月生与诸位妻子们便坐在后院的桃花树下,拈着纸牌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玩的不是角色扮演,而是正经的纸牌。
萧月生对赌牌虽不精通。但当初生意场上,又怎能不涉猎这些。种种玩法,他都是略知一二。
玩牌自有一些赌注,他们的赌注是歌舞,输得最惨之人,便要表演歌舞,却不准以琴技应付。
这一赌注颇为难为人,对于弹琴,诸人无一不通,但对于唱歌与舞蹈,她们却并未那般熟稔。
完颜萍随宫廷御师学过歌舞之技,小玉四女却并未受过这方面训练,不过叠涛馆与千寂馆中都有歌舞大家,她们无聊时去便前去观看授课,俊男美女济济一堂,舒展摆弄着身姿,极是赏心悦目。
小玉她们都是聪慧绝顶之人,小星更有过目不忘之能,虽未用心,对于歌舞,她们却也远甚寻常艺伎。
郭芙对歌舞一窍不通,不过众人也不相逼,在玉桌上摆上香笺,每次她输了,不必她表演,只在笺上记下一笔,待日后她学了,再好好还债,且还有利息。
郭襄玩得最疯,她未尝过这种玩法,瞪向萧月生的目光,璀璨耀眼,令姐夫出丑之心昭然若揭。
惜乎以萧月生之能,若不想输牌,谁也赢不过他,见小郭襄恨恨不平的模样,倒也是一种享受,况且他总是似输非输间徘徊,将郭襄逗得心中又痒又燥,恨不能捆住他的手,让他输个痛快!
众人都是笑嘻嘻地看着两人的暗斗法螺,只是郭襄每次都无法得逞其心,便是一旁看着的郭芙不由大是心疼,狠狠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萧月生呵呵一笑,便故意输了一盘,起来唱了一首歌,弹着小星的长剑,曲调古怪,字意简朴,本是心情畅美的郭襄不由自主地被其感动,与姐夫作对的心思也便渐渐消散。
诸女嬉闹玩乐之际,顺便讨论了一番孙秋风孙秋雨传来地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奇思妙想不穷,皆认为这个萨顶教其志非小,这般四处出击,其目的怕是要搅混中原武林这潭水,水一混,自是可以趁机模鱼,只不过他们想摸的这条鱼,究竟是武林霸业,还是江山一有,便有待后瞧了。
观澜山庄的诸人,本是乐观其成,可惜郭靖是萧月生的岳父大人,他们自是不能再袖手旁观的看好戏,打击报复是免不了的。
先是将郭靖遇刺之事大张旗鼓,郭靖装做受伤,对萨顶教来个口诛笔伐。
郭靖身系襄阳城安危,而襄阳乃是南宋地门户,行刺郭靖,便是对大宋图谋不轨,其罪当诛,凡是大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接着便是将萨顶教派人刺杀南方枫叶剑派掌门,刺杀北方清微剑派掌门之消息广传天下,揭露其险恶用心,此举是想令天下武林大乱,无暇他顾,从而削弱英雄义士团结抗蒙之心,其心可诛!
此两招一出,便将萨顶教弄成过街老鼠,成为大宋武林的公敌,虽无实际的杀伤力,却站在了名正言顺的一方,名正言顺是人心之帜,可生无穷力,尤其在战争时期,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所谓的道,便是名正。
诸女撺掇丈夫去一遭天山,去拜访一下天山剑派与龙家,打听打听这个萨顶教的消息,虽说有丐帮与观澜山庄的搜寻,毕竟地域偏远,怕是力有不逮。
萧月生却巍然不动,他这一阵子离家太久,此时心中柔情盈盈,不想离开。
再者,他对这个什么萨顶教,也没放在心上,如果自己观澜山庄门下之人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地萨顶教,还要自己亲自出马,就真真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置学。
他们所学的武功,是武林中最顶尖地九阴真经。他们所受的教育,是超越时代的精英教育,平时除了正常的课程,他们还都接受专门的训练,强韧的心灵力量、反应能力、心理学、反刺杀、特报获取与分析、隐匿之术、易容之术、野外生存等等,多是萧月生自后世现代的特工及特种部队精英所具备的能力,虽然他自己所通不多,但仅是皮毛。已是远超时代,况且他有一个远超凡人的大脑,所思所想,自是奇术。
所谓杀鸡焉用牛刀,让这群学习了屠龙术地弟子们练练手,用实践检验一下所学,正是大好时机,心岂能再亲历亲为。劳身劳心?不能分其劳,那还要这些门下弟子作甚?!
那些通过叠涛馆,千寂馆,升入万华馆,所学则是天下谋略之术,统率万人之学,馆内的教授,甚至有两位前任丞相与大学士,便是其余之人,也皆是当世知名的大家。
这些前来万华馆当教授之人,是接受了观澜山庄的观澜帖而来,教授时间长短可随意而定,便是不教授学生,亦可留在观澜山庄内治学,毕竟这里有颇多的一流名家。能够相遇,实是难得。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萧月生所谓的交流学者,多是通过别人地书信介绍,寻访而得,烛明大师与三山的掌教其中出力最大,他们地书信,颇有威力,接信之人,多是接受了观澜山庄的邀请前来讲学,只是他们比之接观澜帖而来之人,差了一筹罢了。
观澜帖之名在一定范围内颇有流传,收到观澜帖之人皆是一代大家,是站在某一领域的颠峰人物,而观澜帖的“一帖换一命”之律,亦是极为惊人,收到观澜帖之人,便如多了一条性命,可任意指换对象,可用于亲朋好友身上,而收帖者,则必活过八十岁,殊为奇异。
东海之上,一叶扁舟随风而动,似缓实疾的划开微微起伏的海面,一旦靠近,便可觉其速如矢。
小舟乌蓬之旁,忽然探出一位杏眼桃腮地绝色少妇,肤色洁白如雪,脸颊娇艳如花。
她站在船尾,虽被乌蓬遮掩了一下,却无法抵御呼呼地海风,淡红的衣裾猎猎而动,显出其丰满而诱人的娇躯,高挽的发簪却修整如常,纹丝不动,颇为不寻常,乌黑发亮的云鬓上,一支有玉簪碧光幽幽,虽阳光明媚,却无法令其失色。
她螓首轻转,顾盼四方,秀美的下颌微抬,向远处眺望了一番,又缓缓缩回了乌蓬之中。
“大哥,快到了!”她掀开船帘,提着裙角进入,来到一位面容普通的男子身旁,一揽裙角,极是娴雅地紧挨着他坐下。
那男子相貌平常,,泯然于众矣,只是唇上鼻下留着两撇八字胡,又黑又亮,将其难测年纪的气质染上了一分成熟。
厚厚的微褐色绒毯之上,他盘膝而坐,虽是上身笔直,却透着一分慵懒与潇洒的气质。
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被锦网悬于蓬顶,散发着月白银辉,将这处简陋的乌蓬变成了一处温馨之居,他膝上摆着一具乌褐色瑶琴,在夜明银色珠辉下,散发着幽幽的玄色光泽。
其身侧则有一尊小巧精致的香炉,袅袅的轻烟缓缓升腾,由于船体的起伏,轻烟不断划出一个个立着的圆环,环环相套,却又不甚规则,似兰似麝的幽香若有若无,极是怡人。
此二人正是观澜山庄的萧月生与郭芙夫妇。
“此处浩缈无际,芙儿如何晓得快到了?”萧月生侧身转头,望着那张娇艳绝美的俏脸,露出温柔的微笑。
“南面有一个小岛,看上去,极像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模样,过了那里,便可见到桃花岛。”
郭芙向外望了一眼,饱满的双唇开合,低低说道,说着说着,便有些受不住丈夫地目光,垂下俏脸,两颊带着红晕,更增娇艳之姿。
萧月生不由情动,忍不住一探身,大嘴伸出去吸吮那饱满红润的樱唇,檀口中那香甜的气息令他沉醉不已。
郭芙仍带着几分矜持,双眸迷离,嘤嘤喘息呻吟中,仍能伸出胳膊轻推着他,不让他再进一步。
小舟陡然加速,险此将郭芙晃倒,却也倚到了丈夫的怀中,这是萧月生情动之果,催动舟行之力便有些过重,好在他颇有克制之能。只是亲了亲嘴,并未贪婪的深入,小舟又恢复了初时的速度。
一路之上,这般情景已发生过无数次,郭芙这才明白,为何襄儿想要一块儿来桃花岛时,丈夫坚决的不答应,小玉她们却笑眯眯的。透着古怪的味道。
郭襄也是聪明之人。眼珠一转,嘻嘻一笑,便晓得不应该打扰大姐与姐夫地二人世界,一笑之后,便罢了去桃花岛的心思。
萧月生看着郭芙理着自己微微散乱的鬓发,脑海中己将神念散发出去,将桃花岛的位置锁定。稍稍调整了一下小舟的方向,疾速而驰。
“芙儿,你们平常在桃花岛做甚么?有什么好玩的么?”萧月生抚了抚琴弦,用金戈之时泻去自己心头的情火,向低垂着头,红晕满颊的郭芙漫声问道。
她却也奇怪,明明对丈夫地目光毫无抵抗之力,承受不住,却又不肯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反而总想着令他身向自己,那种又羞又怕的甜蜜滋味令她迷醉。
郭芙轻瞟了丈夫一眼,见他神色严肃,目光清澈,并无那种坏坏的笑意,便也沉下心来,想了一想。
轻轻晃动中,郭芙换了一下坐姿,即使是厚软的绒毯,一个姿势长久坐着,也会感觉疲惫。
“嗯,……仔细想想,能玩的地方倒也不多,比咱们山庄差得远了,在桃花岛上,桃花盛开时最好,风景极美,在花海中做游戏奔跑,最有意思,再就是平日里到海边捡捡贝壳,到海底弄些珊瑚,用来做小饰品,真地很好玩。”
她慢慢掰着葱白地玉指,细数着种种乐趣,嘴角微翘,带着回味的微笑。
萧月生点点头,开始思索,将来在这里安家,需要蹙一些娱乐设施,免得枯燥无味,便会呆得发腻,让女人们不快乐,是自己身为丈夫的莫大过错。
建几座诗特画意的别墅是最低保证,再弄两座园林,然后是一些娱乐设施,溜冰场,滑雪场,虽然在这种地方与气候并不适宜,但在他眼中却不是什么难事,只需两个阵法便成。
“大哥真的要将家安在桃花岛么?”郭芙的声音在寂寞的船舱中响起,娇嫩清脆,宛如少女,却又带着几丝柔腻,性感诱人。
“嗯,……有何不妥么?”萧月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郭芙,见到她欲言又止地神情不由微笑问道。
郭芙轻轻摇了摇头,几缕鬓发轻芜,“只是有些担心外公会生气。”她终于将心中隐忧说出了口。
见到丈夫露出不以为然的微笑,郭襄忙急声道:“外公可能不吝惜一个小岛,但外婆便在岛上,桃花岛对外公来说,便意义非常啊,……外公他固执起来,可是谁也没办法的!……除非是我娘出马,呵呵,一物降一物啊!”
说到最后,郭芙不由娇笑起来,宛如桃花盛开绽放,娇艳不可方物,令萧月生望向她玉脸的目光变得直直呆呆,颇有憨态。
萧月生目光转瞬即恢复了清明,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拨动了一根琴弦,响起一声铮然清鸣,他呵呵一笑:“芙儿也太小瞧小玉她们了,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只要外公到了咱们山庄,保准他乐呵呵的交出桃花岛,……怎么样,敢不敢赌?”
“好,我们就来赌一把,我赔大哥最后还得求助我娘,……赌注是什么?”郭芙抿嘴微笑,风致嫣然。
“嗯,我想想……”萧月生蹙眉想了想,沉吟一下,忽然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向郭芙招了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郭芙好奇地将螓首轻凑了上去。顿令萧月生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比那熏炉中的香气更加诱人。
萧月生将嘴贴到她耳边,看着薄薄如软玉一般半透明的精致小耳轮,不由轻吹了口气。
“呀!”郭芙不由身子一颤,忙缩回了螓首,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粉颊带晕。
“靠过来呀,……我还没说呢!”萧月生笑眯眯的模样颇为可恶。令郭芙不禁又白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大哥竟是这般惫赖之人,这可不是英雄的行径。
她的耳朵极为敏感,在床上时,只要轻轻一抚,她便会不克自制,失去了力气。
郭芙又缓缓的将耳朵送了上去,颇为担心再被丈夫轻薄,只是担心之事并未再次发生。
萧月生脸上带着怪异地微笑。轻轻说了一句,顿令郭芙面红耳赤,忙不迭的挪开螓首,粉拳朝着丈夫的肩膀捶了两下,又羞又恼:“坏死了,坏死了,你真是坏死了!”
萧月生也不躲闪。只是呵呵轻笑不已,见到她不再动手,方微笑道:“夫妻本是一体,芙儿又何须这般忸怩!”
“不行不行,羞死人了!我做不出来!”郭芙羞得抬不起头,只是用力的摇头。
“……那便算了!便当为夫没说罢。”萧月生笑着说道,只是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失望。
郭芙虽是轻垂着头。眼神却不时上扫,注意着丈夫的神色,见到他这般,隐隐有些松动。
“那……那若大哥你输了呢?以何为注?”郭芙声音细小,颇显软弱。
“那便答应襄儿一个要求,如何?”萧月生脸上顿时重新出现了笑容,他亦是直接命中郭芙地命门。
郭芙如今嫁入观澜山庄,无事不如意,心中所挂念者,仅是两个弟弟妹妹耳。
两人年纪尚幼,而爹爹妈妈又忙于襄阳防务,无心关注两人,将来父母不在,便唯有她照顾两人,自觉肩上责任重大。
她本就不欲令丈夫失望,如今又有这般美事,自是不容再加推辞,于是顺手推舟,半框半就,羞红着脸,如遮了一层红纱,缓缓而又轻微的点点头。
萧月生却仍不放过她,盯着她地俏脸,微笑着问道:“难道芙儿不愿意么?”
“好吧,我们便定下赌约!”郭芙性子亦带着几分刚性,被丈夫这般一撩拨,顿时拿出了百倍的勇气,抬头挺胸,脆声说道,只可惜羞涩未尽褪,仍不敢身人,只是盯着袅袅淡淡的请烟。
萧月生顿觉她说不出的可爱,惜乎桃花岛马上便要到达,容不得他再亲热,温柔一笑,手指按向琴弦,一串清鸣顿然响起,冲出乌蓬之外,直向浩淼的海面四方传去。
这却是一首凤求凰的曲子,郭芙听着听着,便忽然啐了一口:“大哥,你这首曲子让我那程……师叔听了,定会着恼!”
“程师叔?!……程师叔?……不行不行,你以后不能再这般称呼,出嫁从夫,你便称她程妹妹吧!”萧月生顿时双手一扶,止住了琴弦。
程英乃是黄药师地关门弟子,郭芙自然要称其师叔,虽不情愿,也是无法,尊卑之分,长幼之序,实容不得半点儿逾越。
只是萧月生觉着自己在此世上无父无母,遗世独立,实不容自己屈于人下,即使所交之人,无一不是世间人杰,辈份尊隆,却也只是平辈论交。
“程妹妹?……若让我爹爹听到了,定要气得不得了!”郭芙红霞渐褪地玉脸上神色颇为迟疑,大觉为难,父亲恪守礼制,定不会容自己这般放肆。
萧月生呵呵一笑,手上已换了一支曲子,淙淙清音中,漫声而道:“岳父大人乃是明理之人,岂能怪你?!”
郭芙撇了撇饱满的小嘴,哼哼,爹爹是明理之人,却认死理儿,也固执的可怕,与外公有得一比,两个人做了翁婿,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天色将至正午,萧月生担心错过了午膳,便稍运无力,将扁舟轻裹,小舟顿然速度陡增,几乎是擦着微小的浪尖而行,在浩淼的大海上,划出一道长线,船内淙淙的琴声亦变得缥缈起来,在海面上忽轻忽重的飘扬
//7kankancom//“到了!”郭芙正要嘱咐丈夫慢行时,萧月生已经笑着开口,同时琴音止了下来。
她颇感惊奇,以往前的经历,见到那座小岛之后,还要半天的时间方能到达桃花岛,这仅是两盏茶的功夫,又怎能这般个快法?!莫不是大哥认错了?!
她站起身来,理了下衣衫,出了乌蓬,那一丛丛崎岖的石礁她看着眼熟,那上面还有自己与妹妹弟弟刻下的“郭氏三姐弟到此一临”的深深的划痕。
不远处,漫山遍野的桃树更令她感觉亲切,儿时的记忆渐渐浮现于脑海。
那时自己跟着柯公公居于此处,柯公公眼睛身不见,耳朵却好使的很,看着自己练武时,每次自己偷懒,都能被他听到,大声严厉的喝叱声便会随之响起,他手中的铁杖会跺得砰砰响,土石飞溅,极是吓人,但除了练功,其余时间,柯公公却对自己溺爱得很,带着自己下海捕鱼捉虾,很快活。
萧月生微笑着站在呆呆出神,面泛笑意的郭芙身旁,也不说话,任她思绪飞扬,沉浸于往昔记忆之中。
“萧大哥……”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有若无,随后一声便变得响亮,明显是运了内力,几十丈远处的桃树林中闪出一道窈窕的人影,不断的挥舞着手臂,一身白衫随风轻舞,颇有韵致。
“呵呵,无双妹子,我们就来!”萧月生也朝那边挥了挥手,呵呵一笑,温声而道,发出的声音缓缓移动,轻风却无法吹散,从容的飘入了挥舞着手臂的陆无双耳中。
只是萧月生面上带着疑感,为何陆无双这般热情?热情得近乎失态,难道就这般思念自己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随即他又迅速否定了这个颇显自恋的想法,陆无双对二弟杨过一往情深,再说。自己相貌平常。也不是招女人喜欢的货。
郭芙已早从发呆中醒过来,也向站在桃树林旁的陆无双挥了挥手,她与程英陆无双见过多次,交情颇深,那时她呆在家中,她们随黄药师住在郭府,年龄相近,自是容易结下友谊。
没有再管缓缓飘向岸边的小舟,萧月生一搂郭芙,轻轻一步跨出,一步跨至满脸笑容的陆无双面前。
“萧大哥,萧大嫂,果然是你们!”陆无双本是微黑的皮肤竟变得有些莹白,颇令郭芙惊讶,她笑靥如花。热情洋溢。
“无双妹妹如何晓得是我们来了?”郭芙亦随丈夫一般称呼她。好奇地目光仍在打量着陆无双的面庞,皮肤细腻洁白,与先前宛如换了一个人般。
陆无双上前拉住郭芙的玉手,眯着眼晴笑道:“我在岛内听到了琴声,便知晓有人过来,见到你们的船快得离奇,便猜是萧大哥前来。旁人可没有这般本领!”
“程家妹子怎么了?”萧月生面色微微一变,他刚刚神念扫过全岛,看到了程英,她正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秀气地眉毛微微蹙着,浑身透着柔弱而秀气地气息,惹人生怜。
只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生气,才放下心来,有心思说话,对他来说,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足为虑。
本是笑意嫣嫣的陆无双脸色顿然一沉,笑容已变得勉强,随后悲伤涌上面颊,微带泣音:“表姐她……她病了!”
“病了?……病情如何?”郭芙微怔,接着忙问道,娇艳的面庞,表情沉重,只观陆无双的神态,便知程英病得不轻。
陆无双摇了摇头,海风吹拂,鬓发有些散乱,眉宇间笼罩着忧郁愁苦之色:“不晓得是什么病,总是不好不坏,整日昏昏沉沉,总无法下得榻来,表姐已经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这么重?!……找大夫看了吗?”郭芙皱着眉看着她。
“哪来地大夫呀?表姐她给自己开了药,却也没甚么效果,只是不好不坏的在那拖着,我自己又不敢出海,……总算老天保佑,让萧大哥来了!!”
陆无双命运多舛,外表看过柔弱堪怜,却是外柔内刚,脸上露出垂泫欲滴的表情实是罕见,可见其心中之苦闷。
“走,去看看!”萧月生并不多说,只是伸出胳膊,一手一个,将两人搂住,刹那消失于原处,出现于一处庭院之内。
陆无双只觉身体一紧,接着面静一黑,便来到了自己住的院子中,大是惊奇,她不知郭芙也跟来,特意出来迎接,便是想引路,怕他不晓得桃花阵通过之法,对萧月生的孟浪之举,她却也不好意思抱怨,女儿家脸皮薄,再者也是萧大哥对表姐关心之切。
石彻的庭院极为简朴,整洁非常,两旁没有厢房,唯有一丛茂竹修林随风轻曳,簌簌的响起时而响起。
萧月生如同自家门庭,行走自如,放开两女,便举步向屋里走去,且是进了客堂,便径直走向东屋,程英正躺在那间屋内。
挑开青布门帘,他无心观看屋内摆设,抬目即看到了一张榻上拥被
而眠的程英。
正午的阳光透过轩窗,绕过床头的屏风,将她笼罩其中,阳光之下,原本秀雅如菊地她,却如风雨过后地残菊,面色苍白如纸,鬓发散乱,铺于枕上,对于阳光毫无反射之力,发质已略显粗糙泛黄,虽拥着棉被,却仍能令人感觉出其她娇躯的瘦弱。
听到脚步的响声,本便无法沉睡的程英缓缓睁开双眸,黯淡的目光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沉凝如水的男人面孔,这张面孔,唉,百般滋味上心头!
程英皱了皱柔弱地黛眉,眸子中的神情百转千回,令人莫测,便是以萧月生敏锐的感应能力。也无法分清她心中究竟是何思绪。
“是萧大哥么?”程英终于露出一丝客气而虚弱的笑容。
萧月生冷着脸,一把将她的玉手抓了过来,不理她的暗暗挣扎,只是握紧不令其动弹,探察其脉象。
“表姐。别动!萧大哥帮你看病呢!”陆无双看到表姐不停地挣扎,且挣扎得越来越厉害,鲜艳的红晕已爬上面颊,忙劝道。
今日表姐不知为何这般反常,一向温和的她竟有这般激烈的反应,着实非同寻常,难道她真地对萧大哥……?!
陆无双疑感地目光紧紧盯着程英的表情,见到她羞恼的神色,不由心中更加肯定。
唉,怪不得表姐一路上便有些无精打采呢,虽是强打精神,装做无事,但岂能瞒得过身为表妹的自己?!
自己表姐妹两人真是同病相怜呢!
放开程英己轻不再挣扎的玉手,萧月生皱着眉头:“怎么会得病?萍儿不是送给你一套首饰么?”
“首饰?……啊!被表姐收起来了!”陆无双看了一眼表姐,见她垂下了脸,不肯说话,便代为答道。
“唉——!为何要收起来?!”萧月生眼睛用力一睁,紧皱着眉头,淡淡地威严不知不觉中涌了出来,屋内的空气顿然变得凝重,呼吸不再那般顺畅,好在他颇有自制之力,一放即已醒觉。马上收敛了气势,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只要佩带了玉簪或玉镯,便是百病不侵,你……唉,真不知如何说你!”
“啊?!”陆无双不由惊讶,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腕间的沉敛无光的乌玉手镯,怪不得自己的身体越发强健,体力一日强过一日,原本以为是因自己的腿已治好,是动多了之故,却没想到竟是这手镯之功,那时不时传来的温润气息极是舒服,所以自己才没有像表姐一般将乌玉镯褪下来束之高阁。
“把玉镯给你表姐戴上去,过不了几日,她的病自然便会痊愈!”萧月生没好气的吩咐,对于程英的生病,心中无由地升起几分怒气。
他探查了她周身各处,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病变之症,并不是是什么大病,只是伤寒之类地小病症,只要体质足够好,应该很快便能恢复,只是程英心中孤寂,了无生机,才这般缠绵于病榻,这类小病,乌玉镯足以应付。
陆无双有些发呆,实在没想到令自己终日忧虑的事情竟能这般简单的解决,自己流了一个月无助的眼泪,一次次半夜醒来探望表姐,担惊受怕,怕她挨不过去,睡下便再也醒不过来,却没想到,却只要将乌玉镯给她戴上便能治好表姐的病!这一个多月的苦,岂不是白受?!
“玉镯在哪儿?!”萧月生对呆呆发怔的陆无双问。
“噢,我去拿来!”陆无双忙收束精神,转身是向床头青花屏风后地红漆圆拒,屈身蹲了下去,半晌之后,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件手掌大小的淡黄绸布包裹。
程英虽在榻上轻唤一声:“无双!”带着逼胁之意,示意她不要拿出来。
她的话却无法阻挡陆无双的动作,略显粗糙的玉手褐开了绸布,一只乌玉镯灿然生光,与陆无双腕间的沉敛迥然有异,在淡黄的绸布相映之下,更显夺目。
程英侧身躺在榻上,她此时苍白的脸上升起两朵酽红,蹙着秀长的眉毛,丰挺的鼻子上翼微皱,恼怒的很,目光令陆无双不敢去看。
程英性情恬淡秀雅,即供生气,也只是淡淡的清冷。
萧月生指了指一脸薄怒之色的程英,对正小心拿着乌玉镯的陆无双道:“给你表姐戴上吧!”
“嘻嘻,表姐,来吧!”陆无双依言转过身来,走了过去,脸上笑嘻嘻,企图冲散表姐的怒气。
程英嗔怒的扫了她一眼,未再徒劳的挣扎,大势已去,她知道表妹为了自己的病能好,定不会理睬自己的反对,徒劳的挣扎,只是在人前出丑露乖罢了。
乌玉镯一戴到她腕间,一股暖流刹时涌入自己身体,顿感周身一畅,不复无力以继之感。陆无双只觉一股巨力腾的涌向自己,腕间本是沉敛无光的乌玉镯陡然一亮,瞬时将这股反弹之力消弥于无形,而榻上的幔帐,却无风自动,剧烈飘荡了几下。
程英原本灿然生光的乌玉镯戴到雪白腕上,便缓缓失去了光采,变得与陆无双地一般,沉敛无光,平淡无奇。
看着一层淡淡的莹光在程英身上乍显即逝,苍白面上的病气已消去了几分,萧月生心头的抑郁之气也消去了几分。
陆无双也能感觉到表姐地气色陡然不同,不由心中大喜,眉眼带笑。
“无双妹子,你们吃过午饭了吗?”萧月生厚着脸皮问道,他这次本想尝尝程英地手艺,在观澜山庄她也同小凤一起做过饭,手艺亦是非同寻常,没想到程英竟病了,所谓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也。
“唉哟!坏了!”陆无双忽然一拍手掌,惊叫一声,迅挂如矢的窜了出去。
俄尔苦丧着玉脸回来,不等郭芙发问,便叹息:“光顾着与萧大哥说话,饭烧焦了!”
程英露出温婉一笑,看了表妹一眼,抿嘴轻声道:“烧焦了,再做便是了,况且你做的那么一口饭,怎能够……萧大哥吃的?!”
陆无双觉得有理,俊俏的面庞恢复了笑容,旋即又爬上了一抹担心,看了看一旁负手而立,潇洒地望着窗外的萧月生,颇有迟疑。
她在观澜山庄住的那段时间,自是知晓了萧月生的习惯,这位萧大哥看上去人很随和,但对于菜肴,卸是极其的挑剔,便是小凤那般绝俗的手艺,他也要横桃鼻子竖桃眼,给他做饭,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表姐……,要不我们一起做饭?”她脸上带着羞红,深觉惭愧,不过表姐的脸色这么一会儿,竟红润了起来,实在神奇。
郭芙先是奇怪,为何陆无双要拉着病着的程英一起做饭,看了一眼微笑的丈夫,随即恍然,不由抿嘴一笑:“无双妹妹,我们一起做吧!”
郭芙可是家学渊源,其母黄蓉的厨艺亦是武林一绝,虽比小凤略差一筹,却也是世间罕见。
郭芙整日呆在府中,见父母操劳,便做些精致地菜肴以资慰劳,在母亲地点拨之下,自然厨艺精湛。
“你们做饭吧,我出去走走。”萧月生踱着步,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
“真难伺候!”陆无双小声咕囔,虽已至花信,却仍如少女般吐了吐香舌。
郭芙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忍不住抿嘴微笑,自己的丈夫确实很难伺候,挑剔得很。
程英将身上的薄被掀开,坐起身来,露出一身素洁的月白中衣,却并不令人感觉狼狈,反而憔悴之形,长发披肩,更增其秀雅气质。
“芙……萧大嫂,你们怎会来这里?”程英侧着头,一边拢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一边问道。
“大哥昨天傍晚感觉心神不宁,有些不放心你们,便过来身看,程……程妹妹,桃花岛只有你们两个,确实不安,还是跟大哥回山庄吧!”
郭芙与程英同感,改变习惯的称呼,仍有些不流畅,她轻捋了捋耳边地一绺青丝,深深的望向程英,娇艳的面庞带着恳切之意。
以萧月生的懒惰性子,自是不想动弹,只是心中有警兆出现,便以先天易数推断一番,断出是桃花岛上有磨难,便携着郭芙赶来。
程英摇了摇头,只是微笑,陆无双在旁欲言又止,暗暗着急,不停的对表姐打着眼色。
“多谢萧大哥与萧大嫂的美意,……不必了,在这里,更清静一些,再说我与无双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程英两臂抬起,三挽两挽,极为灵巧的将长发盘了起来,拿起枕边的木簪仔细插上,整个人顿然利落许多,一扫靡靡之气。
“唉——!”郭芙叹息一声,心中早就知晓她会这般拒绝,走上前去,将床尾桃木架上的淡绿衣衫拿下来,递给程英,苦笑一声:“我看大哥这次是铁了心思让你们过去,就怕他脾气上来。吓着你们。”
程英正在系衽边扭扣的手顿了一下,蹙了蹙弯长的眉毛,也有些心中憷然,这个萧大哥的性子变化莫测,有时随和有时霸道,不能以寻常人忖度。
“表姐,我们还是听萧大哥的吧,幸好萧月生大哥过来了,这次的病若再拖两天,你即使没事。我也受不了,……唉——,唉——,唉——!……这一个月,我过得真是生不如死啊!”陆无双苦丧着脸,唉声叹气,俏丽的脸上布满心有余悸的表情。
程英不由失笑,随即有些恻然,自己身在病中,一直昏昏沉沉,并不觉其苦,只是苦了表妹一人。
“容我再想想吧。”程英看了看表妹与郭芙,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似是叹息。
“其实……萧大哥有意让我们大伙都住到桃花岛,想必不久以后,我们便会都搬过来与程妹妹做伴,你们先去庄里住着。权当做出外游玩一番。”郭芙在心中思忖了又思忖,想着打铁趁热,极尽委婉之能事,把观澜山庄将要迁至桃花岛之事说了出来。
“他竟能想到桃花岛?真是难得!”程英将月白丝涤系于腰间,仍显苍白地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
对于师父将桃花岛送给萧月生一事,程英亦是知晓,当初离开观澜山庄,回到桃花岛,开始时心底尚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念头,觉得他会来桃花岛做客中,只是随即被压抑了下来。
住在观澜山庄以前,自己与表妹两人住于岛上时,只觉清静祥和,如今却总不由的想,此时此刻地观澜山庄,必定是笑声不断吧?
便不自禁地感觉凄凉,说不出的自怜自苦,心头郁郁之下,便恨恨的将镇神簪与乌玉镯拿了下来,免得睹物思人,于是借着受了风寒之由,便一病不起,甚至想着自己这般死去,那个人定会不会掬一把泪。
程英的冷笑令郭芙颇为意外,实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表情,怔了怔,娇艳的脸上带着微笑埋怨:“大哥他总有些疑神疑鬼,觉着观澜山庄有不够安全,非要迁至桃花岛才放心!”
程英本已带了几分红润地玉脸刹那间又变得雪白,摇头一笑,复杂莫名:“好罢,我与表妹便去打扰你们了!”眉宇间却殊无一丝喜色,反有几分凄苦。
她方才发觉,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其真是可悲可笑!
可惜郭芙并非那般敏锐之人,没有发现不妥,娇艳的脸上泛出欢喜的笑容,为能请得动这个矜持万分的师叔庆幸不已。
由于萧月生的胃口极是挑剔,陆无双自觉的不沾手做菜,只是打个下手,老老实实的坐着烧火,郭芙也不让程英劳累,把她按坐在一旁,她围着月白的绣花围裙,手脚麻利的挥动着木铲,忙得不亦乐子,脸庞嫣红,极是娇艳,嘴中仍不忘与程英陆无双说说笑笑,她们本就不陌生,聊得极为投机。
萧月生负着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缓缓踱出了庭院,院前是高高地柴禾堆,排列得颇为整齐,周围虽是泥地,却仍给人整洁之感,走过柴堆,入目便是一望无际地桃树林。
看着眼前萧疏的桃树林,萧月生心中思忖,这个桃花阵虽是变化莫测,令人目眩神迷,却也有一大致命弱点,便是五行独木,若是自己的弟子孙子明前来,即使他不通奇门遁甲之术,仅靠他的天雷神掌,便可破去此阵。
而水木相生,将桃花岛与岛外的大海连成一处,共相布阵,其威力远非这个桃花阵可比。
便仅是以桃树布阵,再拔去几棵,栽上几棵,通过添减之法,亦可将此阵变得威力倍增,论及奇门遁甲之术,萧月生自问若是当世第二,便无人可称第一。
时间在他停停走走,左顾右盼中流过,桃花岛并不大,当陆无双站在院口轻声呼唤“萧大哥,吃饭了”时,他已将整个桃花岛走遍。
//7kankancom//陆无双的呼唤声如平常说话,甚至还要低弱几分,因为郭芙刚才说,勿须大声呼喊,只要轻声呼唤两声,大哥自然会听到,陆无双心中颇有几分怀疑,故意将声音降低了些,如窃窃私语状。
好在萧月生能够一心多用,虽沉浸于桃花岛的各种景物与脑海中的设想,仍注意到了陆无双的呼唤。
“知道了……就来!”清朗的声音缓缓而从容的自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充塞于天地间,无处不在,陆无双也见怪不怪,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回到了厨房,帮忙端菜。
饭便摆在正堂,萧月生此时方有心思打量,与观澜山庄的平常中蕴着奢华相比,此处屋内的摆设,算得上是真正的简朴。
桌椅皆是桃木制成,没有涂漆,纹理宛然,却一尘不染,东首轩窗下的书案上,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插在青瓷内,在阳光之中,仍显生机盎然,案上瑶琴书笺摆列有序,井井然。
在这简朴的屋内,却令萧月生心中升出几分温馨之意,这屋内的摆设,处处透着如黄菊般的淡雅香气。
“饭来喽————”西边的青布帘被掀动,陆无双一手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欢呼着,倒转着身子走了进来。
接着是披着围裙的郭芙,再后便是程英,前者一手端一般菜,后者两手捧着一大碗汤羹,三人鱼贯而入。
萧月生忙上前将程英手中的大碗接过,一边放回桌上,一边笑道:“程英妹子的脸色可好多了!”
程英淡淡一笑,没有接话,陆无双早己将菜摆到桌上,接着蹁若惊鸿,又钻了回去,青布帘闪动。回来时手中拿着碗筷,听到萧月生的话,不由笑道:“就是就是,看来玉镯果然有奇效!”
“好了,四菜一汤!大哥尝尝吧。”俏生生的郭芙一边将围裙解下,一边笑道,她见到程英的脸色,知晓丈夫与她说话,纯粹是自讨没趣,便笑着叉开话题。
萧月生灵觉过人,对程英的心情却颇为头疼,似爱似恨,似是而非,实不知道到底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这顿饭吃得颇为平和,多数时间是吃饭,话并不多,颇有食不言寝不语之风。郭芙本便不是善于言辞,陆无双倒是牙尖嘴利,只是在萧月生面前,却又不想太过放肆。程英一言不发,略有些苍白的面庞平静如水。
萧月生也未显得太过挑剔,毕竟在外人面前。要给夫人留些脸面,再说菜做得也很精美。己得小凤八分功力。
接下来的时间,他与郭芙便留在了桃花岛。
陆无双自是欢喜得很,自从在观澜山庄住过之后,她也觉得桃花岛上只有自己与表姐两人,确实孤单得很。
程英并未说什么,仍是不瘟不火、平静如水地神情,内心深处。却难免有几分高兴的思绪,有他在这里,感觉整个桃花岛顿然充满了生机,无复孤寂之感。
程英与陆无双平日里,一半时间练功习武,另一半时间,或读书或玩耍,或种菜种瓜果,或织布,或捡一些海边的贝壳做成精美的饰品,离开桃花岛去附近繁华之地买粮米时,顺便卖掉,换些吃用。
桃花岛上颇为富庶,黄药师的身家可非同小可,珍玩石器极多,程英她们衣食无忧,只是她与表妹想自食其力,平日里便颇为劳作,也是一种消磨时间之法。
到了这里,萧月生的瞬移之术便可施展自如,桃花岛与观澜山庄刹那可至彼处,来去自如,畅达无比,两地之间的距离,便不复存在。
萧月生在桃花岛海滩处负手徘徊,踩着柔软地细沙,缓缓踱步,举首向前,望着无边无垠的大海,任柔和而微冷的海风将自己的衣衫吹得猎猎而响,脑海中的桃花岛不断的变幻模样,向他心中最完美的设计渐渐靠近。
海水带着莫名的韵律,打着拍子,时进时退,时涨时落,离他的锦靴己越来越近。
桃林之内的小屋,郭芙与陆无双地咯咯笑声时而响起,宛如两串银钤在空中摇动,悦耳之极,令人心怀大畅。
沿着海滩,走到东之尽头,便是一处断崖,高峻陡峭,如同天堑,人所难攀,苍苔之色隐隐附于山壁之上,好在山崖达不到绵延之势,只是孤零零如同长剑倒悬于此处,否则桃花岛上难见东方之日出。
他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尖耸的山顶,并未纵身跃上去,而是转过身去,沿着涨潮的海滩缓缓踱回。
观沧海之觉身渺,便是己得大道的萧月生,也莫能例外。
听着海涛地阵阵拍击之声,他的心亦变得极为宁静,与在观澜山庄中躺在众花丛中的宁静略有不同,不是那种懒洋洋地与世隔绝的宁静,而是沉寂之静,奇思妙想如泉涌,不断地在脑海中构造着完美的桃花岛。
走至半途,海水己涨至他的脚下,只是甫一接近,便犹如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无法接近他的脚边。
松软的海滩被海水冲刷,显得更为细腻几分,踩上去颇为舒适,他甚至有脱下锦靴,赤脚而行的冲动。
蓦然间,他抬起头来,转向桃树林中,自林间慢慢走出一位身材窈窕地青衫女子,衣裾迎风飘飘,却是大病未愈的程英。
萧月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望着袅袅婷婷走来的程英,待走到近前,便带着责备的语气,皱着眉头说道:“风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程英被他直直的目光盯得心中又羞又怒,苍白而不失秀美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低着的螓首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一直躺在榻上,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萧月生将眉头舒展,叹息一声:“这么大的风。你也不多披一件衣衫!”
程英恍如未闻,淡淡一笑,却不说话,走至他旁,双眸远眺前方大海,海风吹拂,吹乱了她的鬃发。
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件雪白裘衣。小心的披到程英身上,随时准备着被她拒绝。
程英虽是身子一僵,却未拒绝,双眸只是望着大海无际之处,心神恍如己离开身躯。
萧月生不再说话,也陪着她举目远眺,看向天水一线处,脑海中又开始设计着未来的桃花岛。
一时间,只闻海涛涌动之响。
半晌之后……
“程妹子的病却是源自于心,是因为思念我二弟么?”萧月生侧头看了一眼目光迷离地程英。正有几缕鬃发在她耳边乱飘,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楚楚之气。
程英缓缓转过头来,双眸如水般清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秀雅的面庞泛出一丝自嘲般的冷笑:“你是这般认为的?”
萧月生与她清澈的双眸对视半晌,方转开眼睛,摇头叹息一笑:“这也难怪。二弟他英俊潇洒,武功过人。实在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良配,值得任何女子为他倾心。”
程英纵然矜持淡雅,仍忍不住哧地一声冷笑,目光冷然,如寒剑出鞘般射向萧月生。
“不过感情之事,实在勉强不得,程妹子又何必如此自苦?!……保重身体。珍惜自己为要啊!”
萧月生脸上带着不忍,双目远眺,对着大海语重心长的劝嘱,似是未曾发觉冷冷的目光须臾不离自己的脸庞。
程英紧咬着薄薄的淡红樱唇,将冷冷的目光自他脸上移开,转过头去,继续远眺大海,不再发一言,如同雕刻迎着海风而立。
“呵呵……”她心中气苦,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呵呵的欢笑,声音清朗,正是萧月生。
她心中怒气填膺,虽是好奇,却强忍着并未转头而视,恍如没有听到他的笑声一般,仍只顾着眺望大海的粼粼波光。
“程英,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一直不敢当真。”萧月生地直呼其名顿然将她心底的火山引爆。
她冷笑一声,斜睨了萧月生一眼:“哦?猜想?……您还有不敢之事?!说说罢!”
萧月生只是微笑,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一颗圆圆的石子,屈臂一甩,鹅卵石在海面上跳跃如飞,竟跳了十几下,方才落入海中,一串点点波纹亦扩散至无。
程英看着他挥洒无羁的举止,虽做幼稚之举,却丝毫没有幼稚之感,反而透着一股潇洒地韵味,秀脸一热,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我曾冥思苦想,人与人之间,究竟为何会产生爱慕之情?”声音自清朗变得沧桑,此时的萧月生,面目严肃深沉,双眸望向虚空,仿佛虚空之中自有风景。
程英虽未言语,却己被他的话吸引了心神,玉手捋了捋散乱地秀发,姿态淡雅。
“当初能与萍儿结成夫妻,多是因萧某脸皮够厚之故,萍儿那时险死还生,惊魂未定,便被一见钟情的我强行邀请,她举目无亲之下,唯有依靠我,于是顺理成章地做了我的夫人,……如今想来,当时若我胆子小一些,略一犹豫,怕是现在仍娶不着萍儿。”
萧月生看着大海,温润的面庞露出温柔的笑意,便是目光亦柔和如玉的光泽,令忍不住偷看一眼的程英不由心中一动,面颊发烫,便不敢再看。
“小玉她们四个丫头,是萍儿的陪嫁丫头,嫁过来后,日久生情罢了,……萧某从未想过,会有女人主动钟情于自己,我既无英俊潇洒地外表,又无英雄的气概,怎能入得眼高于顶的女人们的法眼?”萧月生温和的笑着,仿佛在调侃别人。
他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如正午之日,令程英不由的面颊发热,不敢直视于他。
“对程英你,萧某虽是心中爱慕,却不敢起丝毫亵渎之念,只能藏于心间。唯愿你能过得美满如意而己!”萧月生直视着程英,缓缓而郑重的说道,表情却是严肃庄重,毫无调笑之意。
程英顿感手足无措,从未想到,他竟能将话说得这般直接,他的脸皮。确实足够厚的了!
只是这些大胆的话听在耳中,直入心田,不由的心中涌起满满地甜蜜之感。
情之一物,最是玄妙,可将一人变成另一人,程英本是淡雅无痕的性子,喜悦不形于色,遇到萧月生,却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心绪波动。脸上表情动辄变幻,无复平静。
“二弟英姿勃勃,急公好义,实是难得的英雄人物。确实是女子的良配!”萧月生此时面容带着不淡的微笑,声音温和如故,心绪却高深莫测。
程英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平淡却带着恼意的白了萧月生一眼,声音略显高亢:“你怎么总认为你的二弟是个人见人爱的情种呢?!我虽敬重杨大哥。却并非……唉,跟你说这些做甚!”
说罢,用力一跺脚,转身便走,便是身上披着的雪白裘衣脱落亦未阻住她的脚步,虽是步履匆匆,却仍不失闲云野鹤般的清雅。
萧月生一把将裘衣接住。看着程英匆匆而去的苗条身影,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裘衣上带着淡淡的幽香,是程英淡雅的体香。
海浪卷至她刚才所站之住,将一只深深的脚印湮没,浪褪之时,变得平整光洁,无痕无迹。
他这一通话下来,可谓用心良苦,程英对他地感情,自是无法瞒得过他的灵觉。
只是感情之事,需要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最佳,他早己非毛头小子那般急急火火,又不愿程英为情自苦,便唯有自己厚脸皮一次,他颇有怜香惜玉的根性,不想让女人为自己流泪。
此时他心中颇有大石落地之感,轻松了许多,便开始着手于布置桃花岛的防御之阵。
无奈,轻轻纵上东边地山崖,俯视桃花岛,唯见桃树漫布,此处根本无洗看清桃花阵的虚实,一切皆笼罩其中,便是程英陆无双的屋子也无法看得到,站于此处,唯有气凉一些而己。
“咦?”正想跃下山崖,回到屋里地萧月生忽然转身,面前正南方向,神念散出,脑海中呈现的影像是一具大船正破浪而来,气势汹汹。
萧月生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意,未再耽搁,轻飘飘落至桃树林上空,踏枝而行,以缩地成寸之术,几步跨至庭院中,屋内咯咯地笑声又是一阵响起,其中夹杂着程英的轻笑。
“大哥忙完了么?”见到萧月生迈步进来,坐在塌上被窝中的郭芙笑容未敛的问道,雪白的玉手拿着一串龙眼大小的圆珠,似是珍珠,却非珍珠。
与郭芙对面而坐的陆无双与程英亦抬头望向他,六道如水般澄澈地目光颇是令人心神动荡。
“没有,明天再开始吧!”萧月生有些慵懒的回答,一步二步踱至正放着汩汩做响的风炉的茶几旁,拿起风炉上热气腾腾的茶壶,将风炉旁一只方形托盘上的几只白瓷茶盏斟满,屋内顿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郭芙也未说什么,她己有些受观澜山庄诸人的影响,对于时间的观念,不是那般有感觉。
萧月生将放着茶盏的桃木方盘端起,来到抵足团坐的三人面前,圆盘先是停在程英面前,再是陆无双,最后方是郭芙,她们腿脚处盖着的棉衾是淡红色,绣着两朵绽放的莲花,令这间屋子增添了两分女子妩媚的气息。
三女端着茶盏,品茗的姿态颇为文雅,透着脱俗之气,相互映照,如解语花三朵并放。
在离茶几不远处的炭盆中加上两块木炭,萧月生坐回茶几旁的木椅上,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让茶香袅袅飘至自己鼻间,炭盆离他颇近,热量不断侵入他的身体,更令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让大伙儿搬过来?”郭芙掀开茶盖,轻吹着盏中之茶,娇艳的面庞因欢笑之故,两颊酽红。更增娇艳。
“唔,看看再说吧。”萧月生一撒手,白瓷茶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放回桃木茶几上,声息皆无,而他仰倚在木椅上,显得颇为漫不经心。
“我看萍姐和小玉他们有些不舍呢!”轻吮了口热茶,郭芙娟秀的蛾眉微蹙一下。看向丈夫。
“嗯,……唉————,毕竟在那里住了十多年了,……为夫这两年正在研究一咱传送符,若要完成了,到那时,你们便可瞬息穿越观澜山庄与桃花岛之间,住在哪里都一样!”
萧月生手中忽然闪现一块碧绿玉佩,在他手中开始翻转,心思已经开始沉浸于阵法的推衍。
郭芙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丈夫说得有些惊世骇俗,此处不宜深说,晚上在床头再细说也不迟。
程英此时己恢复原本的淡雅裕如气度。清澈宁静地目光自盏沿瞥了他一眼,极是平常。
陆无双手中拿着一只海螺把玩,绿白相间的花纹煞是漂亮。听到萧月生的话不由笑道:“那感情好,……不知萧大哥要何时能够完成呀?”
“呵呵……,这倒说不准,或许两三日,或许两三年吧……”萧月生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笑道:“无双妹子心急了?”
“心急————!我却是替别人心急,有了这般捷径,有人要见萧大哥便方便很多!”
陆无双抿着嘴。将手中的海螺放下,端起大腿右侧的白瓷茶盏,笑意盈盈的回答,略有些粗糙的玉手拿起盏盖时,明眸一转,瞥了一下表姐程英。
程英纤细玉手中的茶盏动也未动,只是薄薄地樱唇一咬,秀气的眉毛略微一挑,望向表妹的淡淡的目光中蕴着杀气。
可惜却无威慑力,陆无双笑得更欢快,更肆无忌惮,程英虽面容平静,薄薄的樱唇却己齿痕颇重,却被她用茶盏遮住。
“附近有没有住着人的岛屿?”萧月生忙问,对陆无双笑盈盈眼神颇为头疼。
程英自外面回来后,面颊微红,郭芙只以为她身体虚弱,走路一多,便会如此,陆无双却感觉有异,表姐坐回床上,整个人的气息都改变了,仍是安安静静,却隐隐透着生机,不复蔫蔫之态,像是干枯的桃树被忽然浇了一大桶水。
“没有啊!怎么了?”陆无双抢着回答。
萧月生转动着玉佩,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有客人上门了,倒不知是不是恶客……”
但观其语气,却仿佛巴不得是恶客上门。
“出动看看,表姐?”陆无双登时便有些紧张,浑身一紧,放下了茶盏于腿边。
程英却不紧不慢的轻啜一口,扫了一脸紧张地表妹一眼,目光中颇有嗔责之意,怨她养气功夫仍不长进。
“呵呵……,无双妹子对外公的桃树阵也太过小视!还是看看再说罢。”萧月生呵呵笑,见陆无双惊弓之鸟般的紧张模样,大感好笑。
郭芙晶莹玉手拨弄着那一串珠子,抬头微笑:“外公的桃花阵虽不如咱们山庄地精妙,却也从未有人能破得了,……不过人外有人,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那好罢,大伙儿一块去瞧瞧!”萧月生点了点头,手中玉佩倏然不见。
此时陆无双方才醒悟,这里并非只有自己与表姐,有萧大哥在此,还怕什么恶人?!
众女掀开淡红的棉被,下床穿靴,俱是身段美妙,风姿轻盈,风景极好。
三人在桃林中曲曲折折的走,很快便穿过漫眼皆是地桃林,海风带着料峭的寒意,此时太阳己开始西坠。
//7kankancom//桃花岛岸边,一艘约有萧月生所驾扁舟十个大小的高桅大般慢慢停泊,随着涨潮的海浪而微微晃荡,便己给人压迫之感。
五米多高的船头,一位骨骼粗大,鹰勾鼻子的壮年男子迎风而立,身材中等笔直如干,船头晃动,其人却如石上之松,及肩的头发披散于后,随风乱舞,一脸络腮胡子极其粗犷之气度,狭长的双目却不时的冷电迸射,寒意森森。
“少洞主……”一位身材欣长、面目清瘦的老者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颌下长鬃三缕,气质己近清奇。
“李老,您怎么出来了?!”粗壮汉子转身回头,忙伸手去扶脚步不稳的老者,口中带着责备的语气。
“少洞主,切切不可鲁莽行事啊!……此处颇似传说中的桃花岛,据传达室乃东邪黄药师所居之处,是我们万万不能得罪的!”被少洞主扶住的清瘦老者面色焦虑,说话语速极快,显得急切得很。
“李老过虑了!”少洞主另一只手将散在额前的乱发拨开,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剑眉薄唇,颧骨颇高,鹰勾长鼻更增几分英雄气势,他望着瀑布桃林的小岛,洒然一笑:“莫说这里究竟是不是桃花岛,即使是东邪所居之处,又有何惧?!”
“少洞主————!”颇具清矍气度的李老重重沉喝,稳了稳自己的身子,两脚一前一后抵着甲板,便不惧这前后颠簸,他望了一眼英姿勃发的少洞主,摇着叹息道:“盛名之下,岂有虚士?!黄药师能被天下武林称其东邪,又怎能是侥幸?!……少洞主切莫轻敌啊!”
“呵呵,李老放心便是,我何时犯过轻敌之过?”少洞主低笑一声。扫了一眼周围,此时正有十人拖着湿湿的靴子渐渐向桃树林靠近。此十人脚步虚浮,身材瘦弱,被一条粗大的缆绳系在一起。仿佛一条绳上的蚂蚱。
“黄药师虽是东邪,便毕竟年齿己长,俗语说得好,老不以筋骨为能,如今他的武功又能有原来的几成?本洞主尚自信可以应付!……再说兄弟们已经筋疲力尽,必须着陆休整,若再在海上奔逃,很快个个都会变成疯子,能遇到此等佳所。真是天公做美啊……!”
少洞主目光炯炯,脸上英气勃发,神采飞扬,令身旁的李者不由赞叹,少洞主确实能拿得起放得下。毁家之仇并未将他打垮,虽是拼命逃窜,仍不显狼狈委靡之色,仍旧自信满满,如此坚忍人物,将来必成大器啊!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要折磨一番他,只要少洞主能挺过去,自是前途无量。
“嘿嘿。天若予之,我自是要取之,只要拿下了黄药师,我们占据这里,那孙子明又岂能找得到我们?!”冷冷一笑。少洞主狭长的双眼微眯,腮部滚动,似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般话,只是眼神之中,满是惊怖之色,但被眯着的眼睑掩遮其中,未露于外。
“可是……”李老欲言又止,心中仍存几分犹疑。
毕竟天下武林,五绝称尊,虽然这几年已经很难听到他们的消息,但余威尚在,尤其对于他这般年纪之人,见证过五绝神话地鼎盛,虽说少洞主得过奇遇,武功奇绝,但要胜过东邪,怕是很难。
少洞主宽大的手掌一挥,成顷斩之状,目光如电,令李老感觉刺眼,低沉很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什么可是!李老,我们逃得仓促,船上的水与粮根本没有准备,靠着捕鱼维持,究非长久之计,好不容易遇到有人的小岛,只有在这里赌一把了!管他东邪还是西毒,都不能挡兄弟们的活路!”
“唉————!但愿诸位老洞主天上有灵,能够保佑我们渡过这一关!”
李老不再劝阻,看着己进入桃树林中的一串十人,口中喃喃自语,清亮的目光己由忧虑变得果决,沉吟了半晌,转身对一头长发乱舞的少洞主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要有鱼死网破地准备,……少洞主,得挑出几个人,敢于赴死,令他们手拿淬毒的暗器,要令对手防不胜防,对于东邪这般高手,唯有悍不畏死,方能可能沾到的身体。”
“这……,不用了吧,区区一个东邪,我权风侯尚能应付!”少洞主权风皱了皱剑眉,语气略有迟疑,一向自负的他,对这般行径仍有抗拒。
“少洞主万勿轻敌!”李老马上沉声说道,迎着呼呼的海风,右手捋了捋颌下清须,说话缓缓而凝重:“……五绝中人在武林中横行一世,绝非想象中容易对付,……别嫌老朽罗嗦,那东邪是老来成精地人物,纵然少洞主的武功强横,怕也是对付不了他!”
“……好吧,那便依李老!……铁橹子!”少洞主权风侯沉吟一番,点了点头,遭逢三十六洞被灭的巨变,他不复原来目空一切的自傲,对人外有人之语,体会极深。
“在!少洞主。”一个身材魁梧、手掌脚掌极大、比权风侯更高上几寸的壮年男子一溜烟般出现在他身后,躬身答应,眉宇间满是敬慕崇拜,对于少洞主的英武睿智,三十六洞人所共饮,无人不服。
“挑十个人,不怕死的,准备好最毒的暗器。”权风侯眉攒如聚,紧咬着牙,沉声吩咐。
“是!”铁橹子的壮汉恭恭敬敬而又坚决地应声,随即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用青海砂成么,少洞主?”
“嗯……,就用青海砂!……把剩下的全部给他们带上!”少洞主看了身旁的李老一眼,见他清瘦的面庞平静无波,便冲铁橹子一摆手:“……快去吧!”
铁橹子深深一躬身,转身大踏步而去,晃动地船甲他如履平地,脚下却轻盈无声,显示出一身颇高明的轻功。
“来来,不怕死的过来几个……”洪亮粗犷的嗓门在不远处响起,即使不会武功的李老。站在船头,亦觉得声音震耳。
“唉——!这个铁橹子!”少洞主霞气逼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了看远处的桃树林,这般响亮的声音响起,如果岛上有人。
如今己是惊觉。
李老听着嘈杂踊跃地声音在船中央响起,小心翼翼的转身,惟恐自己经不住晃动而跌倒,看了后面几眼,不由扶着清须笑道:“少洞主英姿勃发,即使现在的景状艰难,大伙儿仍是忠心耿耿,毫无怨言与离心之意,实属罕见。老朽佩服!”
“李老过奖。”少洞主摇头、摆手,满带风霜地脸上毫无得意之情,眼睛盯着远处寂静无声的桃树林,系在一根绳子上的那十个人进去后竟无声无息,实在反堂。因为他们临进去时,定下规矩,每走十步便互相招呼一声,但现在仍未有一声招呼响起,看来这个桃树林果然有古怪,难道真的是天公不作美,遇到了东邪的桃花岛?!
思忖至此,他面色一变,其身旁的李老顿觉一股窒息之感。令自己喘不上气来,还好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少洞主的脸色己恢复如常,他己历巨变,气质之沉凝远胜从前。
李老见他凝望着桃树林而色变。顿然醒悟其中不妥之处,忙低声道:“少洞主,事有不妥,准备应付吧。”
目光如冷电横空,凝视着远处的桃树林,少洞主嘴角一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稳稳说道:“李老先回舱里歇息,此处风大。”
“唉,老朽无能,却帮不上什么忙,惭愧!……少洞主切记,不可意气行事,我们三十洞地滔天血仇还等着您报啊——!”李老点了点头,清瘦的脸上微露凝重,虽极力掩饰,隐隐透着的忧虑却仍能让少洞主感觉得到。
少洞主剑眉一扬,呵呵笑了一声,毫迈之气油然而生,他一扰长发,自怀中掏出一根麻绳,在头上一缠,将头发束起,转身之际,轻声说道:“李老放心便是,权某心中自有分寸!”
说罢,他龙行虎步而去,大手一挥,在铁橹子率领下的十人静静跟上了他的身后,这十人皆戴着手套,接近肉色,如非主意,却也无法发觉。
他们踏着整齐地步代,默默下了大船,透出一股森严肃杀之气,竟有军队的气质。
“东海三十六洞权风侯前来叨扰,请主人一见!”
自船上走下,轻轻一跃,落至潮水无法到达之处。甫一踏上海滩,权风侯便抱拳拱手,扬声喊道,声音平和,却如天际之上的冬雷,滚滚而响,无处不至,其内功之深,己初露端倪。
正在桃树林东进步三步,南迈五步的萧月生众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陆无双跟在郭芙身后,脚下踩着的步代,如同舞蹈,脚尖点地,微一旋转,另一脚跨出,三步之后,再一扭腰肢,重复脚尖点地旋转的美妙步伐,似是己成一种本能。听到传至耳边的话语,陆无双不由轻笑:“很厉害的内功哟!哎哟!”
她的话刚说完,便不由尖叫一声,却是前面地郭芙忽然停了下来,两人顿时相撞,猝不及防之下,却是她胸前的敏感部位被弄疼,自是忍不住呻吟。
郭芙忙转身笑着扶住她,相撞之时,两人头上的玉簪皆碧光一闪,又恢复原状,换做旁人,早己被镇神簪弹至远处。
“要紧么?帮你揉揉!”郭芙笑嘻嘻的问,娇艳如花的脸上全没有歉然之意,玉手飞快地向陆无双被撞的部位摸去。
“要死了?!快把你的爪子收回去!”陆无双羞红着脸,忙乱的挡开伸过来的玉手,她与郭芙熟稔得很,嬉笑打闹也是寻常,只是发觉这个郭芙自嫁了人后,便了不得,胆子大了许多。
“芙儿?”只能无奈停住脚步的萧月生转过头来,询问时的表情还算温和,无奈的看着己扭作一团的两人。程英在他身前,亦转过身来,见到扭成一团的郭芙陆无双,秀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主人在家么?……在下东海三十六洞权风侯有扰——!”如轰雷般的声音又在四处响起,声音之大,远甚刚才。
“大哥。子明不是也去三十六洞了么?”郭芙停止与陆无双地扭动嬉闹,玉手捋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鬃发。脸上透着娇艳和妩媚的风情。
“嗯,估计现在他应该已经处理完事情了吧?”萧月生点了点头,接着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古怪,除了程英看不到,郭芙与陆无双却觉得心中一紧。
萧月生蹙了蹙料峭的双眉:“这次他做得可不利索,竟把一条大鱼当成小鱼放了!”
“那这个权……权什么侯是自子明手中逃脱的?”
郭芙自是知晓孙子明去三十六洞不是寻朋访友地,只是这个姓权的家伙能自孙子明手底下脱身,实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于孙子明的武功,她己渐有体会,自己的爹爹怕是……大有不及。虽然这一点她极不想承认。
不过好在丈夫心向岳父岳母,据说传达室给了自己父母双修之法,此法虽是羞人,却是威力无穷,自己如今的武功之强。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嗯,……不过以子明的手法,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回去后,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先出去看看吧。”萧月生沉吟了一下,接着语气变得轻轻淡淡。
郭芙却不由为孙子明捏了把汗,丈夫对待自己的弟子,完全没有一点儿师尊地威严,少有一本正经的训示。多是在嬉笑怒骂中传授,也不正正经经的教他武功,而是要两人切磋一番,后果皆是孙子明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她们师娘看了,都大觉不忍。
四人于是继续在程英的引领下在桃树林中曲曲折折的往前走,程英脚步轻盈如风,速度极快。
“有主人在么?在下权……”
“来了来了!”
权风侯地第三遍还未唱完,便补一声清朗的声音打断,虽是声音平和,语气却透出几丝不耐烦,好似嫌别人刮噪一般。
权风侯一窒,声音被咽至腹中。
看着自树木中缓缓走出的四人,即使是身为少洞主,权风侯亦不由心头一跳,这三个女人实在极美。
一位穿着淡绿罗衫,两个穿着月白长衫,这三位女子各具风韵,宛如仙苑中的三朵奇葩,往日所见的种种美女,与她们一比,皆如粪土!
一向无女不欢的权风侯整日逃亡,不敢下船,已经憋了很久,血气方刚的他乍见这般美女,自是情难自禁。
萧月生看着权风侯睁大的眼睛,强烈的欲望令他地目光变得异常明亮,心中长叹一声:“红颜祸水啊——!”
他一时间大有感触,心中暗吧,但却极是明白,这是世间的强者扔出的一颗烟雾弹罢了,问世间男子,谁不争红颜?!美女配英雄,自古皆然。
权风侯毕竟非同常人,虽是极为好色,却己有能力控制自己,缓缓的将目光自那三位美丽女子身上移开。
她们三人那如花般玉面上的表情令他很受伤,英俊而霸气地自己一向在花丛中纵横无拘,无论什么样的女子,在自己刚柔并济的手段面前皆无招架之力,但这三位女子,却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实在不可饶恕!
“你是三十六洞的人?”萧月生跨出一步,挡在三女面前,看到权风侯望向众女的贪婪目光,他心中不喜,语气便不复一贯的平和,带着几分不客气。
权风侯这才仔细打量三朵花旁的绿叶,萧月生相貌平常,与权风侯比,便逊了几筹。
权风侯强捺住心中的不忿,拱了拱手,露齿一笑:“在下三十六洞权风侯,不知尊架何人?!”
他的微笑颇有洒脱不羁之风范,只是目光如电,直射向萧月生,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此时己忍不住透出敌意,说话也不甚客气。
自己风流潇洒,武功绝世,遇到的却只是些庸脂俗粉,而如此一个面目庸俗的男人。竟能让三位仙女般的人物相伴左右,老天实在不公!权风侯心中暗暗愤怒。对萧月生更是杀意盈盈,想要取而代之之意,不可遏止。
隐隐的敌意因为女人而在两人男人间涌动。
“呵呵。在下桃花岛萧月生,鄙人不喜嘈杂,与三十六洞也无交往,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萧月生皱了皱眉,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如吩咐下人状。
权风侯的心思皆被萧月生洞悉无遗,读心术神通己在无形中施展开来,对敌时不旋展,又在何时施展?!对他而言。读心术也就在此时还有些用处。
“呵呵……”权风侯长声一笑,又趁机跨前两步,己接近至萧月生诸人一丈距离,他地目光隐隐一动,扫向了萧月生身后的郭芙。笑容忽然变得有几分勉强,显得颇是古怪,他强笑一声:“呵呵……,这位兄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据在下所知,桃花岛不是东邪黄药师地居所么?”
萧月生的深浅他自是无力发觉,三女之中,郭芙武功最高,况且她的道家心法尚欠火侯,令靠近的权风侯隐隐有感。
权风侯心中叫苦不迭。心中长叹,这是什么世道?!为何自己这般倒霉?!……本以为凭着自己奇遇,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却没想到,先是一个孙子明。武功之强,根本就不是人!
好不容易凭着洞内的机关与暗道逃了出来,故布迷阵的四散逃窜,十几只船如今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却在这里偏偏又遇到了绝顶高手,还是一个娇艳的女子,天理何在呐————!他无声的呐喊。
他的所思所想尽被萧月生所知,令萧月生忍不住暗笑,懒洋洋的、不情不愿的拱手回答:“在下乃黄药师的外孙女婿,……好了!话便至此,各位还是请离开罢,在下不远送了!”
说罢,身子开始往后转,便欲走回桃树林。
“且慢!”权风侯顿时一声沉喝,身后地十人己迅捷的扑向萧月生四人,却并未动手,只是将他们围住。
“哦——?!”萧月生剑眉一皱,双目金光一闪即逝,转至一半的身体又转了回来,温润的目光扫过周围杀气腾腾的十名壮年男子,脸上带着淡淡地讥笑:“敬酒不吃,便要给我上罚酒了么?”
权风侯双目精芒闪闪,肃杀之气顿然罩向被十名死士所围的萧月生四人,目光扫向己有嗔意的郭芙时,脸上又突兀的挤出了几丝笑容,拱了拱手:“不敢,在下只是想从兄台手中买些食物与淡水,价钱好商量,如何?”
“不巧得很,陋居恰好没有了这东西,明日倒正想离岛去一次临安。”萧月生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己大是不耐,鱼儿总不上钩,这个权风侯也是个慢脾气,到现在还不动手。
“如此说来,确实不巧……”权风侯双目紧紧盯着萧月生,似是欲要辨别他所说之语的真伪,只是微笑可隐去一切,他并无所得。
“既然如此,那权某便告辞了,打扰之处,还望兄台海涵!”权风侯露齿一笑,牙齿雪白,颇有魅力,缓缓转身之际,似是无意间看了那十名死士一眼。
“杀!”他乍一转过身来,背对诸人,沉声猛喝,如晴空霹雳,不远处的桃树都似乎被震得一颤。
十名死士顿如猛虎下山,扑向萧月生四人。
“好胆!”郭芙怒喝一声,清脆悦耳,玉手己迎向扑过来的狰狞男子,“砰”的一响,那扑来的粗壮男子如皮球般向来处方向冲去,去势远胜冲来之速,随即“啪”的一声,他如破布娃娃一般跌入桃树林中,折断了两根桃枝,便再无动静。
剩余那九名男子,气势更强,下肢粗壮,浑身的肌肉似要破衣而出,只是此时却未能靠近程英陆无双身前,甫一前冲,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住,无法前进一步,无论如何用力向前,皆无济于事,寸步难进。
权风侯早己转过身来,见到这般诡异之景,并未急着前冲支援,紧咬了咬牙齿,沉声喝道:“青海砂!”
那九人本是紧握的右手忽然向前一挑。天空如同出现一团乌云,笼罩至萧月生他们头顶,周围四方被泛着乌光地砂粒填满,似是避无可避,只能以功力硬撼。
看到这般景况,一丈远处的权风侯不由嘴角轻翘,眉宇之间却满是可惜,三朵仙宫中的奇葩便要枯萎,自己却无福消受,着实可叹!
对青海砂,他有着极大的信心,它剧毒无比。沾身便能令人中毒,更厉害之处,便是它能无视真气,便是有再强的功力,也无法阻住。对于那些自恃功力高强之人最是有用。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萧月生长笑一声,左右在胸前自左至右划了个圈,周围上下乌光顿如万鸟归巢,纷纷涌入他头顶上方的一点,刹那间凝成一个滴溜溜转动不停地乌珠,在泛红的阳光下隐隐泛着乌光。
右手自右向左划圆,速度更快。圆甫划完,那喘着粗气、面色狰狞、杀气腾腾地九人面色凝固,萎然倒地,身体如同忽然间被抽去了骨头,软如一滩水。
“你……”不远处的权风侯猛然睁大双眼。极是惊骇,青海砂又怎能被无形的真气所驱动?!实在是不可思议,他张嘴欲叫,却眼前一黑,一切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看着权风侯地身体如同周围那九人一般瘫软如泥,郭芙拍了拍高耸的胸脯,似是惊魂未定,指了指权风侯,娇声问道:“大哥,把他怎么了?”
“杀了,……用心歹毒,死有余辜!”萧月生抬手将手顶悬浮、转动不停的乌珠捏在指间,好奇的看了看,对郭芙的话,回答得漫不经心。
“杀了——?!”程英正在将手中碧玉萧插入腰间绦丝带间,心中颇憾没有用得上,闻听此言,不由轻呼一声,双眸望向萧月生。
“怎么了?”萧月生将乌光隐隐的珠子收入虚空中,对一脸惊讶的程英笑了笑,问道。
程英蹙了蹙蛾眉,欲言又止。
“呵呵,怎么,觉得不忍?!”萧月生见到她的表情,便将其心思猜个七七八八,温和的微笑。
“既然对咱们没有威胁,将他们赶走便是了,何必非要杀死他们呢?!”程英声音温婉,双眸中满是不忍,忍不住劝说道,对于他杀起人来,若无其事地淡然颇为不喜,有几分陌生感。
“心软了?”萧月生微微一笑,扫过众女一眼,陆无双狠辣,尤自兴致勃勃望向岸边的大船,郭芙眼中却也略带不忍。
他长叹一声,有些不尽不实的感叹道:“唉————!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呐!刚才的乌砂,只要沾上一点儿,便会毙命,若换了旁人,早己被他们杀得干净!”
“这等残忍之人,留在世上,岂不是放纵他们去祸害别人?……若是他们不死,生出来的儿女,受他们影响,亦会变得残忍好杀,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祸害无穷呐!……所以,除恶即是扬善,除恶务尽!”
萧月生一通意味深长地话说完,轻轻一跨,己出现在那艘高大的船上,而倒在地上的十一人,似被绳子扯住,自地上飞起,随着萧月生的身影,落至甲板之上。
“灭!”他沉喝一声,对船上渐渐围拢上来的众人视若未见,双手一旋,如抱古树,接着翻掌缓缓下压,脚下一跺,一声轰然巨响中,在众人眼中的庞然大物,竟如由沙漠中的沙子垒就一般,一阵海风随着海浪吹来,这具高大的海船顿时被风吹散,化成了五颜六色的飞灰,飘扬在海面,渐渐落下,被翻涌地海浪卷入水中,再无痕迹,萧月生踏在虚空,长发飞扬,目中金光闪耀,如同魔神现世。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带来的冲击将三女弄得目瞪口呆,只是数十条性命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世间,令她们心中发冷发紧,微有呕吐之感。
“唉——你们呐,就是妇人之仁!……他们这些人手上,不知己害了多少条性命,早就该死,这般死法,还是便宜了他们!”萧月生刹那间出现在她们身边,恢复如常,见到她们的神态,不禁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对三女过度的反应讥笑了两句,转身往回走,不再理会她们。
“太……太狠了吧?!”陆无双终于将大张地樱唇合上,望着隐入桃林中的身影,吃吃的说道。
三女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的的望着萧月生的身影渐渐隐入林中,忽然心头忍不住一酸,他的身影,竟仿佛透着寂寥与孤独的气息,令见过他冷酷一面的众女怔然无语。
“大哥……”郭芙一跺脚,娇声呼唤,月白的身影一闪,己消失于桃树林中,去追赶自己的丈夫。
自己的丈夫绝非冷酷嗜杀之人,他是那般温和,令人感觉温暖与安全,定是那些人取死有道!都是该杀。况且,他即使冷酷无情,也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都应该不离不弃,守在他身旁,又怎能怀疑他、冷淡他呢?!
“芙儿!”郭芙正怀着心思,脚下如踏着风一般旋动,忽然身体一紧,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映入眼帘的是温润深邃的眸子,令自己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大哥……”郭芙脸红如丹,娇艳胜花,紧紧搂住丈夫的腰背,将自己用力贴到他身体上,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条,揉入他的身体里。
萧月生不再说话,也将她香软的身子紧紧搂住,温暖着自己的心,出手杀了那么多人,杀过人后,本应杀气滔滔,却被他尽数收敛按伏起来,免得吓坏了三女,只是如此做法,杀气无法宣泄,纵然他道心紧固,也难免心魔陡生,负面的情绪升上了心田。
于是,当程英与陆无双发过呆,往回走,靠近小屋之时,便听到屋内传出阵阵古怪的声音,听着似是郭芙在呻吟、在尖叫,声音似带着莫名的魔力,令她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软,发烫
//7kankancom//程英陆无双两人虽是花信年华,却纯洁如少女,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程英的师父是黄药师,他自是不会也不好意思去对女弟子说那些男女之事,所以听到郭芙奇怪的呻吟声,两人大是好奇。
陆无双浑身发软,却未能挡住好奇之心,本想悄悄捅破窗纸偷瞧一番,但她们的轩窗用的却是纱布,捅破了容易修补却难,想了一想,便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心,转而去推了推房门,却没有推开,自里面栓上了。
“恩……恩……”郭芙似是强忍痛苦,却无意发出呻吟,柔腻如蜜,动人心魄,此时拼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小声说道:“大……大……哥,恩,有人……有人来了……啊!”
只是程英陆无双皆是内功颇深,又怎能听不到她的说话,弄得她们更是浑身发软发烫。
“程英妹子,无双妹子,你们先去别处转转,待会儿再来吧!”萧月生略带粗气的声音响起,仍不失平稳。
“萧大哥……没事吧?!”陆无双腿有些发软的站在门前,扬声问道。
说罢,她便扒着门缝往里瞧,可惜黄药师亲手做的轩门质量极佳,竟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见。
“……嘿嘿,没事没事!”萧月生的声音竟带着隐隐的笑意,令陆无双大感奇怪,真想冲进去,大白天的,插什么门呐。难道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哎呀!
陆无双忽然有些醒悟,忙看相身旁的表姐,程英一直平静的面容此时出现了又羞又怒的神情,脸颊酡红如同此时的西边天空。
看来表姐也猜到了!
这对奸夫淫妇!这么大白天的……真是的!陆无双恨恨的咒骂,自己怎么这么傻?!竟然没有猜到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丑!她用力跺了跺雪白的蛮靴,牙根发痒。
程英陆无双如避蛇蝎般逃离了小屋,往南跑,穿过桃枝夹住的小径,进了宽敞的练武厅。
练武厅级是宽敞。一共四根大木拄支撑着屋顶,约有两人高地高大屏风四张,上画猛虎下山图案,屏风占去了大厅的一半地方。弄成了四间独立的小间。里面也颇宽敞。
四个铁八卦整整齐齐的挂在东南墙,是桃花岛门下弟子练习劈空掌所用,只是如今桃花岛门徒近乎凋零殆尽,唯有一个关门弟子程英守在此,也颇有几分凄凉。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没想到小玉她们说得都是真的,萧大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陆无双甫一进屋,便自西南角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柄雪亮的单刀。恨恨的劈着空气,呼呼之声盈于厅内。只是此厅经黄药师的独特设计,却并不拢音。
“表姐……表姐!”陆无双见到表姐如斯模样,便知晓她心中气急,只是憋在心中没有宣发而已,忙停下受伤的单刀挥动,轻声呼唤。
“恩,我无妨!……一直躺在床上,身体都快生锈了,这会儿练练功罢。”
程英迷离发散的目光渐渐重聚,口中淡淡地说道,却没有看自己的表妹,脚步轻盈,慢慢走到兵器架前,拿下了一柄带鞘的青锋长剑。
墨绿的剑鞘被她随手一丢,扔在地上,倒有几分罕见的粗鲁。
青锋长剑甫一出鞘,顿然寒意森森,只是此厅太大,空气过多,无法令屋内的气温变冷。
但此剑看着吓人,只是大漠了剑身而已,却未开刃,免得练功时失手伤己。
“喝!”陆无双听到表姐的轻叱,只觉眼前一亮,表姐的长剑便如一团梨花绽开,嗤嗤的破空声连绵不绝,窈窕的身影被包裹在剑光之中,剑气如霜,面色如雪,将陆无双吓了一跳。
表姐上手便练得这般激烈,实是不符规矩,极易伤着自己,而且落英缤纷剑使得这般迅捷,也大失原意。”
“表姐,表姐!”陆无双大叫,见到表姐的剑速越发迅疾,剑招却已走形,这般下去非要走火入魔不可,再看其雪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庞,更显得不正常。
程英青峰剑如电如霜,剑刃划破空气,令她淡青长衫飘飘舞动,窈窕的身姿越发曼妙轻盈,衬以清冷如冰的玉容,极是动人,对陆无双的大声叫喊程英宛如未闻。
陆无双的月白长衫亦被剑风吹得飘动,看着表姐这般疯狂的舞剑,岂能看不出她的心绪不正常?!
“表姐——,你嫉妒了吧?!”陆无双望着神情专注于舞剑的程英,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笑吟吟的神情。
表姐从未这般失常,她的武功高出自己多多,贸然接近,说不定一剑就把自己杀了,还是攻心为上。
见到表姐的剑势微微一顿,速度缓上几分,嗤嗤的破空声亦少了许多。
陆无双不由大喜,这个攻心之策果然高明,于是毒舌再次祭出,大声说道:“看到萧大哥与芙儿亲热,表姐你是不是感觉痛苦嫉妒的不得了?!”
程英猛地收势,啸声隐隐的长剑顿然一停,横于身前,厅内顿然暗淡了几分。
虽是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程英秀雅的脸上却恢复了沉静,叱责之声淡淡响起“胡说!”
陆无双忙将程英丢下的剑鞘捡起,轻轻扔向横剑而立、气息有些粗重的表姐。
看表姐顺势接过剑鞘,将青锋长剑缓缓归鞘。陆无双方才大舒了口气,论及武功,自己比表姐差得远,万一她被气得神志失常,自己可挡不住她的青锋剑,小命丢了也是白丢。
一番剧烈的舞剑,善于压抑心绪的程英已能平静下来,她步履略有些沉凝的走回兵器架前,将归鞘的青锋剑缓缓、缓缓的放回原位,神态极是郑重。仿佛放回什么重要无比之物一般。
“吁——!”
程英定定凝视着横在兵器架上的青锋剑,深深呼出一口气,犹如将无穷烦恼尽驱出体外。
“表姐……,我们去喂喂小鸡崽吧?!”陆无双亦走回兵器架前。按着表姐的香肩。将单刀放回了青锋剑下面,转头对面色与双眸皆沉静无比的程英问道。
她刚才几句刺激表姐的话,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怕表姐走火入魔,虽是实话,她也知晓不能随便说出口,大伙心照不宣罢了。
“嗯……。走吧。”程英静静答应,转身往外走。
陆无双跟在身后,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惊,这次表姐收到的刺激可不小,越是平静,越是可怕,她深知这一点,跟在程英身后。走路都是尽量放轻声音,小心翼翼。
残阳斜照,云雨已歇,淡红的暖锦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在红红的轩窗映照下,整个物资皆被染成红色。
郭芙仰躺于丈夫的胳膊上,萧月生则侧躺,贪婪地注视这自己的妻子。
一脸慵懒的郭芙却撅着饱满红润的樱唇,玉脸上的桃红仍未褪尽,娇艳欲滴,她仅仅偎在萧月生胸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于枕上。
“呵呵,怎么了,我的好芙儿?”斜躺在床上的萧月生看了看郭芙的玉脸,不由好笑的文,耸起暖被轻动,他遮在下面的大手仔细感受这郭芙玉乳的弹性。
“大哥太过分了啊!”郭芙冲口而出,转头向上一瞥,嗔怒的白了丈夫一眼,似是气愤填膺,声音却是柔媚动人,令人酥软。
“呵呵,这样不是很刺激、很好玩么?!”萧月生亲了亲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懒懒地笑道。
“唉!这可是程英的床哟!妩媚白日里便做这羞人的事,而且……还是在她的床上,还不把她气坏了?!……唉——!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你?!”
郭芙如玉珠般一气呵成,脸上带着担忧,又狠狠剜了一眼笑眯眯的丈夫,叹息道:“程英虽然脾气好,但一旦生起气来,可是不一般的!”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萧月生大是好奇,摩挲着她饱满高耸玉乳的大手亦难得的停了一下。
郭芙咬了咬饱满的樱唇,蹙了蹙满是春情的黛眉,半是思索半是沉吟道:“嗯……,程英生气时,不会像无双丫头那般撒泼,而是不声不响,迟钝的人还感觉不出来呢。”
“哦?……那她一定很长时间不会消气了?”萧月生点了点头,笑着猜道,他阅人多矣,对人的性格极是了解。
“是啊是啊!”枕在萧月生胳膊上的螓首用力点了点,一只玉藕般的玉臂自暖被中伸了出来,暖被一抬间,捂在高耸玉乳上的大手惊鸿一现。
郭芙犹自未觉玉臂伸出的春光如何的撩人,她将宛如白葱般的纤纤食指放入口中,贝齿轻咬着指甲,蹙着黛眉缓缓说道:“……怎么说呢?……嗯,打个比方吧,无双丫头生起气来,就像下大雨,一顿狂风暴雨,过去了便没事了,快得很,可程英就不同了,……她生起气来,就像江南这边的梅雨,总是那么不大不小的下着,但时间却尝得很呐!”
又看了看笑眯眯的丈夫,她摇了摇头,露出怕怕的标签:“让人头疼得很呐——!”
萧月生呵呵大笑,胳膊一用力,将她仅仅搂住,用力亲了亲她长长柔软的睫毛。
郭芙忙摇着头躲闪,被痒得咯咯娇笑。
“在下——孙子明,在此借宿一晚。请主人相见——!”
浑厚的声音绵绵响起,自弱而强,仿佛自九幽深处传出,直入人心,令人欲不听亦不能,其功力比之前不久的权风侯,其强不可道以里计。
“扑哧!”附哦服由咯咯娇笑变成了扑哧一笑,抬头望着一脸邪笑的丈夫,娇声道:“今天可真热闹哇!”
萧月生亦不再用嘴唇追逐郭芙的睫毛,脸上的邪笑也渐渐隐去。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进来吧。”
声音平和而沙哑,却是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天宫。随风而动。此声音不是萧月生原本的嗓音,倒仿佛一位年迈的老翁。
见到郭芙忍不住要娇笑,萧月生忙伸手捂上了她的樱桃小口,示意不要再出声。
“多谢——!”孙子明的声音仍是醇厚绵绵,如珍藏之佳酿,语气也显得彬彬有礼。
郭芙趴到了丈夫身上,樱唇凑至他耳边。呵气如兰,轻声问道:“大哥你又要干嘛?”
声音轻得如同蚁语。但她对丈夫的听力自然是极有信心,却也不怕他听不到。
萧月生帮她捋了捋披散的乌亮头发,幽香阵阵,令他有些醺醺然,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大嘴彼岸触到了她光滑柔嫩的脸颊,仅是轻轻亲了一下,古怪地一笑:“无他,考验一下这小子罢了。”
他的话在郭芙听来却清晰无比,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郭芙虽然已学过,只是习艺不精,羞于运用。
因为此术的连发与别的武功迥然不同,自己根本无法知晓进展如何,习练时,往往极易变成音杀之术,庄内诸女都受过郭芙音杀术的攻击,一听她要练传音入密,忙不迭的推脱,导致她至今仍无法运用自如此技。
“子明能通过桃花阵么?”国故脸色酡红,闻着丈夫身上的气息,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就看他的能耐了。”萧月生的语气颇不确实,显然心中也没有底,毕竟他并未授于孙子明奇门遁甲之术。
“听小玉手,子明的脑袋虽不聪明,奇门遁甲也学得七七八八,勉勉强强,……不知能不能通过桃花阵,还真让人担心呢!”
郭芙娇喘细细,低低说道,靠得太近,丈夫身上的气息令她有些意乱情迷,不克自制,饱满如果实般的娇躯已柔软无力。
“哼哼,子明看似憨头憨脑的,却不笨,在小玉眼里,哪有什么聪明,既是教过他了,大概应该能学会。”萧月生没好气的回答,说着,忽然抱着郭芙坐了起来。
暖被脱落,郭芙光洁如瓷般的后背顿然呈现于空气中,屋内仿佛陡然间明亮了几分。
她仅仅挤压在萧月生坚实胸膛上的乳球仍倔强的挺立,不肯改变形状,动人心魄。
“呀!”玉臂缠着丈夫脖子的郭芙陡然感觉背后一凉,忍不住轻叫一声,再想要捂嘴,却已晚矣,娇脆的声音早已传出屋外。
却已无妨,萧月生已在无声中无息中运起静音结界。
萧月生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们得起来穿衣裳,子明已经快要进来了。”
郭芙大惊,顿然松开雪藕般的玉臂,顾不得因为裸露的娇躯而害羞,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衫。
孙子明看着眼前的桃树林,浓眉攒聚如峰,没有贸然闯入,只是抚着浓密的长髯,微微沉吟。
听到刚才这座岛上主人的声音,便知遇到了隐世的高人,此人功力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未知善恶,自是不应莽撞结怨。
只是此桃树林看似稀疏,却绝不简单,隐隐透着强大的力量,一看即知暗合奇门遁甲之术,定是主人家以桃树林布下了某一阵法。
哼哼,论及阵法,天下间又有何人能强过自己的恩师?!这座小小的桃树林,比之观澜山庄外围的树林,更是差得远呐,区区一阵,还难不倒自己!
孙子明嘴角下垂,冷冷一笑,心中颇是不屑。却开始认真细致的观察,恩师所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规则,他一向奉行无误。
脚尖轻点,他魁梧的身体如飘絮般随风缓缓升起,上升的速度极慢,且还是一节一节,左脚一踏右脚背,彼岸上升一段,待几乎下落,又叫再踏左脚背,便又上升了一段,依次交替上升,其情形,仿佛有人自深井中打水。上面有一个绳子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拔,如是全真教有人在此,定会惊呼一声:“上天梯!”zbr2768787手打
当初郭靖在襄阳城外,以此轻功纵身飞跃襄阳城墙,举世皆惊,但他的功力比之孙子明,却又是远远不如。
孙子明魁梧的身形越升越高。眼睛却紧紧盯着桃树林,试图堪破其中玄妙。
好在黄药师极是自傲,不屑再布一层阵法用以障目,让孙子明省了不少力气。
对于曾受过小玉师娘细心教诲的孙子明,桃花阵并非那般玄妙,当他升上十丈来高,心中已将破阵之法洞悉无疑。
当他如一阵风般穿过桃树林,来到小屋之前,终于知道为何自己感觉有些古怪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无力有芙师娘的气息。
东海孤岛、桃树林、桃树阵,唉,为何自己竟没有想到这是自己恩师的外公的桃花岛呢?!他对自己的反应迟钝大是不满。
“是师娘在此么?”他对自己的感觉极为自信,不等里面说话,便开口直接发问。
“是子明吧?快进来吧!”郭芙娇慵无力的柔媚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亲切。
屋内的萧月生却是狠瞪了郭芙一眼,她接话太快,将自己想捉弄一番孙子明的计划打破。
孙子明魁梧的身体一紧,忙将自己散乱的头发与一身宝蓝长衫理了又理,他一听师娘这般声音,便知道师娘她定是跟在恩师的身旁。
轻轻推开房门,穿过客堂,掀开青布帘,踏入东面里间,他倒身便拜:“徒儿叩见师父!叩见师娘!”
萧月生正盘坐于床上,脸上表情不喜不怒,高深莫测,虚空一抬手,懒懒的道:“起来吧。”
郭芙正躬身拨弄这茶几上的风炉,见到孙子明站起,对他点了点头,亲切的笑一笑,风炉上的茶壶已汩汩的冒着热气,茶香幽幽,沁人心脾。
“不知孙子明大侠怎么会大驾光临此处呀?!”萧月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孙子明心中打鼓,有些惴惴不安。
“启禀师父,徒儿是追踪三十六洞的余孽而来,……只是到了此处,便失了它们的踪影。”孙子明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回答,如同朝廷对奏一般,令郭芙在一旁暗暗抿嘴一笑。
这个孙子明,在外面天雷神爪威名赫赫,令哪些恶徒闻风丧胆,在自己丈夫面前,却如同小孩一般,原本的威武,此时看来,倒真有几分憨头憨脑的模样呢。
“哦——?!怎么把人给放跑了?……力有不及,还是别有用意?”
萧月生看着郭芙将茶壶自风炉上拿起,斟入茶几上的白瓷盏中,嘴上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地说道。
“师父法眼如炬!……徒儿确实是别有用心,故意将他放走了!”孙子明虽是表面憨厚,如今却已是一代奸商,近朱者赤罢了,先是一记马屁拍出,做为开道,再说事情。
一边说着,还忙走到师娘身旁,抢在她之前,端起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向师父献上。
“目的?!”萧月生接过孙子明递上的茶盏,淡淡而简洁的吐出两个字。
“宝藏!”孙子明退开两步,垂手恭立,也是以两个字对之,宛如夫子与学生对对联。
看到师父自茶盏上方瞪过来的眼睛,孙子明威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师父,这个三十六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是身家丰厚,竟将历年劫掠来的宝物集中藏于隐秘之处,徒儿在动手之前,便有此猜想,……其他几个洞主都不知晓宝藏的具体位置,只能放过哪个少洞主,来个小鱼钓大鱼,可惜……没有了他的踪迹,……呵呵,是师父动的手吧?”
说着,他颇带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堆起笑容,望着自己的恩师,表情变化之丰富,令一旁的郭芙忍不住好笑,真实有其师必有其徒呀,原本还以为这个孙子明是个质朴憨厚的人呢。
//7kankancom//“恩,他命运不济,自己撞上门来。”萧月生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似是颇为抱憾,极像鳄鱼的眼泪,接着不由请笑一声:“呵呵,居然向着把我们杀了,占了这座岛,……这个权风侯还真是个做大事的料哇!可惜了……!”
“嘿嘿,看来他真实命该如此,竟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师傅你是否……”孙子明陪笑一声,蒲扇般的打手挠了挠头,极是憨厚,丝毫未显出奸相,憨厚之状,令正递给他茶盏的郭芙差点儿忍俊不禁。
“唉……!尘归尘,土归土,送他回老家了!倒让我落着好大的不忍呢!”萧月生将白瓷茶盏缓缓放到了膝前榻上,眼神忽然变得空灵澄澈,脸上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气度。
郭芙搬过一具刺着桃花的绣墩,放到了孙子明旁边,然后回到床前,坐到了萧月生的身边,听到丈夫的感叹,秀美的唇角轻翘了一下,暗中百了萧月生一眼,他杀起人来的摸样,何曾有半分不忍,倒似魔神一般可怕!
孙子明两手抬了抬茶盏,代替拱手,谢过了师娘,却并未坐下,在师父面前,他可不敢随便入座,师父极是挑剔,一不小心,又会挑自己的礼儿,站一会儿累不着自己,犯不上因小失大,受师父一通捉弄。
“那师父定是知道了宝藏的所在!”孙子明似是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于师父具有洞察人心的神通,孙子明虽未从师父嘴中获得肯定,却是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罢了,萧月生并未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太过隐瞒,哪怕是完颜萍诸女皆不晓得他具有这般神通。
“恩,从这里往西。约十多里处有一个小岛,形状仿佛两个人正拥在一起,宝藏就在那座小岛埋着。你找个人去挖出来吧。……哦,送几件来桃花岛,给你程师叔与陆师叔。”
萧月生向前指了指。方向正是窗前的书案。
孙子明两步跨至案前,将手重的茶盏一倾,倒了几滴热气腾腾的茶水至砚中。
打手拈着砚石,几下功夫,墨汁已成,一手拿起纤细的毫笔,他能闻得到笔杆与墨汁都带着淡淡的香气,极是清新好闻,另一手拿着素花纸笺。递到师父跟前。
待萧月生接过毫笔与纸笺,孙子明又回去拿来砚台,一只手端着这只小巧的砚台。
萧月生沉吟地思忖了几瞬,定了定神,毫笔一蘸墨汁。开始在不大的纸笺上作画,或按或拖,上下纵横,眨眼间,一幅山水画跃然纸上。
“好!”静静坐在一旁的郭芙忍不住赞叹,见到丈夫微笑地模样,她却又住嘴,不肯再多说,免得让他得意。
此画技法与中国历代山水画迥然有异。不再是移步换景的画法,而是如后世西方的技法,只站在一个角度观察。
万丈之上的太阳,仿佛成为作画人的眼睛,包括桃花岛在内的近百里区域皆摄入画中。海鸥海燕点缀其中,东海诸岛无一遗漏,且每座岛的况貌亦栩栩如生,精确无比。
孙子明看着此图,甚至能够知晓自己是沿着哪一条道路来至桃花岛。
此图是画在纸笺之是,只有五六只巴掌大小,却浩浩荡荡,气势磅礴,作画人吞吐天地、包纳万物的气魄喷薄欲出。
看到两人正贪婪的看着图画,萧月生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座小岛,对孙自明道:“这便是宝藏所在之处!”
孙子明眼睛仍未离画,只是点了点头。
此画的价值,孙子明自是知晓,朝廷的海图比起此画来,便是小巫见大巫。
“行了,拿着回去自己看吧!”萧月生对孙子明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毫笔与砚台轻轻一扔,令其缓缓飘至轩窗前的书案上,位置与原来一般无二。
“嘿嘿,多谢师父!”孙子明忙不迭的两手拿起纸笺,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状似唯恐吹破了。
郭芙有些恋恋不舍地自拿起的画上收回目光,明亮的双眸越发明亮,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虽从小玉她们嘴中知晓,丈夫琴棋书画、星遁占卜,无一不绝,她们所有技艺,皆是师承公子爷,郭芙并未放在心上,盖因从未见过他显露,今日得见,方知丈夫的才学竟是这般惊世绝艳!
观此海图,其实之宏奇,实令人叹为观止,以画观人,便能看出其胸怀只伟岸,实是世间难有的伟丈夫也!只是他寄神奇于平凡,藏玉珠与泥沙,寻常人等却无福一观了。
胸中的柔情蜜意如此时桃花岛外的海水,汹涌中上涨,几乎难以遏制,如非孙子明在此,她早就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哦,对了,……送那些好东西给你那程陆两位师叔时,注意手法,要让她们无意中捡到,感觉那是老天恩赐的!”萧月生端上白瓷茶盏,一边揭开盏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孙子明却是知晓,师父越是漫不经心,表示越是关心,越是重要,越不能轻忽,忙躬身答道:“是,师父,徒儿记下了!”
“那你去吧……”萧月生摆了摆手。
孙子明躬身施礼,再向郭芙施了一礼,将墨迹已干的纸笺收入怀中,步子轻盈地往外走去。
“哦,等等!”萧月生忽然叫住了正要迈步掀开青布帘的孙子明。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木质圆盘,盘上四只银碟两只银碗灿染生光,顿然令红通通的屋内明亮了几分。
银碟银碗比茶盏大不了多少,所刻花纹精美,宛如精致的艺术品,而里面所盛之物、,方是真正的艺术品。
水晶蹄、玉面狸、清蒸鲈鱼、玲珑鸡。两碗汤一碗雪参银耳,一碗鲈鱼粉丸,仍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他的芥子空间并无时间流逝,故自里面拿出来的饭菜如同放进去时一般模样。
刚转过身来的孙子明陡然怒睁双眼,如同牛眼大睁。精芒闪闪,胜过那些银具。
接着毫无形象地耸了耸鼻子,被香气刺激得用力咽了咽口水,发出咕嘟的大响。
“师父,这是……这是凤师娘的手艺呀!”孙子明眼睛紧紧盯着精致银碗银碟中的诸色美食,边咽着口水边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的狗鼻子倒是好使!……喏,拿着,把这些吃了再走不迟!”萧月生笑骂一声。
孙子明一步跨至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盘。脸上如百花齐放,笑容盛开:“多谢师父!……还是师父心疼徒儿!”
“废话少说,快些吃了,赶紧滚蛋,天色可不等人!”萧月生笑着摆了摆手。
“遵命!”孙子明将木盘小心翼翼的放到窗前的书案上。拿起木盘上的象牙筷,转身顺便问了萧月生一声:“师父不一块吃么?”
“不用,待会儿我跟你师娘一块儿吃,要酒么?”
“……恩,……最好不过!多谢师父!”孙子明用力咽下口中之物,欢颜笑道。
于是碧芜酒一壶缓缓飘至他手上。
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唯余咀嚼之声,郭芙流了几下口水。看到孙子明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吃法,心中大觉不忍,那一碟碟的佳肴这般被吃入肚中,实在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呀!
在师父师娘面前。孙子明总感觉自己还是当初的莽撞少年,那个当马车夫的少年,不必讲什么风度与脸面。
孙子明拍拍屁股走后,郭芙接过萧月生递过来的两颗夜明珠,一屋放了一颗,便出去寻找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程英确如郭芙所料,并未怒颜相向,只是冷冷淡淡,对萧月生不理不睬,纵是再迟钝之人也能看出她正在生气,并且很是生气。
陆无双虽然生气,但又不好意思讲明,有火发不出,泼辣难施,所以便怒气冲冲的用眼睛瞪他,只是萧月生的脸皮厚度,对目光之箭自然免疫,笑呵呵的看了她几眼,很快便将她安抚下来。
往后的两日,程英与萧月生的冷战一直持续,虽有郭芙与陆无双在一旁帮衬相劝,仍无济于事。
两人与郭芙在海边沙滩捡贝壳时,竟在沙子中发现了一串珍珠项链,每个珍珠都有小拇指大小,极是均匀,光泽银白,极是耀眼。
三个人一推断,觉得是涨潮时,自海里冲过来的,说不定不远处的海底,有什么宝藏呢。
再找找,于是,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只玉佩,虽没有萧月生手中把玩的玉佩那般纯净与精美,却也是价值不俗。
后来又找到了一枚扳指,碧玉制成,上面刻着玫瑰花的图案,又古朴,又美观,陆无双看得爱不释手,顺手套在了表姐的手指上,咯咯笑个不停,指着表姐笑道:“听小月说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们,每人都有一枚玉扳指哟!”
程英一听,微一思忖间,便已明白,大是嗔怒,开始追打表妹,两人在海滩上闹得不亦乐乎。
陆无双开始怂恿表姐,做一幅水靠,要潜到下面,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宝藏。
只是程英对这些看得很淡,没有什么兴趣,而陆无双也只是贪图好玩,对宝藏一类,也无太大兴趣,只是新鲜好玩罢了。
她们住在桃花岛,衣食自给自足,根本不必再有什么巨财,否则凭她的武功,来个杀富济贫即可,当然她即是贫,对于词类事,她做起来可没甚顾忌。
古语有云::穷读书,福学武,一层含义是没钱别想练武,另一层便是说练了武,便没甚穷人,当然那些庄稼把势算不得习武之人了。
看到两人偃旗息鼓,在一旁微笑观望的郭芙方大舒了口气,对于这些珠宝,她自是知晓乃是子明故意扔在这里的。
如果真地令她们去钻海底,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虽然在郭芙与陆无双跟前,程英仍旧有说有笑,与平常无异,但一见到萧月生,便宛如变了一个人,以冷若冰霜形容之毫不为过。
过了几日,萧月生将完颜萍诸女都带到了桃花岛上,一时间,整个桃花岛莺莺燕燕,咯咯的笑声不断,充满了勃勃的生气。程英与诸女仍旧是有说有笑,对她们的劝说也并未多说,只是面对萧月生时,便又变得冷冷淡淡,看他的目光,带着淡漠,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两人之间的温度,像那即将结冰还未结冰的冷水,令萧月生大感无计可施,对于程英,他可不敢如同对谢晓兰一般,谢晓兰对自己近十年的深情,爱自己已入骨髓,程英可不同。
半个月的时间在他严重,仅是一刹那而已,转瞬而逝,还没有结束与程英的冷战,便得回临安继续扮演王子虚。
行在临安,瑞王府,晨曦微露。
今天刚起床,在吃饭的功夫,内侍的侍卫刘正德便发觉整个侍卫班气氛凝重严肃,各个袍泽皆是换了一身新装,衣衫整齐,似有大事发生。
“呵呵,大伙这是干嘛?衣冠整齐的,个个都要做新郎倌呀?”相貌俊伟的刘正德看着大圆桌旁几位目露精光的彪悍年轻人,大声吆喝道,他们此时正端着银碗在吃饭。
刘正德字致远,临安人氏,是临安名门望族刘家之人,其祖曾在太祖帐下效力,司贴身侍卫之职,后大宋开国,受太祖御赐皇家武功秘籍一卷,留有铁律,刘家每代必择一人习得秘籍上的武学,武功修成之日,便自动进入大内。
刘正德生得仪表俊伟,玉树临风,其体质阳亢,正符家传武学曜日决所需,于是顺理成章成为这一代刘姓内侍卫。
而屋中之人,也大多与他景况相同,他们年纪虽轻,一身武学却惊世骇俗,绝非江湖武林中人所能揣测。
年纪轻轻,便有绝俗的武功,自是难免生出几分优越感与几分自傲,但毕竟大伙儿都是年轻人,且身居之职几乎是终身制,如无意外,并无迁黜之变,只是所得赏赐多少罢了,彼此之间,并无利害关系,所以彼此间,倒极像是军营里的兄弟。
//7kankancom//“致远兄,你快去换身衣服吧,今天可是大日子!”一位身形单薄的精瘦青年停下银箸,小眼带笑,带着几分雅气。
“哦?什么日子这般隆重?难不成官家要过来?”刘正德边往桌边走边问,来到桌前,急急拿起了面前的银碗银箸,他昨晚上半夜轮值,如今饥肠辘辘,见到银碗中的白米饭,更感饥饿,恨不能将碗都吞下去,对于什么日子隆重,根本无心理会。
“呵呵,那倒不是,……不过,我们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了,致远,过了今天,这里便没有我们大伙儿的事了,……你说是不是重要日子?!”
刘正德对面的高壮男子呵呵笑道,声音虽不大,却隐隐带着震人魂魄的力量,令人心跳加速,他肤色古铜,浑身肌肉虬劲,身体宽厚,一身宽松的锦衣不但不能遮掩,反而柔中衬刚,绿叶扶红花,更能见其坚硬如刚的身形。
“你是说,那位今天要出关?”刘正德俊逸的脸自银碗上抬起,薄厚合适的嘴边沾着一粒米饭,神情兴奋,目光炯炯如燃烧,灼人双眼,表明其曜日诀已达极高境界。
“正是,刘大人刚刚过来告知。”刘正德左边的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回答,精芒隐隐流转,神态间极是沉凝持重,对刘正德灼人的目光似是并无感觉,边说边伸出右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这么说,过了今天,我们便能交差了?呵呵……哈哈……”刘正德会意的伸手抹了一下嘴角,将饭粒抹去,自袖中拿出月白丝帕。擦了擦手,望着左首的端稳男子周书远,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这个消息显然令他大快。
“致远兄,今晚我们大伙去丰乐楼好好庆祝一番,你可不许不来!”
右首的那位精瘦青年也呵呵笑道,他叫许归箭,是四人中年纪最轻之人,天赋异禀,身轻如羽,轻功之绝,叹为观止,不过,这里的四人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否则也无资格习练家传绝学。
“是该庆祝庆祝,唉——!苦海终有崖呀!可惜不能喝酒,否则真想浮一大白!”
刘正德放下银碗银箸,仰天长叹,感慨不已,这般苦差使,他们可从没做过,这次被派至瑞王府,还只是随同王府侍卫一起,保护一个院子,确实是前所未有。
“不错,苦日子终于休矣,致远兄,那人到底是何人?!竟劳动我们与两位供奉前来,管家的护卫也不过如此了!”那单薄的年轻人眉眼带笑,透着喜悦,随口问起了深藏于心底的疑问。
“呵呵,不知,呵呵……鄙人不知!”刘正德一怔,呵呵一笑,又拿起银箸银碗,接着吃饭。
“两顿丰乐楼!”
如同战鼓般的声音响起,仿佛咬牙切齿的发出,说话之人乃刘正德正对面的古铜色大汉,相貌极是威武,鼻直口阔,一看便知是直爽之人。
此人名叫孙博孤鸿,出身与刘正德如出一辙,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已达由外及内之境,声音中透着爆炸般的隐力。
“呵呵……”刘正德俊逸过人的脸庞带着微笑,极是笃定,仿佛没有听到。
“好,你狠!四次!”傅孤鸿咯咯咬牙的声音别人都能听得到,他本是威武的面庞此时变得狰狞万分,目光如同冒火一般瞪着笑眯眯的刘正德,仿佛一言不和,便要拳头相向。
刘正德嘻嘻一笑,将已空空的银碗放下,拿出丝帕,轻拭了拭嘴,颇有几分优雅之气,见到傅孤鸿瞪来的目光温度差不多了,方才缓缓沉吟道:“好吧好吧,其实小弟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文心阁丫头手打,莲柔郡主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好像便是那人出的手……再详细的情形,我可真不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有这般大的派头!”傅孤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虽看似莽直,却并非傻瓜,这屋里的四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只是各有皮相,不着于外罢了。
对于莲柔郡主,他们身为大宋最上层中人,自是知晓,且还在宫内见过她,其柔弱而娴静的风姿,极是令他们尊敬,无一丝亵渎之念,而宫内圣人与官家对她的宠爱,亦非是秘密,他治好了莲柔郡主的病,得到这般待遇,便有些顺理成章了。
天妒红颜,在莲柔郡主身上体现无疑,这般完美的女子,竟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着实令人心碎,听到她的病竟然好了,他们自然大觉欣喜,本是一腔怒气,涣然消散。
“不过那人端的不凡,小弟即使靠近院落,也无法感觉到里面的情形,仿佛里面并有人一般!”刘正德脸色沉凝的摇了摇头,一改开始的嘻笑之态,将并不想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唉,看他的模样,并不会武功,为何竟是这般古怪?”
“不错,确实古怪得很,我曾不信邪的暗中靠近那座小院,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极似是与高手对掌,便往前硬跨了两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实在诡异!……到底是怎么回事?”对面的傅孤鸿也点头附和,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抚摸着自己粗短的胡须,若有所思状,与他莽直的外貌极不相符。
“好了好了,不应大伙儿知道就别乱打听,没甚好处!……致远,快去换衣裳,整得庄重点儿,别让人小瞧了咱们!”老成持重的周书远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他气度端稳,行事周密细致,隐隐是四人中的首领。
“好罢,不说他了,反正过了今天便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你们等等我,马上便好!”刘正德推开银碗,长身玉立,匆匆往外走,去自己屋子换衣裳,他们马上便要换值。
四人甫一踏入小院,便见到院中有数人在此站立,静静无声,却正是此府的主人一家子,还有一位更重要的大人物,竟是宫里的叶青蝶大人,实在令他们吃惊。
这位叶青蝶大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先不说其后省都知之职,便是领御药院,就是官家心腹中的心腹,是最官家最忠心最可靠之人。
瑞王爷、瑞王大妃、莲柔郡主、莲静郡主、柳先生,还有王爷的总管随侍在侧。
瑞王爷一身紫袍,神色庄重肃穆,如同出席祭祀大典,瑞王大妃一身月白宫装,站在丈夫身侧,仿佛一株含羞草。
而今他们激动的莲柔与莲静郡主,则站于王爷与王妃身后,俱着淡黄罗衫,长裙曳地,如两朵莲花般亭亭玉立,不住打量着在淡淡薄雾笼罩的小院。
叶青蝶站于瑞王爷一家之后,见到四人过来拜见,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双目微眯,雪白修长的手一摆,示意他们在一旁侍卫,小心行事。
此命令正中刘正德他们的下怀,他们心中也是好奇的不得了,一直想看看那个人的真是容貌,而本应被他们换下去休息的同班侍卫并未离去,这座不大的小院外围可谓固若金汤。
“姐。你还是回去,等子虚先生出来,再招呼你,好不好?”声音清脆娇嫩,说话之人,文心阁丫头手打,是两手挽着姐姐胳膊的莲静郡主,她声音虽轻,但此时小院内极是安静,瑞王爷夫妇靠得近,其余侍卫武功卓绝,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必,子虚先生因救我而要闭关,他出关,我自是要等候,怎么能因为怕累而偷懒?!……妹妹也不必再劝我了!”柔和的声音像一阵春风般轻拂众人的心田,因为声音极轻,更令人感觉温柔,莲柔郡主的话一出口,便将刘正德诸人迷得晕三倒四。
“既是柔儿如此诚心,小静也不必再劝了,柳先生以为如何?”
瑞王爷抚着长髯,声音亦是放得极轻,莲柔的身体日渐强健,如今已与常人无异,令他心中对子虚先生感激的无以复加,虽觉莲柔这般站着等极是辛苦,心中不忍,却也只能硬下心肠。
“王爷宽心,柔郡主体质早非往昔,站上半天无妨。”一身月白长衫、仿佛男子装扮的柳先生面容淡漠,声音如同幽谷深泉,清冷得很。
瑞王爷抚髯微微颌首,看了一眼身侧娇娇怯怯、娴静如水的王妃,他倒是更担心自己的王妃一些,她的体质如今可大不如小柔了,虽说这几日一直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却仍是孱弱得很,这次子虚先生出关,定是求他帮忙,看能否令王妃的身子强健一些。
王妃虽已是三十许人,仍是带着少女的羞涩,见到丈夫这般望着自己,忙嗔怒的白了他一眼,如雪锦般的面庞升起两团嫣红。
好在两人是站于最前端,并无人看到他们二人的异状。
直到太阳高照,已过了早膳时间,小院依旧悄无声息,毫无异状,此时他们站着等候了一个时辰。
莲柔郡主这几日确实体质日进千里,此时并未觉得太累,况且还有妹妹莲静搀扶着,省却不少气力。
只是王妃却已有些不胜,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若非有柳先生在身旁搀扶,怕是早已倒了下去。
一袭月白长衫的柳先生不惜损耗内力,令真气缓缓在王妃身体内游走,化解她的倦意,只是她的体质毕竟太差,经脉狭窄,真气在其体内游走,如蜗牛爬行,柳先生她又不敢强行催动真气,文心阁丫头手打,害怕损伤她弱纤的经脉,所以真气的效果并不大。
就当柳先生欲要强行挽着王妃离开时,莲静郡主娇脆柔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呀,动了!雾动了!”
站在叶青蝶身后的刘正德四人忙抬眼看去,见到莲静郡主正伸手指着前方,容光若雪的面庞带着兴奋,似正闪着亮光一般。
他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笼罩在小院周围的薄雾此时正在翻涌,比原来更要浓郁几分,仿佛本是清澈的池塘忽然被搅混,本是清澈的池水变得浑浊。
本是有些焉焉欲睡的王妃忙一直身,睁开了明亮的双眸,看着翻涌的雾气,心中大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是从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此时阳光明媚,太阳已升至半空,瑞王爷诸人都沐浴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着偏东方向的小院,在阳光之下,雾气依旧存在,实令人感觉几分异常。
雾气越来越浓,小院在众人的眼中已无法看清其轮廓,其翻涌之状,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水,数道暗流在其中涌动不止。
蓦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大雾之前,一身玄青色长衫,神情冷漠的王子虚出现在众人眼前。
“子虚先生!”瑞王爷大踏步迎了上去,两手相拱,虽然仍旧有几分皇家宗室的矜持气度,眉宇间原本的愁苦已被热情所代替,声音中也透着热情。
“王爷!”萧月生缓缓的抱拳,神情淡然,目光乍然间如闪电划过众人的心空,每人皆感觉自己被雷电击了一下,浑身一麻。
瑞王爷不由自主的略一停顿,好在他修养极深,并未太过变色,对走到近前的萧月生笑呵呵的道:“子虚先生精气完足,实在可喜可贺!”
萧月生淡淡一笑,眉宇间的冷漠依旧,扫了清冷的柳先生一眼,像袅袅娜娜走过来的王妃拱了拱手,再转向瑞王爷道:“有劳王爷挂念,山人惶恐!”
“小女子莲柔拜见子虚先生!”莲柔郡主随在母妃身后,此时见到萧月生与父母见过礼,方盈盈拜倒,做了一个深裣衽。
对于这个性子温柔的苦命郡主,萧月生心中总有几分怜惜,冷漠如冰的眉宇松动了几分,轻轻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起来吧。”
在一旁冷眼观瞧的叶青蝶不由皱了一下眉,总觉这个王子虚气质中透着高华,无形中令人慑服,他这般随意对待一个郡主,竟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便是当今官家也无这般威势。
莲柔郡主并未如人所预料那般谢过救命之恩,她心思玲珑,深知大恩不言谢之境,对于他的救命之恩,说这些辞话,反而有种亵渎了这份恩情之感。
萧月生的目光自莲柔与莲静郡主身上移开,缓缓注视着在她们身后恭立的叶青蝶五人,然后望向身旁的瑞王爷,以示询问。
“呵呵,来来,容孤介绍,……这位是叶青蝶,皇兄身边的人,代替皇兄前来感谢子虚先生。”瑞王爷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叶青蝶。
萧月生并未多说,只是冲叶青蝶轻轻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有些困顿的王妃,对瑞王爷说道:“王爷,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噢,对对,子虚先生请——!”瑞王爷仿佛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答应,有些歉意的望了一眼王妃,便伸臂延请萧月生前行。
他刚才对王子虚对叶青蝶这般冷淡的态度颇是惊异,亦有几分担心,子虚先生此举有些太不给官家脸面了,令人担心。
众人进了王府的大厅,萧月生被让至尊座,他也未多做推辞,免得显得矫情。
“先生闭关,不知是否已恢复如初?”瑞王爷放下了茶盏,有些关切的问坐在对面的萧月生。
对周围聚集的目光浑然不觉般,他从容自若的放下嘴边的茶盏,淡淡一笑:“虽未恢复如初,却也不碍事,……这些时日,却是辛苦王爷府中的侍卫们了!”
“先生可是太见外了!……能在鄙府闭关,孤高兴的很,毕竟是因救小女而使先生受累,能稍尽绵力,本王可是求之不得!”瑞王爷忙摆了摆手,神情诚恳。
萧月生淡淡一笑,不知可否,微微啜了口茶茗,转向了坐在自己下首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叶青蝶,无喜无怒的目光将其笼罩其中,约有几息之后,方才令茶盏离唇,缓缓而道:“请叶大人转达山人对陛下的谢意,多谢陛下挂心!”
其托大之态令叶青蝶心中暗怒,却又发作不出,叶青蝶只觉自己浑身发麻,便是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待他的话一说完,全身一松,冷汗忽的如泉涌般自毛孔涌了出来,眨眼间已将自己身后的衣服湿透。
可怕若斯!叶青蝶心中感叹,收起了心中的不忿,却仍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小人自定转达!”
只是他浑身肌肉尚未恢复灵活,面部亦如是,其笑容便有些僵硬,否则以他的城府之深,定会显得若无其事。
他并未随侍理宗摆驾右丞相府,是以并不晓得萧月生已与理宗见过面,并在其面前显露了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起死回生。
只是见到瑞王爷对这位子虚先生这般恭敬,方才自称小人,否则萧月生纵是再有本领,在叶青蝶眼中,亦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纵是奇人异士,在皇家威仪面前,亦是如同蝼蚁。
//7kankancom//萧月生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望了叶青蝶一眼,令他不由一震,顿觉自己心府之外的层层盔甲仿佛轻纱一般,丝毫无法抵得住其目光的透射,自己所有的心思皆被洞悉无遗,再无秘密,不由冷汗涔涔。
“王爷,山人已打扰多时,这番便要告辞!”见到叶青蝶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与自己对视,萧月生冷冷一笑,方转过头,放下茶盏,抱拳对瑞王爷说道。
瑞王爷急忙出言挽留,说什么也要留他在此进过早膳再回府。
只是萧月生却是在桃花岛上吃过早饭才过来的,自是不想再吃上一次,若是瑞王府的厨娘手艺精妙,远超小凤,他倒不介意享享口福,可惜世间厨艺超过小凤者,他尚未遇到。
萧月生执意要走,瑞王爷挽留了一通,见他去意甚坚,便不再勉强,却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因见子虚先生对待叶青蝶的神态太过冷淡预示着对待官家也是淡漠得很,虽说其高风亮节,对荣华富贵视若烟云,令人钦佩,却也后患不小。
瑞王爷并未大加赏赐,宛如旧友一般率一家人将其送至府门口,依依惜别。
这位瑞王爷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通过短短时间的相处,已知这位子虚先生性子淡漠,却并非无情,以情动之,便是最佳途径。
萧月生回到他的王府之时,谢晓兰与杨若男并未在府内,只有杨过与小龙女夫妇二人在后花园荷池上的小亭中练功。
明媚的阳光之下,清澈的荷池水光粼粼,杨过正凌波而奔,长剑如霜,翩翩如踏无形之物。
他忽然自空中飘落,荷花池上的如霜剑气亦消散收敛,锦靴靴尖轻点荷花残茎,飘然钻至观荷亭中,对蓦然出现在小龙女身旁的萧月生笑道:“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今天倒反常得紧,二弟与弟妹这般安分,竟没有出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萧月生悠然的倚在八角亭的朱红栏杆上,任轻风掠过澄澈的池面,吹起自己的衣角,懒洋洋的瞥了杨过一眼,又扫了弟妹小龙女一眼。
“这几日外面太乱,龙儿不想出去,我也懒得动弹。”杨过露出一抹苦笑,将晶莹剔透的君子剑递给小龙女,摸了摸挺直的悬胆鼻,对大哥的略带取笑的语气无可奈何。
小龙女今日却一改往昔的月白长衫,换了一身淡黄罗衫,将如冰雪般的面庞映得皎皎无暇,轻风吹来,衣裾飘飘,不似红尘中人。
她白了正斜对自己的大伯一眼,玉手接过丈夫的君子剑,拿起石桌上的苍绿剑鞘,将君子剑归鞘,接着将石桌上一只幽紫方形木盒打开,取出里面装着的茶壶与茶盏。
泛着幽光的紫漆木盒自外面看似不小,有银灰锦缎糊着的里面却不大,盖因其木板极厚之故。
外人看不出其中玄妙,其实这么厚的木板,是由三张木板构成,有两层夹层,用来保温之用,却也是观澜山庄独有的东西。
“大伯请用茶!”小龙女将茶盏倒满,放在了石桌上,对懒懒倚着栏杆的萧月生招呼了一声。
“外面怎么个乱法?”萧月生支起身子,边坐到茶盏旁边问,语气也是慵懒得很,似是随便问问,并不真的关心。
“嘿嘿,大哥倒好,把人杀了,一走了之,整个行在却乱成了一锅粥,在天下脚下,文心阁丫头手打,这么多南山帮首领无故失踪,实有些骇人听闻,听说官家业已下诏,宣江南总捕赶赴临安协助,誓破此案!”
杨过亦随萧月生坐至石桌旁,接过小龙女递至面前的青瓷茶盏,嘴中的话,却也带着几分埋怨与幸灾乐祸。
“江南总捕?……呵呵,有意思!”萧月生不由一怔,旋尔失笑,拿起了茶盏。
“江南总捕是咱们山庄的人,只是这次若不能破案,怕是难逃责罚呀!”杨过似笑非笑是表情与萧月生极是相像,也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萧月生掀开茶盖,轻吹了吹,热气腾腾中,微啜了口香茶,摇头笑道:“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当得游刃有余,经过官场历练,可是滑头多了,谅这点儿小事难不住他!”
杨过轻轻摇了摇头,也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热气袅袅中,俊逸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缓缓说道:“以小弟看来则不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件大案是整个行在皆紧盯不放,眼睛不眨,由不得他耍手腕,弄虚作假的手段根本就不足恃,……这次,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怕是要当到头了!”
说罢,还大是感叹的摇了摇头,似是满怀同情之意,眼角却带了几分笑意。
“放心罢!这件本就做的天衣无缝,哪有什么人能查出真相?!……对了,南山帮一倒,跳梁小丑纷纷跳出来了吧?”萧月生脸上微笑不变,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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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南山帮看似不上不下,帮内并没有什么高手,仿佛是个高手都能随手灭了他们,没想到却是根深叶茂,它一倒下,各个被压着的小帮小派仿佛田里的杂草一般冒了出来,个个急不可待的模样,还真吓人一大跳!”
杨过放下茶盏点了点头,将石桌上的君子剑系在腰间,一边低头系着丝涤,口中不停。
他的武功已是武林绝顶,自是对南山帮不甚看重,感觉出手便能将其灭去,却不曾细想,天下间如他这般高手又有寥寥几人?且大多年老归隐,壮年者郭靖夫妇忙于军务,无暇参与武林中事,文心阁丫头手打,李莫愁师徒也已归隐,南枫叶北清微又差了几筹,天下高手者,唯有他们夫妇在武林中飘荡,笑傲群雄。
“唉——!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不过,……呵呵,却也是一个好机会!”
萧月生感叹乍停,忽然又笑了起来,颇是无常,令杨过看得莫名其妙,但他却并不去相问,只是当做没有听到,自得的将青瓷茶盏端至嘴边,与身侧坐着的小龙女相视一笑。
小龙女也是微抿嘴,强忍笑意,清澈空灵的双眸带着笑意,自己的过儿也是古灵精怪呢,知道一开口相问,定会被他大哥吊一番胃口。
不过小龙女还是起身,带着盈盈笑意看了萧月生一眼,玉手执茶壶,将萧月生的茶盏续上茶水,香气四溢,随即被轻风飘散。
萧月生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小龙女的知礼颇是赞赏,终于没有白白寻她的不是,起码在自己面前,小龙女颇是知书达理,不过对于外人,她还是爱理不理的淡漠。
他对茶水的温度不为异,轻轻啜了一口,手指依次按着石桌,迎着风站了起来,拍了几下微微有些褪色的紫红栏杆,缓缓说道:“其实临安城卧虎藏龙,为何小小的南山帮能够独大?不过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罢了!”
轻风自池面上掠过,带着几分湿气,拂在他脸上有些凉意,他转过头来,看着静静听他说话、若有所思的二弟,声音颇有几分激昂:“……如今涌出来的小帮小派,强过南山帮的为数不少,呵呵,等着瞧吧,会越来越热闹的!”
他又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啜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茗,润了润喉咙,舒了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山庄的纸牌二弟你们也玩过,也知道洗牌,……如今的情形,便是这些帮派势力的重新洗牌,直至出现另一个南山帮为止,……呵呵,咱们山庄在临安也握有几个小帮派,二弟是聪明人,该能猜到大哥的心思吧?”
杨过静静听着大哥的鼓动,扬了扬修长的剑眉,微笑道:“大哥静极思动,也想掺上一脚了?”
“呵呵,为何不呢?!”萧月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过看了看大哥,半晌方才呵呵一笑:“大哥可不像有雄心壮志之人呐!龙儿你觉得呢?”
坐在杨过身边的小龙女抿着嘴,容光若雪的脸上似笑未笑,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丈夫的看法。
“我倒是没甚雄心壮志,可也不想别人如我一般安逸,那些小子们学了一身本领,难道白白荒废?……还是找些事让他们玩玩吧!”萧月生把玩着茶水已尽的茶盏,漫不经心。
“这倒也是,山庄那些小的们一身本来远超同侪,白白荒废确实可惜。”杨过点点头,对大哥颇是理解。
“唉,由得他们去折腾,我跟你嫂子她们要到桃花岛定居,从此以后,红尘中的纷纷扰扰,便与我们无关,他们爱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了,我才懒得管!”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不胜其烦,只是杨过却知道,大哥根本也没管过,都是几位嫂嫂在出力气,有什么事情,她们先商量好了,再对大哥一说,大哥若同意便执行,不同意她们便修改,他过得最悠闲不过。
小龙女盈盈起身,素手执壶,为两人续茶。
“小弟倒有些担心,若大哥撒手不管,这些小家伙们可能闹得天下大乱,他们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有人管着,没有人束缚,大哥应该知道后果!”杨过端着茶盏,拿开盏盖,让妻子续茶更容易一些,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透着担心。
萧月生洒然一笑,手中蓦然出现一张玄紫的棋盘,两尺见方,其上白线纵横,笔直若天成。
将玄紫棋盘放于桌上,手中又出现了两只深紫檀木圆盒,约有两只巴掌大小,盒身上雕兰花修竹,虽是寥寥几笔,却颇传神。
萧月生轻轻一推檀木圆盒,笑道:“二弟,我们杀上一盘!看看你的棋力有没有长进!”
“好极!……去年我可是专门去拜访过高人,大哥既然送上门来,可别怨小弟心狠,定要杀得你讨饶不可!”
杨过也是兴致大生,伸手按住自桌面滑过来的紫檀木盒,斜睨萧月生一眼,做不屑一顾状。
“求之不得!……以前大哥我可总是手下留情,这次到要看看我们谁先讨饶!”萧月生笑道,揭开了盒盖,盒中一片雪白,温润晶莹的白玉棋子极是精致圆滑。
杨过亦揭开盒盖,取出幽然生光的黑棋,两人便在这八角亭上,迎着荷花池上的轻风,文心阁丫头手打,开始走棋厮杀,一旁小龙女静静观棋,淡黄衣裾飘荡,绝丽脱俗,其景如画如诗,若有诗人在此,定会思如泉涌,按捺不住赋诗几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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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走至一半,杨过旧事重提,拈着幽幽而透着剔透的黑玉棋子,漫声问道:“大哥真的对那些门人不管不顾了?”
“嗯。”萧月生一手拈着雪白棋子,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长胡,眼睛仍盯在棋盘之中,说着,重重按下了手上棋子,颇有些得意的一笑,抬起头来。
“不妥!”杨过摇了摇头,眼睛亦开始盯着棋盘,修长俊眉微皱,似在苦苦思索,嘴中仍说道:“这些家伙个个都了不得,大哥你若不管着,就不怕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哼哼,天翻地覆又能如何?现在的世道,不闹个天翻地覆,哪有什么活路?!待他们翅膀硬了,便让他们拿蒙古人开练,至于以后,……山人自有安排!”萧月生端起茶盏,颇为悠闲的品了品,看二弟皱眉苦思,不由的嘴角带笑,欢快不已。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三盘,杨过虽是棋艺颇有些长进,却仍敌不过大哥,却总是在似胜非胜间徘徊,弄得他心中七上八下,欲罢不能,非要杀得大哥心服不可。
“王子虚先生可在?”绵绵泊泊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亭内,将正在聚精会神于棋盘之上的三人惊醒。
杨过与小龙女对视一眼,说话之人的功力足以令人心惊,除了观澜山庄诸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般高手。
“在呢,……进来坐吧!”萧月生的目光缓缓自棋上移开,这盘棋让二弟占了一点儿小小的上风,不过相信自己定能扳回来,对于响在耳边的问话,便心不在焉的招呼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漫不经心,功力高低在他眼中并无两样。
“有扰了——!”平静醇绵的声音悠悠响起,自假山小径中忽然闪现两道身影。
此二人皆一身道袍,随风飘动,身材适中,不胖不瘦,行走间,身形潇洒如风,身在假山竹林间,毫不觉突兀,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说不出的温煦,与萧月生的气质颇为相近。
萧月生的目光缓缓抬起,抚着八字胡,呵呵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了?”
声音中透着亲热与喜悦,令杨过夫妇不由大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大师认识之人,武林中却未曾见过这般高手。
青影闪动,眨眼间,两人竟由近十丈远处瞬间来至亭内。
“果然是你!……呵呵……哈哈……!”长笑声由低至高,越来越响,到了后来,文心阁丫头手打,竟如天际之雷鸣,滚滚而至,杨过竟有些心魄摇荡,须要全力运转功力抵御,此时的二人,早已不复原来的潇洒温煦,反而姿态狂放,豪气干云,气质变化之快,令人乍舌。
杨过忙着用功抵御,抬头看去,是两人中那位面膛方正,紫气隐隐的道长正在狂声大笑,面上表情却是喜不自胜,仿佛遇到惊喜之事。
另一位长髯飘拂,脸型消瘦之人,透着出尘的逸气,只是看着大哥抚髯微笑,目光中亦透着喜悦。
萧月生亦站起身来,与两人相视,呵呵一笑,右手一伸,示意延请二人入座。
杨过与小龙女早已站起身来,如今他早已非原来的佻脱少年,一举一动,颇合法度,与自己大哥的散漫无礼迥然有异。
“呵呵,二弟,弟妹,这两个老道,左边这位是杨真人,右边这位是张天师。”萧月生倒未忘记对杨过与小龙女介绍,一一指了指已变成微笑的两位道士,开口郑重介绍。
杨过与小龙女一一见礼,他们夫妇听到大哥介绍时的神情,便知晓这两位道长不是平常人。
萧月生又指了指杨过,抚着八字胡,颇带得意的神色,对两位道士笑道:“这两位神仙眷侣是我的结拜兄弟和弟妹,杨过与小龙女的名字你们应该听过吧?……就是他们了!”
“神雕侠侣?!久仰大名!”脸型方正、容貌威严的张天师一稽首,呵呵一笑,虽说久仰,脸上却并未有什么波动,杨过绝顶聪明,一看即知自己的名气并未放在人家眼中。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雕侠侣是萧老弟的结义兄弟,算的上是武林秘闻了,呵呵,……贫道有一徒孙曾受过杨少侠的救命之恩,竟于此处得见,幸甚幸甚!”你脸形消瘦,气度如春风的杨真人稽首一礼,毫无张天师的倨傲。
杨过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他怎会记得清楚,再说施恩莫图报,即使记得,也要装作不记得。
他忙拱手还礼,此人温煦如春风,态度温和,令杨过好感大生。
“来来,坐吧,弟妹去重新上茶,……你们两个老道能走到一块儿,倒是罕见!”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说话。
“哼哼,我们二人能走至一处,还不是因为王子虚你!”张天师重重哼了两声,瞥了身旁的杨真人一眼,似是颇不情愿。
“你这张老道,跟我站一处,莫非埋没了你不成?!”杨真人不由微笑着斥了他一句。
随即望向萧月生,清矍的面庞温润如玉,此时带着浓浓的笑意,问道:“观澜你又搞什么鬼,怎么弄出一个王子虚来?!……听到官家跟我们讲起这位子虚先生如何高明,竟能令人起死回生,呼云唤雷,我便猜着八成是你!”
“呵呵,没什么,只是我闲得无聊,便换个身份玩玩,……如何,有没有趣?!”萧月生摸了摸黑亮的八字胡,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有几分玩童般的神情。
张天师与杨真人皆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唉——!你这么一玩,倒把本天师折腾的够呛,官家飞鹰传书,急召我来临安,可怜我那炉天心丹啊——!马上便要到火候了,却也只能停下来,你知道……你知道那是我已经炼了七十九天了,就差两天,就差两天便能出炉!……唉——!气煞我了!!”
张天师方正的面庞本是若有若无的紫气蓦得浓郁,紫气如云,又倏然消逝,大手一把将萧月生面前的茶盏夺了过来,不管冷热,送至嘴边便长吸了一口,放下茶盏长出了口气,似是将郁气用水顺了下去。
“哦——?”萧月生眯了眼睛,笑得极是欢畅,似是高兴得很,令张天师冷哼了一声,大是不满。
“你那炼丹术,真让人担心,照我说,那天心丹没炼成,说不定还是好事呢,……要不,我给你炼一炉吧?!”萧月生看着张天师脸上的紫气又有出现的兆头,有些不忍。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张天师的话迅速响起,感觉萧月生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已抢先说出口,声音铿锵,如金石相击,脸上的紫气似有将其面部遮住之势。
“瞧瞧,观澜还未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吧?……忒也无耻!”张真人气质温煦宜人,嘴上缺如利刃,此时微笑不再,斜睨着眉宇间带着笑意的张天师,大是不屑。
张天师转过脸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无视于他,只是拿起茶盏,大是惬意的轻啜了口香茗。
“炼丹的材料天师可得自备!”萧月生笑了笑,对二人的口角不以为意。
见到杨过有些惊异的神情,他解释道“他们龙虎山与阁皂山从来就不对付,不必理会!”
此时杨过方隐隐猜得两人的身份。
//7kankancom//其实杨过早就自大哥的介绍中开始猜测两人的身份,一听张天师之名,便猜得此人是龙虎山天师教的掌教真人。
而杨真人杨过则并未听过,真人之称,亦是御封之名,寻常道士无资格以真人称之。
此时萧月生说二人是龙虎山与阁皂山之人,两人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三山符箓来了其二,能驱使二人的,怕也只有当今天子了。
此时二人已经不再斗嘴,不说话的模样,极具仙风道骨的气质,若非杨过看过两人刚才的神情,定会自内心生出肃然起敬之感,只是此时,这种肃敬感便有些勉强。
张天舜与杨真人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超凡脱俗,是因其心中自傲,颇是寂寞,遇到了老朋友,便有些放浪形骸,不拘于物,这番真性情,平常人却是无法见到。
“天师,上次我去龙虎山,你为何将花园中那株九清化虚急急移走?莫不是怕我强夺去不成?嗯……这个……天心丹的炼制,我怕是没有闲暇呀——!却要对不住了!”
萧月生将棋上的白玉棋子一一收起,放回紫檀木圆盒中,眼睛斜睨了恢复了神仙面貌的张天师一眼,声音拖得颇长,威胁之意便是正在袅袅娜娜走来、衣裾飘飘的小龙女都感受得到。
张天师威严的脸庞面色一变,目光转至清澈的荷花池上,重重干咳了一声:“咳……哪有的事!……咳咳,嗯,……是事有不巧,你来晚了一步,已经让本天师送给别人了!”
萧月生一手仍拈着白玉棋子,停在半空,抬头,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了面色自若的张天师几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将白玉棋子收回檀木紫盒中,嘴角轻翘,似是漫不经心的缓缓而道:“我夫人听闻你们龙虎山的茶花殊为奇异,便有心养来看看,而我却令她失望扫兴,唉……我心实是愧疚良多啊!”
“天师观内茶花无数,观澜你尽管挑选便是!”张天师声音听到别人称赞龙虎山的茶花奇异,脸上便隐隐显出笑意,口气便颇是豪爽,与他的威严容貌倒有些相符。
“呵呵,寻常花草,萧某岂能放在眼中?!……我就想要你那株九清化虚,啧啧……听这名字,便了不得呀!”
萧月生将仅余的一枚白玉棋子拈入盒中,接过小龙女递过来的茶盏,笑眯眯的望着脸色紫气莹莹的张天师。
“天心丹,……九清化虚……天心丹,……九清化虚……”张天师怒瞪了笑眯眯的萧月生一眼,暗中沉吟不止,低声念叨,心中大是挣扎,难以取舍,自叹修为太浅,不能超脱于物,不过想到萧观澜那般天人神通,竟也是不脱于物,便有些心安理得。
“前辈请喝茶!”小龙女的声音如甘泉般清澈,如有清心静神之妙,顿时将张天师自挣扎中惊醒,文心阁丫头手打,抬头望了小龙女一眼,接过茶盏,不由一只手抚髯笑道“|龙姑娘果然有天仙之姿,便是本座那些徒子徒孙们,对你们夫妇也是钦慕得很呐!……没想到,龙姑娘竟有这般精深的道家内力!”
小龙女将茶盏递至杨真人手上,冰清玉洁的脸上仿佛带着一丝微笑,声音淡淡:“天师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杨过的目光不由随着师傅兼妻子的小龙女,他内心极是自傲,对别人的赞赏不屑一顾,但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妻子,却不由自主的身有荣焉,脸上神情不变,微翘的嘴角将心中的喜悦透露无遗,可见张天师这一记奉承威力无穷。
“唉——!好罢,不就是一株九清化虚嘛?!给你了!”张天师放下白瓷茶盏,声音绝决如同壮士断腕。
萧月生脸上涌起了微笑,呵呵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了移那株九清化虚,你将方圆一丈的泥土全挖走,定是费了不少力气吧?!……现在那株宝贝藏在哪儿?”
张天师抬头望天,不去看那张得意的笑脸,用力抚了抚长髯,脸上的紫气隐了又显,显了又隐,半晌方才重重呼了口气,缓缓道:“在我那大弟子府内,你自己去取——吧——!”
最后两个字,终是忍不住用了重音,声音虽不高亢,却令杨过心神震动,只有用内力抵抗。
面容清矍,飘逸若仙的杨真人看的眉开眼笑,颌下清须微微抖动,他却并未笑出声来,修长莹白的右手端着茶盏,不时颤动一下。
“哦,是那个江浙大祭酒,他倒是颇有天师风范,得徒若此,天师也是好福气啊!”萧月生笑眯眯的轻啜了口茶,对张天师怒气隐隐的神情仿佛视而不见。
“我正在帮内子弄一个奇花圃,里面已经种有不少奇花异草,天师若有暇,不妨常去观赏观赏,非是萧某自夸,纵是你这株九清化虚,到了奇花圃中,也是平凡无奇!”
萧月生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张天师却来了精神,转过身来,目光投注于他身:“奇花圃?观澜倒是好大的手笔,里面不知有何奇花异草?”
“兰花、菊花、雪莲、梅花等等吧,不过大多都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何花何木,……萧某游玩时遇到,觉得好看,便移植过来,天师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得一些,不妨去山庄瞧瞧。”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觉得口舌笨拙,无力表达。
张天师目光渐渐明亮,他对花草极为偏爱,虽位于天师之尊,却不喜俗事之忧,便寄情于花草,亦是悠闲之人。
萧月生曾去龙虎山偷瞧道家典藏,忍不住伸量了一番这一代天师的深浅,于是两人不打不相识,十几年来,往来密切,言语无忌。
“好!既是如此,待这里事毕,本座便去观澜山庄,倒要看看观澜你弄了些什么奇花异草!”
张天师双目炯炯,显然极是兴奋,颇有些跃跃欲试之冲动,好在他修心的功夫深厚,很快便端起茶,利用微啜之机,平抑心绪的波动。
“真人,这次你们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官家请你们过来的吧?”
萧月生转首望向一直隔岸观火的杨真人,手肘支于石桌上,左手微晃着白瓷茶盏,任盏中半满的香茗荡漾不止,在欲溅未溅之间徘徊,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阁皂山掌教杨真人清矍的脸上,微笑渐渐敛去,修长如玉的左手缓缓抚了抚颌下清须,看了看萧月生,沉凝的慢慢点头。
“呵呵,他倒不笨!”萧月生微微一笑,目光在晃荡的茶水中飘动,看似漫不经心。
此时悬于荷花池上的小亭内,原本的嬉笑怒骂的气氛仿佛被轻风吹散,张天师与杨真人也无原来那般不拘行迹,坐姿变得端正,笑容一敛,脸上庄严肃穆,毕竟位高权重,这般的两人,气质便有些迫人,令人生敬生畏。
杨过有些担心,感觉事情怕是不轻,竟能令这般神仙人物闭口无语,沉敛笑容。
萧月生脸上仍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左手轻晃着茶盏,盏中冒出的热气已有些稀薄,香气渐淡,任是多热的茶水,也禁不得他这般晃动,无论多珍贵的茶叶,也非香气无穷。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荷池边树林间的啾啾鸟鸣随风吹来,荷池中不时如泉水击石般的咚咚响,却是池中有鱼在跳跃,越发显得亭内的安静。
于是众人皆品茗。
“没想到哇,没想到!”萧月生懒懒的声音忽然响起,令杨过与小龙女不由望了过去,却见到萧月生的笑容依旧懒洋洋,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没想到什么,大哥?”杨过忙问。
“二弟,你看看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天师,一个是真人,了不得吧?……可是他们还是会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萧月生手中的茶盏不再晃动,反而以茶盏指了指正襟危坐、庄重肃穆的两人,笑呵呵的对杨过感叹。
静了一静,呵呵的笑声响起:“……呵呵……,果然是萧观澜,什么都瞒你不过!”
张天师原本威严的表情涣然冰释,隐隐泛着紫气的面庞浮上苦笑,随之杨真人亦露出蔼然的微笑。
杨过这才方知竟是二人耍了一手空城计,纵是他自负聪明,却不了解二人,也是白搭。
见杨过忍不住摇头苦笑,杨真人放下茶盏,抚须笑道:“本座二人本不想耍诈,只是老张不忿总在观澜面前吃蹩,想吓吓他,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见小龙女低眉垂脸,坐于杨过之旁,对诸人的言谈笑语不闻不问,心中不由大是感叹,世间还真有这般淡漠的女子,不染一丝红尘烟火,小龙女之名果然不虚。
“呵呵,亏得烛明大师未在此处,否则他定会责你太过执着了!……说说罢,官家那里有何念想?”萧月生呵呵一笑,倒未再纠缠,终于问起正事。
“唔……这次,怕是你这位子虚先生把官家给镇住了,临行前,嘱咐了多次,定不能太过唐突,不能惹子虚先生生气,我们两个老道,只是探探虚实罢了!”张天师颇带几分调侃,抚须而笑。
“我说观澜,这次,有些过了吧?!……听官家说,你弄得动静极大,整个行在都闹得满城风雨?”杨真人伸出茶盏,让小龙女帮忙续上水,清亮若寒星的双眼扫了一下萧月生,似带责备。
“唉——没办法,我也未曾想到这般,只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了!”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他撒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足以乱真,两人虽眼中仍带疑色,却又抓不住他的痛脚,只能姑且信之。
“看官家的意思,怕是要招揽你进大内,你想怎么办?”杨真人一直微笑蔼然的表情消失不见,抚着颌下清须,微蹙了蹙两道雪白长眉,颇有疑虑。
他心知萧月生性子随意,无拘无束,让他进入大内,怕是受不得那份束缚,而若不答应,文心阁丫头手打,定会惹得天子震怒,说不得会迁怒观澜山庄,而一旦伤了观澜山庄之人,怕是天子的性命也是难保,当今世上,怕是无人能够制得住萧观澜,别人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尔。
此时他只恨世间绝色女子太少,不能令萧月生看花了眼,又恨萧月生不够花心,若观澜山庄的女人再多几个,能将他缠在温柔堆中,最好不过。
为此,近两年,他专门收了两个绝色女子为徒,惹得张老道与刘老道嘲笑了好几回,他们实不知自己的苦心。
自古以来,美人计便是无往而不利,当初三国朝代的第一武人吕布,纵横无敌,不也是倒在了美人计下?
而自己的门下难保有一日会不小心惹上观澜山庄,虽说有自己的情面,但多一道篱笆总有好处,再说他每多一位妻子,便多一层羁绊,天下幸甚!
萧月生对阁皂山杨真人的心思并未一无所知,只是他这般独特的想法倒也有几分妙趣,他看着有趣,这般妙人,自是值得交往。
“这个嘛……倒还未想好,二位老道怎么想?”萧月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沉吟了一番,抬头问用力盯着自己的两人。
“进入大内规矩太多,观澜你是受不得的,但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如每年抽出几天住到大内,应该不错吧?”张天师语速缓慢,极是郑重,这是他与杨真人冥思苦想的方法,以萧月生的性子,料定应该会答应下来。
“这主意倒不错!”萧月生回答得兴致盎然,并未再做刁难,令张天师与杨真人长舒了口气,他温润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老道是来做说客了!”
张天师与杨真人呵呵一笑,抚须的模样,一派仙风道骨。
“说说,你们得了什么好处?……见面分一半吧!”萧月生终究还是积习难改,忍不住挤眉眨眼的捉弄两位老友。
二人再也难做出神仙模样,不由苦笑。
杨真人笑着摇头:“他是天子,请我们做一回说客,哪能有什么赏赐?!……听说刘老道正在闭关修炼九天降神术,咱们一块儿过去瞧瞧如何?”
“呵呵,上次见到他时,这个老道便神气得很,说如果练成了九天降神术,本座不堪一击,也不知现在练没练成……”张天师也配合着杨真人的祸水东引之法。
他们口中的刘老道,是符箓三山中的茅山上清宫掌教,论起道术武功,当属三人中的第一。
“哦——?这般厉害?……倒少不得要见识一下!不如你们传讯,让他来临安,我们在这里热闹热闹,如何?”
“……如此甚好!快有一年没有见到刘老道,过来聚聚也好!”张天师稍一迟疑,便颌首答应。
谢晓兰与杨若男身边,除了关盼盼,尚有三位绝色女子,一高华、一淡雅、一丰满泼辣,各具风姿,光彩夺目。
此时天空太阳已近正中,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谢晓兰他们所在地位置,是一片湖心的水榭小亭之上,粼粼波光中,这座通风的八角亭,白玉为栏,朱红雕柱,既显气魄,又带着雅致。
曲廊小亭之内,清澈如泉的池水之内,一簇簇锦鲤若隐若现,围绕在支撑着轩榭曲廊的石柱下。
谢晓兰与杨若男各坐在锦墩上,雪白玉手中拿着一枝幽幽的紫竹杆,杆的另一头,自白玉栏上伸了出去,系着丝线,却是一只鱼杆。
杨若男虽是动静相宜,却动多于静,安安稳稳的坐了一个时辰,半条鱼也未曾钓到,已开始有些不耐。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杨若男光洁如玉的面庞带着焦虑,如水的目光不时转向身旁的晓兰妈妈。
谢晓兰却视若不见,目光直直向前,似是望向湖面,又似望向湖边的垂柳。
“晓兰妈妈,我们回去王府吧,干爹今天可是要回来的哟!”杨若男忍不住娇声说道,带着撒娇的口气,若是换了男人,定是无法拒绝,全身早已酥软。
她们二人的身后,关盼盼原本的冷漠已有些消减,正娇躯笔直的坐在小亭中央的白玉桌旁,文心阁丫头手打,一手握着月白丝绢,一手持着寒霜长剑,以丝绢轻轻拭剑,其动作轻柔状,仿佛细心抚摸,寒光映射之下,双眸更是明亮如夜晚的星辰,眸中满是柔情。
在关盼盼两侧,各坐有一人,姿色气质毫不输于她,正静静无声的相对手谈,只有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悦耳。
另有一人坐于关盼盼对面,气质高华,正挂卷读书,明眸如水,透着从容与淡定,目光不时自书上移开,望向桌上两人的棋盘。
“不必着急,……若你干爹有心,自是会过来找我们!”谢晓兰有些迷离的目光仍望向远处,声音有些沙哑,淡淡的说道。
“可是干爹很懒的,他定是在等我们回去呢!”杨若男有些着急,声音虽有些升高,却仍不失娇脆动人,她转身之际,也顾不得手中的紫竹鱼杆颤动,便是有鱼,早已惊走。
“哦,谢姐姐,未来的姐夫真的那般懒么?”手持书卷,气质高华的沈三姐抬头笑问,挺直的琼鼻,修长的玉颈,显得极是端庄,此时玉脸虽是微笑,仍不失端庄高华之气。
“……嗯,他确实不那般勤快!”谢晓兰迷离的目光渐渐凝聚,淡淡回答,一直坐在亭边,看着清澈透底的湖水,她的心绪便如这湖面一般宁静。
只是,此时一开口说话,那般平静的心绪竟有些泛起波澜,一张熟悉得几乎陌生的笑脸浮上心头。
“不会罢……这么大的庄子,又临西湖,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姐夫又不是做官的,人若不勤快,哪能赚这么多的钱?”正在对弈中的丰满若蜜桃般的少女咭咭说道,声音如画眉清鸣,话说得又快又清楚,其口舌之利,令人乍舌。
此女便是临安四花之一的崔雪语,其歌声美妙,堪称一绝。
崔雪语自棋盘上抬头,面庞呈现在众人面前,饱满鲜艳的嘴唇一鼓,小手敲了敲白玉桌面:“仅是这个石桌,便能买得起两个我来!”
“瞧你说得!”正与崔雪语对弈的顾冷琴嗔责了瞪了她一眼,接着轻叹一声:“不过姐夫确实有钱的很!”
顾冷琴清瘦的瓜子脸泛着淡雅与隐隐的忧郁,只是此时与众人呆在一起,心情放松,变得活泼了许多,才将忧郁遮掩了下去,其气质有些楚楚堪怜,令男人忍不住想拥在怀中,拼命保护,不使其受到伤害。
“唉——!……有钱又如何?!”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泛起一丝幽怨,能令铁石人动肠,她微曲着娇躯,一只胳膊肘拄在膝上,手抚着玉脸,看向远方。
“谢姐姐的话倒不假,那些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气质高华的沈三姐以淡淡的语气说来,仍不失激烈之意,她目光转向凝望远方的谢晓兰,声音轻柔的说道:“……宁嫁穷家妻,莫为豪门妾,谢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姐夫么?!”
她的话虽有些不那般顺耳,却透着浓浓的关心,立刻惹来了杨若男扭过娇躯而发出的怒视,她鼓着两腮,斜着头瞪视沈三姐,颇是不善。
沈三姐见到她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想笑,却强忍住,玉容沉静,目光亦是沉静,温和的问:“若男,生气了?”
“哼哼,当然生气了!”杨若男皱了皱精致的琼鼻,娇声哼道,却丝毫没有震慑力。
她放下了手中的紫竹鱼杆,面朝白玉桌而坐,极是郑重其是,嘟了嘟柔嫩的樱唇,娇脆的说道:“别的男人根本不能跟我干爹比,我六个干娘,全都一样,大家在一块儿,可快活了——!……晓兰妈妈加进来,也一定会快活的,姨娘干嘛不让晓兰妈妈嫁给干爹?哼——!”
“哦?别的男人都不能跟你干爹比?……咯咯,姨娘我见过的好男人可不少,倒要看看小若男是不是在撒谎!”沈三姐捂嘴轻笑,巧笑倩兮,风姿动人。
//7kankancom//杨若男精致的下巴一抬,柔嫩的小嘴轻撅,娇哼了一声,琼鼻两侧出现两道细小的褶皱,极是动人。
她似是不屑说话,转过身去,晶莹玉手轻轻一抖泛着幽幽紫光的鱼杆,雪白的丝线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甩起的鱼钩铮然发亮,似是透出寒光,只是那鱼钩却名不符实,并非钩状,却是笔直无曲。
这便是萧月生所谓的“姜太公钓术”,讲求的是愿者上钩,上行下效,观澜山庄诸人皆是采用这种钓鱼之法。
这种钓鱼法,对于功力的要求极高,内力透过至坚至硬的紫竹倒不甚难,因为紫竹质地特殊,内力在其中传导极为流畅,但对于柔极的天蚕丝线,却是千难万难。
天蚕丝对内力来说,最为阻滞,内力进入其中,如陷泥潭,寸步难行,又是至柔之物,虚不受力,否则,杨若男的贴身背心岂能是独由天蚕丝织成?
内力透过紫竹与天蚕丝,然后再以功力使出“粘”字诀,其中所需内力之精致与深厚,远比想象中更艰难几分。
这也是萧月生让杨若男陪着自己钓鱼的用意之一,可以将内力凝练得如臂指使,圆转自如,况且又不违背小凤的不杀生之意,钓上来再放回去,丝毫不伤鱼身,杨若男也不忍心用鱼钩,觉得用钩子将鱼钩起,太过残忍,能够不伤鱼,又得到钓鱼之趣,她学起来自是兴致盎然。
谢晓兰虽然受到北斗七星之力的易筋锻骨,内力深厚精奇,却对这种“姜太公钓术”生涩得很,比起杨若男来,逊色极多。
“雪晴姐,你见过了我们的未来姐夫,对我们大家说说,感觉如何?……有没有小若男说得那般好?”
拄在白玉桌上,一手支着如花的玉脸,崔雪语斜了杨若男的玲珑背影一眼,口舌便给的向关盼盼问道,杏眼中闪现着好奇的光芒。
关盼盼清冷的双眸专注于寒森森的青锋长剑,听到崔雪语的话,如水的目光定了一定,拭剑的丝绢亦停在剑上,微一沉吟,点了点头:“姐夫虽然看来平常,却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的声音清冷,语调却很轻柔,一听便知心有所感。
“舒服?安心?……咯咯,那姐夫的相貌一定很普通,年纪一定不小,雪晴姐可是对英俊的男人反感得很呐!”
崔雪语咯咯笑了起来,薄如雪瓷的樱唇了翕张几下,手中拈着的棋子差点儿脱手下落,好在她反应极快,重新拿住。
“哼!”杨若男的娇哼声立刻响了起来。
“啊!”了几声,临安四花纷纷惊呼了一声,玉手捧心,似是极为难受。
杨若男正运转内力,欲要粘一条鱼,半个时辰下来,还未见过鱼的影子,她想在去找干爹前,看一眼这里的鱼儿是否比去年长大了些。
听到崔雪语姨娘咯咯笑声,杨若男顿时忍不住娇哼一声,正在运转的内力无意中蕴于声音之中,除了谢晓兰的功力足以应付,其余四人,自是禁受不住。
好在杨若男的功力毕竟纯熟精妙,驭使紫竹鱼杆只需极细微的内力,四女所受之力极轻。
谢晓兰听到关盼盼四人的惊叫,再无沉静的神态,慌忙转身望去,见到了她们的模样,便知晓事情之缘由,不由狠狠瞪了一眼亦转过身来的杨若男。
杨若男一缩秀颈,吐了吐红嫩的小舌头,冲四人作了一揖,绝美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娇声道:“四位姨娘,对不起,是若男失手了!”
“哎哟,哎哟,像被细针扎了心口一下,差点儿疼晕过去!……现在小妹终于相信,我们的姐夫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崔雪语缓缓放开捂在胸口的玉手,苍白的玉脸渐渐恢复了几丝红润。
“没想到小若男这般厉害!”坐于崔雪语对面的顾冷琴淡雅忧郁,此时也是面色苍白,双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她轻轻吁了口气,轻声叹息。
关盼盼经历了那一晚的夜袭,对杨若男的厉害早已见过,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其余三人的目光却透着惊奇。
杨若男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羞一笑,两腮桃红,美态惊人,令身为绝色的她们亦不由一呆,杨若男忙转过身去,坐回锦墩,拿起紫竹杆,继续钓她的鱼。
“唉——!若男的这一招极为厉害,若是再加几分内力,怕是这么一声轻哼,便能要了我们的命!文心阁丫头手打,……没想到竟有这般厉害的武功!”气质高华的沈三姐面色如常,杨若男早就察觉她通晓武功,而且修为还算不上浅薄。
“人家都道歉了呀!”杨若男扭过臻首,娇声嗔怪,语气极似在撒娇。
“好了,既然小若男不是故意的,我们便不要不依不饶的,还是说说我们未来的姐夫吧!……小若男,跟姨娘说实话,你干爹比你还厉害么?”
气质淡雅的顾冷琴轻柔一笑,柔声细语的问,她一边将掉落到棋盘上的黑玉棋子捡了回来,玉手雪白,更显得棋子的幽黑。
“我干爹?……嘻嘻,我这点儿本领,跟干爹比起来,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哪能跟干爹比呀?!”杨若男扭过头来,嘻嘻一笑,语气中透着难掩的自豪,双眸放光,闪闪如星。
“原来如此……”发髻高挽、端庄如仙妃的沈三姐轻轻沉吟,长叹了一声:“……唉——,嫁给这样的男人,确实能给人安心之感,还是谢姐姐慧眼识珠啊!”
谢晓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有几分苦涩,却更多的是甜蜜,一生一世等一人,自己的青春韶华,都在苦苦思恋中熬过,与她们的繁华热闹的生活相比,可能清苦得多,却又充实许多,因为心中被一个人占满了,这种感觉,确实很美妙。
“你们先在这里玩儿吧,……我与若男去那边府上看看,看他回没回来,……再不走,若男可要急坏了!”谢晓兰听到人口中谈论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有些难耐相思。
杨若男一提紫竹鱼杆,忽的站了起来,玉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兴奋的看着晓兰妈妈。
“嘻嘻,依小妹看来,是谢姐姐等不及了吧?!”又是牙尖嘴利的崔雪语揭露了真相,她拈着一枚棋子停在空中,秀美的脸庞满是取笑的表情。
谢晓兰虚虚拍了她一巴掌,精致如瓷的脸上露出一抹绯红,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三妹,你过来帮着钓鱼罢,我们去去便回!”谢晓兰将紫竹鱼杆小心的支在锦墩与白玉栏杆之间,对正一只玉手拿着书卷的沈三娘指了指鱼杆。
“小妹可没那能耐,没听说过直的鱼钩能钓上鱼来的!”沈三娘摇了摇书卷,笑着拒绝。
“别那般认真,消磨时光罢了!”谢晓兰笑了笑,任杨若男拉起自己的玉手拖着往外走,对四女摆了摆手,沿着湖水上朱漆的曲廊而行,离开了水榭小亭。
王府之内,荷池之上的小亭中,极为热闹。
荣王爷知道今日子虚先生出关,便赶过来凑热闹,而张天师与杨真人两个老道也赖着不走,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倒让小龙女颇为忙碌,杨过此时也脱去了束缚,与杨真人有说有笑,毕竟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更为亲切一些。
荣王爷则与张天师说些风水占卜之事,讲些奇闻秘谈,萧月生亦加入其中,谈笑风生,亭外荷花池水澄澈如镜,亭内一片融融之乐。
“干爹——!”娇嫩的声音宛如在九天之上响起,无处不在的充入众人的耳中。
本是挂着淡淡笑容的萧月生忽然笑容陡增,用力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须,自内而外的欢愉亭内众人莫不感受得到。
“干爹在后花园这儿!”萧月生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不疾不徐的传出,凝而不散。
“咯咯……”一阵如银铃般的娇笑声自远处传来,笑声由远及近,迅疾若风,眨眼间便到了跟前,一道淡黄人影快如鬼魅,一闪即至,扑到了亭内石桌旁端坐的萧月生怀中。
笑靥如花,绝美超俗的杨若男已扑到了萧月生怀中,玉臂搂着干爹的脖子,扭了扭已是凹凸有致、山峦起伏的娇躯,不停的咯咯娇笑。
她戴着雪白的貂裘帽,帽上绣着猛虎的模样,两颗幽幽泛红的宝石构成一双虎目,再由几道墨绿丝线绣出了猛虎的鼻子嘴巴,栩栩如生,气势逼人。
裘帽两旁各有一块皮片,耷拉在她耳朵上,成为虎耳,貂帽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布条,半软半硬的垂在她后颈上,仿佛是猛虎的鞭尾。
只是这只气势汹汹的猛虎戴在绝美的杨若男头上,却只觉娇俏可爱,带着几分童趣。
“好了好了,若男,别让人笑话,……快看看都谁来了!”萧月生躲过杨若男贴过来的绝美玉脸,笑瞪了她一眼。
杨若男这才放过干爹,转头望去,不由娇脆的惊叫一声:“张伯伯,杨伯伯!……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只准你来,就不许我们来?!”杨真人抚着清须呵呵笑道,脸上带着和蔼宠爱的神色。
“嘻嘻,你们不是说要勤修道法,打败干爹么?怎么会有时间出来游玩?”杨若男仍坐在干爹的腿上,搂着干爹的脖子,扭过身来,笑嘻嘻的瞪着明亮如珠辉般的双眸,用力眨了眨,似是大为疑惑。
“呃……咳咳,有张有弛,文武之道嘛!”杨真人滞了一滞,好在人老成精,依旧光洁如年轻人般的脸上,丝毫不露尴尬之色,反而抚了抚颌下清须,笑眯眯的道:“小若男越长越漂亮了,文心阁丫头手打,有没有婆家了?”
杨若男顿时招架不住,玉颊生晕,轻啐了一声,不去理他,清亮的目光转向了张天师威严的面庞上,笑意嫣然的赞道:“还是张伯伯厉害,武功比原来厉害多了!”
张天师苦笑一声:“再厉害也比不过小若男!”
杨若男仍旧坐在干爹的腿上,扭了扭娇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哪有啊……”
只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谦虚,便有些脸红,忽然见到晓兰妈妈袅袅娜娜自林间小径走了过来,忙用力摇了摇手,娇呼道:“晓兰妈妈,这里——!”
谢晓兰轻轻挥了挥手,她没有杨若男的肆无忌惮,自从答应嫁给萧月生,反而没有原来那般不顾一切,多了几分矜持。
杨过此时长叹了一声,对身旁的小龙女笑道:“龙儿,咱们的女儿是有了干爹便不要爹娘了!”
小龙女抿了抿嘴,清凉的目光瞪了正坐在干爹身上的杨若男,惹得她吐了吐小嫩香舌。
在萧月生温和的目光注视下,谢晓兰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脚下莲步迈得有些变形,自己都变得不会走路了,于是功力运转,轻轻踏出一步,十丈距离一步跨至。
“晓兰一切可好?”萧月生温和的声音透着柔情,目光亦是柔和万分,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
“嗯,还好!”谢晓兰垂下了臻首,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注视,浑身发软发烫。
见她这般羞涩,萧月生自是怜惜,转开话题,笑道:“我身边的这两位,左边是阁皂山的掌教杨真人,右首是龙虎山的掌教张天师,晓兰见一见吧!”
谢晓兰强忍羞涩,裣衽为礼,口称拜见。
萧月生对望向自己的张天师与杨真人笑道:“这是内子谢晓兰!”
张天师杨真人忙起身稽首回礼,颇是郑重,他们虽然位高权重,身份尊隆,在萧月生面前,却讲不得这些。
杨真人则是打量了几眼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绝美容貌,心下暗暗与自己的两位女弟子相比,比来比去,大舒了口气,自己的两个弟子并不比这位新晋的萧夫人差。
萧月生轻拍了在自己腿上扭动的杨若男一巴掌,笑骂道:“别粘在干爹身上,快去替你妈妈倒茶!”
自大腿上传来的柔软与弹性,即使是萧月生,亦感觉有几分吃不消,只能赶紧把她赶走。
杨若男嘻嘻一笑,极是听话的站了起来,她玉腿浑圆修长,一站起来,便比坐着的萧月生高出一头。
她来到小龙女身旁,探手抄过青瓷茶壶,一一替众人续满茶水,动作娴雅而熟练,其姿态之妙,更甚其母小龙女。
大内后宫涉华阁内,香气幽幽,弥漫于室。
贾贵妃秀发披肩,一身湖绿罗衫裹住曼妙的娇躯,正坐在两头上翘的书案前。
她整个人皆沐浴在轩窗射进的阳光中,更映得肌肤如雪赛霜,光滑如绸似缎,她纤纤葱指拨动琴弦,纵是阳光明媚怡人,也化不去她黛眉间的轻愁。
当今天子理宗正躺在香榻上,仅着明黄丝绸里衣,极是闲逸。
他侧身而卧,眯着丹凤双目,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在大腿外侧轻打着拍子,心情似是极为愉快。
榻沿之前,一座茶几被移了过来,黄玉做成的几面上,一只描着金边的白瓷茶盏放于其上,发着温润的白光。
“涉人,唉——,你的心思太重了!”理宗睁开双目,望着坐在轩窗前阳光里的窈窕曼妙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听琴声而辨思情,他一听便知爱妃仍旧沉浸在阴翳之中。
琴声依旧,只是变得舒缓许多,轻柔许多,似是自天际飘来,似幻似真。
“陛下,臣妾心中郁郁,难以抒解!”伴随着缥缈的琴声,贾贵妃的声音响起,她嗓音极是柔媚,即使是语气中带着哀伤,仍旧令人心神酥软。
“朕也知晓娘子心中难过,只是事已至此,且往宽处去想吧,……似道能保得性命,便是天大的造化,岂能太过贪图?!”理宗将打拍子的手伸了出来,拿起榻边黄玉茶几上的茶盏,身子随之坐起。
“是,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臣妾心中总有那么一股子念想,……如果子虚先生能够再次出手,文心阁丫头手打,相信定能令似道变得生龙活虎!”贾贵妃葱白纤指轻挥,琴声缥缈而连绵,却丝毫不耽误她的说话。
“嗯……”理宗似有所动,点了点头,将盏盖掀开,热气升腾中,以盏盖轻轻撇了撇盏内微微泛黄的茶水,然后轻啜了一口,随之盖上盏盖,探身将描金雪瓷茶盏放回几上。
贾贵妃的这两句话将他的心思勾起,强忍的焦急亦缓缓复苏。
“涉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理宗搓了搓两掌,待手掌变热,用力以掌搓脸,是为干浴,这是他的习惯,他的面容这般年轻,与他这个习惯不无关系。
“快到正午了……”贾贵妃微转臻首,波光流转,看了一眼锦墩一侧绒毯上的影子,是书案被轩窗透过来的阳光所照出来的影子。
贾贵妃事事用心,能够根据书案的影子测知时辰。
“正午……”理宗长吁了口气,带些埋怨的口气:“为何这般时辰了,张天师与杨真人还未回来?!”
贾贵妃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停止拨动,玉掌按于弦上,缥缈动听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盈盈起身,罗裙曳地,如杨柳扶风般的来至榻前,帮理宗着衣。
“陛下且请宽心,张天师与杨真人都是道法精湛之人,有他们亲自劝说,相信子虚先生会同意的!”贾贵妃以柔媚的声音轻声劝慰,一边曲身拿起龙靴,帮理宗穿上。
这些事本应由内宫与宫女来做,但在涉华阁,如时间来得及,不是急于早朝,贾贵妃便亲手而为,不让宫女她们代劳。
她这般不顾身份之别,尽心伺候,而她又心思细腻,体贴入微,由不得理宗不龙新大悦,能够自贾贵妃的一举一动中体会到对自己的深情,由不得理宗不宠爱异常。
“唉……,但愿如此吧——!”理宗穿上龙靴,站到地下铺着的乳白绒毯上,伸出右胳膊,任贾贵妃将龙袍套到身上,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颇显焦急。
“陛下,既是陛下已察知这位子虚先生乃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又何必担心?……臣妾不信他竟敢有违陛下之命!”贾贵妃呵气如兰,靠在理宗身旁,细心的帮他系上衽边的金丝纽扣。
“哦——?……涉人是说,以观澜山庄诸人来逼他就范?”理宗笑了笑,摇了摇头,闻着身侧传来的幽幽体香,施出龙爪手在贾贵妃高耸的玉乳上揉了几揉,又去亲她娇媚似花的玉脸。
“陛下——!”贾贵妃娇嗔一声,上半娇躯后倾,躲过理宗的嘴巴,狠狠白了他一眼,手下不停,终于将十几个纽扣系完,柔声说道:“陛下觉得臣妾的想法不妥么?”
理宗龙颜舒展,抚了抚清须,呵呵一笑:“娘子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若真以此法逼迫,定要坏事!”
“臣妾却不信有这般狠心的人,能置整个山庄于不顾。”贾贵妃秋波流转,笑吟吟的说道,纤纤玉手抚了抚明黄灿灿的龙袍,令其平整无皱。
若是萧月生在此,定要感叹此女心机之精,颇有后世石头记中的熙凤之风,几句话间,便将自己的聪慧、无才、善良尽显无疑,不能不惹得理宗怜爱呵护。
“呵呵,娘子整日在宫内,不知外面人心险恶,却也怪不得你,……身为天子,最忌行快意之事,朕阅人无数,对这位子虚先生却难以揣测其心,再说他是不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尚是猜测。”
理宗揽住贾贵妃的纤腰,便往外走,想去御花园走走,天气这般清朗、阳光如此明媚,最适宜逛逛御花园。
甫一走至轩门前,便听外面传来一低柔的声音:“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已回宫了!”
//7kankancom//“嗯!”理宗脚步一顿,龙颜不变,似若毫不在意,贾贵妃却能感觉到腰间的大手轻轻颤抖了两下,“朕这就去垂拱殿!”
贾贵妃知机的柔媚一笑,轻声道:“陛下快去吧,臣妾去陪圣人说说话。”
理宗点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心神早已飞远,对于张天师与杨真人一行的结果颇为惴惴,对于那位子虚先生,他即使身为天子,也有些无从下手。
推开涉华阁轩门,便见到一身锦袍、身形高瘦的陈老等候在外,他眼睑低垂,似睡非睡,却挺立如松,隐隐有巍然之态。
见到理宗与贾贵妃出来,陈老仍旧如雕马般不懂,眼睑低垂,似是未醒。
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内宦身形削瘦,容貌丰秀,气质俊雅,见到理宗与贵妃,从容的鞠躬见礼,柔声道:“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此时应该已到了垂拱殿外等候,臣过来时,他们刚进丽正门。”声音圆润柔和,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
理宗点了点头,面带嘉许,侧身对贾贵妃笑道:“娘子,今日天气格外晴朗,你还是去聚景园等朕,待见过了张天师与杨真人,朕再陪你逛园子!”
贾贵妃登时笑靥如花,娇媚异常,口中却说:“陛下,还是国事要紧,不必顾惜臣妾!”
理宗呵呵一笑,也是满心愉悦,轻轻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娘子不必多言!”说罢,转身迈步,离开涉华阁,直奔垂拱殿而去。
一路之上,理宗的步子时快时慢,对路上遇到的内宦们视而不见,只是下意识的摆手免礼,他心中思绪万千,这般患得患失之心,已是多年未曾出现过。
陈老紧跟在理宗之后,脚下无声,如影随形,眼睑仍旧低垂,似未睡醒,他修为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已不必以眼睛视物,心神的感应更甚双目。
以他在宫内的超然身份,本已不必总是随侍在天子之后,自有小苏他们这帮影子护卫代劳,只是自从在右丞相府见过王子虚之后,陈老一反往常的懒散与偶尔一现,驳回了官家的好意,不顾辛劳,取代了其余的影子护卫,昼夜随在理宗身边。
陈老对于如此反常行为虽未解释原因,但理宗绝非笨人,自是一猜即知,对于这位王子虚,心中更为看重。
垂拱殿内,光线明亮柔和,极是舒适,刚进殿内,便摆有一座一人高的大屏风,上镶山水画,气势雄奇,指点江山之气扑面而来。
金黄的龙椅之前,是朱紫的御案,玉案之上,奏章高高的两摞,朱笔砚台的右上角,是尊白玉狮子,玲珑可爱,白光莹莹,却是理宗的私章。
张天师与一杨真人对迈上御案后的龙椅上的理宗稽首一礼,缓缓坐到内宦送上的明黄锦墩之上,面露微笑,极是轻松之态。
理宗见到两人的神情,便知事有谐矣,不由心中大喜,却强作平静之态,温和的问道:“辛苦天师与真人了,……不知那位子虚先生如何回话?”
“呵呵,陛下天恩浩荡,子虚先生自是心怀感激,……他先要托贫道禀报陛下,王子虚之名只是他的尘俗化名而已,他本名萧月生,字观澜,不敢欺瞒陛下!”
杨真人微微一笑,语气颇是谦恭,却是坐于明黄锦墩上说话,显得极是自矜,一谦恭一自矜,两者一融合,便显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萧月生,萧观澜?……哈哈……”一身龙袍,袍上金光流动的理宗不由长笑一声,声音洪亮,他仰身拍了一下两端雕成龙头上抬的御案,“果然如此!……如此说来,嘉兴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便是他的吧?”
“陛下圣明!”杨真人稽首,点了点头。
理宗笑了几声,张天师与杨真人没有如他的臣子们陪着笑,便有些无趣,收起了笑声。
“那子虚先生如何说:”理宗挺直身体,两手按于御案上,丹凤双目炯炯望向二人。
他并未改口称呼观澜,仍旧旧名相称。
一直沉默的张天师此时开口,缓缓道:“观澜……子虚先生自称是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不过既是天恩浩荡,他自是不能拒绝,答应每年入宫一次,觐见陛下。”
“哦——?……原来如此!”理宗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抚了抚颌下修剪得煞是美观的清须,沉吟不已。
垂拱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其实理宗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本以为这次张天师与杨真人定会空手而回。
这些世外高人,虽是本领高明奇异,却大都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一个个浑身的风骨,傲气冲天,对自己这个天子也不甚敬重,锐苛一些说,便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这位子虚先生,或者说是观澜先生,一身妙手回春、夺天地之造化的神通自己已经领教,文心阁丫头手打,怕是历朝历代皆没有出现过这般神通人物,没想到自己有幸遇到,还能得愿以偿,只是他帝王心术,自是不会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心绪。
“有劳天师与真人了!”端坐在龙椅上的理宗抬起头,人鬓长眉之下,丹凤双目神采奕奕,注视着二人,似有透视人心之力,他带着微笑,问道:“朕想,这等奇人,脾气也多是异于常人,想必天师与真人没少费心吧?!”
呵呵一笑,杨真人抚着清须,摇了摇头:“事情并非陛下想象的那般为难,子虚先生却是贫道与真人的旧交,此人可谓真正的世间奇人……,他生性洒脱,不拘于物,虽对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视作过眼云烟,却又不对之趋避,只视作平常,此等心性,贫道实是望尘莫及,自叹弗如!”
“原来子虚先生竟是真人的朋友,看来朕果然没有请错人!呵呵……真乃幸事也!……不知真人如何说法,能令子虚先生答应的如此痛快?”
理宗虽是笑意宴宴,心中却升起几分抱怨,有如此神仙人物,杨真人竟丝毫未露口风,而且请他来医疗莲柔之病时,他无能为力,却也未曾说出子虚先生,便有些难测其心了!
只是理宗却不知,杨真人虽知萧月生神通广大,高深莫测,却并不晓得他有回复妙术,况且一个郡主,在他眼中,并不是那般重要,生生死死,身为修道之人,他并不如常人那般看重。
“此事贫道不敢居功,子虚先生他为人行事皆是随心所欲,向无定法,他似是见过陛下,对陛下的印象极佳……呵呵,他说,若是遇到朋友,在朋友处盘桓几日,也是寻常,何况陛下九五之尊,文心阁丫头手打,身系天下气数,若是推三推四,显得太过矫情!”张天师呵呵一笑,在一旁插言,声音缓缓流淌在静谧的殿内。
“朋友?……呵呵,果然奇人奇行,与众不同,……,呵呵……”理宗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寂寞,是世间不变之法则,当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便注定了不会有真正的朋友,这便是无上权利的代价。
“来人!”理宗忽然伸出双手,在头上拍了两拍,掌声清脆明亮,显然他手法颇为熟练。
“臣在!”柔和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随即毡帘晃动,闪过一抹阳光,一个身材削瘦、容貌俊雅的年轻太监自外面进入,绕过巨大的山水绣屏,来至御案前跪倒。
“诏谕叶青蝶,去王府,恭请子虚先生进宫!”理宗自龙椅上站起,在朱紫御案前踱了几步,缓缓吩咐道。
“陛下,不知是哪座王府?”俊雅的小太监低声问道,并无战战兢兢的惧意。
“王府就是王府,叶青蝶自然明白!你去宣旨便是!”理宗摆了摆手,心中却也不由好笑,当初看到子虚先生府邸之名,也是愣了一愣,歧意实在不小。
于是小太监退下,屋内恢复了安静。
“陛下,请允许老臣将内内侍所有供奉及影卫召至身边!”一直如影子般躲在御案两旁蟠龙柱后的陈老缓缓走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语速缓慢,声音不高,却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理宗皱了皱眉,定定看着陈老,见他目光沉静如枯井,眼睛却眨也不眨一下,只好轻轻点头。
陈老躬身一礼,脚步无声的退回龙柱之后,隐于暗处。
他身为影卫之尊,自有一套急召之法,动念间,即可召集到大内的影子护卫与内内侍的五大供奉。
安稳坐于御阶下的张天师与杨真人却未多说,这般行径,极是正常,毕竟要见的是萧月生,万一话不投机,起了杀念,便是自己两人有心维持,怕也是有心无力。
只是此时传诏萧月生,不知他是否已经开始午睡,但愿还未到入睡的时辰吧……
事情被他不幸料中,叶青蝶匆匆赶至王府之时,萧月生与杨若男刚刚午憩。
谢晓兰与杨过小龙女三人在后花园练功,虽说她如今功力精深,与杨过小龙女夫妇相差仿佛,但论及对武功的领悟,却比杨过要差上几筹。
萧月生除了传给二弟一套双修之法,并未再传其他武学,杨过在海涛中练得的内力至刚至强,霸道无比,与小龙女的精纯阴力相触,变得醇厚平和,功力之强,凌驾于五绝之上。
再加上常与小星诸人切磋,而且夫妇二人平时无事时,便聊聊武功,权当解闷,两个绝顶聪明之人相互启发促进,武功进境之快,超乎想象,当今世上,高过二人者,怕也只有孙子明与他们的女儿杨若男了,当然,萧月生一家子不在此列。
王府的管家老童自是知晓驸马爷的脾气,不敢去唤醒萧月生,便到谢晓兰面前禀报:宫内派人前来宣旨。
谢晓兰想了想,看了看杨过与小龙女夫妇,心中也没甚主意,她也知晓丈夫的脾气,但宫内来人,不比寻常,究竟如何是好。
“等等吧,待大哥醒来再说!”杨过沉吟了一下,作出决定,他是在想,如果换作大哥在次,会如何处理,以他的做法,也定会如此。
老童见谢晓兰也点了头,便转身出了后花园,前去相陪传旨之人。
叶青蝶一身紫袍,头戴进贤冠,稳稳坐于王府大厅内,俊雅的面庞丝毫看不出心中的焦躁。
只是看他喝茶的速度,便知他是强抑焦急,他是天子近臣,极擅揣摩官家心意,知道他对子虚先生如大旱之盼甘霖,急不可待,只是他每次想到这个子虚先生,便心中凛然,下意识的敬畏,所以即使对自己这个传旨之人有些怠慢,也不敢有所怨言。
老童缓缓进来,对抬头望着自己的叶青蝶笑道:“我家主人正在午憩,若有事情,待他醒来之后再说罢。”
叶青蝶一身功力深藏不露,已臻绝顶,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位老管家的不凡,只是老童的功力毕竟强他太多,令其莫测深浅,见到他以柔和悦耳的声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叶青蝶差点儿忍不住将口中之茶喷出。
见到他一副欲喷未喷的模样,老童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歉然之情,温声道:“叶大人勿怪,我家主人有午憩的习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到他醒来再说!”
老童本是大金遗民,对大宋从来就没有什么恭敬忠孝之心,整个心中只有自己的公主与驸马,在他心目中,天子与驸马相比,尚要低上几分。
叶青蝶看了看淡紫的地毯上的轩窗倒影,脸上再也掩不住焦虑之情,放下茶盏,拱手道:“不知子虚先生何时能够醒来?……今上正等着下官回话,如能早一些,最好不过。”
他虽心中焦急,显于脸上也只是一闪即逝,说话仍旧从容沉静,不疾不徐。
“呵呵,大人不必着急,主人午憩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稍待片刻即可,这里有我家主人收集的一些书简,大人不妨当做消遣!”
老童鹤发童颜,笑眯眯的神情令人委实难以拒绝,叶青蝶在得罪子虚先生还是惹恼今上之间稍一权衡,便答应了下来。
叶青蝶本也是喜欢读书之人,否则怎会居此高位?!无奈之下,也只好依老童之言,端着茶盏,来到大厅的西南。
透过两座轩窗,阳光射入,将这里映得极是明亮,几座高大的屏风,上镶花鸟虫鱼之画,将阳光照射之处隔成了几个单独的小屋,极适于读书。
当他走到占了整个西墙的书架前,翻看着架上的书简,脸上的神情不复沉稳,变得越来越激动。
对于荣王爷这个假斯文之人,看书纯粹是消遣、看热闹,而杨过夫妇看的书,也大多是观澜山庄的藏书,是以身在宝山而不知,唯有这个叶青蝶,可谓真正懂书爱书之人。
这里的书,多是萧月生当初搜集武功秘笈时,顺手搜刮而来,知识便是力量,对于这句话,萧月生作为后世之人,理解的最是通透,寻常的书,他不屑一顾,所搜得之书,多是古籍古简,文心阁丫头手打,对于叶青蝶来说,能得允去皇室书库看书,已是天大的殊荣,但对于萧月生来说,那里与自己的后花园无异,故在叶青蝶看来,这里的每一本书,皆是价值千金。
他如同乡下小子进城,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这本,翻翻那本,每一本都想看,却又无法很下心来选定一本。
不过他毕竟心性不凡,迷惘了一阵子,终于选了一本,回到屏风夹成的一个小间里,并未坐到茶几西边的藤椅,而是按了按梨木摇椅,颇感新奇,躺了下去,心下不禁感叹,这位子虚先生实是懂得享受!
在叶青蝶感觉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童悄无声息的来到仰躺着的自己身边,笑道:“叶大人,我家主人已醒来,马上便会过来。”
“噢,好!”叶青蝶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上古香古色的书卷,自躺椅上站起,将书小心的合上,送回了书架。
萧月生与杨若男来到大厅,对叶青蝶倒也并未如原来般的冷漠,带着淡淡的微笑,却更令叶青蝶忌惮。
垂拱殿,丹阶的两侧,香炉飘出袅袅的轻烟,若有若无,使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殿内唯有理宗一人,正坐于龙椅之上,拿着一本奏折翻阅,只是眼神空洞,手上的奏折亦久久不动。
他也派人促了六次,去宫外看看叶青蝶是否回来,只是每次皆落在空处。
这个叶青蝶,平日里做事也极是稳妥,怎么这次……唉,这么件小事,他都做不好,回来定要给他吃吃苦头!
他心中着急,已经几次站起身来,在玉阶下来回踱步,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拿起御案上银碟中的点心,打量了一下酥黄玲珑的外形送入口中,到底是什么材料,他不会去管,入口即化,不必再喝茶水,呵呵,这碟点心是涉人亲手做的,御厨可没有这般精致的手艺。
“陛下,陛下!”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俊雅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帽子都有些歪斜,却也顾不得。
理宗“腾”的站起,两手按着御案,努力压抑着激动,沉稳的问:“怎么回事?”
“陛下,叶大人已经回宫!”小太监跪在玉阶下,清脆的高声禀报。
“好!”理宗重重坐回龙椅,脸色舒展开来,复又慢慢问:“他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是,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身高与叶大人相仿,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小太监口齿伶俐。
“呵呵……,好!好!……呵呵……,你先下去吧。”理宗呵呵笑个不停,有些语无伦次,笑了几声,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丢了天子的威仪,忙一挥手,把小太监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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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陛下!”
经过叶青蝶先进去缴旨,再将萧月生宣了进去,见到了御案后坐着的理宗,一身龙袍,黄光柔和,衬得面如冠玉,极是不凡,萧月生拱手作揖,朗声拜见。
对于萧月生不曾跪拜,理宗不以为忤,反而起身离椅,屈尊降阶,不顾陈老的皱眉,上前扶起萧月生的双臂,目光柔和,龙颜带笑,呵呵而道:“先生快不必多礼,能请到先生前来,朕心甚慰!”
萧月生顺势直身,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站在理宗身后三步远处、浑身紧绷的陈老,洒脱一笑:“陛下厚爱了,山野之人,不通庙堂礼仪,还望陛下恕罪!”
萧月生并非刚硬之人,也无心傲然相向以显自己的清高,对待天子,视如常人,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呵呵,先生不必拘礼!……莲柔病入膏肓,竟能在先生手中痊愈,实乃奇迹,先生真奇人也!……朕对莲柔视若己出,这次请先生来,便是以表朕的感激之情!”
理宗坐到宫女搬过来的锦墩上,指了指对面的明黄锦墩,示意萧月生坐下,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神态间,仿佛对待老友,极是亲切。
萧月生拱手一礼,不再谦让,大咧咧的坐了下去,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便是一直紧绷着身体、高度紧张的陈老,亦不由心神放松,感觉亲切,何况理宗这般并无修为之人。
通心术的神通此时不用何时用?萧月生自然不是托大迂腐之人,于是两人的谈话便一切皆在掌握。
两人各接过面容姣好、身姿苗条的宫女送上来的香茗,开始了颇为知心之谈。
先自莲柔郡主的病谈起,其如何发生,如何加重,又如何难治,而自己所采用之法为何,以他纵横商海的口才,将其说的通俗易懂,如春风化雨一般,令理宗听得兴致盎然。
理宗也是颇知医药之人,听闻萧月生的如珠之妙语,不时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自己仿佛在这位子虚先生几句话间,已读了几部医书一般,医学知识陡增,期间茶盏便换了三次。
然后萧月生又谈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以往的奇闻异物,他的说话技巧与艺术,比之贾似道更胜几分,听得理宗浑不知时间之流逝,将与贾贵妃之约忘之脑后。
//7kankancom//又笛两名俊俏的宫女端着点心送了进来,与萧月生谈得相待的理宗浑不在意萧月生却知晓这两名美貌的宫女是贾贵纪的人,否则外殿内宫的宫女怎会出来抛头露面?
理宗见子虚先生看了两眼进来送点心的宫女,然后若有所悟的一笑,便心中有些心虚,拍了拍手,扬声道:“青蝶,去聚景园持贾贵妃召来。”
“是!”叶青蝶稳稳相应,心下却大喜,雨过天睛矣!
若是官家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便是心下真的生气,处罚越是迟迟下,便越重他侍立于垂拱殿外,心中一直揣揣没想到竞能听到官家派下差事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不会再怪罪自己。
“呵呵,半个月前、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似道的性命,涉人一直,心存戚激便让她当面道谢吧!”理宗抚掌笑道,二人坐下的明黄锦墩已由原来的四步距离变成了两步。
萧月生摇了摇头,摆手笑道:“一切皆有天意、贾丞相命不该绝,是他的造化山野之人不敢贪功!”
“哦——?……先生也觉得一切皆有气数?”理宗龙颜泛着淡淡的微笑轻缀了口香茗,呼出的气息带着茶香,沁人心脾可见其茶之绝。
萧月生亦掀开雪瓷盏盖轻缀一口,点了点头,凝神微一沉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山人年幼之时、并不晓得何谓修道,觉得座练功便是修道,只是随着师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打座修炼懵懵懂懂,心如白纸。一尘不杂,至三十岁时,方略有小成,身体强健盈与常人迥异。”
他顿了一顿,见理宗双掌按膝。聚精会神的听自己之言,便又轻啜了口香茗按着道:“此时、师父方才开始传授文宇及其它诸学,星卜医卦、奇门遁甲。举凡世间知识莫不包罗其中一边炼气。一边学识又是三十年过去,师父己驾黄鹤西去在下也算修炼有成方知所谓的道,乃天人之道宇宙万象、天地万物,莫不循道而行,只是世人被缤纷的外相所迷。难窥真相罢了。……人为万物之灵却也难逃脱循之约束,只是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理宗轻轻点头眼神空蒙似是陷入沉思。萧月生便不再多说任其思索。
半晌理宗回过神来似是颇有威悟,冠玉般的脸上泛着一抹微笑望着萧月生,问道:“那先生能够细说人所遵循之道吗?”
“呵呵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不过既是陛下想听,山人便勉强说说。”萧月生微微一笑,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漫声道:“人心有一种最本质的本能,便是求生,其他一切诸性与欲望,皆源自与此,……而人的身体,亦如自然万物一般,有始有终,生死循环,这便是所谓地最基本的道!”
“唔……”理宗些失望没想到这般简单但思索下去,却越有无穷余韵。
萧月生微笑不言只是细细品味着皇家的贡茶,此茶虽不如灵隐峰顶的灵茶,却也是极为难得,茶香浓郁,与自己所饮的淡雅幽香迥然有异,换换品味有时也不错。
在萧月生故做不知中,垂拱殿的门帘掀起,自外面哨些泛红地地阳光中、走入一具窃宽修长的曼妙身影。
“陛下!”柔媚的声音,今人听之筋骨酥软无力可施。
一身淡兰碎花糯裙曳地,莲步轻移柳腰款款,袅袅而来今萧月生不由赞叹比之上次在丞相府所见更别有一番风姿其柔美之风倒是与完颜萍颇哨几分相似。
“噢,娘乎子来了!”理宗自思索中醒来抬头不由微笑指了指近在眼前坐着的萧月生呵呵一笑:“娘子,朕把你一直感激在怀的子虚
先生请来了!”
“山野之人见过贵她!”萧月生长身直立,潇洒地一拱手神态倒是颇为郑重。
“先生快快免礼!”贾贵妃雪白如玉的柔胰忙向前向上一伸,莲步加快一阵淡淡的幽香中已来至理宗身边明肆善睬,盯着萧月生地面庞,心下颇是好奇。
对于身边人理宗贾贵妃极是了解他并不像前大宋前几位天子那般等信道家对道士亦不玲不热,那些道教之中位高权重者,他会大打笼铬,其余散人,却不屑一顾、对炼丹与长生之术更是唾之以鼻斥为无稽之谈,反而开始大力提倡理学。
她在皇家御花园的聚景园中等了又等想听听那位子虚先生究竟不听诏会不会进入皇宫。
但一等不来,再等官家仍未来眼见着都过了晌午,还是不见人影、便派了贴身宫女去垂拱殿中打听消息。
张天师与杨真人已经离开官家正在殿内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踱左踱右,摔了一只官窑雪瓷茶盏。
她极是体贴,见官家这么一通上火着心,走来走去便先派人去熬了一碗清心羹,再将两盘还未吃完的心点,送去。
待听到子虚先生进宫的消息,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又将贴身的宫女派了两个去让她们在垂拱殿里服侍。
宫女本不容出现于外宫,只是贾贵纪独宠宫内,理宗对其百依顺独独例外,那些执值的太监侍卫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贾贵纪心思颇深看似柔媚娇弱,心计之沉更胜昂扬男子,听到官家与子虚先生对座而谈,已有一个多时辰。是前所未有之久,便晓子虚先生将来必将圣眷浩隆。
子虚先生之神通她是亲眼所见,这等神仙人物,是定要结络交好地否则,其一言便足可将自己打入深渊。
“子虚先生,上次救回小道地性命。妥当时心神不宁多有失礼,还望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贾贵纪娇容带笑,明眸一瞥间柔媚的气息流转不止,其动人的风情扑面而至。萧月生不禁赞叹无怪乎能在后宫三千粉黛中专宠
萧月生摆了摆手淡淡笑了一声,说了句“贵纪客气了!”,便不再多言。此女是官家的禁脔还是不沾为妙免得惹一身骚。
理宗也接着呵呵笑道:“涉人与似道姐弟特深。对于先生的救命之恩、感同身受,如个有机会当面道谢,也算了了她一件心愿!”
萧月生笑了笑对两人的心意了会于心,转了转茶盏沉吟了一番漫声道:“山人出手救贾丞相,本是逆天而行。极为勉强!”
见贾贵纪黑白分明地双脾紧紧盯着自己,便是道心如铁,萧月生也不勉心中一荡轻轻叹息一声:“只是人力毕竟有时尽,天命不可违我虽能救得他性命。但如要他恢复健康如常人,他地阳寿怕是仅仅能唯持一年!……所以只能借助”损有余而补不足“之道法以残躯延其阳寿如此这般,他尚有十年可话!”
这一通话、顿在贾贵纪的满腔热望上浇了一盆冰水,本是微笑的玉颜顿然变得哨些僵硬,勉强一笑,声音微微颤抖:“这么说…这么说小道的身体只能那个样子好不了了?”
“现下的特形,想好倒是容易想维持这么不好不坏的状态,却着实困难!”萧月生似是同特地微微一笑温煦的气质极是怡人。
“唉——!”贾贵女己忍不住长长叹息怡声,隐隐有轻微的腻声,不自觉的带着柔媚若非萧月生仔细探察,知道她丝毫没有武功,定要怀疑她修炼的心法带有媚气。
如此看来她是天赋异禀,媚骨天成生下来便是要颠倒众生地,理宗倒有些周幽王的福分。
“依先生说来似道只有两种活命之途或者健康如常人般话过年或者以这样的病躯活上十年?”理宗也哨些头疼,看了一眼黛眉笼罩愁云地贵纪,抬头问萧月生。
“不错!”萧月生缓缓点头,歉然一笑:“在下修为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偷天夺命之举,对我修道之人来说可谓大忌,只是陛下有诏,山人也只能勉力而为。……贵妃己可派人问一下贾丞相,任他选择唉……今贵妃失望山人之罪也!”
“先生哪里话!”贾贵纪忙勉强一笑带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说道:“小道本是已死之人先生能救得他的性命妾便感激不尽,不敢再贪心!”
“呜,贵纪倒是身具慧根之人!”萧月生微微一笑,顿然潇洒如风令理宗与贾贵妃只觉眼前一亮、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适。
三人说话间,茶水已谅,于是又有一位宫女端着通紫的檀木圆盘,迈着轻盈无声莲步来至二人身前。
贾贵妃罗袖舒展,纤手如白玉,先是拿起一盏递端给理宗,按着端给萧月生,落落大方,态度亲切如家人,理宗看着萧月生毫无顾忌的接过贵妃端过来的茶不由抚须轻笑。
萧月生喝了一口香茗,然后抬头扭过头来,看了看垂拱殿西面的琉璃轩窗,回身笑道:“天色不早山人在此耽误陛下这么长时间,这便要告辞了!”
理宗摇头苦笑贾贵妃有些怔然看来这位子虚先生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皇宫大内呀极像是寻常访友一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要不,先生在这里吃过晚膳再走吧!”理宗捋了捋颌下清须,颇有几分清奇之气,丹凤眼眸深处却带着几分笑意萧月生浑当作并未发觉。
“不了,我娘子尚在府内等候、近一个月未见,颇是想念!”萧月生摆了摆手。说得话更是离谱。
贾贵妃在一旁已说不出话来,果然是奇人奇行!看他摆手之态,潇洒之极、仿佛丝毫不知面前地邀宴地是天子一般,而且公然说出想念语也是太过露骨。
“既然先生这般说:呵呵……,朕也不强留。那便明日再来吧!”理宗丝毫不生气,抚着清须,极是随和的笑道。
“明日么……再说罢!”萧月生微一沉吟,摇了摇头似有不来之意。
忽然间。他抚掌一笑,似是忽然想起一般:“懊对了既是来了一次自然要有见面礼。…这是一瓶玉露丹这是一瓶凝气丹送给陛下与贵妃己尝尝!”
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两只玉瓶一只雪白,一只碧绿皆是光泽幽幽充满生机。
理宗丹凤双目陡然一亮,盯着两只约有半个掌心大小的的玉瓶,不由问道:“先生客气了!……不知这玉露丹与凝气丹哨何功用?!”
前面一句说得极快似是迫不及待的说出后面一句问话。将其急迫之意袒露无遗,便是贾贵妃有一旁都有些替官家感到不好意思。
“都是些小玩意儿陛下莫要嫌弃才是!”萧月生呵呵一笑将两只玉瓶递给理宗。
“玉露丹是献给贵妃可调身宁神、容光焕发。……山人观贵妃虽面似无疾却隐有暗疾一旦发作,必势如洪水,一发而不可挡怕是太医亦未觉察,服此玉露丹,可舒解之!……陛下身体尚可只是气血不足,可服凝气丹调理,有闲暇时打打座,身体自然会日渐强健,变得年轻力壮。”萧月生一一指向两只玉瓶,上面分别有飘逸如轻风的两个小篆:玉露,凝气。
“多谢先生!”贾贵妃顿然由发呆中惊醒,听到玉露丹之功效怕是哪个女人也无法拒绝贾贵妃也不能例外,忙自理宗手上抡过那只碧绿玉瓶,抚摸不已,虽是尽力维持贵妃仪容,却难掩眉开眼笑之意。
见理宗与贾贵妃皆是欢喜异常,萧月生心中偷笑,大感两人的可爱若是持这两瓶丹药拿给若男,怕是她会小嘴一撇转头而去。
这两种丹药对寻常人来说功效非凡,但对于观澜山庄诸人,却是无用之极,放在芥子空间内,他甚至有些嫌其占地方于是废物利用,顺手送给了理宗与贾贵纪做个人情。
“陛下贵妃,山人告退!”萧月生拱了拱手洒脱一笑转身飘飘而去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满洒地身影已沾失于高大地屏风之后。
一旁的陈老长长吁了口气浑身发酸,几乎虚脱。
理宗与贾贵妃相视愕然,对萧月生的目无君父之行欲言又止,只能归之奇人必有奇行了!
“青蝶!”理宗将一直侍立在殿外的叶青蝶招呼了进来,将两只玉瓶递给他,让其拿回去研究一番叶青蝶所掌正是御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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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身形暮然出现在王府的后花园,坐于花丛中一块空地旁的秋千上看着场内谢晓兰执剑沉思。
这一处地设计与观澜山庄后花园的练武场颇有相似两架秋千随风轻轻晃动,软藤织就的硬垫不沾灰尘。
“晓兰过来歇一歇吧!”萧月生笑着抬呼拍了拍身旁的软藤硬垫示意她坐过来。
“大哥回来了!”谢晓兰忙抬头,见到丈夫正坐于不远处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由面颊微酡,将手中青锋长剑挽了个剑花收于腕后,盈盈走了过来,水湖绿地罗衫被风一吹,顿然呈现出玲犹曼妙的曲线。
萧月生不由瞪大了眼晴贪婪的神情更另谢晓兰害羞,手软发软地坐到了另一架秋千上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萧月生不为己甚,轻咳了一声,温声道:“晓兰太过急于求成了,练功可不能这般勤奋!”
谢晓兰轻咬了咬下唇将贴于玉臂的长剑归鞘,不言不语。
萧月生长叹一声知道她执念甚重虽然不再矢志报仇放下了对慕容业的报复,却又有了重根灵鹫宫的重任。
真不晓得自己这般做,宪竞是对是错本想运用拖宇诀,待她心中生机勃勃便打消她自讨苦吃的念头,成为一宫之主,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劳心劳神何苦来哉!
没想到她却认了真,真的想重振灵鸳宫昔日的辉煌,学起灵鸳宫的武学竟这般用功这个时候,仍独自在这里揣摩武学!
“这几日总与三娘与雪睛她们玩乐武功都有些荒废了!”谢晓兰低低说道。
萧月生顿时哑然没想到自己竟是误会了!
“如此甚好,业精于勤荒于许嬉应该练练!”萧月生脸皮极厚,口风翻转之快亦是如他地武功一般,圆转自如。
谢晓兰娇躯颤抖了几下秋千轻荡中,她实在忍不住,发出扑哧一笑,既然咯咯大笑,清脆的笑声随着秋千而荡漾……
//7kankancom//胡乱笑了一气儿,两人方才静静说话,冬日白昼短暂,此时太阳歇坠天边,已迫近西山。
“若男呢?怎么没陪着你?”萧月生看着斜阳残照下、衣裙飘飘、玉体动人的谢晓兰,目光变得火热,口里没话找话的问道。
他脚下轻点,也将秋千荡起,变成与正在来回荡动的谢晓兰一致,她升他亦升,她降他亦降,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变。
“若男?”谢晓兰本是躲着他火辣辣的眼神,此时却忽然胆子大了起来,轻抿着嘴,两腮出现浅浅的梨窝,笑意如鲜花般绽放:“她正在忙着做功课呢!”
“做什么功课?”萧月生倒真的有些好奇。
“好像是临出门时,萍姐姐给若男布置了功课,必须将你那大厅里的书抄完十本,若完不成,回去便要挨罚!……看若男苦着脸的模样,怕是差了很多!”谢晓兰随着秋千的上下荡动,脸庞上仰,微眯着眼,让轻风尽情的吹拂自己微笑的面庞,极是惬意。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完颜萍对若男的要求颇严,不管出去还是在山庄里,每天的功课是不能落下的,如今若男出来了,仍难脱出干娘的魔掌,仍被功课压着,真是可怜!
“对了,大哥,今晚我们去抱剑营吧,雪晴她们邀我们过去呢!”谢晓兰忽然睁开了眼,有些征询的意味。
“抱剑营?……唔……。今晚怕是不成了!荣王爷怕不会放过为夫。定要过来强拉着我过去他府上。”萧月生摇了摇头,有些歉然的看着衣裙飘飘的谢晓兰。
“这样的……”谢晓兰精致地玉容露出为难之色,咬了咬细薄如雪瓷般的樱唇,沉吟了一下,樱唇轻启:“可是今晚可是雪晴她们特意邀你过去的,为此,三娘与冷琴她们四个都歇馆,聚在一处,若是你不过去,怕是会伤了她们的心吶!”
萧月生看到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几丝调侃。不由呵呵笑道:“莫不是鸿门宴?……要考较一下我这个姐夫合不合意吧?”
谢晓兰装做没听到。如晨星般的双眸转向别处,不去看他,单薄的眼皮微敛,似是极为享受此时的阳光与清风。
萧月生被她感染,也觉得此时的意境颇佳。不宜多话,破坏了景致,斜阳之下,两人悠然的荡着秋千,同升同降,和谐如在画中,其乐融融。令人观之温馨。
本来谢晓兰想去抱剑营,将萧月生不能赴宴之事告诉四人,只是萧月生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与荣王爷相比,还是身为自己未来夫人地闺中密友更重要一些,纵然是被人骂做重色轻友,他也认了。
杨若男此时端坐于大厅西南角,由四面屏风围成的小屋,一只夜明球被嵌在屏风顶端,发出柔润地莹光,此时斜阳仍未落山,残光照于厅内,半暗半明。
她坐于椅中,右手执羊毫,娇躯上半身挺直,前胸越发显得茁怒,珠辉之下,容光若雪地粉面一片肃然,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平日里虽是调皮胡闹、嘻嘻哈哈,做起正事来,却宛如换了另一个人,变得严肃沉凝,丝毫看不出一丝稚气。
“杨若男——!好用功哇!”萧月生甫一踏入正厅,便高声笑道,拖长着声调,大声赞叹。
“哼!”杨若男瞥了干爹一眼,莹莹珠光下,眼波如一泓清泉,接着便转回桌上的书卷,宛如没有看到他。
她似是对干爹微带讽刺的语气颇是不满,不去睬他,更主要的是,对他回来得太晚暗暗生气,本来还想着拉着干爹去游西湖的,却没想到竟在皇宫里呆了那么长地时间,真是气人!
杨若男便借着缘由,把火气一并发出来,但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出气手段,便只是埋头继续自己的功课,下笔如游蛇,一手梅花小揩,极是娟秀隽永,字如其人。
“哟,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了?”萧月生飘飘来至她的对面,倒在梨木摇椅里,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身体,悠然问道。
“没有!”杨若男头也不抬,柔嫩的小嘴却撅了起来,自己却浑然不知,仍故做深沉,
萧月生呵呵一笑,也装做不知,沐浴在莹莹地珠辉中,看着杨若男静静的运笔抄书,位于大厅中心的火炉发出呼呼的响声,显得厅内格外的幽静。
萧月生眯着眼睛,不再说话,只是任摇椅前后摆动,极是享受。
“对了,杨大侠夫妇呢?”萧月生忽然想起了二第杨过与第妹小龙女,照理说,现在他们应该坐在炉旁看书消遣。
“游西湖去了!”杨若男闷哼一声,小嘴撅得更高,又强捺心神写了几个字,实在学不下去,索性停笔,螓首一抬,用力瞪着萧月生,娇声道:“干爹不是说下午要带我游西湖嘛?!”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谁想到当天子的还这么粘糊?!”萧月生一脸无奈,将前后晃动的身子停住,叹息着抱怨,接着抚了抚两撇八字胡,笑道:“……要不,明天再去?”
“明天?好哇!”杨若男顿时满面雀跃,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玉手抚了抚光洁如玉的下巴,似是学着干爹抚须。
她忽然狡黠一笑,得寸进尺,娇笑着道:“……不过干爹你失约在先,要有赔偿的!”
“嗯……,我想想哈。……天山?……华山?……昆仑山?……雁荡山?……泰山?……少林寺?”
杨若男倒是有些被难住了。歪着头,拨拉着那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将当世几大名山细细数来,眉头轻蹙,似颇为烦恼。
“就少林寺吧!”杨若男狠狠说道。
她吁了一口气,咬着的银牙也送开,抬头望着干爹,又有些怕他不答应,毕竟少林寺是禁止女子进入地。
“好吧,明天我们去少林寺玩玩!”萧月生笑呵呵地答应,极无形状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露出无奈的模样,叹道:“唉——!今天晚上要去抱剑营,会会那临安的四朵花儿!”
杨若男咯咯轻笑,捂着小嘴,眼睛如弯月。眯着他,笑道:“是三位姨娘非要看看,干爹到底什么模样,竟能把晓兰妈妈给迷住料!咯咯……,她们可是把干爹想成貌若潘安,容如宋玉呢!”
“哦?那她们可是要失望了!”萧月生抚颜一笑,脑海中开始想象晚上的情景,看来以貌取人。根深蒂固呀,倒想看看晓兰的几位姐妹是否那般肤浅。
到了晚上,杨过夫妻二人还未回来,看来是游性大发,已忘料回来吃饭,萧月生也不再管他们,携着面遮白纱的谢晓兰与杨若男出料王府,直奔抱剑营而去。
此时的抱剑营,虽是***依旧辉煌,却没有了嘈杂喧闹之声,四处悬挂的一排排灯笼皆被点起,与平时只点亮一半地规矩不符,勾勒出抱剑营的轮廓。
只是***地明亮,更显得抱剑营地幽寂与冷清,萧月生三人站再楼前,看着远处有三个褐衣小厮,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不停的向前来抱剑营的客人道歉,说是今晚关大家身体不适,不能登台。
看着这些非富即贵之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去,有的忍不住大骂几句,萧月生不禁摇头,摸了摸两撇八字胡,笑着对一袭白纱遮面、身穿月白罗衫的谢晓兰道:“太狠了!……把客人都赶走,你地那位雪晴妹妹不会饿肚子吧?”
谢晓兰看着人来人往的周围,白纱下的玉容笑了笑:“大哥有心料,雪晴可是个小富婆,便是今日开始关门,下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再微红的灯光下,面如冠玉,双眸温润有神,虽相貌平常,却也有几分潇洒倜傥的气度,站再窈窕婀娜的两个美女跟前,并不觉太过刺眼。
“走吧,进去吧,莫让主人等待!”萧月生一挥手,迈开步子,往那三位小厮走料过去。
听到萧月生自报姓名,那满脸带笑,极是热情的小厮神态恭敬地将三人请了进去。
于是一阵喝问声此起彼伏:“他们是谁?为何可以进去?”
“朋友,是关大家的朋友!……听到关大家生病,特意前来探望!”三位小厮反应极快,马上便编好了话。
虽有些诸如“我们也是关大家的朋友,也要进去探望”之类的大话,但大多数人,还是泱泱而归。
既然抱剑营的关大家病了,不要紧,临安城还有三处绝佳之处,去听崔大家的妙歌也是一种享受,或听顾大家的琴箫,又何必再一棵树上吊死?!
只是今晚的临安城偏偏邪了门,临安四花同时罢演,皆称身体不适,微有小恙,需要休息,满城的***仿佛失去了几分颜色。
穿过中间大厅,进入楼下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便踏入料关盼盼的阁内,竹林夹径,两旁灯笼挂于竹枝头,随风晃动,在小径尽头,四位皆着月白罗衫的窈窕女子迎着夜风站立,衣裾时而款款而动,令人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见过姐夫!”站于最前的冷漠女子便是关盼盼,关雪晴,她盈盈敛衽,声音清脆,一见小径这头的萧月生,便遥遥见礼。
“起来吧!呵呵……,怎敢劳烦雪晴出来相迎!”萧月生向上一抬手,脚下不停,呵呵一笑,语气亲切,颇有些自来熟的风范。
关盼盼对这个浑身洋溢着温煦之气的姐夫亦是大觉亲切于熟稔,浑没有对别地男人那般地冷若冰霜,黛眉间的冷意几乎尽褪。
“见过姐夫!”三声或温柔或甜美的声音同时响起。其余三个身姿曼妙。柔美婀娜的女子亦敛衽一礼,如弱柳扶风般动人,她们便是临安四花中的其余三人。
“请起!”萧月生拱手回礼,与刚才对待关盼盼的随意迥然不同,极是郑重,声音清朗平和,说话间,已来到料四女的身前。
四人又见过谢晓兰,杨若男又见过四位姨娘。一通见礼下来,几人已来到料关盼盼的闺阁内。
既然上次便在此处宴请的姐夫,关盼盼也未再矜持。仍旧将宴席设于此处,倒是让其余三女小小吃了一惊。
阁内幽香扑鼻,香炉袅袅,位于东面地茶几上,风炉上的水壶已泊泊地响。蒸汽腾腾,不停地窜出,看来关盼盼是准备已久。
众人在一张紫色圆木大桌旁围坐,也不招呼仆人,关盼盼亲自动手沏茶,执壶添炭,刷盏冲洗。极是利落,姿态优美。
此时,阁内只有泊泊的滚水声,无一人开口说话,安静得很。
深三娘,顾冷琴与崔雪语三人默默无语,如秋水般明澈的目光不时相交相触,似在无声的说话讨论,而谈论的内容,自然便是她们不时齐齐打量地萧月生,打量的理直气壮,直视、大胆,此时世间的女子,极少有这么个观人法。
谢晓兰与杨若男将萧月生夹再中间,对面坐着的是沈三娘,两旁分别是顾冷琴与崔雪语,三对三,各自沉默无语,沉默自会产生压力,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萧月生脸上沉静无波,似是微笑,却又敛而不发,显得轻松柔和,温润的目光将对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目光不能躲闪,否则便是心怯,气势自损,再现代社会的商海中沉浮过几年的萧月生,对这等浅显的谈判技巧自是明白。
六人对坐了半响,仍旧不开口说话,明显的开始比耐心,杨若男看到他们是陷入了僵持,便先离身去帮雪晴姨娘沏茶。
“茶来喽——!”随着一阵沁人的茶香飘来,关盼盼端着朱色圆木托盘来至桌旁,再每人面前放下料一盏茶。
待其放下原木盘,坐回谢晓兰身旁,饱满红润的嘴唇紧紧抿住绷紧,原本冷漠如水的眉宇间,却透出一丝笑意,她将沈三娘她们大胆瞪着姐夫的情形看再眼中,是在忍不住想笑。
“呼……”萧月生啜茶的声音把三女子吓了一跳,这是滚烫的水,这么个着急的喝法,还要不要自己的舌头?
“萧某貌不惊人,让三位失望了吧?”萧月生放下了茶盏,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飘忽之极。
三女对视了一眼,坐于中间,气质高华的沈三娘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姐夫容貌平常,更令我们敬佩呢!”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令人情不自禁的打开心防。
“哦……呵呵,有意思!”萧月生抚了抚唇上的八字胡,温润的目光扫料蕴着笑意的三女,心下不由赞叹造化之神奇,竟能化出这般神秀的女子们,这一屋的女子们,皆是敛天地之灵气,自己倒是好眼福。
她的话,萧月生不必思索,便能猜中其意,正因为自己的容貌正常,要获得谢晓兰的芳心才更有难度,而自己又能做到,自然本领非凡,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小三,适可而止,别难为你姐夫了。”谢晓兰此时已将面上的白纱揭下,精致的面容带着笑意,瞪了一眼气质华贵的沈三娘。
沈三娘虽然气质华贵,令人不敢直视,但再谢晓兰面前,依旧视一个小妹妹,听到谢晓兰的话,抿嘴一笑,风姿嫣然,转脸对其余众人,到:“瞧瞧,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护着了!……将来要是嫁进萧家,还有我们姐妹说话的地方么?!”
“就是!……谢姐姐,有了官人。便不要妹妹了。太不厚道了哟!”
起哄者颇是泼辣的语气,却声音柔腻如脂,令人闻之浑身酥软,此人便是以歌喉风靡整个行在地崔雪语。,她眼波流转,极尽妩媚。
“谢姐姐,小妹也没办法帮腻说话了!”顾冷琴气质淡雅,两手轻轻碰触者青瓷茶盏的盏沿,瞥了谢晓兰一眼,抿嘴轻笑,即便如此,黛眉间仍残留着淡淡的忧郁。可谓我见犹怜。
谢晓兰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几个家伙,大胆泼辣,看着气质妩媚动人。骨子里却性格怪癖,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够降服她们。
“沈姐、冷琴、雪语,你们也不怕姐夫在看着,惹人笑话!”关盼盼扫了一眼带着温煦笑意的姐夫,看到众姐妹们的大胆,大感不好意思。
沈三娘清亮的目光一转,深深看了一眼正偷瞄完萧月生的关盼盼,见到她有些绯红的玉颊,不由心中一动,却又被她压下,转向萧月生,嫣然笑道:“姐夫,听说你是观澜山庄的庄主?”
“嗯,不错。”萧月生点了点头,隐隐流转着荧光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温润澄澈,令自诩阅人无数地沈三娘忍不住目光移开,努力挣开他那双深邃难测的双眸地吸引力。
此时,沈三娘心中已有了悟,为何他地容貌这般平凡,而一向眼高于顶的谢姐姐偏偏对他钟情,有这么一双令人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的双眼,更胜英俊的容貌。
“你们观澜山庄可是神秘得很,我们姐妹几个想过去参观一番,是不是太过唐突了?”沈三娘强抑心头的怯意,仍能微笑自如,气质端然华贵。
“呵呵……,怕我地观澜山庄住不下你们的谢姐姐?”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这几个女子的胡闹,萧月生不但不觉讨厌,反而有几分亲切之感,她们颇有几分后世女子的神韵,都是这般独立自信。
“咯咯,姐夫误会了,我们只是好奇罢了,……至于说观澜山庄配不配得上谢姐姐,这个问题想得太晚了,谢姐姐已经彻底投降了,本就没什么选择!”崔雪语不甘寂寞,不再紧盯着这个未来的姐夫观察,开始以言语试之。
萧月生笑着看了一眼面带羞红的谢晓兰,呵呵笑了几声,点料点头:“你们若去,萧某自是欢迎之至,你们若有心,大可去嘉兴城里住下来,也好跟晓兰作伴,……临安这里卧虎藏龙,萧某说不上话,在嘉兴城,你们倒可任性行事。”
他本是无意之语,漫不经心,顺口一提罢了。
此语听在众女耳中,她们却眼睛一亮,目光闪耀,仿佛皆动了心思。
像她们这种身份,颇为尴尬,谓之艺妓,娼妓本是两种身份,前者以卖身为活,后者以卖艺而活,只是后世之人,将两者混为一谈罢了,但女子抛头露面,毕竟失了颜面。
如临安四花一般,技艺皆为当世一绝,与寻常的艺妓不同,罕有人敢逼她们卖身,但本质上,她们仍是弱女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寻一强者归附。
关盼盼与瑞王爷的王妃颇为相得,曾担任她的琴师,所以临安城内,无人敢真正动她,兼且临安四花情同姐妹,自然连带着受瑞王爷府的庇护。
但她们已有些厌倦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如能去嘉兴城居住,安安静静,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最是理想。
看到她们有些意动的模样,四人开始不停的看来看去,以目光讨论,颇为热烈,萧月生倒有些意外,嘉兴城虽也是繁华异常,但比之临安城,却又大有不如,她们真的想去那里?
“好吧,姐夫,说定了!……我们先去观澜山庄看看,若真的不错,我们四姐妹便在嘉兴城里住下,姐夫可不要嫌我们麻烦哟!”
沈三娘此时双眸晶莹,用力的望着萧月生的深邃双眸,嘴角微翘,带着笑意,难得的露出一抹俏皮。
“不过姐夫,你说你在临安城说不上话,可太谦虚了吧!?……姐夫跟荣王爷认不认识?”崔雪语咭咭笑道,毫不放过他的不诚实。
“……嗯——”萧月生沉吟着扫了一眼谢晓兰,耸耸肩,似是无奈的笑道:“……见过。”
接着便拿起茶盏来喝茶,众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看即知她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便不再问,皆拿起了青瓷茶盏,此时盏中之茶水也不再那般烫人。
幽香的阁内沉静了半响,轩门外忽然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清脆的声音:“小姐,荣王爷再外面,放不放他进来?”
//7kankancom//“荣王爷?……他怎么来了?!”关盼盼看了一眼萧月生,见他并未有反对之意,冲外面挥了挥月白衣袖,扬声道:“快快有请!……唉,等等,还是我去亲自迎接吧!”
她放下茶盏,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关盼盼回身将轩门带上,谢晓兰身体微倾,靠近萧月生身边,悄声问道:“大哥,我们不用出去吗?”
萧月生目光仍停留在对面三女身上,听到谢晓兰的提醒,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话。
脚步声很快响起,接着是轩门被推开,一身紫袍的荣王爷缓缓踏入,脚步轻盈,面容清奇,带着微笑,显得亲切随和。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在此,可让孤一通好找!”荣王爷冲着站起身来的萧月生拱手呵呵笑道。
“那可不敢当,王爷请上座吧!”萧月生苦笑了一下,伸手延请,指向自己原本的座位。
“哈哈……,怪不得子虚先生不愿去孤那里,如此美女云集,换作是孤,也无力拒绝啊!”
荣王爷并未客套,对敛衽行礼的众女虚虚一扶,示意免礼,哈哈笑着走到了萧月生跟前,坐到他的旁边,身后如影子一般相随的小董依旧侍立在后。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是荣王爷是含沙射影,对自己拒绝他的晚宴心怀酸意呢。
“哟,子虚先生不愧是子虚先生啊,好大的气魄!……沈三娘、关盼盼、股冷琴、崔雪语,这不是临安四花全齐了吗?便是本王,怕也没有这般大的面子呀!……佩服佩服!”荣王爷甫一落座。便一惊一乍的赞叹,声音洪亮,清奇的脸上带着笑意,清亮地目光在众女身上扫来扫去。
“行了!王爷,别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一顿饭嘛!……明天我请王爷便是!”萧月生接过关盼盼递上来的茶盏,亲自端到荣王爷跟前,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如此甚好!不过——。你那碧芜酒,得送我一坛!”
荣王爷接过青瓷茶盏,对他的语气丝毫不以为忤。呵呵笑道,笑得极为开颜、心满意足,仿佛达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
“好吧,一坛碧芜酒!算作我向王爷赔罪了!”萧月生这次答得极为痛快,不像往常一般沉吟良久,再讨价还价,不情不愿。
荣王爷见他这般痛快。心下倒有些可惜与遗憾。暗怪自己太小心,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若是索要两坛,说不定子虚先生也能答应,唉。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着实可叹!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萧月生轻轻一笑,对其心思隐隐察觉,大感好笑,转身对有些目瞪口呆诸女笑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地荣王爷。你们几个将来有了麻烦,便报上荣王爷的大名,整个行在,怕是没有人敢不买他的情面!”
荣王爷不好渔色,与临安四花也并不熟稔,即使偶尔来了闲情,前去三叹馆、冷琴居或雪语堂看看,也只是作为寻常之客,看完了她们地演出便离开,并无一亲芳泽之意。
“她们是子虚先生的……?”荣王爷有些奇怪,他没有那般兴致,这四朵花儿,可是整个行在的肥肉,个个都想咬上一口呢。
“她们是内子的好姐妹,王爷——,多多关照吧!”萧月生似笑非笑的端起茶盏,示意敬他一盏,语气拖长,带着调侃之意。
“呵呵……,既是子虚先生的好友,自然也是孤的好友,自是义不容辞!”荣王爷随萧月生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清亮地目光缓缓扫过众女,又扫了一眼身旁地子虚先生,有些止不住的想,莫不是子虚先生要来个一箭五雕不成?
众女听得有些糊涂,不知为何荣王爷一直称呼自己的这个准姐夫为子虚先生,神态还这般恭敬,观澜山庄的庄主不是叫萧观澜么?
谢晓兰对有些疑惑的众女摇了摇头,示意少安毋躁,以后再慢慢解释,又细心地听着丈夫也荣王爷说话。
“小童,给四位大家每人一块孤的牌子!”荣王爷放下茶盏,对身后如影随形的文雅柔弱之人淡淡吩咐道。
“是,王爷!”小童点头答应,面白无须的脸上带着冷漠阴柔之色,身形如风,若浮光掠影,四女只觉眼前一花,清风拂面,鬓间的几缕青丝飘动,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的小童仿佛是挪动了一下步子,面前桌上已出现一枚白玉牌。
掌心大小的玉牌,呈长方形,古朴地云纹,一条古篆的“荣”字,两边各缠绕着一条怒龙,翻云覆雨的气势似欲自牌上喷出。
“这……”众女不由吃了一惊,看着桌上的玉牌,大是迟疑,不由齐齐望向抚着八字胡微笑着的萧月生。
“难得王爷这般大方,就却之不恭了,你们收起来吧!”萧月生对四女笑眯眯说道。
“多谢王爷!”临安四花脸色一喜,忙一同起身,对荣王爷敛衽一礼,脆生道谢,并未客套推辞,她们晨星般的双眸中,神色极是复杂。
她们阅历极深,自是知晓这一块玉牌的分量,荣王爷乃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王爷,与今上乃是亲兄弟,又是当今太子的亲生父亲,虽碍于皇族身份,不能参与朝政,却丝毫无损于他的威严,得罪了他,于得罪官家无异。
这意味着,天下间敢于冒犯自己的人,唯有天子而已,而天子深居于大内,又岂能是她们所能见到?再说有荣王爷的情分,便是天子也不会与她们为难。
“呵呵,莫要谢我。子虚先生有命,孤其敢不从?!”荣王爷抚须长笑,瞥了萧月生一眼。
“好吧,两坛碧芜酒!……王爷以为如何?!”萧月生见到荣王爷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便又加了一坛酒,算做答谢之礼,毕竟这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大方!”荣王爷的笑容更浓,修长的手掌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四位大家尽管放心,若有人前来找麻烦,如拿出牌子不管用。便将这枚牌子送到孤的府中,孤会派人解决!”
四女再次微笑着道谢。
荣王爷也是人老成精之人,自是不会真的留在此处搅和,本是想将他拉回荣王府,只是见到临安四花齐集,知道无望,又得到了两坛绝世美酒。便有些心满意足。潇洒的告辞而去,茶也未喝完。
“姐夫与荣王爷很熟吗?”将荣王爷送走,几人又坐回闺阁中,围着桌旁品茶,崔雪语声音甜软如蜜。带着巧笑,歪着头,明亮的双眸紧紧瞪着萧月生,生怕他说谎一般。
“嗯,还算认识吧……”萧月生脸色温和,却隐隐透着淡漠,似是并未放在心上。转头对众人露出笑容,声音亲切的说道:“肚子有点儿饿,雪晴,是时候开席了吧?!”
“好的,马上上菜!”关盼盼慌忙的答应,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往外走。
沈三娘星眸微眯,如水地目光随着关盼盼的身影,心下轻声一笑:“雪晴这小丫头,走起路都不像她了,看来真的是思春了哟!”
崔雪语撅起了小嘴,狠狠看了姐夫一眼,知道他不想多说与荣王爷地事情,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心中忿忿然。
“雪语,以后我再说给你听!”谢晓兰对撅起小嘴的崔雪语笑了笑,却暗暗瞪了她一眼,让她收起小孩子脾气。
崔雪语虽在别人面前柔媚妖娆,巧笑倩兮,在熟人面前,却仍旧一幅小孩子的脾气,通过这一阵子的相处,谢晓兰知晓她的这个脾气仍旧未变,与以前一般无二。
她在萧月生离开这一段时间,虽与姐夫们欢聚,却并未多说萧月生的情况,只是提了提他是观澜山庄地庄主,也是因为关盼盼早已知晓,相瞒也瞒不住,其余之事,只字未提,在临安四花眼中,萧月生仍旧是一个神秘地存在。
见到他对荣王爷态度这般古怪,在众女眼中,他身上的神秘气息更加浓郁,一向小孩子心性的崔雪语如何能够忍得住?!见他不答,自是心中不乐。
一时间,阁内又安静了下来,彼此皆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各自想着心事,这一块荣王爷地玉佩,对她们来说,实在太重要,至今思来,仍旧梦中一般。
萧月生置身于花丛之中,衣鬓与幽香环绕于周围,却未有心旌神摇之感。
她们都是谢晓兰的好姐妹,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虽不想学兔子之性,却早已没有了猎艳的兴致,天下间美女无数,能令他心动者,却寥寥无几。
沈三娘她们固然美若天仙,艳绝一时,仍旧无法打动萧月生之心。
他虽已修至返璞归真之境,拥有一颗平常心,但毕竟是修道之人,若没有足够的冲击力,实无法打动他的心。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菜并不多,橙黄的燥蟹肉、黄中透亮的水晶蹄,青白相间地清蒸鲈鱼、深红的东坡肉,再有两盘素淡的莲藕与豆腐,莲藕与豆腐做得晶莹洁白,看着比那些肉气四溢的荤菜更令人眼馋。
关盼盼纤纤玉指伸出,指着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黛眉间的冷漠已微不可见,淡淡的笑着对萧月生说道:“还有两碗莲子羹,待会儿再上,否则凉了便失了味道!……姐夫,请尝尝我们姐妹的手艺,……做得有些简单,可不要取笑我们!”
“呵呵……,看起来很诱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月生接过谢晓兰递上来的竹箸,呵呵笑着径直夹向莲藕,送入嘴中,微闭上眼睛,嚼了几嚼,在众女睽睽之下,露出三分赞许之笑容,登时让她们舒了口气,早先听谢晓兰讲过,他对菜食极为讲究,品味刁得很,说得她们心中惴惴,唯恐失了临安四花的颜面。
见到他的笑容,心中大舒了口气,众女脸上轻松,于是随之开始夹菜吃饭。
吃饭间,萧月生表现得颇为得体,既不失宽和,又渊博风趣,显得极为睿智,众人谈笑风生。
美味佳肴之下,岂能无酒?!
碧芜酒她们从未听说过,听到荣王爷也跟他讨要,必是珍贵非凡,众女于是借势哄闹,也要尝上一尝,即使是谢晓兰也从未尝过碧芜酒的滋味,心中也大是好奇。
只是她们并不知,碧芜酒喝着美妙醇香,但其酒劲之大,也非寻常的酒能比拟,也唯有萧月生的体质,方能承受得住,平常人,也只能浅尝即止。
她们的胆子让萧月生无奈苦笑,摇了摇头,也只能答应,既是她们自讨苦吃,便怪不得别人了,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暗暗坏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玉壶。
嫩白如雪的玉壶呈梨形,光洁可鉴,不大不小,看起来只能装下一斤酒,其实内置阵法,能容得下十斤酒。
甫一打开壶盖,醇厚绵绵的酒香便令众女沉醉,微闭着双眸,用力吸着琼鼻,赞叹不已,唯有杨若男最为老实,低着螓首,忍着娇笑,暗暗与干爹挤眉弄眼,两人一起等着看众女的好戏。
关盼盼令婢女取了几只酒盅,倒满之后,众女先是舔了一口,尝了一尝,并不辛辣,反而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即使沁人,于是一盅皆入樱桃小口中,过来半晌,方才不舍的咽下,赞叹回味,直夸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
萧月生看杨若男想笑,忙瞪了一眼,让她给晓兰妈妈与众位姨娘斟酒,要斟满。
两盅下去,碧芜酒的酒劲便已涌上来,一屋的女人们除了杨若男与谢晓兰,其余皆玉腮绯红,娇艳欲流,星眸迷离之时,顿然显得风情万种,妖娆迷人之处,纵使坚定如萧月生,也难免又几分颠倒神魂。
//7kankancom//“八哥,你太坏了!”谢晓兰看着众姐妹皆醉态可掬,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安然若素的丈夫,星眸之中秋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生硬亦是柔中带腻。
“呵呵,怨得了为夫么?”萧月生苦笑一声,故作无辜状,将手中玉杯送于唇边,脖子一仰,一饮而尽,身旁的杨若男便麻利灵巧的执壶斟满。
手中所执玉杯乃是他自带,羊脂白玉,光泽温润,拿在手中,如握郭芙她们白藕般的玉臂,手感极佳,且美酒盛于此杯中,被白玉一映,着实如同琼浆玉液一般,令人无法自拒。
“呵呵……,为夫若不让她们喝,岂不是要留个小气的骂名?”萧月生看着杏腮绯红,宛如天边红霞的谢晓兰,低声笑道。
此时的沈三娘众人,早已有些神志不清,玉雕般的脸颊如涂丹,娇艳欲流,迷离的双眸转动间,流光溢彩、波光潋滟,仿佛夕阳之下的深山幽潭。
阁内不时响起一阵嘤嘤的娇笑声,笑得极不知所谓,一人起笑,众人便和之,也不管笑什么,总是感觉一切皆可笑,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事。
虽带着几根娇憨之气,却莺莺呖呖,极是悦耳,如同数只银铃迎风飘荡,又仿佛几只林间黄莺,在清晨之时聚于一处鸣叫。
醉态可掬之时,嚷着极为经典的醉话:“我——没——醉!”尽管如此,她们的衣衫发鬓却丝毫不乱,之时眼神迷离,如同猫眼一般,混身上下皆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与萧月生平常的气质极为相像。
“来……。来,姐夫,小妹……小妹敬姐夫一……一杯!”关盼盼忽然自锦墩上站了起来,娇躯摇摇晃晃,吃吃笑着说道,妩媚异常。
此时他黛眉间的冷漠早已被碧芜酒化得一干二净,两只红酥手端着小小的酒盅,迎着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双眸如阳光下地迷雾,朦胧迷离。令人急欲探究,摇晃中,已将其中美酒溢出大半。
“好啊!”萧月生也端起玉杯,声音温和如玉。脸上也带着温和的微笑,极是宽容温煦。令关盼盼忍不住眼中露出痴迷之情。杏腮越发娇艳若霞。
萧月生的白玉杯约有关盼盼酒盅的十个大小,两个杯子碰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旁边的杨若男与谢晓兰忍住了笑意,其余醉意朦胧的三女却咯咯娇笑了起来,指着关盼盼的小酒盅,口齿不清的取笑,只是说了半天,却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萧月生自然不会与女子计较酒杯大小,轻轻与关盼盼晃晃悠悠的白瓷酒盅一碰,便一饮而尽。
他心下有种赶紧吧她灌躺下的欲望,她地迷离凄凄的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郭芙有过这种眼神,谢晓兰也有过,若不快些将关盼盼灌倒,说不定她耍起酒疯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伤了谢晓兰的心,那可是不妙的紧。
关盼盼微微晃去着娇躯,看到自己的姐夫这般痛快地喝完,便也不甘示弱,不理谢晓兰的阻挡,也一口将盅中美酒喝下,气概不凡,令身旁地杨若男又抿了一下秀美地小嘴角。
“雪……雪晴姐,你……你可……真……真是,真是暴……暴……暴殄天物!……怎么……怎么能……一……一下喝完……呢?!嘻嘻……如此……美酒……,要……要慢……慢慢……品尝呀!”
崔雪语也不甘寂寞,放下酒盅,光洁的小手在嘴角用力一抹,将酒渍擦去,指着摇摇晃晃坐下的关盼盼,瞪着圆圆亮亮的大眼,眼神朦胧,吃吃笑着指责。
杨若男一只手拿着干爹的酒壶,另一只小手捂着樱桃小嘴,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地笑意,两只明亮秀美的眼眸却眨也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眼前的生动情形。
“嗯……,好……好酒!”顾冷琴微眯着双眸,似睡非睡,脸上艳红如李,只是她性子宁和,很少说话,即使是真心称赞,亦只是小声喃喃,一只玉臂已压在梨木圆桌上,努力支撑之自己的娇躯。
“大哥,她们醉了,我还是送她们进屋睡下吧!”谢晓兰无奈的看了看姐妹们,不忍再让丈夫看到她们的醉态,开口征求。
“我没醉!”崔雪语大是不依,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叫道,说完,用力的甩了甩螓首,似乎要将眼睛对准眼前之人,看得萧月生有些担心,害怕她将自己的雪颈扭伤了。
“好好,你没醉!”谢晓兰忙哄她,从外面进来的婢女手上接过酒壶,替崔雪语将酒盅斟满,柔声劝道:“接着喝吧,看看雪语的酒量到底多大!”
“嗯……,喝!”崔雪语痴痴娇笑,说不出的憨美可爱,玉手在桌上空晃了晃,往下探了几次,皆落在了酒盅周围,不是或偏左或偏右,或偏上或偏下,总之没有一次对准位置,仿佛不会武功之人在水里捉鱼一般,是一件极有难度之事。
谢晓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怎么有这么多酒盅?”崔雪语摇了摇头,喃喃问道,娇艳的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忽然嘻嘻一笑,猛的坐回了锦墩上,玉手放到桌面,从自右向左,缓缓摸去,终于捉住了酒盅,朝着众人抬了抬酒盅,得意的笑了起来。
杨若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想笑,却又极力忍着,憋得很辛苦。
“你雪语姨娘真是聪明绝顶啊!”萧月生满脸赞叹之色,对苦苦忍耐的杨若男感叹了一声,终于将杨若男破了忍功,咯咯的娇笑声如玉珠滚玉盘般响起,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大哥,我还是先把她们送回床上,不能再喝了!”谢晓兰轻声说道,她看着众姐妹们皆变成了醉鬼。怕在丈夫面前耍酒疯,弄得尴尬不堪,将她们送回梦乡是最佳之选。
“唔……,呵呵,好吧,你这些姐妹都是些有趣之人啊,……这次果然没有白来!”萧月生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仍在她们身上流转,却澄明如水。
美人醉酒,果然是一大件妙事,看来回去后,得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将萍儿她们灌醉。
谢晓兰不知他到底说得是正话还是反话。看着她们吃吃娇笑不停,说着听不清的话。感觉丈夫所说好像是讽刺之语。不由白了他一眼。
她虽内深精深,不惧于酒力,但仍又几分残余酒力,将她变得娇媚异常,玉腮酡红。明眸之中波光粼粼,一颦一笑皆透着醉人的风情,嗔白一眼,令萧月生心神不由一荡。
“大哥——!别看了!”见到丈夫仍在笑眯眯的望着沈三娘她们,谢晓兰不由轻嗔了一声,又柔媚地白了他一眼:“快想办法将她们弄到床上吧!”
“嗯,……你去床上拾掇一下。余下的便交给我!”萧月生看道谢晓兰精致的玉脸上有几分羞恼,便不再以秀色作餐,转过头来吩咐。
谢晓兰以拉在一旁笑嘻嘻看好戏的杨若男,两人去收拾关盼盼的香榻,好在这张床颇为宽大,前些日子谢晓兰与杨若男便与关盼盼睡在这里,也不觉得太挤。
待两人收拾好了,萧月生看着搂成一团的临安四花,摇头失笑之余,手上却毫不发软,宽袖一拂。
正搂在一起的临安四花,那口齿不清的嘻嘻说笑声戛然而止,四具曼妙的娇躯顿然瘫软,便要溜到地下,却凭空出现一股力量,将她们托住,然后如有隐形之人,将她们自外间的桌旁,托到了寝室那张宽大而幽香地榻上,并排仰躺,极是整齐,而动作悠悠缓缓,细心得很。
见到萧月生将她们虚空摄入床上,谢晓兰与杨若男也不再惊异,麻利的将她们的外衣除去,当已睡过去的四女只着月白里衣时,谢晓兰方才省起,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在呢。
好在萧月生颇为自觉,并未进来掺和,坐在大大地梨木桌前,自斟自饮,不时以竹箸夹菜,悠然自得。
谢晓兰与杨若男将四女安置好,让她们舒舒服服睡下,又出来陪着萧月生吃了一阵子,然后便歉然的让萧月生自己回去,她与若男留下来照顾这些醉酒地姐妹。
萧月生倒也未为难她,只是她们皆被自己点了睡穴,到明日方能醒来,但不管不顾而去,却也会伤了她们地姐妹之情,只能成全她了,萧月生微笑着点头同意,刹那消失。
“干爹,别忘了我们明天去少林!”杨若男急忙娇唤一声,唯余空响,却已不见了干爹的踪影。
她只能恨恨的跺了跺鹿皮小蛮靴,芳心有些担忧,明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干爹?唉,他若是今晚回观澜山庄睡觉,明日必是快到晌午才能起床,一天只能当半天用,太不合算!
萧月生先是回到了桃花岛,完颜萍与郭芙、小星三人在桃花岛同陪伴程英与陆无双。
小玉、小凤、小月三人只是在萧月生在时,随他过来桃花岛上玩耍上半天,剩下半天,便要回庄处理观澜山庄事务,颇有劳逸结合之致。
整个观澜山庄之下诸部,皆是每天向庄内回报一次,尤其是小玉总摄的清秘阁,更是事务繁重,浩繁的情报,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离不开她的统筹,像上次陪萧月生去郭府那般悠闲的日子,少之又少。
做为小玉辅助的小月,早就开始叫苦不迭,嚷着叫公子爷添加人手,清秘阁只有五十个人,实在太少了!
完颜萍、郭芙与小星,倒是最清闲的,不过后者整天沉浸于完善缥缈峰灵鹫宫的武学心法,也是劳心得很,只不过她乐在其中,不觉其苦罢了。
到了桃花岛,迎接萧月生的,仍旧是程英地冷眼与其余诸女似笑非笑的眼神。
程英的性子看似温和,却坚韧之极,令萧月生大为头疼。半个月过去,对自己仍是不理不睬,仿佛陌生人,便是又完颜萍与郭芙在一旁帮衬,爷没甚效果。
不过她越是如此坚韧,萧月生越是乐此不疲的在她面前晃动,似是成心激怒她一般。
秀雅的程英视而不见,仿佛将他看做了透明之人一般,清华地目光扫过他的周身,顿也不顿一下。视若无物。
两人的暗战,也是桃花岛上诸女取乐之源,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整天瞪莱瞪去。颇有意思。
观澜山庄庄主寝居
“公子爷,这个慕容家我们到底如何处置?”柔媚娇腻的声音悠悠响起。乳白色的珠辉盈满于室。明亮而柔和。
说话的小玉两腮酡红,眉梢处透着慵懒与适意,双眸流光溢彩,若蕴春水,她正慵懒的躺在萧月生的胸膛上。螓首抵着萧月生的下颌,两只裸露的玉臂随意搭在腰间地雪白锦被上,如同象牙雕成,浑圆润泽,令人心醉。
一头青丝如云,披散在洁白如雪的胸前,隐隐约约掩住了那饱满坚挺的玉乳。却掩不住上面那一只大手,雪锦暖衾仅遮住两人腰际以下。
“怎么了?”萧月生半倚在象牙床头,一只大手揉了揉雪团般的玉乳,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柔软与温润,随意地问道。
“嗯……”此时的小玉娇艳如花,被萧月生的大手弄得轻柔的呻吟了一声,似哼似吟,荡人心魄,小嘴红肿,如熟透了的红樱桃。
吐出的话却是正经得很,显然神智清醒:“慕容家很不安份呢,好像很有野心,一直想在我们嘉兴城掺上一脚,我可是忍了又忍呢!”
她有这种习惯,总是在公子爷与自己亲热之后,将大事说出来,此时地公子爷心情舒畅,而自己头脑之清明亦远愈平时。
“唉——!先让小星去一趟慕容家,让她跟慕容雨好好说说,再不听,便不必客气,……哼哼,还反了他们!把宽容当作懦弱,给脸不要,那也怪不得我们了!”萧月生两边嘴角一耷拉,轻哼了一声,轻描淡写中透出淡淡的煞气。
小玉铺在胸前的青丝动了动,未被大手捂住的那只玉乳之上,一颗粉红色的鸡剥骨头傲立,其余部位,仍被青丝遮住。
她柔顺的轻声答应:“嗯,明日我便找小星,……不过,那慕容大小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怎么……两位英雌惺惺相惜了?”萧月生笑了笑,亲了亲颌下小玉那柔滑如缎地秀发,喷薄欲出的煞气又消散无遗。
小玉柔媚的笑了笑,动了动自己的雪白如玉的娇躯,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与位置躺在他胸前,深深叹息一声,轻声道:“其实她人也不坏,只是为了家族,不得不如此吧!……唉,公子爷你可是越来越不怜香惜玉了哟!”
说罢,还抬头白了自己的公子爷一眼,娇媚异常。
胸前的青丝甩动,顿然将她如雕如琢的一只玉乳袒露无疑,宛如雪白的玉碗倒扣其上,无暇之中,隐隐几下淡淡的淤迹,鸡剥骨头更像粉红的樱桃,鲜艳得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怜香惜玉?……呵呵,难道为夫对你们不够好?”萧月生呵呵笑道,心下却有些嘀咕,自己的心确实不够温柔,对待女人也没有原来那般的兴致了,难道是心老了?
抬头让乳白色的珠晖照入自己眼中,萧月生心下暗凛,这可大大的不妙!心境不能保持活泼与轻灵,却变成古井一般,难道自己竟达到了太上忘情之境?那实在活得没意思!
小玉温柔的声音娓娓响起,轻声笑道:“公子爷看起来多情,其实却是无情的人呢!”
萧月生哼了一声,语气装作恶狠狠:“胡说八道,岂不知人到多情极处,便会看似无情?!……还生怕你们怪为夫太过多情了呢!”
说着,他左手出动,捂住小玉露在空气中的另左侧玉乳,狠狠揉了两下,让她忍不住轻轻娇吟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说错了还不成嘛?!”受不了大手的揉动,小玉忙讨饶。玉脸却越发娇艳妩媚。
“错了要挨罚!看为夫怎么收拾你!”萧月生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接着一翻身,将小玉压在了身下。
小玉的令人心神酥软的呻吟声渐渐响起,窗外星月不见,唯有玉石旁的桃树,宛如玉树银花,朦朦胧胧,室内春色熏人,象牙床轻微震动,月白色地帷帐如波浪般起伏晃动……
河南少室山间的林间小径上。一中年僧者正挑水向上走,步履缓缓,却透着轻松。
他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如饱读诗书之宿者。神情一派平和宁静,宛如得道大僧。此时他浑身被拇指粗的铁链缠绕。肩上挑着两只底部尖尖的水桶,近前一看,方能察觉,水桶竟是由铁制成,黝黑中透着光泽。但在这中年僧者肩上,却显得轻盈若无物,显然其身所具之内力极为深厚,灰色的僧袍飘飘,步履轻盈从容,气度不凡。
此人是少林寺一名僧人,法名觉远,司职少林藏经阁守护,只因失职之过,方才受此处罚。
此时天上的太阳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有些晦暗,自林间穿过的轻风颇为寒冷,他正要经过一片小松树林,边走边抬头看了看天色,以其经验观之,似有下雪之兆。
尚未进入笑树林,觉远光头之下的一双福寿双耳动了动,脚下不停,侧耳倾听,似乎林中那座小石亭内有人,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在山林中飘荡,凝而不散,声音之娇脆悦耳,即使以他的佛法修为,亦难免有心神动荡之感。
觉远脚下灰布僧鞋顿了顿,单手合什,口不出声,以心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默唱了一段般若菠萝蜜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着心经地吟唱,心绪渐渐平和宁静,他方举步,沿着小径缓缓步入笑松树林。
银铃般的笑声隐隐约约,时起时灭,喁喁低语声随着寒风传来,亦清晰可闻,他此时默念过心经,心境宛如深山古潭,虚不沾物,好奇心被化于无形,步履不变。
深入小松树林五十多步,那座山腰的石亭已映入眼帘,石亭之内,果然有人,且还是两人。
一男一女,皆身穿雪白的貂皮裘衣,气度雍容华贵,令人不可逼视,一猜即知必是出身于故贵人家。
那男子看起来年许三十,相貌平常,两撇八字胡却又黑又亮,兼且那深邃如幽潭地双眸,两者相叠,颇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将本是容貌平常之人顿然变得气度潇洒,卓尔不群。
那女子却是豆蔻年华,天姿绝色,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灵霄殿中仙子,雪白裘衣映衬下,更映得她荣光若雪,冰肌玉骨,银铃般地笑声自是出自她之口。
此时两人正对坐于亭内地石桌两旁,各拈棋子,望着石桌上的深紫棋盘,正在对弈,男子抚须微笑,女子黛眉微蹙,编贝般玉齿轻咬樱唇,模样极是动人。
尚未等他靠近,两人似有所觉,皆抬头望向觉远刚露出的身影,男子冲他点头微笑,气度温煦,令觉远不由的立起单掌问讯,只是苦于处罚,不能开口,心中颇有遗憾。
见那男子对觉远合什回礼,坐于他对面的绝色少女亦有样学样,两只如玉琢成地小手合于胸前,却让觉远僧鞋一顿,步履止住,心下怔然。
因为此女两掌合什之时,姿势之曼妙,竟隐隐泛出大威仪,恍如观音大士,圣洁悲悯,委实难以相信竟是一位豆蔻少女。
“不知大师法号?”那男子面泛微笑,目光温润,缓缓问道,其声音清朗,竟有驱去天空阴翳之感。
对于觉远身上所缠之铁链,他面色如常,恍如未见,那少女亦是如此,面容如雪,带着清冷,淡淡的望着他。
觉远只是单掌问讯。轻轻点头,以微笑回应,面泛歉意,脚下步履加快,想要避开他们。
“莫非……,您是觉远大师?”那男子忽然扬声问道,语气中却已透着肯定,脸上的温煦笑容更浓了几分。
觉远停下步履,转身超二人点了点头,如同冠玉般的脸上泛着微笑。也有几分惊奇之色,心下暗自思忖:自己一直身处少林藏经阁中,足不出寺,怎会有世俗中人识得自己?
只是他对于此时所领的禁言律遵行无违。仍不开口。
“呵呵……,难不成大师修的是闭口禅?”那男子爽朗一笑。站起身来。一身雪白貂裘灿然生光,长身玉立,潇洒雍容之气扑面而至。
觉远摇了摇头,修长洁白的手指了指身上缠绕地铁索,随即单掌一礼。歉然一笑,便继续沿着山径往下走去。
脚上的铁链被灰布缠于脚上,并未发出声响,寒风自林中穿过,将灰色的僧袍吹得飘飘拂动,他步履从容,似重实轻。很快便沿着林间小径拐过弯去,不见了踪影。
“干爹?他便是觉远大师么?……却是功力不俗呢!”少女也盈盈起身,走到干爹身旁,脆生问道,寒风吹来,吹不动她的雪白貂裘,却能吹的动她的鬓发青丝。
这两人自是前来少林游玩的萧月生与杨若男父女二人了。
“嗯,他便是觉远大师,呵呵,……有意思!”萧月生望着小径的尽头,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杨若男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觉远大师就在眼前,要避讳一般。
“胡说!”萧月生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看他身上戴着索链,还要亲身做那些入门弟子的粗活,怕是受到戒律堂的处罚了吧?”
心下却有些猜测,不知他所受之处罚,是否与自己派人偷偷取地四卷《楞伽经》有关,若真如此,倒有些对不住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思绪驱除,随即转身坐回了石桌旁,笑道:“来来,我们接着下,小若男你是输棋在即了!进少林寺是没指望喽!”
“哼哼,那可未必!”杨若男如水的目光也自远处收回,忙坐回石桌旁,撅了撅樱桃小口,嘴硬着娇哼,只是黛眉间的忧色,却显露出她的心怯。
“杨若男,这一次,我们可说好了,若真输了棋,今天就真地不进少林寺!……可不许耍赖啊!”萧月生拈着一枚幽黑泛光的软玉棋子,盯着她地娇容,微微笑道。
“谁——耍赖了?!”杨若男嗔白了干爹一眼,又忙将目光放回棋盘上,不经意间,动人地风情自然流露,换了旁的男人在此,定要失魂落魄。
在萧月生的微笑中,她蹙眉苦思了半晌,樱唇都被咬得肿了,忽的直起身来,皱了皱挺直秀气的琼鼻,嗔声道:“哎呀,都怪干爹,故意逗人家说话,都把人家地脑子扰乱了,……这盘不算,重来!”
说罢,似是愤愤不平,小手一拍石桌,棋盘上的大半黑白棋子顿时跳了起来,乱成一团。
“你——!”萧月生失声叫道,手指指着娇笑着的杨若男,装成气得颤抖的模样,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棋盘,长叹一声:“唉——!你这个小妞,太不讲道理!”
杨若男嘻嘻一笑,也不顶嘴,如玉的小手迅捷的收拾着棋子,将黑白分开,她自知理亏,只要能赖得了这一盘,便是了不起的胜利,不必去争口舌之长短。
“干爹,再下一盘,好不好?!”将软玉棋子收拾完毕,杨若男开始软语央求,小手摇着萧月生地胳膊,玉脸做楚楚可怜状。
“不行!”萧月生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是他扬着头,看向远方的模样,太过夸张,无法令杨若男当真。
“好干爹,这次真的不耍赖了,……谁耍赖谁是小狗!再下一盘吧,好不好?好不好嘛?!”杨若男看到了希望,再接再厉,扭着娇躯,用力摇晃他的胳膊,声音越发的柔腻娇媚,怕是各男人便承受不住这般至柔的攻势。
“好好,答应你了!”萧月生忙不迭的答应,其实只是故意那翘,逗她开心罢了。
于是两人摆开阵式,继续下棋,关系道自己能不能进入少林寺里面游玩,杨若男不敢大意,这次式全力以赴,殚精竭虑的应付干爹的如潮攻势。
以棋力而言,虽然杨若男冰雪聪明,在萧月生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只是萧月生下棋时,并不仅仅要赢,而是在开始时,定下一个目标,要是赢上几手,然后在下棋时,精确控制,力求一切皆在掌握,其难度,与只论输赢相比,自是有天壤之别。
开始时,棋子落盘的啪啪之声响得颇急,两人落子如飞,像是摆棋谱一般,十几手之后,速度方才慢了下来,须要沉吟一下,方能落子,杨若男已开始感到了吃力。
看着他蛾眉淡扫,黛眉微蹙,说不出的动人风姿,萧月生心下暗叹,岁月流逝,若男终究还是要长大的呀——!
两人刚下到中盘,战况将要进入激烈,又齐齐抬起头来,转头望去,一位身穿僧袍,却未剃度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身形魁梧,骨骼粗大,浓眉大眼,脸上虽是稚气尚存,却奇偶阿布沉凝,隐隐已具高手之象。
见到坐在亭内的萧月生二人,他似是一呆,颇感意外,随即面色一红,举步之时,便有了几分呆板之意,大眼更是看也不敢看向杨若男,委实杨若男的容貌太过绝美。
萧月生一看即知,这是一位少林的俗家弟子,不过小小年纪,便已有这般修为,实在是难得的很,看来少林寺执武林之牛耳,倒也纯是并未侥幸。
//7kankancom//到了石亭近前,那浓眉大眼的魁梧少年停了下来,转身双手合什,躬身一礼,缓缓问道:“两位施主有礼!不知可曾见到一位僧人下山挑水?”
声音洪亮若钟,中气十足,皆显得一身的修为不俗,说话却显得文质彬彬,带着斯文之气,只是他目光微垂,似是不敢看人,露出了些许稚嫩,而其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也颇为骇人。
“可是一位身带铁链,闭口不言的大师?”萧月生将手中莹白的软玉棋子放下,合什还了一礼,微笑着问道,对这个不修边幅,却斯文有礼的少年有几分好感,其气质与自己的小舅子郭破虏颇有几分相像。
“正是!”身穿灰布僧衣的少年应道,仍旧不敢抬头,两手合什状,一直躬着身半低着头。
杨若男在一旁看得有趣,脸上学她妈妈小龙女一般的表情,清清冷冷,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抢在干爹前头,脆声道:“那位大师已经下山去了,刚走没多久!……你是出家的小和尚么?”
那少年脸上腾的一红,如遮了一条红巾,忙摇了摇手,慌乱的答道:“不是不是,我是俗家弟子,还没有出家!”
他虽是俗家弟子,便自小便生于寺中,长于寺中,很少出寺远行,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又怎曾见过姿色更在小龙女之上的女子?
虽说他佛法已颇有几分根基,但见到杨若男这般钟天地之灵秀的容颜,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又岂能不慌乱?
“咯咯。我叫杨若男,你呢?”杨若男间他面红耳赤。颇为憨厚可爱,回头望了干爹一眼,不由咯咯一笑,转回身来向他问道,她不以貌取人。并未因其乱蓬蓬的短发而生厌恶。
“阿弥陀佛,我姓张。名叫君宝。”少年脸上红云未散,复又涌上,垂眉敛目。低声答道。
萧月生一直微笑地看着杨若男与那少年说话,此时听到张君宝的名字,顿时眉毛一动,温和地问道:“张君宝?莫不是觉远大师的弟子?”
“家师的法号正是觉远。施主与家师相识么?”少年张君宝好奇的问道,明亮的大眼望向萧月生,再也顾不得害羞。
萧月生摇了摇头,轻轻向他招了招手:“刚才见过一面罢了,小兄弟过来坐吧!在这儿等等。你师父下山挑水,估计快要回来了。”
他虽是声音温和,神情和蔼,张君宝却感觉无法抗拒其言,仿佛对方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从地威仪。
他用力跺了跺脚,将僧鞋底的泥土跺去,然后踩上与下山地泥路不同的枯草小径,缓缓步入依傍松林的小石亭内。
恭敬地合什,对萧月生一礼,说了一句“又扰”,方才端端稳稳的坐下,于萧月生与杨若男中间的位置,不偏不倚。
萧月生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羞涩的朴实少年,想到他就是以后地一代武学宗师张三丰,颇为兴致盎然。
这般看上去,张君宝长得浓眉大眼,骨架宽大,朴实憨厚,实不似灵慧之人,谁又能想到,未来,他能取得如斯成就?
所谓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我欺呀!他心中感叹。
萧月生目光柔和的打量着张君宝,见到他越发局促,脸色酡红如醉酒,颇感奇怪,转头一看,却见杨若男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君宝,脸上虽是清冷依旧,眸子中,却一幅兴致盎然的神情。
萧月生不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轻声斥道:“若男!”
其实父女二人地目光与神情一般无二,实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噢。”杨若男答应一声,收回了澄澈若水的目光,顿令一身紧张的张君宝松了口气。
也无怪杨若男这般好奇,干爹虽看似温和,寻常人却也不入他的眼中,对一个人是否重视,身为干爹的女儿,她自是能够知晓。以干爹对待这个张君宝,与对常人颇有不同,虽外表看不出来,她却能感觉得出,即使在细微,也瞒不过她的,她极是自豪与自诩,好奇之下,自是要极力探究,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何处令干爹看重。以前那个端木玉,就未看到有何出奇。
“小兄弟,我们俩来下一盘?”萧月生瞪了一眼杨若男,转头微笑着对张君宝指了指深紫幽幽的棋盘。
张君宝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不了,我的棋下得不好。”
“呵呵,无妨,下得好与不好,不必挂在心上,只是消遣娱情而已,……来来!你执黑,我们且手谈一局,说不定没下完,你师父便回来了。”萧月生呵呵一笑,将棋盘推到他面前。
杨若男也颇为知机的将盛棋子的圆木盒推到张君宝眼前,玉脸上的神情仍旧如她母亲一般的清冷,脆声道:“我干爹请人下棋,可是难得很,平常人哪有这等福气?!……你陪他下就是了!”
“是,是。”张君宝双掌合什,低眉敛目,脸上本已退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欠了欠身,望向萧月生,对微笑着的他低低的说道:“那便下吧。”
刹那之间,他这个羞涩稚气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豪气弥漫,顿令萧月生的笑容深了几分。
“小兄弟看起来没有练过武功吧?”萧月生却又不着急了,拈着一枚白子,笑吟吟的问张君宝。
张君宝点点头,与对面的人说话时,心情便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说着话。脸上露出几分黯然,有些丧气的回答:“是啊。我只是服侍师父,洒洒水,扫扫地,我师父是不会武功的。”
“嗯,看小兄弟地言行举止。未曾练过武功,不过。i的内功倒有些根基,现在习武,尚为时未晚!”
萧月生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在下地武功,还算拿得出手,……嗯。这样,我们也别仅是下棋,来点儿彩头吧!”
不等张君宝插进话来,他便接着说道:“……若你能够赢我一盘,我俩打一套拳法玩玩。只演示一次,能学多少,看小兄弟你的造化,呵呵……,如何?”
张君宝朴实的面容微微一动,不由看了看对面之人,看他的模样,却也不像是会武功之人,不过师父常说,贪嗔痴要不得,陪他下棋,便不应有贪念,即使他武功粗浅又如何?!
只是心底深处,未尝没有一丝侥幸,看这两个人的气度,雍容而脱俗,神采摄人,实不像是寻常之人,说不定,自己真地得遇奇缘,遇到了异人。
张君宝的地位,在少林寺内,仅比刚入门地新弟子强些罢了,那些新入少林的弟子,跳水劈柴,锻炼筋骨,过了一段时日,能熬得住这般苦累,便可正式拜入少林门下,开始练功习武,哪像自己,整日里只能做些杂话,无缘习武。
虽说都是佛家弟子,讲究慈悲心肠,但没有武功,仍旧会被师兄弟们小视,便是低上两辈的弟子们,对自己也是甚少恭敬,少年心性地他,又岂能甘心?!
好在他师父觉远大师温良儒雅,待他如亲生儿子,而他又司职于藏经阁,枢要之地,身份便涨了几分,他也甚少出阁,所以依旧过得满足而平静,只是听到了萧月生一番话,雄心忍不住蠢蠢欲动。
“好罢!”张君宝心思转动,对这个赌注抱以平常心,脸上的笑容颇显沉静,让萧月生又高看了几分。
“小和尚,加把劲哟!”杨若男秋波微转,轻哼了一声,似是鼓励,又带几分酸酸的语气,盈盈站了起来,说道:“过来这边坐罢!”
她心下实在不解,为何干爹竟对眼前之人这般异常?自己缠着干爹教自己武功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软语娇求,软硬兼施,或撒娇或抹眼泪,浑身的手段都使得淋漓尽致,干爹方才开口答应呢。
“阿弥陀佛——!”一头短发地张君宝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见那位仙女坐到了自己对面,便依言起身坐到她原来的位置。
坐于此处,有些迎风,清冽的幽香顿时在鼻尖缭绕,实在好闻,比寺内的檀香好闻百倍,自己周生的毛孔仿佛皆张开了一般。
他不由有些脸红,不敢看发出清香之人,强摄心神,左手搅住右手抱袖,右手自檀木盒内取出黝黑如墨地玉棋子,说了一句“有谮”,开始落子于棋盘。
看其执子之手势,极是娴熟,便知平日里没少下棋。
杨若男本有些轻视之心,在看到两人下出十几手之后,便完全收敛无遗,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干爹看得入眼之人呐,布局开阔而周密森严,自己可学不来。
萧月生一边拈枚落子,一手抚须,暗暗颌首,果然不愧是张君宝,几步棋走出,便可看出其心胸之恢宏,思维之绵密,未算胜先算败,处处居于守势,先立于不败之地,骨子里透着不攻,倒是颇契墨家非攻之精神。
他亲自与张君宝下棋,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别有用意,在一盘棋中,他便可将这个未来的张三丰看透,以棋观人,在辅以读心术,便一切皆洞悉无遗。
刚下到了第三十六手,觉远大师便沿着林间小径,上山而来,步履依旧轻盈从容,而那令肩上扁担弯得厉害的两只铁桶,对他而言,却似无物,印于泥地上的脚印,并不比下山时深。
虽不时的有清风吹面,令其僧袍飘飘,两只铁桶纹丝不动,不曾溅出半滴水了。
张君宝一旦用起心思,聚精会神,便心无旁骛,人我两忘。感觉不到微寒的轻风,亦将鼻间缭绕的清冽幽香抛于脑后。更未发觉到师父的出现。
萧月生早已知晓,只是拈着棋子,微笑而已。
“觉远大师,令徒在此,且让他陪在下玩一会儿如何?”待觉远大师渐渐走近,萧月生方才合什一礼,开口笑问。
“师父!”张君宝此时自然被惊醒,忙站起身来,有些心虚,师父在那受罚。身为弟子地自己不但不能减轻其苦,反而坐着与人下棋,越想越惭愧。
他也知晓,寺规森严。自己是不能帮师父的,否则只能弄巧成拙,但陪在师父身边,却也是略尽弟子地孝心。
觉远大师停驻身形,侧身朝萧月生单掌问讯。儒雅的面庞微微一笑,极是温尔,接着向张君宝点了点头,送来慈爱的眼神,便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徐徐而去。
“行了,小和尚,别看了!”杨若男见到张君宝仍旧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他师父渐远的身影,不由发出清脆之音:“你师父也同意了我干爹地话,师命不可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下棋吧!”
张君宝回过神来,转身见到盈盈如水般地双眸,顿时忍不住心慌,忙低下头去,坐回石桌旁,杨若男见他慌张的神情,忍不住轻轻一笑,却见到干爹瞪过来的目光,忙又绷住脸,恢复了清清冷冷地神色,宛如另一个小龙女在此。
刚坐下时,他还想着速战速决,但一旦进入棋中,做又忘了开始的心思,小心应付,如履薄冰,总感觉无处不藏杀机,此人的棋艺实在高明至极,前所未见。
两盏茶过去,萧月生呵呵一笑,投下白玉棋子,抚须笑道:“我输了!呵呵……,小兄弟的棋艺着实不俗啊!”
“啊,赢了?……是施主让着我地!”仍旧浸于棋中世界的张君宝忙合什一礼,大感意外。
萧月生摇了摇头,眼中蕴满笑意,狠狠瞪了一眼欲要说话的杨若男,将她的话消灭于萌芽,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微笑着说道:“所谓一子错,满盘输,下棋便是如此,萧某大意失荆州,输得也算心服,哪有什么让不让地!”
张君宝鲜少与人打交道,客套的话不会说,只是挠了挠乱蓬蓬的短发,呵呵憨笑了一声。
“若男,吧棋盘收了,待会儿带你进寺!”萧月生对正撅着樱桃小嘴的杨若男吩咐。
“好勒!”杨若男顿时转怒为笑,她早已看出干爹故意输棋,颇是不忿,此时听到苦求不果的事情终于答应,大是兴奋,便顾不得别的,娇躯盈盈站起,屈身去收拾棋子。
“来来,便在这里吧,我耍一套拳法,小兄弟细细观赏,能学到多少,便学多少,不必强求!”
萧月生将雪白的貂皮裘衣脱下来,由杨若男伸手接过,露出了一袭宝蓝色长衫,潇洒的缓步走到石亭西侧,石桌与栏杆约有十多步,地方颇是宽敞,足够舞动拳脚的。
张君宝顿时浑身紧绷,全神贯注于萧月生的一举一动,虽不知他的武功高低,但一直觉得此人绝非凡夫俗子,不可轻视。
“所谓用意不用力,方谓劲力之妙,纯是用力,便落了下乘,此乃拳法之精髓,切记!”萧月生缓缓道来,周身开始运动,抬臂、迈步,划圆,徐徐缓缓,宛如啊、老牛拉破车。
他所施展的拳法,却是后世之人,健身用的太极拳,动作比他们的更缓慢几分,令人观之欲睡。
张君宝凝神观察,用心强记,手脚也不自觉的暗暗轻动,随着他的动作而比划,见到他动作这般缓慢,心中更是感激万分,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能够看得清楚、记得下来,而特意将动作放慢,这么慢的动作,自己虽然不聪明,却也能够看得清、记得下。
萧月生不再多说,只是缓缓的打拳,亭内被风吹至的落叶与松针渐渐由静至动,绕着萧月生而滑动,越到后来,动作越快,打着旋儿飞了起来,时高时低,时左时右的乱飞,散步于他周围。煞是好看,偏偏不远处的张君宝与杨若男。却感觉不到半分的劲力,依旧是清风拂面,微带寒意。
“呵——!”深沉地一声呵气声,如春雷隐隐在天际滚动,萧月生两手缓缓还原于腰间。重重呼出一口气,绕他周身舞动的松针枯叶缓缓飘坠于地上。围成一个完美地圆形,他便是圆心。
“记住了吧?”萧月生微笑着望向蹙着眉头的张君宝。
“嗯,记住了。可是……,我也要使得这么慢么?这可怎么能敌得过别人?”张君宝挠了挠乱蓬蓬的短发,有些迟疑的问。
杨若男忍不住娇声道:“哎呀,你不会使得快一些?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
“嗯,我知道,可是……”张君宝面色一红,仍旧不敢转眼去看散发着阵阵清香地杨若男。
“好吧,你且打我一拳。我示范给你看。”萧月生知道他对这般慢悠悠的招式不太看好,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
“那,那我打啦,你要小心。”张君宝看到刚才他演练拳法时,那些松针被带得乱舞,知道他是个绝顶高手,便不客气地答应,说着,一拳直奔萧月生右肩。
萧月生肩膀一动,右臂一抖,手掌向外划了个半弧,顺势轻轻一送,张君宝顿时身形加速,直直向前冲去,身不由己,“砰”的一声,直撞到了栏杆上。
一阵剧痛自手腕传来,却是他自我保护,以手挡栏杆时,由于前冲的力气太大,手腕差点儿折断。
张君宝咬了咬牙,将呻吟声忍住,有那若男地女子在侧,他内心深处,自是有一股倔强,不能丢丑。
萧月生却视若未见,微笑着说道:“好了,这套拳法,威力如何,关键是看个人的领悟,若是练得不好,反而会害了自己,可千万小心!……莫看招式,而是去理解拳意,招式只是钥匙罢了,……若有时间,去找来道家书籍翻翻,……呵呵,怕是得几十年后,你方能够领悟几分罢……”
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自己怕是多此一举罢了,说不定没有自己扶上一把,张君宝以后也能创出太极拳来。
张君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经过刚才的一下子,剧痛仍在,再也不敢小看这慢吞吞地拳法。
“相见既是有缘,这枚玉佩,算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可执此玉佩,到嘉兴城的观澜山庄找我,我叫萧月生,是观澜山庄的庄主。”萧月生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枚碧绿玉佩,其色如深不可测的海水,其中有光泽隐隐流转,似烟似水,变幻莫测。
将玉佩强行塞到张君宝手中,呵呵笑道:“若遇到危险,也可将玉佩捏碎,可将你瞬间挪移十里之外。”
张君宝面色迟疑,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生长于寺内,但身为俗家弟子,也常出去买些东西,并非一无所知,一见到这玉佩地模样,便知贵重异常,无功不受禄,再说,承受他传授自己拳法,也是大恩,岂能再收这般贵重的玉佩?!
萧月生眼一瞪,森严之气顿时扑面而至,张君宝的心立刻砰砰跳得厉害,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无法动弹。
“给你你便收着,萧某最看不起矫情之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块玉佩都不敢收吗?!”萧月生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威严逼人,一边伸出胳膊,任由杨若男给他穿上雪白的貂皮裘衣。
“那……那便多谢萧……萧前辈了!”张君宝被萧月生一激,也觉得自己不该拒绝,既然传授武功的大恩都受了,得赠这枚玉佩的恩情,又何必拒绝?……若有机会,报答他便是了!拿在手中,虽有温润的感觉,不忍释手,他仍旧看也不看的放回怀中。
萧月生穿上裘衣,雍容而洒脱,见张君宝收起了玉佩,脸上露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呵呵……,这才对嘛!……好了,小兄弟回去吧,莫让你师父等急了,日后有睱,定要去嘉兴找我,我们再来下棋,下他个三天三夜!”
“是,我一定陪萧前辈下个痛快!”张君宝信以为真,重重的回答,神情庄重。
“好,萧某扫榻以待!”萧月生也收起笑容,郑重点头。
张君宝合什告辞,却是看也未看杨若男,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行走,渐渐远去。
他一个扫洒杂役的小厮,即使在少林寺,除了师父,没人吧他放在眼里,却有一个异人这般对待自己,令他的血***,心变得高大起来,如今的张君宝,再非以前的张君宝,忽然之间,他有了向上的动力。
//7kankancom//“干爹,你很反常哟!”杨若男歪着秀颈,用力的望向萧月生,似欲看穿干爹的内心,清亮的双眸满是询问。
干爹授人武功,在杨若男看来,不啻于太阳自西边升起,自打自己记事起,便没记得干爹正儿八经的教过别人武功。
“小丫头,快收拾棋盘!”萧月生没好看的斥了她一句,弹了一下她雪白的貂皮帽,不去接她的话茬儿。
杨若男皱了皱琼鼻,嘟了嘟樱桃小嘴,不再多问,将两只檀木盒拿至手边,体内功力一运,玉手顿然变得莹白几分,幽幽暗紫的棋盘上,无数掌影笼罩其上,令人观之目眩。
轻微的“啪啪”声清脆悦耳,密如雨打芭蕉,眨眼之间,棋盘上已无一枚棋子,皆归入两只檀木圆盒之内。
“唉,你倒会偷懒!”萧月生虽是叹了口气,眼角却蕴着笑意,学以致用,小丫头倒是颇得自己的神髓。
棋盘与木盒皆在他手中消失不见,身着一袭雪白裘衣的两人步出石亭,沿着林间小径,任由寒风自背后推着自己,缓缓向上走去。
少林寺前,寺门台阶之下,是一片开阔平坦之地,古松参天,苍劲而茂盛,石碑历经岁月侵蚀,屹立依旧,昭示着少林的尊荣。
上山之际,萧月生拿出一顶黑亮的貂皮帽,让杨若男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换下。
原来的是一顶雪白的虎型貂皮帽,宝石为虎的双目,颇为神似,只是戴在她头上,太显得娇俏可爱,戴上了黑亮的帽子。气质便陡然一变,脱俗之气质越发逼人,配以她冷清地容颜,显得成熟得多。
杨若男一到了寺前,便跑到石碑前,去看唐太宗李世民立下的石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很是仔细。
萧月生任由杨若男东瞧西看。他自己负手站在那株约有两人环抱的参天古松下,打量着这株苍古的松树,运足目力,去观其年轮。探其经络。
灰蒙蒙的天色中,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无色大师正于虚惊地禅房内结痂跌坐,虚室生光的头顶之下,粗犷地面容一片宁静祥和,业已入空寂之境,杳杳渺渺,心神俱静。
忽然间,脑海内仿佛宇宙生成,自脑海的虚空处出现一个亮点,炽亮如日,瞬息之后,猛的炸开。由静至动,风起云涌,异象纷呈,一幅朦胧的图像越来越清晰地显现,那是一张相貌平常的中年男子的面庞,泛着微笑。
这张面孔,好像似曾相识……,身形魁梧的无色大师暗暗思忖,用力搜寻脑海深处的记忆,总觉得若有所得。
“无色大师,别来无恙!萧某送来拜访少林,有扰了!”那男子洒然一笑,两撇细长的八字胡,说不出地潇洒从容。
萧某,萧某……,无色大师心中吃惊之下,仍在用力思索,忽然间省悟,竟然是他?!
他顿然自寂定中惊醒,两腿一蹬,便自苇草编成的蒲团上跃起,脑海中的影像依旧清晰不变。
“烦请大师前来寺前指引。”那人温煦的笑意,更令无色大师确实了来人的身份。
能以这般奇异的方式相招,除去杨大侠的大哥,当世之中,怕是再无旁人了。
无色大师蓦然间,神色狂喜,全忘了佛家八苦之戒,哈哈大笑,长叹了一声:“苍天有眼——!”便往外走。
“无相师弟,无相师弟——!”无色大师相貌粗犷,头顶油光发亮,依旧带着彪悍之气,此时一甩僧袍,将禅房地门拉开,便大声向院子里招呼,声若洪钟,怕是半个少林寺都能听得到。
“师兄,何事相召?”一位身形嶙峋的瘦长老者悄然出现在禅房前,低声问道,身上穿着灰暗短袄,是练功服,一柄长木剑贴在他臂后。
“走走走,我们去迎接一位贵客!”无色大师跨出禅房,甩了甩大宽袍袖,转身便往外走,极是匆忙。
对于这个脾气火爆、雷厉风行,却又粗中有细的师兄,无相大师无奈得很,他的性子又属棉和,一刚一柔,两人相处得却也融洽得很。
显得宽荡的僧袍飘飘,无相大师紧随在师兄身后,不紧不慢的问道:“是哪位贵客,师兄?”
“是萧庄主,……呵呵,师弟还记得吧,去年的时候,西域萨加教的法王八思巴跑来寺中挑战。”
无色大师大步紧走,快如流星,转眼之间,便已离开了罗汉堂,向哼哼哈哈不绝于耳的练武场走去,欲穿过青砖铺就的练武场,去少林寺的正门,边走边说,声音却已放低,比他脚踏青砖的咚咚声还要低。
“啊,记得,那位八思巴可不是简单人物呀!师弟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好在那时有两位女施主忽然出现,将他惊走,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无相大师内功精深,自然听得清师兄的话,消瘦的面庞微微一怔,微陷于眼眶的双目神色朦胧,似在回想,口中赞叹,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两具绝美的身影,曼妙如仙,宛如凌波而至。
“呵呵……,那位萧公子师弟你记得吧?他又来到了咋们少林寺,正要我前去迎接呢!”无色大师眼睛不停的扫视大道两旁卖力练功的众僧,嘴中呵呵笑道。
“是他?……师兄,我们应该先通知掌门师兄啊!”无相大师顿时停了下来,两条淡淡的眉毛蹙了起来,对正转头望向自己的无色大师说道。
算起来,此人对于少林有着恩情,若是掌门师兄不去迎接,怕是太过失礼,仅是师兄与自己两人前去。显不出尊重之意。
“不用了吧?”无色大师摸了摸油光发亮的脑门儿。神色却有些迟疑。
他刚才只是被脑海中的异像所惊,又被来着的身份所击荡心神,因为这几日,他一直念兹在兹,便是此人,没想到想曹操。曹操便到,真乃及时雨也!
他心中狂喜。一时冲动,被无相师弟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应该由掌门师兄亲自迎接为好。
“师兄你先去,我通知掌门师兄!”无相大师见到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是嘴硬,心中已是同意,便转身径自往方丈院而去,脚下无声,飘忽若影。
“哈哈……,萧庄主大驾莅临。本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随着吱吱两声,寺门洞开,无色大师哈哈大笑着自里面走了出来,踏出寺门,身形猛然静立,向正站在古松下微笑地萧月生合什行礼。接着往下走,脸上表情热情之极,神采飞扬,豪气四逸,实不像一个参禅静坐地和尚。
萧月生身上裘衣胜雪,雍容潇洒,他拱手一笑,声音清朗的笑道:“不敢当,萧某前来叨扰,大师不要见怪才是!”
无色大师边走边哈哈大笑,下了三十多阶的青石台阶,来到萧月生与杨若男面前。
无色大师大步流星,身后也未跟着弟子,之身到了萧月生近前,见到一个绝色无双的美貌女子正偎在萧庄主身边,便不由大声赞叹道:“哈哈……,令夫人天资绝色,郎才女貌,真乃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杨若男如玉似雪的面庞陡然变得娇艳,如玫瑰绽放,她轻啐了一声,不敢抬头,将玉脸几乎都缩到了貂皮裘衣毛绒绒地领子中。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大师弄错了,她是我二弟的女儿,缠着我过来玩儿呢。”
即使豪迈如无色大师,也不由老脸一红,怪自己喜而忘形,嘿嘿讪笑了两声,大手摸了摸油光发亮地脑门儿,硬着头皮笑道:“原来如此,呵呵……,怪不得看着有亲切之感,原来却是故人之女!风采丝毫不输于杨夫人啊!”
“呵呵,大师好眼光!”萧月生呵呵一笑,眼中颇有几分戏虐之意,没想到这无色和尚这般有趣。
无色大师走到古松下,拍了拍苍苍树皮,似在呵护,转身对微笑着的萧月生道:“萧庄主怎么有睱莅临敝寺?杨兄弟近来可好?”
“二弟他夫唱妇随,逍遥快活,好得不能再好!……临来时,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萧月生扫了一眼红墙黄瓦的少林寺,笑眯眯的回答,接着指了指正依在自己身上地杨若男:“……至少这次来少林,纯粹是笑若男好奇,仰慕少林大名,前来游玩罢了。”
无色大师大眼一眯,听到好友杨过向他问好,心中高兴,正要说话,忽闻寺内钟声大作,“当当当……”的敲了五响,众多的脚步声又疾又密,却又显得轻盈矫健,自寺内冲出一队黄衣短打的光头和尚,手持木棍,气质沉凝,修为不凡。
“是掌门师兄亲自前来迎接!”无色大师转头望向冲出来,沿着青石台阶站成两排的少林弟子,对萧月生解释。
这些少林弟子站立完毕,一位须眉皆白、面色红润的蔼然老和尚,身披紫金袈裟,手持金环禅杖,缓缓自寺门步出,身后跟随着四位身披淡黄袈裟地老僧,无相大师却并未在其中。
紫金袈裟乃是御赐之物,当世得赐此物者,唯有少林的掌门天鸣大师与神僧烛明大师而已。
天鸣掌门的行事之风与无色大师的豪迈又不相同,蔼然长者,和风细雨,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将萧月生与杨若男两人迎入寺内。
他们对杨若男的女子身份视而不见,仿佛未曾发觉她是女子一般,倒让萧月生自愧不如,亏得自己还以为他们定要讲究寺规,女子不得入内,栏上一栏,自己都备了一套说辞,却没想到这帮僧人这般灵活,令他颇觉遗憾,又一拳打在了空气中之感。
不过。一眼之下。萧月生便已发觉,这位满面红光的少林方丈,竟身负重伤,强自支撑而已。
对于少林,萧月生从未轻视小看过,他早已发觉。少林寺内卧虎藏龙。
少林武功,与佛法相辅相成。越是武功高深,其佛法修为必然精深,功名利禄,皆是虚幻。她们是不屑去争的,免得影响了自己地佛心,自然在武林中寂寂无名,不过身为少林的掌门,竟受此重伤,却也实属罕见。萧月生心下好奇不已。
一座虚静地禅房内,唯有萧月生与天鸣方丈盘坐于明黄蒲团之上,手捧热气袅袅地茶盏,天鸣方丈紫金袈裟业已脱去,仅着明黄僧衣,却也宝相庄严。
杨若男已经被无色大师领着去寺后的塔林中游玩,杨若男不虞干爹找不到自己。自是放心的随着爹爹的好友去游玩。
“萧居士,不知是否听说过萨顶教?”须眉皆白、面色红润的天鸣方丈放下茶盏,蔼声问道,丝毫看不出受伤之兆。腕上一串龙眼大小的紫褐色佛珠,幽幽敛光,非是俗物。
“哦?方丈也听说过萨顶教?”萧月生也放下了茶盏,微笑问道。
天鸣方丈抚了抚银髯,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情,长叹一声:“天下乱时,便会妖魔丛生,这萨顶教,可是其志非小!”
见萧月生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便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又一位来自西域的游方僧人来敝寺挂单,老衲与之交谈之下,发觉此人佛理精奇,辩才无双,令人赞叹,……唉——!……不曾想,这般人物,却是心怀杀机而来,欲置老衲于死地!……据其自称,此人是萨顶教所派!”
说话之时,红润如童颜般的脸上,悲悯之情越发浓郁,却没有愤恨之意,手上佛珠轻轻拨动。
“呵呵……,这萨顶教行事却也猖狂得很,四处放火,唯恐别人不知,看来是自持极高呀!……前一阵子枫叶剑派与清澈剑派的掌门皆受到萨顶教之人的刺杀,甚至连家岳亦不能幸免,好在皆未得手!”
萧月生呵呵一笑,森冷之意在其眸中一闪而过,语气中透着嘲讽,接着注目于天鸣方丈身上,缓缓问道:“难道方丈体内的伤势,便是来自于那人?”
萧月生已将关于萨顶教诸事交予观澜山庄门下之人,未再去理会,任由她们折腾,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正是此人!唉……,其人武功之强,不输与老衲,好在无色师弟一直存有戒心,暗中戒备,方才将他惊走,否则……”天鸣方丈抚髯摇头,微微苦笑:“怕是老衲再也无缘与萧居士一见了!”
“大师地伤……,难道大还丹也无法医治?”萧月生皱了皱眉头,望向天鸣大师,的心脉所在。
“那人的内力诡异歹毒,盘恒于心脉附近,不断侵蚀心脉,却无法驱除,即使是敝寺的大还丹,对此也无能为力。”天鸣方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随即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片祥和,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老衲的这身臭皮囊,也到了舍弃之时了,缘灭缘生,皆有因果,却也强求不得!”
萧月生静静不言,左手抚着唇上地八字胡须,目光注于膝前的茶盏之上,若有所思,神情恍惚,心绪飘渺无踪。
天鸣方丈亦不开口,垂帘敛容,大手之中,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褐檀木佛珠轻转,不疾不徐,快慢毫无变化。
禅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天空灰暗,令禅房的光线亦有些暗淡,练武场上的呼喝声隐约可闻,淡淡的茶香与南墙“禅”字下面的檀香混杂在一起,气味独特,醒人心神。
“达摩院与心禅堂地高人也无办法?”萧月生声音缓缓而起,带着几分飘渺之气,淡淡望向天鸣方丈。
天鸣方丈摇了摇头,神色祥和,不喜不怒,徐徐说道:“心脉所在,本就脆弱无比,兼且这股真气诡异万分,唉,如之奈何?!”
他心下却微微一凛,达摩院外人知晓。但心禅堂的存在。除了寺内的几位长老,鲜少人知,为何这位萧庄主却叫得出名字?
萧月生点点头,微一沉吟,抬头道:“萧某略通医术,若大师不嫌弃。容萧某略尽绵力!”
拒死求生,人之本性。即使佛法深湛的少林方丈,亦是如此,当初少林诸人皆无计可施之时,无色师弟便有进言。常听闻神雕大侠杨过无意中说起,他的大哥——观澜山庄地庄主,有夺天地造化之力,不如派人去将萧庄主请来,给掌门师兄疗伤。
天鸣大师虽有些心动,但细一想来。便绝了这番心思,派人去嘉兴城,往返地时间不短,自己体内的真气日益接近心脉,定是来不及,不如安安静静的圆寂。
却没想到,世间竟有些巧合之事。这位萧居士不请自来,莫非他真能算到自己有此劫难不成?
萧月生接住天鸣大师伸过来的手,装模作样的探了探他的脉相,微一沉吟,一道温润地真气已涌入其体内经脉。
天鸣大师身为少林方丈,修习的内功心法乃是易筋经,内力精纯渊深,不温不火,中正平和,浩浩如江水。沛沛然莫可御之。
萧月生输入地内息温润如玉,在天鸣大师经脉内穿行,却与他自身修来的内力一般无二,易筋经内力丝毫未有抗拒之念,任其穿行自如,倏然之间,这股温润的内力已涌入心脉。
心脉附近,一团旋转的内息如海中漩涡一般,不停地吞吐转化,萧月生脑海中清晰的闪现着它不断吞噬着天鸣大师的内息。
好在易筋经名不虚传,内力中正平和,这股旋转的内力团吞蚀起来极为吃力,几乎寸步难行,但也却是“几乎”而已,速度虽慢,却依旧缓缓向心脉最薄弱处靠近。
萧月生温润的内息忽然异变,乍然聚成一团,形成漩涡,其状与那团内息极为相似。
以彼之道,还施于彼身,萧月生眨眼的功夫,便已将这种独特地御气法门看穿,依葫芦画瓢,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气旋,只是旋转的方向与之相反。
缓缓靠近,两团旋转的气息终于碰撞,没有想象中的风云变色,反而异常的平静,一触之下,两团气息顿时归于虚无,被易筋经内力所化。
天鸣大师的袈裟无风自动,猛然一涨,又平息了下来,雪白霜眉之下,明亮地双眸开阖之际,电芒闪烁,暗淡的禅室陡然变得明亮几分,两息之后,却又缓缓消散,恢复如常。
“阿弥陀佛——!……多谢居士相救!”天鸣大师将佛珠套于臂上,双掌合什,躬身道谢。
萧月生摆了摆手:“大师不必客气,即使没有萧某出手,大师内功精纯,若是潜心精研,终能找到克制之法,在下只是让大师省了几分力气罢了!”
天鸣大师蔼然一笑,不再多说,红润的面庞并无狂喜之情,云淡风轻,自鬼门关前退了回来,仿佛寻常小事。
萧月生能够感觉得出,眼前的僧者确实对生死不那般着重,这份超脱,令他大起敬佩之念,自愧不如啊,自己可是怕死之人!
随后两人便不再谈论此事,对于萨顶教,两人进行了诸多交流,少林寺历史悠久,俗家弟子无数,论及人力,远非观澜山庄可及,但其情报的获得及处理能力,但拍马难及观澜山庄,毕竟差着几百年的经验,两相融会,各有所得。
中午的素斋,由无色大师陪着萧月生与杨若男在禅房吃,进斋之前,他自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以丝绢作封面,上下篆书四个字:“十三棍阵”,字形如长枪大戟,气势森然,杀气腾腾,有佛家降魔之相。
“这是我寺内密传的棍阵,当初开唐之初,我寺内十三位祖师襄助太宗统一江山,创下了十三棍阵,用以在千军万马中纵横,此阵威力无伦,更胜十八罗汉阵!”
无色大师指着手上的绢面,神情郑重,解释着棍阵的来历,接着将书册递向萧月生,说道:“令岳郭大侠为国为民。不计利害,助守襄阳,令人钦佩,……而萧居士又于我掌门师兄有救命之大恩,几位长老相议,便将此棍阵交于居士之手,略表心意,如能稍有助益,便已足矣!”
//7kankancom//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闻名天下,而其只是一百零八大罗汉阵的简化,自少林一百零八大罗汉阵创立以来,几乎无人能破,实是以多打少,群殴战之典范。
但罗汉阵法,却不适用于军阵沙场之上,因为它行的是“围”法之诀,要将敌人圈入阵中,围而歼之,两军对垒之时,战机瞬息万变,岂能容得这般圈围?
而着十三棍阵,乃是以隋末少林昙宗和尚为首的十三棍僧所创,行的是“破”法之诀,由十三人结成一阵,应付各方围击,守得固若金汤,无人能攻破,专门用以杀场对敌,威力宏大,杀伐之利,与罗汉阵相比,实在天壤之别。
少林的秘笈,对于萧月生来说,皆不是秘密,观澜山庄之内,有其手抄副本,其中便包括易筋经,但却没有这本十三棍阵,倒不知其藏于何处?他更感兴趣于此书的藏处。
对这条漏网之鱼,萧月生自不会客气,伸手接过绢册,笑道:“如此,便多谢诸位大师了,……家岳身边虽有不少高手助阵,但对于行军打仗,却作用不大,有了这本棍阵,便截然不同了!”
杨若男头上的貂皮黑帽早已摘下,如雪容颜,青丝如云,其黑亮与其貂皮帽不分轩轾,她顺手自干爹手上接过绢册,翻看了起来。
无色大师对萧月生之言大是赞同,将竹箸递了过来,粗犷的脸上有几分忧色:“此阵法威力太大,萧居士定要慎之又慎,万一让心术不正之人习得。用以作乱,可是敝寺之过了!”
“大师放心便是,在下自是理会!”萧月生接过竹箸,微笑着答应,心下也是暗笑,看来这次送出此棍阵秘笈。是生生自少林身上割了一块儿肉啊,够他们疼上一阵子了。
杨若男将绢册交回干爹手上,虽然面上清清冷冷,并无表情。暗中却撇了撇嘴角,这套棍阵。徒有虚名罢了,寻常得很,平时山庄演练地阵法,随便拿出一个,便强过这个十三棍阵多多。
“嗯……,若男,准备笔墨!”萧月生忽然放下了竹箸,对身侧坐着的杨若男吩咐。
杨若男并未多问,盈盈起身。杏黄衣裙飘动,飘至窗下的书案前,将凉茶倒于漆黑地砚台中,雪白如玉的小手开始研墨。
“萧居士……,你这是……?”无色大师也跟着放下了竹箸,摸了摸油光可鉴的头顶,不解的问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将手上的十三棍阵放入怀中,笑道:“既是贵寺如此大方,萧某岂能小气,投桃报李,在下也留下一份心法,算是礼尚往来罢!”
礼尚往来,是友情增加之佳途,对于少林这座千年古刹,他虽不能收归己用,却也想拉进自己的***里,小恩小惠,必不可少。
无色大师颇感为难,欲要拒绝,怕萧居士以为少林自傲,若是收下,却又欠了偌大地情分。
心中却也隐隐有好奇之念,萧居士艺深若海,他所赠之心法,必是举世罕有的绝学,身为习武之人,见到奇功绝艺,无异于蚂蚁见到蜂蜜,实难拒绝。
“干爹,好了!”杨若男转过身来招呼,娇躯被窗外的光线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洁光。
“拿过来吧。”萧月生将桌前飘着馋人地香气的瓷碟挪开,腾出一块儿空闲之处,指了指白净地梨木桌面。
接过杨若男递过来的紫毫,铺开素笺,他却沉吟起来,半晌仍未动笔,令无色大师屏息凝气,唯恐扰了他的沉思。
萧月生忽然放下了紫毫,望着面露好奇地无色大师,缓缓说道:“在下也是颇有忧虑,……留下这套心法,却也有几个要求,还请大师谅解!”
“是何要求?居士但说无妨!”无色大师忙道,心中好奇心更甚,不知究竟如何神奇的心法,萧月生越是迟疑,他知道此心法越是事关重大。
“那在下便直言无忌了!”
萧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左手五指伸张,右手按下左手大拇指,缓缓沉声说道:“第一,修此心法者,须是一脉单传,每辈之中,不得超过一位弟子,在位方丈不得修习,若要修习,须得卸去方丈之职。”
他又按下食指,缓缓说道:“第二,修炼心法之人,必须性格醇厚、与世无争,无争强好胜之心,甘愿籍籍无名!”
看了一眼目有呆色的无色大师,他接着按下中指,郑重说道:“第三,修炼心法之人,须是纯阳之身,练功之后,足不出寺,不参与俗世争斗,仅在少林危急关头,方能出手护寺。”
“如此三条,须得遵奉无违,在下方能放心将心法托付与贵寺!若是有违,萧某有权追回!”
萧月生缓了缓脸上的郑重肃穆之色,微微一笑,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无色大师,笑问道:“……呵呵,是否太过严苛了些?”
“这个……”无色大师大手摸了摸光亮无比的脑门儿,似在拭去汗珠,粗犷地面庞泛着苦笑,道:“这个……,本座实在做不了主,怕是得掌门师兄过来相商!”
“也好,与天鸣大师当面说清也好!”萧月生点了点头。
于是无色大师忙自木墩上起身,告罪一声,匆匆离开了禅房。
“干爹——!”一直只看不说的杨若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娇腻,将茶盏续上水递过来,便抱住干爹的胳膊,摇了摇,偎在他身上,好奇的问道:“干爹真要传给他们武功心法么?”
萧月生接过茶盏。胳膊虽被杨若男摇晃,茶盏却滴水不溅,揭开盏盖,对杨若男瞪了一眼:“当然,干爹难道是开玩笑之人么?!”
杨若男暗中一撇小嘴,心中给了肯定地回答,玉脸上却笑意盈盈,若芙蓉绽放,娇声道:“可是你立的规矩也太多了!……要是我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烦人得很,早就不稀罕那劳什么子心法了!”
“所以呀……。干爹才不像教你武功!”萧月生宠溺地一按她秀挺的琼鼻鼻尖,哼声道。
杨若男撅了撅樱桃小嘴。红润诱人,这可是她心中之痛,要干爹教自己武功。那可比登天还难呐!
“干爹想传什么心法给他们呀?”杨若男见干爹正在啜茶,便顽皮的摇晃他的胳膊,可惜并无效果,她嘴里娇声问道,声音慵懒,颇为漫不经心。似是随便问问。
对于武功心法,杨若男可没有如饥似渴之感,杨若男平日里若做错了事,便会受罚,一般都是罚她抄书,所抄的内容,便有一些武功秘笈、武学心法,她见多识广,寻常武功,丝毫不放在她眼中。
萧月生笑瞪了正在使坏的杨若男一眼,茶盏自唇上移开,微一沉吟,想了想,抚着八字长须,仰头笑道:“嗯,起个什么名字呢?……便叫作蜇龙经吧!”
“蜇龙经?!……嘻嘻,这个名字俗气了点儿吧?”杨若男接过干爹手上地茶盏,替他端着,嘴里不忘取笑着干爹取的名字。
“就你挑剔!……这么说来,杨若男这三个字,也俗得很呐!”
萧月生哼了一声,拿起放在砚中的紫毫毛笔,整了整衣袖,准备动手写。
整个少林寺,皆在他脑海中呈现,每一个僧人的一举一动,皆无法瞒过他地耳目,天鸣大师与诸位长老正在商议,此已被他洞听无遗,商议的结果已出,他自是要开始动手写。
间干爹开始挥墨书写,杨若男便不再捣乱,端着茶盏,静静看他所写地内容。
渐渐变凉了的一桌素斋依旧香气不断,其白瓷碗碟中的菜肴,光泽或青或白,都极鲜亮,颇得色香味之妙,厨艺不差。
只是萧月生与杨若男都是深受小凤妙手之娇惯,这样一桌诱人地素斋,并不能给他们太大的诱惑。
在杨若男盈盈秋波注视下,几息之间,一张笺纸便已写满,杨若男杏黄罗袖一动,探出如玉小手,将纸抽出,轻轻在空中摆动,宛如在河中浣纱,让风将笺上墨迹吹干,然后再拿至眼前,细细观看。
这是一篇总论纲目,字体飘逸,洋洋洒洒,字字珠玑,总算让杨若男再次领略了干爹的文采,实难相信干爹竟不会作诗!
第二张笺纸,便是图画与文字并举,典型的武功秘笈,图是练功的姿势与内力搬动之法,图下写着注释,极是详尽,便是没学过武功之人,照着上面练,也毫不费力。
而他绘图的功力,当世少有,寥寥数笔,图上练功之人便栩栩如生,不仅动作清晰,即使是其面部表情,眼中神色,亦能感觉得一清二楚,仿佛是活生生地人驻在纸中一般。
他下笔如飞,看似龙飞凤舞,越到后来,画的越快,杨若男都来不及将其一一吹干,眨眼之间,十张素笺便已画完。
萧月生轻吁了一口气,将紫毫放回砚上,呵呵笑道:“好了,大功告成!”
“这蜇龙经有九重境界?”杨若男将墨迹未干的十张素笺并摆于桌上,一一细看,待其看完,抬起螓首,不由问道:“这只是内功心法呀,没有招式么?”
“你觉得,练成此心法,还需要招式么?”萧月生呵呵一笑,抚着黑亮的八字胡,得意的睨了她一眼。
“哼哼,那还用说?!……我一个小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杨若男嗤之以鼻,嘟着小嘴,颇是不屑。
萧月生无奈的以指头敲敲木桌:“谦虚!要虚怀若谷!”
杨若男吐了吐笑香舌,不再多说。开始细心整理墨迹渐干的素笺,她已听到远处天鸣大师轻盈若无地脚步声。
天鸣大师荣辱不惊,极具高僧的风采。对于萧月生的心法,并不掩饰欲得之心,对于这位萧居士地莫测高深,他深有体会,若自己与之交手,怕是尚无一回合之力。自己一身精纯深厚的易筋经内力,虽说不上震古烁今,却也当世罕有,但对萧居士来说,形同虚设,他赠出的心法。又岂能寻常待之?!
听闻无色师弟所转述之语,天鸣大师与诸长老便已明了那位萧居士之苦心:他是想送少林一位护寺尊者!
自己的颜面与少林的颜面,与少林寺的长存不灭相较。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甫一踏入香气飘逸地禅房,天鸣大师便双掌合什,躬谢不已,对萧月生所提的三个要求,尽数答应。
萧月生躬身还礼,呵呵笑道:“非是在下苛刻。实因此心法太过骇人,本不应该流传于世间,唯有多加限制,方能不惹天妒……,修习心法之人,随着功力的增强,寿元会不断增加,若能突破第六境界,活过两甲子岁月当不在话下,故要慎重择人而授,……大师若卸去方丈之位,亦可修习,其中妙处,大师试过即知!”
萧月生娓娓道来,天鸣大师静如湖水之心亦泛波澜,人生七十古来稀,即使是习武之人,亦逃不过一甲子之限,少林的诸位大德高僧,活过七十者,亦是寥寥无几,此心法能令人活过两甲子,令他直有匪夷所思之感。
“若男,将心法送给大师!”萧月生抬了抬手。
天鸣大师伸出双手,小心接过那十张薄薄地素笺,生怕微一用力,便将纸笺弄破,但红润的脸庞,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萧居士赠功大恩,敝寺感激不尽!”天鸣大师将十张素笺放回胸口,再次合什致谢。
萧月生回礼,不再多说,开始吃饭,素斋他极少吃,在烛明大师那里吃过,但烛明大师不追逐口腹之欲,厨艺不佳,他不忍下口,如少林寺这般味美地素斋,倒是第一次尝到。
少林寺委实不是什么可供游玩的好去处,萧月生与杨若男父女二人,在少室山上逛了逛,此山并无出奇之处,天气又不好,晦暗不明,没有阳光,两人都觉得没甚趣味,还不如去天山的天池边上玩儿。
傍晚时分,天色越发暗淡,婉辞了天鸣大师与无色大师等地挽留,父女二人离开少林寺,回到了临安城的王府,此地月明星烁,是难得的好天气。
府内却是空空荡荡,杨过夫妇仍未归来,看来游兴大发,乐不思蜀了,谢晓兰则是去抱剑营与她的姐妹们欢聚。
老童上前禀报,晌午时分,瑞王爷曾亲自上门拜访,欲要请他过府一述。而瑞王爷刚一离开,大内又有紫衣内侍持诏书而至,请他入宫见驾面圣。
萧月生摆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闲得无聊时,他才会见见他们,权当坐消遣时间,这两天他在想着桃花岛的构造,便没有心思去搭理她们姓赵的一家子。
“我要回山庄,若男,你随不随我回去?”萧月生问大厅西南角倒在躺椅中地杨若男,莹莹的珠光笼罩中,她正眯着眼睛,摇晃着娇躯,舒服得不亦乐乎。
“不回!……若我一回去,定会被萍妈妈逮住,还是等我把作业做完了,再回去吧。”杨若男急忙停住躺椅的摆动,忙不迭的摇着螓首,露出怕怕的神情。
萧月生笑了笑,也不去逼她,完颜萍对若男的要求极是严格,他虽然赞同,却也免不了对杨若男大泛同情。
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好罢,你今晚去抱剑营,找你晓兰妈妈玩儿吧,干爹回去了!”
说罢,左臂一伸,手掌朝向大厅门口旁的衣架,貂皮裘衣冉冉飞起,飘至他的手中,他身形一转,便已将裘衣穿上,杨若男自躺椅上起来,帮他系好纽扣。
“这一阵子临安城里很乱,你可要保护好晓兰妈妈,若遇到危险,便捏碎玉符,招呼干爹,千万不可逞强!……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干爹放心便是!”杨若男一边弯着娇躯,细心帮他系纽扣,一边胡乱点着头。
萧月生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一晃之间,身影已消失不见。
依旧是先回到了桃花岛。今日上午去临安接杨若男时,他顺便将小玉带到了桃花岛上,让她休息一天,总是呆在山庄。即使是如同仙境,也会感觉发闷。
厚着脸皮与清雅的程英搭讪。两人地关系已大有缓和,程英虽依旧不太理睬他,便也没有那般冰冷。清华的目光已带着几分柔和。
萧月生暗中欣喜不已,看来与程英的冷战就快结束了,攻城掠地,指日可待!
吃过了程英做地晚饭,他只带着郭芙与小玉离开,回到观澜山庄睡觉。完颜萍与小星、小月留在桃花岛陪程英与陆无双。
萧月生与郭芙回他的寝屋下棋,小玉则要去清秘阁转转,玩了一天,不去看看,她总是感觉不妥当,非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陪着公子爷玩闹。
萧月生与郭芙依旧是新婚夫妇,正处于蜜里调油的时期,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来形容,丝毫不显夸张。
郭芙鬓发如云,杏眼桃腮,皓齿朱唇,在柔和的乳白色明珠光下,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令萧月生有股立刻将其拥在怀中轻怜蜜爱的冲动。
只是长夜漫漫,时间充裕得很,却也不必着急,做事须有情趣为佳,于是两人对坐于榻前不远处的檀木圆桌旁。
郭芙手旁是一只小巧玲珑地碧玉杯,杯内盛着清梦酒,萧月生则是左手端着白玉樽,樽中乃是紫蘅酒。
清梦的清香与紫蘅郁香毫不混杂,各自凝而不散,如同油与水一般,袅袅缭绕于室内,令人心醉。
“大哥,我听小玉妹妹说,破虏在来山庄的半路上,结识了一名女子,两人结伴同行,竟开始学人家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大哥还是派人把他招回来吧,我这心啊,整天里的不踏实!”
郭芙小手拈着白玉棋子,淡黄罗袖露出地一段手臂如白瓷般圆润光泽,手中的白玉棋子也不如其柔美,她蛾眉淡扫,初为人妇之态毕露,此时微蹙着黛眉的神情,极是楚楚动人。
萧月生左手举樽,清啜一口紫蘅酒,雕着云纹的玉樽在珠光下越发通透,映出樽中泛紫的美酒,他另一只手向上抛了抛黑玉棋子,摇头笑道:“你这个做姐姐地呀,心操得太多了!……放心吧,有山庄的人在他们身后护着他们呢,只是破虏她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虽是如此,还是让他早早过来为好,……不看见他,我总觉得不踏实,……尤其是这两天!我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爹爹与妈妈有大哥送的神兵护身,襄儿又呆在桃花岛,只有破虏那边让我不放心,派人吧他叫回来吧,好吗,大哥?”
郭芙此时的神情,生像是为人父母一般,微蹙着黛眉,明亮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翳,带着哀求地神色望着他。
“好吧好吧,……明日我便传讯,让那两个小子将破虏押回来,成了吧?”
萧月生委实招架不住其楚楚动人的哀求,这才知晓为何自古以来,再厉害的男人,也受不了枕头风的吹拂,实是深有体会。
郭芙展颜一笑,如清晨的玫瑰尽情绽放,娇艳妩媚,宛如天地顿亮,令人神为之夺。
见到丈夫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眼中一片迷醉,郭芙又是羞涩又是骄傲,心中甜蜜如泉水般涌上,螓首微垂,香腮凝晕,星眸闪烁,不时偷看丈夫一眼,与其眼光相撞,却又躲闪不迭。
“公子爷!”正在凝眸相对的两人忽然被推门而入的小玉惊醒。
“怎么了?”萧月生神志一清,心中微沉,通过小玉的脚步与噪音,他便发觉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丐帮的鲁有脚长老被杀!”小玉虽然神情自若,却是黛眉带煞,声音低沉。
“啊?!”娇艳入骨,红云满面的郭芙神色陡然大变,忍不住惊呼一声。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萧月生看了郭芙一眼,转头望向小玉,缓缓问道,声音徐徐,从容沉静。
“应该是昨天,……今天丐帮弟子齐齐寻找,方才在郊外找到他的尸首,早已死去多时!……昨天开始,便不见他的踪影。”小玉站在萧月生跟前,脸上的声音皆是不喜不悲,不动声色,极是冷静。
//7kankancom//“大哥……,怎么会?”郭芙紧攥着自己的玉手,已不知不觉的站起身来,明眸之中,满是惶急哀色。
鲁有脚身为丐帮长老,处事公正,行事干练,深得丐帮帮众的爱戴,也是帮助黄蓉的得力助手,平常协助其处理帮务,故经常往来郭府,对郭芙三姐弟极好。
萧月生面色沉冷,双目之中金芒一闪,旋即隐去,长长叹息一声,心中颇有几分怜悯。
这个鲁有脚萧月生曾经见过,武功虽不高,人品却不错,在他看来,是一个难得的管理型人才,可惜资质不够,难成大器,但用之独当一面,掌握一方,却已足矣,丐帮在他的管理之下,衰弱的速度并不快,也算一件难得的功劳。
他的岳母黄蓉虽然机智无双,冰雪聪明,但其性格略显偏僻,智计足够,心胸不足,格局不够开阔,用萧月生后世之人的话来说,黄蓉是一个精通计谋之人,但战略眼光却差了很多。
再者女子之躯,毕竟又诸多不便,丐帮在其掌管下,已有衰弱之势,如今这个内定的鲁有脚一去,对丐帮来说,实在矣次大劫。
萧月生站起身来,在郭芙面前踱了几个来回,轻抚着黑亮的八字胡须,沉吟不已。
“再派几个人去别院,注意丐帮的其他几位长老,唉……,亡羊补牢吧!”萧月生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向小玉吩咐。
小玉如水般地目光一直紧随着萧月生的身体。闻言答应了一声,轻声道:“我已经让距离襄阳城最近的弟子们赶了过去。”
萧月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玉容惨淡。垂泫欲泣的郭芙,摇了摇头,停下脚步,坐回了椅中,缓缓说道:“芙儿先去换身衣衫,我们过去看看。”
小玉见郭芙心中难过,自是随她一起。
看着两人轻盈曼妙的娇躯挑开珠帘走出去,萧月生思维如电光火石般转动。
可惜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经过一个昼夜。鲁有脚的五魂六魄怕是已经消散,纵然自己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无能为力了。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替其报仇罢了,唉——!人命之脆弱,实在不堪一击,世事无常,生命宝贵啊!
便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萧月生本就不是什么无私之人,对待亲朋好友,与对待旁人。迥然不同。
论理来说,鲁有脚逝世,与萧月生无关,他们也仅是一面之缘,即便是泛泛之交也算不上,最多去棺前拜上一拜。祭奠一番,便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不过有岳母黄蓉这一层关系,郭芙与郭襄两姐妹又与他关系亲厚,萧月生才起了过问的心思。
关于行凶之人,虽说他脑海中立刻升起了萨顶教三个字,却又将其排出脑海之外,没有亲自观察,不能妄下结论,免得影响了自己的清明,遮蔽了自己的眼睛。
珠帘晃动间,郭芙与小玉两人很快又进了屋子,带进来一阵清雅的香气,站在萧月生面前地双姝,俱是素白的罗衫,腰间执素地丝绦。如两株冰雕的莲花,透着冰清玉洁般的神韵。
郭芙薄薄的眼皮有些白里透红,定是暗暗哭过,黛眉间笼罩着浓浓的哀伤,玉面朱唇,极为楚楚动人。
“大哥,要不要带襄儿一块儿过去?……她与鲁长老感情极好。”郭芙有些湿润的双眸望向自己的丈夫,低低问道。
“先不告诉她,过一段时间再说,免得她伤心。”萧月生想了想,摇了摇头,站起身了。
“小玉,你先别过去,就呆在庄里,那边若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通知我。”
“嗯,好的。”小玉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襄阳城郭府
夜色漆黑如墨,点星不存,寒风劲吹,凛冽如刀,且带着呜呜的怒吼声,时响时停。
郭府门前,挂起了两只雪白地灯笼,将原来的红灯笼替换了下来,寒风中,灯笼不住摇曳,晃动的白光照在门前,总有股冷森之意。
只有寥寥几只灯笼高悬的后花园内,光线略有些暗淡,却也能够看得清花叶,地上的清疏碎影不停变幻,使此处带上一层迷幻的色彩。
小练功场旁,蓦然之间,忽然出现两道人影,萧月生正右臂搂着郭芙地纤纤柳腰,萧月生一袭雪白的貂皮裘衣,还戴着貂帽,显得雍容而潇洒,郭芙则是素雅的雪白罗衫,在夜色下泛着淡淡的白光。
她头上插着碧光微闪的镇神簪,腕上戴着护心镯,寒气根本无法侵入她的身体,可谓寒暑不侵。
“岳父岳母他们正在寝室。”
“嗯,我们过去吧。”
“谁?!”一声沉喝声响起,来自墙角处,声音不大,却隐隐有震动耳膜的力量,内力深厚。
“是陆云么?”郭芙略有些低沉地问道,柔和而亲近,令人禁不住的放松下来,他受完颜萍与小凤她们的熏陶,说话的语气与声调柔和悦耳,仿佛纶音天乐。
“原来是大小姐!……正是陆云在此。”自墙东南角的花丛中,走出一位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的少年,一身玄色长衫迎风飘动。
他手按长剑,暗淡的夜色下,目似朗星,闪烁着精芒,说不出的俊朗,宛如玉树临风而立。
只是踏出两步,离开掩藏其身形的花丛,陆云便停住不动。双手抱拳,躬身对萧月生行礼:“见过姑爷!”
萧月生点头致意,微笑不语。郭芙轻捋了下耳边垂下地青丝,柔声道:“是你轮值?”
“是,上半夜是我,下半夜小杰来换我!”陆云迎着呜呜响的寒风,恭声答道,言论中的恭敬远甚对萧月生。
萧月生心中不由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自己地妻子有不少仰慕者呀,他忽然大感自豪。
“今日黄帮主不停的念叨姑爷。小人职责所在,不能前去通报。还是大小姐亲自过去吧。”
陆云说话一本正经,恭谨得令萧月生不停的暗暗发笑,颇觉可爱,这般青涩的小伙子的情怀,自己却难体会得到了。
“辛苦你了!”郭芙螓首微点,勉强一笑,转身望向丈夫,轻声道:“大哥,我们快去吧?……看来娘早料到你会过来。”
萧月生“嗯”了一声。抱拳对气宇轩昂的陆云微微一笑,搂着她柔软纤细的柳腰转身而去,似慢实快,眨眼间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呼啸的寒风中,身后的陆云冠玉般的面庞露出苦涩,自失地笑了笑。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沮丧的思绪抛开,转身回到了花丛之后,这里有高墙与花枝阻挡,寒风无法进入,他可以凝神调息,既是守护郭府。又能增强自己的内力。
屋外寒风呼啸,郭靖与黄蓉夫妇正在屋内对坐吃饭。
郭芙出嫁到了观澜山庄,郭襄与郭破虏也随着一灯大师离开,要去观澜山庄找他们的大姐,郭府内只剩下了郭靖与黄蓉夫妇二人。
自己的女儿在家时,他们二人会时不时的心烦,大女儿已至花信,仍旧不肯嫁人,就像一朵鲜花,还没有开放,便要凋谢,令人怜惜,他们想起来便发愁。
沉默少言的大女儿出嫁了,家里顿时仿佛榻了一根柱子一般,空落落的,夫妻二人也不去宽阔的大厅吃饭,免得太过凄凉。
今天地日子不比寻常,黄蓉见丈夫心气儿不顺,忧愁满面,便亲自下厨抄了两碟小菜儿,给郭靖下酒。
“靖哥哥,不要再想了,人死不能复生,要怨,也只能怨鲁长老的命不好罢。”黄蓉见丈夫刚放下酒杯便叹气,两道眉毛间快要皱成“川”字,便柔声安慰道。
郭靖大手抹了一把脸,大眼之中隐隐泛着血丝,嘴唇右边起了个水泡,他摇了摇头,又深深叹息一声:“唉——!……当初有人刺杀我,没有得逞,咱们便应该想到,便应该防着他们对付其他人,就应该让秋风随在他身边的!”
“他们必定不肯的!”黄蓉的容颜比起以前,年轻许多,像极了一位妙龄少妇,她双手白嫩,执起手边的银壶,一边替郭靖斟酒,一边说道:“这哥俩儿受了观澜地指派,是来专门保护咱们俩的,你是指使不动他俩的!”
“唉——,……这个观澜!”郭靖长叹一声,露出苦笑,对这个姑爷实在是无可奈何,对其胸无大志,恕其不争得很。
“事到如今,靖哥哥你也不必多想,就盼着观澜快些过来,看看鲁长老还有没有救,那颗返魂丹虽没救活他,但身体变得温软,没有僵冷,说不定,……还有救呢!”
黄蓉对这个姑爷却极满意,女儿算是嫁对人了!
原来她是想将帮主之位传于鲁长老,虽说鲁有脚的资质,并不比自己的丈夫高明,又没有丈夫的坚毅,武功只能算是二流高手,但遍观整个丐帮,堪当帮主大任者,实在再找不出第二人,天意如此,只能凑合吧。
但女儿出阁之后,她却改变了主意,一股灵光闪进了她聪明无双的脑袋里。黄蓉准备召开武林大会,自群雄中选出一位帮主,振兴丐帮,这幅重担也应该卸下来了!这也是得到了她师父洪七公地赞同。
郭靖又是苦笑,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如果还有救,那才见鬼了呢!……不过还魂丹的药力之强,确实令人惊骇,竟能把冰冷的身体变成仿佛活人一般温软,如非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相信。
“爹爹,妈妈,我们回来了!”两人正在说着话。忽然听到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娇唤声。
“是芙儿!”黄蓉陡然离座,娇美地面庞布满惊喜。
“是她。”郭靖沉稳的点点头,他不善于表达心中感情,虽惊喜不下于妻子,脸上却仍保持平静,对外面扬声道:“芙儿么,进来吧!”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登时灯光一阵摇晃,一道人影挟着香风冲了进来。钻到了黄蓉地怀里,郭芙用力搂着母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拜见岳父岳母!”萧月生也跟着进了屋,顺手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温暖的灯光下,他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令人观之心中不由一暖。
“你终于来了!”郭靖忙放下酒杯离座,走到正躬身行礼的萧月生跟前,将其扶起,温声道:“不用多礼。快些坐下,陪我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不了,……岳父,鲁长老现在何处?”萧月生甫至襄阳城,莫名的一阵心跳。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这是一种极为玄妙之感。
郭靖用力点了点头,面带嘉许,黄蓉一边搂着宝贝大女儿,娇美的面庞露出沉重的神色,点了下头,柔声道:“鲁长老被安置在总舵,确实应该先让观澜去看看。”
“我们这便去吧。”郭靖当先走了出去,脚步沉凝,却迅速异常,显然心中急切。
丐帮总舵位于临安城西南,郭府这条街的最西处便是,原本是一个富商地宅子,因为黄蓉的关系,丐帮将其买下,充做了总舵,离郭府不远,方便黄蓉处理帮务。
不过从外表看上去,实难相信这是一个天下第一大帮地总舵,除了两蹲石狮气势汹汹,其余各处,皆带着一股子寒酸,灯笼只有两盏,令门口的光线暗淡,在忽忽的寒风里,这两盏白纸灯笼似乎随时有被吹走的危险。
大门洞开,高大的桃木门槛却被磨得油光发亮,几乎能照亮周围的青石。
但看似冷清的府宅,内里却是戒备森严,洞口的大门,仿佛欲择人而噬的巨兽。
声望最高地掌棍长老的遇害,对丐帮来说,已是超乎寻常的打击,看似松散的丐帮,仿佛沉睡的狮子被惊醒,襄阳城及襄阳城附近的每一个帮众,皆振奋精神,追查敌踪。
当年地四大长老,现在唯有硕果仅存的梁长老安在,其余死的死,叛的叛。
一身灰袍,两肘处打着补丁,身形消瘦的梁长老盘腿坐于蒲团上,望着身前面色红润,宛如睡去的鲁有脚,心中说不出的凄凉。
他所身处的,是一座宽敞温暖地大厅,牛烛十几支,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脸上的表情亦清晰可见。
在他身旁,则坐着丐帮的陈宋两位长老,他们是接替原来的彭简二位,分别任执法长老与掌钵长老,两位长老之后,则是一位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手执青竹棒,腰间缚着八只布袋,仅比三位长老少一袋。
此人名叫燕尘风,乃是宋长老的关门弟子,天赋超卓,又有奇遇加身,一身武功远超其师,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近年来,他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论功行赏,被超擢至八袋弟子,已是丐帮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
厅外呜呜的寒风吹个不停,厅内寂静无声,鲁有脚平日里公正忠厚,深得帮众的爱戴,几乎便是一位副帮主,如今却天人永隔,其音容笑貌,仿佛在他们眼前闪现。
大厅的毡帘被挑起,门口处的牛烛摇曳了几下,钻进来一位身穿百衲衣的中年人,容貌平庸,步履轻盈若狸猫,无声无息的来至那位年轻的八袋弟子身边,屈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随即悄然退出。
“长老,帮主与郭大侠来了!”那身系八袋的年轻人向前探身,在两位长老耳边轻轻说道。
陈宋两位长老顿然自怔怔中醒来,忙自蒲团上站起,便要出外迎接,却见毡帘已经掀起,灯光微晃。郭靖、黄蓉夫妇与萧月生、郭芙夫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郭大侠,帮主!”便是梁长老也悲痛中惊醒,携众人转身向郭靖夫妇行礼。
“三位长老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郭靖上前托起三人,脸色沉凝,无心多说,直接来至平躺于矮榻上的鲁有脚身边。
“见过梁伯伯、陈伯伯、宋伯伯!”一袭素白罗衫地郭芙敛衽为礼,柔声问好。
“大小姐回来了,唉……,来看一眼鲁长老罢!”须眉花白的梁长老勉强一笑,干瘦的手抹了一下眼角,转过了头去。随着年岁渐大,年轻时地豪气不再。对于生老病死,也份外的敏感。
郭芙亦是鼻际一酸,便欲落泪,却又强忍住,只是明亮的双眸便已湿润,显得盈盈如一泓秋水蕴于其中。
“啊,姑爷也来了!快请!”梁长老心中悲痛,神情有些恍惚,这才发觉大小姐身后站着萧月生。
雪白貂裘裹身、气度潇洒的萧月生抱了抱拳。面容沉静,只是冲众人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陈宋两位长老亦忙抱拳回礼,神态恭敬,令跟在他们后面的燕尘风有些不舒服。
燕尘风少年得志,自傲得很。对温柔娴静的郭芙倾慕已久,只盼将来能够娶其为妻,故他一直奋发向上,以便能够配得上她,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横刀夺爱。将心中的女神抢走。
若是比自己强的人,他虽然心中痛苦,却也甘心,唯祝大小姐幸福美满。但她所嫁之人,却是一个有妇之夫!
看到虽是神情凄楚,却掩不住艳光四射的郭芙,燕尘风心中百感交集,看来她过得很好,唉——!
萧月生在一旁冷眼观瞧,心中苦笑:自己地这位妻子,其实魅力非凡,身边的年轻男子,皆对其心怀爱慕,倒是未曾料到。
郭芙本就姿色娇美,又因苦恋萧月生之故,变得沉静寡言,神色淡漠,在外人眼中,自是温柔而又神秘,高不可攀,这般气质,最易惹动年轻男子之心。
“观澜,你不过来吗?”郭靖地声音响起,他见自己的女婿站在众人身后,迟迟不过来,便催促道。
萧月生缓缓来到众人围着的榻边,低头观察面色红润,仿佛正在熟睡的鲁有脚。
自进了厅内,他的读心术便已开始运转,这四人的内心皆被洞悉无遗,所谓家贼难防,人心难测,说不定凶手便是其中之一呢。深知人性阴暗与人心鬼蜮的萧月生自是要防上一防。
好在结果并未令他失望,这三位与一位八袋弟子皆是清白之躯,看来确实是外人动的手。
见萧月生掌搭在鲁有脚的额头,微垂眼帘,众人皆摒息凝气,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一个细微的表情。
“观澜,如何?还有救吗?”黄蓉有些沉不住气,轻声问道。
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缓缓扫过众人,目光所及,所有人皆觉浑身一僵,无法动弹,周身的血液亦停止了流动。
那道目光仿佛能够直达九幽,自己的一切皆无所遁形,显于其眼光之下。
微一思忖之后,萧月生的手离开鲁有脚地额头,探向其腰间,那是九只小布袋,以百纳织成,正是丐帮身份的标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萧月生却自其中一个小小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簪。
“咦?……镇神簪?!”他身旁的郭芙禁不住轻呼,望向自己的丈夫。
萧月生转过头了,面庞泛出一抹笑意,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判断正确。
“怎么会?”郭芙玉手探出罗袖,摸了摸自己头顶,发觉玉簪仍在,又微一凝思,低声对丈夫:“我记得,襄儿头上也戴着呀,怎么这里会有一支镇神簪?”
站在她身旁的黄蓉俏脸露出几分古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众人,悄声说道:“是观澜送给我的!……唉,襄儿这小丫头,偷偷拿出去送人情!”
原来却是郭襄见识了镇神簪的厉害,思及忘年之交鲁有脚的武功低微,而自己的妈妈又有神木剑护着,用不大着,于是,便将镇神簪偷出,送给了鲁有脚,给他防身。
萧月生对自己的岳母自是不会小气,曾送了两支镇神簪给她,被郭襄拿去送给鲁有脚,黄蓉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自己用不大上。
鲁有脚嫌其太过珍贵,并未滴血认主,想找个机会还给帮主。
这般阴差阳错之下,却使鲁有脚的魂魄得保不散,对萧月生来说,便是生机未绝。
萧月生刚才的略一沉吟,便是考虑是否让丐帮的长老知晓镇神簪的奥妙。
//7kankancom//“观澜,鲁长老一定还有救吧?!”黄蓉看自己女婿的神态,自是能猜到事有转机。
萧月生将镇神簪放到眼前,此时的镇神簪与郭芙头上的迥然有异,原本的碧绿莹莹变得光彩全无,有数道黑纹缠在其中,令这块玉簪的价值大迭,变成鸡肋之物。
“还好!”萧月生对岳母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似在思索。
黄蓉紧蹙的蛾眉渐渐松开,与郭靖对看了一眼,夫妻俩都能自对方眼中看出其喜悦之意。
“真的?”八袋弟子燕尘风不由出声,朗目炯炯,略有咄咄逼人之态。
他此时虽有檀越之嫌,却问出了其余三位长老所想纹,一边阴沉着脸的执法长老——陈长老皱了皱眉头,脸色略有不悦,淡淡的扫了身侧的燕尘风一眼,接着望了一眼面色红润,宛如熟睡的鲁有脚,抬头问萧月生:“萧姑爷,鲁长老他心不跳,也不能喘气儿,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萧月生将玉簪递给身边的郭芙,腾出双手,十指如戟,分别朝着任脉附近诸大穴点去,气势森然,却又曼妙如拈兰花。
他口中仍不忘回答陈长老之疑问,缓缓说道:“原本鲁长老的魂魄已失,身体僵冷,算是已死之人,纵有灵药温养其身体,也只是一具空空的皮囊罢了。”
点遍任脉周围诸穴,便收回两手,右手握成剑决式,缓缓向其少海穴点去,随着距离的接近,其中指越来越粗,在众人眼中,仿佛已变成了两指粗。
“砰”的一声,随着中指点下其少海穴,鲁有脚的身体顿然一震。一蜷一伸,如同刚打捞上来的龙虾一般。自发的震起一尺来高,随即落回榻上,发出颇大的声响。
萧月生轻吁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在鲁长老命不该绝,如今也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燕尘风一言不发,双眼紧盯着萧月生的十指,暗暗死记,他天资卓绝。见到萧月生点向鲁长老的十指如戟如钺。却又轻灵曼妙。便感觉到了,这定是一套威力宏大的指法,若是点向自己地穴道,根本无法接得住这十指临身。
萧月生待其落下,两手再次伸出,掌心向下,向上一提。鲁有脚的身体顿时渐渐向上飘浮,缓缓上升,身体随着上升而转动,离榻一尺之时,已变成了趴卧地姿势,后背距离萧月生的双掌约有一尺,悬浮于空中。寂然不动。
随即他十指大张,指法再出,改点变按,如同将横于自己身前的鲁有脚当成一具瑶琴,循其督脉,按遍周围诸穴。
周围诸人目不转睛,萧月生的本领虽是已有耳闻,却从未亲见,如今见到,方知一个人的武功竟能高到如斯境界。
本是紧盯其手指的燕尘风顿时心中沮丧,即使意志坚韧,却也忍不住升起无力之感,这般高明的武功,怕是自己再练上几十年也难达到,看其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怎会又这般身厚的内力?
奇遇!看来他的运气比自己还要好啊……
“嗤”地一声,一股白烟自鲁有脚地脚底冒出,缓缓消散于空中,本是温暖如春地大厅顿时变得寒气逼人,若非几人皆有内功护体,怕是承受不住这般骤然冰寒。
萧月生轻轻收掌,鲁有脚的身体缓缓飘落回榻上,仍旧仰面朝上。
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的功夫,厅内的温暖渐渐恢复,又由冬天回到了春天。
“下手之人掌力阴寒,寻常人难以抵御,诸位长老遇到此人,不可力拼,更不可与其掌力相撞。”萧月生转身,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燕尘风身上顿了一顿,随即离开。
“那依姑爷看来,能不能推测出,到底是何人下的手?”
一直紧紧注视着鲁有脚如同熟睡的面庞,看到自寒气散出之后,他的脸色反而不那般红润,有些不得其解,但凶手地问题,却是萦绕在他心头最久。
萧月生接过郭芙递上来的素白丝帕,拭手的动作顿了顿,微一沉吟,缓缓摇头:“此人掌力之阴寒,世间少有,应是生活于苦寒之地的高手,这种内力的修炼,若不借助大自然之力,无法练成!”
“难道是上次的萨顶教?”黄蓉脱口而出,淡扫的蛾眉轻蹙,想了想,说道:“上次他们刺杀不成,被我们一通大肆宣扬,弄得成了过街老鼠,声名臭不可闻,若不是报复在鲁长老身上?”
“帮主之言,大有道理定是萨顶教心怀怨恨,出手报复!”面目阴沉似水,眉眼却透着一股逸气地执法长老沉声说道。
“凶手咱们以后再慢慢找,观澜,还是先把鲁长老酒醒再说吧!”郭靖说多做少,不喜空谈,挥了挥手,打断了有越演越烈之趋势的议论。
“听岳父的,先试试能不能救回鲁长老吧。”萧月生笑了笑,将试手的丝帕递回郭芙,顺手将其手中小心拿着的玉簪拈起。
被黑纹缠绕的玉簪黯然无光,如同涂料一层石蜡,静静躺在萧月生手中。
萧月生指了指床榻两旁的白纱幔帐,对黄蓉笑道:“岳母,这些东邪有些碍事,小婿要除去,不要紧吧?”
“随你怎么折腾,快些把鲁长老救醒才是正经!”黄蓉妙目流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麻烦大伙退开几步吧!”
萧月生对众人笑了笑,待他们依言退后,伸掌于胸,平平一抹,随即一推,床榻两头的支架与幔帐顿时被一阵风卷走,落到了一丈远处,只留光秃秃的床身。
“起!”萧月生轻叱一声,伸手遥遥一抓,自一丈远处的墙角,四支牛烛冉冉飘来。落足于床榻被切去支架的四头,四只牛烛。分成四角将平躺的鲁有脚围绕其中,烛光之下,其脸上的皱纹究竟有几道,清晰可见。
“擒龙功!”梁长老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看到帮主递过来的嗔怪眼波,有些讪讪,知道不应该打扰姑爷救人。
梁长老身为丐帮地传功长老,对百年前,丐帮最强盛之时的帮主乔峰。大为了解。其横扫天下地擒龙功与降龙掌。自然一清二楚,只是随着乔峰身世的揭晓,被逼离开丐帮,擒龙功自此便失传,如今得以复见,他这个传功长老岂能不激动?
“擒龙功,擒龙功……”燕尘风看着跳动的烛光。喃喃自语,只觉目眩神迷,不可自制,没想到传说中的擒龙功,竟有如斯威力,丐帮武学,果然神妙非常!
“待会儿大家不可靠近。莫要走动,若将烛火弄灭,则鲁长老返魂无术矣!”萧月生此时神色郑重,殊无半点儿笑意。
不待众人点头,他便转回头去,将暗淡无光的玉簪置于闭目平躺着的鲁有脚胸前。
他终于决定将镇神簪的奥秘显示于四大长老之前,虽说珍宝动人心,却也是测其心性的最好工具。
萧月生两腿微开,双膝微曲,成无极之势静立,众人摒息凝气,目不转睛,厅外寒风呼啸,声势骇人。
几息之后,萧月生右手举起,捏着剑诀,伸于肩平,遥遥指向置于鲁有脚胸前的镇神簪,“嗤”地一声响起,如纸帛撕裂,萧月生剑诀地食指处,一道耀眼地金光自指中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虹,击中黯然如蒙尘的玉簪。
玉簪陡然一亮,碧光闪烁,隐隐如鱼在其中游动,随着玉簪渐渐向上飘浮,簪体越来越亮,所透光芒已由碧光转变成金光,化为一道光芒万丈的金簪,周围的烛光刹那间黯然失色,无与争锋。
退开几步远的众人皆不由的紧闭双眼,只觉眼睑灼热刺痛,泪水止不住的下流,郭靖、黄蓉、郭芙一家三口却安之若素,金光灼眼之际,郭芙只觉镇神簪送出一股清流,将眼睛裹住,颇为舒服,而郭靖地龙筋手套与黄蓉的神木剑皆有护主之能。
郭芙眼前所见,在金光闪耀之下,自己的丈夫身披金甲,目射金光,真是天人下凡,气质森森,威仪无双!
“嗤”的一声又响起,较之刚才那一声,大是不同,尖厉若百鬼凄鸣,震人心魄,丐帮诸人的心神随之浮动,气血翻涌,直欲吐血。
被萧月生所射金光击中的镇神簪,陡然再亮,梁长老诸人即使闭着双眼,仍能感觉其刺眼,金光仿佛射透了眼睑,眼前金灿灿一片。
镇神簪亮如灿日,化为一道白光,径直斜向下钻入无知无觉的鲁有脚额头,隐入不见,众人只觉厅内陡然一暗,原来明亮地烛光晃动不止,仿佛厅外呼啸的寒风吹入了大厅,好在牛烛够多,忽明忽暗几下,便恢复了正常。
丐帮诸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灼痛的眼睑在泪水的滋润下,已不再疼痛。
鲁有脚床榻四周的四根牛烛仍是晃动得厉害,烛光缩如蚕豆,随时即将熄灭。
素来平静如水的萧月生,此时面色亦透出几分紧张,盯着几欲熄灭的烛火,眼睛眨也不眨。
郭靖一家三口与丐帮诸人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轻轻的一口气,便能将那烛火吹灭。
好在诸人皆是内功深厚,气脉悠长,屏住气息,并非难事。
“哦……,哦,嗯……”原本寂然不动的鲁有脚,却忽然发出了呻吟之声,嗯嗯呀呀,似在说着胡话,声音似有似无,微弱得很,但此时的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只能听到厅外呼啸的寒风,对近在咫尺的呻吟声,自是能够听到。
“鲁兄!”梁长老目光一亮,声音颤颤巍巍,似是不敢相信。
萧月生忙一伸手,将其止住,眼睛紧盯着仍旧若生若灭的牛烛,微显紧张之色。
众人看其神色,便知鲁有脚仍旧生死不明,忙又屏住了气。
萧月生微微躬身,手掌缓缓贴至鲁有脚额头,乳白色的荧光自他掌心发出。柔和圣洁,将鲁有脚的脸罩在其中。令其面容有些朦胧,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而牛烛此时却缓缓变亮,仿佛在油灯上舔油一般,蚕豆大小的烛火渐渐变大,越来越大。
众人都知道,鲁长老回生的希望也越来越大了。
“啊,冻煞我也!”忽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大叫声,平躺于床上、寂然不动的鲁有脚忽然直身而起。坐了起来,同时四枝烛光大亮。
“成了!”萧月生也直其身来。对众人笑了笑,回到了郭芙身侧,对郭芙投过来的脉脉秋波尽数说下,受用得很。
萧月生不欲接受什么感激感谢,趁着众人的心神集中于自鬼门关里爬出来地鲁有脚时,带着郭芙悄然离开。
当晚,数十张画像便自丐帮总舵传出。分别发放于各个分舵,丐帮所在之处,结成了一张大网,捕捞那条画像中所画的鱼。
萧月生本想直接回到观澜山庄,但想想来了一次,却不与岳父岳母说说话,便匆匆而去。实在有些失礼,便改变了主意,回到了郭府。
两人躺在郭芙出嫁前地闺房了,闺房的一切颜色皆是粉红色,地毯,暖裘,幔帏,甚至是梳妆台,在一片粉红色的海洋中,两人在沁人心脾的香榻上相拥而卧,叠在一起。
郭芙见到丈夫神威如狱,状如天人。对其爱慕之意滔滔翻涌,不可遏止,到了榻上,便转化为灼人的春意,恨不能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他,让他快活与欢愉。
郭芙的娇艳与香软的身子,让萧月生享尽了温柔的滋味,两人缠绵良久,快至午夜,郭靖夫妇仍未回府。
郭芙青丝零乱的披散于绣着鸳鸯戏水图案地双人枕上,枕头是粉红色,本是喜庆之意,此时却带着艳靡之气。
在灯光下,一枕地青丝闪烁着乌黑地光芒,粉红色的棉被,外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背部,香汗未消,亦闪着温润的光泽,几缕青丝沾在背上,青丝乌黑,肌肤雪白,黑与白极是分明。
此时的郭芙,两腮泛着泛着娇艳的桃花粉红,娇喘细细,呵气如兰,整个人趴在萧月生身上,半球形的玉乳压到他匀称地胸膛上,玉乳里淡淡的青筋微露,肌肤仿佛透明了一般。
“芙儿,岳母大任好像不像让为夫活得这么悠闲呢!”
萧月生拥着温香软玉的郭芙,一只手端着碧玉杯,轻轻晃动,任其中的琼浆玉液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另一只大手在郭芙遮于锦被下的雪臀上抚动,他低头看着微阖双眸的郭芙,脸上带着慵懒地微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唔?”郭芙冷哼了一声,身体无力动弹,只懒懒的睁了睁眼睑,双眸送出的眼波仿佛一潭春水在阳光下泛着粼光。
萧月生踏进丐帮总舵时,读心术的神通运转开来,周围诸人的内心无不如白云映湖,清澈可见,黄蓉的心思自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微夫去做丐帮的帮主,如何!”萧月生带着莫名的笑意,心不在焉,眼神中若有所思。
“什么?”郭芙趴在丈夫胸膛上的螓首猛的抬起,白里透红的玉脸满是惊喜,胸前的两团雪球与两颗粉红樱桃被垂下的青丝半遮,她忙急声问:“真的?大哥想做丐帮的帮主?”
萧月生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好笑,嘴唇一探,在他指弹可破的脸颊上印了一吻,微笑道:“这怕是岳母的心思罢!……这只是为夫的推测,你可别去与岳母说!”
“我省的!不过……,大哥如何晓得娘又这般想法?”郭芙又趴回了丈夫温暖安全的胸膛上,柔声问道,顺手将身上的粉红棉被拉了拉,令其盖住自己雪白无暇的粉背。
“保密!”萧月生呵呵一笑,轻啜了一口玉杯中的紫蘅,目光自她艳若桃李的粉脸上缓缓移开,渐渐向上,望着头顶的幔帐,心绪开始转动。
郭芙倒是来了兴趣,她挤了挤。让娇躯跟丈夫贴得更紧更密一些,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安全。努力睁大了圆亮的双眸,黑亮的眼珠转了转,一散开地眉毛蹙了蹙,凝视思索,喃喃自语:“嗯……,咱们回来,到现在,大哥与娘没说上几句话……,娘什么也没说呀……”
萧月生只是轻啜了口紫蘅。微笑不语。郭芙并不知读心术的存在。萧月生也任其胡乱猜测,心中却大觉岳母黄蓉地可爱。
让自己做丐帮的帮主,岳母怕是公私兼顾吧……
他却并不想拒绝,虽然他性情懒散,不喜于俗务,对打打杀杀更是毫无兴致,但他却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没有权势。自由只是空谈。
丐帮的帮主,在他看来,却也是一个闲差,便知后世的总裁,只要负责掌握好大的方向,再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便是英明的帮主了。
以洪七公的性子。却能博得一个英明神武之名,总令萧月生忍不住嗤之以鼻。
况且,萧月生对情报地重视,远非这个时代之人可及,丐帮这个最好地情报机构,他也是断断不会拒绝地。
第二日清晨,萧月生与郭芙夫妇二人正搂在一起,睡得香甜,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萧月生忽的坐起,刚想开口叱责,忽然省起,这里不是观澜山庄,而是郭府,方才恨恨的躺回被窝。
“什么事?”郭芙一边用温软的小手轻抚着丈夫的胸膛,一边收拢着自己的秀发,不悦的问道。
睡觉睡到自然醒,这是丈夫地规矩,容不得别人破坏,身为他的妻子,她自是听之任之,顺着他。
“大小姐,姑爷,老爷与夫人正在客厅,要吃早膳了!”清脆的声音怯怯响起,她听出了大小姐声音里的不耐烦,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打扰新媳妇与新郎官睡觉,不妙的很。
“有人来了么?”郭芙想了想,问道,声音已经温和下来。
“嗯,四位长老都来了呢,来也吩咐你们别磨磨蹭蹭!”
“知道了。”郭芙看了看闭着眼睛的丈夫,声音放轻:“你先下去吧,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先吃,我们待会儿自己吃。”
“嗯,……好吧!”迟疑了一下,仍是答应下来,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呵呵……,这次,你爹怕是要痛骂为夫一顿了!”萧月生忽然睁开了眼睛,沉静深邃地双眸露出一抹笑意。
“嘻嘻,骂就骂吧!不过……,娘定会替我们挡着的!”郭芙躺回丈夫身边,伸出雪藕般的胳膊,搂着他,用力往他身上挤了挤,眉眼带笑。
于是夫妻二人又搂在一起,睡起了回笼觉。
日上三竿,两人又睡了一小觉,方尽兴而起,来到大厅。
大厅内丐帮的掌棒、传功、掌钵、执法四大长老皆在,鲁有脚神气完足,更胜从前,实难相像他昨天还是一个半死人。
郭府四卿相陪,岭南方若海、天山丁辰、云南白不奇、北海赵一鸣,陪着郭靖夫妇,与四大长老相谈甚欢。
见到萧月生郭芙夫妻二人姗姗来迟,郭靖果然是沉下了脸,黄蓉不停的向萧月生打着眼色。
萧月生不忍拂岳母之意,只好扯了个慌,向郭靖见礼,口中说道,昨日所耗精力太大,神思困顿,长眠不起,累得诸位长老与岳父岳母等候,心中不安。
郭靖心眼儿实诚,自是当真,唔了一声,从吃早膳开始想,苦想了半天,想出来的训诫之言,皆派不上用场了,又想了想,方说道:“你岳母专为你熬了人参莲子羹。”
黄蓉嫣然一笑,接过话来,语气亲切:“一直在锅里温着呢,观澜饿了吧?”
萧月生亦未客气,客套感谢之语未说半句,直接点了点头。
自萧月生进了大厅,便自座中站了起来的鲁有脚,此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空隙,上去便要拜倒,以叩谢救命大恩。
//7kankancom//萧月生如何能让他拜下,袍袖一拂,鲁有脚身下便形成了一股儿气垫,将其垫住,无法下拜。
“鲁长老,在下可受不起您老如此大礼!”萧月生呵呵一笑,他虽不拘于礼,但遇到这般行礼,自己可也要跪拜还礼的,那可太过勉强于他,便是见到天子,他也只是淡淡一揖,不行跪礼。
“萧姑爷客气了,小老儿的这条贱命,便是萧姑爷给的,区区一礼,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满面红光的鲁有脚大声说道,用力向下,总想强行跪拜一下,他脾气急,性子暴躁,虽然年纪大了,稳重了许多,但心绪一激动,便老病复发。
萧月生摆摆手,亲自上前扶起,温和的笑道:“鲁长老要谢,便去谢襄儿与我岳母吧,若没有镇神簪,在下也是束手无策,回天乏术。”
他裘衣胜雪,气度潇洒,而鲁有脚却是衲衣寒酸,两人站在一起,仿佛皇家贵胄与贫家百姓一般。
“萧姑爷,救命大恩,我丐帮上下,永志不忘,自当后报!”梁长老也站起身来,两手抱拳,身萧月生深深一揖,大声说道。
他与鲁长老情谊最深,当年的四大长老,仅余他们二人,如今的执法长老与掌钵长老与他们尚差着一辈。
萧月生两手抱拳,潇洒一礼,温和一笑:“梁长老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岳母有命,在下又岂敢不从!”
“你这孩子,莫非我是老虎不成?”黄蓉机敏无双。反应极快,顿时轻嗔了一句。忍不住轻笑起来。
众人跟着一起呵呵笑,厅内的气氛顿时恢复了融洽。
他虽不喜应酬,却并非拙于应酬,此等场面,他久经历练,早己是游刃有余。
他一一与众人见了礼,郭芙帮他脱了外面的貂裘。拿在一旁挂上,他坐于郭靖的下首,与诸人开始交谈,便是鲁有脚所遇之人。
此人约有五十来岁,身材削瘦,面目轮廓颇深。却又不是番外之人那般深,似是域外之人,却又似中原之人,难以确定。
其人身法奇快,轻功之佳,如电光火石,浮光掠影。委实快得难以想象,鲁有脚只是一个照面,打狗棒刚刚抬起。还未递出两招,背心便中了对方一掌,顿觉冰寒彻骨,浑身血气登时凝固,眼前发黑,再也无知无觉,直至被萧月生救醒。
“轻功奇高?”萧月生坐在郭靖下首。抚着黑亮地八字胡,微微沉吟,似在思索何人能当这四个字。
众人对这个人已经讨论了很久,此时都将目光聚于他身上,看其有何高论,大厅内安静得很。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毡帘掀动。一位俊俏的小丫环捧着一只大白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碗上飘着的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端到了黄蓉身旁。
黄蓉站起来将海碗接住,风姿绰约的来至萧月生面前,将碗在桌上一放,笑道:“快喝了吧,趁热!”
看着众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萧月生脸皮奇厚,并未感不好局促,反而笑道:“岳母的手艺越发精湛了,闻着香味,便恨不能一口吞下!……不过让大伙儿眼巴巴地看着,小婿很过意不去啊!……不如再拿几个小一点儿的碗,大家每人都少来点儿尝尝?”
被女婿一夸,黄蓉即使聪明绝顶,也禁不住眉开眼笑,她抿着嘴儿,嫣然笑道:“这可是特意为你熬的,不用管别人,吃你的便是!”
她自是不能让别人也跟着吃,里面不仅有人参、莲子、桂圆、大枣,还有一些鹿茸、枸杞子等壮阳补肾之物,看女儿春透眉梢,艳光四射的模样,便知女婿没少出力,她这个做岳母的,自是应该帮他调养调养。
萧月生呵呵一笑,对于长辈地关怀,他己好久没有享受到,看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他的心亦是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
对众人道了一声不客气,接过郭芙递过来的瓷勺,开始一勺一勺的享受莲子羹地美味。
心情极好之下,感觉这碗莲子羹也说不出的美味,丝毫不逊于小凤的手艺。
“鲁长老所说之人,在下并无印象,怕并非什么武林名家。”萧月生一口气吃了半碗,放下了白碗勺,接过郭芙地素白丝帕,拭了拭嘴,漫声说道。
“姑爷所说不假,中原武林从未听说过这般人物,像轻功高明的一尘不惊夏敬先,他的武功并不高明,更不会什么阴寒的内功。”丐帮掌钵长老圆圆的面庞,须发尚黑,一脸和蔼红润,即使没有笑容,看起来仍似在微。
“不过,老夫倒知道西域武林有这么一位人物!”天山剑派的丁辰若有所思,缓缓说道。
“哦?是谁?”有人问道。
“无影神鹰韦天川!在中原武林,怕是无人得知,即使是西域武林,也甚少有人知其名号,……此人轻功高明之极,施展起来,仿佛一股轻烟,但他身为明教之人,行踪诡秘,极少有人见到他的真面目!……老朽无意之间,见到他与人动手,但其身法太快,根本看不清他地模样,……委实快得可怕!”丁辰抚着颌下整齐的银鬓,红润的面庞仿佛隐隐有惊惧之色。
“明教?”萧月生不由脱口而出,不由兴致大增,本要伸入碗中的瓷勺顿了顿,抬头望向天山神剑丁辰:“他是明教的人?”
丁辰点点头,望了众人一眼,浩浩长叹一声:“怕是在明教之中,地位不低,……唉——!此人的轻功。委实高明得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绝维想像人轻功能够那般快法!……依老朽看来,怕是其天赋异禀,常人难及!”
萧月生点了点头,低声沉吟念叨:“韦天川……,韦天川……,有点儿意思!”
他想到了未来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也是轻功高明。也是姓韦,莫不是两者大有渊源?真有如此巧事?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毕竟天赋来自遗传,韦一笑那般出神入化地轻功,虽有功法之别,但更取快于其天赋异禀。
他虽知明教的存在。但此时地明教异常低调,又远离中原,并未有太大的动作,萧月生并未多加理会。
“萧姑爷莫非与韦天川认识?”丁辰见萧月生低头不停的念叨着韦天川的名字,仿佛在唤真心记忆的模样,不由问道。
萧月生摇了摇头,放下瓷勺。笑道:“若真是这个韦天川动的手,……此事便大不简单了!……丁老知不知道萨顶教?”
“萨顶教,好像是听说过……嗯,这个萨顶教在西域武林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门派,行事也很低调,这样的门派,很难有人去注意!”丁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萨顶教与明教关系如何?”
“老朽不太清楚,明教行事诡秘。派外之人很难知道他们的消息!”
萧月生点了点头,又拿起了白瓷勺,继续大口地吃起了微显晶莹的莲子羹,连续吃了几勺,便放下瓷勺,拭了拭嘴角,转头对身边的郭芙道:“芙儿去拿笔墨过来。我帮鲁长老画一幅画!”
郭芙起身离去,黄蓉笑道:“先把莲子羹吃完再说罢!”
“呵呵……,这碗莲子羹力量太大,小婿有些承受不住,不能再吃了!”萧月生忙摆了摆手,呵呵一笑,显然吃出了里面的东西。
黄蓉俏脸微红,嗔瞪了他一眼,抿嘴嫣然笑道:“那好罢,待你饿了再吃。”说完,招呼丫环将碗与勺拾掇走。
郭芙拿来笔墨纸砚,放至萧月生面前的桌上,雪白的玉手拈着乌黑地砚石,便开始研墨。
“鲁长老,你说说,到底此人长得何等模样,在下看能否画出来!”萧月生眼睛自郭芙雪白如玉的小手上移开,微笑着向鲁有脚说道。
“先等等,这里有一幅画像,观澜先看看。”黄蓉起身离座,盈盈而至大厅东首的橱架前,自架上取了一幅书卷,回到递到萧月生面前。
萧月生双手接过,缓缓打开,一幅画像跃然纸上,长脸细眼,鼻隆嘴阔,两唇极薄,看起来有些阴冷。
萧月生在救鲁有脚时,手掌按其额头,鲁有脚头脑中的影像皆被他摄入脑海,那出手之人自是被他看到。
郭芙对于研墨己是驾轻就熟,很快便放下了砚石,将毫毛递到他手中。
萧月生以毫毛轻轻醮墨,仅染笔尖,以极细的笔调,在纸上做画,纤细的线条,眨眼之间,一幅人像己在其笔下生成。
“是不是这个人?”萧月生将毫笔放下,提起所画之画,吹了口气,将墨迹吹干,便将其转了过来,令其正对鲁有脚。
“是他!就是这个人,一点儿不差!”鲁有脚腾的站起,指着那幅画像,手指颤抖不止,越看神色越是激动,两眼愤恨之色越浓。
原来丐帮请地画师虽是造诣不浅,但比起萧月生来,自是有些差距,况且那些画师并未见到真人,只是受鲁有脚的指正,改来改去,总无法得其神,与其形差不太多,己是难得,与萧月生所画一比,高下立判。
即使郭靖他们,也觉得萧月生所画之像,栩栩如生,仿佛一个真人便站在眼前,双眸露着冷冽的不屑。
“岳母,让你们丐帮找几个画师过来,多临摹几份儿吧。”萧月生将画像递给黄蓉。
黄蓉依言吩咐下去,便拿起画来欣赏,她虽神情平淡,但微翘地嘴角却己露出心中的欣喜,女婿这般本事,身为岳母自是越看越喜欢。
“虽说丐帮弟子,无处不在,但毕竟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难如大海捞针,若能找些人帮忙,说不完会更快一些,……岳母,这三块令牌分别是天师教的天雷令,上清观的三皇令,阁皂山地灵宝令,……将他们连同画像一起送到天师教、三清观、崇真观的分坛吧,让他们帮忙找人。您看如何?”
萧月生自蓝色锦袍的袖内拿出两块儿巴掌大小地令牌,一块乌黑如墨,隐泛青光,却是玄铁制成的天雷令。
另一块月白如玉,却坚硬逾铁,质地非金非石。古怪得很,却是茅山三清观的三皇令。
还有一块则是紫色近墨,紫色微闪,似有流光蕴于其内,它们皆是符录三山掌教所掌之令牌,类似皇家的金牌令箭,执牌如掌教真人亲临。
“那感情好!”黄蓉探出雪白娇小的手。接过三块令牌,小手堪堪能够握住。
她瞥了丈夫郭靖一眼,笑道:“这些令牌可是久闻之其。未得一见,今儿倒开眼了!……观澜,莫不是你偷的吧?!”
“娘——!”郭芙轻唤了一声,如水般地明眸中透着嗔意,对母亲地口不择言大是不满。
萧月生却只是抚须微笑,未开口说话。
黄蓉翻弄着三块形态殊异的令牌,瞪了郭芙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刚嫁过去没几天,胳膊肘便朝那边拐了!……不过我倒真的好奇,观澜是如何弄得这三块令牌的?……这里面拿出一块便能压死人呐!”
三山符录所在门派的身份,可不是武林帮派可比,虽说大宋朝延对武林之事不闻不问,听任自流。但自古侠便是以武犯禁,总难免有几分顾忌。
符录三山却是朝延所扶持,天师道、上清宫、阁皂山皆受朝延封赐,三位掌门皆是天子御封地真人,与朝延官吏各成系统,互不相干,其权极大。
丐帮纵然人多势众,在天师道、上清宫、阁皂山他们眼中,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罢了,草莽之人,不登大雅之堂。
“岳母放心用着便是,这是小婿与那三位真人下棋赢得的彩头,用起来不必客气!”萧月生见黄容爱不释手的抚来抚去,仿佛要仔细研究,看看能否仿制一般,忙开口笑道。
其余诸人皆不再开口,热烈的讨论也停了下来,见到这三块令牌,纵然他们是笑傲王侯的武林中人,自小所受的教育,却令他们无法免俗,气势顿然矮了几分。眼前地萧姑爷虽仍旧晏晏而笑,温和如春风,却令人不自觉的仰视。
“哦?”黄容明眸未抬,仍专注于手中的令牌之上,拿起月白地三皇令,遮在自己一只眼前,隔着令牌,去看自轩窗射进来的阳光,嘴上娇笑道:“看来观澜的棋艺不俗呀,……来来,咱们俩下一盘,看看我能不能把这三块令牌赢过来!”
萧月生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一摊手:“小婿的,不就是岳母的!又何必要下棋论输赢?……岳母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即使是郭靖,都大觉肉麻,扫了眉开眼笑的妻子一眼,轻咳了一声,缓缓道:“那就这样罢,人多力量大,越快找出行凶之人越好!”
黄蓉心满意足的收起三块令牌,不再细细研究,蛾眉轻蹙了一下,叹息道:“可是纵然找到了他,怕也是能他无可奈何!……此人掌法歹毒,偏偏轻功又那般高明”
鲁有脚张了张嘴,却未说出话,他虽极想亲自报仇,但他虽直爽,却并非没有头脑,自忖再对上那人,唯有再死一次。
萧月生看到了岳母瞥过来地明眸流光,却故意视而不见,低下头,拿起毫笔,让笔尖不停的在砚台上醮默划动,仿佛在砚台上练字,又仿佛在试毫笔的软硬。
丁辰抚了抚颌下的银鬓,摇头叹息,毫不掩饰的说道:“老朽惭愧!怕是也非是那人的对手,……追查之时,万万小心,若他真是明教之人,必定手段狠辣,杀人如同儿戏!”
“便让尘风去罢!”一直微笑着听大伙儿议论纷纷,却沉默寡言的执法长老开口,转头望向掌钵长老宋长老。
宋长老圆圆滚滚。即使是穿着百衲衣,仍旧难掩其富态,仿佛弥勒佛一般,听到提起了自己地关门弟子,咧嘴一笑:“好罢,既然老陈看得起这小子,那便让他试试吧!”
黄蓉忙摇头摆手,反对道:“不成不成!不能让尘风去冒险,虽然我们丐帮里,尘风的武功算是顶尖的,却不是那人的对手,怎能让他冒险?”
见萧月生仍旧在低头自顾自的摆弄着毫笔,不由斜睇了他一眼,轻咳了两声,清脆悦耳。接着大声说道:“咳咳,观澜,你说呢?”
“我看,还是观澜亲自出手吧!免得再徒伤人命!”郭靖将早己升起的念头舒畅的说出,感觉与妻子配合得恰到好处,他就看不得自己女婿偷懒耍滑头的做派,索性直接将话说死。容不得他不出力。
郭靖总觉得自己的女婿身负一身武艺,却不能为国为民做些益事,太过不该。有如此好的机会,自是不能让他跑掉!
萧月生呵呵一笑,想哂然一笑,大笑着说,这等人物,何必自己出手!
但却忍了下来,他不怕别人觉得自己狂妄。只是怕削了鲁有脚的面子,于将有不利罢了。
懒懒看了众人一眼,握住了郭芙暗暗送过来的柔软小手,萧月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八字胡须,点头道:“既然岳父大小开口,在下自当从命,可惜没有他身上地东西,否则,何须这般大张旗鼓?”
接着转向微笑的黄容,缓缓说道:“岳母,您得叮嘱一下,若有弟子遇到那人,不可直接冲突,只需弄到他身上的毛发或者衣物,即使只是一片衣角亦可!”
“这是为何?”郭靖开口问,此时他心下大悦,总算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婿没有当面驳了自己的面子。
“呵呵……,惭愧,小婿曾习得一门秘术,只需得到那人的身上地物品,沾染了他的气息,便可凭此秘术,追踪此人!”萧月生抚须而笑,努力装得谦虚一些。
众人沉默,虽未听过有这等秘术,但他将死人弄活在前,说出的话即使再荒谬,他们也得想想是否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便没有了两人什么事情。
郭芙陪着萧月生在襄阳城里逛了一圈儿,觉得没甚意思,便回了郭芙蓉的闺房。
萧月生吹箫,郭芙弹琴,夫妇两人琴瑟相合,奏了几曲,实在是其乐融融,心心相印,说不出的旖旎缠绵。
弹琴累了,二人便趴到郭芙地香榻上下棋,或者玩些房中秘戏,在床上翻云覆雨,郭芙的娇艳与香软,令萧月生享尽了温柔滋味。
过了两天,仍没有消息,萧月生的逍遥日子却到了尽头,郭靖见女婿无所是事,整日里与女儿耳鬓厮磨,流连于闺房之乐,毫无大丈夫气魄,便强将其召至身边,陪他巡查襄阳城地城防。
但每日晚间,萧月生仍要回一趟桃花岛与观澜山庄,与众妻子一块儿吃过晚膳,围坐在桃花树下嘻闹一阵子,直至都回房睡觉时,才带着郭芙返回襄阳城的郭府。
这一日傍晚,萧月生带着郭芙蓉自桃花岛上回到观澜山庄,完颜萍、小星、小月皆留在桃花岛,没有跟着他回来,而程英与他的战争似乎停滞于某一阶段,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与练功时所遇的瓶颈一般。
“公子爷,今儿有贵客上门了!”小玉懒懒的半躺在茵茵绿草上看书,身下压着两只柔软的鹅绒软垫儿,见到身边突兀出现的萧月生与郭芙,放下书卷,懒洋洋地笑道。
“贵客?”萧月生放开搂在郭芙柔软腰肢上的大手,顺势坐到了小玉身边,呵呵笑问:“哪位贵客?”
“清微剑派的掌门算不算贵客呀?”小玉睨了他一眼,软语娇声,只是语气有些怪异。
//7kankancom//听到小玉的语气怪异,萧月生呵呵一笑,转身对郭芙道:“襄儿这几日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见不着她的人?”
他转移话题的意图也太过明显,自是惹起了小玉的几声娇哼。
“正在闭关练功呢!”郭芙看了一眼气哼哼的眸含薄嗔的小玉,抿嘴笑道:“好像吃了小星送给她的什么丹药,便在桃花岛的一个石洞里闭关静修……这小丫头,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襄儿倒有上进之心呐!”萧月生感叹一声,又转回小玉那边,一把夺过小玉手中的书卷,笑道:“快去把人家过来吧!”
“正由小凤陪着在回春堂那边呢!”小玉宴宴而笑,明眸的秋波柔可如珠辉。
萧月生不由甘笑,小凤可是豆腐心刀子嘴,讽刺起自己来,毫不嘴软,这个家里,敢逆自己鳞而上的,也就是她这个小丫头了。
小玉眼波流转,在珠辉下如一汪清泉泼洒过来,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月白缎袍闪着柔和的银光,将娇躯的曲线显露无遗,茁怒的双丸仅要破衣而出。
他如白玉雕成的脸庞露出一抹笑意,妖慵的笑问:“公子爷,心虚了?”
“你这丫头就喜欢疑神疑鬼,为夫有何心虚的?!快去招呼她们回来才是正经!“萧月生笑骂,大手伸出,将隐入茵茵绿草中、浑圆如球的玉臀轻拍了一下。
他心下温暖,这两日呆在郭府,小玉定是思念自己了,否则不会一改往日的沉静,变得这般灵魂活泼,与自己调笑。
小玉看似冷静沉稳,内心却是敏感无比。感情极为细腻,心绪伴随着她的例假,如同潮涨潮落,有时她会莫名的思念自己的公子爷,即使是一会儿不见,便难受得紧,这些,身负读心神通的萧月生自是知晓。
冰雕般俏脸上瞬间爬上了两朵红云,小玉娇啐一声。忙拿身下的鹅绒软垫挡在腰间。瞪了公子爷一眼,极尽妩媚地道:”小凤菜做到一半儿,回春堂那边便召唤她,那边来了个疑症,张掌门便随着去看看……她们刚走了没一会儿功夫,估计才进回春堂的门吧!“
萧月生眼睛微闭。脑海中由天地一混沌闪现出一个圆球,随即圆球缓缓靠近,慢慢变大,先是整个嘉兴城的缩影,再靠近,城中的酒楼瓦肆行人皆清晰可见。最后来至位于城中南首的回春堂。
小凤坐于回春堂的大厅内微闭双眸,对面坐着一位面色青黄的小女孩,正在细心诊脉。
小姑娘纤弱如草,但五官轮廓极美,将来长大,定是一位巅倒众生的美女。
周围几个回春堂的医生围立,张清云、段紫烟、秦思莹师徒三人亦掺杂在其中。与小凤四人如同四朵混于泥浊中地亭亭白莲,将整个回春堂的大厅映得明亮皎洁。
而小凤对面,正在病人身后,尚有一位中年美妇,风姿绰约,娇艳如牡丹,虽黛眉间满是憔悴之色。仍与小凤四人相映成趣。
惜乎厅内回春堂的伙计们见多了观澜山庄的俊男美女,麻木得很,不解风情的将更多注意投于小凤的病人身上。
萧月生神念一动,正坐于厅内细心诊脉的小凤顿时心生感应,脑海中生出公子爷温柔的笑脸,呵呵对她笑道:“快些回来,为夫饿了!”
小凤却没有公子爷这般能力,知道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便微微点头,轻柔一笑,温柔如春风拂向大地。
对面病人身后,与中年美妇并肩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约有三十多岁,白面如玉,隐隐有莹光内蕴,剑眉朗目,极是俊逸,即使此时面色焦虑,憔悴忧郁,仍旧不伤其动人的风采。
“大夫,我儿如何?”那男子声音亦极是清朗,因见到小凤的春风一笑,顿时心中大喜,看来雨儿有救了!
“不妨事,仅是九阴绝脉罢了!”小凤收回按于小姑娘腕上的皓白玉手,螓首抬起,淡淡笑道。
对面一直不说话的小姑娘那淡然而又沉寂地目光,令见惯了病人的小凤也不由被深深刺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心灰若死,淡漠一切,世间不再属于自己,只是浮云罢了,其眼眸深处,却又透着愤恨、不甘与渴望,不想死,不甘心,为何苍天如此无情,这般对待自己?!生命如此美好,若能活下去,该有多好啊!
听到小凤的话,那小姑娘沉寂若古潭的双眸动了一动,亮光微闪,却又黯然下去。
“仅是九阴绝脉?!……那能治得好?”那男子又是激动,又有些惴惴不安,清朗的声音微带颤抖,握住了身旁那美妇的柔胰。
“谁说不能治好?”小凤有些不解的抬头,双眸如同坠入寒潭的两颗晨星,汪汪一泓中闪着熠熠的光芒。
那修眉朗目的俊逸男子微微一怔,目光扫向站在周围之人,见他们皆一脸平静,一如平常,心下不由大喜,看来是终于找对人了,素手医仙果然名不虚传!
“那多谢仙子了!”他两手作揖,微微一礼,神色郑重诚恳,虽仍有一丝疑惑,怕是她说大话,最终仍得让自己失望,那种希望之后的失望,能将人折磨得发疯!他心底深处,并不敢深信,却也是自我保护,不受那失望之苦。
自己夫妇走遍千山万水,不顾山高水迢,历尽辛苦,寻访名医,以救治自己的女儿。近十余年来,失望无数,夫妇二人几乎己是绝望。
在经过龙虎山时,他们夫妇也是病急乱投医,便上了龙虎山,天师道素以斋醮之法闻名世间,以符录之术祛病除灾,说不定。他们便能救女儿一命呢!
这名男子名叫柳冷洲,乃南海之外一座名叫飞燕岛的岛主,岛上之人乃前朝遗民,本是一些战败地兵卒,几代之后,开枝散叶,己然稍具规模,自给自足。
这一代的岛主便是柳冷池,与妻子柳飞燕伉俪情深。恩爱异常。婚后两年,方才有了一个女儿,令他们喜出望外。
但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他们的女儿,却自幼体质纤弱,身体寒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冷得痛苦,难以入睡,好在柳冷池的内功深厚,以阳刚之内力舒通女儿体内经脉,总算能够缓解其痛苦。
但九阴绝脉。又岂能以内功克制得住?!
虽然因为每日不辍的为女儿疏通经脉,柳冷池地内力精进极速,越发深厚,却也难抵女儿经脉的日益闭塞,阴气渐重,他有力不从心之感,于是携妻子重新踏足中原。遍访名医,以求能够令女儿恢复健康。
只是苍天不仁,每遇名医,皆曰九阴绝脉,无药可医,活不过十六之龄,纵是扁鹊再世。华陀重生,也是无可奈何,所能做的,仅是令其快快乐乐,过完余下的日子,也算是尽了心意了。
但柳冷池乃高傲之人,岂为甘心看着女儿死去,与妻子一起,带着女儿遍访天下名医。
自南至北,自西至东,访名山、寻名医,近十年过去,一家三口几乎皆在行路中度过,失望了无数次,眼看女儿渐至十六,身体日益阴寒,他深厚的内力也失去了效力,每到深夜,便要受那寒冷入髓之痛,根本无法成寐,本就纤弱的身体越发虚弱。
看着女儿仿佛鲜花在渐渐枯萎,柳冷池心如刀绞,那种无力感足以令他发狂。
龙虎山天师道起于五斗米教,源于汉代,历史悠久,底蕴绝非寻常门派能够比得,柳冷池己是有些疯狂,看到一根稻草,无论如何,定要抓住,于是拜访龙虎山张天师,请求为女儿治病。
张天舜虽然颇通符录之术,所治之病,多是些大众化的疾病,对于疑难杂症,也是无力可施,于是便将萧月生的妻子小凤推荐给他。
对于他们的女儿柳星雨来说,时间便是生命,于是一家三口,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嘉兴城,不顾天色己晚,便闯入了回春堂。
回春堂有轮值制,每天晚上都有大夫坐镇,若有急症,也可马上就医,见到小女孩地症状,那医术高明的大夫便己诊出其是九阴绝脉自是要请凤夫人出手。
“今晚你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我便帮小妹妹医治!”小凤盈盈站了起来,一身月白罗衫将她温柔圣洁的气息衬得更为逼人,她对有些憔悴的中年美妇温柔一笑。
此症不足为患,她放下心来,便记挂着回到庄内等着吃饭的丈夫。
“这……,不知现在能不能开始医治?”柳冷洲略一迟疑,看了看面色青黄的女儿,希望便在眼前,恨不能马上抓住,生怕微一耽搁,便转眼即逝。
“还是明日中午罢,那时阳气最盛,对医治大有帮助。”
小凤摇了摇头,声音轻柔,令人欲拒无从,她绕过跟前的八仙桌,来到了一脸漠然的小姑娘跟前,玉掌轻拍,正中其双乳间的膻中穴。
柳冷洲大惊,膻中穴可是全身诸穴中重中之重,直入腑肺,对女儿下意识的保护,欲要抵挡,两掌甫一运功,刚要伸出,却发觉这位身形曼妙无双的素心仙子己收回了玉掌,动静趋如,无痕无迹。
小凤似是并未发觉柳冷洲的出手,对那中年美妇柳飞燕微笑道:“我己将令缓的阴气压制住,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吃过午膳再来找我吧!”
说话之间,小姑娘青黄的脸色渐渐变成了红润,脸色之好,更胜健壮之人,见效之速,令一旁观看的张清云诸人惊奇不己。
“那多谢仙子了,明日我们再来!”柳飞燕微笑着点头,拉了一下微微发愣的丈夫,柳冷洲自怔然中醒来,拱了拱手,一家三口缓缓离开了回春堂。
张清云师徒三人看着渐渐离去的柳冷洲。面色凝重,己发觉了对方功力之深厚。
张清云心中自忖,怕是自己的功力尚要差那男子一筹,好在自己胜在剑法精妙,足以弥补,只是这次江南之行,见识了数位武功高手,皆是寂寂无名。
她本以为胜过枫叶剑派的叶重,当今天下。除了五绝、神雕侠侣、天雷神掌。便无可抗手了。
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萧观澜暂且不说,便是途中遇上的觉空觉音两个大和尚,那隐剑谷地少谷主东方雷、那天圣女座下的三鹰,皆不下于自己,况且就是天雷神掌的弟子。自己便非对手,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应了一声小凤的招呼,离开了回春堂,随她返回观澜山庄。
张清云仍旧做道士打扮。一身月白的道袍,腰间长剑的剑鞘是月白软皮、剑穗是月白素纨,显得一尘不染,冰清玉洁,与同是月白素衫的小凤宛如并蒂双莲。
张清云师徒三人被小凤领至后院,小凤见公子爷懒懒地躺在小玉姐的大腿上,抿嘴一笑。出去继续做菜。
萧月生与张清云师徒三人己是熟人,见到他懒洋洋地失礼模样,也并未太过惊异,张清云只是哼了一声,随着郭芙微笑地招呼,坐到了她身边,侧对着坐起身来的萧月生。
段紫烟与秦思莹两腮酡红。羞不可抑,对他的无视注视有些承受不住,远不如她们师父的冷若冰霜。
萧月生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们,面带微笑,却不说话,玉石桌光芒柔和温润,将众人笼罩其中,轻柔的夜风徐徐吹来,她们的衣衫被荡起一片裙角,鬓发微飘。
张清云不像两个弟子般面红耳赤,清冷地脸上,神色依旧自若,似在打量周围的景物,对萧月生灼灼的目光视而不见。
“咳!”萧月生干咳一声,败下阵来,沉默的压力似乎对她不起效果,看来自己的影响力有待提高哇,暗叹了一声,声音放缓,慢慢说道:“张掌门,我们又见面了!”
张清云目光如寒泉,自被玉光笼罩的桃花树上收回,投向萧月生,蛾眉轻挑,淡淡颌首:“嗯,让本座过来。究竟何事?”
张清云数次被萧月生弄得气苦不己,心下戒备,处处小心,让气势总是占在高处,身处上风,攻击是最好地防守,用剑如此,对付他亦是如此。
“张掌门路上遇到了萨顶教的人,是吧?”萧月生深吸了口气,将苦笑压下,平静的问道。
"不错……还要多谢萧庄主的人相救!“张清云强自一笑,冰霜解冻,只是眉宇间仍是未染笑意,目光掠过他的脸庞,淡淡说道:”救命之恩,自当后报!“
她这几句话,无一不噎人,换做旁人,早就血脉贲张,含恨甩袖,大步而去。
萧月生却不由失笑,摇了摇头,略带讽刺的问道:”哦?自当后报,不知怎么个报法?“
张清云登时哑然,蹙眉微微沉吟,银牙一咬,抬头道:”萧庄主认为呢?“
清泉般的双眸却紧紧盯着他,强自镇定,心中却有些惴惴,这个萧月生,行事难测,不知会出何难题?
“公子,张掌门,还是先喝点儿果汁吧!”一直与郭芙微笑着看好戏地小玉,此时自玉石桌上拿起几只玉杯,抿嘴忍着笑,递给了张清云师徒三人,缓解消融掉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萧月生暗赞一声,接过玉杯,小玉之机灵,实不下于自己的岳母黄蓉,此时插话,真是恰到好处,如一盆凉水泼下,降温降燥,熄灭了渐渐浓郁的火药味。
白玉杯,碧澄汁,在温润的玉光之下,色彩透着生机勃勃,师徒三人从未喝过这般果汁,小心一试,顿时被其酸酸甜甜所掳,心中赞叹,却并未显露出来,宛如平常,别人看来,她们定是常喝,不以为奇。
其要强之心。己浸入骨子里,是张清云身体力行,言传身教之功。
“张掌门,其实这次邀您大驾,萧某有一事相求!”萧月生浅尝一口,便将玉杯递给郭芙,他还是喝不惯果汁,太过绵软,无滋无味。
张清云略一举杯。示意其直说无妨。
“萧某今番想做一次说客!”萧月生对处处占在自己上风的张清云笑道。心下却己给她记下一笔,容后再报,今晚就让她得意一阵子。
“说客?”张清云终于忍不住开口,略带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修眉微蹙,沉吟着说道:“萧庄主说得是哪位?”
“枫叶剑派!”萧月生目光淡定,观照着对面优雅而坐地张清云。在一片温润的玉石光芒中,其眸子深遂无匹,比天上繁星闪烁的澄澈夜空更为吸引人。
一直默不出声,细细品尝着果汁的段紫烟与秦思莹不由抬起了头,对枫叶剑派这四个字,她们极为敏感。
两派之间。虽掌门碍于身份,仅是较量了一次,弟子们却己冲突了数次,身为掌门座下大弟子的段紫烟自是难免参与其中。
张清云默然无语,轻蹙着眉头,显得极是为难。
她与叶重两人看起来客客气气,没有仇人相见。双眸发红地异状,但那只是各自爱惜羽毛,不失风度而己,私下里,两人的仇怨可是不小。
数次冲突之中,下阶弟子一死两伤,而且上次枫叶剑派弟子中第一高手差点儿被紫烟他们消灭。若非他们狡猾的避到回春堂,早己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两派弟子互斗不止,却难言谁更占上风,今日败,明日胜,论及实力,半斤八两而己。
闹到如今的地步,即使是两位掌门,也已经欲罢不能了,弟子的仇若是不报,岂不大失人心?
若没有弟子的归心,整个门派便成散沙一滩,再无战力,又怎能威慑别人?
萧月生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玉杯,另一只手出现玉壶,对杯倾壶,淅淅沥沥声中,清香顿时弥漫在他们鼻间,清风徐徐,吹面不寒,将鼻间的香气吹得若有若无,更为诱人。
他放下玉壶,执玉杯微啜,玉杯离嘴时,萧月生开口说道:“萨顶教不仅仅是刺杀张掌门你,也没放过叶掌门,他的运气不好不坏,受了点儿伤,如今怕是还未痊愈。”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张清云不由深恶痛绝,微一沉吟,思索他为何将此事告知自己。
想挑起自己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心?还是逼迫自己不能起趁人之危之心?
“听说刺客是位女子,若是这次叶重运气不佳,真的挂了,那接下来,不想而知,你们两派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唉——!别无选择!”
萧月生又微啜了一口玉杯中酒,温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的目光中,略有几分讽意。
张清云虽不知“挂了”究竟何指,一猜便知,其意便是没命,刺客是个女子,而当今世上,武功高过叶重的女子,屈指可数,自己便算其中之一。
栽赃嫁祸,驱狼吞虎!
她顿时省悟过来,不由勃然而怒,修长的双眸微眯,精芒一闪,砭人肌骨。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身为渔翁,美则美矣,但自己身在局中,被人设计成鹤或者蚌,一向自傲的张清云岂能不怒火冲天?
看着眯眼而笑的萧月生,张清云顿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岂能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若是张掌门同意,萧某便做一次和事佬,将叶掌门请来,你们慢慢商量,你们两派一南一北,本无深仇大恨,何必做意气之争,徒令弟子们无谓的损伤?”
萧月生放下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玉杯,正襟危坐,缓缓说道,脸色郑重得令张清云有些怀疑是否换了个人。
张清云转身望向一直皱眉沉思的段紫烟,而素思莹是不理会这些复杂头疼的事情的,虽看起来她也在皱眉苦苦思索,快要见底地玉杯,却露了她的底细。
“唉——!和则两利,战则俱损,道理如此浅险,张掌门不会不知,怕是抹不开面子吧?但如今叶掌门重伤,若能和好,岂不正显得张掌门你胸襟广阔,不输男儿?”
萧月生有些苦口婆心,看似心急,内心却沉静如水,只是故做姿态,铺上几层阶梯,好让张清云顺着下来罢了。
见张清云与段紫烟仍在犹豫,萧月生又添一把火:“若是应允,是怕寒了弟子们的心吧?”
“不错!”张清云被他猜中了心思,虽觉不忿,地仍旧咬着牙,不服输的点头直接道出。
萧月生摸了摸在玉光下更显黑亮的八字胡,谈起了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调,以悲天悯人之表情,叹息而道:“唉——!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死者己己矣,再去纠缠,徒伤生者,又何必呢?这样吧,萧某有心法一篇,便当做感谢张掌门宽宏大量之礼了!”
张清云盯着萧月生,看了几眼,似欲看透他的内心,却无功而返,受不住萧月生反观过来地眯眯笑意,轻哼了一声:“莫不是枫叶剑派给了萧庄主什么好处?”
“天地良心!”萧月生有些夸张的摊了摊手,苦笑道:“萧某只是看不得番外之人在此猖狂无忌,而我们自家人却斗得不亦乐乎,被人耍得团团转,徒惹人笑!”
张清云目光狐疑,他看起来可不是那种好人,不但做说客,还要赔出一套心法,换做自己,怕也是不会做这吃亏之事。
“事先说好,这套心法并非是那种威力宏大的神功奇学,只是一套驻颜之术罢了,不登大雅之堂!”萧月生呵呵笑道,手执玉杯,仰天一送,一饮而尽,豪逸之气顿时涌出。
张清云还不觉如何,身后的两名弟子,却双眸一亮,精神陡振,凝眸望向萧月生。
“不知萧庄主说的驻颜之术,究竟有何种功效?”段紫烟忙放下手中玉杯,看了一眼师父,向萧月生恭敬的问道。
便是小玉与郭芙,亦有些意外,望着自己的丈夫,等他回答,这些事,萧月生并未与她们说起,好像只是突起一念,心潮一动罢了。
萧月生暗暗一笑,女人爱美地天性,古今皆然,对症下药,不怕她们不上钩!
“呵呵,此心法我称之闭花羞月诀,共分三层,修成第一层,可将容颜衰老的速度减缓为一半,修成第二层,则容颜不再改变,修到第三层,则可令自己容貌再增几分美丽,心诀与内功深浅大有关联,只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末技小术罢了!”
萧月生呵呵一笑,娓娓道来,随着他的话,段紫烟与秦思莹双眸越亮,越发兴奋。
//7kankancom//“师父——!”段紫烟望向自己的师父,唤了一声,显然心中已动,站到了萧月生的一方。
“唉——!你们呐……!”张清云摇了摇头,清冷雪白的瓜子脸上微露苦笑,颇多感慨,自己的弟子们仍是如花少女,对这等心法,岂能不憧憬向往?这个萧月生也实在狡猾可恨!
不过,她虽然表面冷冷清清,淡漠得很,心中却待弟子们亲如儿女,有此机会,能将干戈化去,实在最好不过,萧月生此人虽然可恨,身份却也足够,是做鲁仲连的不二人选。
“好吧——!”张清云转过身来,冲萧月生点了点头,似是无奈的说道:“若枫叶剑派答应,本座便答应!”
“哈哈哈哈……!”萧月生纵声长笑,将玉杯向小玉一伸,笑道:“斟酒斟酒,将大伙的杯子都满上!”
“张掌门果然不愧是巾帼女豪,心胸非凡,萧某佩服!……先干为敬!”萧月生将被斟满的玉杯一饮而尽,琼浆玉液自他嘴角流出几滴,滴至宝蓝长袍之上,转瞬不见。
小玉手脚麻利,转瞬之间,已将众女的玉杯斟满,郭芙也将萧月生的玉杯重新斟满,张清云三女见郭芙与小玉皆举起了玉杯,便有学有样,几只玉杯在空中轻轻相触,清脆悦耳,萧月生大笑一声:“干”
众人举杯同饮。
“开饭喽——!”小凤温柔的声音如春风般吹来,袅袅不绝,人却未见,她将千里传音之术大材小用于此处。
戍时,萧月生寝居,象牙大床之上,小玉与小凤皆秀发披散、娇慵满面的半躺在上面,与萧月生一个被窝,将其夹在当中。大被同眠。
七颗夜明珠镶在屋顶,明亮柔和的珠辉之下,小玉与小凤乌黑的秀发铺于乳白的床单与锦被上,显得越发黑亮。
他们今晚行房,采用的是双修之术,不同于寻常事后的疲倦欲死,反而精神奕奕。神气完足。
此时头脑清明,正是思考之佳机,小玉枕在萧月生肩窝的螓首动了动。声音软软地说道:”公子,您怎么忽然做起了鲁仲连?……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真的能够和解?”
“公子出马。他们还能不给面子?”小凤轻轻呻吟了一声,娇慵的哼道,身子微微扭了扭,萧月生的大手在锦被下并不老实。
“奇怪呀,公子怎会管这般闲事?”小玉粉脸绯红未褪尽,星眸桃腮,看着极未娇艳诱人,笑着对另一侧的小凤道:“小凤你说,公子爷反不反常?”
小凤眯眼一笑。躺在萧月生另一侧肩窝上的螓首动了动,督了他一眼,自然带着柔媚的风情,扑哧一笑,点了点头:“小玉姐姐说得不错,公子爷确实反常!不过……,遇到张大掌门。公子爷反常一下,也情有可原嘛!”
萧月生懒懒地拥着两只柔腻温软的娇躯,大手无处不在的抚摸,感受着手上传来地羊脂玉般触感,听到小凤的话,闻到了一股酸味,不由笑骂一声:“该打!”大手轻拍了她圆臀一巴掌。
小玉轻轻一笑:“公子该是别有用意吧?……难不成只是为了讨好张大掌门?”
“你也该打!”萧月生另一手拍了下小玉锦被地圆臀。瞪了她们二人一眼。
两女娇躯扭动,令紧贴着她们的萧月生大感刺激,胳膊一收,紧紧将她们拥在怀中,享受着她们的柔软。
过了半响,他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缓缓而道:“唉——!跟你们说说也好!”
见儿女抬起螓首,神情专注的望着自己,期待着下文,萧月生下了决心,将自己内心之话释出:“少林、枫叶、清微、再加上龙虎山、茅山、阁皂山,如今都与我们观澜山庄扯上了关系,再有岳父岳母那边的关系,全真教、丐帮也算与我们有了渊源,如今我们观澜山庄虽然名气不大,其影响力却已不低!”
“莫非公子爷志在天下?”小凤侧趴在他肩前,玉手扯着萧月生的一缕头发,轻轻绞动,定定的望着他。
瞥了小凤一眼,大手离开她的光滑如缎低背臀,将锦被向上拉了拉,盖住她浑圆如玉的肩头,萧月生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志在天下?……呵呵,那等出力不讨好的事,为夫怎会去做?!”
“那……公子爷却是为何?”小玉弯弯的黛眉微轻蹙,似在深思。
“你们都见过蜘蛛吧?”萧月生问,见两女点头,着说道:“蜘蛛怎样捕食,你们定也见过,结网而坐,有飞虫至,粘于网上,待其被缚无力,则上前取食,这种捕食之道,不必直接肉搏,最是安全不过!”
小玉与小凤都是精于思的人物,萧月生的话顿时惹起二人的思索,心中若有所悟。
“结网?……我些明白了……”小玉因为组建报网络,没少被萧月生输以网地概念,一点即透,恍然而笑。
“不错!就是结网!”萧月生声音有些激昂。
看了两人一眼,声音又沉凝下来,缓缓说道:“……这才是长治久安的自保之道!”
萧月生再后世深入研究过一代伟人毛泽东的思想,对于人多力量大之精髓,理解得不能再理解。
他嫌麻烦,门下之人不多,又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于是使了这么一个懒办法。
“公子果然深谋远虑,用心良苦,不过……,公子爷太狡猾。闭月羞花诀,嘻嘻,这名字多么诱人,哪个女人能抵得住?!”小凤柔声轻笑,双眸流动着摸摸柔情。
“闭月羞花诀……,公子爷哪来的这么个心诀?没听过呀!”小玉的脸雪白里透着绯红,美艳欲滴。她带着笑意,笑盈盈地问。
“呵呵,在为夫脑袋里呢!……比起你们的心法。闭月羞花诀自是差的远了,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把眼睁得那么圆!”萧月生大手自她身上拿出,一抚小玉长长如扇的睫毛,呵呵笑道。
睁大眼睛的两女有些不好意思,忙眨了眨明亮地双眼,使其归原,她们也无法抗拒闭月羞花诀的诱惑,也想练练。
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那里,萧月生从未担心,小星的话。由不得叶重不听,请贴已经派人送了出去。
今日萧月生并不准备取襄阳,几日未去临安城,他心里有些挂念杨若男与谢晓兰她们。
吃早饭时,下人禀报,张清云师徒三人早已出去,要去嘉兴城里转转。不与他们一起吃饭。
此时早已日上半空,上午已过去了一半,一向持律严谨的张清云,奉行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早便起床练功,听到下人们说,庄主夫妇还未起床。怕还要一些时候,自是不会等候,索性去烟雨楼吃饭,再去转转嘉兴城。
萧月生吃完了饭,让郭芙陪陪张清云师徒,小玉要关注襄阳城的消息,小凤又有病人。
听小凤的意思,那个身怀九阴绝脉地小姑娘,资质卓异,心性受过生死的锤炼,是承其衣钵的极佳人选,她准备鼓动一下,看看能不能令其拜自己为师。
整日里离不开回春堂,小凤也有些发愁抱怨,可是又见不得病人受苦受难,于是,她起了学一学她公子爷地心思,找个代劳的,弟子服其劳,再好不过!
萧月生闲来无事,去临安城之前,先去了一趟桃花岛。
桃花岛上,完颜萍与小月两女正在随着程英陆无双学习织布,皆身粗布衣衫,围着布裙。
布裙而玉簪,极不相衬,却更显她们地天生丽质,容颜如玉如珠,四位美人织起布来,手脚麻利,动作优美,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萧月生也由得她们,完颜萍与小月早已被萧月生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做这些粗活,并不会令她们的肌肤变样,玉手也不至于磨出老茧,稍事劳作,聊以打法时间,并不算坏事。
小星则站在桃花阵最外边,桃花树下,迎着大海,再海风吹拂之中,玉手捏着一段桃树枝,时不时的比划两下,然后停住,仰天细细思索,再接着比划,神情专注,如痴如醉,对自己公子爷的到来,毫未察觉。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未出声打扰,身形一晃,转瞬消失。
临安城的王府,萧月生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寝室之内,脑海中微微一动,整个王府一览无遗。
大厅内竟然有人,瑞王爷正侧在一张屏风围成的小屋里,摇椅晃动,茶几之上,放着茶盏,茶盏之上,热气袅袅,萧月生似乎鼻尖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房门发出吱地轻响,鹤发童颜的老童趋入无声,推门而入,站到了萧月生身后,恭身道:“公子,您回来了!”
“二弟他们都哪儿去了?”萧月生坐到檀木桌旁的梨木椅上,漫声问道。
“二爷他们已经离开了临安城,说是要去西面转转。……夫人与小姐去了临湖居。”老童躬身回答,语速不疾不徐,声音雅正,听起来极为舒服。
临湖居便是萧月生建在山上的那座庄园,透过窗外,便能将西湖尽收眼底,上次谢晓兰与杨若男便在那里住了一段儿时间。
“那这个瑞王爷是怎么回事?”萧月生点了点头,她们去临湖居也好,那里布置了阵法,除了谢晓兰与杨若男,别人怕是无法靠近,安全得很。
“瑞王爷一直在等公子您回来,不过,……依老奴看,瑞王爷是真正喜欢读书之人。公子您不回来,他也丝毫未表露出焦急的意思,早晨吃完饭,便过来,中午离开,下午又过来,晚上再离开。说是等公子您,但更像喜欢客厅里的书。”
老童嘴里一边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拿起茶壶,壶内早已被他准备了清水。
他掀开壶盖。自旁边圆木罐中小心捏出一撮茶叶,倒入茶壶,接着两手按住壶身,几句话之间,热气自壶嘴喷出,清香四溢,弥漫满屋。
他的双手修长洁白,宛如处子之手,对滚烫地茶壶似是毫无感觉。缓缓优雅的执壶斟茶,倒了一盏,递至萧月生跟前。
“哦——?”萧月生接过雪瓷茶盏,拖着声音,似是极感有趣,摇头笑道:“有点儿意思!”
老童躬着身子,低眉顺眼。看萧月生饮了一口茶,茶盏离嘴,他方开口道:“还有,宫里来人传召公子面圣,每天早晨与中午来,一日两次,催得很急!”
“面圣?呵呵……”萧月生脸上的笑意有些莫测高深。老童看不明白,也不敢再去揣测。
“临安城里现在如何?”萧月生又喝了一口茶茗,在淡淡的热气飘渺中,声音亦有些飘忽。
“还是乱得很,许多小帮派相互厮杀,临安府尹已经下了禁兵令,巡城的兵卒已增加了一倍。”老童毫不犹豫地回答,似是早有准备。
他不仅管理着整个王府,也暗中负责一部分情报,只是与小玉的系统不同,他是向小月负责,起监督之职。
“唉,乱世出英雄呐!……南山帮一倒,这些小帮小派地春天便来了!”萧月生感叹了一声,将茶盏一放,站起身来,说了句“去看看瑞王爷”,便往外走,离开了寝室。
“瑞王爷,怠慢了!”萧月生步入大厅,拱手呵呵笑道。
正在摇椅中悠然自得的瑞王爷忙停下来,起身步出屏风围成的小居,一身紫袍罩身,气度威严,见到厅内卓然而立的潇洒身影,忙拱手呵呵笑道:“子虚先生终于回来了,让孤瞪得好苦!”
“呵呵……,山人不知,还望王爷莫怪才是!”萧月生走了过来,拱手,面露歉意,伸手延请,示意进入瑞王爷刚才所在之处。
两人据案对坐,老童手脚麻利、无声无息的将茶水端上。
“王爷找山人,不知为了何事?”萧月生茶盏一放,便开口问道,开门见山。
“子虚先生救了小女,却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深感愧疚,孤想邀先生敞府做客,却总找不到先生!”瑞王爷也将茶盏放下,抚着青须笑了笑。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如此,今晚便去府上叨扰吧!”萧月生直爽地回答,令瑞王爷有些措手不及,太感意外,不禁感叹,果然是奇人奇行啊,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怎么,山人太过唐突了?”萧月生笑了笑,心中有些捉弄的快感,他已感觉到,王爷意犹未尽,仍有话来说,看起来好颇是为难,萧月生便想堵上他的嘴。
“不不不!……孤求之不得!”瑞王爷忙摆了摆手,矢口否认,抚须笑道:“先生能至敞府,蓬荜生辉啊!”
萧月生笑了笑,没有再说,开始转移话题,看了一眼桌上放地书,笑道:“王爷也是爱书之人呐!”
“呵呵……,本王平生做一书蠢足矣,却因小女之病,一直心无所安,这几日在先生府中,可谓大饱眼福了!”瑞王爷眉毛跳动,笑得极是欢畅。
两人于是便说了一些奇闻秩事,儒林拾趣,萧月生拥有的神通,若想记下一本书,只是须臾间事,其学识渊博,可谓当世无匹,而瑞王爷也是天资极高,记忆过人,学识之渊博,也是远超常人,两人越谈越投机,瑞王爷泛起了想见恨晚,天涯知己之感。
正浑不知时间之流逝时,老童忽然出现,躬身道:“公子,宫里又来人了!”
萧月生抬头看了一眼轩窗。看窗影正中,却已是午时了。
“请吧!”萧月生摆了摆手,对瑞王爷欠然一笑。
此时地他,已不是原来王子虚那般冷漠,瑞王爷只是以为,因为他们相熟之故,却不知萧月生总得冷着脸。有些厌了,已恢复了本色。
传诏之人是内廷高官叶青蝶,一身紫袍。步伐轻捷,身后两名侍卫跨剑相随。只是跟门房打了招呼,不让他招呼别人前来迎接,便跨进了王府,熟门熟路,径直沿着碎石小径,来到竹林掩映的大厅。
老童成心使坏,其功力自是早已发现了叶青蝶的到来,却并未出来迎接,而是呆在厨房。督促厨娘仔细准备无膳,驸马爷的胃口可是极为挑剔,平日他不在时,可以对付一下,现在他来了,万一厨娘忘了,依旧漫不经心。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当他迈步去大厅通报时,叶青蝶已经迈步进了府院中间,还未等他出大厅,叶青蝶便已进来。
两人抱拳,还未说话,叶青蝶忽然“咦”的轻呼一声
叶青蝶踏入大厅时,顺势转头看看。想看看瑞王爷走没走,这几天他们在此处不时遇着,扫视之际,丹凤眼忽然大睁,惊呼一声:他见到了久盼不至的萧月生!
“哦?叶大人?”萧月生也装聋作哑,品茗的动作顿了一顿,装作乍才发现他地模样,剑眉挑了挑。
“自虚先生,可算等到你了!”叶青蝶大喜过望,忙深深一躬身,顿觉周身一松,通体舒畅,这一拜拜得心甘情愿。
接着又对瑞王爷躬身大礼。
理宗每天都要派两次钦差前来王府宣诏,而叶青蝶与萧月生有了两次接触,自然是最好地钦差人选。
他每次都失望而归,理宗的心情自然不顺,看向叶青蝶的目光也变得不太和善,让他有些心惊胆颤,伴君如伴虎,他体会得越发深刻。
萧月生见到叶青蝶热情的神情,索性直爽到底,二话没说,直接辞别了瑞王爷,跟着叶青蝶入宫面圣。
理宗的气色比起以前,不可同日而语,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仿佛年轻了十余年,生机勃勃。
这次面圣,理宗并未再垂拱殿,却是后宫的涉华阁,贾贵妃地寝宫,他本以为仍旧要失望一次,没想到一个侍卫纵马传报,子虚先生竟回府了,如今正在前来宫里地路上。
贾贵妃容光焕发,明艳得令人不敢直视,令理宗大为欣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以前乍见到她时,惊艳不已的时光。
对于这位子虚先生,贾贵妃更是感激看重,他所赠之丹,是在是神仙之药,服下之后,全身轻盈,精力充沛,身体越发康健,以前去聚景园游玩时,走了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须得歇上一歇,而如今,便是走上原来两倍远地路程,也不会那般气促,体质之增强,显而易见。
这些且不去说,最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地容颜变得越发年轻,容光若雪,明艳逼人,看官家望着自己时不时发怔,眼中露出的火热,便能觉出自己的改变,涉华阁仿佛成了陛下地寝宫一般,圣眷如此,真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更何况陛下晚上变得龙精虎猛,远胜从前,直令她承欢无力,求饶不止,春情自然的泛上眉梢,越发动人,便令陛下更加痴迷,如此恩德,贾贵妃岂能不心中感激?!
萧月生踏入涉华阁,拱手作揖,傲不跪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如见常人。
理宗呵呵长笑,站在门前,将其迎入,贾贵妃亲自执壶为其斟茶,萧月生大咧咧的接受。
“呵呵,子虚先生的丹药果然神气,朕如今浑身是劲,仿佛年轻了十几年!”理宗并未问起萧月生为何总不在府中,传召不至,这些事情,皆可不究。
“如此再好不过!……草民之幸也!”萧月生点点头,其坐姿非是以下对上的半坐,或者沾一个墩沿,也非正襟危坐,仅是轻松自如地坐在那里,端着贵妃送上的茶盏。甚是惬意。
“涉入亦是如此,也觉那瓶丹药灵效非凡,故让朕在此处与先生相见,能让她当面致谢。”理宗微眯着眼睛,满是笑意,帝王的威仪荡然无存,此时的他。更像一个平常之人。
“呵呵。”
萧月生放下绘着仕女图的雪瓷茶盏,扫了一眼坐在理宗对面的贾贵妃,削肩秀颈。雪白无暇,高雅雍容的气息扑面而至。他呵呵一笑,道:“贵妃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贾贵妃嫣然一笑,淡雅地屋内顿然一亮,其明艳之光,萧月生亦大为惊讶。
萧月生亦是淡淡一笑,神态裕如,宠辱不惊,似是对贾贵妃的明艳没有感觉,官家这么着急的找自己来。必不是要对自己说多谢的。
“不知先生……还有没有这种神丹了?”理宗轻咳了一声,努力装出理直气壮的表情,天下万物,皆归天子,他暗中对自己说道,只是这位子虚先生有一股特立独行的神气,难以当成自己的臣子。
萧月生心中暗暗一笑。表情却是微微蹙眉,面露难色,沉吟了一番,苦笑道:“陛下见谅,山人所炼丹药极少,实因药材难求,那两瓶已是倾尽山人地所有!”
“哦。没有了!”理宗帝王心术精深,却也忍不住面露失望。
“不知先生需要哪些药材?……陛下,宫里御药院什么药材没有呀!”贾贵妃一直默默端坐,她不戴珠帘,以真面目见萧月生,便已是逾越,又岂能多言,此时却忍不住出声提醒。
理宗失望之色顿收,赞赏的看了贾贵妃一眼,抚掌笑道:“正是正是,需要何种药材,自御药院取便是!”
萧月生仍是面带苦笑,摇了摇头,道:“若是寻常药材,山人便不会这般为难,如百年雪莲,千年首乌,这等天材地宝,即使是御药院,怕也没有!”
“况且……”看了一眼热切望着自己理宗与贾贵妃,萧月生笑道:“况且丹药也并非万能,仅是服丹,强盛一时罢了,只能做为佐助手段,若想身体强健,更重要地还是修炼。”
“修炼?”理宗抚了抚颔下整齐的清须,摇头苦笑:“修道需要静下心思,朕一天到晚被国事缠身,又怎能专心于修炼?”
随之他又长长叹息一声:“唉——!有时候,朕倒希望自己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以无牵无挂地一心向道,不理俗务,朕好是羡慕子虚先生啊——!”
他发此感慨,倒有些违心,再遇到萧月生以前,理宗对道士并不如祖上几代那般痴迷,心底是不信的。
“呵呵……,陛下若想成仙成圣,当是需要摒弃尘俗,专心致志,便若想强身健体,延长寿元,却不必如此!”萧月生将雪瓷茶盏端起,抬了抬眉毛,呵呵一笑。
“只需每日花上一个时辰,静心修炼,山人担保陛下百岁可期!”萧月生说得郑重其事,其表情语气令人不自觉的信服。
“果真如此?”理宗顿然心动,虽整日听臣子们万岁万岁的喊得欢畅,谁都知晓能活百岁,已是了不得的长寿。
“山人岂敢犯欺君之罪?!”萧月生眯眼一笑。
他也是逼不得已,虽说那些丹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那毕竟是灵药,给皇帝吃,还不如送于门下弟子们呢!
想到就做,萧月生马上提出,要授一套心诀于陛下,只需按时修练,则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强健。
萧月生亦下了些本钱,将一股元气停驻于理宗丹田之内,仿佛结成内丹,令他能够体会到暖融之气感,浑身舒畅,由不得他不喜欢练气。
这套心诀是萧月生临时自创,纯粹用以强身益肾,且修练时伴有佛家禅定时的自在欢愉之感,极易令人上瘾。
“陛下,此心诀修练简单却威力宏大,深得大道至简之要,每天一个时辰,切不可多练,免得身体承受不住!”萧月生殷殷叮嘱,同时右手朝贾贵妃虚虚一按。
贾贵妃膻中顿然一热,一个气团顿然形成,缓缓旋转,仿佛海水之漩涡,一股热流自气团中冲出,自下而上,直冲眉际,接着穿过头顶,沿后颈玉枕而下,过脊柱,透会阴,重新返回膻中,形成了一个小周天循环,若非她出声不得,早就舒服得呻吟出声。
萧月生临行前对理宗笑道:“一个月后,山人再来探望陛下!”说罢,飘然离去。
出了丽正门,他沿着御街往城外走,湛蓝的天空,太阳高悬,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阵阵油香味漂浮再街头。
没用轻功,也未用瞬移地神通,就是这般安步当车,缓缓而行,在人群中穿梭,令他感觉说不出的亲切开心,离开人群太久,偶尔赶一番热闹,也是别有滋味。
出了涌金门,再向西走,一座并不高峻的青山半坡之上,便是萧月生的临湖居所在。
萧月生正穿过山脚下的一片松林,踩着被松针铺满的小径,倾听着轻风掠过松枝时的微微啸声,心中一片宁静。
忽然间,他脚步一顿,蹙了蹙眉头,抬头上望,似能穿透地松林,看到半上坡上的没的情景。
松林掩映的临湖居外,通往别苏道路两旁的松树林之中,寒光闪烁,若隐若现,十几个人手执刀剑,蹲于松树枝杈上,悄无声息。
“老大,这次算了吧?我这该死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一棵又直又高的松树上,蹲着两个执刀男子,一个约三十多岁,面皮微赤,脖颈粗壮有力,双眼转动之间,精芒闪动,隐隐带着杀气。
身旁蹲着的男子也三十余岁,面皮焦黄,仿佛从小到大,一直没喂饱过肚子,身形微带着佝偻,只是双眼极是灵活,极似冰上地琉璃球,一触即动,刚才的话正是他所说,声音压得极低。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少他妈疑神疑鬼的!”那脖子粗壮的老大转了下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精芒突涨,赛过他手中之刀映出的寒光,令那面皮发黄之人心中一突,噤若寒蝉。
//7kankancom//那面皮焦黄之人不敢再劝,抚了下时而跳动的右眼皮,心中的不祥之感却越发浓烈。
只是看着老大的背影,他却没有开口的勇气,自己虽然身为帮内的军师,却只能帮忙出出主意,一旦老大有了决定,他也只能闭嘴,正是凭着老大的这份果决与狠辣,趁着南山帮倒下的良机,令他们从两个人渐渐发展成了一个五十多个人的帮派,每天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再是帮派中最底层的打手。
这座位于山坡上的别墅,虽然不知是谁的,但偶尔会有几位极美的女子进去,当初他们混得不如意时,便常在山脚下的那边树林里等候,能够一饱眼福,看看那天仙般的美女,虽然自知不可能拥有她们,便就算看上一眼,也算是享受。
如今他们的帮派已经初具规模,胆气大壮,饱欲思欲淫,色心也是膨胀的厉害,只是其他女子,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庸脂俗粉,只有那座别墅里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
经过小心的探查,这座别墅极为神秘,根本无法接近,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一旦靠近,便会晕头转向,走来走去,总是走回原来的地方,但色迷心窍,鬼使神差之下,警惕之心大减,他们便想到在半路上拦截,不靠近别墅,你就成了么?!
“我说老二,你别自己吓自己,这里从没来过一个男人,都是些娇小姐,那临安四花娇滴滴的样子,能会武功么?”脖子粗壮、面皮微赤的老大口气略微和缓一些,语气带着安慰。
身形微佝偻的老二摇了摇头,他对于自己的直觉一直极为信任,很多次危险,便是凭着这种直觉,提前躲开,才能活到如今,否则,他们这种小帮派,在惨烈残酷的临安城帮派大战中,早被吞掉了。
“那关盼盼的武功应该不错的!”他自手边拽了根松针,掐一小段,送到嘴里,醮了醮唾沫,按到右眼皮上,令它压住眼皮,不再跳个不停,嘴里轻声说道,似是说给自己听。
“胡说,她那是舞蹈,不是武功!……据说她的剑舞得好看,可惜这一阵子,抱剑营竟然关门了,看不着她,嘿嘿……,等把她抢回去,定要好好的给咱们舞个痛快,不让她穿衣裳,光着身子,嘿嘿……!”老大嘿然一笑,双眼放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似乎关盼盼就在眼前。
“啊!谁!”他笑容未敛,忽然牙齿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声音震天,在林中传出极远,惊起一片鸟飞惊鸣。
众人大惊,望向惨叫的老大,只见面色发青的他正捂着嘴巴,眼睛大睁,精芒闪烁,凶光四射,似是在搜索某物。
“怎么了,老大?”老二摇了摇头,急忙问道。
他的耳朵现在还在嗡嗡的响个不停,刚才那声惨叫委实太过突然,声音也太大了点儿。
“有人!”面色微赤、脖子粗壮的老大拿开捂嘴的大手,狠狠说道。
身旁的老二却有些惊呆了,老大说话的嘴巴此时满是鲜血,上下嘴唇被血染红,有些吓人,配以他略显狰狞的凶相,带着一股噬人的狠厉。
“有人?”面色焦黄的老二一怔,忙站起身,护在老大面前,转过身来观望。
他们蹲着的松树位于路边,若有人,也是在他们身后。
松林寂寂,飞鸟已被惊走,除了穿林而过的微微风啸声,再没有什么声音,太过安静,仔细听来,便有些森森。
附近几棵树上,帮内兄弟们也站起来观望,有人问道:“老大,什么事?”
“大家小心,有人!”老二忙高声叫道,看老大鲜血淋漓的嘴,看来是牙齿受了伤。
众人登时紧张起来,有下地的,趴在地下查看,轻功好的,则跳起来望一望,却唯见松林依旧,不见人影。
“哪位高人大驾光临?……在下福寿帮帮主李福元!”老大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面不改色的大声叫道。
唯有轻风穿林的微微啸声。
“***,见鬼了!啊——!”李福元气愤的大骂,随即又发出一声惨叫,声音震天响,中气十足,显出了武功之不俗。
他的大手又一次捂上了嘴巴,粗壮的脖子青筋凸起,如同几条蚯蚓附在其上,微赤的脸庞此时微露惊骇。
虽有防备,挡在他身前的老二仍旧被吓得一哆嗦,实在是李福元叫得太掺人,他没转过身去看老大,而是张目四望,想要寻找出手之人。
李福元捂嘴的手拿开,掌心上一滩鲜血中,似是两颗牙齿。
他也是在刀口上滚过来的硬汉子,断牙之痛被其强忍住,打量着手掌心上的两颗牙齿,便要扔到嘴里,吞下肚子。
他忽然顿了一下,另一只拿剑的手将剑搁在树枝上,摸了摸血淋淋的两颗牙齿,捏起了其中的一颗。
不像是牙齿啊,他将其在玄色短衫上擦了擦,想将血擦去,再细细观察,却发觉擦不干净,血已经浸了进去,他又掐了掐,指甲微一用力,是松籽!
他一把按住身前正在东张西望的老二,低声道:“老二,你看看!”
老二目光依旧盯着周围,头却慢慢往后转,转过身来,看了看李福元手掌上的东西,有些不解,“怎么了,老大?”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李福元将掌上的被鲜血浸过的松籽递给老二,双眼露出一丝恐惧。
“就是它把我的牙打断的!”李福元低头在老二耳边轻声说道,嘴里有些漏风的叹息一声:“这下,我们有麻烦了!”
老二点了点头,将自己右眼上沾着的那一小段松针抹了下来,一颗松籽将老大的牙打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总走夜路,难免会遇上鬼,这次遇到了传说中的真正高手,吉凶难料啊——!
“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在下等不敢打扰,马上离开!”李福元精芒闪闪的眼睛转了转,高声叫道,示弱的语气令他东张西望的手下们大感惊诧。
“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忽然响起的声音仿佛一只银铃在空中摇荡,说不出的清脆悦耳,即使话中含着冷冷的煞气,也无损于其动听。
听到声音,众人忙想依音查其位置,却发觉声音飘忽,每一个字吐出之后,便换了一处地方,好像说话之人无处不在,又好像是数个人依次吐出一个字,拼成了这句话。
而最后两个字,却从清脆的银铃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铜钟大吕,福寿帮众人只觉耳朵似乎一下子被震破了,眼前发黑,似有金星闪烁,胸口闷得厉害,恨不能将五脏都吐出来。
“卟卟卟”的几声,有几个人自树杈上落了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好在松树下面枯黄的松针铺地,铺成厚厚的一层,免于摔下之人变得头破血流,只是摔下来的人,却早已昏迷了过去,无知无觉。
在树上呆着的老二顿时身体一软,委顿下去,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般下滑,幸好身旁的老大眼前发黑,大手下意识的向前抓了一下,正好将其抓住,没有摔到树下。
又是“卟卟卟”几声,却是有几个人各自嘴巴大张,喷出了一团血雾,五脏六腑已被震伤。
李福元用力摇了摇老二,让其清醒过来,老二对于他来说,便是大脑,他虽然胆小,却可以看做谨慎,文心阁丫头手打,他心细如发、鬼点子层出不穷,硬是凭着种种手段,将只有两个人的福寿帮变成了五十多人,关键时刻,自己的脑袋不够用,还是需要他出主意。
老二焦黄的面皮已变得涨红,如喝醉了酒,被李福元摇了摇,掐了几下人中,渐渐醒了过来。
“不知在下有何得罪之处?”李福元看到老二渐渐清醒,忙大声问道,以拖延时间,虽然听出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但其声音的威力,却更令他戒惧。
松林寂寂,无人回答。
“唉——,好大的风啊!”老二长叹一声,声音极大,其耳朵仍感觉嗡嗡作响,没有恢复,声音便不自觉的加大。
此时松枝微颤,微风轻拂,哪来什么大风?
“还请芳驾出来一见!”李福元会意的接着大声嚷道。
“咯咯,……不必白费心机了,就你们怀里的那些迷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娇笑声如同玉珠滚玉盘,清脆入骨,声音仿佛自天空传来,虽不似刚才的变换方向,却仍旧无法寻出人来,其话之内容,顿令树上仍清醒着的众人身体一僵,有些骇然。
他们岂能知晓,这位观澜山庄出身的少女,还未够出门资格时,便在千寂馆受过各种下三滥阴险手段的历练,他们这些小小伎俩,实在有些班门弄斧了。
他们更不知,此举将她尚有几分犹豫的杀心坚定了一下。
“唉——!……算了,今儿我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快快滚蛋吧,免得我改了主意,将你们当作这些松树的肥料!”
他们能够听出说话之人是一位少女,有一股娇憨的韵味,口气却有些吓人,仿佛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
“走,走,快走!”老二唇角已有鲜血,是内脏受伤之故,此时顾不得别的,忙用力拉了拉老大的衣角,急声催促。
他即使再蠢,现在也知道惹了不该惹之人,怪不得这里环境幽静偏僻,只有女子出没,却依旧平安无事,临安城那么多人,岂能只有自己看到她们?!
“那青山不改,绿……啊!”李福元倒驴不倒架,临走不忘说几句场面话,却并未说完,只觉门牙一痛,文心阁丫头手打,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叫,忙捂住了嘴巴,跳下树来,急急跑动,其状如丧家之犬,却并未能看到,他们的身后,两道金光一闪而逝,分别没入他与老二的体内,而一心逃命的他们,却毫无知觉。
“若再靠近此处一步,下次可没有这般运气,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娇叱声在他们身后回荡,令他们身体有些发晃,变得更加狼狈,那些后知后觉的帮众纷纷跳下树来,将跌在树下昏迷不醒的人背起,十几个人匆匆跑出松林,沿着松林夹径的碎石小道下山而去,头也不敢回一下,唯恐被杀人灭口。
当他们已走得不见人影,山林寂静下来时,自一只树冠上飘下一道曼妙的身影,一袭湖绿罗衫,身形娇小玲珑,杏眼桃腮,小巧的琼鼻微翘,有一股狡黠精灵的韵致。
她站在碎石小径上,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皱着挺翘的琼鼻,重重的哼了一声,对他们淫猥之心痛恨之极。
“呵呵……,小丫头做的不错呀!”随着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道身影由无至有,渐渐显现,仿佛晃动的湖面渐渐平静,映于其上的景物亦渐渐清晰。
“庄主!您来了呀——!”满是狡黠之气的少女登时眉开眼笑,淑女般的裣衽一礼,表情极是喜悦。
现出身来的萧月生虚虚一扶,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温润如玉般的目光令少女有些羞涩。
“若来晚了,还真看不出小香发威呢!”萧月生沿着碎石小径举步向前,瞥了一眼桃腮绯红,容颜放光的萧传香,呵呵笑道。
“哪有啊——!……只不过是几个小毛贼,人家只是动动嘴,把他们吓跑了嘛!”萧传香嘴角带笑,绞着葱白雪嫩的手指,扭了扭腰肢,声音甜美娇嗲,说不出的可爱。
萧月生仰头呵呵一阵长笑,脚下未停,踩着碎石小径,转头笑道:“果然不愧我观澜山庄的门下,……对!就是要谦虚!要近乎虚伪般的谦虚!哈哈哈哈……”
萧传香也咯咯笑了起来,灵慧的圆眼眯了起来,仿佛白昼的猫眼一般,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她见到心目中神人一般的庄主这般亲切,感觉说不出的开心,真像是做梦啊——!
松林间被笑声充满,两人步伐不疾不徐,萧月生顺便问起了她在这里的生活。
别看萧传香狡黠灵动,一副不懂事的青涩模样,其实她已是自万华馆闯出来的天才人物,主修的是园林设计,因为临安城的园林众多,她便主动要求前来临湖居工作,一面负责临湖居的整理,一面继续自己的研究。
观澜山庄分叠涛馆,千寂馆和万华馆三馆,循序而进,能进万华馆者,皆是天赋卓绝之辈,而观澜山庄弟子入门心法中,便有一门通慧诀,有增强智力,天启心窍之功,大多数弟子都能够进入万华馆。
只是万华馆易进难出,设有四道天关,能够破关而出者,寥寥无几,而愈五年未能破关者,则只能离开。
所以,万华馆,弟子们可以选择是否进入,自知能力不足者,则不必费功夫。
两人边走边说,沿着碎石小径一直走下去,终能走到临湖居。
刚踏入临湖居周围的针式之中,便听到琴声琮琮,清澈如流水,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滋味,似是在随意拨弄。
“这定是晓兰夫人正在抚琴呢!”萧传香咯咯一笑,转身向前跑去,一溜烟儿的消失不见,显然进去通传萧月生的到来。
萧月生嘿嘿一笑,身影一晃,转瞬即逝,循琴音而去,出现在了临湖居后花园之中。
澄澈的荷池之上,一座水榭小亭曲廊蜿蜒,经过两座八角小亭之后,是一座四角的飞檐翘角亭,仿佛一只巨雕欲展翅凌云状,颇有几分气势,名曰凌波亭。
谢晓兰、杨若男与临安四花六人此时正在那座凌波亭内。
亭内除了原本的玉石桌,旁边又加了一张紫木书案,正被杨若男占据,执笔行文,全神贯注,轻风自荷池上掠来,拂却了她的鬓发,也未能令她分神。
琮琮的琴声时不时的响起,伴着轻风,更增几分闲逸,谢晓兰正坐于玉石桌旁,一手持着一卷书,另一手下意识的拨弄着瑶琴。
琴身玄色通幽,隐隐流转着奇异的光泽,置于乳白的玉桌上,更显得深沉神秘。
临安四花则坐于杨若男身后,各捧着一本手抄卷,读得津津有味,不时露出或喜或笑的表情,四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表情丰富,令人无法转开目光。
“咯咯咯……有意思,真好笑!咯咯咯……”崔雪语清脆若黄莺的笑声由小至大,随着清澈的池面传至远处。
崔雪语一身月白罗衫,面白如雪,薄薄的绛唇翕合间,笑声不绝,手中书卷捧在怀里,身体前俯后仰,曲线诱人,笑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雪语?!”气度淡雅而又雍容的沈三娘蛾眉微蹙,看了一眼正执笔奋书的杨若男,怕扰了她的抄书。
“大姐……,咯咯……,写得太好笑了,……啊,太好笑了!咯咯咯咯……”崔雪语也发觉了沈三姐的不悦,尽力忍住笑,却总也忍不住,雪白的面庞有些绯红,极是娇艳。
“嘻嘻……有意思吧?”杨若男果然抬起头来,转过身,绝美的面庞露出嬉笑,问崔雪语。
“是啊是啊,有意思极了!”崔雪语用力点了点头,对沉下脸来的沈三娘吐了吐舌头。
“行了,若男,别走神!”正一手执卷一手调琴的谢晓兰泉水般的目光泻了过来,扫了杨若男一眼,淡淡说道,精致绝美的脸上,却满是威严之气,令杨若男不敢不从。
她一直是杨若男的师父,教她琴技,如今又升格成了干娘,自然更管得理直气壮。
杨若男也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的抄书生涯。
她还未等写上两个字,忽然又是一串咯咯娇笑声响起,崔雪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力忍着笑,却偏偏忍不住,不敢去看众人责备的脸。
“是谁点了雪语的笑穴了吧?”顾冷琴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星眸微闪,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忍得辛苦的崔雪语。
沈三姐手中的书卷轻轻一击,打中了正俯着身子趴在杨若男背后的崔雪语,哼道:“疯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咯咯……,不笑,不笑,不过……,姐夫这书写的确实太好笑了!……咯咯咯咯……”崔雪语挥着玉手中紧握的书卷,文心阁丫头手打,笑得娇喘吁吁,忍得辛苦,看着让人担心是否会一口气喘不上来,蹩了回去,绯红从脸腮上传至光滑如玉的颈间,极是诱人。
“确实挺有意思的!……真想不到姐夫下笔这般诙谐有趣,不过,看起来,姐夫为人可是稳重得很呐!”关盼盼冷漠的眉宇间也泛着笑意,似是替崔雪语求情般的对沈三姐说道,又偷瞥了一眼仍在抚琴的谢晓兰。
“嘻嘻,稳重?……雪晴姨娘是在说干爹么?!”杨若男又忍不住转过身来,醮着墨汁的毫笔仍握在玉手中,看了一眼谢晓兰,见她并未瞪自己,便高兴起来,嘻嘻笑道。
“若男又想怎么编排干爹了?”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来自自己的心田,接着淡淡的身影渐渐清晰闪现,萧月生带着温柔的笑容。
他一袭宝蓝长袍,腰间缀以碧绿的玉佩,以雪白丝涤为穗,虽说容貌平常,但自有一股温润和煦的气度,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块与其腰间同色的玉佩,显得洒脱飘逸。
“干爹——!”一身杏黄罗衫的杨若男忽的站起,绝美的玉脸满是惊喜,朝萧月生直扑了过去。
萧月生背在身后的右手倏然出手,大手握住了扑上来的杨若男的右手皓腕,雪白娇嫩的玉手之中,醮着墨汁的毫笔有些发颤。
“呵呵……杨若男,是不是想趁机使坏啊?!”萧月生呵呵一笑,左手中玉佩倏然不见,将其毫笔小心拿下,轻轻放回紫木书案上的砚台中。
“干爹就会冤枉人家!”杨若男扭了扭纤细的腰肢,气哼哼的娇嗔,白了干爹一眼,自然的妩媚流露无遗。
萧月生闻着杨若男发际的幽幽清香,摇了摇头,这个小若男,将来定会令男人为之疯狂,真是祸害啊!
//7kankancom//萧月生转头望去,看到的却是临安四花尴尬与羞涩的神情,四花齐绽,目不暇接。
上次她们刚与未来的姐夫见面,便喝醉了酒,还耍了耍酒疯,事后想来,既觉尴尬,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们身为临安城独领风骚的四人,见多了男人的嘴脸,对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理解至深,心里对男人都反感得很,却偏偏在第一次见面时,竟能放心的喝醉,想起来,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谢晓兰放下书,停下手,淙淙的琴声顿停,她站起来,精致的玉脸上莹光流转,表情似羞似喜。
见到萧月生虽然心中喜悦无限,却因几个姐妹在旁,只好强抑心绪,有些腼腆轻轻唤了一声:“大哥来了。”
萧月生扫了一眼亭内摆设,临湖居内的紫藤软椅全搬来了这里,不由呵呵笑道:“你们倒是悠闲!”
临安四花更有些不好意思,急切之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站在那里,手脚都觉得无处安放。
不过,在旁人看来,亭内却仿佛盛开着六株美丽的鲜花,各具风姿,竞相开放,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干爹——你这几天又忙些什么啊,都不来看我们!”杨若男眼珠一转,偎到干爹的胸前,摇了摇他的胳膊。
“大伙儿别都站着,坐下说话。”
萧月生另一只未被杨若男抱住的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坐下,他也坐在杨若男原来的紫锦软垫紫藤椅中,不过将紫藤椅转了一下,令他面对的方向与众女的目光成一百三十五度角。
一手拿起了书案上的笺纸,迎着自水面吹过来的清风抖了抖,漫不经心的扫了两眼,瞥了一下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杨若男,笑道:“没长进!若男啊。你的字没甚长进啊!”
坐回玉石桌旁的谢晓兰抿嘴一笑,见杨若男登时樱唇鼓起,绝美的玉脸满是不乐,不由白了他一道:“大哥也太过苛求,若男的字已经够好的了!……再说,就这么几天,哪来什么长进不长进的!”
几日未见,她虽有羞意。却也忍不住汹涌的柔情蜜意,说话间透着妩媚。
萧月生摇了摇头,将纸笺放下,拿起两块白玉镇台其中的一块,将其压住,免得被自水面吹来的凉风吹走。
他瞪了一眼鼓着樱桃般小嘴的杨若男,指着案上的纸笺,笑道:“用不用心,我还能看不出来?!……杨若男,这这是敷衍了事啊。嘿嘿,这几篇,若让你萍妈妈看了,定会再加罚你一倍!”
坐于干爹大腿上的杨若男立刻吐了吐舌头。不再装做生气的模样,忙拿起案上被白玉镇台压着的纸笺,仔细看了看,细白优美,如同雪瓷般的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
心志专一,是学习时的基本准则,也是萍妈妈的最起码要求,若做不到,可要受罚的。
罚其抄书,既是一种手段。又是一种令杨若男学习的方法,自是不能令其手不应心,白白抄写,所以完颜萍对其是否用心,要求的格外严格,一眼便能看出。
坐于萧月生身后,将其半围绕的临安四花见杨若男其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疼,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她姨娘姨娘叫得亲热无比的若男,她们母性大发,疼爱得不得了,实在见不得她这般闷闷不乐。
杨若男这般害怕她的萍妈妈,在她们的想象当中,完颜萍怕是一位精明干练,粉脸带煞的女子,想到将来去了嘉兴城,真不知能不能相处得好啊!
“小若男,你萍妈妈这般厉害么?”关盼盼柔声问道,黛眉间一片温柔,与原来的冷漠大是迥异,声音却仍难免透着淡淡的清冷。
“唉——萍妈妈平时可好了,如果她不检查我的功课,就更好了!”杨若男有些丧气的放下纸笺,一倒身,跌到干爹的怀里,歪着螓首,在他肩膀上闷闷地回答。
萧月生没有如往常般的推开她,任由她偎着自己,转开话题,侧身对沈三姐众女温和的道:“小三儿,你们这一阵子便住在这里罢,城里现在太乱!”
气质淡雅雍容的沈三姐顿时面红耳赤,修长的秀颈也爬满了红云,又羞又恼。
这个称呼委实有些不妥,还从未有人这般称呼自己,何况,她还想着让将来的丈夫这般叫自己,没想到却从这位未来的姐夫嘴中吐出,她岂能安之若素?!
“真的那么乱么,姐夫?”关盼盼瞅了粉面通红的沈三姐一眼,修长的玉颈探了探,让他不必扭身便能看到自己。
她似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戒备森严,那些禁军可不是摆设。
萧月生转过头,冲着远处刚转过花丛,想要走过来的萧传香摆了摆手,萧传香会意,便转身往回走,没有过来。
“乱!真的很乱!”
萧月生面色郑重,丝毫不像开玩笑的神色,见到关盼盼躲闪着自己的目光,面颊绯红,心中不由大乐。
脸上神情仍旧严肃,缓缓说道:“且不说城里,便是出了临湖居,便不安全……刚才我来的路上,在山下那边松树林里,遇到一帮埋伏的人马,唉——!……个个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彪悍凶猛,吓人得很呐!”
“他们在干嘛?”面颊雪白、下巴尖巧,显得娇俏玲珑的崔雪语不由莺莺的沥声问道。
萧月生见众女皆目露探询之色,便缓缓说道:“他们打的是你们的主意,见到你们几个弱女子,便起了歹心,却又闯不进这里,便在山下等着你们!”
“啊!……可恶!”崔雪语捂嘴轻叫一声,恨恨的一拍藤椅的扶手,随即缩手轻叫了一声,却是雪白小巧的手掌禁不得藤椅扶手的坚硬,败下阵来,疼得很。
众女却没有取笑的心情,娇美的容颜皆冷沉下来,心中禁不住泛起恶心与阴寒之感。
自己四个人,仅有沈三姐与关盼盼略通武功,却也仅仅是花拳绣腿。若真的遇到了一帮子大男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其下场……唉,想想就心寒,胃中忍不住有些呕吐之意。
见她们玉脸都变了颜色。萧月生并未安抚,毕竟需要让她们知晓世间的残酷,方能珍惜眼前的美好。
“哼,这帮坏人,定是让干爹给收拾了吧?!”杨若男自干爹的怀中离开,坐到书案旁与书案同样颜色的栏杆上,光滑雪嫩的脸上满是愤愤之意。
她知道适可而止,虽然舍不得离开干爹温暖的胸膛与好闻的气味,为了一直能够赖在他怀里,便不能缠得太厉害。要不,待会儿干爹定会推开自己,让自己伤心。
“嗯,他们倒不敢再来。不过……临安城如今是帮派林立。亡命之徒遍地,即使是禁军出动,一时也难以平息……难免还会有人窜出来,毕竟你们的容貌是个男人都会为之发狂!”萧月生继续施压,目光如刃般扫过众女,想令她们更加认识到危险。
“不用怕!……沈姨娘、雪晴姨娘、冷琴姨娘、雪语姨娘,不用怕。有我保护你们呢!”坐于栏杆上、踢着乳白色鹿皮小蛮靴的杨若男拍拍已是挺拔高耸的胸脯,大声嚷道,嗓音轻松明快,秀挺的玉颈高仰,做睥睨状。
“大、言、不、惭!”萧月生扫了她一眼,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一个个字崩出,吐字清晰,面带不屑。
众女看到杨若男耍宝的模样,阴冷的心情稍微暖和了一些,脸上不再那般沉肃。
“怎么,干爹,我的武功不够高么?……打他们,那还不跟踩几只蚂蚁似的?!”
杨若男有些不服气的娇哼,一掠被荷花池上吹来轻风所弄下来的一缕青丝,编贝般地玉齿咬了咬。不屑地道:“……再说,蚂蚁没惹我,我不好意思踩它们,对那些坏人,我可不客气!”
“若男,那些人可不会跟你比武功,各种阴谋诡计,防不胜防的……千万不要以为武功好,就什么也不怕了!”一直默默不语、羞涩的红云未曾褪下的谢晓兰轻柔地说道。
诸女之中,论及武林经历,当推谢晓兰为尊,遍历追杀而幸存,其缘由,一者灵鹫宫的武功高明,举世罕有能及,再者便是她心思细密,小心谨慎,几乎是如履薄冰的对待一切,若非有嘉兴城这般武林人的禁地,她即使没被慕容业杀死,也会心力衰竭而亡。
“夫人之话,至理名言!”萧月生目露赞许之色,大声夸奖,顿令谢晓兰红云再起,玉脸上如同遮了层红布,成了块红玉。
“若男如今未受过专门的训练,还不足以行走武林,不过有晓兰在这里,你们倒也不必太忧心……况且,临湖居周围有阵法保护,外人无法靠近。”
萧月生觉得已给她们足够的压力,便开始缓解,对于颇谙心理学的他来说,这种一紧一松的手段,仅是随手拈来罢了。
杨若男未再强辩,干爹说的正经话,都是正确的,这是杨若男根深蒂固的观念,她是见姨娘她们被吓坏了,逗逗乐子,让她们放松一下罢了,有干爹在,她们自是不会有事。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临安城这么乱……实在反常!”谢晓兰并非一无所知的稚鸟,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极为不平常。
“嗯,怕是有人在幕后推动吧。”
萧月生随口答道,一边探身拿起书案左上角放着的一个牛皮纸包,里面装着一些香饼的碎屑,他抓了一把,挥手一甩,向亭外洒去,举止有股说不清的洒脱气度。
饼屑漫天落下处,顿时清澄的池面出现一团红影,是那些池中悠然的锦鲤们开始逐食。
“那大哥也不管管?”谢晓兰问。
萧月生不由笑了笑,谢晓兰的语气,仿佛天下是他的一般,有些高估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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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嗯,等等再说吧。”萧月生又甩了一把香饼屑,看着越来越多的锦鲤在亭下的水中争抢,笑道:“现在的临安城便如这鱼食,而那些人,便是鲤鱼。有了鱼食出现。又怎能不争抢?”
关于临安城内的观澜山庄弟子,谢晓兰并不知晓,萧月生也未说,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阴暗,不想再让她见到,呵花护草,赏花踏青。安逸舒适,才是萧月生想给她的生活。
杨若男跳过来。自萧月生手中的纸包中抓了一把香饼屑,趴到栏杆上,一小撮一小撮地往下扔,兴致盎然。
“大哥,我把你送我的玉簪转送给雪晴她们,成不成?”谢晓兰声放低,有些迟疑的商量。
萧月生抓了一把香饼屑,正要扬出去的右手顿了顿。似是微不可察。接着扬手甩臂,漫天而洒,嘴里呵呵笑了一声。令谢晓兰不由玉脸一红,似是不敢去看他。
萧月生种种神通加身,思维之锐之疾,之深之广,远非常人能够想象,此时一听谢晓兰之语,其心思便已被他看得通透。
“你倒真是个好姐姐!”箭月生哼了一声,似是生气,说的是讽刺之语。
但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萦于心中的谢晓兰却知道他并未真的生气,只是装装样子罢了,隐隐中还带着两分笑意,心怀大放,不由大松了口气。
关盼盼四人还有些懵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未来的姐夫,不明白这二人打的是什么哑迷。
关盼盼看了一眼谢晓兰如云鬓发上的玉簪,冷漠的玉脸泛起一抹微笑,格外动人。
她声音明快的笑道:“这些首饰之类的,小妹可一点儿也不缺。反而嫌多,要戴的时候,得挑来挑去,很麻烦,姐姐可不要再给小妹添难了!”
谢晓兰侧过头,星眸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关盼盼更是莫名其妙。
萧月生又是呵呵一笑,将牛皮纸包放回书案上,转过头来,对双眸清澄却微闪迷茫之色的关盼盼笑道:“你若不收,可是辜负你姐姐的一片苦心了!”
“好罢!”萧月生似是在咬牙切齿,手中忽然出现四只紫光幽幽的玉镯,似有流光在其中转动,瞥了谢晓兰一眼,笑道:“我这个当姐夫的不能太小气,这是四只玉镯,勉强凑合,尚能入眼,你们每人一只,戴着玩吧。”
“你先收着,等有空再跟她们说说怎么戴。”
萧月生将四只玉镯轻轻一抛,连成一串,如飞环套月,轻轻落到谢晓兰的瑶琴旁,玉镯的颜色与琴身倒有几分相似,幽幽紫光流转,却又都是那般内敛与深沉。
谢晓兰抿着嘴,忍住心头地喜悦,用力点了点头,心中着实感激,知道他平日里是个吝啬之人,这次却能这么大方,实在是难得。
临安四花有些惊奇的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幽紫玉镯,她们眼力高明,一看既知并非俗物,不由有些失笑,这种东西,对于身家丰厚的她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见到了她们眼中的微笑,萧月生也不多说,只是呵呵一笑,暗中以通心术在谢晓兰脑海中轻轻一哼:“心里想什么,要与为夫直说,可不许再这般绕弯子!”
谢晓兰对脑海中的声音并未惊异,微微点头,心中颇是愧疚,感觉不应与丈夫这般小心翼翼。
她对丈夫太过深爱,难免患得患失,行事便万分小心,知道他不是什么大方之人,为自己送出四只玉镯,定是肉疼得紧!
萧月生自是看到了她清澈星眸中的歉意,未再多说,一挥手,对杨若男道:“若男,去拿渔竿过来,咱们来比比钓鱼!”
“好啊好啊!”杨若男两只玉手用力一拍,登时笑着跳了起来,乳白的小蛮靴轻轻一点栏杆,直接掠过清澄如镜的池面,杏黄的衣裾飘飘,直接落至池边,轻盈如羽,飘飘落地,再一腾起,已没至花丛之中,如一只蝴蝶般,翩翩飞去寻找渔杆了,生怕干爹反悔似的。
几乎是眨眼之间,杨若男便扛着两只比她还长的渔竿,凌波而行,轻盈的飘飘而来,来至萧月生跟前。
“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管我!”萧月生接过杨若男递过来的渔竿,转身看了临安四花一眼,温和的笑道。
四张如花笑靥纷纷绽放,令人有目眩神迷之感,不过萧月生见多了这般群花竞艳之景,倒并未失神。
他自紫藤椅上离开,来至紫漆栏杆旁,与幽幽清香、秀发微拂、衣裾款款的杨若男并排坐于栏杆上,轻轻一抖,细如柳枝般的竿梢轻跳,将渔线高高抛了出去。
两人的鱼钩皆呈暗黑,仿佛被木炭染了一般,且全是直的,并未弯成勾状,更没有附于其上鱼饵,只是光秃秃地抛出去,这便是最省事的钓鱼之法,谓之“萧氏钓鱼法”。
“干爹,若你输了怎么办?”杨若男也将渔线甩了出去,娇躯笔直,姿势极为正规,她扭头问萧月生。
“……学狗叫?”萧月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了,便用最简单的办法。
“不行不行。学狗叫太容易了!……嗯……,学蛐蛐叫吧?这个比较难!”杨若男歪头想了想,嘻嘻笑道,玉脸带着不怀好意的神情,似是要看干爹怎样出丑。
“就这么定了!……我却记不得了,蛐蛐到底怎么叫的?”萧月生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想了想,摇头问道。
“哼哼,少来!……想耍我啊,没门!”杨若男皱了皱琼鼻,娇哼了一声,并未上当,瞥向干爹的目光极是不屑。
她本就冰雪聪明,又上过不少干爹的当,自是越发敏锐,对干爹的手段见微知著,能提防个八九分。
“呵呵……你必也不会蛐蛐叫,若你输了,叫得不像,可要挨罚的!”萧月生脸皮极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手中紫竹渔竿安稳不动,脸上温暖的笑容依旧。
“要不,干爹你给若男示范一下吧?!”杨若男嘻嘻笑道。
“待你输了再说!”萧月生哼了一声。
一轮交锋结束,两人各自转过头去,看着微波粼粼的池面,等待愿上钩者,在身后五女似笑未笑的目光中,两人老老实实的钓鱼,不再动歪心思。
“对了,小三儿,雪晴,若你们有时间,便想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楼阁……待将来你们去了嘉兴城,姐夫我给你们建一座楼!”
萧月生看了一阵儿动也不动的渔线,又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淡淡的温煦,似是轻描淡写的对众女说话。
今日索性大方个够,大出血一把,他暗自狠了狠心,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儿!
其实是他发觉谢晓兰对这几个姐妹的感情颇是深厚,便坚定了让她们陪谢晓兰的心思,毕竟多几个朋友,可以聊天解闷,再说他已品鉴出,这几四位女子皆非俗气之人,禀性不凡,值得相交。
“不用姐夫破费了吧!”关盼盼忙道,建一座楼可不是小数目。
“你们只管想怎么建吧,其余的不必操心,待你们去嘉兴城,看看究竟是在嘉兴城住,还是在桃花岛居住,任由你们选!”萧月生头也未回,朝后摆了摆大手,满是霸气。
沈三姐四人对于男人们的大方有种本能的警惕,不过萧月生气质温煦,又身份独特,她们很容易的便对其生亲近之感,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谢晓兰,便未再拒绝。
她们身家俱是丰厚无比,将来真的建完楼,将所费钱银返还给谢姐姐便是!
“嘻嘻,姨娘你们可以找传香姐姐帮忙哦,她设计的楼阁,可漂亮了!”杨若男也忍不住转回身说话,眨着明亮动人的大眼,笑嘻嘻的表情。
迎着微拂的凉风,湿润中透着清爽,萧月生与杨若男并肩坐于两只锦墩上,将两柄紫竹渔竿搭于紫漆栏杆上,悠悠的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
谢晓兰的琴声悠悠响起,淙淙如深山中的小泉流淌。
萧月生心中想的却是临安城内的帮派纷争。
临安城之重要,毋须多言,如果把大宋比做人的身体,那临安城便是这具身体的大脑。
如今的形势,已有失控之兆,厮杀得太过激烈,恐怕临安府尹现在正头疼得要命吧,可以想见,他未来仕途从此黯淡无光,御史台的参劾折子怕早已递到了龙案上。
萧月生本想待机而动,可如今的形势,却已脱开了他的掌控,暗中扶植的帮派虽然战力非凡,且一直寂然不动,养精蓄锐,以求一击必杀,但现在并无一击必杀之时机,并且已经错过了这种机会。
唉,自己的心还是太软呐,若是当初行雷霆手段,以风卷残云、狂风骤雨之威震慑众人,迅速成为第二个南山帮,便不会有如今尾大不掉的场面。
在日臻疯狂的气氛下,杀戮只会令他们更疯狂,却无法震慑住他们,若再次发出隐杀令,怕也于事无济,只会使局势更加混乱。
天下间聪明人多的是,如同自己般背后操纵者也多的是,这些小帮派背后,大多隐藏着大帮派,小小的临安城,便是天下间众多大帮大派的角力场啊。
萧月生揉了揉眉心,有些举棋不定,他对于权力,既不痴迷,也不抗拒,对其威力,却颇有认识。
“哈哈,一条喽!”杨若男娇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猛的自锦墩上站起,陡拉紫竹细竿,细如柳枝的尖梢轻轻一挑,一条锦鲤在夕阳下高高跃起,如同鲤鱼跃龙门,划出一道娇艳的弧线,又落回水中,水花仅是溅起。
她转过头,得意的笑,容光若雪,明艳不可方物。
娇脆的笑声、娇美的笑容,将萧月生自有些沉重的思绪中脱开,他舒缓神色,甩了甩头,不去看她,喃喃道:“一条而已,不值一提!”
杨若男重新坐了下来,清香幽幽,斜睨了他一眼,轻轻哼了句:“这便是嫉妒啊!”
萧月生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得意的模样,继续想自己的心思。
刀剑无眼,自己的弟子们金贵得很,不能跟他们那些人比,如同珠玉与烂瓦,不能去轻易硬撞。
唉,说不得,便得来一招瞒天过海了!他们也不要怪自己心狠,让这些武林人物终日厮杀,还不弄得天下大乱了?!
“起——!”他心中一定,心思方才回到鱼钩上,自玄铁鱼钩上萦绕的缕缕元气传来感应,体内元气一动,一股吸力瞬间传至直直的鱼钩上,轻轻一提,弹性极佳的紫竹梢一曲,渔线向上,一条红光闪烁的锦鲤猛的钻出水面,在天空划了道彩虹般的弧线,钻回池中,波澜不惊,唯有“咚”的一声轻响。
“就是这么容易!”萧月生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故意不去看杨若男。
杨若男瞪了干爹一眼,闭上了清澈如泉的双眸,不让自己的余光见到他得意的模样。
身后的众女忍着笑声,面露微笑,在快要坠山的残阳中,皆身披了一身霞衣,娇艳欲滴,让人恨不能轻掬一捧娇艳,以嘴唇去体会其滋味。
//7kankancom//瑞王府的夜宴便在今夜,萧月生中午答应得很爽快,现在虽然颇有些后悔,却又不能爽约。
这一个下午,过得颇是宁静,沈三姐、关盼盼、顾冷琴、崔雪语四人与谢晓兰坐于他们父女二人身后,津津有味的看着萧月生无聊时写的小说。
当时社会的小说水平,只停留在传奇小说的层面上,几乎皆是才子佳人,千篇一律,且写小说之人,会被斥之不务正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策论游记,方是正统。
萧月生自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闲极无聊时,又没什么可看,极是想念在未来社会时的娱乐,看看书,打发时间,于是自娱自乐,写给自己看。
他的时间多的是,写起书来,也是随意得很,洋洋洒洒,倒是写了不少,观澜山庄众女多是有种如后世看科幻小说般的兴奋。
沈三姐诸人看得聚精会神,偶尔喁喁私语一番,娇柔的轻笑声时而响起,萧月生却能感觉到她们不时投到自己背后的目光。
谢晓兰一边看书,一边抚琴,是一种习惯,琴声淙淙,琴中所蕴感情随着她的心绪而变化,时而舒缓,时而激昂,时而温柔如春风,时而金戈铁马,如铁琶铜鼓之声,变幻多端,其琴艺实是已臻化境,随意而奏,莫不成曲。
关盼盼令跟过来的丫头环儿将茶壶、风炉、木炭搬来亭中,在萧月生对面的栏杆旁,给他们烹茶。
自池面吹来的轻风,掠过萧月生杨若男父女俩,将木炭燃烧的烟气吹走,只有淡淡的茶香萦绕亭中,袅袅不绝,与她们身上各自散发的香气混于一处,说不出的好闻。小亭被幽香所笼罩,身处其中的萧月生有些醺醺然。
与杨若男的钓鱼,最后演变成了两人以鱼钩为武器,暗暗较量,不是看谁钓得多,而是不让对方钓着。
两竿上的渔线紧挨着,下面的玄铁鱼钩靠得极近,感觉到对方鱼钩上有鱼靠近,便驱赶之。
外表看去,两人的渔线动个不停,仿佛一直有鱼咬钩一般,钓了一下午,却一条鱼也未见再钓上来。
最后夕阳西下,池面满是霞光时,两人斗得旗鼓相当,未分胜负,萧月生面色如常,杨若男却是娇喘细细,两腮绯红,不停气的运了一下午的功,虽然她内功奇深,却也受不大住,有些吃力。
到了后来,她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兀自不服输,坚忍不拔,她可不想学蛐蛐叫,被干爹逮着机会,他定会不停的嚷着不像不像,让自己重来,自己还不知要叫多少声呢!
萧月生看着杨若男精疲力竭的样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毫无同情之意,反而是兴灾乐祸,杨若男狠狠白了干爹一眼,如今,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儿地方太小,不过瘾,待找个日子,咱们去海上钓鱼!”萧月生用力一挥手,满是豪迈的说道。他想到了桃花岛,那里倒是一个钓鱼的地方,钓鳖也应该能成。
瘫在紫藤软椅上的杨若男登时双眸发亮,虽累得说话都费劲,却仍用力点了点头。
※※※※※※※※※※※※
白天阳光明媚,仿佛春天马上便要到来,到了晚上,方才显示出了依旧冬天的本色,微微的夜风带着料峭的寒意,似是温柔的柳叶刀,薄如蝉翼,拂着脸上,有轻微的疼痛。
瑞王府中,***通明,大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府前及庭院一尘不染,丹漆的大门在灯笼微红的光线下,崭新明亮,似是新漆,门上数十枚金钉闪烁着金芒,王府威仪尽显无遗。
而两只大红灯笼下站着地四名精壮兵卫,神气完足,按剑而立,浑身的铠甲的光芒与眼中灼灼的精光,气势慑人,更是闲人免近之写照,寻常百姓,怕是被那四名兵卫的目光一照,便要矮上几分,胆颤心寒不已,不敢靠近。
此时月上树梢,寒气凛冽,四名精兵之间,有一人正不停的来回踱步,在府前走来走去,一身锦缎长衫在灯笼下泛着流光。
此人面容纯朴,身材消瘦,正是瑞王府的大管家赵子美,此时已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威严气度,显得心焦不已,走过来走过去,时而望着青石铺就的长街,长街两旁皆是灯笼,照得一清二楚,来往之人一眼即能看得清楚,此时外面太过寒冷,见不着人影,只闻靴声橐橐,赵管家用力踱步的声响在寂静的街上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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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内,静园之中,王府的西席柳先生自矮榻上收功,缀着长长睫毛的双睑微张,眸子里似有清光流转,神态安宁,仿佛观音大士。
她缓缓吁了口气,似有一层淡淡的莹光自她如玉雕就的面庞闪过,消逝不见。
恰在此时,“剥剥”两下敲门声响起,声音轻微缓慢,能够听出敲门人的小心翼翼。
柳先生下得榻来,理了理月白的丝质长衫,莹白的玉掌轻抚,打坐时弄成的褶皱被其玉掌抚过,顿时光滑如新。
柳先生挑过珠帘,来至外间门口,将轩门拉开,门口袅袅站着一位盛妆少女,素淡的宫装,雪白的瓜子脸上薄施粉黛,柔弱中透着雍容,正是大病已愈的莲柔郡主,她呼着白白的热气,小巧的琼鼻微红,泛出一丝清丽。
“柔儿,进来吧!”
“先生在做什么呢?”莲柔郡主身姿轻盈,如弱软扶风般走了进来,将轩门关上,不让屋外的寒气乘隙而入,一边弯身脱下脚下小巧的绣鞋,穿着白布袜,踏进屋内素白的地毯上,一边声音柔绵的问道。
“刚做完晚课,你就来了。”柳先生一拂衣裾,盘膝坐于榻上,指了指榻对面檀木桌旁的月白绣墩,示意莲柔坐下。
“哦,那我定是打扰了先生!”莲柔郡主面露歉意,她自从好过来以后,对武功也产生了兴趣,知道练功时最忌人打扰。
“无妨无妨。”柳先生摆了摆玉手,清亮的双眸打量了端坐的莲柔,清冷的瓜子脸上泛出淡淡的笑意,挑了挑斜长入鬓的黛眉,笑道:
“柔儿花了不少功夫打扮吧!”
“哪有啊——!!”莲柔雪白的面颊腾的一红,两朵红云顿时爬上两腮,她身体一直虚弱,从小到大,出府的次数寥寥可数,甚少见到生人,极容易害羞,一被柳先生说破心事,顿时难掩羞意,清澈目光闪来闪去,就是不敢直视。
柳先生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恢复了清冷,看了她半晌,然后长长一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可要小心啊——!”清冷的眸子深处,慈爱中又有着淡淡的担忧。
“怎么了?”莲柔郡主有些不解,柔和的目光望向柳先生。
没有她妹妹莲静郡主在旁,她的容颜显得姣好宁静,此时带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桃花初绽般的娇艳。
“没什么。”柳先生摇了摇头,玉脸上的凝重散去,淡淡微笑着问道:“……那位子虚先生还未到吗?”
“没呢!”莲柔似是叹气,有一丝怨气,看了一眼轩窗,柔和的脸上显现出些微的焦虑,叹道:“说不定他不来了呢!”
“那倒不会!”柳先生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两只修长洁白的玉手做了几个宛如佛家手印的手势,手指嫩白如葱,迅疾无比,竟有一团残影,极像一朵白莲绽放于胸前,曼妙无比。
莲柔郡主有些羡慕的看着柳先生的动作,想想若是自己也学武功,不知何时才能做到这般。
“柔儿真想学武?”柳先生两只玉手缓缓变慢,降至下腹丹田,手指掐大无畏诀,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理顺,见到莲柔的目光,便能猜知她的心思,声音详和的问道。
“嗯,看到先生从来无病无灾,莲柔好生羡慕!”莲柔轻轻点头,语气带着感慨,有些自怜的笑了笑:“当初躺在床上时,莲柔便想,如果能够再活一次,一定要像先生这般练得一身好武功,能够百病不生!”
“唉——!……人生八苦,任何人也逃不掉的,我虽有一身武功,却也是难以摆脱生老病死之苦,柔儿莫要对武功抱以太大的希望为好!”
柳先生淡淡苦笑,目光柔和的望着目露幢保之色的莲柔,心下满是怜惜。
莲柔十几年来被绝症所折磨,见到别的女子能够欢快的享受健康,她的心里必是不甘与痛苦,如今重获新生,心中的感激怕是无以复加吧!
“柳先生,姐姐,子虚先生马上便要到了!你们快点出来哟!”窗外娇脆的声音响起,透着欢快与朝气,正是莲静郡主在外面嚷着,催促着。
//7kankancom//柳先生与莲柔郡主顾不得再说话,忙到外屋穿上绣花锦鞋,匆匆出了静园,往王府大厅走去。
莲柔郡主的体质之强,在这一路上,尽显无疑,步履匆匆之下,仍旧气息悠长,毫不急促,腾腾的白气自她琼鼻中涌出很远,方才消散。
两人来至大厅时,瑞王爷夫妇四人与莲静郡主已经坐在厅中,虽是坐着,却身体不停的微微扭动,有些坐不住的架势,面色隐隐透着焦急,不时望向大厅门口。
大厅门口挂着的毡帘已经卷起,能够看到庭前萧萧飒飒的竹林与有些冷清的花丛。
“还没来么?”锦制绣鞋一踏进大厅,莲柔郡主便不由问道。
“快了,子虚先生已经到家了,很快便会过来!”瑞王爷安静了下来,抚了抚清须,目光柔和的望着莲柔,笑了笑,便缓缓阖目,不再去看厅口,微紫的面容一片平静,似在养神。
莲柔郡主瞪了一眼坐于最后头的莲静,听她催得那么急,还以为人已经到了呢!
“唉,这个子虚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架子有点儿大了!”一位妩媚而雍容的王妃忍不住开口抱怨,虽已届中年,却是风韵犹存,语气轻柔,似是自语,却恰能被人听到。
“妹妹不可如此说!”瑞王爷身旁的大王妃忙制止,见到了微阖双目的丈夫紫面上露出不悦,拂须的手也顿了一顿,她忙说道:“……子虚先生乃世外高人,行事自然与平常人不同,岂能以世人的眼光去看他!”
肌肤细腻、容貌端丽的大王妃对二王妃之言虽有同感,但子虚先生毕竟对柔儿有再造之恩,如今唯恐怠慢了他,与其所施大恩大惠相比,这点儿失礼之处,根本不值一提。
她又白了一眼低下头的二王妃,她这个直爽的性子总也改不掉,与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未改进。
这般情形已非一次两次,其余诸人权当做未听到,正襟危坐,细品茶茗。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青衣小厮脚下挟着风般冲了进来,跪倒在地,轻声禀报:“王爷,子虚先生到了!”
“哦,快请!”一直微闭双目,静心养神的瑞王爷双目陡然大张,抚须的大手放下,一甩袖子,便要往外走。
“呵呵……,不敢有劳王爷出迎!……山人来得晚了,王爷及诸位王妃莫要见怪才是!”
清朗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大厅口忽然闪现一道身影,八字长须,黑亮异常,双眸深邃如古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面带温煦的微笑,透着沉静与从容,正是他们苦苦等候的萧月生。
“哈哈……,先生能够拨冗前来,孤已是喜出望外,快请快请!”瑞王爷哈哈大笑,极是豪迈,大手一挥,转身向前一伸,延请萧月生入座。
萧月生微笑着轻轻点头,向三位王妃致意,对莲柔莲静两位郡主的敛衽行礼虚虚一扶,暗涌的内力将二人扶住,他神态轻淡而潇洒,众人虽觉其礼节简单,却丝毫未给人以失礼之感,厅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关注。
莲柔郡主只见过萧月生一次,体会不深,莲静郡主与柳先生却感觉得到,眼前的子虚先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宛如短短的几天,他便年轻了十几岁。
眉宇之间,不仅没有了原来的那般冷漠与沧桑,反而温煦如春风,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又不失沉静,文心阁丫头手打,一身雪白貂皮裘衣仿佛专为他而做,将其衬得雍容而潇洒,仿佛冬日里天空的太阳,虽不耀眼,却令人无法转开目光。
下人们很快轻手轻脚的端上茶茗,接着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很快便入席开饭,毕竟时候已经不早了。
以当时社会的习俗,家里宴客,女人们便要躲回后院,不能抛头露面,即使是皇帝陛下驾到,也无权让女主人出来相陪。
唯有一种情况之下,女人可以陪席,那便是家宴,是将客人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自是不必忌讳男女之别。
三位王妃与两位郡主还有西席先生皆相陪,这等待客之重,怕是王府的第一次。
萧月生也未露出受宠若惊之态,并未他不懂世事,在他看来,此类种种,皆是虚而不实之象,并未放于他的心上。
萧月生坐于主宾之坐,柳先生坐于萧月生下首,莲柔莲静两位郡主则坐于末座,几人刚刚入席,酒菜便流水介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眨眼间将紫色大木圆桌摆满,酒菜飘香,大厅内顿时被香气溢满。
习惯了小凤的手艺,去别处赴宴,对于萧月生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差,虽然从色香上差不太多,但吃起来,却是天壤之别,又不能一口不吃,显得太过失礼,只能勉强吃了几口,意思一下。
萧月生五识之敏锐,远愈常人,能够感觉得到身旁安静清冷的柳先生的气息,宁静而清凉,仿佛炎炎烈夏中清泉中的芙蓉,极具令人心神安宁镇静之效,他不想便知,这位柳先生的心法特异,与小龙女的玉女心经极为相似。
他一眼便察知其内功循行路线,柳先生的心法比之玉女心经虽略有不如,却也是难得的高明了,武林之中,倒也真是卧虎藏龙,柳先生若去闯荡武林,又是一方高手。
而且那娇娇柔柔、最是美貌的三王妃,看上去似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她却也是怀有颇深的内功,其内功心法与柳先生相同,看来两人是师出同门。
“不知先生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瑞王爷见萧月生放下了银箸,也跟着停了下来,抚了抚清须,微笑着问道。
众女也纷纷停下来银箸,以丝帕拭嘴角,眼波有意无意的瞄向他,显然心中也甚是好奇。
“嗯……,游山逛水,晒晒太阳,读读书,呵呵……,聊以打发时光罢了!”萧月生想了想,说着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刻,坐于***辉煌的大厅,金器银皿令人眼花缭乱,美味佳肴,更有秀色可餐的美女环坐,香气幽幽中,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得也太无为了些。
逍遥则逍遥矣,却不够精彩,时间一长,便有些无聊之感,自己的岁月不知有多长,便如那不知永远有多远,难道这这么任其自然的活下去么?
“呵呵……,果然是世外高人,能够如此逍遥,孤好生羡慕先生啊——!”瑞王爷呵呵一笑,紫面微露艳羡之色。
本来身为皇室贵胄,龙子龙孙,他亦可如此逍遥度日,但天公不作美,让自己的女儿患上绝症,他心头始终有一块儿大石压于其上,喘不上气来,活得甚是辛苦,岂能得逍遥!
瑞王爷的心念毫无遗漏的反映于萧月生脑海,他心下不由自失一笑,叹自己终于还是免不了常人的弱点,喜新厌旧,站于此峰,便觉彼峰高,没有知足之心,自己羡世人之精彩,世人却慕自己之逍遥。
“如今郡主天赐康健,王爷从此无忧,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萧月生自心思中脱出心神,微微笑道。
“正是如此,此皆乃先生所赐,孤王感激不尽!”瑞王爷面色一肃,忽然站起,躬身便要向萧月生行礼,却觉一团柔和绵绵的垫在自己胳膊下,用力下压,却无济于事,根本无法躬身行揖。
瑞王爷的这番举止令在座诸女有些失措,不知是否要随他一起向端坐的子虚先生行礼。
“王爷不必如此,相遇即是有缘,也是郡主命不该绝,在下只是顺势而为,算不得什么!”
萧月生站起身来,抱拳拱手,算做还礼,呵呵笑道:“王爷再如此多礼,便是要赶在下离开了!”
“好罢,本王便不再多说了!”
瑞王爷也非寻常之人,气魄过人,闻言点了点头,又缓缓坐回桌旁,拿起银箸,点了点刚刚由丫环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庞大熊掌,对萧月生呵呵笑道:“来来,先生千万不要客气!”
萧月生对这道菜倒有些兴趣,亚圣的名句“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使熊掌的美味流传了下来,也使熊糟了殃,小凤对此是深恶痛绝。
熊的性情并非人们想象中的残暴,反而是一种算得上是温和的动物,聪明得很,即使人遇到了它,不去主动招惹,它甚少会袭击人,当然,如果它曾经尝过人的味道,那又另当别论。
观澜山庄周围的树木中,便放养着几只熊,诸女无事时,便去找找它们,看其憨态可掬的样子,文心阁丫头手打,尤其是它们喜欢掏蜂蜜吃,每次掏完,都要被滚滚而至的群蜂追得捂着脸,趴在地上躲避,其模样最是逗人。
萧月生虽具爱心,不会亲手杀熊,但对于已经做好的熊掌,他也并不拒绝,于是对瑞王爷之邀顺水推舟,大方的动箸,大快朵颐。
两个男人也不管女人们,银杯不停的在嘴边举起放下,银箸也不停的随着嘴巴的翕张而伸缩。
萧月生的胃口被这盘熊掌打通,再加上王府上的酒是宫廷御酒长春法酒,劲力十足,味道虽不如自己的碧芜与紫蘅,却也别有一番劲辣的滋味,两人一口菜,一杯酒,较上了酒劲。
瑞王爷酒量极豪,成心要灌醉子虚先生,只是一坛长春法酒下去,萧月生面色如常,瑞王爷本是微紫的却面色变深,眼神有些飘忽。
灌酒便是这般残酷,颇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激烈,他没有灌倒萧月生,却已经不行了。
“子虚先生若是有时间,能否……能否前来敝府,教导一下小女?”正要一饮而尽的瑞王爷忽然顿了一下,颇是突兀的蹦出了这么一句,令已一饮而尽,银杯放下,酒尚在口中、未曾咽下的萧月生差点儿忍不住喷了出来。
萧月生忙又拿起手边的银杯,银杯已被身后的丫环斟满,他忙再饮一口,将口中之酒送入肚中,方才长舒了口气,放下银杯,苦笑了一声:“王爷莫不是说笑吧?”
“本王从不说笑!”已微有醉意的瑞王爷眼睛一瞪,威严之气陡增,气度摄人,可惜遇到了萧月生,毫无效果。
他用力眨了眨丹凤双目,将飘忽的眼神对准萧月生,口齿却颇为清晰:“……即使是柳先生,也对先生钦佩万分,……孤也知道,先生乃世外高人,不拘于物,但孤只求先生稍有余暇时,前来府中一坐,点拨几下小女即可!”
瑞王爷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之理,趁着酒酣耳热,此时不说何时说!
萧月生一看便知这个瑞王爷在装醉,真是狡猾的很呐,趁着酒意,说出非分的请求,即使被拒绝,也有酒蒙着脸,第二日大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呵呵……,没……没问题!”萧月生眼神也变得朦胧,舌头有些打结的呵呵一笑,露出几分憨态,令一直暗暗注意着他的莲柔莲静两位郡主不由得想笑,实在反差太大,醉态可掬。
在他身旁而坐的柳先生却暗暗扶了他一下,掌心一股清凉的气息输入他的体内,欲要帮他化去酒意。
萧月生却一把推开她温润的玉掌,又是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喝酒怎么能用内功呢?……那不是……不说糟蹋好酒……嘛!”
他开始时还暗赞自己演技高明,但说了几句,却有些入戏了,浑不知真醉还是假醉,好久没有这种飘飘忽忽的感觉了,便放任这种感觉占据自己的身体。
萧月生这个世外高人,做与不做,总是在一念之间,耍起赖来,也毫不犹豫,装着醉酒,明日便将今日之言推得一干二净,要给瑞王爷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瑞王爷听了此言,自是喜出望外,本是装醉的他,便存了舍命陪君子的心思,忙高呼上酒,又一坛府内珍藏的长春法酒端了上来。
长春法酒是大内御酒,便是大内宫廷,此酒也数量有限,实因其配方需数十种珍贵药材,酒力非凡,对身体大有大补,端是难得。
瑞王爷得赐了两坛,今天皆被他取了出来。
两人的银杯换成了大碗,一碗一碗的喝,喝的昏天暗地,令一旁的诸女有些目瞪口呆。
三位王妃可从未见过王爷这般喝酒之态,而莲柔莲静两位郡主心中大喜之余,能得子虚先生的指点,实是天幸!
两位郡主也暗暗有些失望,自他进得门来,看向自己的目光,实在屈指可数,仿佛眼中没有自己的存在一般,身为金枝玉叶的她们何曾受过这般冷落?
纵酒狂歌,人生几何,喝完了酒,再大声唱起歌来,实是最爽之事,萧月生便有这般爱好,半坛酒下去,两人都真的醉了,萧月生的歌声便响起。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波……只记今朝……,苍天笑……,世上纷扰……”
清朗的歌声被他无意中运起的神元所激,顿时响彻整个临安行在,便是涉华阁内正搂着贾贵妃安寝的理宗,文心阁丫头手打,也忽然惊醒,猛然坐起,歌声清朗激越中透着豪迈与睥睨之气,仿佛唱歌之人便在身旁。
“陛下,何人这般猖狂?……大呼小叫,扰人清梦!”一口藕臂自锦被中伸出,搂住理宗的腰,有些慵懒的不耐烦,声音酥软柔腻,惹人心神荡漾。
整个临安城,大多数正在睡觉的人,都如贾贵妃这般不满,深更半夜,大呼小叫,真是纨绔子弟啊——!
不过这类狂生,临安城还有不少,不值得大惊小怪,被惊醒的人们发了几句牢骚,便又躺下接着睡。
“哈哈……,痛快,痛快!琴呢……,琴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响起,随即声音沉寂了下来。
柳先生见一直莫测高深的子虚先生这般失态,其一手拿着大碗,一手搂着酒坛,纵声高歌,肆无忌惮,实不像一个世外高人。
萧月生唱了几句,忽然省起没有琴声伴奏,少了几分滋味,于是便眼睛大睁,瞪向身旁的柳先生,高声问道:“琴呢……,琴呢?”
柳先生清冷如玉的面庞在他肆无忌惮的目光之下,两朵红云悄悄涌上,她看了一眼已趴在桌上的瑞王爷,顾不得想别的,出手如电,纤纤如葱的玉指已点上了萧月生身上的睡穴。
一指下去,她心顿时松了下来,小心准备,准备扶住他,不让其昏倒于地上。
可惜萧月生恍如未觉,指了指趴在紫木桌上的瑞王爷,哈哈大笑,口齿反而更加清晰:“王爷,你醉了!哈哈……,酒量太差啊!……来,来……,我们接着喝!”
柳先生惊诧的望着哈哈大笑的子虚先生,如电般又点出一指,玉指蕴含的内力又增加两分,自己兰心谷的兰花指威力奇高,何时竟无法点住穴道了?
“我没醉!……接着……接着喝!”本趴在桌上养精蓄锐的瑞王爷最听不得说自己醉了,马上直起身来,手摇摆着伸出去,去拿斟酒的大碗。
兰花指稳稳点中萧月生的昏睡穴,柳先生却觉得自己手指仿佛点入了一团棉絮之中,虚软不着力,指中蕴含的内力几乎欲要破指而出,虚不着力之感,几欲令她喷血。
萧月生忽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的沉静更令她惊诧,她有些怀疑,这个子虚先生是否真的醉了,还是他真有那般神通,即使是醉酒,也仍能保持心神的清明?
柳先生这两指点下去,并非毫无作用,虽然萧月生的身体已非肉体凡胎,不惧点穴,但这两指蕴着的内力,却令萧月生体内游散的神元下意识的警觉反应,微一运转,体内的酒力顿时被化得一干二净,醉意尽被驱除,萧月生心中反而有些遗憾。
不过也好,若非自己醒过神来,再多唱两句,定会闹出不少笑话,这个柳先生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呢!
于是向她投去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席酒宴,在两个男人双双醉倒中结束。
瑞王爷酒品极佳,醉了之后,并不耍酒疯,只是任由仆人丫环们将其扶回寝室榻上。
萧月生却并不安分,非要嚷着回自己的府中,不想留在此处,三位王妃没有办法,只好令几名侍卫将其扶上马车,送回王府。
回到自己的寝室,萧月生恢复如常,想想今夜的宴席,倒也并非那般乏味,与瑞王爷那只老狐狸逗乐子,也是件好玩之事。
“老童,让你写的那本葵花宝典写好了没?”萧月生懒懒坐于榻前的藤椅中,接过老童递过来的茶茗,轻掀盏盖,闻着袅袅热气带着的清香,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子,已经写好了,不过……”低眉顺眼的老童躬身回答,声音依旧那般雅正悦耳,红润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迟疑。
“不过什么?”萧月生细品了一口茶茗,感觉还是自家的东西好,瑞王府上的茶实在差得远,随口问道。
“不过老奴的武功低微,怕是入不了别人的眼!”老童恭声回答。
“呵呵……,你这老家伙!练至阴极阳生之境,还说不入眼,别在这里卖乖!”萧月生不由笑骂,放下茶盏,神色渐敛,温声问道:“……你的心法共有九层,在葵花宝典上你录了几层?”
“老奴录了三层,……不知要不要再加上几层?”
老童小心翼翼的问道,自己的心法确实太过阴毒,练得越深,所受之害越大,自己如没有驸马爷的相助,怕如今早已被自己的内功所噬,全身冻僵而亡。
“三层……,嗯,足够成为一流高手了!”萧月生点了点头,微微沉吟,手轻轻摆了摆,老童悄然退下。
//7kankancom//老童所练的心法,并非是什么葵花宝典,只是萧月生有恶作剧的心理,非要重新命名,改作葵花神功罢了。
葵花神功的前两层,是进阳退阴之法,第三层,则是祛浊补阴之求,令身体变成纯阴之质,自可轻捷如羽,迅疾如电。
这是大金皇宫内宦口口相传的秘术奇功,前三层属于入门,极为容易,只是心志坚定,熬过阳气过盛,欲火焚身之苦即可,过了前三层,越往后修习,越趋于极阴,越是艰难凶险,动辄有走火入魔之危。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这八个字,萧月生倒未真的写在葵花宝典上,万一真的有心志坚毅之徒,不必自宫但能够熬过这一关呢,岂不是太过委屈了人家?
他在心中又念了一遍无毒不丈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彻底下定决心,要将葵花宝典推将出去,令其自由择主,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看各人的造化了。
心思一定,发觉自己正独自一人,身边没有美人的陪伴,却也罕见得很。
刹那间,萧月生的身影消失于屋内,出现在了天山之巅。
弦月凝空,清辉遍洒,天山诸峰,银光流转,冰川之下,皑皑白雪变成了苍蓝,宇内一片澄净。
如斯壮美与静谧的夜景,如非有他这般轻功,可是无缘一观。
站于峰上,凝望天空之月,雪白的裘衣微飘,凛凛的寒风在他感觉,无异于拂面之春风。稍微有些凉而已。
如此美景良宵。惜乎无美人在侧,在过却也有清静之乐,手中倏然而现一只玉杯,接着是一只碧玉酒壶,他心中颇有青莲居士的对影成三人之感。
看着天上清冷的弦月与诸山地银妆素裹,他不禁又想起了苏东坡地那首《水调歌头》。
斟上一杯碧芜酒。他迎风而立,衣裾微飘中,一饮而尽,低低而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呵呵……”
吟到此处,他忽然莫名的笑了起来。心下暗乐,看来这位苏学士不懂武功啊!心境也不够博大,否则,怎有高处不胜寒之感慨?
自己站于高处,却丝毫不觉寒冷,却能欣赏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风景,这便是高有高的妙处啊!岂能以惧寒而掩一切诸妙!
他诗兴大发。忍不住想做出一首诗来,却发觉此等美景,实非言语所能表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整整一壶酒喝进肚中,待月上中空,他才罢兴而归。来到了天池边上那座小木屋前。
那是当初他与谢晓兰来此处时所建的木屋,虽说是他随手而制,却也不失坚固结实,兼之有几分古朴美观,在月光银辉下,静静而立。
踩着柔软的茵茵绿草,闻着青草湿润地气息,他进得屋去,发觉里面竟然已经有了客人,却是四只小白鹿正偎在一起,脖颈相交,躺于木屋的客厅墙角处,身下木板上垫着厚厚的枯草。
见到有人进来,这四只白鹿也不惊惧,只是眨动纯真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萧月生不由有些失笑,也不去驱赶它们,一人四鹿彼此打量了一番,他手脚放轻,温煦一笑,转身进了寝室,里面被褥整齐,洁净依旧,谢晓兰素有洁癖,是容不得污垢的。
原本的松脂味已经消散,只余淡淡的松香,有些沁人心脾的味道,煞是好闻。
那四只趴在外间客厅的白鹿并未离开,只是呦呦呦呦的轻叫了几声,又安静了下来,萧月生心境平和博爱,包容万物,气息如春风,白鹿见到他,自是不会惊吓提防,甚至还有亲近之意。
萧月生推开轩窗,谷内风景尽皆入画。
虽然只是弦月,但周围山身如镜,不停的反光,令整个山谷带着淡淡的银辉,天池光亮如鉴,将整个星空与弦月倒映其中,偶尔轻风拂动,微波荡漾,便将月华轻洒于周围。
他心中一片宁静,在瑞王府晚宴之上的燥动渐渐归于虚无,似乎渐渐与周围的一切融入一体,无分彼此。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深沉,仿佛进入母胎一般的宁静。
第二天醒来,他并未急着回去,先是在天池边上,洗了洗脸,盘膝坐于茵茵绿草之上,自须弥空间内取出美食与餐具,悠然自得的开始自己地早餐。
空气清新泌人,薄雾缭绕如丝,将周围的树林弄得隐隐约约,几只白鹿在平坦厚软的草地上追逐嬉戏,呦呦的叫声时而响起,一些狸鼠类的小动物也醒来,跑到天池边上饮水,一切恍如仙境之中。
昨晚的四只白鹿见他盘膝而坐,虽然小心的试探了一番,却终究还是靠了过来,被萧月生喂了几块香饼,便再也不想离开。
吃完早膳,他起身绕着天池缓缓散步,漫不经心地走,心中却在思忖如何对待藏于天池深底的那只海蛟。
一袭雪白貂裘的他,身后四只白鹿紧紧相随,亦步亦趋,其景足可入画。
若是换成现代的萧月生,说起海蛟如何如何,定会嗤之以鼻,谓其子虚乌有,世间哪有什么海蛟,只是古人的杜撰罢了!
到了这里,他倒要笑原来的自己太过浅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能因为没有见过,便谓之曰无,庞然大物的海蛟,如今便真实的存在于天池这底。
只是天池深通地底,实不知究竟有多深,以他之神念,也只是堪堪能够感应得到。
伏藏于深寒之境,莫不是他已经休眠了?以萧月生的估计。那般深寒之下。怕是无物能以生还,只是世间之物,奇妙者不计其数,也不能妄下结论。
他也曾想过在天池边上布上阵法,但一旦布阵,则周围动物便没有了水源。虽说可以去周围的山峰取雪,但并非所有的动物都那般聪明,知道雪可以充水,如此一来,无异于灭绝其物种,萧月生实不忍心。
于是,他只能在此布了一个小小的感应阵,将玉符丢于池内,若有异动,自己便能感应得到。瞬间可至。
挥别了四只白鹿,四块香饼丢到它们跟前,萧月生地身影消失无踪,出现于灵鹫宫内。
此时地灵鹫宫与先前大为迥异,宫内温暖如春,草木花树皆开始复苏,发出嫩芽。他布下的几个大阵已经发挥了效用。
萧月生站于大厅前的青石板上,神念舒展,将周围的一切映入脑海,细细查看,看几个阵法同时作用,是否出现不妥。
还好,他当初布阵时。已经考虑得极为周全,并未出现冲突之现象,数种阵法相辅相成,将这处灵鹫宫变成了一个冰川上的桃源胜地。
只是将来谢晓兰究竟能不能来这里开宗立派,却仍是一个未知,虽说他们的时间多地是,早一些晚一些,没甚区别,只是眼见谢晓兰对自己越来越依恋,怕是不想跑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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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天山,他回到观澜山庄,将郭芙送回襄阳城郭府,趁着岳父郭靖还未察觉,前来抓自己去巡城之前,一溜烟跑回了桃花岛,陪着完颜萍与程英她们说话,看着她们织布。
张清云师徒三人则由小凤与小玉带着去了观澜山庄前面的南湖,随着画舫在湖上飘荡,到了烟雨楼,烟雨楼所在小岛还有一座佛塔,皆是她们游览之处。
美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有一股醉人的风情,看着完颜萍与程英她们手脚齐动,麻利地织着布,兼之她们身上散发的幽香,令萧月生沉醉不已。
他也未闲着,自须弥空间内了以出一鼎丹炉。
丹炉玄黑中透着金色,颇为小巧,呈六角形,约有两尺高矮,萧月生盘膝坐于地上时,丹炉恰好与其眼睛齐平。
炉壁以阳刻法雕着龙与虎,风从龙,云从虎,将一龙一虎映得威势十足,栩栩如生,龙虎俱是双眼有神,似欲噬人。
此丹炉看着玲珑精美,与寻常笨大的丹炉大是不凡,有一处更为奇异,其底下并没有火灶,无法燃柴加火。
萧月生早已不用炭柴炼丹,而是其神元所聚的纯阳真火,其温度之高,远非木炭所能并论。
燃薪炼丹,所需火候极苛,或武火,或文火,进阴去阴,去武进文,不容丝毫差错,一丝火候不对,便功亏一篑,对于修道之人,炼丹实是耗时长久,极费心力之举。
而萧月生有纯阳真火相助,炼起丹来,实是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火候轻重,皆在心神,运转如意,丝毫不爽,而且纯阳真火温度之高,举世难匹,所需时间,亦大为缩短。
完颜萍她们织布,他炼丹,相处一室,说着一些笑话,其乐融融,与程英之间,也感觉融洽了许多,四目相对,不再是一触即分,而有些相持时间。
开始,程英与陆无双在他拿出丹炉时,有些惊异,这么一大件东西,不知被他藏于何处,竟凭空出现,好在他本领无穷,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最怕他在此炼丹,万一不小心,蹦出一丁点儿火星来,将屋里的布点着了,那可不得了。
后来,见他一只手抵在炉上,接着便是淡淡的香气飘溢出来,弥漫于整个屋子,似是轻雾般缭绕不绝,闻到泌人地香味,心神便不由的一振,全身仿佛毛孔皆开,通透不已,轻爽万分。
她们决定不再关注其奇异之处,见怪不怪最好。
“公子爷,你终于回来了!”萧月生炼完一炉玉肌雪肤丸,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返回观澜山庄。刚踏入观澜山庄的大厅。便见小玉身着月白夹袄襦裙,身形如电,瞬间而至,宛如仙子凌波。
她姿态曼妙娴雅,虽然声音温婉从容,萧月生却能听出其急切凝重之意。
“怎么了?”萧月生大是惊异。小玉素来沉静娴如,这般急切之态,实是难得一见。
“出事了,丐帮又折了十名弟子!”
小玉一边将他身上的雪白貂裘脱下。拿到大厅门旁的檀木衣架上挂上,嘴里语气却越发凝重。
“嗯——!……折了十个人?”萧月生微愣,蹙了蹙眉,踱了几步,坐回八仙椅中,沉沉问道:“谁干的?”
“怕是我们猜测地那个韦天川!”小玉手脚麻利地倾壶倒茶。将一只雪白的茶盏双手递给公子,檀口吐出的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无影神魔韦天川?”萧月生接过白玉茶盏,抚摸着温润的盏身,漫声问道,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似是未曾听闻这般糟糕地消息。
“嗯。死前有一个丐帮弟子用血在身体下面写了个‘韦’字,估计应是韦天川下地手,先前,他们这一组弟子已经上报了分舵,说是已经发现了韦天川的踪迹。”
小玉忙活完了,挟着淡淡的幽香,坐回萧月生地身边。檀口微张,娓娓而谈,条理清晰,将前后交待得一清二楚,省去了萧月生的发问。
萧月生放下白玉茶盏,左手抚了抚自己的八字胡,转身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
“在绍兴府与安庆府之间,应该是发生在昨天上午,可能画像刚刚传到分舵,他们便发现了人。”小玉想了想,推测道。
萧月生转头看了看厅口,阳光斜照,仍未至中午,他叹息了一声,起身招手,悬挂于厅口檀木架上的貂皮裘衣冉冉飞来。
“看看能不能来得及救人吧!”萧月生大伸着胳膊,任由小玉帮他穿衣系扣,闻着小玉身上泌人的淡淡幽香,摇头苦笑道:“这几日,我比小凤更像个大夫,救死扶伤,不知能造多少浮屠啊!”
小玉螓首微抬,抿了抿嘴,柔美一笑:“能者多劳,……遇到了公子爷,那是他们福气大,造化大,能救便救吧!”
“是啊——!……能救便救吧!”萧月生点头长长一叹,颇为赞同,留着八字胡地嘴一伸,如晴蜓点水,在小玉娴美的容颜上亲了亲,温润香腻的粉颊倏然传至他的心底。
小玉与他虽已是老夫老妻,在寝室之外,仍不勉感觉羞涩,幸好负责客厅的弟子们没进来,否则真是羞煞人了!
不过,她一直紧绷的心绪,此时却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见到公子爷拂了拂裘衣,便要离开,忙道:“爷,还是带我一起去吧!”
萧月生转头看了她正好,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嗯……,也好,走,我们去襄阳,找人带路。”
他搂着小玉地柔软的细腰,两人的身影转瞬即逝,出现在了襄阳城郭府。
郭府的大厅,气氛凝重。
外面阳光虽然明媚,透过轩窗,将厅内洒上柔和的光芒,厅内的气氛却沉郁之极,不下于上次鲁有脚的遇害。
郭靖与黄蓉夫妇下首便是丐帮地四大长老,丐帮的后起之秀,第一高手燕尘风亦坐在四大长老之后。
郭芙如今的身份不同于往日,乃是观澜山庄的女主人之一,能够代表萧月生,故也在座中,娇躯端正,神色肃穆,一身杏黄的罗衫,娇艳如盛开的金菊,即使此时气氛沉郁,仍难掩她灿烂的容光。
无怪乎坐于下首的燕尘风总是忍不住将目光瞥向他,心中明知不应如此,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此时他们刚刚收到消息,随着无影神魔韦天川的出现,本帮的十名弟子便已殒命,实在可气可恨。
鲁有脚据理力争,黄蓉不得已,下令不得再让弟子前去追踪韦天川,要由燕尘风与传功、掌钵两位长老亲自前往追杀,那些弟子们只是徒去送命罢了。
郭芙在一旁。并未说话。她并不看好燕尘风等人,即使是四大长老亲自去也是徒劳无功,对付韦天川这等轻功绝世的高手,多人的围攻,效果不大。
虽然观澜山庄派出一个人,便有能力与韦天川一战。但没有丈夫的发话,自己却不能自作主张,毕竟是丐帮的事,自己如今已经是观澜山庄地人。不能随意插手。
黄蓉更见美丽,风姿嫣然,即使正襟端坐,一颦一蹙皆带着动人地风情,她此时心中又气又怒,却又感悲哀。
这个韦天川。实不异于当初的铁掌水上飘,轻功高明,掌力歹毒,近年来,自己夫妇名望尊隆,极少有人敢如此捋虎须,惹丐帮。没想到竟被一个无影神魔弄得举手无措。
黄蓉听心中气苦悲哀,丐帮日渐衰落,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此大帮,竟没有镇慑群雄的真正高手,实在有些名不符实。
自七公传位以来,自己如履薄冰。尽心尽力,将丐帮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丈夫郭靖又是七公的弟子,自然算得上是半个丐帮之人,所以能够镇住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像这次这般事情,从未发生过。
但一旦真正发生这种大事,却蓦然发觉,堂堂第一大帮,竟无可用之人,看来自己做得,还是差得多啊——!
“芙儿,你陪娘一趟吧!”黄蓉忽然转头对正襟端坐地郭芙说道,丈夫正忙于训练襄阳精兵,无暇他顾,这些武林中事,自不能与军国大事相提并论。
出嫁之前,芙儿的武功便只差自己一线,如今回家,却发觉其内功之深,已是远超自己,其轻功身法,与原来相比,更是天差地别,再说芙儿也颇有些武林阅历,由自己与她联手对付韦天川,应该足矣。
“……娘,还是我自己去吧!”郭芙略有迟疑,却又不忍母亲操劳,只能自己出手。
她看了一眼厅口站着的两位岳停渊恃的青年,英气内蕴,已有宗师气度,他们是孙秋风孙秋雨两兄弟,乃天雷神爪孙子明地弟子。
以她之身份,自是能够驱使得动他们二人,只是丈夫曾经下过硬性命令,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自己的爹爹妈妈,随身保护,自己也不能随意改动。
黄蓉略一沉吟,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点了点头,道:“那就让梁长老与宋长老带你一起去吧!”
“帮主,弟子也一起去吧,虽说弟子武功低微,跑跑腿却也能胜任!”坐于末座的燕尘风忽然站了出来,长身直立,躬身行礼,声音清朗的毛遂自荐。
黄蓉的目光流转,淡淡扫了面容英俊的燕尘风一眼,摇头笑道:“尘风就不必去了,有芙儿他们足矣,那韦天川轻功高明,动起手来,人多也没用!……你不可轻易冒险!”
以黄蓉地冰雪聪明,怎能看不出燕尘风的心思?只是如今女儿已经嫁了人,他也应该绝了这份绮念才是,芙儿近十年来心里只有他的萧大哥,燕尘风这份痴情,实是付之流水,也算是令人同情感叹,自是不能令他越陷越深。
她却不知燕尘风此时心中已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多看一眼郭芙,便多一分甜蜜,大厅内有她在,便仿佛天宫仙阙,周围的空气透着甜蜜,心里充溢着说不出的喜乐,她虽已是别人的妻子,自己今生无望,却无法妨碍自己对她的爱慕,能看到她绝美娇艳地容颜,便已足矣!
“帮主所言有理,尘风,你不必去,有我们与大小姐便足够了!”掌钵长者宋长老乃燕尘风的授业恩师,人老成精,对这个弟子的心思也是看得通透,心里的想法与黄蓉也是一般无二,不想让燕尘风再沉溺于幻想之中,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呐!他心中充满警惕。
燕尘风看了一眼圆墩墩的师父,见他红润的面色透着严肃,虽然师父平常言笑无忌,宛如弥勒,一旦严肃下来,却是说一不二,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按下心中地郁闷。坐回椅中,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爬满了忧虑,大小姐身娇体弱,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啊!
“那就这么定了,芙儿。你们快去吧!”郭靖一直坐在主座未曾开口,此时挥了挥手,帮黄蓉定下主意。
“黄帮主,天师观有信送上!”孙秋雨沉稳从容的声音忽然响起,两手托着一封书信,身形岳立,神态不卑不亢。
孙秋风孙秋雨与黄蓉地辈份相差极大,叫起来极为拗口,便称郭靖夫妇为郭大侠与黄帮主,此事虽不妥当。但萧月生拍地板儿,却也算不得什么。
“哦?拿来看看。”黄蓉细白的玉手向前一伸。
孙秋风飘飘而至她跟前,步履似未沾地,但并未直接将信弟给她,而是先是小心撕开信口,两手无声无息中已变得莹白如玉,将其中笺纸轻轻一抖。看无异样,方才递至黄蓉面前。
黄蓉夫妇虽觉他们一直这般小心,有些小题大做,但孙秋风与孙秋雨皆受过观澜山庄的训练,一丝不苟的按照步骤来。
“韦天川已经到了安庆府!”黄蓉蹙了蹙淡扫的蛾眉,将信递给身边的郭靖。
郭靖拿来细细看了看,他读信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虽然很慢,但很仔细,仿佛每个字都要推敲一下。
“这个贼子跑得倒快!”鲁有脚用力一拍大腿,忍不住愤愤骂了一句。
“爹,娘,那我们马上启程去安庆府!……我骑着小红马先走,两位长老随后跟来便是!”郭芙矫躯离座,将身边桌上的银鞘短剑拿起,便要离开。
“……嗯,也好,小心一些,不可急燥!”郭靖抚了抚颌下长须,看了一眼妻子黄蓉,夫妇二人目光一触之后,他点了点头。
郭芙身着的杏黄百褶裙一旋,顾不得换衣裳,挎上短剑,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清朗沉静的声音响起,郭芙身形一顿,娇艳无俦地面容登时绽开笑容,百褶裙再旋,曼妙无比的转身,眼前出现了丈夫潇洒的身影。
“拜见岳父岳母,小婿来了!”萧月生不管厅内凝重的气氛,呵呵一笑,冲座上的郭靖黄蓉拱手做揖。
被他搂着的小玉粉脸带晕,忙轻轻挣开他地大手,敛衽行礼,拜见伯父伯母。
郭靖憨厚的脸上慢出一抹笑意,伸手示意他们起来,身后的鲁长老五人已经站起,互相拜见了一番。
未等落座,萧月生不待岳父发话,便冲着黄蓉道:“岳母,小婿得到消息,说是丐帮弟子遇到了韦天川,有人受伤了?”
“唉,没人受伤,人都已经死了!”黄蓉美丽的脸庞沉凝似水,语气酸楚,掩不住心中的悲痛。
“小婿去看看,……看看他们的伤势是否与鲁长老一样,说不定另有凶手被我们漏掉,……芙儿知道地方吗?”萧月生虽有心安慰,却知时机不对,顾不得多说。
“芙儿倒是知道,只是我想让芙儿去安庆府追缉韦天川……”黄蓉收起悲痛,强打精神,点了点头,略有些迟疑的回答。
见到自己地女婿来了,她感觉心中一松,随即便感觉到了疲惫。
“安庆府那边先等一等再说,我先带芙儿去看看那些人!”萧月生语气坚决,淡淡的威严之殷随之涌出,大厅内诸人皆有所觉,心中凛然。
“那好吧,你们先去吧!”见到女婿这般语气,对其才智极为信服的黄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萧月生转身向众人点了点头,一手搂着郭芙一手搂着小玉,瞬间消失于大厅。
对其来去无踪的身法,众人都已经见识过,仍难免心中震撼,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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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府与安庆府之间,有一座小镇,名曰兴隆镇,镇上人口众多,一片兴隆之象,倒不愧于兴隆镇之称。
镇南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岭,在山岭半坡之间,有一处寺庙依山而建,名叫普渡寺。
红墙黄瓦,寺庙不大,香火却顺为兴盛。驻寺住持,据说是一位大德高僧,隐居于此,淡泊宁静。
还据说,此处的菩萨极是灵验,来往于绍兴府与安庆府之间的常客,经过兴隆镇时,大都前来普渡寺进香,或求生意兴隆,如财进宝。或求平安如意,无病无灾。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于正空,散发着明媚地阳光,令冬日地寒气变成了令人发困地阳气。
这般好的天气。正是适合出来游走,普渡寺人来人往,煞是热闹,即使是大城市旁的寺院,香火之盛,也不过如此。
来此进香的人们来来往往,有人偶尔抬头。忽然惊叫一声,手指指着天空,脸上惊奇不已。
有人问其因,他大叫“扫把星”,惹起人们的哄笑。
值此晴天白日,朗朗晴空,即使有扫把星。又怎能看得到?不过是他眼花,出现了幻觉罢了。
众口铄金,被人们这般一笑,那看到天空扫过一道白光的人也不由有些怀疑,可能自己真地眼花了罢。
此时的萧月生三人,却已经进入普渡寺后院,那丐帮被杀害的十人的停放处。
萧月生已经自郭芙口中知道丐帮那十个人被停放在普渡寺,进入绍兴府内,他地神念便开始发散,扩向无穷远处,普渡寺的存在便已经呈现在他脑海,只是并未真正到过此处,无法使用瞬移,便展开身形,如流星划过天空,直直射去,令人观之如流星划空。
郭芙与小玉皆有镇神簪与护心镯护体,不惧风寒,只是闭上双眼,靠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他带着向前,听着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心口说不出的安宁。
来到普渡寺后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燃香气味,有明媚地阳光下,萧月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来这个寺内的住持方丈果然非同凡人,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咦,大小姐?!”一个身穿打着补丁的灰衣,手持竹棒的叫化子忽然自后的禅房中钻出,腰间挂着六只小布袋。
他约有四十来岁,长长的脸庞,显得颇为朴实厚道,此刻面容苍老,眉宇憔悴,须髯极是凌乱,恍如丛生的杂草。
郭芙自昏昏欲睡中醒来,被丈夫拥着实在太舒服,天气又这般好,极易令人发困。
用力睁了睁明眸,郭芙拱了拱玉手,以武林人见礼:“陈舵主!……那几位被害地兄弟呢?小女子想见上一面!”
她也知事情紧迫,不容耽搁,来不及从容介绍丈夫与小玉,急急忙忙的问道。
“他们……他们便停在房内!”陈舵主语气沉重,转身指向身后一排禅房的最东间。
“我们快过去看看,这是外子及小玉妹妹。”郭芙转身指了指丈夫与小玉,便举步向前,踏进迥廊,沿其向禅房走去,步履匆匆,不容陈舵主仔细见礼。
陈舵主此时没有心思猜测这位小玉妹妹究竟是何身份,他曾见过郭襄,不过对这位大姑爷,倒是初次得见,若非此时时机不对,定要好好端祥。
萧月生淡淡微笑着的点了点头,随着郭芙,急急向禅房走去。
陈舵主冲上前去将房门推开,里面屋子很大,很宽敞,只是有些阴气森森,十口玄紫棺材紧挨着摆放在房内,还好棺材并非那种檀木大棺,仅是很窄的柳木棺,否则根本容不下。
外面明亮暖媚的阳光亦将屋内的阴森冲去不少,若是夜晚,怕是甚少有人不害怕。
“舵主!”四个人站在棺材末端,纸窗旁地阴影里,见到陈舵主进来,齐声招呼。
虽仅是一声,萧月生却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位舵主并非庸才,一者四人的声音中透着崇敬,再者四人声音整齐,虽然训练有素,并非乌合之众。
“这是大小姐与姑爷,前来探望死去的兄弟们!”陈舵主颌首,转身向四人介绍,接着对郭芙与萧月生道:“这是谭氏兄弟、张兄弟、王兄弟,……都是帮内的好兄弟!”
郭芙雪白玉手拱了拱,对见礼的四人回礼,转身问正蹙着眉头的丈夫:“大哥,如何?”
萧月生的两道不粗不细的眉毛仿佛将要拧成一股绳似的,摇了摇头,脸色沉凝,不甚好看,缓缓道:“有两个人伤在头部,没有办法了!”
“那其余八个人……?”郭芙并未如丈夫一般沉痛,反而心中一喜,能救活一个人,便是万幸了。
“试试看吧。”萧月生脸色阴沉,没有了从容潇洒的气度,声音也阴沉沉的。
他身旁的小玉却有些担心,郭芙没见过丈夫怒发如狂的样子,不甚了解,小玉可是一清二楚,公子爷这般腔调,那是杀心涌动,想要大开杀戒之兆。
“请陈舵主他们出去!”萧月生目光注视着排在一起的十具棺材,声音冰冷,若非现在外面阳光明媚,定会令人胆寒。
郭芙忙对陈舵主五人道:“陈舵主,外子要验看一下这些兄弟的伤势,请大伙儿先出去一下吧。”
“这……”陈舵主有些迟疑,验伤便验伤呗,何必让自己出去呢?嗯,可能有独门手法吧,想到此,便道:“不用小人帮忙?”
郭芙见到丈夫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忙勉强微笑道:“不必不必,我母亲听闻消息,便派了我们过来,先让兄弟们歇息一下吧。”
“那好,我们便在外面恭候,若有差遣,吩咐一声便是!”
陈舵主点了点头,黄帮主算无遗策,既是她老人家吩咐的,自是不会错了。
//7kankancom//郭芙与小玉也不敢惊忧,小心翼翼的盯着他隐于阴暗处的面庞,若非有丈夫在,面对这整齐摆放的十口棺材,郭芙知道自己定惊惧异常。
“呵——!”萧月生吐出一口长气,将心中的怒火泻出,让心境恢复平静,免得救人时出了差错。
屋内的气氛随着他的呵出的一口长气,也恢复了平静,小玉也是暗暗吁了口气。
萧月生左手之中倏然出现七张玉符,巴掌大、小拇指厚的白玉符稳稳的叠在一起,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他背朝阳光、隐于暗中的面庞昭亮。
左手轻轻一抛,七张玉符抛至半空,凝而不动,似乎上方有无形的丝线将其悬在空中。
七张白玉符在屋内上空呈天罡北斗排列,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毫无异样,第张玉符散发的柔和光芒彼此牵引,串联至一起,凝成一团光芒,将屋子笼罩其中。
郭芙与小玉身上皆绿光一闪,随即消逝,被白光照耀处,感觉说不出的温暖泛自心底,顿时精神旺盛,一切皆显得生机勃勃,即使是今人悚然的棺材,也觉得所用的柳木似欲逢春发芽一般。
无怪乎让陈舵主他们几个人离开,此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一些,怕是他们忍不住惊呼,扰人心神。
萧月生待白光充盈。溢满整个屋子,方才轻轻一按。最西头地那具棺材登时化为齐粉,露出里面仰躺着的丐帮弟子,面色虽然发青,却也安详。年纪甚轻怕是尚未成年稚气犹存,身上摆放着地那根青竹打拘棒也安然无恙。
“小玉。用归元指!”萧月生指了指仰躺在地下的少年,接着转向挨着的另一具棺材,仍旧是一掌将棺材化为齐粉,露面里面躺着的丐帮弟子。
归元指不仅耗损内力庞大,指法更是繁复无加。郭芙地资质并非绝顶虽受萧月生的伐毛洗髓开窍增智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无法娴熟精通,在人命关天的当口。自是不会让她增加熟练度。
屋外地陈舵主五人有些惊异,在迥廊屋檐的阴影下,禅房的纸窗上半扇遮在阴影中,下半扇则被阳光照耀变得雪白。
此时,一直关注着屋内的他们惊讶的看到,那半扇遮在阴影中地纸窗。忽然变得雪白与下半扇纸窗无异,看来屋内定是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也不知大小姐与姑爷他们正在做什么?但屋内动静皆无,显得有些诡异。
看着小玉以雪白如葱的纤纤玉指幻化成一团白影将虚空躺在她半腰处的丐帮弟子笼罩其中,郭芙心中有股淡淡的失落。
归元指不仅仅是招数上的复杂,其每指之间地方位的拿捏更需精确无比需要形成一个阵式不仅要记住每指点下的穴位,也不能忘记点完后手指提起的方位况且每一指的御气心法亦不相同提指心法亦不相同,这样算下来学这一套归元指其复杂程度更甚几套武功的叠加,更遑论内功要求之高,内力达不到意动气生之境,根本无法修成归元指。
郭芙感觉,学这一套归元指,所花的力气,怕是更甚以前学习所有武功所费地心力,这还幸亏以前跟娘学过一些奇门遁甲,否则,更是难以入门。
如今想来,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学得这般繁复的指法,简直有些难以想象不过比起小玉她们,自己还是差得远呐郭芙暗暗叹息一声心中大是失落。
在她暗暗出神之时,萧月生巳经将第八具棺材劈碎,八位丐帮弟子俱悬浮于半腰之空,小玉巳经点完了两个人郭芙巳能听到她细细的娇喘声,极似在床上被丈夫捣弄时发出的呻吟,脸颊不由的一红。
“芙儿,别愣着,帮小玉一把!”萧月生坐转过身来,见柔和的白光下,郭芙两颊带着红晕,娇艳异常,正在怔怔的发呆,不由轻喝了一声。
“哦,好。”郭芙一愣,心中羞惭,忙不迭的答应,脸颊更是红如枫叶,流波躲闪,不敢看向丈夫。
玉掌轻轻伸出,在小玉头上玉簪碧光微微一闪中,郭芙的玉掌贴上了她的后背,汩汩的内力如涓涓细水般输了进去。
小玉也没想到这次运用归元指竟然这般费力!
已经死去的人与尚留几分生机之人,所耗内力,简直天差地远,虽然能够自镇神簪内借用内力,但如此一来、镇神簪便化为了一只平常的玉簪,还不如服下一颗丹药。
犹豫之间,郭芙的双掌贴上自己后背,柔和的内力涌入,恰是及时雨。
萧月生裘衣雪白袖子一甩,顿将剩余的两具棺材平平推至墙角,那两人伤在头部已经无力回天也正是萧月生愤怒之源。
强抑怒气,萧月生回过头来,出手如电,出指惊雷,隐隐的啸声似是出自九幽,归元指的速度远甚小玉,当她完第三个人时,萧月生已将其余四人全部点完,隐隐的雷声啸声方才消失。
郭芙也有内力枯竭之感,忍不住娇喘吁吁,听到啸声停歇,抬头望去,悬浮于半空的这八个人身上,正缓缓冒出淡淡的白气,将屋内的温度陡降,但并未降到镇神簪启动之界。
“好阴寒的掌力啊!”小玉轻叹了一声,拿出雪白锦帕拭了拭光洁额头上的香汗。
“嗯,与上次鲁有脚的伤势一模一样,看来这个韦天川吃了豹子胆了!”萧月生接过郭芙递过来地锦帕。恨恨的拭了拭手,嘴角一提。冷笑了一声,威压之势未显即逝。
“这些丐帮地弟子都很年轻啊!”小玉细细打量空中的八人,脸上颇有怜惜之色,如此年纪。实在可惜了。
“嗯,不过他们都已是四袋弟子了……唉,个个年轻有为。将来都是丐帮的精英人才啊!”郭芙语气痛惜,她听过几堂千寂馆的课,学会了精英人才这个词语。
“是啊,都是精英人才啊——!”萧月生感叹了一声,将锦帕递回郭芙。笑了笑:“要开始了,你们避一避吧……”
“我们……”郭芙心中好奇,还想看一看呢,却被小玉一拉,听小玉说道:“好吧!……郭姐姐,我们出去等候吧!”
郭芙也只能随着她往外走。拉开禅房地门,在门外陈舵主他们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郭芙忍不住悄声问道:“小玉妹妹,怎么回事?”
她记得上次救回鲁长老时,极为容易,而且云淡风轻,并无多大的动静,也未让人避开。
小玉勉强一笑。以传音入密之术悄声回答:“郭姐姐,待会儿公子爷施法时,威力太大,我们在旁边,怕是承受不住,还是避开为好。”
她曾见过公子爷救谢晓兰的情景,借天上北斗七星之力,实可谓惊天动地,那种无上地威势,至今想来,她仍感惊惧不已。
“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陈舵主凑到两女的近前,虽被小玉的淡雅雍容的风姿所慑,仍是沉稳的向正怔怔望着屋内地郭芙发问。
郭芙回过神来,螓首轻转,对陈舵主柔和一笑,温声道:“大哥他正在试着救人,……陈舵主稍安勿躁,待会儿便知。”
“救人?!”陈舵主即使是性子沉稳之人,听到大小姐的话,也忍不住高声反问,嗓门响亮,却不甚动听。
郭芙忙将雪白的玉指竖在红润的樱桃小口,示意不要太大声,转头看了屋子一眼,回过头来时,黑白分明的双眸轻嗔的瞪了陈舵主一眼,声音放轻,悄悄道:“小点儿声!……待会儿便知分晓。”
陈舵主忙点点头,精芒隐隐地双目中满是不信。
人死不能复生,这几乎是永恒的法则,也是对死者亲属的劝慰之语。
即使是再高明的神医,遇到病入膏肓的病人,也是无能为力,妙手回春也仅是命不该绝时适用。
小张他们十个弟兄死了一天了,真能救得回来?除非神仙下凡!
不过看大小姐的神情,此事似乎尚有一分希望,她一向性子沉静断不会妄言。
他有些站不住了两只穿着破鞋的脚再也闲不住,自迥廊地栏杆上跳了出去,在泥土铺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两拳时紧时松,信还是不信?心中挣扎不已。
郭芙忍不住摇了摇头,就知道他会这样,这个急躁的性子,一直没有改变,在襄阳里,便是这个脾气。
谭氏兄弟那四人一直默然无语,他们仅是三袋弟子,此等场合,万言不如一默,听着舵主与美艳绝伦的大小姐的对话,心中也自是不信。
只是那位貌不惊人的男子竟是大小姐的丈夫难免今他们生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唉,可能是继承了帮主择婿的眼光吧,世道不公呐——!
各人俱怀心思,或明或暗的关注着禅房,忽然间,诸人心中俱是一震,仿佛被人狠狠的击中了一拳,胸闷难忍,极想呕吐。
“大伙儿都退后!”小玉忙开口摆了摆玉手,虽然声音温婉动人,极是悦耳,在场的诸人却无暇理会,忙依言自迥廊的栏杆上跳出,来至院内空地。
东侧靠墙处那边巴掌大小的竹林,竹枝猛然剧烈的晃动起伏,似是大风刮过众人却感觉不到风拂脸庞。
众人都有些惊疑的望向小玉,欲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伙再退几步吧。”小玉对众人的目光恍如未见。丝毫不觉羞怯,温声劝道。
郭芙随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通往外面地青石台阶上,隔了一个两丈来远的院子,应该没事了吧?
即使小玉不说,众人此时也明白事情地根源是萧月生所在的禅房。
心悸的感觉又涌上。这次却又带着今人恐惧的气息,诸人心法不同,有地面色赤红,有的苍白。除了小玉与郭芙有镇神簪护体,陈舵主五人皆有些受不住,身体忍不住颤抖个不停,那种淡淡的今人恐俱的气息仿佛在不停地命今他们跪下来。
“郭姐姐,要不。还是请陈舵主他们离开吧?”小玉转身征求郭芙,看他们痛苦的模样,根本不适合呆在此处。
这仅是开始,威势很小,根据她上次的经验,这种威势一波接着一波。如海浪一般,而且一波强过一波,越到后来,越加厉害,陈舵主他们修为太弱,根本无法承受得住。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苍老的佛号,安详从容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声佛号如暮鼓晨钟,院中弥漫地淡淡的令人恐惧的气息登时缓了一缓,似被冲淡了许多,快要跪倒在地的众人舒了口气,能够直起腰来,脸上却挂着惊异。
小玉早已发觉他的靠近,并未转身,陈舵主在丐帮五人中修为最深,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并未卷起身来如龙虾一般模样,忙抱拳对站在身后的和尚道:“大师有礼!”
那和尚方正地脸庞,身材魁梧高大,一身带着补丁的黄袈裟,却无损他的风采,须眉皆白,面色红润,显得宝相庄严,浑身皆是威仪。
郭芙提起杏黄的百褶裙敛衽一礼,点头一笑,感觉这个和尚面目和善,气度安详,而能够消弥丈夫散发出的气势,定非寻常僧人。
“老衲法空,见过两位女施主!”身材魁梧的老和尚合什一礼,缓缓问讯。
小玉面容清冷,宛如白玉雕琢而成,泓泉般的双眸扫了法空一眼,便转回螓首,不言不语,似是不屑理会法空,仍旧目光放回禅房,仿佛能够透过纸窗,看到房内地情景。
她的心境被公子爷所影响,失去了详和,对公子爷的救人之举,她心中隐隐担忧,萍夫人当初在公子爷救人时的面容总在她眼前闪现,耳边响起萍夫人的话,逆天而行毕竟不祥!
“大小姐,这是本寺的住持法空大师。”陈舵主感觉心中渐渐平静,忙向郭芙介绍,又向法空笑道:“大师,这是敝帮黄帮主的长女,郭大小姐。”
郭芙虽未听过法空之名,却也道了几声久仰,这是武林之中的客套话,她虽十余年来幽闭于郭府,却也偶尔出来散心,查者丐帮事务,对这些武林应酬并非一窍不通。
院子东头的竹枝又一阵剧烈抖动,细长的枯叶簌簌而落,似是有大风吹拂,竹叶俱被卷到了南墙根之下,仍旧不停的滚动翻涌,发出唰唰之音。
那种今他们心悸与恐惧的气息再次涌现,越发猛烈,陈舵主五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法空大师银须白眉皆无风自动,身上的袈裟亦被充了气般的膨胀鼓起。
“阿弥陀佛一一!”法空大师重重宣了一声佛号,声音非但不宏亮,反而如鹤唳九天般的清脆,将那股窒人的气息又冲散了不少。
“大和尚你们退出去吧,不要惊扰了我们公子爷!”小玉面色清冷,淡淡的对面色凝重、神态威仪的法空和尚吩咐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雍容与华贵。
她与郭芙云鬓上的镇神簪微微闪着碧光,温润的气息在她们体内游走,舒服之极,如浸温泉。
法空佛法不俗,对于小玉的冷漠并不介意,蔼然一笑,随着几人退出了后院,来至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后殿。
后殿不大,有三座佛像,正中是一尊弥勒佛,坦胸露肚例嘴大笑,殿门两侧则各供奉着一尊高与屋梁相平的金刚,分别是密迹金刚与那罗延金刚,怒目而视,手持金杵,气势慑人。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正中弥勒前地香炉三拄长香巳快燃尽。三缕白烟袅袅上升他们俱坐到弥勒佛前的苇席蒲团上。
小玉盘膝而坐后背挺直,自有一股端庄秀气。今人不敢逼视,她微阖双眸清澈明亮地目光收敛无遗强抑心头的担忧。静心凝气,恢复刚才施展归元指所耗的元力。
除了一无所知将自己丈夫当成神仙的郭芙其余诸人坐得并不安稳,陈舵主虽然性乎干练。但脾气并不温和,暴躁得很只是阅历丰富,自制力磨得强了一些只是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却也是难免。
法空大师佛法精深心性淡泊,却也忍不住坐在最靠后门地位置,身子稍倾,便能自弥勒佛像旁看到后院的情形,且恰好能够瞥见最东面的那间禅房。
哗哗的竹叶声越来越响淡淡地恐惧穿过佛像。仍在侵蚀着众人的内心在抵抗之余,却不勉心中震惊,如斯威势,实难相信乃是人为。
“咦?天怎么黑了?”当郭芙学小玉一般调息凝气不久,忽然听到了陈舵主响亮的嗓门,惊讶的问道。
郭芙睁开美眸,却见坐于最西侧的法空大师面色苍白,银须之上,汗水涔涔,滴至胸前袈裟上。
她身处于镇神簪地保护之下,并不觉自后院传来的威势是否增减,但见到法空大师这般情形,而陈舵主他们却安然无恙,便知道他在暗中护持。
此时天象之变,以风起云涌形容之,并不准确,因为只见云涌,却不见风起。
蓦然之间天色便开始大变,本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此时上空却忽然自四面八方涌入朵朵白云,由少积多,由薄积厚,渐惭遮住了当空正悬的太阳,天色渐渐变暗。
后殿也暗了下来,快要燃尽的檀香发出的弱光忽隐忽现,殿人无人说话,只是观看这天气的陡变。
陈舵主诸人看向郭芙,郭芙看向小玉,小玉则微阖双眸,比法空大师更像一个老僧。
他们虽觉天象变化过快,却不敢肯定是因为东禅房之人,只好静观其变。
天色阴暗,夕阳初下,晚灯乍上,只是望向天空时,却能见到只是这里块儿有阴云蔽日,阴云周围,天空依旧明亮,便显得诡异万分。
前院嘈杂地喧闹声隐隐传来,皆在惊叫天像之异样。
“轰隆——!”天际传来一声闷雷,令人更加惊异。
“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此时的雷声,便是那大违天地万物之法的冬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空大师声音略有些哑涩,面向咧嘴而笑的弥勒佛像,低宣佛号。
小玉仍旧一声不吭,阖目静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想起临来时的话笑着劝慰公子爷能救便救,心中大是后悔,恨不能收回原来的话,此雷的声势,若真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小玉,这是大哥弄地吧?”郭芙娇躯前倾凑到她身边,悄声问道明亮的双眸在黑暗中晶莹发亮闪着兴奋的光芒。
“嗯。”小玉睁开双眸,心思再也沉静不下来,凝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郭芙经过萧月生的双修之法,灵慧之气大增,一见小玉的神色,便觉得有些不对。
小玉摇了摇头,强笑一下:“没什么。”
不知亦无畏,何必让她烦恼呢!小玉心中暗忖。
郭芙知道小玉的性子,不像小月,不想说的话,再怎么恳求、衷求、诱导、旁敲侧击,都没有用,软硬不吃,水泼不进。
郭芙自佛像西侧看了看后院,听着轰隆隆不绝于耳、越来越震耳的雷声,略一思付,兴奋得似欲发光的玉脸便蓦然变色,轻声问道:“难道大哥会有危险?”
“……大概不要紧!”小玉看了她一眼,略有迟疑,看了她一眼,对其敏锐吃了一小惊。
郭芙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听小玉迟疑的语气,再一起自出来禅房后的表情,她便知晓不妙,大哥真的有危险!却又不敢动,怕惊扰了丈夫,更加危险。
不管她们如何担忧,他们如何惊异,天地之威却已经酝酿成形。
雷声由高至低,渐渐消散,天地之间从未有如这一刻般安静,天色越发昏暗,后殿内已无法看到彼此惊异的面容,香炉上的三支香已经燃尽熄灭。
“别动!……不要出去!”小玉清叱一声,将陈舵主正在爬起的身形喝止。
陈舵主转身回望,昏暗的殿内,那位小玉姑娘的双眸竟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仿佛两颗夜明珠般柔和。
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竟不由自主的从了她的话,缓缓坐回了蒲团,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
“啪!”天地间陡然一亮,灿烂耀眼,整个后院顿时亮如白昼,一直自佛像侧边观看东禅房的法空大师不由一震。
他不由自主眯起的眼中看到了一道闪电划空而下粗如碗口如同一柄巨大无匹的利刃般自云之端刺下直入东禅房,东禅房内顿时亮如白昼纸窗由淡淡的乳白变成雪白。
“咄!”一声沉喝猛然响起,殿内诸人顿觉耳边一片炸响直撼脑门儿胸腔内的心仿佛忽然翻了一翻,似欲跳出胸口。
在众人心旌摇荡之际“啪啪”声不停的响起,响了八声之后天地又恢复了宁静乌云缓缓散去,天色渐渐放明。
盘膝阖目而座恍如观音大士般的小玉倏然站起,身影一闪巳消失不见早巳坐立不夹、一直睁大明眸、惊骇不巳的郭芙未等起身身形便已飘向后院文心阁文心阁转瞬不见。
两女这般轻功令身后的诸男子皆惊叹不巳,也自蒲团上爬了起来即使他们再迟钝,现在己经知晓刚才诡异的天象便是出自大姑爷之手,也不知他是凶是吉?
在这般碗口粗的闪电之下,会不会武功、武功高与低根本没什么区别。
“公子爷!”一晃之间,小玉自后殿石阶来至禅房门口,院子那一段距离仿佛并不存在,屋内因为有玉符的作用,以她的功力无法感知里面的一切。
“进来吧。”萧月生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并无一丝异样。
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了一半,阳光虽被稍薄一些的乌云遮住,天色却已大亮。
小玉心中忐忑,缓缓推门,与来至身后的郭芙踏进房内。
房顶洞开,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柱,小玉过人的目力一瞥之下,能够看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她心中挂念的公子爷正负手而立一身雪裘将其面庞衬得如同冠玉面色如常,带着淡淡的微笑,说不尽的潇洒。
所有的担忧如潮水般尽数褪去,小玉恨不能扑到他怀中,死命的搂紧他再也不松开!
“呵呵……,大功告成!”萧月生带着温煦的笑意,转身一指。
小玉与郭芙这才注意,在公子爷的身后,光秃秃的地上,并排躺着八个人,身上被衣被与帏帐遮住,个个面色红润,头发炸起。
小玉尚能克制,郭芙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来至丈夫跟前,玉手紧紧抓住丈夫温暖的手,心中有一股恼气,未曾发泄出来,却又不能发作,娇如花蕊的脸越发娇艳,却是气恼之故。
//7kankancom//陈舵主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大小姐,我们能进去么?”
他心中亦担心屋内的弟兄,虽然人已死去,却也不能令他们的尸首受损,不得安宁。
更何况,开始时,大小姐的话犹在他耳边回响,救人,难道世上真是否有起死回生之事?一看便知!
虽是不信,但见过了刚才的天地变色,雷电交加,他心底深处,升起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希望。
郭芙看了看丈夫,将心头的恼怒压抑住,换作十多年前,她定会直接发作,使起小性子,恼他太傻,不顾危险去救别人,万一有个好歹,可让她们这些姐妹怎么活!
萧月生对郭芙点点头,另一只手中的七张玉符皆消逝不见。
“进来吧!”郭芙声音放缓,娇声说道。
法空大师与陈舵主两人先后进入屋内,穿着破鞋、衣裳打着补丁的陈舵主眼睛睁得极大,极想看看,被闪电击中的屋子,到底是何等模样。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是否姓萧?”法空大量甫一踏入屋内,见到一身雪裘的男子正负手而立,气度洒脱不群,便双掌合什,以佛礼回之,面露微笑,心中已猜知了答案。
法空大师蔼然笑道,神色详和,说话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呵呵,果然是萧施主,老衲法空,与烛明大师有旧,听大师说过,南湖之畔有一萧姓奇人,神勇广大,不可蠡测。……想不到老衲竟有这般缘法,今日在此得见萧居士尊颜!”
“原来是法空大师!”萧月生拱了拱手,呵呵一笑:“萧某亦曾在烛明大师处听得,法空大师佛法渊深,极擅讲经弘法,实有舌灿莲花之能。”
“公子,你先去后殿歇息一下吧!”小玉声音温柔婉约。轻拂了拂他的后背,将貂裘上的一块木屑拂去,她白玉般地面庞,神色绷得紧紧,表情有些不耐。有些嗔怪这个老和尚没有眼色。
萧月生似笑非笑的暼了小玉紧绷的玉脸,虽知她正甩脸色给诸人看,却并未责备,点了点头,手向前潇洒的一伸,呈延请状,对法空大师与陈舵主诸人笑道:“也好。……走,大伙去后殿说话,……陈舵主,劳烦留下两人,照看一下这八位丐帮的弟兄!……哦,还得找八套衣衫过来。”
他指了指被衣被与帏帐遮住的并排八个人,此时这八人头发蓬乱炸起,仿佛母鸡准备用来下蛋之处,却面色红润。宛如酣然入梦。
陈舵主“哦”了一声,醒过神来,精芒闪闪的目光自那八人身上移开,转身萧月生,原来,人死了真的能活回来!
陈舵主此时心中地震撼无以复加,看向萧月生的目光满是惊异。眼前之人,真的是人吗?!难道自己现在正在梦中?
萧月生淡淡一笑,对他精芒暴闪的目光视若不见,又伸了一下手,示意请先行,自有一股洒脱卓然的气度倾泻而出。
郭芙见陈舵主呆呆的模样,也有些不耐,被小玉一提醒,她心中也急着想让丈夫歇息一下,自是对陈舵主耽误功夫之举看不顺眼。
“咳!”郭芙娇声重重咳了一声,望向陈舵主的目光有些不善。
陈舵主身体一震,刹时醒来,毕竟已是独挡一面之人,定力不俗,马上收敛了心中地惊异与浮想联翩,伸臂示意对方先请。
众人回到了后殿,坐到了弥勒佛像之前,萧月生将2皮雪裘脱下,让小玉拿着,见法空大师并未坐下,而是转身去拿檀香,便趁机阖上双眸,似在调息。
小玉与郭芙紧挨在他的身侧,心神完全集中于丈夫身上,他的一皱眉,一眨眼,俱让聚精会神的两女心跳加快。
萧月生感到法空大师点好了香,坐到了自己面前,方才缓缓睁开双目,向怔怔出神的陈舵主,摇头叹息而道:“陈舵主,有两位弟兄伤势太重,萧某无能,也是回天无力!”
“姑爷哪里地话!”陈舵主忙大声说道,他强自振奋了一下恍恍惚惚的精神。
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难以捉摸,虽然用力扭了自己一下大腿,剧烈疼痛之下,并未自梦中醒来,确定了自己并未做梦,但是,总也无法有真实的感觉。
听到大姑爷说话,忙摒弃了一切胡思乱想,强打精神,咧嘴笑道:“他们本就是已踏入鬼门关之人!”
萧月生淡淡点点头,他也仅是客气一下罢了,此时他心中的怒气已消散无遗,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不应苛求太甚,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人,不是神,尽量顺其自然为好。
“他们在与那韦天川动手时,有没有留下他身上什么东西?”萧月生掌按于膝上,轻轻扣着手指,温声问道。
“东西?”陈舵主面露疑惑之色,上身不由自主的向前凑了凑,茫然的问道:“什么东西?”
“东西,只要是他身上带地就行!”小玉帮公子爷回答道,声音柔和,极是悦耳,陈舵主听得不敢去看她,心中感叹,这女子,仅听声音,便让人受不了!
小玉说完,忙瞥了一下公子爷的脸色,她省起自己有些过了,没了规矩,不应擅自插言。
萧月生清朗的声音在小玉脑海中响起:“别着急,为夫没事!……你呀,越来越像萍儿了!”
看到公子爷没好气的神情,小玉却感觉心中一片甜蜜,彻底松了一口气。
陈舵主连摇头边想。脑中并没有印象,一下死了十个弟兄,这是前所萧月生未有之事,他这个做舵主的,比任何人都感到悲痛,也无颜去看死去地弟兄们的遗物,自是想不起来。
萧月生摆了摆手:“待他们醒过来再说罢!”
“舵主……舵主!”一阵风般跑进来一个人,却是开始守在禅房里的谭氏兄弟其一。
身材削瘦,双目灵活,透着一股聪明劲,此时跑起步来,有些跌跌撞撞,似是连滚带爬的滚进来。
“什么事?!”陈舵主以余光瞥了一下萧姑爷,狠狠瞪了一眼面色通红。双唇打着哆嗦地谭老二,大声问道,带着喝斥的语气,这般惊惶失措,实在丢人!
“舵主……舵主!”谭二提着根细竹棒。光滑无比,绿中带墨,跪倒在坐在蒲团上的陈舵主跟前,薄薄的、绒毛微显地嘴唇打着哆嗦,有些结结巴巴的颤道:“醒了!……醒了!”
陈舵主紧了紧放在腿边的绿竹棒,手心痒得厉害,极想抡过去给他一下子。却忽然手掌一紧,忙道:“你是说……小张他们醒了?”
那透着聪明伶俐地谭二忙用力的点头,脸上的更为心苦似笑,难以分清。
陈舵主忙转身扑向大姑爷,见他正淡然的微笑,其神情仿佛理应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萧月生见陈舵主望过来,脸上又惊又疑,变幻不停。与蜀川一带地变脸绝技相差仿佛,不由笑道:“他们是差不多该醒了!……陈舵主,走,咱们去看看吧!”
“好,好,看看,看看!”陈舵主胡乱的点头。其神情之激动不下于跪在地上的谭二。
萧月生微微一笑,向对面的法空大师颌了颌首,缓缓起身。
小玉紧随着他,将雪白貂裘披到他肩上。
陈舵主忙随之起身,他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稳当,法空大量刚才坐着的蒲团被他无意间踢出了很远,谭二不待舵主吩咐,忙跑去将其拿了回来,归于原位。
穿过后院这短短地时间,陈舵主心中期待激动,无以复加,走到禅房前时,竟有一丝胆怯,深怕空欢喜一场,被随在后面的郭芙位催了一声,方才咬了咬牙,硬冲了进去。
抬眼望处,屋内一片拥挤,原本躺于地上的小张他们,竟与谭大他们站在一处,站得笔直,默默望着自己。
陈舵主顾不得其他,立刻冲上前去,将他们一一搂抱了一遍,感受着他们身体的活力,确定他们真的是活过来了!
“舵主……,属下无能,让那韦天川那厮甩了回威风!”站于最南,浑身披洒着阳光的,是一位身材消瘦,平常高矮,却满蕴着劲力如猎豹般的少年,他此时目光炯炯,站在一片阳光里,仍旧显得明亮有神。
陈舵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唉——!……怪不得你们,这个韦天川实在棘手!”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
萧月生在旁暗暗一叹,这些人太过朴实,根本不会去掩饰自己内心地情绪。
丐帮向以天下第一大帮自居,长久以来,看在郭靖黄蓉的夫妇的面子上,甚少有人去找丐帮的麻烦,使得整个丐帮上下,隐隐有了一分骄傲,行事也不那般小心谨慎,明知道这个韦天川不好对付,仍旧不顾襄阳总舵的告戒,贸然出手,弄了个全军覆灭。
陈舵主暗暗瞥了一眼放在东角的两具棺材,心中的兴奋被痛惜所取代,有些意兴阑珊。
“舵主,不知哪位是姑挖爷?”另一位丐帮弟子小声问道。
“哎呀,瞧我这笨的!”陈舵主用力一拍额头,啪的一声极响亮,忙伸手指向身披雪裘,面容沉静地萧月生,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大姑爷,小的们还不叩谢大恩!”
众人一齐邦倒,即使是陈舵主亦不例外。
法空大师与郭芙小玉三人退了两步,微转了下身体,避开正面。以示避讳,将萧月生让在最前。
萧月生并未阻拦,脸上平静无波,深邃的双眸一扫,冲跪倒在地的众人摆了摆手,淡声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沉静而又隐隐透着威严。自有一股身居上位者地凛然气度向众人扑面而至。
一句自家兄弟,却将众人地关系拉近,使他们又是感激,又是亲切,却又带着敬畏之念。
“对了,你们与那韦天川交手时,有没有留下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陈舵主刚站起来。便转过头,开口问道,他想起了刚才姑爷的问话。
此时,阳光自洞天的屋顶直刺而下,那站在窗边。被阳光笼罩的男子怏怏的摇了摇头,对面的八人也是摇了摇头,接着垂下了脑袋,以下惭愧不已,无地自容。
说出去,要让人笑死,十个对一个。却让人全部收拾了,却没沾着对方地一片衣角。
萧月生微微皱了一下眉,目光温润,淡淡扫过众人,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森然。
没有对方沾身之物,纵然自己神通广大,也是束手无策,天人感应之术,必须有对方的一丝气息为据。
天人感应。是萧月生以神元与天上的某一星宿结为一体,仿佛后巨的卫星一般,虽没有那般精确,模糊的感应其位置,对于他来说,却也极易。
只是没有气息为依据,便如没有了搜索目标。算是无计可施。
别人看不出萧月生的神色变化,一心扑在丈夫身上地郭芙却能感觉出他的心绪变化,柔嫩娇艳的擅口微张,轻声呼唤一声:“大哥?”
墨绿的鹿皮靴在禅房的地上缓缓走动,萧月生左手轻揉着眉心,缓缓踱着步子,在众人摒息凝气地注视中,头脑高速转动,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纷至沓来。
无法施天人感应之术,便要费一番力气了!
他现在所想虑的是,是否由自己亲自出手对付这个韦天川。
对于他来说,韦天川的生死,不关已事,死道士不死贫道,丐帮毕竟不是自己的观澜山庄。
踱步中,他深邃的目光滑过郭芙娇艳不可方物的面庞,她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明眸中的柔情似要溢出。
“唉——!罢了,只能怨这个姓韦的命不济了!”萧月生摇头叹气,暗暗决定了无影神魔韦天川的命运。
郭芙秋水般的目光一直落在丈夫身上,自是将他的目光收入眼底,只是丈夫的目光平静之极,无喜无怒,实在令人难测,又见他摇头叹息,不由以下一沉,轻声问道:“大哥,怎么了?”
一直摒息凝气的众人虽然有些懵懂,却也隐约知道与那韦天川有关,也是竖起耳朵倾听。
“夫人想让韦天川何时归天?”萧月生蓦然停下步伐,面容沉静,仿佛正问吃饭了没有。
郭芙顿了顿,转身看了一眼并排放在墙角的两具柳棺,贝齿紧咬了咬,手中银色短剑紧了紧,恨恨说道:“我恨不能马上将此贼杀了,为死去地兄弟们报仇雪恨!”
萧月生目光掠过众人,除了小玉与法空大师,诸人对于郭芙的话皆是同仇敌忾,目露凶光,杀气盈盈。
“嗯,好吧!”
萧月生点了点头,抚了一把自己黑亮的八字小胡,双眸之中金光一闪,在众人的莫名心悸中,森然而道:“这次我将亲自出手,取下此僚性命,以慰丐帮两位兄弟在天之灵!”
郭芙娇艳无俦的面庞却并未露喜容,似是有些迟疑,看了一下上方洞开的屋顶,娇声道:“这里太乱,我们去后殿说话吧!”
郭芙并未不想杀韦天川,但是更不想委屈丈夫,她知道丈夫极不喜欢出手杀人。
萧月生不喜欢出手,却并非因为心性良善,不忍下手,而是怕自己习惯了杀人。
对他而言,杀一个人,实与辗死一只蚂蚁无异,这种生杀予夺、高高在上、蔑视众生之感极易上瘾。
便像你爬至山顶,即使下山,却再不会忘记那种会当凌绝顶的舒畅与快感。
世人对权势趋之若鹜。追求地便是这种万事尽在我手地感觉,也是人性中本能,即使是萧月生,也只能淡化,却也无法去除。
众人这才感觉站在此处说话确实不妥,于是纷纷附和,退出禅房,来到了后殿。
萧月生不容郭芙出声反对。拉着她与小玉,开口告辞,身影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弄得陈舵主诸人与法空大师皆是措手不及,还未好好感谢一番他的再造之恩,令丐帮死而复生的八人顿足不已。
只是。萧姑爷神乎其神之名,却也由他们的分舵飞速传遍开来,一时风头无俩,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公子爷,你真的要出手吗?”郭芙搂着丈夫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问道。
此时三人正在空中飞驰,过了兴隆镇,人烟稀少,他们速度不快,有些悠然自得的意味,所行正是安庆府地方向。郭芙与小玉皆被萧月生的护身罡气所罩,劲风自他们两侧滑开,并未影响他们说话。
“嗯。”萧月生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双目扫过脚下的山川与村庄,目光隐隐透着金芒。
小玉也是偎在他肩上,并未说话,抿了抿秀气的唇角,绝美的面庞露出淡淡的了然之笑,只是郭芙看不到罢了。
“大哥你既不喜欢杀人。便不必帮他们了,……丐帮地事,让他们自己应付吧!”郭芙的话,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诠释无遗,果然谚语皆有其道理。
小玉又抿嘴笑了笑,不忍再缄口,左手轻捋了下披下来的一缕青丝。风情万种地笑道:“郭姐姐,是那韦天川该杀!……公子爷出手竟然救不下区区的两个人,你说,这始作俑者的韦天川可不可恨?……简直是死有余辜!”
萧月生忽然停了下来,三人顿时悬浮在高空,万里无云,阳光高照,实在是晒太阳的绝佳天气,这会儿若非说着话,小玉与郭芙便又会打瞌睡。
“胡说!”他收回往下瞄来瞄去的目光,瞪了小玉一眼,面不改色的哼了一声:“纯属诬蔑!”
小玉也不辩驳,只是笑呤呤的不语,巧笑倩兮,明眸善睐,令人心醉神迷。
郭芙有些恍然,哦——,怪不得大哥刚才有些落荒而逃般地匆忙,却原来因为救不下那两人而心生愧疚啊——!
大哥真是善良的人啊!自己真没嫁错人!
见到郭芙含情脉脉的目光,萧月生此时却难得一见的有些不自在,忙扯了一下嘴角,强笑道:“别听小玉胡说八道!”
接着又强调了一声:“为了丐帮的安全计,为了不让芙儿你为岳母忧心,只能对不起韦天川了!”
郭芙已得贤惠之三昧,此时并未再深究,转开话题,她只要不望下下面,便不会感觉头晕,观向远处,反而心胸舒畅,此时她定定的望着丈夫,温柔的问道:“可是大哥,我们怎么找那个韦天川?”
“唉——!”萧月生长叹了一声,对于丐帮十个人却撕不下韦天川的一片衣角,也甚是抱怨,叹道:“我真命苦!……如今也只能拼出才使,算上几卦了!”
“算卦?”郭芙不由失声笑问,明亮的大眼用力睁了睁,又歪头看了一眼另一侧地小玉,见她玉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更是好奇:“大哥还会算卦?”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萧月生眯着眼睛摆了摆手,令小玉又忍不住抿嘴无声的巧笑。
“咯咯,不知将来大哥到庙会上摆个摊,能不能赚到钱?”郭芙不由咯咯的娇笑,仿佛在空中摇起了银铃。
“这倒是个好主意,待我们回襄阳,为夫便去试试看!”萧月生倏然探头,大嘴凑上前复查,啃了一口郭芙光滑如瓷的粉脸,三人开始缓缓向下飘落。
本是轻佻之举,在他身上,便令人觉得他是温柔体贴,洒脱不羁,郭芙丝毫不觉生气,反而甜蜜异常。
//7kankancom//落下的地方,是一处平坦的小河边,小河自上而下,蜿蜒曲折,仿佛一条地龙卧于此处,河边枯草片片,一层薄薄的冰层之下,河水潺潺而流,响起清脆,似是瑶琴之音。
悬浮在半空,萧月生两只手各搂着一个温香软玉的娇躯,没有手可用,算起卦来,无法借助手指,便有束手束脚之感。
此时他放开两女,打量了一下四周,只有几棵未发芽的柳树,孤零零的立在小河北边,随风轻晃,渐起生机。
只要有心,无处不是风景,他摇了摇头,开始专注于算卦。
虽不知韦天川的生辰八字,但将他两次杀人的时间为基准,配以姓名中的信息,对他来说,便已足矣。
小玉轻轻拉了一下刚看完了周围风景的郭芙,阻住了她欲与丈夫分享之举,轻轻呶了一下嘴。
郭芙不由顺势观瞧,见到丈夫此时正微蹙着眉头,两手立在胸前,各自的大拇指不停的在其余四指的指节处游走,口中尚不停的喃喃自语。
其神情专注之态,仿佛浑身泛出淡淡的莹光,令她怦然心动,面颊不由一热,忙转回脸去。
郭芙转回头来,面对小玉,并不出声,擅口说出一个“算卦”的口形,如水的目光透着询问。
小玉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萧月生,摇了摇雪白的玉手,示意不要去打扰他。
两人结伴踩过枯草来至结冰的小河上,玩起了滑冰两人的鹿皮靴颜色不同,郭芙的是雪白、小玉则墨绿,前者与的萧月生的裘衣一般颜色,而后者则与他的靴子同色。
郭芙还好。小玉则身处江南之地,甚少见到结冰南湖之水冬季不冻,只是郭芙未嫁过来以前也没有这份玩心。
此时两人在离萧月生不远处的小河上来回滑来滑去。极是快活,充满童趣,只是剪水般的双脾,免不了时不时地瞥向两棵柳树下正忙着插指算卦之人。
虽然极耗心力但萧月生的思维运转之速远愈常人总算让他算了出来唉下次再也不做这等出力之事了!萧月生放下两手。抬起头时,心中不由哀叹一声。
郭芙与小玉见到他的异样,忙自小河薄冰上跃起,飘飘向他飞来宛如两朵翩翩起舞的蝴蝶曼妙无比。
“大哥。算出来了?”郭芙红扑扑的脸,此时娇艳若花,声音拖得颇长,隐有几分嗲音,令人筋骨酥麻。
“那是自然!”萧月生微仰了一下头颈,做不屑一顾状在自己地女人面前,萧月生常常露出本色,不复在外面时的故作高深,看似毫无威仪。
只是他此时威仪天成。已不必用行为举止来加强,威仪无处不在,便如那苍天,虽然有时会送来温暖的春风,人们却不会失掉敬畏之心。
两女如乳燕投林,贴至他身侧,淡淡的幽香顿时涌入他的口鼻,顿觉一番耗费心力,也并不冤。能让娇妻开怀,出出力气也不妨。
小玉也是初次见到公子爷的这种本领,笑道:“公子爷是第一次替人算卦吧,也不知准也不准?”
萧月生按于盈盈可握的腰肢上的大手动了动,捏了捏,对其弹性颇为喜欢,笑道:“准不准。待会便知!……芙儿,待会儿找到人,让为夫开开眼界,看看你的武功如何?”
郭芙略一迟疑,翘着小指,梳了梳刚才滑冰散下来的几缕秀发,将光洁如玉地额头露出,微微沉吟了一下,慢慢的问道:“大哥,我能成么?”
自嫁入观澜山庄,入眼处,每个人的武功皆高于自己让一向颇为自傲的郭芙大是感叹,难免变得信心不足。
“有公子爷在,郭姐姐还担什么心呐?!”小玉莞尔一笑瞥了一眼公子爷明眸善睐,风情万种。
萧月生笑笑未答,两女只觉纤腰一紧,三人己开始缓缓升空,轻轻纵至一株柳树上再轻轻一点,倾向上腾空而起,方向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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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天川身为明教的四大法王之一位高权重很久没有出手杀人,这次出来,能大开杀戒,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自己练得地这一身高深的武功,不杀人、不见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杀人武功好像退了几步。
“小二,再来一坛竹叶青!”一袭白衣、身披鹤氅、身材略显单薄的韦天川猛的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颇为请脆,一只掌印出现在松木桌面上入门三分纹理请晰。
这一掌的动静虽响亮在嘈杂喧闹的酒楼中颇为惹耳,但他的嗓音却有些阴柔与他削瘦单薄的身形极为相符,并未有他大力拍桌的豪气之态。
唉这宋人就是会享受这酒酿得,醇香入骨,比美娘们地肉香还要动人,教内兄弟们酿的酒虽然辛辣呛人,劲力十足,却总有一股子沙腥味与现在喝的酒一比差得太多!
这拍桌大喊之态并未如他想象般的惹人侧耳,酒楼上的食客似是未听到这般动静各忙各的,便是那些坐在桌旁抱着琵琶弹唱的歌妓也恍如未闻、鸯鸯的歌声袅袅不绝,其间有的耍着杂技,有地吹萧、有的弹阮,整座楼内热闹非凡。
“来勒——!”一位面目清秀的小二急忙高声应道,在桌间敏捷的穿棱匆匆而至,手中提着一小坛酒、仿佛无物非是极身体强壮盖因酒坛极小,坛身绘有几株苍劲的青竹,微微弯曲,似是随风摇曳。
偷偷瞄一眼桌上宛然的掌印,感觉眼前这个瘦弱之人身上泛着渗人的寒气。他地动作放得越发轻缓,轻轻放下颇为精致的酒坛,拔脚便走,如避蛇蝎。
“慢着!”一声断喝蓦然响起,虽然声音阴柔。却令眉清目秀的小二吓得一哆嗦,一只脚停在半空,缓缓落下。
僵硬的脸上用力挤出谦卑的笑容,让人担心其脸是否会掉下来一块儿肉,他小心翼翼的细声问道:“客官,您还有何吩咐?”
一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地韦天川这才抬起头来,小二面前呈现出一张苍白的微泛青气的瘦脸,目光如隼,隆鼻似鹰,阅人无数的他。一看即知他并非中原之人,只是那目光忒也锐利,仿佛锥子一般刺人,直刺人的心底,不敢直视。
见到小二吓得有些颤抖,韦天川以下对自己的威仪满意之余。却又大是鄙夷,怪不得被蒙古打得节节败退,这些宋人就是懦弱!
“我问你,这个镇上有没有丐帮地分舵?”韦天川望向他的目光明亮,精芒慑人,问完话,又顺便瞥了一眼桌上的掌印,恐吓之意半掩半露,更让面前发着哆嗦的小二胆战心惊。
“有,有!……就在镇子西头!”小二慌忙回答。并用伸手向西面指了指。
“好,好,如此甚好!……你去吧!”韦天川先是一阵大笑,将颇为精致的酒坛启封,闻着扑鼻的醇香,急忙斟上一碗。
看到这个胆小的小二仍站在身边,哆哆嗦嗦的看着便让人心烦,便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对如蒙大赦、落荒而逃的小二不再去看。眼睛全盯在了微微泛碧、澄澈诱人地碗中。
丐帮,哼哼,丐帮,怪只怪你们惹了不应惹得人!怨不得我无影神魔辣手无,圣教的威严不容侵犯!
他冷冷一笑,如隼的双目闪过一抹寒光,鹰钩长鼻越发尖锐。更像欲要噬人的巨鹰之嘴,苍白泛青的斜长面庞上,残忍之色尽显无遗。
“咦?!”他刚端起大碗,放在嘴边,欲要细心品尝的碗中地佳酿,忽然端碗的手轻轻一抖,碗内的柳叶青溅出了几滴,落于桌上那两寸深的掌印上。
韦天川似是未曾觉察狭长的双目寒芒闪烁,砭人肌肤,周围不乏好奇之人,与他目光一触,忙不迭的转脸、心中惊惧,此人少沾为妙!
他此时心中震撼莫名,因脑海中忽然钻进一个人来!
此人容貌平常放在一堆宋人中,难以惹人注意,只是那笑容实在惹人厌,淡淡的,与教主脸上经常出现的笑容差不多,仿佛世间万物尽在掌握。
“阁下便是韦天川?”脑诲中的面容忽然张嘴说话强抑心神的韦天川再也无法抑制震撼之意,其声音之清朗,仿佛天上地纶音,极是悦耳。
不等韦天川自惊异中醒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萧月生便目光微闪,淡淡一笑:“此镇之南,群峰之颠,在下相候大驾,……不知可敢前来一晤?!”
“哼,有何不敢!”韦天川冷冷一哼怒目圆睁声音如锦帛猛然撒裂周围之人虽觉他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有些古怪,却也无人敢去问津。
韦天川血液中流动着一股勇于冒险的疯狂野性越是危险越是要做潜意识中,深蕴着飞蛾火般的自我毁灭欲望虽明知出现于脑海之人危险异常,远甚自己的教主,也不能今他心生退意。
在他脑海中的萧月生微微一笑,随即缓缓消散,周围的一切动静这才重新入他眼与耳中。
“妈的,邪门!”韦天川将碗里的竹叶青一饮而尽,本是略显阴柔之脸,顿时豪气四溢,显出几分域外男儿地粗犷之风。
他以下亦清楚,刚才此人所施展的,必是一门奇功绝艺,与传说中的千里传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怕是更有过之,也不知那人距离自己多远?此时,他不但不起畏惧之念,反而好奇心大炽,极欲探之。
“小二,结账!”韦天川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将精致的酒坛举起,送到嘴边,汩汩而下,一坛酒顿然灌入他的腹中。只是难免有几滴滑嘴而出,滴至他的胸前白衣之上。
那边的小二急忙应声,心不迭的赶过来,以下高兴不已,终于要送走这一位瘟神。见到他这般整坛豪饮,却也禁不住地腹诽,如此琼浆美酒,这般牛饮,实在遇人不淑!
世道不公呐!
“哈哈……,好酒,好酒!”纵声大笑中韦天川身影一闪,化继一道白光,在空中掠过一道白练。直向楼窗而去。
“啪”的一声响起,却是一串铜子落于桌上南面的一扁轩窗破碎声同时响起。
韦天川破窗而出划空掠过楼前的街道,丝毫不顾惊世骇俗直向南面冲去。身上的雪白鹤氅迎风飘舞,发出猎猎地响起,他脚尖不时点上屋顶檐如箭矢掷丸,眨眼间在众人的眼中消失不见。
韦天川亦不知自己刚才所处小镇谓为何名此镇外果然有山一座孤峰傲然独立,远超同侪,显眼之极。
虽然此峰陡如刀削,对于轻功卓异的韦天川来说。却如履平地,一声长啸声响起他化为一道白影沿着山峰冲上灵捷胜辕。
尚在半时腰时韦天川耳边便听到隐隐约约的琴声,仿佛源自峰顶缥缥渺渺,如在云端。带着淡淡的仙气。
他心中好奇之念更炽,深吸一口气内力自丹田迸发如珠,冲向下肢也不去想养精蓄锐,以待不测,只知凭着勇力。奋勇直上,快些见到脑海中出现之人,较量个高下。
越往上行,气温越玲,他却越喜欢感觉自己体内地血似欲***了一般眼看峰顶遥遥在望,此处巳是白雪皑皑、靴子踏在上面,说不出的舒爽。
琴声自云淡风轻的宁静中忽然陡现金戈之音隐隐有震人心魄的力量韦天川感觉更加感觉血气***,迎着猛烈如刀的罡风忍不住纵声长啸,如老辕泣幽谷凄厉异常。
随着啸声在山谷间袅袅不绝,他身形再次加速,在皑皑白雪之中,他这道白影几不可见瞬息之间已跃过陡如直直而立的山腰。冲上了此山之巅。
整个山峰如白头翁般模样,山峰之巅,白雪披盖,素洁无暇,唯有几株青松傲风立于崖边,树枝树叶上片雪不沾。
这处平坦的峰顶,有几块大石参差不齐的布于呈风线状的白雪上,石块有大有小,有圆有方,若非此处位于高高的山巅,定会让人误认这些是某处海岸地礁石。
一块一尺高矮的方形大石之上,正并排坐着三人,皆一身雪白裘衣,琴声正是出自其中一人之手。
乖乖,江南的女子,果然姿色无双!韦天川虽不是好色,却也禁不住被石上两妇的绝代风华所吸引。
一女盘膝而坐,膝上横置一柄银鞘短剑,鬓发如云似墨,面容娇艳秀美,灿如朝阳之花。
另一妇端庄如玉,神情娴静秀雅,亦是盘膝于石上,膝上轩一紫褐幽幽的瑶琴,身姿端正,游刃有余的拨捻琴弦,琴声铮铮,隐有金鼓之气魄。
她们二人仿佛并未发觉韦天川地来到,依旧一听一弹,沉浸于琴声中,未看向一袭白衣猎猎作响的来人。
怪不得自己血气***,竟是受其琴音所惑!韦天川身负阴寒内力,虽然血脉中蕴着疯狂,头脑却极易冷静。
他狭长的双目转动,细看两妇的姿色,不禁暗暗赞叹,即使是本教的圣女,也要逊上几分!
不如掠回去,留一个自己享用,另一个送给教主,教主少年风流,定会欢喜不禁!韦天川本是不好渔色,也忍不住心生贪念。
自己更喜欢那个弹琴的美人儿,与圣女的气质大是相像,把那位娇艳绝伦的送给教主,他定会喜欢!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如燎原之炎,越来越强烈,体内真气蠢蠢欲动,想做便做,方是男人本色!想着,身形便欲展开,他自信轻蔑施展开来,世上尚无人能够奈何了自己!
“你是韦天川吧?”清朗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将其蠢蠢欲动之念打断,口吻颇不客气。
韦天川才顾得上看两女身旁之人,却正是现于自己脑中的家伙!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正是本座!”韦天川身为一教之法王。气派极大,大喇喇地点点头,面前这个容貌平常的家伙真是命犯桃花,竟能伴在这两位美人身边,不可饶恕!
狭长双目寒光一闪而过。心中杀意盈盈,本是被他强抑的血液似乎又随着琴声***了起来!
只是他亦发觉此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此处罡风阵阵,几株青松微微摇曳,怪不得白雪无法落于它们身上。
面前三人,有些古怪,他们的各自的衣袍与鬓发丝毫未动,仿佛身处的空间与外面隔绝一般,古怪,果然古怪!
韦天川心中警惕心大起。却丝毫未压抑住心中的杀意与占有欲,目光冷意森森,望向对方,森然一笑:“你是哪个?”
萧月生对敌时,读心术自然运用,将其欲望与杀意洞悉于心。不由暗中冷笑,真是人有伤虎意,虎更有吃人心呐!
他自诩温和待人,却容不得别人对自己地女人无礼,如此,自己还须客气甚么?死有余辜!
小玉与郭芙皆抬头,盈盈的目光如秋水般洒在韦天川地身上,她们的目光仿佛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只是此刻她们所显露出来地,却是对他的视而不见。不曾留露半分讶意与好奇,令韦天川不由的心中生惭生怒。
“六日之前,你于襄阳城杀害丐帮长老,昨日,你又痛杀丐帮弟子十人,不假吧?”萧月生亦是强抑杀念,缓缓问道,语气森然。
峰顶的气温陡降,即使是常年于极寒处练功地韦天川。心中亦不由泛出几丝寒意,这却是萧月生的隐隐的杀意。
“嘿嘿,原来是上门讨债的!”韦天川的目光如剑,刺向对面的男子,寒芒闪闪,脸上却带着笑意,笑容森冷。
萧月生点点头。面容如春风化雨,亦是微微一笑,又是那种令韦天川深恶痛绝地笑,仿佛天下间无事可挂于心,万事皆在掌握!
“以一条命,抵十一条性命,你也足可自傲了!”萧月生微微一笑,弹了弹裘衣袖上的白雪,稳稳端坐于小玉之旁,显得极为无礼。
“哦?……莫非本座要束手就擒、任人鱼肉不成?”韦天川听对方的语气,像是吃定了自己,这一向是自己对别人的语气,如今却换成了别人对自己,脸上挂着冷笑,心中怒气勃发,思忖要用寒冰掌还是阴煞掌收拾他。
“你杀我丐帮弟子,由我代他们讨债!”郭芙自小玉身旁站起,抓着银鞘短剑,踏着平坦而厚实的白雪,缓缓踱至韦天川不远处。
虽穿着雪裘,却难掩其身姿的曼妙玲珑,娇艳地面庞,冷若冷霜,被雪裘映得越发明亮的双眸,怒气隐隐。
韦天川看到这么一个娇滴洋的美人儿,不由便要开口取笑一番那名男子躲在石榴裙下,却忽然轻淡的眉毛一皱,有些惊疑。
“锵——!”仿佛一阵清越的龙吟声,将铮铮而响的琴声盖了下去。
郭芙短剑出鞘,剑身两尺,晶莹剔透,若一泓清泉蓄在其中,明媚的阳光下,清光盈盈,似泉水在其中潺潺流动,一看即知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柄短剑却是郭芙自丈夫的收藏中精打细算而来,以萧月生所授方法,选剑如选夫,凭的是感觉,郭芙一握此剑,心中倏然一动,顿起血肉相连之感,于是此剑便成了她地佩剑。
“嘿嘿,好剑!”韦天川抚掌赞叹,心中又起了贪念。
萧月生读心术运转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端坐抚琴的小玉她的琴音颇有古怪,具有感人心神之效,韦天川坠入其中而不自知,否则,他一介法王,对敌之际岂会杂念众生?!
郭芙左手剑鞘右手短剑舒展貂裘之下的娇躯缓缓摆出起手式,岳渊之气度顿然呈现,今韦天川再不敢稍有轻视。
“请!”郭芙娇艳如花的玉脸紧绷,明眸一瞪,清亮异常,清叱了一声身上涌出的气势今人无暇领略其娇妍之态。
“呵呵……。本座一旦出手,怕你便没了出手的机会!……出招吧!”
韦天川虽知对方有杀已之心,面对这个娇艳得无法逼视的女子,他却难有那个男人一般地杀意,呵呵笑了一声。神态温和。
郭芙恨他入骨,岂会跟他客气,娇叱了一声“接招”,“蚩”的一声,短剑直刺,明亮的剑尖破空而至,瞬间出现于他的眼前,肉眼几乎不得见。
韦天川心中一惊,唬了一跳,身体地反应快过脑袋。随着剑尖直直而退,在雪上漫开,仿佛安了弹簧一样,漫开一尺,待郭芙剑势转开拐。避开剑尖笼罩。
退开一丈远处,韦天川心中大怒,他并不好渔色,虽有掠人霸占之心,但心中盛怒之下,便再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周身阴寒地内劲鼓动如风,脚下如踏风火轮,双掌挟着寒冰气,如出闸之虎。向郭芙狂猛冲去。
郭芙冷冷一笑,夷然不惧,心中跃跃欲试,自嫁入观澜山庄之后,闲暇之余,便随着小星习剑。
虽觉所习的剑法高明之极,但却没有了出手地机会,一切皆有庄内的弟子们代劳,如今终于有了试剑的机会!
面对韦天川化做一道白影扑来。郭芙不慌不忙,体内心法运转,明净的双眸似阖非阖,虚空中顿然隐隐出现一个亮点,她泓泉般的短剑从容的刺向那一点。
挟怒而击的韦天川忙不迭的后退,如避蛇蝎,在厚硬而结实的雪地之上。委实来去如风。
他只觉那晶莹如冰的剑尖所指,恰是自己所必经之处,仿佛等在那里等着自己地掌心送上门去一般,实在诡异。
“好剑法!”萧月生慵懒的喝彩声响起还软绵绵的拍了两下巴掌,浑然看不出一丝喝彩之意。
韦天川自然不笨,那个该死的男人竟是在讽刺自己!
萧月生对韦天川瞪来的欲要杀人般的目光视而不见,对身旁抚琴地小玉笑道:“芙儿第一次施展这套剑法杀狗,便使得有模有样,难得啊一一!”
“嗯,郭姐姐冰雪聪明!”小玉雪白玉手拨着琴弦,抿嘴嫣然一笑轻瞥了一眼场中的两人,妩媚自然的流露。
“鼠辈该死!””韦天川彻底怒了,狭长的双目圆睁,长啸一声,厉声喝道,山谷回声不绝,“鼠辈该死……鼠辈该死…鼠辈该死……”
“不错鼠辈该死!”萧月生伸出一根手指以食指指向韦天川,露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的蔑视之情尽显无遗。
不等韦天川狂怒的大骂,萧月生脸色倏然一冷对持剑戒备而立的郭芙道:“芙儿别客气杀!”
“好!”郭芙答应一声,此时心中己然大定对于这套剑法信心陡增,持银鞘轻轻一扔,扔在不会碍着自己的不远处。
左手轻轻抹过晶莹剔透的剑身自剑锷至剑尖,缓缓而行,当雪白地玉手离开剑尖,此剑竟然几乎成为无形无剑唯有剑柄尚显,其余部分竟然已消失不见。
郭芙叹息了一声暗叹自己的功力不足只能行功至此,无法再进一步。
一丈远处的韦天川亦未急着进攻他有些戒惧对面女子的剑法好像这套剑法专门克制了自己的身法与掌法,唯今之计只能后发制人,自己轻功无匹不必着急进攻。
郭芙忽觉一股醇厚绵绵的内力自命门处涌入瞬间传遍周身内力尽复。
她知道定是丈夫捣的鬼,冷若冰霜的娇颜轻轻一笑,体内再次运转驭剑心诀,右手中的剑柄渐渐隐没,如同冰块融化于空气中。
韦天川此时有些省悟,对自己地迟疑大骂蠢笨,此女不知用什么邪法,竟能将短剑隐形,这可是大大的不妙,配以专门克制自己的剑法,今日看来出门不利!
铮铮的琴声中,韦天川生平第一次竟有退缩之心,狭长的双目寒芒闪烁,望向那个可恨的男人与弹琴的美人儿,避实击虚,也是一种高明地战法。
“着!”娇喝声响起,郭芙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握成剑诀,直指正心思疾转的韦天川。
韦天川下意识之中,身形疾如闪电的后退,却觉背心一疼……
浑身的内力仿佛被扎破的气球,顿然外泄,如决提之水,无可遏止,虚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不远处一身雪裘的美人儿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想要举步靠近却虚弱得无力动弹,黑暗渐渐涌了上来…………
一柄短剑落于他身前两步远处,在洁白无暇的雪地上此剑遍体鲜血更显得红得鲜艳。
韦天川一只手捂在胸口却无法捂住喷涌而出的热血雪地之上仿佛一道红练由他脚下延伸出五尺多远。
狭长的双目寒芒渐渐黯淡,他想要说话,却被喉咙涌出的热血所阻,身形再也维持不住缓缓跪倒,苍白发青的脸上,不甘之色一直未褪。
那柄无形的短剑,一直悬在那里,只是韦天川自己后退,送上门去罢了。
“他……死了?”郭芙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韦天川倒下,转过身来娇艳面庞有些苍白,茫然的问丈夫。
“恩,死了!”萧月生面不改色,见到郭芙煞白的脸色,温柔笑道:“怎么,吓着芙儿了?”
此时琴音己停小玉将琴放于身旁,身形一闪来至趴倒在雪地上的韦天川,躬身伸出玉手,轻轻按在他后背,两次呼吸之后,身影再次闪动出现于原来之处,冲萧月生点点头,淡淡道:“确实已经死了。”
郭芙闯荡武林,亦做过行侠仗义之举,自是杀过人,只是此次杀人实在太过迅速,面色苍白,实因功力透支之故。
“死有余辜!”郭芙转过身来往回走恨恨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去看身后。
萧月生丝毫未受韦天川之死所影响反而有心思暗笑郭笑的胆小,手掌轻轻一按韦天川身旁顿时出现一只大坑。
手掌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抹了几下,一块儿方形石碑呈现于两女的眼前,手指划动,上书“韦天川自掘之墓”。
人死债空,萧月生虽恨其凶残,却也不忍令其尸骨曝野,被鹰鹫叼食,于是做墓埋葬,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萧月生看清了韦天川轻功心法,虽对自己及几位夫人无用,但对于门下仆人们来说,却是可做参考。
立完石碑,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三人的身影在山巅消失,出现在襄阳城的郭府。
//7kankancom//落至郭府后花园,萧月生脑海中感应并没有岳父郭靖的气息,不由大松了口气,庆幸不巳。
黄蓉正端坐在书房内处理帮务,书案临窗,此时天气极好,轩窗被推开,两道梅枝倾横在窗前,偶尔随风摇曳一下,黄蓉素手翻阅着书简,明眸沉静,神态专注。
明媚的阳光透过轩窗,将其笼罩其中,一身青花糯袄显得沉凝、端庄。
她发譬高挽,鬓发漆黑如墨闪着乌黑的光泽雪白的面庞在阳光下仿佛剔透的白玉一般,一根翠绿的打拘棒放在她淡黄百褶裙一侧光泽温润。
“岳母!”房门啵啵两声敲响,萧月生清朗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观澜?快快进来!”黄蓉放下书简并未离开萧月生孝敬的紫藤椅,只是微微扭身侧着娇躯透过月亮门悬着的珠帘看向外间。
萧月生与郭芙、小玉三人缓缓进得屋来。
见过礼小玉帮自己的公子爷脱了外面的雪裘,寻了衣架桂上三人方才搬来了椅子坐到黄蓉的对面小玉手上的瑶琴早被萧月生收起来。
“我们丐帮弟子是不是无影神魔杀的?”
黄蓉搭在百褶裙上的两手较着葱白的玉指,明亮的双眸闪着严肃的目光,声音温柔平静气质温婉不复年轻时的慧黠灵动发譬修齐,额头光洁、蛾眉淡扫己有一派大家端凝之气。
“是他!”萧月生点了点头将懒散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纤纤玉指被扭得发白一丝怒气自她绝丽端庄的面庞掠过黄蓉终于忍不住发作恨恨哼了一句:“该死!”
“确实该死。……不过芙儿巳经将他杀了!”萧月生颌首,吐出一句今黄蓉惊讶不已的话来,澄净明亮的目光自然转向女儿。
安静端坐的郭芙见到母亲看来便点头承认:“娘,那个韦天川确实死于女儿剑下。”
黄蓉心头一喜,大是高兴笑靥如花的问道:“据说那韦天川地轻功绝顶你对付得了他?”
郭芙轻哼了一声:“娘,你也太小瞧自己的女儿了呀!”
说完。忍不住瞥了丈夫一眼黄蓉顿然知晓其中定有这个宝贝女婿的功劳。
“怎么了、观澜?”黄蓉心思敏锐,见到女婿微微蹙着眉头,并未随众女一同莞尔轻笑不由问道。
“唉——!岳母,杀了这个韦天川,固然痛快。麻烦却也不少!”
萧月生微微苦笑。深邃的目光在黄蓉脸上一沾即走,注目于窗并倾横的梅枝漫声道:“这一次,丐帮与明教的梁子可结大了!……明教不讲正邪,只论恩仇,这个韦天川在明教之中,可是位居四大法王之一啊……”
他虽未言尽,黄蓉却已能领会话中之意。
萧月生的话中,正中了她隐隐的忧虑,丐帮杀了明教的四大法王之一。不想而知,必会招来明教凶猛凌厉的报复。
丐帮虽是人多势众却高手寥寥,而明教身为域外数一数二地大教,人才济济,论及高手,远胜丐帮两派干戈一开。鹿死谁手,未唯可知,可苦了丐帮的弟子们,更何况,自己忙于襄阳军务,怎有精力与明教纠缠不休!
书房内安静无声窗外梅枝上的鸟雀啾啾而鸣。极是清悦。
黄蓉动了动身子将紫藤椅软垫上的娇躯换了个姿势今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心下疾转心思,思忖应对之法。
“岳母,这也无可奈何,韦天川是一定要杀的,否则无法向死去的弟子们交待,如今之计,……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萧月生耸了耸肩膀,温润的面庞露出几丝无奈。
黄蓉搭在膝上的纤纤玉指不住的绞动,明亮地双眸一阵空蒙,一阵轻风掠过梅枝吹入屋内,将其如墨似云地鬓发轻轻拂动青丝垂下一缕在耳际。
良久,娇叹一声响起,黄蓉摇了摇臻昔:“唉一一!……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麻烦找上门来,避是避不掉的也只有小心应付了!“……只可怜了我丐帮的弟子们!”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兴衰如此,帮派争斗亦如是普通弟子受害最大身为帮主的黄蓉对丐帮的弟子,极尽爱护。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碧玉酒壶。
小玉按过碧玉壶,又接过公子爷递过来三只白玉杯玉壶微倾,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顿时涌了出来。
白玉为杯,琼浆玉液小玉两手如玉将酒杯捧至黄蓉身前,笑道:“伯母,这是公子特意酿的清莲酿,您尝尝吧!”
黄蓉亦是雅致懂得享受之人否则不会有如此精绝的厨艺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郭靖崇尚节俭不事享受,她也只能依着他随着他这几年,忙得连下厨做菜,也甚少顾得上。
“哦一一?……难得观澜如此孝心!”黄蓉接过玉杯,端至挺直秀气的琼鼻间闻了闻,不由阖眸轻叹此酒定是珍贵异常,酒香入肺,浑身顿然一畅,仿佛周身关窍尽开、有飘飘欲仙之感、桃花岛地九花玉露丸远远不如。
“此酒乃小婿以雪莲孝乌酿制滋阴养颜,当有奇效,岳母当做茶水平日里饮用吧!”萧月生呵呵笑道,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
滋阴养颜对于女人来说是必杀技即使是黄蓉,也无法避开这一招,见到她双眸一亮萧月生便暗暗感叹,女人对容颜的在乎。绝对超乎男人的想象。
他抚着八字胡的左手一顿,面露慎重小心的说道:“不过,可千万不要告诉岳父实情!”
黄蓉玉杯在唇边莞尔一笑神态婿然她明白女婿的意思,被自己的靖哥哥知道女婿这般奢侈,依他地脾气一番勤俭持家地训戒观澜是逃不掉的。
所谓一物降一物。观澜性子洒脱不羁遇到方正的靖哥哥却也是无可奈何,苦着脸的模样极是罕见,却也甚是有趣。
黄蓉心下已经决定,定要将此酒的珍贵跟靖哥哥如实道来以期见到观澜那愁眉苦脸的有趣表情。
见到岳母风致嫣然,细腻雪白地嘴角徽翘。竟隐隐有一股少女般的狡黠之态。萧月生不由苦笑知道最后一句是画蛇添足,自己确实有捉弄人的喜好随着彼此的熟悉性情,方才知晓,自己地岳母,捉弄起人来,却也不下于自己。
“岳母不知鲁长老是否说过,那韦天川到底为何出手杀他?”萧月生见岳母玉杯离开娇艳的绛唇。也将自己的酒杯离嘴开口问道,面容渐渐沉了下来。
一松一弛有助于保持清醒的头脑萧月生深谙此道。
黄蓉玉容收敛,恢复了沉静之态望着白玉杯中微稠的清莲酒点头道:“我问过鲁长老。他也是莫名其妙实不知为何韦天川竟无端找上门来话没说上两句便出手攻击,根本不容他开口说话。”
“观澜觉着可疑?……怀疑有人在暗中挑拨?”黄蓉心思之敏锐萧月生佩服不巳,闻弦而知雅意。一点即通,俏脸此时已经沉凝如水,蛾眉微蹙,与刚才嫣然而笑之态迥异。
“岳母觉得呢?”萧月生沉肃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意却并不直接回答玉杯微晃今剩下的半杯碧芜在其中晃动。
黄蓉娇慎的瞪了他一眼对他藏头露尾、点到即止的说话方式既恨且爱。
她之冰雪聪明世间少有嫁与了郭靖需要地不是聪慧反而是耐心但有爱恋支撑,她甘之如饴只是闲暇之际偶尔心绪蹁跹,难免有余子禄禄,高处不胜寒之寂寞感。
女婿地出现,今她这种高手寂寞感顿然消散论及聪慧敏锐观澜实不下于自己其眼光心胸之开阔却又远胜于身为女人的自己,与他说话,总有一种痛快淋漓之感一点即通,偶尔眼神一触便能了会于心实于知己无异。
“论理说韦天川身为一教之法王,应该知道轻重,受人挑拨,不会那么容易再说他也应该明白后果……”黄蓉蛾眉轻蹙,细细思忖哺哺自语。
玉杯下意识的端起就到绛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素手与玉杯几成一体,分辨不出颜色差别。
轻风自窗外钻进将她杯中的清香送至萧月生三人鼻前。
萧月生摇了摇头,举杯仰脖,杯中碧芜一饮而尽将玉杯递伸至低眉敛目、默默无声的小玉跟前任由其斟满,笑吟吟的望着黄蓉的明眸笑道:“岳母大人韦天川是不是受人挑拨已经无关重要关键是现在,我们得学学这招,来个祸水西引!”
“萨顶教!?”黄蓉明眸一亮,蛾眉顿时舒展,轻呼了一声。
萧月生一耸肩膀,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叹道:“——!别无选择啊!……谁让他们与咱做对呢?!”
“你可真够坏的!”黄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带着笑妩媚之极显然对这个提议大感兴趣。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萧月生将欲要脱口而出的这句生生咽了下去在自家女人面前可以轻浮无形在岳母大人面前却是不该。
“不过……”黄蓉又抿了一小口清莲酒将清香泌人地玉液以舌搅了搅,让舌头充分体味过这股清香,方才咽了下去。
她学女婿般摇了摇玉杯,笑道:“此事说来轻巧,若想做得天衣无缝却也非是那般容易!”
“呵呵这点儿小事在岳母大人做来还不是易如反掌?”萧月生呵呵笑,适时的拍了一记。顺便将自己摘了出来想偷偷懒。
黄蓉小指轻掠了下耳际将被窗外轻风吹落的一缕青丝掠起天然的妩媚顿时流露风情诱人。
她并无自觉,微蹙了蹙淡扫的蛾眉,望着萧月生,眼波明亮,摇头叹道:“此事真的不易!”
她似笑非笑的玉容眼波在他脸上转了又转。显然已看出女婿偷懒的心思,以话相逼。
“岳母先拟一封信,送至明教教主手中质问他为何韦天川杀害我们丐帮弟子,并让他交出韦天川……语气一定要强硬,要拿出不惜一战地气魄来,仿佛一找着韦天川,定要今他血债血偿……另一方面。便是在韦天川墓旁留点儿萨顶教的东西。却不能做得太明显,只需留下一块儿西域特有的麻布丝线即可!”
萧月生一伸胳膊,将白玉杯与岳母的玉杯轻轻一碰,嘴中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番秸似是毫未犹豫的随口道出既是相逼他也不能驳了岳母的面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吐出来。
见黄蓉直直的望着自己,清亮的双眸闪闪,萧月生不由摸了摸脸庞。笑问:“怎么了莫非小婿脸上有花?”
黄蓉忙收回了妙目对萧月生两侧地郭芙与小玉笑道:“观澜的脑袋还真可怕呢,眼晴不眨一下鬼主意顺手拈来咱们可得小心!”
萧月生苦笑一声不去接岳母的话茬也不去看她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笑颜。只是专注的喝酒似是此酒只能天上有,人间难得闻。
“帮主!”门外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声音,极是恭敬,却是孙子明大弟子孙秋风的声音。
他与师弟孙秋雨负责郭靖夫妇的护卫,他负责黄蓉,孙秋雨负责郭靖。毕竟郭靖本身的武功绝顶。
“秋风什么事?”黄蓉收敛笑容肃声向外问道。
“绍兴分舵有消息送过来。”孙秋风说话地方式颇肖其师,简明扼要却言简意赅。
黄蓉起身将玉杯放至书案上,百褶裙款款而动中,桃起珠帘走了出去俄尔门响,她又款款走回,坐回紫藤椅内。
黄蓉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回身对萧月生道:“今儿天气极好、观澜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接着对萧月生身侧地郭芙与小玉道:“……芙儿,你跟小玉去城里转转吧别玩得太晚耽误晚饭。”
郭芙蹙了蹙黛眉抬头见到母亲坚决的神色又有丈夫打过来的眼色,有些不情不愿的点头,小玉自是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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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后花园风和日丽
阳光明媚,此时的太阳微微西偏,却依旧灿烂,阳光照在身上,有暖洋洋的感觉。
黄蓉与萧月生坐在花丛中的木椅上,只是身边的花丛没有鲜花,唯有几株寒梅傲立显得有些冷清淡粉色的花辫在轻风中散发着泌人的清香。
黄蓉雪白手中握着两朵梅花辫看着花辫在阳光叹息了一声,看了萧月生一眼颇有唏嘘之意:“唉一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话一点儿不假!”
萧月生手中亦有两辫梅花,听到黄蓉地感慨,不由笑道:“那可未必,岳母现在不是越来越年轻了吗?”
“油嘴滑舌!净说好听的哄我!”黄蓉白了他一眼,却禁不住露出微笑她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年轻。
随着年岁增大越发认识到时间的无情,原本光滑如缎的皮肤,越来越黯淡干涩眼角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几缕鱼纹即使自己武功高明内功深厚也无济于事而女婿能够今自己恢复年轻时身体她是极为感激的。
“岳母有什么心事?”萧月生将梅花辫凑到八字胡上细细闻着春中的清香目光轻瞥,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一问恰如给想要睡觉的之人送枕头,黄蓉自是顺手推舟地点点头叹息了一声:“刚才,绍兴分舵送来消息,说了观澜救人的事。”
见萧月生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只顾着闻那梅花的香气黄蓉无奈的开口:“观澜、这次,又多亏你!”
萧月生洒脱地摆了摆手笑道:“岳母可别如此客气,咱们本是一家人这只是小婿应尽的本分罢了!”
黄蓉嫣然笑了笑,轻掠了下耳际的鬃发,神态温柔妩媚。雪白地素手递至萧月生面前手中里是两辫梅花。
见萧月生将花辫接了过去黄蓉面色渐渐沉凝,迎着散发着梅香的清风,缓缓说道:“说实话,此次之事,即使我们设计嫁祸,怕是也难逃明教的纠缠!……这个明教,着实诡异得很。不可以常理来测之!”
萧月生将梅花自鼻下拿开。看了岳母一眼、点了点头对岳母的清醒亦是佩服。
明教行事诡秘难测,即供现在使出祸水西引之计,也并不一定能奏效,毕竟韦天川杀丐帮弟子之事巳经无法隐瞒、最大的可能,便是丐帮与萨顶教一个也不放过,明教都会惹上一惹。
“岳母不必过份忧心,即使是明教来犯。以丐帮之能,也丝毫不惧他们!”萧月生见黄蓉蛾眉紧蹙愁容满面不由开口安慰。
黄蓉摇了摇头叹道:“唉,现在人们将丐帮推举成天下第一大帮言过其实了!”
见萧月生点头,黄蓉苦笑了一声:“丐帮内的高手。实在寥寥无几,只是仗着人多罢了,……平日里无事时还好,一旦有敌来犯便相形见拙,根本无力自保!”
“岳母是想让我出手?”萧月生微笑着问,伸了个懒腰。
黄蓉摇了摇头。轻抚了一下被风吹动的百褶裙,缓缓道:“我自从自七公手中继承打狗棒以来十几年地帮主委实愧对七公的托付。”
萧月生呵呵笑道:“岳母对自己太苛罢了!”
“我心中有数丐帮在我手中确实衰落了!”
黄蓉面色有些凄苦,似是伤心萧月生忍不住便想安慰,却被她打断:“丐帮的帮主确实不适合女儿身,我又没有天下独步的武功,……十几年来自从接过帮主之位起退位让贤之念一直索绕在我心中,只是苦于无人可当此重任,只能勉强支撑,……这些日子这种念头更加强烈,我也该退位了!”
黄蓉轻轻抚模着放在玉腿边的打狗棒翠绿的竹棒光泽温润一看即知不是凡物,她脸上神色,似是感慨万千。
萧月生将话咽了下去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岳母确实太过操劳委屈了自己!”
黄蓉将棒放回腿边,白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女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大志一身奇绝天下、傲啸世间的本领却甘于消磨于凡俗虽说性子高洁却也太过可惜了!
“观澜你来做这个丐帮的帮主罢!”黄蓉笑呤吟的望着他嘴里冷不丁地蹦出了这句话。
萧月生微微一怔,忙用力摆手苦笑道:“还是饶了小婿吧!我可不想累死累活,做牛做马这逍遥地日子,小婿我还没过够呢!”
“哼!……你岳母我无能,致使丐帮后继无人,江河日下,这个烂子你不收拾谁来收拾?黄蓉杏眼圆睁,瞪望着他,眼角却带着笑意。
“鲁长老公正仁义便让他试试吧!”萧月生忙不迭的说道。
“鲁长老?”黄蓉摇了摇头,玉脸上露出几分可惜,叹道:“鲁长老做一个长老还可,若做帮主,却差得太远,武功尚未达一流之境,不足以震慑群雄!”
“那燕尘风倒是一个人才。”萧月生又将梅花辫送至鼻前,轻轻细闻态度又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尘风?……他更不成,勇猛有余智略不足,才具不够,再说也太年轻,不足以服众。”黄蓉摇头。
“小婿年纪也不大也不足以服众!”萧月生抬眼呵呵笑道。
“前一阵子,七公来府上,我曾与七公说过他也认为,你来做丐帮的帮主最合适!”黄蓉笑咪咪的望着他,似是如来佛祖对孙悟空的慈悲微笑又似是在说还有什么推脱之法尽管说来听听总有办法对付你!
“……”萧月生拿着梅花辩的右手放下左手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苦笑道:“岳母何苦要逼我呢?!”
心下萧月生却也暗笑自己的演技出色,足够虚伪欲擒故纵,欲迎先拒。
“你就权当尽孝吧!”黄蓉对他的苦笑毫不心软,仍是风姿嫣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唉一一!……那容我考虑一些日子成吧?!”萧月生无奈地一摊手、似是用起了“拖”宇诀。
“成啊,考虑考虑也好!”黄蓉也怕把女婿逼急了,弄巧成拙。
//7kankancom//对于丐帮的帮主之位,萧月生颇有觊觎之心。
毕竟论及人数与规模,丐帮却是独步天下,观澜山庄虽然精英遍地,却也需要平凡人的辅佐,情报是靠人收集的。
而要形成丐帮这般规模,绝非短时间可蹴就,丐帮是一大助力,以他的话说,便是来一招借尸还魂,情报网络顿时遍及天下,可省却无数心力。
岳母黄蓉这个帮主乍看上去,似无建树,在她手中,丐帮已有江河日下之之势,萧月生却知道,岳母是接了个烂摊子,是代师受过,她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洪七公做丐帮帮主时,品德与武功皆是如日中天,光芒万丈,丐帮弟子无不归心,看似一片兴盛,只是他无甚掌管之才,埋下了种种隐患,像净污之争,便是洪七公这个帮主之过,但洪七公最大的败笔,却是舍郭靖不用,立黄蓉为帮主。
如今的时代,一帮之主犹如一国之君,兴衰系于一身,须当慎之又慎,而洪七公竟立一位女子为丐帮的帮主,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时代,萧月生虽佩服他的勇气,却也笑他的儿戏。
郭靖当初的征西大元帅当得,又怎能做不得丐帮的帮主?其品格与武功,足可为丐帮的精神领袖。
况且有黄蓉的辅佐,更是如虎添翼,百年前乔峰为帮主时的盛况垂手可得!只可惜洪七公一念之差,落得如此局面。
如今看来,自己接受丐帮,却是是不二的人选。萧月生心中呵呵一笑,若让人知晓自己这般想法,定会嗤笑自命不凡。狂妄自大。
当晚萧月生三人睡在郭芙的闺房中,这是萧月生颇喜欢之事。在郭芙温馨幽香地闺房,搂着两具温香软玉的娇体,与睡在自己的寝室相比,别有一番情趣。
江湖传言,临安城出现了一本武功秘笈,名曰葵花宝典。是百年前一位隐世奇人所著。
武功秘笈,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实是无价之宝,学得一身好武功,做傲世群雄地强者,几乎是每一位热血武林中人的梦想。
有杀错无错过,对于武功秘笈,不管真假,都是要拿来看看地。世间有睿智之人,感觉这本秘笈来得蹊跷,是祸乱之源,只是人的欲望往往总能战胜理智,秘笈面前,哪管那么多?!
自从南山帮覆灭,临安城便成为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城内被南山帮压制的帮派顿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双龙帮、伏虎帮、大风帮、神威堂……。不一而足。
神威堂堂主孙百威无意间得到了这本葵花宝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般浅显之理身为一堂之主,孙百威自是通晓,因此几乎无人得知。
葵花宝典以奇入正,剑走偏锋,见效奇速。然练到后,则精进越难,步步凶险,动辄有走火入魔之忧,老童若非有萧月生之助,任他再天纵奇才,也难以练至大成,窥至阴极阳生之境。
神威堂在临安城的混战竞逐中陡然异军突起,其堂主孙百威宛如换了一个人,神威附体,身形飘忽如魅,招式奇诡,令人观之心生寒意,可畏可怖,神威堂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短短五六日,神威堂由原来的十几人陡增至近乎五百人,吞并小帮小派共计十余个,一跃而跻大派之列,与城内地风火帮、傲天帮、逍遥帮、四海帮并立。
如此反常之事,其余四大帮派怎会不怀疑,那孙百威如同上床前吃了春药一般,难道得了什么绝世灵药,千年人参、百年首乌,从而功力暴增?
这四大帮派久经风雨而不倒,自是有其不凡之处,纸岂能包得住火,神威堂堂主孙百威得到一本秘笈之事终也无法遮掩!
秘笈,武功秘笈,绝世武功秘笈,听到这几个字,身为武林人物,心中便会热血***,宛如烈火上窜,无法遏止。
有如此秘笈,自是要抢夺过来,看那孙百威短短时间内功力暴增,便知此武功极是玄妙,不能不抢。
神威帮虽然人数众多,短时间内已变成大帮,但在其余四大帮派眼中,却只是暴发户而已,不足为虑。
天街与六部桥将临安城纵横划分为田字四块,如今四大帮,便是依据此划分而相安无事。风火帮位于东北、傲天帮西北、四海帮位于东南、逍遥帮则位于靠近六部官署的西南。
这四大帮皆是历经百战,吞并周围帮派形成,神威堂异军突起,它只是临安东北角保安门的一个小帮派,风火帮一不小心,竟让他冒了出来。
风火帮不愧其帮名,其帮主常武陵行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唯恐别人抢在前头,若是被其余三帮之一所得,便不能如抢神威帮这般容易,柿子捡软的捏,始避凶趋吉之道也。
风火帮在西北区成为第一大帮,在混战中屹立不倒,绝非侥幸,即使面对神威堂,仍旧用以兔搏狮之态对待。
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风火帮倾巢而动,杀向神威堂,保安门附近,刀光剑影,杀伐声不断,却见不到禁军的身影。
一夜之间,风火帮帮主连同帮内四大高手同时身亡,几人竟无法抵得住孙百威鬼魅般的身法。
身为临安四大帮之一的风火帮,一夜之间风消云散,其余三大帮派,幸灾乐祸之余,亦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但更多的却是惊讶。
清晨,神威堂内,血迹斑斑。淡淡地血腥气仍未消散,刀剑之痕处处可见。
神威堂堂内。西南背北的梨木椅,上覆一张白虎皮,虎皮之上,端坐一位身形消瘦地中年男子,容貌平常,气质端凝中透着凛冽。
只是此时右臂缠着厚厚的一层素巾。被紧紧的包扎起来,破损了他地几分威严。
身为神威堂堂主的孙百威,他昨晚经历了一个颇不寻常地厮杀,此时坐在堂主宝座上,回想昨夜情景,他忍不住冷汗涔涔。
风火帮的实力远非小小的神威堂可比,即使已成有了五百多人地大帮,与风火帮相较,无异于鸡蛋与石头。
只是武林争斗厮杀与两军对垒不同。一个绝世高手的出现,往往能够决定着成败。
本应一击即溃的神威堂,危难关头,孙百威拼死一搏,其身法如浮光掠影,一击而中,竟将心神松懈地风火帮帮主常武陵袭杀。
被风火帮四大高手围攻,孙百威却游刃有余,其身法如电,飘忽如烟。四大高手捕风捉影,徒劳无功,终被孙百威各个击破,逐一刺杀。
风火帮五大高手尽失,群龙无首之下,形势登时逆转,在孙百威如魅如电的身法下。再也无人能伤其分毫,伤了十多人后,来犯的风火帮众终于不再徒劳的拼命,尽皆归降,加入神威堂。
如今地神威堂已取分毫帮而代之,真正成为镇慑一方的大派,临安东北区尽归其手。
孙百威未受伤的左手抚了抚颌下清矍的胡须,虽然右臂越来越疼,心下却莫名的欣喜,呼出地气息,也比平时粗了许多。
想想月前自己还是一个被人不屑一顾的小混混,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一方诸侯,占据临安四分之一,如此成就,便是野心勃勃的他,也想都未想到。
葵花宝典,果然不凡,自己的一切,皆是源于宝典之功啊!
孙百威暗中嗟叹,宝典之事,已被人知,这在他预料之中,毕竟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而如今的局面,自己已有自卫之力,根本不惧宵小之辈的觊觎,神来杀神,佛来杀佛,何所惧哉!
消瘦而刚毅的面庞泛起一丝冷笑,他心中豪气四溢,不可遏止。
“堂主!”大厅厚厚的布帘被挑起,缓缓进来一位身着青衫、气质潇洒的青年男子,其面容俊逸不凡,一身儒衫将其衬得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道南,快过来坐!”孙百威自虎皮椅上站起,走下五步台阶,指了指两侧一列木椅之首,他则坐到了对面。
名叫道南地潇洒男子颌首微笑,“堂主,你的伤无碍吧?”副堂主萧道南拱拱手,对地板上的血迹看也不看,步履从容的走到他跟前,坐到了孙百威的对面,俊逸的面庞露出关切的表情,温声问道。
“呵呵,皮肉之伤,不妨事,昨晚亏得有道南救我,否则现在本座已经魂入地府,转世投胎了!”孙百威呵呵笑了笑,摆了摆未受伤地左手,神态极为亲切随和。
只是副堂主萧道南却并未放肆,仍旧神态恭谨,面露谦和的笑容,拱手道:“属下惭愧,护卫不周,致使堂主受伤,好在堂主神功惊人,威冠群雄,否则,属下万死难恕其罪!”
“唉,道南,你也别净捡好听的说!”孙百威叹息了一声,左手抚了抚颌下长须,双目精芒闪烁,有些感慨的摇头苦笑:“昨晚很险!……那常武陵的武功并不下弱于本座,我只是仗着身法快,才侥幸得手,至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啊!”
“堂主如此想,属下便放心了!”萧道南似是长舒了口气,本是轻沾着椅子,此时终于坐实。
“呵呵……,你呀——!”孙百威摇头失笑,对其委婉劝说之举不知说什么好。
“属下就怕堂主被昨晚的大胜蒙住了眼睛,欲要挟此气势来个雷霆扫穴,招惹其余三大帮派!”萧道南似是放开了心胸,说话的语气也随便了几分,脸上笑吟吟的神情。
“哈哈……,你别说。本座还真有过这个念头,不过想想昨晚的惨烈,终于还是息了此念!”孙百威仰头抚须。哈哈大笑,虽然脸型消瘦。却洋溢着豪气,笑了几声,声音放低,脸色渐渐阴沉,缓缓而道:“……说说吧,咱们损失了多少人?”
萧道南地神色亦不复轻松。沉着脸,低声道:“轻伤五十一人,重伤二十九人,亡二十三人,兄弟们事先不知,大都不在堂内,……也幸得如此,否则,伤亡更大!”
空旷的大厅只有“哔啵”的火炭燃烧声。萧道南清朗地声音虽放得很低,仍旧清晰入耳。
报完数字,两人相对无言,皆不开口,大厅沉寂无声,唯闻“哔啵”的火炭声偶尔响起。
孙百威虽是野心勃勃,却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思及亲如手足地手下转眼成坯土,皆是自己无能之故,自责宛如毒蛇。不停的噬咬着自己的心,脸色苍白,隐隐发青。
“堂主无须自责,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我们武林中人,死于刀剑之下,最是正常不过!”
萧道南的安慰恰如及时雨。又如春风拂大地,被自责的阴冷吞噬的心顿时缓了一缓,勃勃地野心渐渐涌起,给予他坚强的力量。
“唉——!不能亏了弟兄们,堂内的钱够不够抚恤的?”孙百威的软弱一闪而逝,说话时,心已变得坚硬似铁,面色沉凝中透着阴冷,沉沉的问道。
“堂主毋须担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萧道南淡淡说道,带着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
孙百威点了点头,对这个副堂主的本事,他可了解的很,行事周密,算无遗测,若非武功差点儿,又太过谨慎,算得上是了不得地人物,远胜自己。
“堂主,如今的形势,对我们来说,殊为不利,若昨晚风火帮所说的,是为葵花宝典而来,而非吞并之心,那……”萧道南耸了耸肩膀,顿口不言,定定望着孙百威。
两人默契早生,见到他的模样,孙百威点了点头,低声道:“确有其事,我练饿武功便是葵花宝典!”
萧道南两道剑眉顿时蹙起,面色陡然变得难看异常,令对面的孙百威亦吓了一跳。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孙百威不由脱口问道,带着几分取笑的轻松语气。
这位副堂主想来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气质从容淡定,胸有成竹,总给人无穷的信心,从未见到这般模样,真是难得一见呐。
萧道南闷不作声,只是蹙着眉头,似在冥思苦想,葵花宝典,葵花宝典,这四个字不停的在脑海中翻转。
这个葵花宝典,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是祸根,神威堂此时已是四面楚歌了!
萧道南自椅中站起,在孙百威面前踱步,四面楚歌,四面楚歌!他越走越快,看得孙百威有些眼花。
孙百威刚要问他为何这般失态,萧道南倏然停步,转身面向他,盯着他:“堂主若四海、逍遥、傲天三帮联手对付我们,我们神威堂能否抵挡?”
“那还用问?!……我们神威堂又不是天兵天将!”孙百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知聪明一世的副帮主为何问出这般可笑之话。
“咦,你说……,那三帮联手对付我们神威堂?”孙百威忽然一愣,心中忽有所悟,猛然望向萧道南,也是面色陡变。
“堂主英明!这个葵花宝典,怕是会引起无穷玛法呐——!”萧道南看孙百威的神态,知其已觉悟,冠玉般的面庞露出苦笑,不过他能将拍马溶为寻常话语中,已颇有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怀璧其罪!”孙百威消瘦坚毅的脸庞有些失神,喃喃自语。
萧道南坐回椅中,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此起彼伏,将其烦乱地心绪显露无遗。
萧道南扭了扭身体,手背发白,将扶手握得极为用力,缓缓叹息道:“唉——!过了昨夜,另外三帮定会知晓,见到堂主如此神功,对于葵花宝典更是志在必得。更有甚者,武林中人亦会知晓,……唉——!糟糕!实在糟糕之极!”
“哼哼。他们若要得到葵花宝典,尽管来好了。本座岂会畏惧这些宵小之辈!”孙百威线条刚毅的面庞泛出几丝冷笑,睥睨之气陡盛,显出枭雄本色。
“猛虎架不住群狼,堂主休得逞匹夫之勇!”萧道南顿然色变,声音变大,狠狠瞪向他。
“好吧好吧。不逞匹夫之勇!……那你说,该如何应付?!”孙百威顿时软了下来,对副堂主的声色俱厉丝毫不以为异。
他知道副堂主一进入全力思索的状态,便有些六亲不认,宛如变了一个人,发号施令,如在帅营,他这个堂主也不得不从,神威堂能走到今天。大半赖于副堂主地精妙运筹。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萧道南沉吟良久,缓缓而低沉的说道:“躲!……只有躲!”
“要我当缩头乌龟?不行不行!”孙百威大声反驳,摇头不停,极是反对,他现在信心膨胀,对葵花宝典的武功极具信心。
“那只有死!”萧道南冷冰冰地望着他,重重一拍扶手,震人心魄。
此时他确实如同换了一个人,面无表情。目光无喜无怒,宛如冰人,冷冷而道,几乎是质问的语气:“堂主认为自己能够挡得住三大帮?能够挡得住天下武林?!”
“可是……”孙百威蹙了蹙眉头。
“没有可是!”萧道南冷冷地打断,极是无礼,目光炯炯如燃烧的火焰,森然而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对于天下武林来说,神威堂根本不堪一击!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想,堂主的葵花宝典还未练成吧?”
“嗯,还差得远!”孙百威点头。
“堂主须藏匿于无人可寻处,潜心修炼葵花宝典,他日武功大成时,方可扬眉吐气!……否则,即使是咱们堂内的弟兄,也不敢保证没有异心呐!……唉——,毕竟武功秘笈,人人皆有欲得之心!”
萧道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面色冰冷亦褪去一些,有些语重心长地意味。
他的话句句如箭,正中孙百威之心。
孙百威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被萧道南一说,他顿有危机四伏之感,仿佛每个人都有可能抢夺自己的宝典。
不知道这个副堂主是否亦有此心?孙百威警惕的望了他一眼,以自己现下的情形,右臂受伤,内伤亦不轻,若他真要动手,自己绝非其对手!
萧道南细心敏锐,对其目光之意了悟于心,只是淡淡一笑:“是去是留,堂主速下决心!若真等三大帮找上门了,即使要走,怕也来不及了!”
“本座若走了,咱们神威堂怎么办?就怕别人拿兄弟们泄愤!”孙百威心中已有决断,却略有迟疑望着萧道南。
“在下当留在此处与三大帮周旋,布下堂主正在疗伤的假相,也可为堂主挣得一段时间!”萧道南声音淡定,如话家常,却透着凛然无畏的从容。
孙百威顿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实没想到副堂主如此做,他忙摆了摆左手:“不成不成!若道南留与此处,定会被抓住逼问本座的下落,千万不可啊!”
萧道南摇头一笑:“我却不信,他们真能奈得我何!”
孙百威见其面露倔强之色,顿时头大无比,这是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之意。
若萧月生在此,定要鼓一鼓掌,轻轻赞扬一句这个千寂馆出来地学生。
而此时的萧月生,正仰躺在王府寝居内的大床上,胸前被一蓬黑亮的青丝遮住,搂着一位女子,睡的酣然平静。
王府大厅,宽敞明亮。
后省都知、领御药院总管叶青蝶正坐于厅角由屏风围成的书阁内,身下的躺椅微微晃动,显得悠闲而舒适。
手中拿着一本古籍,叶青蝶心下暗叹,这位子虚先生却是个会享受之人,这种躺椅,前所未见,最适于躺在上面睡觉,自己现在便有些懒懒欲睡之感。
透过轩窗的阳光照在小屋中间的茶几上,一团灿然的金光微微闪烁,却是一轴黄绫,正是天子的圣诣。
叶青蝶已是王府地常客,对于子虚先生的习惯也大为了解,前来王府宣旨时,也不再受那热锅上的蚂蚁之苦,因官家也知晓子虚先生的脾气,没有哪次是一宣即至,总会横生枝节,也不会怪罪道自己头上。
//7kankancom//老童将茶水送完,便退了出去,不去打扰叶青蝶读书,也不去通知驸马爷起床,府内的人都知道驸马爷睡觉要睡到自然醒,不能半途打扰。
其实老童有一个绝招,既不得罪驸马爷,又能将他唤醒,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使出来。
王府后花园有几只仙鹤驻留,萧月生在天目山之巅的两只仙鹤亦经常来此,每次皆是萧月生在王府之时,若萧月生离开,这两只仙鹤便回天目山。
杨若男在荷池边给它们建了几个温暖舒适的窝,平日里这几只仙鹤或留在王府后花园嬉戏,或冲上云霄,飞出府外,去山溪间觅食,清唳之声偶尔响起,老童经常见到它们,听闻其音,久之便能模仿其清唳之声,睡觉之人听到,大多会被惊醒。
只是此法只能用一次,以驸马的神通,自是瞒他不住,他见到这般模物仿声,多是会笑骂自己几句,不会见怪,但却也不能容第二次。
萧月生已经睡醒,仍旧眯着眼睛赖在床上,今日阳光明媚,阳气上升,最适于午憩。
谢晓兰杨若男她们都在临湖居玩耍,未曾回府,他也乐得清闲,搂着郭芙丰润香软的娇躯,任由她身上散发淡淡幽香将自己包裹,心中说不出的宁静喜乐。
将他胸膛遮住的一瀑青丝动了动,郭芙杏眼朦胧的抬起头,见丈夫深邃宁静的双眸正望着自己,不由问道:“大哥要起来吗?”
“不着急,再睡一会儿吧!”萧月生柔声回答,大手自她柔滑细腻的粉背抽开,出来锦衾,帮她轻轻拢了拢蓬乱的青丝。令郭芙心头禁不住感动而温暖。
一个人自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便如一个烙印深深印于其灵魂深处,无人可以摆脱,即使是神通如萧月生,也无能为力。
这个时代的男人,从小到大所受的传统,是男尊女卑,三钢六纪。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遵循起来比律法还要严格,绝非后世所想那般可有可无。
萧月生出生地现代社会,是由法律约束着社会运转。而现在所处的时代。则是由礼法与律法并行,前者之重更甚于后者。
是故,这个时代的男子,即使再开明,亦无法做到将女子平等对待,风流潇洒如苏东坡,也难免有送妾之举,何况常人?
而萧月生来自后世。骨子里对女人的态度与这个时代迥然有异,虽然妻子众多,风流多情,他的诸位妻子却仍能痴情不改,毫无怨言,便是他的一举一动,莫不隐隐透着温柔与呵护,令她们陷入其中而无法自拔。
郭芙又趴回了丈夫温暖的怀里,檀口微张,雪白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露于锦衾外地藕臂,在乌黑发亮的青丝下,更显得雪白晶莹,宛如象牙雕刻而成,光泽柔和而细腻。
“大哥渴不渴?”郭芙静静趴在他胸前,娇柔的声音透着乍醒后地沙哑,淡淡的沙哑令声音变得带了几分磁性,极是诱人。
“有点儿。”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大手插至郭芙胸前,手掌盖住一只饱满丰挺地玉乳,食指与中指如同后世抽烟般夹着鸡剥骨头,边夹便揉,动作轻柔,细细体味享受着手心与手指传至心底地快感。
郭芙轻哼了一声,胸前敏感处传来温暖与酥麻,极是舒服,淡淡的热流仿佛能吧自己融化。
床头两尺宽的平板静静放着三只白玉杯与两只碧玉壶,壶上雕着蟠螭纹,极是玲珑精美。
募得,靠外的那只碧玉壶与左右两只白玉杯缓缓飘起,无翼自飞,如飘絮般悠悠来至两人面前。
郭芙早非初进门时的郭芙,对此已是见怪不怪,素手一探,轻轻接过碧玉壶,将缓缓于床上的两只白玉杯斟满。
随着玉液与玉杯撞击所出的清冽之声,淡淡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似是桃花香气,与郭芙身上的幽香各擅秋场。
青丝甩动,郭芙转过身来,伸臂将床边的亵衣拿起,披到肩上,纨素光滑如银,紧贴于优美的背部。
两只玉臂夹着锦衾,遮住自己胸前的春色,坐了起来,她可没丈夫那般本领,什么姿势都能喝酒。
郭芙诸女皆是矜持之人,只是无法抗拒萧月生的霸道罢了,平日即使在卧室,也会尽量不露春光。
“大哥,你今天不是要进宫吗?”郭芙轻抿了一笑口清冽的泉水,玉颈微扭,斜脸望着仰躺着的丈夫。
“进宫?”萧月生仰脸望着床上的星空图,懒懒点头,一副毫无兴致的模样,手中的白玉杯忽然钻出一条银线,倏然钻指他嘴中。
他忽然咳了一下,差点儿将嘴里的水咳出来,苦笑道:“莫要说进宫,要说进皇宫!”
他忽然想到后世的所谓进宫,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吉利的很!
他们所喝之物,并非美酒,亦非饮料,却是清冽的泉水。
深山鼓洞之中,桃花片片飘落,他采药时无意中遇到,感觉这落花流水的意境极美,便取其流水饮之,感觉极好,便取回一些给妻子们品尝。
被他以阵法附以水精之气,弄出的这些山泉,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淡而不散,极是奇异,入嘴清爽甘冽,实不下于美酒。
这是他取之供众人喝完饮料之后,用来冲去嘴中的甜意,极是爽口。
郭芙转了转明亮的双眸,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丈夫,不知有何不妥,干嘛非要多说一个字。
萧月生也未有解释之意,叹息了一声:“唉——!真麻烦啊,这个皇宫,实在没甚乐趣!”
“没乐趣也得去啊!……若我爹爹妈妈在此,大哥如此说。定会把她们气得不行!”郭芙望了他一眼。抿嘴笑道,乌发披散于肩后,两腮睡醒后的绯红,娇艳与妩媚揉合在一起,令男人无法禁得住诱惑。
“唉,能晚则晚些吧,这皇宫大内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非无穷,阴气极重,着实不利于居住啊!”萧月生叹息。大手又爬到了她的粉背,伸在纨素亵衣里面,不住的摩挲。
郭芙有些发痒。不禁扭了扭娇躯。薄嗔的瞪了他一眼,娇笑道:“大哥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平常百姓,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天子,大哥却总是推三阻四,也不怕得罪了官家?”
萧月生大手不再游动,只是停在了他光滑而有弹性地大腿根上,另一只手揉了揉深邃如潭地眼睛。哼了一声,调侃道:“天子还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有何稀罕?……不过咱们这位天子倒颇有雅量,换了另一个人,龙颜大怒是难免的!”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大哥还是要小心一些!”郭芙轻抿了一口清泉,殷殷相劝,心下却是不甚担忧,在她心中,自己的丈夫几乎是无所不能。
“嗯,放心吧,为夫自有分寸!”萧月生摆了摆手,右腿在锦衾下一抬,压在了郭芙柔软滑嫩的玉腿上,体会着其光滑细嫩。
脑海中早已察觉前厅的叶青蝶,只是,萧月生这几日虽未进宫,却从瑞王爷口里得知,自己如今成了御史台参劾的对像。
妖言惑上,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理应处斩,这帮御史们仿佛与他有深仇大恨,不将其抄家灭族誓不罢休。
萧月生并不在意,桃花岛已经打通,若真有抄家之祸,瞬间可转移至桃花岛,孤悬海外,无人可以奈何他们。
只是被这帮御史们一参,萧月生登时兴味索然,便不太想搭理当今的天子。
原本他认为有宋以来,除了开国太祖,能算得上是明君地,如今的这个理宗,勉强可以。
自其做上皇位以来,先是隐忍不发,任由权臣史弥远横行,经历十年之久。
史弥远死后,他困龙升天,乾坤独断,立即改元为端平,开始了励精图治,大力改革,任贤良,擢英才,贤才能吏遍布朝野,隐有兴盛之景,史称端平更化。
后世之人评论,大都以大厦将倾,难挽颓势来形容端平更化,仿佛南宋的灭亡是必然,萧月生身处这个时代时,却嗤之以鼻。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才能真正见识到大宋是如何地繁华,那金与蒙古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惜乎当时太祖得天下的手段不甚光彩,是由兵变而来,其登极之后,怕后人仿而效之,便将军队变成了绵羊,是他们无力颠覆赵家江山。
人算不如天算,大宋军队孱弱不堪,确实不会威胁到赵家江山社稷,却没想到狼群是从外面扑来。
萧月生亲身体会了这个时代的繁盛,自是不能容忍异族地入侵,将华夏悠远地文明践踏蹂躏。
如今的理宗仍未经历原来历史上的端平入洛之败,所以雄心犹在,不失为明君,那个贾似道又被萧月生除去,如今的朝廷,还颇是清明,实不应灭亡。
虽说个人之力与一国相比,微薄得很,只是当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却也足以影响天下,萧月生便想试试逆天。
垂拱殿
理宗坐于御案后的龙椅中,批阅还剩下的半摞奏折。
他面容清矍,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只是此刻地表情却不甚佳,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猛的一合奏折,向前重重一掷,名贵的宣纸奏折登时越过御案,翻滚着向前飞出,飞出不远,便落到明黄地毯上。
“狗拿耗子,狗拿耗子!”他自龙椅中跃起,用力一拍御案,呼呼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状与一贯的雍容平和迥然相异。
此时垂拱殿内两扇轩窗明亮无比。过午的阳光明媚暖人。照在明黄地毯上,将整个屋子却洒上了一层淡淡的明黄,柔和得很,他的一双丹凤眼映得越发明亮。
墀阶两旁的香炉散发着袅袅的幽香,乃是极具提神静气的气料,对于此时地他来说,却无甚效果。
垂拱殿门口两侧地内侍不禁对视了一眼。缩了缩脖子,他们却有些奇怪,官家何时竟有这般足旺的中气?声音如此宏亮!
东侧站着的内宦名叫李拂。体态轻捷如处子,面容俊秀,带着淡淡的清雅之气。
他马上在心中开始计数。至一数到十时。方才撩起厚厚的毡帘,猫身钻了进去。
身为官家身边的内宦,他自是通晓官家的性格,知道他地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大约数十下,便可以靠近。
脚下无声的来至翻到在地的奏折旁,弯身捡起,一瞥间。隐约见到“妖道惑上”几个字,没敢再看,轻手轻脚地来至御案旁,一手执拂尘,另一手将奏折递至案上,轻声道:“陛下,龙体要紧啊!”
此时理宗已坐回龙椅,气息渐宁,点了点头,摆手让他下去。
他这几天被御史台弄得焦头烂额,心烦气躁不已。
先是因子虚先生施法时,引起雷电交加,司天监奏禀,言道天生异相,非是祥瑞,乃人主德行有亏,要下罪已诏。
理宗不甘、辩驳,说是此乃有道高人做法所致,顿被那帮御史们抓住了把柄,联合起来参劾子虚先生,言“妖言媚上,其心鬼域”,不可近之,极力阻止他再召王子虚进宫。
将其奏折留中不发,这帮子御史台的家伙们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又参劾起自己来,奏折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刚才那份又是参劾自己,误信妖言,有失明辨之心。
宋朝有不杀言官地祖训,御史权威之重,无以复加,即使天子也敢参,只是天子采纳之后,却要黜职而已。
看了看轩窗,理宗虽知子虚先生已经回府,仍旧有些担心,他行事奇异突兀,令人防不胜防,到底能不能奉诏而来,尚是犹未可知啊。
不过子虚先生所传心法确实神妙异常,自己只是修炼了几日,顿觉浑身精力充沛,耳聪目明,更胜青年时候。
可惜这几日不能行房事,周身地劲力皆憋在体内,每天清晨,阳根高耸,一柱擎天,其硬如铁,自己感觉,可连御数女而不倒。
而贾妃所练的心法也是神妙异常,每次见到她,仿佛她比前一次又美艳了几分,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心魄,双眸流光溢彩,浑身宛如散发柔和的光芒。
他恨不能将其搂在怀里细细怜爱,只是子虚先生下了禁欲之戒,弄得他现在不敢去涉华阁,生怕自己忍受不住。
唉,也不知叶青蝶这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关键是要在子虚先生抵达之前,先将丽正门前的那帮御史们调开。
对这帮御史,理宗亦是头疼得很,他们见官家将参劾奏折留中不发,便想了一记绝招,每日御史台都会派两名御史守在丽正门前,与宫前的侍卫们作伴,看是否有陌生的道人出入。
理宗不怕别的,就怕他们弄一出死谏,即使他贵为天子,也是无可奈何。
他却不知,非是叶青蝶无能,而是这帮御史太过精明,终于还是让他们侯个正着。
萧月生与郭芙躺在床上说了大半天的话,直至郭芙感觉了几分便意,羞涩地说要去小解,两人方才自厚软的床榻上起来。
待郭芙伺候完丈夫穿衣,已到辛时,阳光锐气已失,渐升暮霭。
南渡之前,大宋的官员皆是骑马,此时,却已普及了轿子,兵士作战尚无马可用,岂能用以代步!
萧月生坐着黄顶暖轿了,叶青蝶则在前引路,四名轿夫的技艺精妙,萧月生坐在其中昏昏欲睡。
丽正门前,无论何人,一律下轿步行,只是这顶暖轿一看即知是皇家之用,门前的大内侍卫多是检查一下便放行。
“叶大人。轿内是何人?”自丽正门前广场的红漆木权旁走来两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高瘦,即使棉袍穿于身上仍难掩其瘦骨伶仃,声音却铿锵有力,似是金石之声。
另一中年人则身材适中,面如冠玉,颌下美髯飘拂,气度温文尔雅。极是宜人。
叶青蝶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这帮御史台的家伙们这般难缠,支走了那两人。又有两人补了上来。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拱手一揖,淡淡瞥了一眼匆匆赶过来的二人。笑道:“陈大人、孙大人,二位大人要进宫?……轿内乃是官家请的一位贵宾,兹事重大,其爱人不宜多问!”
他自是不会去虚言欺骗,免得事后难以圆谎,也污了自己的人格,只以模棱两可之言含糊之,以皇家威仪震慑之。
“哦?贵宾?”两人已走到近前。那身材高瘦者面露讽诮之色,冷冷而笑:“所谓贵宾,莫不是一位道士吧?”
倒非这位陈大人鲁莽,而是叶青蝶形迹着实可疑,怀中揣着诏书出宫,而又
派人将守在丽正门地两位御史遣开,稍一推测,八九不离十,轿内坐着地定是那妖道!
丽正门两扇红漆大门钉满金色铜钉,朝向西方的东扇此时反射着光芒,将门前映得通亮,几人身上皆似披了一层红纱。
这二人来至轿前,将前进之路不动声色的阻住,目光炯炯的望向紫色厚毡的轿帘,似欲使目光透入,看清轿内之人。
“放肆!”叶青蝶断喝一声,双目精芒闪闪,如冷电迸射,森森寒意顿时笼罩挡在轿前的两人。
只是身为御史果然不同,换做常人,即使是一位武林高手,在叶青蝶如斯气势之下,也必然两股颤颤,心寒胆站。
那陈大人胆子极正,不愧铁胆御史之称,对叶青蝶的断喝充耳不闻,移步向前,便要探手去掀毡帘。
眼前蓦然一花,却是叶青蝶陡然闪在他跟前,阻住了他前伸地瘦骨嶙峋的右手。
“陈大人,你但也也微闭太大了吧?!难道官家的话,也不放在你眼里吗?!”叶青蝶面色冷冽,本就阴冷地气质更赠几分寒意,望向陈大人的目光如两柄寒光四射的利刃。
“陈兄,不必着急,问清楚了再说嘛!”那面如冠玉,气质温文地孙大人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将互相瞪视地两人缓和了一下。
他拱了拱手,向叶青蝶问道:“叶大人,不知轿内究竟是哪位贵人,可否容老夫等拜见?”
“孙大人,这宫里的事,是陛下的家事,本院诚心劝大人一句,还是不掺和为妙!”叶青蝶面色缓了一缓,语气亦非冰冷,反而带着诚挚,令人不由的信服。
“是,是,多谢叶大人好意,……只是老夫等身为御史,断不能容陛下重蹈圣文和恭文两位先帝爷之辙,忠言逆耳,九死不悔!”面如冠玉的孙大人看似温文尔雅,这几句话却说得慷慨激昂,撼动人心,即使是丽正门守卫亦受其感动。
叶青蝶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轻移脚步,将一旁陈大人的蠢蠢欲动的手挡住,颌首说道:“两位大人为国不惜身,叶某佩服,只是官家乃难得的一代明君,神目如电,智深似海,行事自有深意,我等臣子不可王子揣测,自以为是!”
“两位大人……”叶青蝶正要劝退二人,忽然听一直寂静无声的轿内传出话语。
“咳咳,叶大人,怎么回事?”这道清朗问话响得突兀,仿佛此人是自梦中睡醒一般,语气中透着极大的不耐烦。
“先生稍等,马上便走!”叶青蝶不敢怠慢,忙收起阴沉的表情,转过身来,躬下身体,隔着帘子向轿内恭声回答。
对于这位子虚先生,他领教了多次,确实当得上是莫测高深,更何况其圣眷正隆,不能轻易得罪。
孙陈两位御史对视了一眼,他们一看叶青蝶的神态,见一向冷傲的他这般恭敬,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除了当今陛下,便是那些王爷与枢密使们,也无法使叶青蝶这般恭敬。
轿子毡帘轻掀,萧月生潇洒的身形飘然而出,来至两位御史面前,他蹙了蹙眉头,对两人不善的目光似是未见,拱了拱手,温声问道:“两位要见山人?”
“你便是那王子虚?”高瘦的陈大人双眼微翻,斜睨他一眼,亦轻轻一拱手,语气却满是轻蔑。
“嗯,何事挡路?”萧月生虽是不易生怒,却也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无礼,淡淡反问了一句,似是懒得多说一个字。
“你速速离去吧,莫要再去见官家!”陈御史冷冷望着他,目光似是刑官面对犯人。
萧月生又蹙了蹙眉,看了面色阴沉的叶青蝶一眼,袍袖一拂,一言不发的转身回轿,待轿帘放下,淡声而道:“走吧!”
叶青蝶有些莫名其妙,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御史,却见两人如见鬼魅,面色惊骇,唯有两眼转动不停,全身一动不动,即使是脸庞亦无法活动,僵硬如铁铸。
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叶青蝶答应了一声,一抬手。四名身体强壮的轿夫起轿迈步,绕过了呆呆如塑的两位御史,进入了堂皇的丽正门。
//7kankancom//听到子虚先生到了,理宗顾不得皇家威仪,出了垂拱殿,降阶相迎,神态殷殷,双手扶住了萧月生走出暖轿的作揖。
一旁的叶青蝶跪倒在地,叩见圣上,心下却连珠阶的叫苦,刚才,子虚先生行事确实痛快,自己看着也是解气得很,但却惹下了大麻烦。
那般御史们可非等闲之辈,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官家的耳根子是再也甭想清净了。
理宗微微一摆手,示意叶青蝶平身,转身伸臂,延请萧月生进殿,殿门两旁侍卫轻手轻脚的将厚厚的明黄毡帘掀起,两人披着淡淡的霞光往里迈步。
“山人倒要恭喜陛下!”萧月生对紧随理宗身后的陈老未望一眼,他毫不顾忌礼法,与理宗并肩而行,踩在厚软的地毯上,脸上挂着吟吟的笑意,举步之间,潇洒飘逸如在云端。
“哦,喜从何来?”理宗转头笑问,他此时心情极是放松,子虚先生有种令他如沐春风的气度。
“国有诤臣,岂不是陛下之喜?”萧月生的容貌普通,面庞却似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越看越觉吸引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足堪玩味,似笑非笑,难以揣度。
理宗已经习惯了他如朋友般的无忌之态,扭头望了他一眼,即使精通帝王心术的他,也无法看清他到底是何心情。
“呵呵……,先生是说那些御史吧。朕代他们向先生赔罪了!”丽正门前的一切,理宗自是知晓,他呵呵笑着向萧月生一拱手,心中地感觉却颇是奇特,好久没有与自己这般说话了。
刹那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岁月,那个时候。他与荣王爷只是没落的皇胄,算得上是贫困,要常去河边捉鱼裹腹。那时的情景。想想如在眼前,岁月最是无情啊。
萧月生从容而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山人可受不起陛下如此,再说,在下并不生气,如此肝胆忠君的人物,着实可敬可佩!……呵呵。这可是陛下之功啊!”
理宗自恍惚中清醒,听闻子虚先生之言,这一段时间所受的憋气被舒缓了一些,不错,朝中御史们能够这般直言不讳,敢提着胆子反驳劝谏自己。却是是忠心耿耿。国之幸也。
“与先生在一起,朕感觉不出自己是九五之尊,像是回到了登基前地日子,真是奇妙!”理宗缓缓坐回龙椅,身体坐得笔直,有一股子凛然的气势,这便是威仪之力,他胳膊伸出。请萧月生入座。
萧月生大马金刀坐在丹墀旁唯一的一张明黄绣墩上,神念间已查出隐于柱后地四名侍卫,皆是与陈老等肩的高手,看来皇家的力量果然非凡,几日之间,便能招得如此绝顶高手,且是四名,放于武林之中,足以与四大宗师分庭抗礼。
听闻理宗之言,他心下暗笑,在自己面前,哪有什么天子,没有运起威势,令他生出顶礼膜拜之心,自己已经是很厚道了。
“陛下气色极佳,看来心法修炼并无偏差!”萧月生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微眯着眼睛打量御案后的理宗。
“哈哈,不错,朕也觉得身体比原来好得多!子虚先生的心法果然神妙无双!”理宗将御案上地奏折收起来,点头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极是洪亮爽朗。
“陛下天子颖悟,异禀天成,可喜可贺!……嗯,如今筑基已成,以后便可以正式踏入修炼的堂奥。”萧月生拍起马来毫不脸红,深得厚黑之精髓。
理宗虽是听惯了圣明、英明之类的歌功颂德,但子虚先生的嘴中说出,却是份外的珍贵与难得,他甘之如饴的生受了。
“哈哈……,这都是先生之功!只是……”理宗心中喜悦,不由地大笑了两声,却欲言又止,龙颜亦有几分犹豫之色。
萧月生读心术虽已侧得其心思,却仍望之问之:“只是什么?……陛下有何疑问?”
他将升到嘴边地“但说无妨”吞了回去,是其头脑思维如电、反应奇快之功。
坐上的那位,毕竟是九五之尊,与其平等而对,已是难得,若以居高临下之态对之,则难免引起理宗的反感。
“嗯……,呵呵,不知何时可以……可以……”理宗结结巴巴的说到此处,不由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总觉得喉咙里不甚清爽。
萧月生心中暗笑了几声,决定不再看他的笑话,面上摆出一幅郑重其事的表情,缓缓抚了抚修齐黑亮的八字胡,沉吟道:“陛下是说行房之事吧?”
“嘿……,正是!”理宗丹凤朗目飞快扫过萧月生,见到子虚先生脸庞绷得紧紧地,心中不由大舒了口气,连连点头。
“这个么……,陛下倒是不必担心,山人所授于陛下的,是修道的筑基之法,目的是补亏添精,令精气充盈,以便练精化气,而如今,筑基已成,自然可以行房!”萧月生神色依旧郑重,仿佛解说国家大事,生死大事,丝毫不见扭捏与羞赧之色。
“啊,原来如此!甚好,甚好!”理宗又是大舒了口气,心下暗忖,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这几天憋得委实难受得紧,即使见到伺候的宫女,心中也会欲念大生,丹田热气升腾,若非龙袍足够宽敞,定要出了大丑。
“山人略通阴阳双修之术,如今陛下与贾贵妃虽心法不同,却可相互补充与增益,若以双修之法辅之,足可抵得上炼气士的苦修!”萧月生此时不再紧绷着面庞。露出淡淡地微笑,隐隐带着莫名的傲气。
理宗目光敏锐,极擅捕捉细微的表情,见到子虚先生的淡然微笑,便知他这阴阳双修之道极精,颇为自傲。
阴阳双修!
听到这四个字,理宗心中便不由的兴奋莫名。
十八岁前。他本是远离行在的一介布衣,在史弥远的帮助下,来到了临安夺了别人地皇位。其凶险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虽登上了皇位,却根基全无,对于史弥远的横行束手无措,虽有隐忍不发。
这一忍便忍了十年,十年来,他纵情声色。史弥远去世后,他开始励精图治,但却无法去除声色之悦,好在皇家大内之珍奇灵药不缺,修补身体,换了寻常人。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命呜呼了。
身为一位颇好渔色的帝王,最痛苦地,莫过于面对着三宫七十二院,美女如云,自己却有心无力,到了后来,甚至需要药物的辅佐,委实悲哀悲愤。
鹿血虽好。却不宜多饮,否则伤身,叶青蝶对此看管的极为严格,近年来,即使是鹿血,他感觉也渐渐失去了效果,丹田部位的热气越来越少,龙根坚挺的时间越发短促。
随着年齿渐增,越来越能感受到岁月的无情,死亡地恐惧,对于生命越发的渴望,而此时,奇人王子虚的出现,便如久旱之后降甘露,又亲眼所见他的神奇,自是待之如师。
在美色与生命之间选择,他虽颇好渔色,也会选择后者,而如今子虚先生竟说要授自己阴阳双修之法,自是极大的惊喜。
既可延寿,又能享受美色,世间有如此两全美事,又被自己遇到,自己实乃真命天子啊!
萧月生见理宗嘴角擒着微笑,眼神朦胧,一片神往,知道自己抛出的双修之法夺了他地心神。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这是萧月生素常地手段,身为一国之君,后宫蓄着大把的美女,对于阴阳双修之法,若理宗不感兴趣,那只能说他不是男人了。
“陛下,……不知陛下可想习得此术?”萧月生笑吟吟的明知故问。
“想想,当然想!……先生定要授我此奇术!”理宗忙不迭的点头,身体前探,帝王心术与威仪尽抛,也不以朕自称,惊喜之间,大失仪态,让萧月生尽情感叹一番“帝王亦凡人”。
“好!……在下便破得门规,将此术授予陛下,惟愿陛下龙体强健,国运昌隆!”萧月生猛的站起,右掌重重一拍大腿,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喝道。
“门……门规?”理宗对这种激昂的讲话方式有些免疫,能够精辨话中玄机,他的那些臣子们个个都精于这一套,萧月生回到这个时代,缺少了使用地机会,技艺未曾长进,有些输于古人了。
“说来惭愧,山人恩师曾言,阴阳双修之法威力太强,若所传非人,为祸无穷,不可不慎,而世间人心隔肚皮,难以揣测,……是故,恩师曾下令,阴阳双修之术不得传于外人,否则,他在天庭之上,亦要降下雷霆怒惩在下。”
萧月生见理宗不为自己的激昂所动,有些无趣的坐回明黄绣墩,便说些子虚乌有的夸张之语,面色沉重,垂拱殿的气氛近乎凝固,将其心头沉重彰显无遗。
理宗点了点头,却心头一动,顿时清醒了几分,子虚先生这般说,莫不是故意卖弄,凸显其功劳吧?
虽知这般想法有些太俗,亦有几分不敬,但身为帝王本性,使其不能不做如此想。
在他思忖间,萧月生表情一变,殿内的空气顿然一轻,理宗又能舒畅的呼吸。
“只是,陛下乃天地万物之共主,山人虽处五行之外,不归于尘俗,却不能免俗,……再说,山人如今功力足以抵挡天雷之威,却有些跃跃欲试啊!”
说到后来,他脸上已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与他潇洒出尘的气质破不相符,却别有一番灵动,受其感染。理宗亦不由笑了起来,心下一松,惭愧之余,对子虚先生更赠几分敬重,果然奇人奇思啊!
授艺之处,选在贾贵妃的涉华阁。
理宗已有三日未曾临幸涉华阁,贾贵妃心中有些惴惴。虽知官家与自己一样,正在修炼子虚先生所传地心法,须得戒色。但他前几日还常过来看看,近三日却忽然不再踏足于此,委实可疑。
还在贾贵妃所修的心法奥妙无穷,修炼起来,与佛家禅定时的愉悦欢喜相似,她对修炼颇为痴迷。对身体的变化,也觉奇妙。
于是乎,她修炼得越发勤奋,功力精进之速,更胜理宗,此时的贾贵妃。肌肤光洁如玉。胜似婴儿,整个人艳光四射,明媚照人,双眸转动间,如波光荡漾,一颦一笑,皆摄人魂魄之媚,实在令人无法抗拒。
只是她的明艳妩媚中透着端庄与温柔。自有一股令人舒心的怡人气息,萧月生只能暗叹此女媚骨天成,造化钟神秀之做。
对于子虚先生,贾贵妃感激与崇敬咸备,对他自是殷勤相待,摒退宫女,亲自动手斟茶送盏,暗香浮动,曳地地长裙款款而动,腰肢纤细柔软,风情无限。
淡淡的幽香缭绕于阁内,遍眼的淡黄色,显得温馨而明朗,坐在其中极为舒适。
萧月生坦然接过贾贵妃玉手端来地雪瓷茶盏,他已非第一次登入涉华阁,目光只是极快的一扫,将周围的一切尽摄眼中,便不再多看,让两人坐至厚软的地毯上,开始传授阴阳双修之术。
所谓法不传六耳,乃是密宗的授经之道,萧月生自是采纳之,亦传音入密之法,将双修之术传入理宗与贾贵妃的脑海。
令两人修炼一遍,再无差错,方算传授完毕,此时已是夕阳余照。
萧月生殷殷叮嘱,切切不可传于外人,因为此功是由他依照两人体质改造,其余人修炼,定会走火入魔,万万不可轻传。
临别之际,理宗将腰际一枚玉佩摘了下来,递给萧月生。
这是一枚白玉方形玉佩,一面雕以腾龙之象,一只五爪翻出云外,另三爪与半个龙身隐于云中,虬须迎风,神态睥睨,腾云驾雾、翻云覆寸,带着俯视众生的骄傲。
另一面则以阳文刻着“永寿永昌”四个篆字,下角则有个小小的“昀”字。
理宗名叫赵昀,以避讳之法,自他登基以后,世间便不再用“昀”字,此玉佩之用,显然易见是理宗随身之物。
这雕龙之法极见神韵,萧月生一见之下,便有些喜欢,对于雕刻之道,他自诩精通,见到如此高手之作,见猎心喜亦是难免,其中的神龙,将皇家威势尽彰于外,他虽觉缺了几分敛性,但这几分贵气自己却也缺少,还是值得研究一番的。
毫不客气的将玉佩收下,萧月生拱拱手,飘然离去。
神念之中已感应的,丽正门那里现在正热闹得很,他想了想,决定避开。
动念之间,他地身影显于临湖居后花园,转目四顾,莲花池旁地凌波亭水榭之中,并无谢晓兰诸女的身影。
神念微动间,偌大的临湖居内,除了负责打理的萧传香于几个仆人外,只有顾冷琴的身影,其余人等,尽未得见。
萧月生暗哼了一声,自己早已嘱咐过,这几日外面太乱,不要出门,看来又是杨若男的鼓动,她们此刻竟在西湖白堤上漫步,游玩得不亦乐乎,真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得选两本厚书让若男抄!
恰在此时,耳边悠悠传来一阵轻风似的箫声,神念转动间,脑海中将临湖居内的诸般情形映照其中,是一身湖绿罗衫地顾冷琴。
顾冷琴正身处房内,轩窗敞开,夕阳晚照,透过窗户照至她湖绿的罗衫,胸前罗衫高耸的部位附近,变成了杏黄色,仿佛身着彩衣。
她搁下了毫笔,一边以丝帕拭着素手,一边低头观看身前檀木书案上的素笺,清冷艳丽的面庞露出满意之色,泛起难得一见的微笑。
微笑过后。她雪白地素手伸出,以镇纸压于其上,顺手小心的拿起了案头的碧玉箫,望着窗口并立轻晃的梅枝与海棠,玉箫凑至檀口,悠悠箫声缓缓飘起,似至萧月生的耳中。
萧月生身影一晃。出现在了顾冷琴的窗口前的海棠树下。
顾冷琴双眸如寒星,深邃而带着淡淡地忧郁,极是迷人。即使是与众女一起欢笑时,双眸忧郁依旧,给萧月生的感觉,她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心境,外人无法走近她地芳心。
此时她寒星般的双眸朦朦胧胧。如披上了一层淡淡轻纱,神思皆专凝于箫声中。
乍然见到树下萧月生温和的笑脸,如轻薄云雾缭绕的箫声顿时停止,她清冷的面庞荡出一抹笑意,未露一丝惊慌,淡淡而道:“姐夫……?”
“怎么没随晓兰她们出去玩?”萧月生站在树下,自敞开的轩窗。望向书案后坐得笔直地顾冷琴,温声轻问。
顾冷琴轻抿了抿嘴,细腻如瓷的嘴角呈现两道轻褶细纹,极是动人,脸似芙蓉,含苞未放,笑容轻淡,玉手仍扶着玉箫。淡声说道:“我不喜欢走路,不如在家歇息。”
萧月生一手轻抚着海棠树,深邃的目光罩着她,摇头轻笑了一声:“你是不喜欢人多吧?!”
顾冷琴倏然注目,却又倏然移开目光,宛如流光一闪,虽黛眉间一片平静,其惊异之色却难逃萧月生的双眼。
书案上角的青瓷茶盏被拿下盏盖,在绚丽的夕阳之中,热气袅袅,变幻万状。
羊脂玉镇纸下地素笺,墨迹方干,萧月生双目胜鹰,笺上娟秀清丽地小行宛然可见。
“呵呵,冷琴你在赋诗?”萧月生轻笑了一声,并不为她沉默不语所介怀,淡淡的羞涩与矜持他能隐隐体会得到。
“没有!……只是写写别人的词。”顾冷琴急忙否认,声音陡增,随即解释之语便回复了沉静,如玉的脸上飞上两团红云。
顾冷琴与这个未来的姐夫相处时间不长,却已从杨若男的口中了解颇深,知道这位姐夫学识渊博,胸纳乾坤,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绝天下,却唯独对作诗赋词无策,想想实在有些好笑。
萧月生微微一笑,他虽受不得拘束而不作词,却并个、非不知词,以其过目不忘的神通,自是能分辨得出是否别人的。
一盏热茶,一首新词,一曲玉箫,这个顾冷琴果然不愧是临安四花之一,胸有锦绣,能自爱自赏,与夫人完颜萍颇有几分相像,萧月生不由地便有些爱屋及乌的喜爱。
“夕阳风光无限好,冷琴出来陪我走走吧!”萧月生招了招手,泛着温柔的笑意。
他思虑周全,善于体贴,并未贸然踏入她的房内,感觉与这般聪慧有思想的女子聊天,也是件美事,便招手相邀。
顾冷琴略有迟疑,见他温柔的微笑,终于咬了咬樱唇,点了点头,自紫藤椅上盈盈起身。
“披上披风。”萧月生见她转身往外走,忙提醒了一句,毕竟是冬天,午间虽是暖和,到了这时,却渐渐回府了冬天的本色,屋内布置着阵法,温度宜人,即使敞着轩窗,也觉不出寒冷,外面却寒气渐盛。
顾冷琴仿佛未听到一般,娇躯并未停顿,随着房门的“吱呀”轻响,她身披一件雪白披风俏生生的出现。
顾冷琴目光如水,清澈明净,望向人时,却一沾即走,很少给人机会捕捉她的目光,她看了萧月生一眼,飞快的转向别处。
萧月生观人之术极精,一见即知,顾冷琴属于那种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身在此世,心在彼岸,心灵却有一个独立的空间,任她自由驰骋,这样的人,即使命运在凄惨,也无法将其击垮!
萧月生对美貌与妍态见得多了,承受能力大增,对楚楚如芙蓉般的顾冷琴并未死死盯着看,也是目光一触即收,温和的说道:“走吧,我们出庄去迎迎她们!”
其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说着,向前伸了伸手,示意她先走。
顾冷琴点点头,并未有反感之意,乖乖的举步走在前头,娇柔的身段,婀娜的体态,再辅以矜持清幽的气质,萧月生亦不由的有些怦然心动。
//7kankancom//顾冷琴的行走之态极美,簪花的绣鞋迈着莲步,上身稳静如湖水,挺拔茁怒,下身乳白襦裙与乳白披风款款而动,看上去,有种摇曳生姿的柔美,如同湖面上的细弱柳枝,清风徐来,柳枝随风款款而动。
披风的领沿是以白狐之毛所制,雪白轻柔而温暖,将她如玉的面庞映得越发皎洁秀美。
萧传香的武功已登堂奥,整个临湖居的动静皆无法逃出其感应,待其轻盈如羽的飘至,见到来的是自己的庄主,便悄悄退了回去,扫了一眼两人,抿嘴一笑,飘然飞走。
顾冷琴在前莲步轻移,萧月生在后若即若离,两人沿着绿竹夹着的碎石小径,穿过枯藤缠绕的月亮门,出来她的小院,然后离开临湖居去寻杨若男她们。
四处皆是树林,中间碎石小径极为深幽,残阳晚照,群鸟啁啁之声不绝于耳,蔼蔼的暮色绕于林间,抬眼处,远处下方的西湖已泛起了点点的***,画舫林立,莺莺清音与琴箫之声若有若无的随风飘来。
萧月生双目微运,深邃如墨晶的双眸淡金一闪,远处的风景尽入眼内,眼眸转动,如鹰眼自高空俯瞰,迅速的捕捉到了目标。
谢晓兰、杨若男、关盼盼、沈三娘还有崔雪语行在一处,仿佛一团灿烂绚丽的花簇,惹得游人纷纷侧目。
儒衫的书生、负剑的游侠,雍容的官员无不蠢蠢欲动,而这五人却视别人如无物,谈笑风生,时不时笑得如乱颤的花枝,如巨大的磁石般将周围人的目光吸住。
“咦!”萧月生暗自轻唤了一声,目光一凝,他忽然发现多了两人。怪不得无人上前搭讪。这二人竟是瑞王府的两位郡主莲柔与莲静!
顾冷琴轻轻地来至萧月生地身旁,见他极目远眺,观望远处的西湖,也随之欣赏西湖暮影。
靠近他身边,顾冷琴便觉自己五官变得紧张而敏锐,萧月生虽是轻轻的呼了一声,却被她听到,好奇心顿起,不由问道:“怎么了,姐夫?”
萧月生迎着晚风转过头来。目光柔和深邃,望向顾冷琴:“冷琴,晓兰她们自己出去的吗?”
顾冷琴的目光慌忙移开,侧脸面对他,轻声回答:“是啊。”
轻风挑起她的一缕青丝。被雪白掩映的玉脸慢慢爬上一团酡红。
萧月生双目中的神通余韵犹在,深邃如黑洞,顾冷琴只觉一望之下,目光一紧,心神像要被吸进去一般,慌忙挣开,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似要蹦出胸膛。仿佛与姐妹们疯闹。弄得香汗淋漓时的剧烈模样。
萧月生并未注意道顾冷琴的异状。只是心中暗叹,世事之奇,无法揣度,难道竟能如此巧合?
“走吧,我们去迎迎她们。”萧月生想了几想,便不再费这个心思,不如亲自前去问问。
“嗯。”顾冷琴恢复如常,轻轻点头。轻移莲步,与萧月生并肩而行,沿着树林间地碎石小径,听着归巢的倦鸟而鸣,嗅着淡淡的燃柴味道,向山下慢慢走去。
“冷琴你平日喜欢做什么?”静静的走了一会儿,经过了二十几棵松树,萧月生忽然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扭头望向身侧如芙蓉般的女子,温和的微笑着问。
“我么?”顾冷琴有些措手不及,莲步不由顿了一下,清亮的双眸再也不敢望向姐夫,望着前方松林夹着的幽径,微一迟疑,淡淡回答:“我很沉闷的,不喜欢动弹,只是看看书,吹吹曲子罢了。”
“呵呵……,我看冷琴有些孤芳自赏的风骨,实在难得。”萧月生呵呵一笑,摇头轻叹。
对于她的冷淡,萧月生不以为意,对于冷淡的女子,他早已不为怪,见得多了罢,张清云、程英皆是如此。
顾冷琴淡淡笑了笑,黛眉间闪过一丝凄然,并未接过他地话茬。
“孤芳自赏……”顾冷琴轻叹了一声,暗暗低吟,咀嚼着这句话,在惊异于这位未来姐夫敏锐之余,却压抑不住心底飘起地淡淡轻愁。
孤芳自赏,无人能问津,却也是芳心寂寞,无奈之举啊!……举世滔滔,箫声有谁听?找不到一个听得懂自己箫声之人,实在可悲可叹,自己的一生,必将是孤老一世,宛如深谷幽兰,也唯有自赏罢了!
漫步在鸟鸣清脆的林间小径上,一男一女皆静静不言,女子脱俗清冷,男人潇洒如风,与暮霭沉沉的树林似是融为一体。
萧月生心中并无邪念,只是纯粹的对顾冷琴有些欣赏而已,毕竟她是谢晓兰的好姐妹,谢晓兰对自己痴情一片,他可不想令她伤心。
越是与其相处,便越能感觉顾冷琴宛如莲花一朵,清香沁人。
本是见她有些自我封闭,萧月生便邀其出来走走,散散心。此时见他默然不语,若有所思,便不再去打扰,只是陪着她静静走路,轻嗅着她身上的淡淡芬芳,也是一种享受。
顾冷琴自思忖自怜中醒来时,见身侧的姐夫不声不响,便也不好意思开口,可能由于精神贯注之故,感觉前所未有地敏锐,萧月生的脚步沉稳,踩在碎石小路上的声音在她耳中极是清晰。
顾冷琴见他久久不言,余光微瞄之下,见到他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微怒。
这股怒气不知自何而来,却无法抹去,于是更不想开口与他说话,周围树林中鸟雀的叫声在她耳中格外响亮,甚至感觉有些刺耳。
默默无言的两人,脚步却不知不觉中变得一致。
“干爹——!”当两人无言无语的走下山脚,尚未出林,一声清脆悦耳的娇唤声破空传响,随之一道黄影如矢般射来。快如流星。瞬间而至。
顾冷琴衣衫拂动,披风衣领处雪白的绒毛被压到,如被劲风吹,萧月生身上却毫无异状,只是身上却挂着一具玲珑曼妙的娇躯。
“嘻嘻……,冷琴姨娘,干爹,你们俩怎么来了?”杨若男扑到了干爹身上,身着一袭杏黄罗衫,更衬得面庞皎洁如玉。娇美无俦,此时她双眸如弯月,揽着干爹的脖子,喜笑颜开地望向顾冷琴。
这股自内而外地喜悦极是感染人,顾冷琴亦不由露出微笑。
杨若男的内功奇深。自极远处便发觉了干爹的气息,便抛下其余人,如小鸟般飞了过来,他干娘谢晓兰等众女,此时距离这里仍很远。
萧月生双手伸至颈后,将杨若男雪白无暇的皓腕抓住,将其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虽然他仍将杨若男看成小女孩,只是胸前的柔软触感。幽幽的香气。却提醒着他,若男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需要懂得避嫌了。
杨若男双手用力紧握,却终于拗不过干爹,两只玉手被缓缓分开,自干爹身上落了下来,心中不忿,有些闷闷不乐。
萧月生见其表情。本来欲要狠狠训斥她的心思顿化为乌有,脸上表情却绷紧,哼了一声:“杨若男,不是告诉你们,这几天外面乱得很,不能随便出来吗?”
杨若男听到干爹将自己的全名喊了出来,便有些怯怯,黑亮的眼珠一转,忙一下子蹦到了顾冷琴身边,挽起她的玉臂摇了摇,娇笑着问道:“姨娘,你不是说不喜欢人多,不想来么,怎么跟干爹出来了?”
顾冷琴虽知没什么,却不由地有些心虚,轻嗔的白了她一眼:“你们这么晚还不回来,姨娘怎么放心?!”
“嘻嘻,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晓兰干娘的武功那么高,什么人也不怕!”杨若男皱了皱琼鼻,娇俏可爱,却不去看干爹,来个装聋作哑,却暗暗嘀咕,干娘她们怎么还没到哇,帮自己抵挡一下干爹的!
“杨若男——!”萧月生冷哼了一声,低沉地唤道,余音袅袅,对杨若男颇不高明的挪移之法嗤之以鼻。
“干爹——!”杨若男无奈的放开顾冷琴的玉臂,唉,该来的还要来,是逃不过的!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干娘她们的方向,转向自己的干爹时,顿时变成了讨好的笑靥,容光焕发,绚烂动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杨若男自小随着干爹长大,性子自然不会是迂腐呆板,表情变化如意,只是小技尔。
“说吧,是不是你闲不住了,怂恿你干娘她们出来玩?!”萧月生瞪了嬉皮笑脸的杨若男一眼,沉声问道。
他们三人所站之处,恰是入山之口,由于此处颇为偏僻,只有临湖居一处别墅,故无人前来。
“嘻嘻,干爹英明!……不过,干爹,我可得到一个大消息!”杨若男自是知晓干爹的脾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那些阴谋诡计在干爹面前都是小把戏,自是不会去狡辩,只是娇笑着粘了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娇躯扭动,宛如蜜糖一般。
对付干爹,只能以柔克刚!……这可是萍妈妈传授的秘诀!
“哼,什么消息?”萧月生故作姿态的脸色缓了缓。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啊!……嘻嘻,干爹,你听过葵花宝典么?”杨若男斜眼睨着干爹,有些洋洋得意的问道。
“葵花宝典?!”杨若男眼睛微微一睁,平静地声音里透出惊异。
他心中极是庆幸,这一刻,幸好没在吃饭,也没在喝水,否则,定会将自己呛个正着。
杨若男对干爹的了解自是非凡,其平静的面容不能将她的遮掩住,之凭感觉,便能感觉到干爹的心情,感觉到了他的惊异,杨若男更是得意,雪颈仰得更高,明眸足以看到暮色笼罩的中天。
“是啊。江湖传言。这个葵花宝典乃是一位百年前的隐世奇人所著,威力无穷,据说,现在这本书落到了神威堂堂主手里,……而那个神威堂堂主孙百威现在变得可厉害了!……这可都是葵花宝典的功劳啊!”
杨若男地口齿极是伶俐,紧挽着干爹地胳膊,咭咭呱呱,说话时的表情,双眸放光,一片神往。
萧月生心中暗自苦笑。思忖是否将实情告诉杨若男。
“干爹,干爹——!……你听没听人家说话啊?!”见到干爹走神,杨若男大是不满,将怀中干爹的胳膊甩了又甩,恨恨的诘问。也未尝没有反客为主的意思,一定要让干爹不能抓住自己的错处不放。
“秘笈……,你见过的秘笈还少吗?何必大惊小怪的!”萧月生苦笑着问。
顾冷琴在一旁笑吟吟的望着这对父女,心中一片宁静,暮色蔼蔼的傍晚是如此美妙。
“嗯……,但这本葵花宝典可厉害了,干爹难道不想拿来看看么?”杨若男明显是想看一眼这本葵花宝典,摇着干爹的手臂。娇声软语的反问。
“不想!”萧月生瞪了她一眼。转头看了一眼前方松林尽头,漫声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杨若男顿时将葵花宝典置之脑后,玉手一拍,跳了一跳,娇声笑道:“哈哈,干爹,你可想不到,我们遇到了两位郡主呢!盼盼姨娘认得她们。这两位郡主可都是好人!干娘还邀她们来咱们临湖居呢!”
“嗯,我们先回去,不等你干娘她们了!”萧月生有些头疼,开始转身,自己虽并未刻意掩饰身份,但先被被人拆穿,却并不是什么趣事,能避则避吧。
“干爹,嘻嘻,怎么了?”杨若男灵慧过人,对干爹的一举一动皆无遗漏,依照干爹平日的性情,自然是会等干娘她们一块回家,岂会如此半途而废?
古怪,一定有古怪!难道是那两位郡主?她双眸如同黑亮的水晶玛瑙,灵动地转了几转,一边紧跟在干爹的身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煞是动人。
顾冷琴也有些莫名其妙,却并未开口问,随着萧月生转身往回走。
“干爹,真没想到,那两位郡主那般美貌呢!”杨若男似是不经意的赞叹,左顾右盼,澄澈如镜的双眸似是观望暮色下四周的风景。
微拂的晚风掠过松树梢,细细的松针发出微微地呼啸,晚风吹在脸上,寒意料峭。
出来时,萧月生与她是背着风,所以感觉不出寒冷,此时往山上走,却是迎风。
顾冷琴未曾戴上萧月生所赠地玉簪,故并未拒寒,再兼未练过武功,体质更是纤弱,若非有这件乳白披风在身,定受不住这股寒气,即使如此,也是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杨若男正在与她并肩走在干爹身后,忽有所感,伸手将自己云鬓上的玉簪取下,任由一头青丝如瀑布般的泻下。披在肩头,被晚风吹拂,如云的长发飘舞,凭增了无穷的妩媚气息。
“姨娘,你怕疼么?”杨若男披散着头发,歪着头娇声问道。
“什么?”顾冷琴有些没听清,清冷的眸子迷惑的望着她,随即手指一疼,感觉似在绣花时被针刺了一下。
杨若男雪白如葱的中指一扣,屈指将顾冷琴指肚流出地一滴血珠弹至另一手上的玉簪,碧光一闪,即便回府如常。
“给,姨娘,戴上这个就不冷了!”杨若男娇声笑道,泛着温润光泽的碧玉簪塞至顾冷琴手中。
玉簪一入手,顾冷琴顿觉一股暖流自玉簪传入手心,自手心传至周身,料峭的寒意焕然消散,身体如浸在温泉中,说不出的舒爽,迎面的寒风吹至面前,似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再也无法沾到自己。
顾冷琴对这玉簪并不陌生,因为前一阵子,谢姐姐曾向姐夫替她们每人要来一支。
只是她习惯用原来的东西,除非旧的不能用,够则不会用新的,那支镇神簪如今仍在盒子里安然躺着。
她知晓杨若男的内功精奇,根本是寒暑不侵,便未推辞客气。小心的将镇神簪插于一丝不乱的云鬓上。将换下的一只金钗递给杨若男。
萧月生自沉思中醒来,对身后地情形了然于胸,回头冲杨若男笑了笑,目露赞许之色,笑着问道:“若男,你们今天都去哪儿玩了?”
杨若男将姨娘递过来地金钗推了回去,任由长发披散,左手五指伸出,扳着葱白玉指,一边细数着所去之处:“嗯。我们去丰乐楼吃了午饭,还去瓦子里听了一段书,本来还想去登云轩看看,可惜后来时间不够,便没去成!”
说着还摇头叹息。似是遗憾。
登云轩乃是观澜山庄门下萧登云所开,主营金石、书画、古玩等,位于西南角,处于官署区。
自观澜山庄千寂馆出来的他,与瑞王府的一位丫环相恋,而这位丫环却又是莲柔郡主身边的,地位极高,自是不会被允许嫁于他。
萧月生自是能够成全他们。只是。他想来一番好事多磨,倒想看看这个萧登云会怎么办。
“咦?……若男,你们今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萧月生忽然停顿脚步,霍的转过身了,沉声问道。
此时,三人已行径半山坡,在顾冷琴的眼中,林间小径的尽头在暮色下几不可见。
杨若男明亮澄澈的双眸有些慌乱。干爹的眼睛实在厉害,看来是瞒不住了,低下了头,有些磕磕巴巴的低语:“嗯,有,有几个不长眼,想要调戏我们,被我打跑了!”
萧月生却并未如杨若男所料地发怒,只是瞪了瞪装出一幅怯生生表情的杨若男。
此事并不出他所料,谢晓兰这几个女人实在太美,但凡有几分底气之人,便想摘得这几朵花,花太香,不招来蜜蜂才怪呢!
“唉,这些人怎么就不长些记性呢?!”萧月生颇有些无奈的叹息,转过身,指了指山下的林间小径,道:“又来了,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此时谢晓兰诸女说说笑笑,莺歌燕语中,已走到山脚下,迈入了林间小径,往山上走来。
她们之后,远远掉着两拨人,一群约十几人,腰背间鼓鼓囊囊,明眼人一看即知是凶器。在他们之后,隐隐跟着四人,脚步轻盈如虚,显出一身极为惊人的武功。
萧月生置虚空中地眼睛能够分辨得出,这武功惊人的四人是瑞王府的侍卫,而那十二人,武功高低参差,却也有两名高手。
“嗯,知道,好像是傲天帮的!”杨若男回答的极为干脆,她虽纯真,对敌之道却已极精。
“傲天帮……”萧月生微蹙眉头,沉吟不已,脑海中傲天帮的资料如泉水般流淌出来。
这个傲天帮的背后,也是大有来历,据眼线所报,有西域武林的影子。
南山帮坐镇临安城,临湖居方圆十里,无人敢惹事,一直幽静得很,随着南山帮地消亡,这个戒律无人知晓与理会,令萧月生有些恼怒。
得罪了萧月生,可能倒霉,也可能无恙,但招惹他地女人,却必定倒霉。
上次有人前来临湖居前埋伏,他将心中杀机忍住,任由萧传香出手将其击毙,没想到还有人如此!没有威慑,终不是长久之道啊!他心中杀意盈盈,不可遏止。
虽知有那四个王府的侍卫在,那群人尚构不成威胁,但他心中无名业火由小至大,渐成熊熊之势,再也无法忍住,冷哼了一声:“找死!”
身体瞬间消失无踪,清朗的声音在杨若男耳边袅袅响起:“照顾好你冷琴姨娘!”
杨若男点点头,朝望向自己、满脸惊异的顾冷琴耸了耸肩,玉脸满是无奈的道:“干爹去找干娘她们了!”
//7kankancom//在禁军的介入下,临安城的帮派混战已渐平息,四大帮派并立,暂时相安无事。
身为四大帮派之一——傲天帮的一员,可以挺胸抬头的走路,见到美貌的女子,调戏几下亦无妨,只要眼睛明亮一些,避开那些惹眼之人即可。
拼死拼活,拼下了这样的局面,岂能不享受一番?拎着脑袋拼命,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享受美女?!是该享受享受了!
张黑子相貌堂堂,虽身材中等,却四肢粗壮有力,两掌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带着十余年的铁砂掌功夫,寻常人等,受他一掌,必是皮裂骨折,江湖人称张铁掌。
三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一位赫赫有名的铁掌水上飘,名叫裘千仞,为铁掌帮的帮主。
裘千仞其人,武功仅仅略逊五绝中人一筹,他是张黑子心目中的榜样,只是张黑子自忖无轻功的天份,资质也并不出色,于是便专攻一枝,日夜苦练铁砂掌,如今也是小有成就,张铁掌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今天,他与兄弟三个去西湖玩耍,本想找个美貌的船娘好好乐呵一下,却没想到,半途之中,遇到了几位绝色美女,仿佛天仙下凡,他又喝了几盅小酒,醉眼朦胧之下,更觉得这几位女子貌美胜花。
虽是醉眼,如雾里看花,其中的关盼盼、沈三娘、崔雪语他可是认得的,大名鼎鼎的临安四花,临安城中稍有些身份的男人甚少不知。
若在从前,他张黑子还是一个小混混,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两个胆子加一块儿。他也不敢招惹关盼盼。作为瑞王府的授琴西席,岂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招惹地?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地张黑子,已经不是一个人没人看得起地小混混了!有傲天帮的庇佑,瑞王府算什么?!
所谓色胆包天,再加之酒壮色胆,他色迷心窍之下,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痒意,围了上去。
这群女人实在太美。看得他有些迷迷糊糊,难以辨别东南西北,一个最美的小妞站了出来,怒声喝叱的模样却是那般的娇美可爱,他心底痒得不行,真想搂在怀里好好亲亲啊!
张黑子虽有些醺醺然,口齿依旧清晰,高声报上了自己的大号。
他本想以傲天帮的威名令她们乖乖听话,不成想,刚报完名号。便觉身体一疼。随之一轻,他轻功极低,从未体味过这等腾云驾雾的感觉,在他意犹未尽时,背后一疼,黑暗袭来,他晕了过去。
他晕了过去,自是不知晕后事。他的三位兄弟地下场与他同出一辙,四个人在杨若男手中,犹如四具木偶,弹指一挥间,四人都飘飘然如纸鸢般落到了路旁的水沟里,虽有枯草铺于身下,更有石块偶尔出现,足够他们疼的了。
身为傲天帮的一员猛将,张黑子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即使知晓不应招惹她们,怒火攻心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醒来之后,没有了酒意与美色的醺然,他经过数次厮杀而积聚的戾气占了上风,跑回傲天帮,纠集了两位帮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以图报复。
那几个美女,实在是不可抗拒的诱惑,一定要抢回来的!
钱大钱二两兄弟,身材瘦似竹杆,面容枯槁,颇为吓人,但却是帮内顶尖的高手。
钱氏鹰爪手虽不如少林七十二绝技地龙爪手坚利,却胜于阴毒诡谲,爪下摧折地人数,高手不下三四十位,为傲天帮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张黑子拼命巴结的对像,看起来,张黑子巴结的效果颇为成功。
有他二人出手,张黑子底气十足,想必那个绝美的少女自娘胎里练功,也强不过钱氏兄弟二人!
但张黑子能够活到今天,也非侥幸,稳妥起见,他巧舌如簧,又邀了六位帮内高手,以保万无一失。
待召集完人手,谢晓兰她们已游完了西湖,且又遇到了瑞王府的两位郡主。
张黑子他们毕竟阶层太低,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郡主,况且两位郡主也是微服出游,寻常人看不出她们的身份。
两位郡主气度雍容华贵,迥异常人,但夹杂在谢晓兰她们几个人当中,也如水滴入海,难以分清。
即便是鼎威时期的南山帮,闹市之中也不敢杀人,何况他们傲天帮只是四大帮派之一。
他们十二人远远缀在谢晓兰她们身后,杨若男与谢晓兰自是早就发觉,却艺高人胆大,冷冷一笑,不屑理会。
当张黑子一众跟在谢晓兰诸女身后,渐至临湖居所在的西山脚时,他所邀地一位高手忽然叫住了他们。
此人名叫赵克元,原本是南山帮的一位高手,后来南山帮被人一夜之间瓦解,他投身傲天帮,混得也颇如意。
“怎么了,赵兄?”微暗的天色下,张黑子双眼炯炯如灯,目光自远处那几具曼妙绝美的背影挪开,望向削瘦身材、削瘦面庞、双目有神的赵克元。
赵克元平日为人极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有人看不起他,也只是惹来他淡淡的一笑,颇有宠辱不惊的气度,张黑子对他极为好奇,又有些忌惮,总觉得此人不简单。
“黑子兄弟,我们回去吧!”此刻,赵克元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沉凝,双目精芒闪闪,显示出精湛无比的功力,他扫了一眼远远的那几具身影曼妙的美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回去?!”张黑子彻底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直直望着他,若非是赵克元。换了旁人这么说。脾气暴躁的张黑子早就开口大骂了。
其余诸人内功不俗。沉沉的暮蔼无法阻住他们的目光,此时听到赵克元与张黑子说话,纷纷不舍的将目光自美女地背影上移开,望向赵克元。
“唉——!……在下以前在南山帮时,曾有几处危险地禁地,帮众们是不能靠近地!”赵克元长长叹息一声,摸了摸颌下短须,目光闪烁迷离,声音沉缓。
他顿了顿,低下头来。在微暗的晚风中,似是抚今追昔,回忆南山帮的雄风,往事不堪回首啊——!
众人皆望着他,静静的要听下文,晚风吹拂,带着寒意。
沉吟了一番,他抬起头,精光闪闪的眸子扫过众人的脸,缓缓说道:“……我们走的这条路。通往山上的临湖居。而这个临湖居方圆十里之内,便是南山帮帮众的禁地!”
“禁地?”早就面露不耐之色的钱二嗤声一笑,枯槁吓人、宛如骷髅地面庞露出浓浓的不屑。
钱氏兄弟并非临安人,是傲天帮自别处重金请来的高手,他们并不熟悉南山帮,而南山帮在武林中,也是名声不显,在他们兄弟二人眼中。所谓的南山帮,只是一个被人一夜之间全灭的窝囊帮派罢了。
赵克元双目寒芒一闪,却一闪即逝,随之黯淡下来,若非留意,极难发觉,他脸上又露出淡淡的微笑,望了钱二一眼,不再说话。
张黑子看似鲁莽,却是个精中有细之人。
只是人一旦喝了酒,往往会变成另一个人,再加之好色如命,所以才会招惹谢晓兰一行。
他也是个暴烈如火之人,一旦有人招惹到他,必会百倍还之,所以明知她们不好对付,仍不退缩。
张黑子自小便生活于临安城,对于南山帮的威风,根深蒂固,一听临湖居被南山帮列为禁地,不由便有了退意。
“我倒是好奇,这个禁地到底是何模样!”钱二目光紧盯着暮色中渐渐远处的诸女,哼了一声,转头望向淡然微笑的赵克元:“南山帮的禁地,对我傲天帮来说,却是坦途!”
赵克元似是非听到他地话,将面庞转开,望向远方地风景,暮色之下,不远处的松林变得黑幢幢一片,似趴有一只欲要噬人的猛兽。
“不必管什么禁地了!……黑子,这几个女人确实不错!我们动手吧!”钱大耳朵听着弟弟与其余人的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远处的众女,未曾须臾离开,此时见到她们快要转向林间小径,便断然开口决定。
“咦,慢着!”钱大忽然轻喝,深陷的双目寒芒暴闪,在微暗的夜色下仿佛两只火烛。
“怎么了,钱大哥?”张黑子忙转过头去问。
钱大紧紧望着远处,嘿然一笑,模样颇是吓人:“嘿,好高明的轻功!”
众人随着他地目光望向远处,却懵懵然,没有什么动静啊!那些女人仍旧柳枝摇曳般的慢慢走着。
杨若男感觉到了干爹的气息,便如乳燕投林,身形化为一道光影消失,只是转瞬刹那,却被钱大无意间捕捉到。
他转过头来,向张黑子森森一笑,牙齿在微黑的暮色中显得雪白:“黑子,看来你栽得不冤呐!”
“钱大哥,到底怎么了?”张黑子耐着性子问。
“高手,那群女人当中确实有高手!”钱大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深陷的双眼目光灼灼,枯槁的脸上似乎带着兴奋。
“呵呵,那是当然,黑子的话岂能有假?”赵克元淡淡一笑,似是无意回了一句。
张黑子被赵克元的话一撩拨,顿时对钱大有些微怒,看来他对自己的话一直未曾相信!
但他并非冲动之人,压下不悦,坚硬的面庞笑了笑:“说来惭愧,我至今都不知怎么昏过去的!”
“刚才有一人离开,你们都没看到吧?!”钱大烛火般的幽幽双目转了一转,略有些傲然的望向众人。
“嘿,我们当中,自是钱大哥最高明!”张黑子挠了挠头,故做憨态的笑了笑。恭维了一句。
“大哥。那正好。我们动手吧!”钱二用力望着远处已似乎没入林中的诸女,急切地说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不及了!松林茂密,又是暮色苍茫,最适于动手。
“……走,动手!”钱大仔细地望着远处,直至谢晓兰诸女已完全消失了身影,他方轻喝一声,向前用力一挥枯瘦地手掌。
“嗤,动什么手?!”清朗的冷笑声忽然响起。在他们感觉中,却仿佛一声惊雷蓦然炸响,心口一疼,全身仿佛被马车辗过一般,无处不疼,骨骼欲碎,无法直立。
惨呼声中,十二个人或蹲或坐或躺,散落在地,刚才的意气风发当然无存。
萧月生潇洒的身影由虚化实。渐渐在他们面前显现。一向温和如春风般的笑容变得冰冷。
他的眸子却沉静如潭,扫了一眼不远处藏身于柳树后的王府四侍卫,再望向吐着热血的众人,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淡声道:“你们是傲天帮的人?”
“你是何人?!”跌坐于泥地上的钱大沙哑地声音仰头问道,惊异之色被他强行压下,双眸灼灼如烛,脸上的兴奋残忍之意似欲溢出。他越遇到强手,战意越胜。
“我?”萧月生俯视众人,迎着或惧或怒的目光,指了指临湖居方向,冷冷一笑:“临湖居是我家!”
他在说话的功夫,读心术展开,众人的心思俱被他洞悉无遗,各自性情与记忆隐隐浮于他心头。
“临湖居!?”嘴角带着血的赵克元失声而叫,苍白的面色更添了几分苍白,可谓苍白如纸。
他在南山帮地位不低,颇知一些帮中的秘辛,对于临湖居的可怕,大是了解,绝非寻常人能够抗衡,其行事狠辣,毫不容情,委实可畏可怖,这一刻,前所未有的,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哼!临湖居又如何!”钱大枯瘦地手用力一抹嘴唇,将有些发黏的热血擦去,骷髅般枯槁的面庞带着不羁的冷笑,目光炯炯,死死盯着萧月生的面庞,咬牙切齿而道:“不过装神弄鬼罢了!”
萧月生没有理会钱大的叫,目光缓缓移至张黑子苍白的脸上,声音有些缥缈,摇了摇头,露出几分悯意:“我平生最恨者,便是招惹我的女人,你,实在不该来地!”
张黑子外粗内细,见到这位临湖居主人怜悯而冷漠的目光,感觉到了他的杀机,不由自主的大感惊惧,有种大难临头的不详之感。
不过他生就一幅流氓脾性,越是危险之时,心底惴惴,脸皮却越能硬充场面,冷冷一笑,极是桀骜:“哈哈,我平生最爱者,就是夺人妻女!”
萧月生仰天打了个哈哈,只是袍袖一拂,转身朝向毫无血色的赵克元,笑了一笑,缓缓说道:“临湖居方圆十里,其余帮派不得入内,……难得有人还能记着这条规矩,你回去,将此说戒条与傲天帮的帮主听听罢!”
迎着地上坐着的众人那或愤怒或冰冷的眼神,萧月生眼中淡淡的金光一闪,对承受不住,忙不迭垂下眼睑的众人冷冷而道:“念你等初犯,暂且略施薄惩,……这三人,死不足惜,断无可赦之理,临湖居方圆十里,若再有傲天帮人,这三人便是前鉴!”
说罢,他的身影一闪,即已消失无踪,苍暮渺渺,无处可觅。
突兀而现,有倏尔消失,仅是几句话,仅在眨眼间,倒在地上诸人皆是恍然一梦之感。
“黑子!黑子!”赵克元却暗舒了口气,冷汗顿然涔涔而下,一身棉袍掩不住彻骨的寒意,转向直直站着的张黑子时,却见他桀骜的笑容凝固于面庞,周身寂然不动。
赵克元顿觉不妙,招呼了两声,未见回应,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他忙探掌在其面前摇了摇,眼珠不动,抓起他骨节粗大粗糙的大手,探其脉相,手虽有余温,脉已寂然。
其余人皆注目于他,不知出来何事,目光茫然。多是自萧月生离开时所展现的鬼魅轻功所惊。
“死了!”赵克元的脸色越发难看。缓缓松开了张黑子有些发僵发冷的手。望了众人一眼,又转向钱氏两兄弟。
钱氏两兄弟皆是跌坐运功状,钱大的嘴角血迹已拭去,钱二嘴唇却并无血迹,他不仅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亦如是,强行将热血压了下去。
此时地二人,如张黑子般一动不动,骷髅般地脸上冷笑凝固其上,在微暗地暮色中阴森吓人。
与两人有隙。赵克元并未动弹,旁边爬起一卷发之人,略带番外血统,此时脸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他凑到钱大跟前,探手于其鼻息处,几息之后,转身对众人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僵硬的道:“莫有气了!”
不必再试,诸人便知。那钱二定也是凶多吉少。
晚风拂面而来。寒气仿佛直吹入众人的心底,刚才鬼魅般出现,又鬼魅般消失的人,是临湖居的主人,怪不得南山帮有如此戒律,这般人物,几不可力敌!
他是怎么出的手?根本就没看到他出手,难道是下毒?!这是多数人的疑问。
“我们先离开吧!”赵克元对于临湖居心有余悸。南山帮也是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方才屈服的,订下了不得靠近临湖居方圆十里的戒律。
往事浮现于眼前,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九个人整齐地并排而躺,面带笑容而逝的情景,诡异绝伦,这个临湖居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杀伐起来,远比南山帮与傲天帮犹有过之。
剩余的九人皆是经历过生死之人,胆气皆豪,但这般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夺人性命。委实令人胆寒,赵克元的话,深得众心,忙不迭的背上钱氏兄弟与张黑子,急蹿而走。
他们不远处的四名瑞王府侍卫有些莫名其妙,彼此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萧月生可自如控制声音,他们四人并未听到什么声响,只是见到有人蓦然出现,暮色之中,那人面容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无论如何运动,总无法看清,似是披着一层薄纱。
萧月生在一拂之间,点上三人的死穴,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瞬间回到顾冷琴与杨若男身旁。
顾冷琴与杨若男两人倚着小径旁的松树,挥舞着松枝,说说笑笑,等他回来,顺便等等身后谢晓兰她们。
“干爹,我们等等干娘与姨娘她们吧!”杨若男对于干爹的瞬移之术自是视为平常,见到干爹出现,便跃离松树,仍开干枯地松枝,抓住他地胳膊,娇声对乍然显身的萧月生央求道。
萧月生苦笑,点了点头。
他亦是善变这人,在一转念之间,便改了主意,心下颇有几分期待,想看看两位郡主见到自己时的情景。
三人等在原处,靠在树上观望,不久便见到谢晓兰她们一群人转过来的身影,暮色之下,袅袅娜娜,如弱柳扶风,披风罗衫被晚风吹得飘飘款款,如欲霞举,宛如降下凡尘的琅苑仙女。
杨若男跳着招手,娇声呼唤“干娘干娘快些走”。
她内力精奇,即使是平常般说话,却也绵绵泊泊的传荡不绝,谢晓兰她们只觉杨若男在跟前说话。
谢晓兰诸人果然加快了脚步,沿着林间小径很快便来到了萧月生他们跟前。
“大哥!”“姐夫!”
诸女娇柔悦耳的声音不断响起,笑靥如花的敛衽见礼,唯有莲柔与莲静两位郡主呆呆发愣。
萧月生虚虚一扶,笑吟吟地望着有些怔然的莲柔与莲静,微微一笑道:“两位郡主,咱们又见面了!”
“……子虚先生?”莲柔郡主双眸如星光闪烁,紧紧盯着萧月生的面庞,檀口微吐,透着犹疑。
“呵呵,在下萧观澜,道号子虚!”萧月生抚着唇上黑亮的八字长须,吟吟笑道,笑容中带有几分戏谑。
“原来……,子虚先生便是谢姐姐的夫婿!”莲柔郡主白皙如玉的面庞恢复了平静,淡淡回答。
莲静郡主光洁白皙的脸上更是惊异,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敬若神明的子虚先生。竟是……竟是……一位凡俗中人,一时之间,她却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
//7kankancom//一行人回到了临湖居。
当众人落座时,莲柔与莲静两位郡主仍旧神思不属,未从惊异中清醒,怔怔然的模样,令萧月生心底不住的大笑,尤其是他的读心术神通偶尔一用,将两位郡主的心思窥测,更是忍不住想笑。
客厅内被一群美女变成了旖旎之地,幽香阵阵,仿佛空气都是香的,襦裙色彩缤纷,款款而动,各具动人之姿,声音或清脆,或淅沥,或磁性,萧月生感觉耳朵比听音乐还要舒服。
看到两位郡主目光殷问,似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萧月生也识趣得很,待关盼盼上完茶,喝了两口,便告辞离开。
待萧月生的身影刚消失于客厅侧门,莲静郡主似一下自藤椅上跳起,如受惊的小鹿般,丝毫没有郡主的仪态,被她上首坐着的姐姐嗔噔了一眼。
“谢姐姐他果真是姐姐的夫婿吗?”莲静郡主在姐姐的嗔怒下,再次坐回椅中,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急声问对面的谢晓兰。
谢晓兰穿着一身碧蓝如晴空的罗衫,将其精致无伦的玉容映得越发皎白,见到莲静郡主的模样,不由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之间,白玉般的面庞涌出两朵红云,自内而外,白里透红,仿佛冰中的玫瑰,她低声道:“还算不得,我还未嫁入大哥家。”
莲静郡主明眸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转头望了望姐姐,莲柔秀美的脸庞亦是莫名所以,杨若男咭的一声笑出声来:“嘻嘻,听干爹说,下个月,便要迎娶晓兰干娘呢!”
此事便是谢晓兰亦不知晓,乍听到杨若男这般说,心中不由一阵惊喜,星眸波光潋滟,忙垂下眼睑,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神情。
杨若男却笑嘻嘻的紧盯着干娘,其惊喜之状岂能不发觉,不由咯咯一笑。如同银铃响动。直笑得谢晓兰面颊如涂抹胭脂,娇艳无伦。
“唉!子虚先生瞒得我们好苦!”莲柔郡主娇叹了一声,头上的玉步摇轻轻晃动,秀美的脸庞不仅仅是苦笑,神情颇为复杂。
“就是就是!”莲静郡主恨恨的将雪白如酥的小手拍着藤椅的扶手。
幸好她武功不高,不能将紫藤扶手一掌两断,莲静郡主咬了咬编贝般的玉齿:“我还以为,子虚先生他不食人间烟火,是一位出家的道士呢!”
众女皆抿嘴低笑,或咯咯出声,或浅笑嫣然,娇态动人。
除了两位郡主,其余诸女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姐夫已颇为了解,知道了他行事无忌,变化莫测的风格,有杨若男在。她们感觉仿佛这个准姐夫相处了多年的朋友一般。许多趣事与荒唐事,皆自杨若男口中吐出,入她们之耳。
“嗯,加上晓兰干娘,我可是有了七位干娘了!”杨若男歪头想了想,对莲静郡主笑道。
莲静郡主顿时目瞪口呆,转头望了一眼沉下脸来的姐姐,有些苦笑不得的感叹道:“七位夫人,厉害!”
他自己的父王身为皇室贵胄,也只是娶了三位王妃,他一介白身之人,却娶了七个老婆,能养得起吗?
不过看了看这个品格雅致的客厅,又望了望她们虽显素淡却蕴着华贵的衣饰,便知晓自己白担心了。
她们却不知,当她们在此说说笑笑时,瑞王府的四名侍卫却如无头的苍蝇,在临湖居前乱转个不停。
他们能被选为瑞王府的侍卫,自是武功精深,尽管如此,他们现在仍旧在原地转圈,早已迷失了方向,纵身上跃,眼前唯有茫茫一片林海,即使运轻功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落下地来,仍旧在原处,始终无法靠近一步,却也无法脱离阵法。
当莲柔郡主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能够从容面对子虚先生时,子虚先生已经离开了。
虽是不动声色,莲静郡主还是发觉了姐姐的气愤,莲柔郡主手上的丝帕已落下了褶皱,是被她玉手手心紧攥了很长时间。
王府星光黯淡
光芒柔和的卧室,萧月生侧躺在厚软的床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手拿着白玉杯,轻轻的晃动着杯中玉液,轻软的锦被上乡着一对淡粉色鸳鸯,在莹莹的夜明珠辉下微闪着光泽。
南窗下的书案旁,郭芙青丝散洒于肩,披着一件乳白绸缎睡衣端坐,双肩如削,腰细如柳,优美的背部曲线被紧贴于身上的丝绸尽显无遗。
观澜山庄诸女的睡衣乃是萧月生依照后世所做,连身的丝绸衣裙,腰间一条丝涤轻系,舒畅而大方。
窗口上沿挂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下,轩窗当中,悬着一幅略显粗糙的麻笺,上下字幅,约有十三行,右首一行是“晋中令王献之书”,全篇小楷,秀美之气扑面而至。
乳白的珠辉之下,郭芙芙的玉脸宛如芙蓉,娇美不可主物。
此时的郭芙,圆臀坐在紫藤椅中松软的垫上,陷入其中,上身笔直,胸前玉乳高耸,乳白丝缎贴在上面,佩显的两颗樱桃隐隐而现,说不出的动人。
她明眸专注,玉手握着朱毫,在宣纸上缓缓行笔,时而仰脸望向字幅,时而垂头专心行笔,神情沉凝,自有一股娴静之美,宛如烈阳之下清水中的芙蓉。
“芙儿,还没写完?”萧月生懒懒的问道。
郭芙抬起朱毫,微一抿嘴,转身嗔怪的望向榻上慵懒侧卧的丈夫,美眸流盼,波光一闪,风情万种。
她娇嗔道:“大哥,你先睡吧,我把今天的功课做完!”
“功课么,明天再做也不迟吗!”萧月生一听,顿时苦笑,自己先睡,那还有什么意思。
尤其看着她那光滑的丝缎下,优美曼妙的身姿,更是感觉垂涎欲滴,忙开口劝道:“书法不是朝夕之间可成,一点儿点儿来,急不得!”
郭芙娇躯一扭,回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复转回身来,端正身躯,认真的运笔,擅口微张,轻哼道:“要想练好字,必须得持之以恒,坚持不懈!这可是大哥你当初说的!”
萧月生把玩着玉杯的右手小指抚了抚鼻梁,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呵呵一笑:“要不,明天补上,今天先到这里吧!”
郭芙默不作声,背对着丈夫,咬着丰润娇艳的樱唇,忍不住抿嘴嫣然微笑,她自嫁入萧家以来。十多年的积郁块垒一扫而空,心态也逐渐变得开朗明快了,学会了与丈夫调笑。
所谓潜移默化、日积月累,郭芙受父母影响,不自觉的灵动处,已渐有其母黄蓉之风,沉稳处,却又透着郭靖的气度。
“今日事,今日毕。我好象听大哥这般教导若男!”郭芙忍住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略有几分调侃。
萧月生闷哼了一声,知道她正与自己捉迷藏,耍花枪,倒也不那般急色,放下白玉杯,大手摸上面前的白玉酒壶。
白玉壶中美酒颜色颇深,旦浅紫色,在他大手一触间,那壶紫蘅玉酒登时消失,随即出现了另一只碧玉酒壶,光泽温润,壶中美酒呈淡绿,却是碧芜酒。
随之又出现一只白玉壶,壶中却是清莲酿,晶莹透彻,宛如冰块。
倒了一杯清莲酿,萧月生屈指一弹,白玉杯缓缓悠悠飘至书案的左上角,仿佛有人捧着玉杯,缓缓放上。
“芙儿,那喝点儿水吧,慢慢写,不着急!”萧月生端着自己的碧芜酒,拖腔拉调,重重说道。
郭芙抿嘴一笑,此时再也静不下心来,索性放下了朱毫,归于龙纹松墨砚台上。
探玉手端起案头的白玉杯,轻抿了口清莲酿,让泌人的清泉滑入自己的心底,自松软的紫藤椅上站起。
她端着玉杯,丝袍款款而动,每一步都带着诱人的风情,娇艳的面庞挂着淡淡的微笑,缓缓走至床前,一抚下身丝袍,转身坐到床上,与丈夫的面庞靠得极近,青丝垂下,铺到床上,他们能够闻到彼此的气息。
临安城,傲天帮总坛
傲天帮帮主郑公权乍看起来,更像一位读快人。
磊落的青衫,儒雅的气质,面如冠玉,虽已届中年,却仍旧玉树临风,翩翩如浊世佳公子,颌下飘拂地几缕清须,却令他透着几分成熟洒脱的风秀。
只是,此时,这位中年美男的神情却极是难看,沉冷如铁,坐于傲天帮总坛大厅的帮主尊位上,默然不语。
台阶下不远处,三具盖着白布、只露出脸庞的尸体并排摆放,面目栩栩如生,丝毫看不出已失生机。
赵克元等九人跑倒在这三具尸体旁,紧伏于淡白色的羊毛的毯上,面对帮主的沉默,心中惊惧不已。
两位老者正低头掀起白麻布,神情专注,极是仔细的察看着三具尸体。
其中一人身穿毛绒绒的羊皮袄,显得土里土气,似是草原上放羊的牧民,他身材魁梧,面目轮廓极深,深陷的眸子色泽微褐,仿佛玛镶于其中,很是有神,可惜鼻梁却极矮,显得略有不足,一看即知非中原人士。
另一人则一袭绿袍,面容清瘦,美髯飘飘,虽已年长,年轻时的俊逸仍隐约可见,此时他双目寒星闪烁,蹙着眉头望着脚下的尸体,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郑公权有些坐不住,自桃木坐椅中站起,白色的厚底履靴踩着软软的羊毛地毯,在帮主宝座前踱来踱去,鞋履无声,却更加令赵克元诸人心惊胆战。
“好象是一种截脉手法!”那带着番外血统的老者来回抚摸着颌下些许发黄微卷的短须,语气中带着猜测之意,声调颇有几分僵硬,的话音在空阔的大厅内显得格外寂寥。
另一位老者抬头、点头、颌首抚髯,面色沉重:“帮主,老夫与罗长老看法相同,应该是一种截脉手法,很高明!”
一直踱来踱去的郑公权坐回了桃木椅中,铁青的面色抒缓了些,目光如电,扫向跪在阶下,以头触地的赵克元等人。
“都起来吧!赵堂主,你再给两位长老讲一遍,两位护法与张堂主到底是怎么死了。”郑公权的声音清越中带着沙哑,锐气与沉稳并存,此时声音平淡,无喜无怒,却威严凛凛。
“是!”赵克元抬头起身,恭敬的垂手而立,面向分别坐回两侧椅子中的罗、顾两位长老,恭声道:“今日下午,属下们本在帮内练功,张堂主忽然自外面跑了回来,样子很狼狈,说要让我们帮他报仇!”
赵克元说话简洁而有条理,寥寥几句话间,便将此事地经过叙述的一清二楚,清晰明了。
“临湖居,临湖居。”一袭青袍的顾长老听完,皱眉低吟,抚着清须,若有所思的缓缓说道:“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一脸端肃的坐于椅中的郑公权点点头,他亦与顾长老有同感,临湖居这个名字确实似在哪里听说过,只是越要回想起来,越是办不到,总在脑海中徘徊,却总感觉有一团浓雾遮住。
“临湖居,在什么地方?”语调僵硬的罗长老却从未听说过这三个字,也未有郑公权与顾长老想不起来的烦恼,微褐的眼珠望向赵克元,即使相处已久,赵克元仍感觉几分悚然。
赵克元转头望了一眼高高坐于其上的帮主,心思一转,开口说道:“帮主,属下曾听过临湖居!“
刚才看到帮主怒火熊熊,自不想再刺激他,免得自己受罪,便没有提起南山帮,现在帮主差不多能够心平气和,再有两位长老在前,更多了一层保险,于是畅所欲言。
“哦?“郑公权自冥思苦想中抬头,身体微微前探:”说说看!“
“临湖居位于西湖西北一座不大的山上,松树遍布。“赵克元眼珠向上,又看了一眼坐于椅中、身体微微前倾的帮主,暗中咬了咬牙,缓缓说道:”属下以前的南山帮时,帮中曾有规矩,不得靠近临湖居方圆十里之内!“
“啊!对对,想起来了!“座上的郑公权忽然抚掌大叹,心中暗吸了口冷气,冠玉般的脸庞,却只有恍然大悟的神色,既尔摇头失笑:“瞧我这记性!”
“临湖居是南山帮的地方?”罗长老转动着微褐的眼珠,操着僵硬功夫的腔调问道。
而同时恍然大悟的顾长老却变了脸色。
他与高高在上的帮主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深处的忧色。
傲天帮并非是新帮派,以前便存在,只是有南山帮这座大山横亘着,傲天帮一个小帮小派,实在默默无闻,苟且生存。
身为临安城的一个小帮,自是知晓临安武林的规矩,只是他们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那有什么机会生事?时间一久,便将临湖居忘了。
赵克元将帮主与顾长老的情形看在眼中,面对罗长老的发问,沉吟不语,只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罗长老,临湖居并不属于南山帮,而是临安城一处超然的存在,当初临安城的各帮派有一则通律,不能靠近临湖居方圆十里。”
郑公权起身离座,步下羊毛毯铺着的台阶,边走边对一脸好奇的罗长老解释。
他步履从容,神情恢复了平和沉静,来至重新被盖上的白麻布的三具尸体前。
“为什么?”罗长老大是惊奇,微褐的眼珠紧盯着来至跟前的帮主,高声问道,语调更显古怪,升降往往说得相反。
赵克元悄悄后退了半步,脸上神情越发肃穆,心中却暗笑,这位罗长老果然不通世务,虽然武功极高,却不会看人脸色。
“呵呵!”郑公权蹲下身,将已死去的钱大身上的白麻布掀开,丝毫没有接触尸体的迟疑,指了指钱大,抬头对罗长老苦笑道:“这等武功,岂是一般帮派能够应付?”
一身羊皮袄的罗长老顿时默然,不情愿的缓缓点了点头,他虽不通世务,却也并非笨蛋,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不说别的,光说令地下躺着的三人致死的截脉手法,他便无可奈何,况且听赵克元刚才所说,这套截脉手法施展时,还是无声无息,其可怕处,想想便令人发悚。
“赵堂主,你既知临湖居的禁忌,为何不阻止钱护法他们?”郑公权依次验完了三具尸体,就着白麻布擦了擦手,直起身时,冠玉般的面庞脸色已沉了下来,似是雨前的天空。
“帮主,属下岂能没劝过?但人微言轻!”赵克元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已成死人的钱氏兄弟,摇了摇头。
郑公权目光陡亮,精芒暴闪,如电般扫向赵克元身后的众人,见到了他们肯定的神色,便将找替罪羊的念头压下。
“帮主,老虎招架不住群狼!”罗长老狠狠说道,微褐的双眸寒光闪过,更显莹亮。陡然之间大厅内似乎寒冷了几分。
郑公权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冲在赵克元身后的八人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每人去弄堂领二十鞭子!“
目送着那八人垂头敛气、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郑公权方转向罗长老,苦笑着摇了摇头:“罗长老,临湖居,唉!那绝非人多可以对付的呀!“
罗长老重重一顿足,即使地下铺的厚厚的羊毛地毯,仍旧咚的一声响,令人心神一震,他冷哼了一声,双眸大放光芒,顿然威风凛凛,宛如金刚无畏:“帮主怎么可灭自己威风!老夫明日便动身,定要邀来几位高手,将临湖居灭个干干净净!“
郑公权收敛了苦笑,瞥了一眼默契无言的顾长老,和声问道:“顾长老,你说呢?“
顾长老一直捏着颌下清须,皱着眉头,似是冥思苦想,听到帮主的问话,马上摇了摇头,沉吟着道:“此事急不得,须得从长计议!“
“从什么长?计什么议?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们就得把他打回去!把他们打回姥姥家去!“罗长老抢在帮主郑公权之前,高声喝道,跺了跺大脚,用以加重语气,他微褐的眼珠瞪了起来,更增不凡的威势,更有蛮横的气势。
顾长老对其无礼态度倒也未生气,摇头笑道:“别急呀,如今我们只是暂安一隅,其余三大帮虎视眈眈,若我们出手对付临湖居,即使得胜,也必受些损失,那时三大帮趁火打劫,除了束手待毙,我们无路可走!“
此言大合帮主郑公权之意,不由点了点头。
“嗯,也有道理!“罗长老歪着毛发微卷的脑袋,想了一想,闷哼一声,随之面有不甘的望向顾长老:”那临湖居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顾长老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吐出,神色凝重,冷冷回答。
“那好吧,待我们称霸临安,再慢慢收拾这个临湖居!“罗长老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愤愤而无奈的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葵花宝典》,若我们能得到《葵花宝典》,说不定就不必怕那临湖居了!“顾长老听到他松了口,心中大舒了口气,忙将话题引开。
此时,萧月生正搂着郭芙幽香温软的丰满娇躯,右手持着一卷《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置于郭芙面前,两人一起翻看,其实是催眠之用。
绣着鸳鸯的锦被外,郭芙白藕般的左胳膊袒露,拿着一只光泽温润的白玉杯,皮肤与玉杯几乎难分彼此,她的玉臂柔软异常,不必转过身,便可伸至背后,将白玉杯递至丈夫嘴边,喂他喝酒。
两人正耳鬓厮磨,喁喁私语调笑时,房门“笃笃“响了两声,是老童在外面敲门。
萧月生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老童耳边却响起了驸马爷的声音:“弄清楚了?”老童的功力极深,以传音入密之术回答:“禀驸马爷,弄清楚了!郑公权他们……”
半晌过后……
“傲天帮,有意思!“萧月生忽然的喃喃自语,面露微笑,令粉背紧贴着他胸口的郭芙大是好奇,转头问:“怎么了,大哥?”
萧月生自被窝中她的玉乳上拿出大手,帮她理了理披散却光滑的青丝,轻啄了一下她晶莹剔透般的精致耳朵,轻笑了声:“没事儿,为夫高兴,天下间,非同一般的人物何其多也!”
郭芙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对他这般突兀的说话习以为常,不再深究,扭了扭娇躯,令自己靠得丈夫更紧此,躺在他温暖安全的怀里,睡意渐渐升起。
“哎哟,忘写起居注了!”半睡半醒间,郭芙忽然用力睁开朦胧如月色的双眸,有些懊恼,娇艳湿润的樱唇,诱人吸吮。
“明天再写,明天补上也不迟!”萧月生忙轻声劝她,隔着锦被,轻拍着她的肩膀,如哄小孩般,此刻郭芙娇憨的风情,宛如少女。
萧月生给了众位妻子们一个建议,就是每日一写起居注,其实,便是后世所说的日记,郭芙刚刚开始学着写,新鲜热乎劲还未过去,重视得很。
//7kankancom//瑞王府
青萝手上端着一只精致的银盘,盘中装着桂花糕,自柔风阁袅袅娜娜走出来,临下台阶时,转身回望了一眼,姣好的面庞露出一丝疑惑与担忧。
身为莲柔郡主的贴身大丫头,是一直陪着莲柔郡主长大的,虽是主仆,情同姐妹,对其柔和的脾气极为熟悉,不过,今日,自外面游玩回来的郡主,却有些反常,极不像平日的郡主。
每日睡前必吃两块桂花糕,这是莲柔郡主长久以来的习惯,今天,当青萝送进去时,莲柔郡主却呆呆的坐在灯下,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持看书策,软软的拿在手中,一幅心不在焉有神态。
见到了平常喜欢的桂花糕,莲柔郡主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只是看青萝一眼,便怔怔转回头去,继续盯着书发呆,神思不属。
莲柔郡主自从痊愈,便仿佛一朵百合花慢慢的绽放,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如今骤然无精打采,仿佛被狂风暴雨打了一般,青萝的心不由的一颤,心中升起了不好的念头,莫不是郡主的病又复发了吧?
不过,想想晚饭后郡主的琴声,青萝能够听得出,郡主的心纷乱得很,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宁静,看来是有心事啊!
心事,是什么心事呢?
青萝聪明伶俐的脑袋转动手,对于衣食无忧的郡主来说,最大的心事莫过于嫁人。
难道是郡主去外面游玩时,遇到了什么中意之人?而这个人又是个穷书生,与王府的地位相差太远,门不当户不对,阻碍重重?
唉,看来得去登云置找登云大哥说说,他绝顶聪明,料事如神,一定会猜得出郡主的心事,也能找到解决之法,看着郡主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第二天清晨,神威堂与傲慢天帮总坛皆发现了两具尸体,尸体上各附血书一幅。
“交出葵花宝典,否则下场如此!——傲天帮”
“嫁祸之计,徒惹人笑!若有下次,屠尔全帮!——临湖居”
这两句话,各是两张血书的内容。
傲天帮的帮主郑公权决定隐忍临湖居,不与其正面交锋,却并非毫无作为。
四海帮、逍遥帮皆是临安城的老帮老派,以前有南山帮压着,无法出头,却一直在积蓄力量,对于临湖居的规矩,自是知晓,对其厉害恐怖之处,也见识过。只有神威堂崛起突兀,底蕴浅得多,尚有可能不知临湖居这潭水的深浅。
于是一条栽嫁祸之计便成形,派出两位高手,偷偷杀了两位神威堂中人,然后以临湖居的名义,附以警告之语,说不定神威堂堂主孙百威一时气盛,杀上临湖居,以他们暴发户的心态。定是天不怕地不怕,很有可能中计。
只是萧月生耳目无处不在,郑公权之订早已被他自老童嘴中知悉,自是来个将计就计,反将其一军,震慑一下,或可将其激怒,乘机除去他们。
郑公权昨晚的觉没有睡好,打断牙齿却要往肚里吞,自傲天帮坐大以来,这种憋屈的滋味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一想起来,心底的无名业火便烧个不停,怎么睡得着觉!
好在想到自己的嫁祸之计,怒火稍减一些,这般暗算一下,也能抒一口气,否则,这口气憋在心里,泄不出来,能生生把自己憋坏了。
睡得很晚,天刚亮,顾长老便登门扰他噩梦。
顾长老清矍的面庞一片阴沉,似能刮下一层冰。
看着摆在大厅的两具尸体,郑公权将那幅白布血书撕成了一片一片数十片。
“截脉手法!”褐色眼珠、准确性微卷的罗长老蹲在地上翻了翻尸体,站起身来,怒睁着深陷的双眼,咬牙切齿,加之声调古怪,更增几分气势:“是那该死的临湖居!”
此时的大厅内,只有郑公权与两位顾、罗两位长老,厅内静悄悄无声,厅外帮众操练声隐隐传入,吆喝声不绝,极是粗犷,又洋溢着勃勃的生气。
郑公权面色阴沉、喘着粗气,端坐在正中桃木雕制的宝座上,攥着椅身的两手由于用力而发白,桃木质地不坚,已留下了他的十个指印,郑公权本是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铁青的脸,满是凶厉之气。
一袭青衫的顾长老抚须的手顿在空中,皱眉沉思,对罗长老咬牙切齿的声音似未听到。
“帮主,咱们不能再忍了,动手吧,干他娘的!”见两人都低眉沉思,一声不出,片语不发,罗长老粗声恶气的嚷道。
“帮主,昨晚之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临湖居怎么会知道?”顾长老似是没有听到罗长老的话,抚着清须,皱着眉头,清矍的脸上满是疑惑与凝重,抬头缓缓问道。
触到帮主郑公权平静无波的目光,顾长老心头一跳,他追随郑公权近十年时光,对其一举一动已了会于心,这平静的目光,说明他心中杀机盈盈,欲要爆发。
“对啊,临湖居怎会知道我们的妙计?”罗长老满脸的怒容忽然消失,变成了疑惑。
郑公权城府极深,虽略有些怀疑眼前之人,却将目光缓缓扫过两人,摇了摇头,脸上并无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四周。
顾长老看到帮主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动,难道是隔墙有耳?他微运功力,凝神扫视四周,却一无所获。
临湖居的主人武功如此高明,若要潜入此处,自己能不能发觉。还真不敢肯定!
想到此处,顾长老心中便不由有些惴惴,暗处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这个临湖居果然可怕!
郑公权深吸了口气,冠玉般的面庞慢慢恢复了平静,叹息道:“临湖居如此逼迫,怕是巴不得我们动手,而我们尚不知临湖居的深浅,不能鲁莽行事!”
“那,那咱们要忍到什么时候?”罗长老语调僵硬古怪,却是个喜欢说话之人,他脸上的愤愤不平似要如口水一般喷出来。
“等待机会,致命一击!”郑公权目光如电,精芒陡然暴闪,身为一帮之主的盛势顿然倾泄而出,便是武功精深的两位长老亦心中凛然,呼吸一顿,不由齐齐颌首,也只能如此了!
当老童将他们的对话传与萧月生听时,萧月生正仰身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轻纱帷帐已被卷起,阳光照自轩窗穿过,将窗格的影子照在西墙上,令屋子明亮异常。
郭芙迈着轻盈的莲步进得屋来,她已经练完功,洗了澡,换上了月白的罗衫,红扑扑的脸庞娇艳无伦,宛如晨露下的玫瑰。
郭芙一向颇为自傲的武功在完颜萍诸女面前,成了小孩子的把戏,岂能不让她大受刺激?于是便跟小星学得一套玄妙的剑法,这一阵子,一直勤练不缀,勤奋的劲头,与谢晓兰不分轩轾。
“呵欠——!嗯,不必担心,那傲天帮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若他们真要找死,不妨成全他们!”萧月生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懒懒的摆了摆手。
“是,老妈这便去安排人手,驸马爷,何时开膳?”老童见郭芙进来,伸腰隔着书案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进来,又看到了驸马爷摆手的方向,便不再多说,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呆,免得被他轰出来。
“半个时辰后便开饭吧!”萧月生紧了紧身上的暖被,感觉到了几分凉意,身体虽不畏寒暑,却并非对冷热没有感觉。
老童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郭芙款款来至床头,带着一阵香风,她笑靥如花,躬下娇躯,凑近丈夫的脸,微笑道:“大哥,还不起来?”
“唉——,你把窗都打开了,我不起来成吗?”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终于掀开了暖被,对被窝的温暖仍有些恋恋不舍。
郭芙不由咯咯笑了一声,忙去拿他的月白中衣,她还未嫁入观澜山庄里,可是个勤快之人,有父亲郭靖的言传身教、身体力行,郭氏姐弟都是勤奋之人,这个良好的习惯仍被她保持着。
除了萧月生这个庄主最懒,观澜山庄诸女其实都是勤快之人,郭芙的勤忆却也不显得特别。
“芙儿,你今天去跟若男她们一声儿玩吧,我回山庄,然后去见岳父岳母,唉!今天又闲不得!”
萧月生任由郭芙侍候自己穿上衣衫,懒洋洋的说道,鼻间嗅着她身上的泌脾的幽香,大手搂在她纤细而弹性十足的柳腰上,不时顽皮的攀上两只高耸的玉峰玩耍一阵。
“嗯!”郭芙垂着螓首,专注的以玉掌抚压着他衣角处的褶皱,低低回答了一声,说不出的娴淑温柔。
萧月生吃完早饭,与郭芙说了一阵儿笑话,便去了桃花岛。
海面上晨气未消,淡雾笼罩,缥缥缈缈,桃花岛看上去仿佛蓬莱或瀛洲,极像一座海外仙岛。
他瞬间而至桃花阵中,未曾见到小星蹙眉沉思的身影,却看到了完颜萍与程英陆无双表姐妹的身影,她们三人各自拿着一把特制的圆弧形剪刀,正随着完颜萍剪桃树。
桃花岛的桃树虽然遍布岛内,却有些疏于管理,因为太多,而当初的黄药师只管栽,不管修,原来有那些哑仆人还好,后来那些人都死去,偌大的桃花岛只有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两人,自是无暇去修剪。
完颜萍是爱花喜树之人,见到遍野的桃树无人理睬,自是看不过眼,便亲自执剪,修饰这些久无人理睬的桃花树。
东海的气候温暖湿润,桃花岛地桃树此时已是微发春芽。
薄薄的淡雾笼罩中,树木树下,三位美女皆是一身墨绿丝缎劲装,不令英姿飒爽,其玲珑的曲线更是惹火,是个男人,便难免心动。
程英与陆无双还差些,完颜萍却是饱受阳气滋润的妇人,身材与她楚楚动人的瓜子脸截然不同,极是迥异,其怒峰翘臀,即使是身为女子的程英与陆无双,目光也不大敢在她身上驻留。
“小星呢?”萧月生蓦然现身在她们三人面前,笑吟吟的问道。
他是怕她们害羞,找个话头罢了,心神感应之下,桃花岛上的一落叶或蚂蚁俱在他的脑海中呈现,此时的小星,正披散着秀发,躺在颇有些简单的木床上,睡得极为香甜。
完颜萍正踮着脚满面春风,伸直玉臂,去剪上方的一段横枝,娇躯的曲线更加怒突,听到身后丈夫的声音,楚楚动人的玉容顿时泛笑:“啊,是大哥!”
她放下玉臂,接住剪下来的那段儿桃枝,转过头来嫣然笑道:“小星正睡觉呢,这几天她没日没夜的钻到武学中去,好不容易昨晚开始睡觉,大哥别去扰她!”
“嗯,我让小星帮忙改改灵鹫宫的心法,看来是完成了。”萧月生点点头,由于有程英她们姐妹在旁,便未上前搂抱完颜萍。
“程英妹子也会修剪桃树?”萧月生笑吟吟的神情,在程英眼中忒觉可恶,好在他的目光只是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并未色眯眯的流连于自己的身体。
程英秀雅的脸庞带着薄薄的嗔意,修长的双眸白了他一眼:“我难道就不该地修树?”
陆无双与完颜萍皆抿嘴低笑,程英与萧月生两人现在变成了一对冤家对头般,见面不彼此讽刺两句,便显得反常。
萧月生呵呵一笑,向程英的娇躯扫了一眼,笑眯眯的说:“程英妹妹的短衫很漂亮!”
程英顿时大羞,恼怒的嗔瞪了他一眼,却无处可躲,忙一转身,转到完颜萍身后,避开他的目光,冷冷说道:“在完颜萍姐姐面前,你竟敢如此轻薄?真令小女子佩服!”
完颜萍挡在程英面前,对丈夫柔声笑道:“好了好了,大哥你不能让让程妹妹么?”
萧月生抚了抚唇上两撇黑亮的八字胡,向一旁看热闹的陆无双眨了眨眼,逗得她咯咯笑,却也羞红了脸。
“夫人回不回山庄?我今天要去襄阳城。”萧月生不再逗程英她们,表情渐渐端正,收敛了笑意,问正拿着一段桃树枝完颜萍。
完颜萍想了想,摇了摇手中的桃枝,将其轻轻放到树根下,柔声道:“今天就不回去了,庄里有小玉小凤她们足够了,听小玉说,大哥要解释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
“嗯,他们两派一南一北,隔着很远,又没有利害冲突,本无大仇,但照此下去,终究会成为仇家,搅得武林不宁,为夫索性做回鲁仲连,让他们握手言和,免得掀起太大的风雨。”
萧月生打量着被她们修剪过的桃树,果然开状优美许多,夫人地修花剪枝之艺越发精湛了。
其实让枫叶与清微两剑派言和,无形中便让枫叶剑派背后的慕容世家算盘落空,只有混乱,方能浑水摸鱼、火中取粟,否则,他们的大燕国复兴无望。
不过,慕容世家这一代,只出一位女子,慕容雨虽是巾帼奇女,不让须眉,却毕竟不是须眉男儿,不可能做燕国之主。
自慕容复复国无望,变得疯癫之后,教子重任便落于他妻子阿碧之身,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了复国惨剧,阿碧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自此以后,慕容世家的复国之念便越发淡漠。
异乎,慕容家族那种勃勃的雄心仿佛承自血脉,到了慕容业这一代,他见到乱世来临,顿时野心膨胀,苦心经营的慕容世家比原来壮大了足足两倍有余,复国梦想并非不可实现。
但老天又跟慕容世家开了个大玩笑,这一代血脉,却只有一个女子,大燕慕容垂一脉,算是彻底断绝了。
这便造成了慕容业的摇摆不定,复国之念,并不坚决,而慕容雨虽是奇才天纵,却更向往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对复国之业并不热衷。
这种矛盾而摇摆不定的心思,萧月生能够精确的把握住,如今地做法,便是将其希望扼杀,如能令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化干戈为玉帛,慕容世家便没有了可乘之机,希望他们能够安份一些。
“那可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大哥可要好好招呼张清云张掌门哟!”完颜萍点头,似笑非笑的望了丈夫一眼,令他不由的心头一跳。
她最后一句颇堪玩味,萧月生差点儿便忍不住运起读心术,看看夫人到底是不是一语双关,或是一语多关。
“要不,夫人跟我回去,亲自招待张掌门?你不在,怕是她会觉得受到慢怠啊!”萧月生似是漫不在乎的回答,心神却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虽洒脱,却不愿完颜萍伤心。
虽然小玉她们四人也是正妻之位,但稍与观澜山庄诸位女子接触,便可觉察出,无形中,真正的大妻还是完颜萍。
完颜萍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不了,免得碍大哥的眼!”
萧月生顿时苦笑,看来真是吃醋了,忙转开话题,笑道:“要不,我帮夫人修剪修剪这儿的桃树?”
说罢,食指向天遥遥一指,“啪”的一声脆响,完颜萍三人正在修剪的桃树上顿时落了一段树枝。
程英正躲在完颜萍的身后,如同接暗器般下意识的将断枝接住,自然望了一眼手中的断枝,却见断处平滑如镜,更胜剪刀所所致。
对于萧月生匪夷所思的武功,程英与他相处日久,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每次见到,仍难免心中暗暗感叹,他总是要用牛刀杀鸡!让武林中那些极重身份的人看到,怕是会破口大骂,这般神奇的武功,竟是用来剪树枝,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见不得萧月生的得意嘴脸,程英自是不会表露出心中的赞叹,抬头望了望身后的桃树,挪了挪身形,让完颜萍将自己的娇躯完全挡住,嘴中却哼了一声,淡淡责问道:“你怎将主枝断去了?”
“不想让树继续长高,自然要将主枝头去掉!”正仔细观察着桃树的萧月生没好气的回答,对于剪枝养节、接花叠石之法,萧月生也是个中行家,只是他性子懒惰,不喜欢动手罢了。
他倒是常常站在完颜萍身边,在她修剪花枝时,喜欢挑三拣四的指摘,不是这一剪子方法不对,或太轻或太重,便是那一枝不协调,最后的结果免不了被完颜萍推走。
程英秀雅娇美的面庞微微泛酡红,不由轻哼一声,暗恼自己又输了一阵,本想诈一诈这个可恶的男人,看他的笑话,没想到他竟也懂得这些怡情养性之道。
平日里,程英淡雅温柔,气质如菊,极是怡人,但见到了萧月生,顿时,宛如变了一个人,总是针锋相对的刺他几句,常令萧月生哀叹,女人心,海底针,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易如反常,原来那个秀雅温柔的程英,再也看不到了。
看到萧月生手又抬起来,小指将要伸出,完颜萍忙笑着按住他的大手:“大哥,不用不用,我慢慢剪就行了,不用你帮忙!”
萧月生转头望了望四周,桃树林遍眼皆是,漫无边际,大手顺势将完颜萍的柔软小手握住,摇头道:“这么多的树,你得何年何月能够修剪完?还是为夫帮你吧!”
“慢慢来呗,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对了,大哥,晚上你过来吃饭吧,襄儿今天出关。”
完颜萍虽然矜持,但萧月生在观观澜山庄内荒唐惯了,她一时不察,并未发觉被丈夫握着玉手有何不妥,身侧的陆无双羞红的面庞她也未曾发觉,娇声柔语的说话,处处透着温柔。
“哦?”萧月生不由望了东方一眼那里,便是郭襄闭关的山洞所在,其实,便是当年黄药师囚禁老顽童之所,郭靖进去过,如今郭襄又进去,看来,那个山洞与郭家有缘呐!萧月生心中暗笑。
“好吧,呵呵,不知襄儿这次闭关,练成了什么绝学!”萧月生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心中颇为感叹,自己的小姨子,果然不是凡人呐,怪不得将来能够创立峨媚派,行事不凡,毅力惊人,竟自讨苦吃,去闭关练功,不能不佩服。
“听小星说,襄儿正专心练九阴真经,只不知现在练的如何了!”
完颜萍有些怜惜,长长叹道:“襄儿与小星一样,都是喜欢练武,只可惜没有小星天分高,我在一旁看着,都替她感觉辛苦!唉!怪可怜的!”
萧月生心中一动,瞥了一眼完颜萍,不由呵呵笑道:“夫人莫不是想帮襄儿讨要丹药?”
完颜萍不由抿嘴微笑,玉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转动着手中的圆弧形剪刀,硬着头皮娇声道:“大哥英明,既然襄儿那么喜欢武功,大哥这个做姐夫的,何不成全她?
“不成不成!“萧月生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淡淡笑道:”时候未到,夫人不必着急!”
他虽不反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事,但他对人性却是了解的极为透彻,物以稀为贵,便是仙丹妙药,一旦得之容易,便也不会珍惜。
要自他手中得到丹药,可谓千难万难,即使是完颜萍,也毫不例外,她的体质已达最佳,吃什么仙丹妙药也无效果,而她的心又太软,禁不得别人的恳求,萧月生自是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听到丈夫的拒绝,完颜萍也未太过恼怒,这是经常之事,只是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知道多说无益,轻哼了一声:“噢,对了,大哥来时,别忘了再带些清莲酿过来,程妹妹与无双妹妹都喜欢喝呢!”
“嗯,知道,既然你不用帮忙,为夫便走了!”萧月生点点头,有些心虚,怕完颜萍再说起张清云之事。
接着转向身姿修长苗条的程英,呵呵一笑,晃了晃手:“程妹子,无双妹妹,别累着!”
此时的程英,不知不觉间,已离开了完颜萍身后,一身墨绿劲装的娇躯显露无遗。
她听到完颜萍的话,刚想说话,萧月生的身影却刹那消失,程英:“等”字刚出口,人影已沓。
“怎么了,程妹妹?”完颜萍好奇的问。
“唉!”程英妩媚的将垂下的一缕秀发掠至耳后,又恢复了淡雅的气质,叹气道:“萍姐姐,不用拿清莲酿!表妹与我没那般讲究,喝水也一样的!”
完颜萍转身观察身后的桃树,继续修剪,抿了抿嘴,笑道:“怎么能一样呢?程妹妹不必跟大哥客气!”
当萧月生回到观澜山庄时,却意外的发现,慕容世家的慕容雨竟然在山庄范围内。
//7kankancom//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普照,明媚得很,渐有春天的气息,最适于出游。
波光粼粼的南湖之上,数十艘精美的画肪星棋罗布,宛如缤纷的花瓣缀于宝玉般的湖面上。
受萧月生画舫的影响,南湖上的画舫竞相精美,虽不如他的大气,雅致处,却也不输于他。
轻风拂动来,暖中带着一点儿寒,吹动几片湖边生机不绝的苇草,袅袅如黄莺般清脆的歌声随风而动,在湖面上荡漾,隐隐约约,缥缥缈缈,如同天际传来的纶音佛语。
萧月生身影刚出现在观澜山庄的后花园,忽然感应到了南湖上的异常,自己的画舫上,小玉与慕容雨、张清云三人正大打出手,斗得不亦乐乎。
这等好戏,他岂能错过,身影顿时在后花园内消失,瞬间出现在了南湖之中最华贵大气的画舫上。
“喝!”“着!”
娇喝声不绝于耳,小玉她们的打斗并非闷声不响,而是带着吆喝娇叱,清脆的嗓音,辅以内力,传播极远,如同画舫下面的水波般顺着湖面东东荡漾开去。
萧月生出现在画舫的甲板上,尚未掀帘而入,便听到兵刃破空的厉啸声,却不闻金戈的交鸣声,小玉的赞叹声时而响起:“好!……这招厉害,神来之笔!”
萧月生不想让她们感应到,便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收敛气息,厚厚的月白绒帘自是无法阻住他的目光。
画舫之内,乳白皎洁的厚软地毯上,几只乳白的锦墩被放在舱角。矮榻与茶几亦被搬至角落处,原本一条条垂着地、无处不在的乳白薄纱幔帐亦被收了起来,空出一片颇为空旷之地,用以动武虽略显狭窄。但施展小巧的武功,却也足够。
小玉一袭月白襦袄褶裙,淡雅如仙,微带妩媚,婷婷站在中央,以淡淡的笑容面对张清云与慕容雨,玉手所持,是一柄寻常地青锋剑。剑尖垂地,却也显得寒光凛冽,锋得无匹。
小玉的身形苗条曼妙,本是极显轻盈,此时持剑袖手而立,另一玉手负在背后,却尽显宗师的凝重气度。隐隐如山峰岳峙,尊不可摧,张清云与慕容雨两人心中莫名的升起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感。
张清云清冷如故,冰肌雪骨,一身月白的道袍,手中长剑亦是白色剑锷与剑穗,一尘不染。宛如摘仙,此时寒星般的双眸灼灼盯着小玉,似欲趁隙而击。
慕容雨身穿一身青色儒衫,做男子打扮,只是她修长入鬓的秀眉与太过秀气的丹凤双眸,即使再怎么做男子装扮,也不像男子,妩媚秀美无处不在。
此时她横剑立眉,凤目大睁地模样,却也有股说不清的刚健飒然。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慨。
“玉夫人,小女子可要使出真功夫了!”慕容雨皎洁秀美的面庞渐渐肃穆,低声缓缓说道。
“玉夫人的武功果然不凡,本座也要全力以赴,请夫人小心!”张清云清冷的声音亦透着凝重。
小玉含笑点头,心中却也是跃跃欲试。
她自成为观澜山庄的女主人之一,亲自出手的机会寥寥无几。当初偷偷随公子爷去少林寺时,与小月联手,斗了一次西藏法王八思巴,却也兴味索然,余子碌碌,再也没有真正地与人打斗,只与小星她们切磋而已。
但真正的动手与切磋练招毕竟不同,她只知道自己的武功高,远超庄外的武林中人,但究竟高到何等程度,自己也是好奇的不得了,如今有机会见识一下北清微与南慕容,小玉自是求之不得。
“请吧!”小玉微抿了抿樱唇,强抑兴奋,令心情恢复至古井不波,晴空万里之境,心境如鉴,照周围一切动与静。
“接招!”慕容雨不再客气,脚下的鹿皮靴轻点,身如箭矢,以身带剑,直刺向小玉,宛如一道电光劈出,迅疾无比。
身为小星的闺中好友,她曾与小星交过手,知道她们观澜山庄的武功深不可测,心中也有如同小玉一般地好奇,她们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等程度?
慕容雨快如闪电的剑光,在小玉眼中,却缓慢如龟爬,她笑了笑,玉腕一翻,青锋剑一旋,长剑由内向外划弧,一泓弦月般清光闪耀于众人眼前,慕容雨的长剑顿如水滴滴向旋转的螺陀,乍遇即被甩出。
慕容雨施展招式,素来是放七留三,从不拼尽全力,这是收发自如之道。
但小玉的轻巧一旋,青锋剑上却蕴着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慕容雨原本留着的三分力气与其相比,如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这股沛然之力凝而不散,古怪之极,如附骨之蛆般,慕容雨刺出的长剑再也无法自控,自不由已的直刺小玉的右侧方空气,越发迅疾,“咝——”地一声,如裂玉帛,可见速度之快。
杏黄剑穗甩动,涤丝缠着的剑柄顺势一点,点向身不由已的慕容雨香肩,轻巧自如。
“小心!”小玉的剑柄将要触到慕容雨,张清云清冷的喝声顿然在她身前响起。
一道尖锐的寒气如锥,直袭她右胸,使其唯有向左或向右躲两途,剑柄再也无法敲下。
攻其必救,精准如电,张清云的这一剑,极见功力!
若是男女相斗,武林中地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男子是不能攻击女子的敏感部位,否则,便是故意侮辱,下流无耻,不死不休。
女子相斗,自是没了这般顾忌,小玉脚下不丁不八,丝毫未动。洒然一笑,玉腕反向一旋,青锋长剑划着浑然天成的圆弧,由外向内,似缓实疾,将张清云的寒剑旋开。
张清云顿时知晓,为何慕容雨明知刺向空气,却仍刺得那般义无反顾!
剑上的力道沛然无匹,偏又绵绵不绝,她虽极力抵御,仍旧不由自主的刺向慕容雨的身后。
慕容雨反应极快,虽不及扭身。长剑却顺势回转,划出一道半弧闪光,宛如脑后长眼,精准地挡住张清云刺来的长剑。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袅袅不绝,隐隐如龙吟,行若悠闲的小玉暗忖。看来这两股剑果然皆非凡器呀。
小玉附着在张清云剑上地劲力未消,重若千钧,慕容雨如被电噬,身形不由跟跄着退了两步,本是皎洁如雪的面庞顿涌红云。
舱外的萧月生抚着八字胡的手顿了顿,不由呲了一下牙,脸上露出不忍之色,画舫内的地毯可不是一般建党之物。价值千金啊!
这张乳白的地毯用得全是羊羔毛,看似厚密,摸上去却如丝缎,便是躺在上面,也不输于躺在鹅绒榻上,极为舒适温暖,画舫终日停泊于南湖上,舫内却丝毫不潮湿,便有这张地毯之功也。
慕容雨被震后退的两步,她极力运功抵御。顿时,两只脚印深深烙了上去,这张地毯怕是已经毁了!
无量寿佛!阿弥陀佛!
“咳!”萧月生重重咳了一声,不能再让这三个女人败家了,顾不得看好戏,打断了她们的兴致。
“谁!”张清云冷冷喝道。
萧月生地气息一放,小玉顿然感觉。轻声笑道:“是公子爷么?”
“嗯,是我!”萧月生答应一声,挑帘飘然入内。
“呵呵……,是慕容姑娘,真是稀客!”萧月生装做乍见到慕容雨,拱手笑道,神态颇是亲热,温和的笑容如春风般煦人。
慕容雨功力透支之故,此时脸上嫣红未褪,娇艳迷人,她心下虽然沮丧,好在与小星切磋在前,并未太受打击。
她望向萧月生的目光变幻了几次,终是淡淡一笑,屈身敛衽一礼:“见过萧庄主!……庄主别来无羔?!”
后面这一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上次萧月生的那一刀,宰得有些太狠了,也难怪慕容雨耿耿于怀。
萧月生虽未用读心术,却也似乎能够听到她霍霍的磨牙声,心中不由暗乐。
“托慕容姑娘的福,在下吃得好睡得香!”萧月生转身向张清云点头致意,随即对慕容雨拱了拱手,笑容温煦依旧:“慕容老爷子贵体是否安康?”
他回答得也算是客套话,似是得体,但听到慕容雨耳中,却是说不出地刺耳,仿佛猫哭耗子一般,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惹得她怒火攻心,暗中吸气不已。
慕容雨纵是修养极佳,却也窒了一窒,强颜笑道:“家父已经痊愈,还要多谢庄主的灵药!”
“如此甚好,来来,咱们坐下说话!”萧月生伸了伸胳膊,指向小玉刚搬过来的锦墩。
她们的切磋已成虎头蛇尾,各自将长剑归鞘,慕容雨与张清云对视了一眼,彼此一笑,心下却暗凛,知道对方并不输于自己,至于小玉夫人,她们已息了争强的心思。
四人坐下说话,自言话中,萧月生听出慕容雨的心灰意冷,其父慕容业自痊愈以来,自鬼门关前打了个转,颇有大彻大悟之感,雄心顿去,不想再做徒劳无功之事。
慕容雨此次前来,是听到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地告知,观澜山庄要让清微枫叶和解,于是趁机上门,以示和解。
当然,慕容雨自不会直白的说,我们投降!只是委婉的露出结好之意罢了,其余皆是萧月生由读心术所知。
萧月生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慕容世家竟是这般好相与!
他准备不战而屈人之兵,有很多后招损招正等着他们呢,如今,未等他施展出来,对方却干净利索的投降了,倒让他好是一番失落!
这其中小星居功至伟。她劝了慕容雨一通,见她并无改主意的念头,便索性将慕容世家的老底一一说出,甚至还说出了慕容世家的武库所在。将慕容雨惊得檀口合不拢,寒气直冒。
对观澜山庄的一切,小星虽闭口不言,但慕容雨见微知著,能够将自己家族地秘密弄得那般清楚,其力量着实可怕。
萧月生娶了郭芙,成了郭靖与黄蓉的女婿,有丐帮地相助。观澜山庄更是如虎添翼,慕容世家根本无法抵抗。
一时胜败,不足为虑,乃兵家常事也,慕容世家的气魄,非同寻常人。
他们拿得起放得下,索性暂时放弃复国地想法。有小星在,与观澜山庄又没有利害关系,倒也不虞安危。
况且,慕容业还有一个如意算盘在哗啦哗啦打得极响,正鼓励女儿多去观澜山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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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去襄阳郭府,却是脸看他所授的阵法。
当初他自少林得到一本阵法秘笈,《少林十三棍阵》乃是大唐年间,少林十三武僧助唐太宗李世民定国。自沙场中所悟。
闻名天下的少林罗汉阵,讲究以多对一,围而攻之,专以护寺之用,而这个十三棍阵,却反其道而行,是以十三人抱成一团,结阵对敌,彼此呼应,相互掩照。可以十三人对多人,与此时军中所通用的雁行阵、蛇形阵异曲同工。
萧月生交十三棍阵改头换面,变成了八人一阵,配以九宫八卦步法,揉以奇门遁甲之术,其威力远非原来的十三棍阵可比。
萧月生听闻古有诸葛孔明地八阵图,惜乎至此早已失传。自己虽也根据易经推衍,翻阅古籍,查看八阵图的形容,创出了不少阵法。
郭府便有一座小型的校武场,虽不够大,百人左右,用以演练阵法,却也足矣。
天上暖阳高照,将近正中,晴空无云,爽爽朗朗,是难得地好天气,即使是在襄阳,也渐有几分春意。
郭府的校武场铺着青砖,已有些坑坑洼洼,不甚平整,看来用得颇勤,好在周围如此,靠近校场中央,便平整许多,不妨碍使用。
郭靖治家如治军,每隔五日,府内仆人便集结训练一次,除了那些妇女老弱,皆得参加。
这也是郭靖的一番苦心,对于襄阳城是否能守得住,他实在没有把握,万一真的破城,这些经过训练之人,便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逃命的机会。
郭靖黄蓉夫妇、郭府的四位客聊、丐帮长老鲁有脚、孙秋风孙秋雨两师兄弟,还有郭府的少年英豪陆云、夏侯杰,这几人与萧月生坐在校武场地点将台上,观望下面不远处有些喧闹的人群。
在一群男人中,一身青花襦裙的黄蓉宛如绿叶映衬的一朵鲜花,芬芳动人,一举一动莫不吸引众人的心神。
郭靖坐于正中的藤椅上,手中拿着三支小旌旗,红、黄、绿各有一支,旌旗颜色皆很饱满,在归明媚的阳光下极为显眼。
黄蓉坐于他的左侧,萧月生则坐于他右首,其余几人依次横坐于两旁,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则站于郭靖身后。
台上地诸人都不言不语,仔细观察着台下的那两群人,他们事先并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郭靖右拿着一支鲜艳的小红旗,指着下方不远处的人群,对自侧的萧月生说道:“观澜,这些人是府内的家丁,都会些粗浅的功夫。”
又指了指那独自成群的八人:“挑出的那八个人比较聪明,高矮也差不多,修习你那套八丁阵已有十日余,虽然还有些生疏,却也勉强能够走对步法,……咱们今天便看看,这套阵法到底威力如何吧!”
萧月生笑着点点头,细细打量,那八人皆一身袍色短打,俱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精气神亦充足,中等身材,站在一起,显得十分整齐,与另一群地高矮参差迥然不同。
那八人围成一团,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低声说话,显得很安静,与另一群人的喧闹说笑亦大不相同。
看来这八人初步的默契已经形成,萧月生点了点头。稍微有了一点点儿信心。
萧月生所创的八丁阵看似简单,仅是八个方位,每人占据一位,然后轮走不休,如走马观灯一般,其中困难处,却以重重计。
若阵形不动,只需每人记住八个方位地准确位置。走位时,踏上前一人的脚印,绕着阵中心转走即可,这并不难。
但若阵形一动,则顿时天翻地覆,八个人,保持与前后左右之人地距离。绝非易事,差之毫厘,则阵法顿破。
还是黄蓉聪明有急智,想到一法,是以兵器与手臂为尺,只需与背后之人与右首之人各碰一次兵器,便可定准位置。
解决完位置问题,便是默契与节奏。跑位时,需要八个人同时动作,即使有一个快了或慢了,阵法便顿时告破。
还有一些琐碎的问题,颇有数不胜数之感,随便一个,便能头疼半天,萧月生不禁慨叹,创阵法易,练阵法难啊!
观澜山庄门下地诸人。皆是天资绝顶,他扔出一套阵法,他们自己研究,短时间内,便能够学会,对于寻常人,自不能这般要求。
八丁阵已经算是极简单的了。看这些人练得这般吃力,他心中便打消了让他们修习威力更强的阵法的念头。
“若这套阵法果然像你说的那般厉害,便传于我们丐帮吧,……啊?观澜,如何?”黄蓉清亮如泉的目光自那些人身上转向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黄蓉身侧的鲁有脚顿时竖起了耳朵。
“好啊,岳母若不嫌弃,拿去用吧!”萧月生漫声回答,极是爽利,让黄蓉顿时笑靥如花,天地为之一亮,黄蓉现在有越活越年轻地趋势。
“咳!……好了,开始吧!”郭靖看到大小相同的梨木木刀皆分发了下去,便咳了一声,宣布开始,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提刀在手,本是懒散喧闹的众人顿时气势一变,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再无喧闹说话之声,校武场顿时肃然。
安静的气氛透着莫名的压力,冷森的气息自排列整齐地人群中弥散开来。
萧月生心中暗赞,能将家丁训练成这样,岳父可谓是练兵有术啊!
“攻!”郭靖猛的站起,用力挥了挥绿色小旗,浑厚的嗓音在空中回荡,如铜钟大吕在天空撞响。
“杀!”众人用力一顿足,“砰”然巨响,整个校场似乎颤了颤,随之整齐的大吼,声势震天,气势之雄壮猛烈,如同百人齐齐怒吼。
寻常胆小之人,乍听此吼,怕是顿然吓破了胆子,跌坐于地,若非真正的战马,遇到此吼,怕也会惊走。
郭靖右手绿旗如斩刀般落下,人群中霎时奔出十人,分成两队,保持着扇形,脚下步伐整齐而沉重,紧握木刀,冲向持刀而立的八人,宛如一股海浪冲向礁石。
那八人初经阵仗,被他们气势所慑,顿有几分慌乱,奔马般冲过来的十人袱巾飞扬,表情个个凶狠,咬牙切齿兼怒眼圆睁,如见淡共戴天的仇人,可见郭靖练兵之精,表情亦是武器地一种,使其具威慑力,能夺敌人士气。
“结阵!”其中一人嘶声高喝,在那十人堪堪冲到他们近前之时,八人迅速的背靠背,如刺猬般抱成一团。
木刀横起,如有八手的怪物,任何方向的攻击皆可阻挡,在那十人近身之前,已开始缓缓旋转,如同齿轮,木刀伸向上中下三路,坐在校台上的诸人眼中,那八人仿佛三瓣莲花绽放旋转。
“笃笃笃笃……”的闷响起不绝于耳,两队人终于短兵相接,木刀彼此交击、碰撞。
“啊啊啊……”“妈的!”“疼煞人也!”“死了,要死了!”
惨叫声顿然响起,纷乱得很,全没了刚才的整齐划一。
鹤发童颜的无量剑丁辰刚站起身来,准备纵身下跃,他要去监督两群人的伤亡,将被木刀斩中要害之人剔除出去,算做阵亡。
听到惨叫声。丁辰顿停身形,抬目看去,却见原本气势如涛地十人皆都倒在了地上,木刀散落在地。
那十人无一站立。或抚着手腕,或摸着肚子,在地上哀嚎不已,意志稍差一些的,打着滚嚎叫,声音之凄厉,令人闻之悚然。
好在校场铺以青砖,又有专门地人负责清扫。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却不见脏乱。
丁辰看了一眼郭靖,见他面无表情,本是木讷的脸庞被精光四射的眸子一衬,登时威严沉凝,气势厚重如山,看其腮帮子滚动。定是气得咬牙。
丁辰飘身跃下,鹤氅拂动,落在那呆呆站着、神色怔然的八人面前,先去看他们地木刀,并无血迹,吁了口气,再转身去看在地上或趴或坐或滚地十人。
此时那十人情况好转,本是打着滚嚎叫的也消停了下来。只是面色苍白,有些萎靡而已。
丁辰俯身一一查看,发觉他们确实伤得不轻,仅这么一会儿,有三人的手腕已肿如馒头,发紫发亮,还有两人,被斩在脖子上,血印宛然,人已昏迷。其余几人或伤在胳膊,或伤在肚子,倒无大碍,只是疼了点儿。
坐于台上的众人,除了萧月生,郭靖诸人根本没有看清,那十人是怎么被打倒的。面面相觑,惊奇不已。
自黄蓉刚才与萧月生的话,他们已经知道被邀来观看,便是这八人的阵法,虽已留心观看,却仍未能看清,着实令人惊奇。
不远处静静站立地那群人紧了紧手中木刀,面色肃然,气势不减,心中却再也没有了轻视之心。
“抬他们下去,让大夫好好医治!”郭靖虽怒其不争,毕竟心善,怒哼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人把地上十人抬走。
“看来还成!”黄蓉螓首轻转达,眼波流盼,隔着郭靖对萧月生小声说道。
“人太少!”萧月生抚着阳光下显得越发黑亮的八字胡,摇了摇头:“人太少了,还看不出好坏。”
“岳父,用二十个人试试看吧!”萧月生建议,他对郭靖冷着脸的神情并无惧意。
“好,二十个人!”郭靖闷哼一声,点头答应,手中红旗换成了杏黄旗。
郭靖疮对自己的仆人们实在是太失望了!自己都禁不住替他们脸红,至于嚎叫得那么大声么?!
在身边诸人静肃中,在他们的灼灼目光下,郭靖站起身。
“攻!”他怒喝一声,杏黄小旗在他头上用力摇了摇。
“杀!”台下校场中诸人顿时跺脚怒吼,杀气盈盈,天上经过的飞鸟惊得猛然加速,逃之夭夭。
惜乎校场太过整洁,若有尘土,在他们一跺之下,必会尘土飞扬,更增沙场气势。
摇了几摇的杏黄旗顿然斩落,阵中冲出四伍共二十人,两手握刀,气势汹汹地杀向背靠而立的八人。
那八人却提刀傲立,巍然不动,面无表情,冷静至极,眸子转动间,却隐露傲然之意,刚才的一轮,已让他们对自己修练的阵法极具信心。
“结阵!伸臂!”那二十人刚冲至半途,八人中身形最瘦的一人嘶声高喊。
八人顿时平举木刀,刀尖相对,汇于一个点,同时伸出左臂,便形成了一个圆,八人绕圆而走,似对冲过来的二十人视若不见。
八人越走越快,移形换位,一人脚步落在前一人位置,极是精准,如此往复不休,宛如转轮,两圈过后,台上观看的诸人,只觉这八人幻化成了十六人,若真若幻,极是玄妙,即使是用力摇摇头,擦了擦眼睛再看,亦是如此,仿佛真的是十六个人一般。
转眼之间,那二十人便冲到,他们已吸取了那十人地教训,不再分散,而是列成两排,如波浪般袭击,专攻阵中最突前的三人。
嘶声怒吼声中,两手举刀,用力劈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留余力。
“笃笃笃笃……”木刀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迅疾如同雨打芭蕉。
这二十人的猛击并未让八人身形停顿。他们或横刀于胸,或斜下,或斜上,只是不停的按步法奔走。不管不顾面前击来的木刀。
有外力击打,将八人激得步伐加快,渐有分出三十二人之势,只是他们资质有限,速度还不够快,身形隐隐绰绰,不如十六影那般清晰。
“啊!”“啊!”“哎哟!”“***!”
又是叫喊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木刀不停地飞上天去。在一旁督战的无量剑丁辰忙得不亦乐乎,凡木刀被击飞者,受击在要害者,皆被他如老鹰抓小鸡般提了出来。
他身法飘逸而迅疾,极得天山剑派轻功神韵,令台上的诸人赞叹不已,郭靖夫妇与萧月生却是盯着成阵地八人。目不转睛。
眨眼之间,那二十人已被剔除一半儿,只有十人围着他们挥刀,这剩下地十人,或伤在腿,或伤在胳膊,甚至有伤在脸腮,无一人完整无缺。但皆非致命之伤,才未被丁辰提走。
台上诸人皆有些目瞪口呆,萧月生轻声在郭靖耳边道:“岳父,再增三十人!”
郭靖此时亦顾不得替家丁们脸红,那些伤者未如前一批般打着滚的哀嚎,都咬着牙,忍着痛,看向场中的激战。
在郭靖的微一迟疑间,八丁阵运围得越发流畅,唯见一片刀影将隐隐三十二具人影笼罩。水泼不进,使人眼花缭乱。
那挨了不少刀的十人毕竟不是真的军人,顿时不敌,纷纷倒地,或被击飞木刀,或被斩至要害,皆被无量剑丁辰小鸡般进走。郭靖特意吩咐,对于战败之人,不能太过客气。
“攻——!!”郭靖自坐上起身,摇了一下鲜艳如血地红旗,迅速斩下。
“杀”的一声众人怒吼,跺脚顿足,极为用力,轰然一震。
即使是只有原来地一半人,气势不减反增,青砖似要被跺裂一般。
被那年纪轻轻的小辈们这般出风头,他们全都变成了废物,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们这般得意!若不然,以后没法见人了!
跺脚完毕,剩余的家丁皆冲了过去,牙咬得越发紧,眼睛睁得越发大,如怒目金刚般直直前冲,速度远甚前人,几有骑兵之势。
知道专攻一点不成,他们便以伍为单位,每伍齐攻一人,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平日里训练时,多是以伍为单位。
只是在旋转如飞的八丁阵前,此举并无作用,他们只能见到一片刀影,却看不清人,五刀齐下,往往扑了个空。
“噢!”“啊!”“哼!”
闷哼声中,那三十人忍身体的疼痛,兀自苦攻不休,还就不信邪了!就那么八个人,就在这么一个***里,就是躲,也躲不到哪儿去!此时的众人,眼睛发约,泛着血丝,已经打出了真火。
无量剑丁辰却毫不手软,在人群中穿梭不停,无暇轻拿轻放,一个个人被他扔出了战团。
他内功精湛,手上内力控制精妙,落地之人皆轻轻落下,这一手内力地精巧运用,令陆云与夏侯杰心中赞叹,羡慕不已。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那八人的八丁阵忽然一窒,刀影之中,隐隐绰绰的三十二道身影顿然消散,现出了八人的真身,却是有一人手中空空,木刀飞出十几步远处。
眨眼之间,此人身上衣衫尽碎,纵横交错,身上已中了十几刀,脸色苍白如纸,步伐错乱,八丁阵顿时告破。
苦攻不休,只余十几人的人群,见到眼前眩目的刀影人影倏然不见,不由呆了呆,刀下一缓。
“天残阵!”八人之中,眼睛最为明亮的青年高喝一声。
阵中其余六人在对方举刀击来时,脚下步伐一变,无量剑丁辰还未来得及将那受伤之人提走,另外七人便以他为圆心,围成一个不规则地圆圈,开始奔走。
只是他们的步伐明显不甚熟练,还未能成阵,对方十几人已瓜过来。十几把刀顿时齐齐斩来,此七人刀法本就不比对方强,甚至因为年轻,还要弱一些。
“啊!”“哦!”“哼!”“呀!”
在红着眼睛的十几人快意的目光下。还未展开步法的七人顿时纷纷中刀,惨叫不已,可谓风水轮流转。
“停——!”郭靖忙起身大喝一声,如春雷炸响,场中武功粗浅地家丁们顿时耳鸣眼花,眼前发黑,握着木刀的手变得松软万分。
这场对战便再也没有比下去,一地伤员。几乎无人幸免。
黄蓉打发人多去请几位医生过来,好好的治,众人随着郭靖转回了大厅。
大厅的前窗俱被打开,明媚地阳光自窗口照射进来,将大厅映得极是敞亮。
自窗口吹进地轻风却也仍带着几分寒冽,黄蓉没招呼仆人,亲自款步提衣。伸臂舒腰,将轩窗一一关上。
除了陆云与夏侯杰太过年轻,没有议事的资格,其余人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刚才所见。
说到阵法,丐帮亦有打狗大阵,极具威力,只是与刚才的八丁阵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而鲁有脚又听到帮主说,要将此阵法要来丐帮,此时心中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比起这些武功粗浅的家丁们,丐帮四五袋弟子都可打他们四五个,若习了这套阵法,那还了得?!
鲁有脚越想越兴奋,墨绿微黄的打狗棒被他拿起放下,拿起放下,眨眼地功夫。已经换了好几个位置。
黄蓉见自己的女婿一直皱着眉头,不声不响,只是抚着那两撇黑亮的八字胡,皱眉沉思,不由在他身旁落座,凑到他跟前,轻声问:“怎么了。观澜?”
“嗯?”萧月生自神思万里,缥缈云端中醒来,抬头见岳母光洁如玉的脸上满是关切,不由笑了笑:“没什么。”
黄蓉冰雪聪明,心思玲珑,明眸一转,抿嘴轻笑:“观澜对这套八丁阵不满意?”
“嗯。”萧月生并未瞒着岳母,微微颌首,将抚须的左手放下,摇头叹息道:“唉——!……这套阵法用处不大啊!”
明亮的大厅内,众人的纷纷议论声顿时低了几度,耳朵竖了起来,他们几人对这位郭家大姑爷地本事虽不甚清楚,却深为敬服,对他的话,自是留心异常。
“这如何说?!”黄蓉灵秀的眉毛顿时微微蹙起,她知自己的女婿不会无地放矢,心下不由的一沉,轻扫了一眼周围,明眸紧盯着他。
“这套阵法对普通士卒而言,还是太难,很难学会,……再说,这种默契地绝非短时间能够形成。”
萧月生苦笑了一声,有些自责,不问世事太久,自己也变得有些理想化了,想了想,叹道:“看来只能选拔一些机灵之人,组成一支精锐的小队了!不过……,就怕时间太紧,来不及啊!”
如今已快至春天,虽不如秋季,但也不得不防蒙古出兵攻城。
“若能组成一小队,已是足够,观澜也太过贪心!……守城时有他们相助,以一当十,城池便固若金汤!”黄蓉先是白了他一眼,接着嫣然一笑,对女婿的悲观不以为然。
一边默默听着的郭靖也点了点头,同意妻子地说法,兵本有精锐与平常之分,能让精锐更精锐,自是了不得的成熟。
“既是如此,那得加紧练习,天残阵他们根本使不出来!”
萧月生想想也是,自己确实太过贪心,襄阳城最重要提守城,而不是去与蒙古兵加野战,在骑兵之下,这些小巧的阵法根本不管用,看来,得设计一个八阵图似的大阵了!
天残阵是由七人组成,当八丁阵破,少了一个人时,便可运转天残阵拒敌,其威力更甚八丁阵。
天残之名,绝非虚语,此阵法一转动,则阵中七人如同天罡北斗七星汇聚,全身精气神连成一体,脚下步法与心法相契合,其心法是一门激发潜力的法门,半个时辰下来,足得养上一个多月才能恢复。
天残阵之后,还有五行阵,讲求平衡,蕴含生机,讲求的是守势,五行俱在,不停流转,温润生机,犹如天行健,自强不息。
若是五行阵之后,四象、三才、两仪,这几个阵法,若是武林中人,学之受用无穷,寻常人,武功不高刚威力有限,根本难以发挥阵法之效,况且对悟性要求太高,与其耗费这般精力,还不如修习八丁、天残、五行阵。
“帮主……”见他们停了话头,鲁有脚有些欲言又止,关节粗大的大手挠了挠耳门后,迟疑之态与他一向直爽的性子颇不符合,却有别样的憨厚。
“怎么了,鲁长老?……这里又没外人!”黄蓉自萧月生那面转过身子,娇嗔了一句,玉脸带着笑意。
//7kankancom//“嘿嘿,帮主,这套阵法,咱们丐帮弟子能学得吗?”鲁有脚颇有赧的轻声问道,别别扭扭,似怕别人听到,心中确实感觉不好意思,不过为了丐帮,自己的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黄蓉短期桌上萧月生孝敬的雪瓷茶盏,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转身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婿,回头对鲁有脚笑道:“观澜既然那么大方,我们也不須太客气!”
“那……,我代丐帮上下多谢姑爷!”鲁有脚大喜,嘴角不由自主的大咧,浓眉下面的大眼精光闪闪,兴奋异常,离座起身,便向萧月生躬身拜谢,实心诚意,动作快速,不容萧月生推辞。
萧月生反应更快,忙站起身一伸臂,将其托住令他无法拜下,笑道:“别别!……我可受不了鲁长老的大礼,咱们一家人,就不必这般见外了!”
他身为帮主之女婿,说是一家人,倒也说得通。
鲁有脚功力运转,拼尽全力,试着下拜,却未成功,仿佛下面是一堵墙横在那里,再也拜不下去,便息了这份心思,只能以大恩不言谢来自我安慰,站起身来。
萧月生忍住了放手晃他一个跟头的恶作剧想法,见他浓眉大眼间蕴着感激与敬服,心下微微一笑,这些小恩小惠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影响大事,萧月生虽然胸怀不俗,却绝非胡乱大方之人,只是常人猜不到他的心思,没有他的目光长远罢了。
“鲁长老,老夫却要恭喜丐帮帮主了,得此奇阵,丐帮可是实力大增,如虎添翼啊!”鹤发童颜的无量剑丁辰抚着银髯,呵呵笑道,嘴里隐隐约约冒着些许酸气儿。
他虽因与师姐反目,已脱离了天山剑派。但据萧月生上次与谢晓兰在天山剑派所看,他们师姐弟的感情仍旧深厚,仍是一家人,只是理念不同,心底里,天山剑派仍是丁辰的家。
见到如此奇阵,无量剑丁辰自是想到了自己的天山剑派,若有幸习得此阵,那在西域还怕什么龙家秦家?!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能想一想罢了,武林中人,对于绝学最为看重,也最为忌惮外传。自己一张老脸,能让郭大侠授予自己降龙十八掌吗?能让黄帮主传自己打狗棒法吗?这套八丁阵,威力之大不下于这两套丐帮绝学,岂能随便传授?!
听到丁辰的恭喜话,鲁有脚本是极力绷紧的脸终于忍俊不禁,乐开了花。
他虽与丁辰差了一辈,却因脾气爽直,为人豪迈重义,与丁辰他们四人结成忘年之交,常聚于一处喝酒聊天,自是能听出丁辰心里的羡慕与酸溜溜的口气。
岭南方若海、天南白不奇、北海赵一鸣三人都是老得成精之人,姿势知晓这一套八丁阵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对于一派一帮一家,在武林高手手中,这一套威力绝伦的八丁阵,足以以一挡十,令门派实力徒增几倍。
郭靖在一旁皱了皱浓眉,脸上无甚表情,心下有些不高兴。
他是个厚道人,自是感觉女婿这般太过吃亏了,即使观澜是自己的女婿,也不是欠自己的,这套八丁阵用以练兵,为国为民,那是无话可说,自己只能老怀大慰,但传于丐帮嘛,便有些……
萧月生察言观色,场中诸人的表情皆入眼中,见到了岳父的脸色,忙笑着引开了话题,说一些刚才演练时暴露出的问题。
阵法之修习,极是琐繁,一条一条,一件一件,说起来,得说破了嘴皮子,每人都喝了五六盏茶,忍不住更衣。
萧月生暗笑,亏得此时还没有抽烟的习惯,不然,这个大厅一定变得乌烟瘴气。
郭靖虽然认真,能吃苦,性子坚毅,但毕竟脑力不够,说到后来,便有些头昏脑胀,无法思考,跟不上了。
再到后来,其余之人也头昏脑胀,纷纷告辞,大厅便成了两言堂,只有萧月生与自己的岳母黄蓉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唯有郭靖一个听众,在强撑着精神。
萧月生一身懒骨,好安逸,恶辛劳,做事前,往往嫌麻烦,只是一旦开始做,便不再有这些负面消极的心思,专心致志,完全投入其中,其全神贯注,远胜常人。
他醒过神来,窗口的阳光已经变成红黄,往东倾得厉害,不知不觉间,已是一下午过去。
看着四周几人有些迷茫的眼睛,个个精神不振,即使功力深厚如郭靖,也有些倦怠之容,萧月生便趁机告辞。
黄蓉自是不依,她还想亲自下厨治几个小菜,犒劳一下自己的女婿呢,怎么能忙了一下午,却让人腹内空空的回去?若是女儿知道了,定要埋怨自己这个做娘的!
残阳之下,微微有些发暗的大厅内,众人散去不久,气息犹存,郭靖也已离开,急着去探望中午校场上的家丁们。
萧月生半坐半躺在梨木椅中,看似普通的面庞温润如玉,似乎内蕴淡淡的莹光。
夕阳残照,晚霞如烧,暗红的光芒自窗口射进来,显得暗淡不明,却也有难言的宁静。
“不了,不在这儿吃了,今天襄儿要出关,我们一家子去桃花岛替她庆祝一下。”萧月生放下茶盏,将空出的手摇了摇,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襄儿?出关?”黄蓉娇美如玉的脸庞露出惊奇,她并不知道此事,问道:“襄儿出什么关?”
“呵呵……,前一阵子,襄儿受了点刺激,觉得自己武功低微,情绪很低落,我便让小星传了她九阴真经。”萧月生呵呵笑道,摇了摇头,似是笑她小孩子脾气。
“九阴真经?唉——!”黄蓉摇头苦笑,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嗔了他一眼:“襄儿现在学九阴真经,还太早了!”
萧月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看着窗口照进来的火红残阳,慢声说道:“岳母过虑了,九阴真经心法精妙,最适于筑基,若练了别的心法,再学九阴真经,必然事倍功半。……襄儿学的是全真心法吧?”
“不错,全真心法乃玄门正宗,最适于入门!”黄蓉点头,微蹙着黛眉,似在思忖萧月生的说法。
“其实论及玄门正宗,还是九阴真经得到家真髓,只是种种精微奥妙处,参透不易罢了!……破虏的九阴真经,练得不甚得法!”萧月生虽然说得委婉,却也点破了两人并未尽悟九阴真经的事实。
黄蓉娇美的脸庞顿然一红,却也不反驳,近些年来,他们夫妇的心思全都用在了襄阳防务上,甚少有心思参与武林之事。
对于武功,黄蓉年轻时便不那般重视,编入富家之子不知金钱之宝贵一般,黄药师的武功无一不是绝学,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又怎知武功之可贵?!
郭靖心思本就驽钝,虽然随着武功的高强,头脑清明许多,对于武学的天份,毕竟有限,九阴真经中的奥妙,随着武功的熟能生巧,偶尔灵光一闪,略有所得,却也未能尽参奇妙。
郭襄与郭破虏的入门心法并不相同,前者是全真教心法,后者则是九阴真经。
郭襄自小便聪慧,武学天份也高,自是让她行最稳妥之途,先学全真心法,然后全真心法略有小成,再学九阴真经,这是郭靖的学武之途,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郭破虏的资质像极了其父,要他如他二姐般练功,怕是猴年马月全真心法才能略有小成,再者他学一套心法,得费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只学一门为好,于是传他九阴真经心法,成就如何,听天由命吧!
“那破虏要紧吗?”黄蓉心底里对九阴真经颇有敬畏,急声问道,心中颤了颤。
其母便因九阴真经而芳年早逝,受九阴真经之类,她与靖哥哥也没少吃苦头,再说也见过西毒欧阳峰逆练九阴真经的惨状,对于这部号称天下开学第一奇经,自是敬畏异常。
萧月生看到黄蓉脸色有些发白,忙道:“不要紧!……嗯,只是练得不甚得法,进境慢了些罢了!”
他心中颇有罪恶感,又不是不知道岳母的性子,对孩子最爱不过,宝贝得不得了,何苦还要吓她!
由于萧月生的出现,郭芙并未闯下大祸,反而性情大变,黄蓉的母性便未受打击,对每个孩子都宠爱异常。
“还好还好!”黄蓉白皙玉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脯,瞪了萧月生一眼:“这个九阴真经,着实太过深奥,也重悟性,破虏没出差错,真是老天保佑!”
“岳母放心吧,小星对九阴真经了如指掌,不会出什么差错,襄儿毅力非凡,将来前途无量啊!”萧月生也省觉,这一会儿,与岳母又把话题扯远了,拍着膝头保证,对郭襄不掩饰赞叹之意。
黄蓉顿时眉开眼笑,自己的女儿受到赞扬,做母亲的怎能不开怀,她拿起快要凉的茶盏,凑到嘴边,又放下,努力抑制着笑意:“你就别夸她了!……你这个做姐夫的,也要帮着管管她,襄儿自小胆子便大,闯起祸来,一个顶破虏十个!”
萧月生不由笑了,对于郭襄的胆子大,他倒是知道,当初自己受心魔袭扰,杀机大盛,郭襄却丝毫不惧,仍能行若无事地弹奏琴曲压制自己的心魔,确实胆子极正。
“好了,岳母,小婿要告辞了,……天色不早,得先去临安帮她们买些东西,襄儿喜欢松仁糕,临安地米氏做得最好,得去买些回去!”萧月生站起身来,拂了拂宽袖,拱手,打算离开。
“你别惯着她!……让她玩够了,就回来吧,别老在那里烦你!”黄蓉虽然嗔了句,娇容却带着笑,也不避嫌,上前替他抚压了番后背的褶皱。他整整坐了一下午,纵是锦缎精美,却也起了皱纹。
“不用,芙儿乍离开家,让襄儿陪陪她,……呵呵,若是岳母想女儿了,过两天带她们回来,让她们回来住几天!”萧月生呵呵笑着摇头,接着看了看大厅口,岳父郭靖还没回来,便不想特意去跟他道别。
“嗯,也好。”黄蓉求之不得,心中庆幸不已,有这么个本领通神的女婿,转瞬千里,没有了见不到女儿的痛苦。
若是寻常人,襄阳与临安一南一北,隔个整个大宋,怕是女儿一嫁出去,往后返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很难再见到女儿了,那是何等的痛苦!她想想就心一揪。
萧月生辞别岳母,到了夕阳残照下的临安城,先去丰乐楼里买了两桌上好的佳肴,然后去热闹的夜市中搜刮了一些小吃,最后才去王府中接郭芙。
至于谢晓兰与杨若男她们,在临湖居与临安四花她们很热闹,他倒没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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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冰轮,孤悬天际,静静旋转,散发着如水的月华,夜空中的几丝白云泛出银色。
夜晚的桃花岛格外的静谧,如水的月华,将整个桃花岛笼罩其中,遍岛的桃树影影绰绰,令人莫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带着节奏,却更添了几分静谧。
桃花阵的中心,隔着程英陆无双小屋不远,是一片空旷之地,此时,一大堆熊熊的篝火让天上的冰轮黯然失色。
萧月生、完颜萍、小玉、小凤、小星、小月,兼之程英陆无双表姐妹,还有郭襄,他们三三两两,围在篝火旁,各成一团。
三张厚厚的羽绒垫子上铺着绣锦,并列摆在篝火旁,被几人占据,这些野炊之具,萧月生齐备得很。
轻微的“噼啪”声中,通红的火光微微跳跃,将周围人的面庞照亮,火光之下,诸女目光溢彩,玉容娇媚、娇艳,灯下观美人,最得佳景,萧月生看得有些醺醺然,手中一杯碧芜并不醉人,他却自己有些醉了。
几块石头隔着两章余宽,列成两排,垒成一个长长的灶炉,宛如后世烧烤的铁灶,红红的火炭自篝火中挑拣出来,堆至两排石头间,火炭上面,则是用细长竹签串成一串串的羊肉、鲜鱼、乌鱼、芋头。
石灶旁是几只圆木墩,小玉领着小凤她们玉手娴熟地翻转着竹签,火红的光芒下,玉靥如花,竞相绽放。
旁边不远处还有两堆火,一锅麻辣汤,一炉清茶,肉香与茶香各自随着夜风飘散,时而肉香,进而清香,着实诱人。
郭芙斜坐在自己丈夫身边,微微靠着他,极是优雅,郭襄眯缝着明眸,静静偎在大姐香软的身上,萧月生另一侧,完颜萍侧坐,上身笔直,不经意间显露贵胄之端庄华贵,手中一段长长的树枝,轻轻拨弄着熊熊的篝火。
小玉领着众女一边轻笑一边忙碌,银铃般的笑声时而响起,极是悦耳。
她们各自挽起罗袖,小月还将程英的淡绿雅致的围裙系在细腰间,小玉她们则各系自己的围裙,别有一番小家碧玉。
几只白藕般的玉手拨弄着石灶上的一串串滋滋作响的肉串,竹签上的肉,大小均匀,薄厚适中,看着极是美观,体现了一手精妙的刀法。
对于野炊,小玉她们没少做过,萧月生曾带着她们去过很多清幽奇绝之处,对这些事,皆是熟极而流。
“来!襄儿,在那山洞呆了这么久,舌头一定淡坏了,先解解馋!”
小玉笑着将一串滋滋冒着油的羊肉递到郭襄面前,各种自然与胡椒粉均匀地洒在上面,在肉串上形成红红的一薄层,香喷喷的香味四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郭襄的明眸顿时一亮,死死看着滋滋冒着油的羊肉串,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目光自红通通的羊肉串上挪开,看了看萧月生,又看了看身侧的大姐,摇头笑道:“多谢小玉姐姐,……嗯,还是大伙儿一块儿吃吧!”
萧月生呵呵笑,毕竟家教谨严,小小年纪,举止便已得体,可与杨若男一拼,难得啊,接过小玉递过来滋滋作响的羊肉串,笑道:“襄儿不必客气,今晚咱们便是庆祝你出关,来,先尝尝,看看你小玉姐姐她们的手艺如何!”
郭襄呵着气,小手扇着气,刚下来的羊肉串自是滚热无比,她咬在嘴里,又香又辣又烫,却舍不得吐出来,鼓鼓的脸腮,徒增了几分娇憨之气。
众人却顾不得笑她,羊肉串入嘴,即使是郭芙这个闻不得腥膻的,也口中溢满香齿,细米般的雪白牙齿用力咬着羊肉串,玉手拈着花指,捏着竹签,难免沾上油腻,却也顾不得。
完颜萍小玉诸女还好些,别有风味的烤肉串已吃过不少次,见程英她们欢喜的神色,心中满足得很。
小月发髻高挽,黛眉修洁,一幅饱满成熟的小妇人打扮,袅袅娜娜地端着一只木盘,分两次将茶端上,清茶一盏,用以化油腻。
陆无双见小玉她们娴熟地转动竹签,见猎心喜,觉得亲自动手烤着更好玩,便将小玉推了出来。
小玉也不和她们争,嘱咐了两句,起身让出地方,走到隔着茶炉般两步远的木盆胖,洗了洗手,用腰间精致的杏黄围裙轻拭着玉手,拂裙优雅地坐到郭襄身旁,温柔可亲地笑道:“襄儿,很厉害呀,练到第三重了?”
郭襄小嘴停下咀嚼,羞涩兼矜持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心底却也暗暗自豪,她觉得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功力已经骤然增了一倍,若非自己没日没夜地苦练,定难做到。
“真的,这么快?”郭芙自罗袖间抽出月白丝帕,递给郭襄,火光下娇艳如花的面庞露出惊奇。
她的功力不够高,尚无能力探查郭襄的功力,只是觉得她的眸子转动间,隐隐波光莹莹,已具高手之相。
“看来咱们襄儿的资质极适合练九阴真经呢!”
完颜萍笑道,望向郭襄的目光,温暖而宠溺,郭襄与杨若男芳龄相仿,便把她当成了女儿。
//7kankancom//“襄儿,要不,咱们再喝一杯?”萧月生捏着白玉杯,笑眯眯地问,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让众女看得娇啐不已,襄儿这小丫头,竟然以为自己喝的是饮料一般的东西,有意思!
“喝……喝就喝!”郭襄毫不示弱地娇唤一声,自大姐怀中坐起,努力睁大眼睛,做豪气干云状,红扑扑的脸颊,朦胧着双眸,憨厚可掬,晃着脑袋,因为眼前的世界一直晃动个不停,她的身子也要随着晃,要保持同步,以便能够看清。
“大哥——!”郭芙玉手正端着茶盏,哄着郭襄喝茶醒酒,听到丈夫又要逗襄儿喝酒,大是不依地娇嗔薄怒。
“好吧好吧,实没想到,襄儿的酒量竟这般浅!”萧月生呵呵笑,冲身旁的小玉打了个眼色。
小玉与他默契非常,娇俏如玉的下巴微微一点,抿嘴笑着走到晃着小脑袋的郭襄身旁,素手按于她背后,一股精纯如水的内力涌了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当小玉撇开玉掌时,郭襄额头香汗涔涔,头顶雾气袅袅蒸腾,比那边茶炉的热情要轻柔许多。
郭襄的双眸波光盈盈,宛如盛夏的甘冽清泉,再也没有了朦胧之态,两颊恢复白皙如玉,醉态消散,精神奕奕。
小玉的内力奇深,兼且内力殊妙,亦具驱毒之效,碧芜酒蕴含的狂烈之力顿被她的内力驱净,此时的郭襄,只觉内力充盈,浑身飘飘若仙,说不出的清爽。
看到周围的完颜姐姐、小玉姐姐都笑吟吟文心阁秋手打地望着自己,尤其是姐夫眼中的戏谑笑意,
郭襄顿时大羞,熊熊火光下,两颊酡红,娇艳状不下于刚才的酒醉之态,……至于大姐眼中她嗔怒,她看到也当作没看到。
郭襄的明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小玉手边的那只碧玉壶,对壶中的碧芜酒又恨又爱,实没想到,看起来晶莹可爱的碧芜,竟是这般烈酒,看姐夫喝地轻松惬意,还以为那是水呢!
不过,这酒确实是好酒啊!以前喝的所有美酒加在一块儿,怕也比不上半杯碧芜酒呢!
郭襄感慨不已,忍不住又用眼角瞥了一眼那只碧玉壶。
“公子爷,你要不要鱼?已经好了一串。”篝火另一侧的小凤扬声问道,即使如此,她的声音仍旧透着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柔。
“来一串吧!”萧月生想了想扬声回答,对一直狠狠瞪着自己妹妹的郭芙笑道:“芙儿,行了,就饶了襄儿吧!……她的酒量不如你,可能年纪还小的缘故!”
“大哥,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喜欢喝酒,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得了?!”
郭芙狠狠瞪了瞪一脸笑嘻嘻、毫不生气的郭襄,象牙般的玉颈微扭,转过头来,对萧月生叹道,娇艳如花的脸庞上满是担忧,好像生怕妹妹嫁出去,又被别人给休了回来。
“呵呵……真是杞人忧天!”萧月生笑着摇头,自围着月亮图案的宝蓝围裙、袅袅娜娜走过来的小月手上接过一串微黄的小鱼。
略带一股焦味,混着佐料的香味,闻起来极香,隔着郭芙而坐的郭襄都忍不住耸了耸琼鼻。
“就是,大姐,你会喝酒,没见姐夫怎么说你!”郭襄笑嘻嘻的在小月端来的木盘中拿了一串烤乌鱼,不以为然地娇声说道。
“哼!你呀你!天下的男人,哪个能比得文心阁秋手打上你姐夫的!……往后嫁了人,因为喝酒被夫家休回来,你哭都哭不出来!”郭芙听妹妹这么一说,火气腾地又窜了上来,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娇叱,她玉手修长,尖如竹笋,素洁的玉指几乎点到了郭襄的额头上,弯细的眉毛微竖,其厉声厉色的模样,却也颇为慑人:“……以后不准再喝酒了,听到没?!!”
萧月生顿时大乐,听到妻子如此说自己,心中顿然美滋滋的,更胜碧芜一杯入肚,他抚着黑亮的八字胡,不由再轻酌一口碧芜。
“知道了……”郭襄蔫蔫说道,苦着脸,丰秀的眉目皱成一团地模样惹人爱怜。
在郭府内,真正可谓是长姐如母,黄蓉忙于军务与帮务,无暇顾及她们,平日里都是郭芙在管着郭襄与郭破虏,虽然郭襄比郭破虏胆子大,敢同大姐顶文心阁秋手打嘴,但一旦大姐真发起火来,她也是怕得很。
完颜萍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看到郭襄的可怜样,不由心软,软语娇声道:“芙妹妹,你不必忧心,襄儿秀美灵慧,哪愁嫁人?找个比大哥更好的夫君便是了!”
郭襄纵然心胸不俗,也禁不得这般言语,不由大羞,扭了扭娇躯,忽然自厚软的锦垫上站起,借着羞意,一溜儿烟地跑开了。
郭襄跑去篝火对面的小凤她们那里,一者是害羞,二者是避开大姐的火气,深悉大姐脾气的郭襄知道,温柔娴静的大姐其实是个急性子,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避其锋锐,最是明智。
这一夜,萧月生的性子大发,开始向众女频频劝酒,一口气自须弥空间内拿出一坛碧芜酒。
碧芜酒,在酒界,可是传说中的美酒,负有其传奇之名,却鲜少有人真正尝到,像三仙符箓的掌教真人们,从观澜山庄每年讨要几坛,五绝中人,除了一灯大师恪于佛门戒律,其余四绝,皆能尝到,普通人,只能听听名字罢了。
明月在空,夜色撩人,篝火熊熊,微风轻拂,再有美味的烤肉,会令人极度放松下来,萧月生的劝酒之行并未受到太大阻力。
诸女之中,或喜欢碧芜,或喜欢紫蘅,她们一身精绝的内功,加之被萧月生的双修之法伐毛洗髓,体质远胜常人,即使不运功抵御,酒量亦是极豪,直将郭襄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却是真人不露相啊!郭襄感叹,暗自羞愧。
几位姐姐看上去娇娇怯怯,平日里也滴酒不沾,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能喝!
便是大姐,不知怎么的,也是酒量大增,换作从前在家里,一杯这么烈的酒下去,她早应该醉过去了!
难道嫁人了,酒量便能大增?郭襄深怀疑问,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大伙的面问,只能先埋在心里,待有机会单独问大姐。
到了后来,当烤的肉串鱼串足够大伙儿吃的时,她们喝得都差不多了,小酌怡情,此话不假,几杯酒下肚的诸位美女,都变得娇态可掬,笑声不绝。
其实打牌,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只是花样不那般繁多罢了,萧月生便自制了几副纸牌,亲手绘制,薄薄的牌上或绘着他所讲的天龙八部中的人加,或画着山水风景,或栩栩如生、精灵可爱的小动物,甚至还有一副牌上绘的是完颜萍小玉她们的仕女画像。
他虽然诗词歌赋不精,对于书画却是已成宗师,他尝自笑,若是自己没有了万贯家财,也饿不着自己的,可以去街上摆摊算卦相面,亦可去街上卖画卖字,都可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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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郭府
华灯已上,黄蓉亲自下厨妙了四个小菜,取了一壶碧芜酒一壶清梦酒。
听到女儿的访息,黄蓉心中高兴,浑身轻松,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那般生机勃勃,郭靖还以为妻子下厨,是因为庆祝女婿的八丁阵呢。
未在大厅,那里显得太过冷清,在他们的寝室外间,两人对坐在一张圆木桌旁,悠闲的吃饭。
两颗浑圆如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被两个绸网悬挂在屋顶,两颗夜明珠隔着不远,加之上方雪白的绸缎铺就的顶棚,微微反光,不大的屋子,便亮如白昼。
这自是萧月生孝敬岳父岳母,……要在这里挂上这两颗夜明珠,对于出身贫苦、一向节俭的郭靖来说,自是异想天开、穷侈极奢。
挂上之前,自是费了萧月生的不少口水,对岳父大讲其中益处,明亮,能够减少眼睛疲劳,干净,不会像点油灯一般胃烟,将屋子熏黑,再说,夜明珠挂在这里,与放在锦盒里丝毫无异,也不会损坏,只是善加利用罢了,待将来需要用钱时,再把他们卖掉就是了。
萧月生手中出现一个又一个方形小锦盒,打开,里面全是夜明珠,让郭靖看得咋舌不已,暗叹自己还是小看观澜的家底了,见到那么多晃眼文心阁秋手打的夜明珠,自己屋里挂四颗,也觉得算不得什么,将来还给他便是了。
郭靖虽然脾气固执,却也是择善而从之人,再加上黄蓉、郭芙在一旁吹风,最后终于点头。
黄蓉身披月白的绸缎丝袍,便是观澜山庄的睡衣样式,淡扫蛾眉,发髻高挽,修长的玉颈丝毫未现皱纹,光洁如象牙。
她白皙的右手握着竹箸,指点着桌上四盘或青嫩或杏黄的精致小菜,笑着说道:“靖哥哥,尝尝这个,这韭黄是观澜捎过来的,黄瓜也是,据观澜说,黄瓜用蒜凉拌着吃很爽口,靖哥哥感觉如何?”
“嗯,不错,确实很爽口,很清淡!”一身月白中衣的郭靖点点头,又挟了一块儿,一边嚼着,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他一边摇头苦笑:“这个观澜呐,心思总不用在正经地方!这么个时候,还能长黄瓜长韭黄,真是古怪!……蓉儿,你快吃啊!这个真的挺不错的!”
他见黄蓉的竹箸不去夹黄瓜,知道她想省给自己吃,自是不愿,指了指凉拌黄瓜,催她快吃。
黄蓉笑了笑,竹箸挟了一块儿黄瓜,送入檀口,一边轻轻咀嚼,白皙手指轻抹了下嘴角,拭去油渍,笑道:“这次观澜捎来不少,足够吃半个月的。”
“别让观澜再捎了,这些东西都贵得很!”郭靖放下竹箸,拿起身边那只玲珑精致的白玉杯,一仰颈,将澄中带绿的碧芜酒一饮而尽,舒服地长长一叹。
他自小在大漠生活,喝酒喝的也是烈酒,只是粗劣得很,大漠的习惯,冬天每人身上带着马袋,里头装着酒,用来御寒,所以这些大漠中人,大都惯于豪饮,而且酒量甚豪,郭靖便是如此。
“这也是女婿的一番孝心,拒绝了,会寒了他的心的,……听芙儿说,这是他们山庄自己种的菜,留着自己吃的,外面可没处买!”
黄蓉雪白素手伸出,执着白玉壶,将小巧玲珑的白玉杯斟满,一边笑着回答。
“唉——!这个观澜”郭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女婿,他也是头疼得很,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毕竟观澜他本领通天,乃是天下少有的奇人。
只是,观澜他的脸皮也着实厚得狠,不知不觉中,自己府内的一切都大变样了,这屋子的顶棚!这悬着的夜明珠!这酒杯!这酒壶!……这桌子还是原来的,万幸,万幸!椅子却已换上紫藤椅,那床上垫的鹅绒垫!这叫下踩的波斯地毯!甚至蓉儿身上的睡衣!真真实奢侈之极!
所谓生死忧患,死于安乐,丝毫不差,如今自己每天早晨,若非有多年养成的习惯,怕是也难舍柔软的床榻,暖和的被窝。
“靖哥哥,人跟人不一样,……不能奢求别人都像你一般,观澜虽然性子疏懒,不喜俗物,却心胸开阔疏朗,是性情中人。”黄蓉白了一眼丈夫,对于他的顽固也是头疼得很。
“哼,空有一身惊天的本领,却不思报效国家……”郭靖的声音越来越低。
对于报效国家这件事上,郭靖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这一阵子,倒有些欣慰,观澜也不知用什么手段,自少林讨来了秘传的十三棍阵,并创出了这八丁阵,实在难得!
黄蓉拿起竹箸,夹了口韭菜炒鸡蛋,松软鲜嫩,待嚼完,拿出袖口的丝帕,拭了拭嘴角,摇头笑道:“观澜看似懒散,但他不做则已,做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无观澜,七公能健在吗?当初金轮法王劫持芙儿,若无观澜,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再说,那忽必烈,金轮法王他们……啊?!”
说到此处,她忽然顿了顿,将要说的话省略,心照不宣。
萧月生当初刺杀忽必烈这件惊天秘闻,他们一直闭口不言,小心万分,若真被外人得知,可是不得了,观澜山庄将永无宁日。
“便只是最后一件事,便足以抵我们半生心血!大义不拘小节,便是当年的寇莱公,不也是喜豪奢,喜歌舞嘛!……靖哥哥不可太苛求,便由着观澜吧!”黄蓉苦口婆心地劝了丈夫一番,轻抿了一小口清梦酒润润喉咙。
这清梦酒是萧月生专门给诸位妻子喝的轻度美酒,不似碧芜紫蘅那些酒的烈性,齿颊留香,余韵不绝,其清醇温软,极合黄蓉的口味。
“唉,我不由着他,又能怎么办?!”郭靖哼了一声,又停箸,将玉杯之碧芜一饮而尽,似欲把郁气一饮而尽。
黄蓉抿嘴一笑,其妩媚动人,更胜少女,伸出丝帕帮郭靖拭了拭酒渍,忽然精神一振,轻快地说道:“今天观澜告诉我,咱们的小襄儿这一阵子一直在桃花岛闭关呢,今天便要出关!”
窗外,梅枝横斜,随风轻轻晃动,屋内,温暖如春,珠华柔和,静谧祥和。
“哦?闭关?”郭靖停箸于半空,抬头望向妻子,浓眉大眼的脸庞在夜明珠的华光下显得极是柔和,抬了抬眉毛,有些好笑地问:“闭关练功?”
“正是闭关练功!……小星传了襄儿九阴真经。”黄蓉执壶斟酒,嗔了他一眼,笑着回答,待玉杯已满,她轻轻放下玉壶,弯弯的眼睛笑着看着丈夫。
“有点操之过急了吧,应该等等的。”郭靖摇了摇头,放下了竹箸,拿起了酒杯。
“观澜应该心中有数,咱们也不必瞎操心,倒是破虏,还未到山庄,让人放心不下呀!”黄蓉摆了摆手,淡扫的蛾眉微微一蹙。
郭靖的浓眉顿时攒成了一团,让黄蓉暗暗后悔,吃饭的时候,何苦提这些令人不痛快的话,扰了靖哥哥的胃口!
对于郭破虏,郭靖确实担心,子承父业,是最为理想之事,只是照现在看来,破虏怕是难当大任呐!
郭靖是个传统之人,亦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他对子女的爱,是对大女儿多一些,亦最看重女儿。
但女儿毕竟是女儿,注定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儿子却要继承自己的事业,三姐弟中,却是这个儿子最不成器了,这让郭靖极为烦恼。
“谁在外面?”郭靖忽然耳朵一动,扬声对外问道。
“郭大侠,是我!秋风!外面有丐帮的急报!”清朗的声音缓缓传入他们的耳边,从容不迫。
孙秋风是孙子明的大弟子,被萧月生派来做郭靖夫妇的护卫,类似于后世的保镖兼助理。
萧月生派他过来,既是保护岳父岳母,又是令两个徒孙增长才干与阅历。
郭靖夫妇的寝居位于一个庭院的北面,隔着庭院正南,则有两间屋子,是留给孙秋风和孙秋雨师兄弟的,每天晚上,他们会有一人留在那里,另一人则回观澜别院休息。
“秋风啊,快进来吧!”郭靖起身,想找件外衣披上,想想又算了,秋风也不是外人,也不必太见外。
黄蓉款款走至房门前,拉开房门,门外,风神俊朗的孙秋风标枪般站立,自暗处陡然见到亮光,他寒星般的双眸只是微微一缩,却并不眨眼,这是一双经过严格训练的眼睛。
“丐帮的急报?……快进来坐吧!”黄蓉让开一旁,让他进屋。
孙秋风摇了摇头,并未迈步,只是伸双手将一个纸团递了上来:“是绍兴分舵传来的急报。”
黄蓉心思一转,她冰雪聪明,反应之快,当世罕有,一听是绍兴分舵来的急报,便知道与女婿处理的那件事情有关。
当黄蓉匆匆打开纸团时,孙秋风已经离开,而她轻拍了下自己光洁的额头。
“怎么了,蓉儿?”郭靖坐在桌旁,扬声问她。
黄蓉关了房门,对丈夫勉强一笑,暗叹今天靖哥哥是没什么口福了,她抚裙坐至桌旁,按奈住心中的忧虑,缓缓打开手心紧攥着的纸团。
站到她身旁的郭靖看了皱皱巴巴的纸团一眼,起身走向轩窗前的书案,伸手拿起一本论语。
丐帮的消息传递,已经有了观澜山庄的烙印。
阿拉伯数字在此时并未被人们所知晓,观澜山庄派出了几名弟子,分散于各个分舵,传递紧急或重要消息时,便以数字密码的方式,取字于四书五经,标明页数、行数、个数,几本书经常轮换,非是丐帮骨干,并不知晓其中关窍。
郭靖自是知晓,一看开头的数字,便知是要在论语上取字。
夫妻二人轻车熟路,很快便将纸团上的一列列数字变成了文字。
“明教来人,徘徊不走,二人,武功极高”郭靖轻声念出。
萧月生击杀无影神魔,丐帮中人除了四大长老,别人并不知情,只是丐帮的大姑爷妙手回春,竟有起死回生之术,救了丐帮兄弟的消息却轰传天下。
黄蓉蛾眉紧蹙,心思急转,隐隐有些担心。
明教之内奇人异士无数,极有可能顺藤摸瓜,将无影神魔韦天川的死,怀疑到观澜身上,甚至怀疑到丐帮,毕竟观澜与无影神魔无怨无仇,即使有仇,也是因为丐帮之事,替丐帮出头。
黄蓉自忖,若是自己,身为明教之人,定会怀疑观澜与丐帮。
送去明教的那封措辞严厉的信函,也不知效果到底如何?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黄蓉知道,丐帮与明教的冲突也终究是免不了的,唉一一!
郭靖也皱起了浓浓的眉头,对于明教,郭靖也曾捕风捉影的听了一些传闻,却令他大为忌惮。
据说,明教教众信奉光明,对于死,皆是欣然赴之,毫无所惧,这样的敌人,着实很人发悚。
“蓉儿,要不,我们俩过去看看?”郭靖见妻子轻蹙着好看的眉毛,俏脸沉郁,心下大为不忍,便想替她分忧。
黄蓉摇了摇头,事情还未到那一步,而她身为丐帮帮主,需要慎重行事,不容有丝毫差池,否则一步错,将影响整个丐帮上下近万人的命运。
“要不,招呼观澜过来商量商量?”黄蓉忽然松开紧蹙的弯月眉,双眸一亮。
“……还是不要了。”郭靖摇了摇头,帮妻子斟了一杯清梦酒,温声道:“观澜说他正在准备创一套像古代八阵图一样的阵法,咱们不要分了他的心思。”
“嗯,也好,现在事情还不明了,等等再罢。”黄蓉点头同意了丈夫的话,忽然也觉得,自从有了这个女婿,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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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萧月生醒过来时,发觉幔帐上方,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璇玑图。
叽啁叽啁的鸟鸣声远比山庄里的密集,空气没有山庄里的好,带着淡淡的湿气,这里是桃花岛!
身上有些沉重,微微一动,胸肘处顿时传来细腻温软的感觉,仅凭着感觉,他便能知道趴在自己怀里的两个是小玉与小凤。
本来只能容一个人睡的床上,此时却三个人挤在一起,小玉与小凤俏脸朝向,贴在他胸膛上。
披散的青丝乌黑发亮,泛着光泽,与她们白雪般的玉颈相映,更显得她们玉颈的雪白无暇、优美润泽。
萧月生没有动弹,不想起来,这是程英的香闺,想想程英苗条修长的娇躯一直躺在此处睡觉,闻着素淡暖衾上淡淡的幽香,他便有股异样的兴奋。
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好像最后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众女也都有了醺醺之意,待月上中天,往西方倾斜时,大伙儿才尽兴而散。
萧月生想了想,好像自己昨晚真的已经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有些记不清。
他昨晚确实醉了!
他醉意大发,诗兴陡浓,颇有太白之风,手中忽然现出一把瑶琴,乌木黑弦。他推开小玉的手,仰天一杯酒,俯首拨琴弦,口中以歌吟之。
只是他高声所唱,却是现代的流行歌曲,一首两两相望,悠然出自他口:
拈一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幻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共消长,富与贵难久长
今日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萧萧,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百般滋味随风摇
萧月生以酒助兴,恣意轻狂,道心之境顿失,百般感情齐涌,这首沧桑与透悟世情的歌曲被他唱得淋漓尽致。
低沉沧桑的声音将众女的心神牵引,仿佛自己年华已逝,站在流水之畔,轻拈起一朵随波飘来的桃花,感慨着岁月与世事,想着想着,禁不住都痴了……
一首歌罢,萧月生一推瑶琴,纵声长笑了三声,倒在了完颜萍的怀中,酣然入梦。
//7kankancom//诸女自感慨万千中醒来时,萧月生已经睡得极香,她们自是不想打扰他,不能回观澜山庄,只能留在桃花岛过夜。
只是桃花岛的居处毕竟有限,这么多人一下子来了,还真的有仓促,多年没有客人上门,而岛上又没有仆人,那些客居皆有些荒废,被褥难免受潮。
好在完颜萍小玉她们升力精奇,玄妙异常,小星小月的双掌轻抚之下,一件件潮湿难耐的被褥顿如在烈日下曝晒,变得柔软而干燥,极是舒服,那股淡淡的美味也消散无遗,完颜萍将平日里化妆用的珠莲膏抹到两人玉手掌心上,淡淡的幽香顿时附在了被褥上。
珠莲膏是萧月生亲自调制出的配方,以珍珠粉粉与雪莲制成,再辅以其它的美容之物,所用雪莲虽不是那种百年以上的珍品,却也灵气充溢,寻常难及。
这个时代,稍微高一些的山,便非人力能达,雪莲首乌人参之类天才地宝,空生长于天地间,却无人理会罢了。
像萧月生这般,奇峰绝地如等闲之人,世间毕竟只有一人,而天地又是如此之大,对萧月生来说,珍奇的药材并不虞缺少。
小玉与小凤侍候着萧月生留在程英的闺房里,程英与表妹陆无双睡在一处,完颜萍诸女各自回客居。
看着程英羞红的脸,她们心中不由升起看好戏的心情,只可惜丈夫酒品太好,喝醉了也不呕吐,否则将程英的床糟蹋一番,定会更精彩。这帮有着看好戏恶劣嗜好的女人们感叹不已。
刀剑的交鸣声将萧月生自昨晚的回忆中弄醒,虽不想动弹,神念却微微延伸出去,如无数的长须一般将周围的天地包裹其中,一落叶一微尘皆无留遗漏地呈现于脑海。
屋南桃树林前的空地上,小月与陆无双站在一起,手牵着手一起静静观看着小星与郭襄的比武切磋。
小月神情慵懒,容光焕发,眉眼间蕴着春意,文心阁秋手打一蹙眉。一微笑,皆能动人心。陆无双却有些精神不振,似有疲倦之色,不过小月的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她头上的镇神簪顿时莹莹一闪,清流涌入体内,脸上的萎靡缓缓消褪,一会儿的功夫,已变得神采奕奕。
郭襄的武功大进,尤其轻功身法,更是远于原来,兔起鶻落,灵动如狐,玉手之中,青锋长剑飘逸迅疾,剑法虽不奇绝,却也神气完足,每招每式,皆透着灵气。
小月在一旁不住点头。赞赏之色溢于言表,让牵着她的手的陆无双颇为纳闷,如眼中所见,襄儿虽攻势如电,在小星面前,却是大树下的蚍蜉,任她身法如何快疾,招式如何精妙,小星总是稳稳站在原地。
小星身形苗条,婷婷而立,手中一柄青锋剑,与襄儿手持之剑无异,握剑的姿势,更像是捏着剑,如捏绣花针,对于襄儿越来越快的招式,她只是轻拨轻挡,或缓缓一刺,轻松的犹如儿戏,比道士画符还要儿戏。
但对于娇柔无力的一剑,襄儿却要手忙脚乱一番,最后,往往只能耍赖似地跳开,让小星的剑够不到自己。
陆无双看到这里时,禁不住想笑,只是实在无法理解,那软绵绵的一剑,为何竟能逼得襄儿束手无策。
“襄儿,我来帮你!”陆无双按奈不住心中好奇,自腰间摘下长剑,左手持剑,右手剑鞘,轻盈地跃入圈中。
年幼之时,陆无双自杀父母仇人李莫愁处学的是刀法,后来叛出师门,随着程英,虽未列入桃花岛的门墙,黄药师怜她孤苦,授了一套落英剑法,她资质本不甚高,这么多年来,一直苦练这套剑法,后来由于腿伤被小凤治好,武功大进,落英剑法已使得出神入化,浙跻一流高手之列。
郭襄娇喘细细,玉手抹了一下额头,将涔涔香汗拭去,向陆无双娇声喝道:“陆姐姐,我们玉箫落英双剑合璧!噢,对了,先得把玉簪摘下来。”
“好!双剑合璧!”陆无双兴致盎然地笑着回答,伸手弯颈,将秀发上的碧玉簪摘下,让小月帮忙拿着,然后脚下一点,跃之郭襄身旁。
郭襄天资颖悟,学武功极快,桃花岛的落英剑法与玉箫剑法皆已学会,只是论及火候,自是无法与陆无双相比。
小星清冷的玉脸一直淡然相对,见到两女并肩提剑,剑招的预备式一模一样,煞是好看,两柄青锋剑剑芒闪烁,在初升的阳光下多了几分寒意。
小星不由笑了,如梅花吐蕊,天地顿清,轻声道:“来吧,让二位见识一下什么叫剑法!”
郭襄气哼哼地与陆无双对视了一眼,用力点点头,神情坚决,她娇声道:“小星姐姐休得猖狂,看我们双剑合璧!……萧史乘龙!”
青锋剑微一颤抖,剑尖幻出一团梨花,罩向小星膻中要穴,一裘杏黄的罗衫,运剑之姿,无半分火气,姿势俊雅,恍惚中,竟蕴着一股清逸潇洒之气,宛如翩翩美少年。
“江城飞花!”陆无双跟着凑热闹般娇叱一声,文心阁秋手打心中大觉好玩,对于玉箫剑法,她自是极熟,与表姐练习时,每次皆要以她的落英剑法破表姐的玉潇剑法。
她的青锋剑亦是剑尖微颤,呈现两朵梅花,与郭襄的剑尖所罩方位相同,亦是笼其玉乳间的膻中大穴。
玉箫剑法别有玄机,其剑上所蕴内力,会生出一股黏力,若对方的剑与其相触,定会为之一顿,如此,小星便难以避开陆无双的剑招。
抿嘴一笑,梨窝浅现。小星的青锋剑仍旧缓慢无比,悠悠一刺,如剑舞一般舒缓。
进入剑法意境的小星,表情远比平时丰富。
“叮”的一响,郭襄的剑花顿然消散,剑尖与小星的剑尖相触,她如遇电噬,娇躯不由自主地一退,长剑被荡至向上扬起。
“叮”的又响,陆无双的剑尖不偏不倚的正中郭襄荡起的剑身,二人的招式焕然消散,无以为继。
郭襄退了两步,右臂的酸麻方才消退,她鼓了鼓香腮,气哼哼的娇喝:“再来,山外清音——!”
剑姿顿然多了几分飘渺灵动,洒下一片清光,罩向小星整个上半身,所攻方向,却变幻莫测。
“万紫千红!”陆无双凝运全身功力,将落英剑法中的最缤纷绚丽的一招使出,可惜她功力不够深厚,三朵桃花已是极致,在清凉的阳光下,文心阁秋手打耀眼异常,令人升起防不胜防之感减。
“叮……叮……”又是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声音清脆,显然三柄青锋剑质地颇脆,并非极品好剑。
“不比了,怎么人越多,越难受呢!”郭襄鼓着香腮,恨恨地跺着蛮靴,她此时已不由自主地退开四五步远。
陆无双亦是斜退了四五步,方将剑上所蕴震力抵消,浑身的酥麻若弄重一分,便无法站立。
“小星,这里什么剑法?”叶无双不由惊奇地问,她在观澜山庄,可从未见到小星这套玄妙的剑法,如班转一剑,总讹令自己与襄儿自湘残杀,才乒本无法享二人之力攻击如。
小星玉脸恢复了清冷,摇了摇头,将青锋剑轻轻地、缓缓地的还鞘,轻掠了下耳际垂下的一缕青丝,淡然道:“这不是什么固定的剑招,只是随手而出罢了。”
“唉!好厉害的剑法,小星姐姐是如何练成的?”郭襄麻利的将剑归鞘,来到小星跟前,娇声问道,俏脸满是敬佩赞叹。
“见的剑法多了,自然便使得出来,不须刻意为之!”小星笑了笑,笑容轻淡,眼波柔和,显然对郭襄极是喜爱。
轻掠了下耳际长发,此时的小星丝毫未有得意之色,仿佛寻常小事一般。
“唔,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多练几套剑法啊,……爹爹他却一直叮嘱我不要贪多,怕贪多嚼不烂呢!”郭襄喃喃自语,眼神略有些迷茫。小星没有多说,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待她自己思考完了,再去指点她,会更好一些。受丈夫影响,诸女都颇精授业之道。
陆无双接过小月递上来的镇神簪,苦笑着摇了摇头,关于小星的过目不忘,陆无双可是知晓的,若是自己,剑法套数一多,定然会混乱起来,跟人动手,怕是先自乱了阵脚。
躺在淡淡幽香笼罩的床上,美女覆身的萧月生暗暗思忖,以招式而言,难道真有无招胜有招这种境界?
隔着两间屋子,完颜萍、程英与郭芙三人正凑在一起做饭,各自围着精致的围裙,罗袖挽起,露出一截儿雪藕般的玉臂,似由白玉雕成。
程英与完颜萍并排坐着小矮木凳,在碉石垒成的灶前烧火,灶台有两口锅,程英烧着的那口蒸着米饭,米饭的清香已经弥漫屋内,完颜萍所烧的另一灶台,则是郭芙炒菜所用。
“程姐姐,你的脸色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吧?”
郭芙拿起圆木锅盖,在腾腾白气中,将刚炒好的竹笋端进国内竹蒸笼上,再将锅盖盖上,直起腰,见到坐在小矮凳上、在灶底火光映照下,程英的眼睛微微皱着黑眼圈,不由问道。
程英修长的身体坐在小矮凳上,躬着身时的曲线极是优美,她抬头,见到郭芙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有些羞意,忙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随即叹息一声:“……可能换了屋子,不太习惯吧!”
“都怪大哥,弄得那么大动静!”完颜萍忙替她开脱。
说完之后,却顿然大羞,恨不能收回刚才的话,即使在厨房,依旧光洁如玉的面庞蓦然升起两朵红云。
等火熄灭的时间是深夜,萧月生昨夜酒醉,恣意而为。没有了刻意的节制,顿如洪水闸猛兽出笼,小玉与小凤两女几乎被折腾了一夜,即该两女体质渐脱凡胎,也禁不住他的挞伐,最后不得不向其余姐妹求救,完颜萍、郭芙、小星、小月都未能幸免,可谓雨露遍洒。
所以一向早起的小玉小凤两女仍旧酣睡未醒,而郭芙昨天离开时,将妹妹的睡穴点上,自是没有影响,可程英与陆无双睡在一起,没人点她们的睡穴,又没有萧月生的静音结界,听着完颜萍郭芙诸女的呻吟尖叫,她们如何能够睡得安稳?!
郭芙本掐着细腰,倚在灶台旁,闻听完颜萍的话,也是大尴尬。
毕竟闺内密事,不应宣之于外,她染红的脸庞娇艳如灿烂的玫瑰,轻嗔了完颜萍一眼。
程英更是不敢抬头,下意识中,只知将手边的枯枝往灶火里填。
“程妹妹,不用再烧了!”完颜萍最先省悟过来,饭本来已经烧好,郭芙已经炒了六个菜,放到了窝里热着,若再继续烧,怕是会将菜肴弄得不成样子。
程英省悟,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不敢看她们两个,又不知说什么好,坐立难安之下,无声地跑了出去。
厨房内只剩下完颜萍与郭芙两人时,那种尴尬便忽然消散了,她们不止一次的同床共枕,已经极是亲密。
“萍姐,咱们什么时候吃饭?”郭芙羞红着脸,轻声问道,一边转身去墙角的木架前,木架上有一个木盆,用来洗手。
“还不得看咱们的大老爷什么时候起床!”完颜萍说话的语气嗔中带着爱,恨恨地瞥了一眼程英闺房的方向。
郭芙转头笑了笑,转过头时,低声说道:“昨晚真是……真是太荒唐了!”
“大哥平日里不这样,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唉——!他定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完颜萍自小矮凳上起身,文心阁秋手打拿起墙上挂着的地笤帚扫了扫灶台附近,来到郭芙身边,跟她一块儿洗手,楚楚动人的脸上,满是担忧。
“不会吧?看大哥悠闲得很,能有什么心事?!”郭芙拿起木架上的毛巾擦干玉手,将挽起的罗袖放下,摇着头,表示不信。
“唉,大哥平日里有什么事,喜欢跟我们说,大伙儿一块儿讨论,拿主意,但大哥心里的秘密可多得很!”完颜萍一边躬身洗手,一边摇头叹息。
将手中毛巾递给完颜萍,郭芙怔怔然开始出神,思忖着自己与丈夫的一点一滴,想看看大哥究竟有什么秘密。
萧月生的嘴角一翘,暗中一笑,这个萍儿,总是喜欢瞎操心!
忽然一声清唳如金鸣玉振,作者天空乍然响起,极是清亮高亢,几有响遏行云之势,本事叽叽啁啁的鸟鸣声顿然一停,天地倏然为之一静。
暖衾下,正趴在萧月生怀中的小玉忽然睁开了双眸,虽然朦胧惺忪,檀口却微动,一股如声音般波动发出,耳朵却听不到声响,若非萧月生,旁人怕是毫无所感。
“唔……公子,有消息过来了。”小玉有些清醒,轻甩了下头,拨开额际垂下的乱发,小声说道。
她趴在萧月生胸膛,左手伸出暖衾,理了理自己的一蓬青丝,玉脸白里透红,眼际眉梢带着慵懒的春意,妩媚地风情无限,伸出衾外的那只胳膊,宛如由白玉雕琢,雪白无暇,透着温润的光泽。
小凤的螓首动了动,嘤地轻哼了一下,却只是微微挪动了一下,让自己躺地更舒服一些,心思倦怠,不想睁眼。
萧月生笑着拍了拍她的香肩,让她舒服的继续睡,另一手在空中一伸,床榻南面有两处修补处的轩窗两旁,窗栓似被无形的手缓缓拉开,顿时轩窗大开,清晨的阳光飞快投了进来。
随着阳光的透入,窗口忽然雪光一闪,本已明朗的卧室陡然明亮了几分,一只似鸽似鹰的飞禽已悄然落在萧月生他们床头,无声无息,仿佛幽魅。
它身形约有两只鸽子大小,微微弯曲的嘴比鹰嘴略直一些,头部如鸽,微圆,两只圆圆的小眼睛黑得晶莹闪亮,如两颗微小闪烁的宝石镶在其中。
通体雪白无暇,仿佛由白雪堆成,极是优美协调,双爪却显得粗壮道劲,兼且锋利无比,似乎隐隐闪着寒光。
此时它宝石般的眼睛盯着趴在萧月生胸前的小玉,晶莹透亮,眨了两眨,那和善亲热的眼神,丝毫看不出它是一只威势赫赫的天空王者。
小玉轻笑了一声,将玉手伸出,它立刻一跳,落到了那只晶莹如玉的手上,左爪上方系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翠绿竹管,与他两腿差不多粗细。
萧月生伸手将竹管取下,轻抚了下流光般闪动的羽毛,对微眯着眼睛,极是享受的鸟儿轻轻一笑。
小玉微一抬手,将雪白的鸟儿移至眼前,轻声道:“菲儿,自己出去玩一会儿吧,不许欺负岛上的朋友们!”
她说话的神态宠溺而认真,发那个副在与一位小孩子说话,更仿佛,这只名叫菲儿的鸟儿能够听懂人话。
却没想,可亲可爱的鸟儿竟点了点圆圆的脑袋,似乎已听懂,它轻唳一声,与刚才能裂金石的声音迥然不同,温婉悠绵,极是悦耳,叫完之后,脑袋蹭了蹭小玉的雪藕般的胳膊,白光一闪,已无踪影。
飞行之速,即使绝顶的轻功高手亦逊几分。
它本不是中原物种,是萧月生自某一人迹难至之处的丛林中得来,一窝五只小鸟还未睁开眼,便没了父母,只能在窝中啁啁哀鸣,若没有萧月生的出现,它们即使不被饿死,也会被当作食物。
萧月生恻隐之心大动,便将这一窝不知道是什么的小鸟们带回了观澜山庄。
先是给它们在后花园垒了个松木小窝,由杨若男负责喂养照顾,又是喂奶又是喂肉,随着它们的长大,发现竟是一种不知名的品种,却又凶猛异常,看似小小的身体,两爪却力大无穷,顽皮时撕起衣衫来易如反掌,即使是裘衣的貂皮,撕起来,也是如同撕纸。
这五只小鸟本来喜欢吃什么,已是无人得知,因为一直由杨若男喂养,杨若男每次都是将饭桌上的饭菜那一些来喂它,小凤的手艺太精绝,弄得它们不再吃别的东西,只吃观澜山庄的饭菜。
后来杨若男偷了几颗丹药喂它们,其后的情形让杨若男吓得不轻,几只小鸟翻滚不休,凄叫不已,松木垒成的窝被撞得砰砰作响。
杨若男一边急得放声大哭,一边用内力将它们束住,不让它们死命的乱撞。
萧月生完颜萍一众人听到杨若男的哭声,忙赶过来,萧月生凝神一看,便知是丹药的药力太强,在它们体内横冲直撞,这五只小鸟有些消受不了,文心阁秋手打他没好气的蹬了花着脸的杨若男一眼,出手并它们护下,以温润元力包裹住它们的身体,减少它们的痛苦,消去一些药力。
自此过后,这五只小鸟便脱胎换骨,一身淡褐的羽毛全部脱落,变成了雪白无暇的白羽,如绸缎般闪亮,却坚逾金铁,刀剑不入。
飞行之速,快逾闪电,纵然是以杨若男的奇深内力,轻功运转,仍旧逊上几筹。
被丹药改造过后的五只鸟儿,自此在天空称王称霸,世间之物,能威胁至它们者,几乎没有,鹰鹫在它们面前如弱鸡,即使是箭矢亦难以伤,其速,赛过箭矢,其高,凌于云端。
其耳目,几乎是千里眼顺风耳,于云端之上,洞察地面,可察兔动,可闻人语之声。
更有甚至,其灵性之强、之聪慧,几与人无异,听得懂人语,惜乎不能说话而已。
萧月生身负读心术神通,却能听得懂它们说话,不碍于交流,让它们充当侦查兵,最是合适。
如此神鸟,实乃天降异种,几乎难在世间出现。
萧月生自在兴隆镇邀杀无影神魔韦天川,便派了四名观澜山庄的弟子驻于兴隆镇,而这名叫菲儿的神鸟,则每日往返于兴隆镇与,庄,一边游玩,
而这名叫霏儿的种鸟,则争日往返于兴隆破与观澜山庄,一边游玩,顺便做个信使。
小凤闭着眼睛,头也不动,懒懒地说道:“唔……,是菲儿送信过来了?”
“嗯,……接着睡吧,我们呆会儿再起床。”萧月生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帮她拉了拉暖衾,不让窗户透来的寒气进入她的被窝,然后将竹管拆开封蜡。
小凤点了点头,舒服地往萧月生身上挤了挤,让自己更舒服更温暖一些,安心地闭上眼睛。
她对于庄外的那些事,鲜少兴趣,更关心的是公子爷吃得顺不顺心,回春堂又来了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
竹管颇长,里面的纸帛极薄,摊开来,竟有两尺多长。
小玉翻过身来,仰身枕在公子爷的胳膊上,跟着看薄纸上的内容。
“让小月进来吧。”小玉扫了一眼,微一侧头,征询丈夫。
“嗯,让她过来看看也好。”萧月生点点头,伸手一招,将敞开的轩窗关上。
招呼小月,根本不必大声呼唤,小玉以传音入密之术将声音送至了正在跟郭襄说笑的小月耳边。
小月已经听到了菲儿的清唳,听到小玉姐姐召唤,知道必是有什么情报送来。
郭襄知道小月姐姐要去房中见小玉姐姐,正说得开心的她也要跟来,问问那只看不清模样的鸟儿到底是什么鸟。
小月本想拒绝,菲儿送来的情报可不是什么小事,事关机密……
但她灵动的眼珠一转,却答应了,明眸深处,却隐者狡黠的笑意。
两人说说笑笑的推门而入,在挑过珠帘之前,郭襄陡然有些犹疑,似乎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光顾着讲刚才小星姐姐的招式了,如今忽然想起,姐夫不是还没起床么?
“走啊,襄儿。”小月在后面关上房门,轻快的拍了一下她的香肩,笑道。
“小月姐……,姐夫呢?”郭襄的牛皮小靴谨慎地停下,她暗运功力,却觉不到屋里有人,知道自己功力太浅,只能无奈的恨恨放弃。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月捂嘴轻笑,得意洋洋,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我才不上当呢!”郭襄摇了摇头,她亦是冰雪聪明之人,看到小月的笑容,便知道定有古怪,难道姐夫已经起床了?没发现呀!
“行了,小月,别闹了,快些进来!”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正是萧月生的声音,他在床上躺着看送来的情报,对外屋的情形自是一清二楚,不由摇头笑小月的爱捉弄人,一点儿没有为人妻者的自觉。
郭襄身形一动,跃至房门前,拉开房门逃了开去,九阴真经果然修炼有成,轻功大进,颇是迅捷。
小月咯咯笑着,轻快地挑帘进来,对躺在两女中间的丈夫笑道:“公子爷真扫兴,差点儿就能看小襄儿羞恼的可爱模样了!”
“你呀你!……你前阵子不是专门研究了明教的资料嘛,看看,这两人是什么身份?!”萧月生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长形薄纸递向她。
//7kankancom//小月搬了张绣墩,坐到床沿,接过薄纸,注目观看,入眼处,先是两幅头像,栩栩如生,眼神气质无不跃然纸上。
“哦,我知道这两人,可都是大人物的,乃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与光明右使,这个面目深隆的是光明左使,据说剑法快如闪电,另一人则是光明右使,扇法高妙,算是一绝,都有几分真正事呢!”
小月美眸流明,微扫了一眼两幅画像,笑吟吟地对萧月生与小玉说道,语气略带调侃的摇了摇头,显然不甚将光明左右使放在眼里。
“光明左使,光明右使……”萧月生微微沉吟,嘴角却擒着一丝微笑,有意思,在现代,他在书中知道这两个职位。
明教的教主与光明左右二使地位最尊,然后是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掌旗使。
论及武力,教主有秘传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奇妙,多半武功最高,其下便是四大护教法王,光明左右使算是教主的亲信,武功方面,却也要逊护教表法王几筹。
护教法王无声无息的消失,对于明教来说,震惊之余,显得颇为不可思议,尤其是无影神龙韦天川,他的轻功举世罕匹,若有不敌,想留得青山在,根本无人能够拦得住他,纵使是教主亲自出手,也是毫无办法。
于是将光明左右使皆派了出来,明教教众皆有暗记联系,每至一处,皆会留下线索,便于教众之间联系。
两位光明使一路下来,终于找到了兴隆镇。
小月将记着情报的薄纸递回仰躺在萧月生胳膊上的小玉手中,对于博闻强记,她不在话下,但论及心思敏锐与精锐,却当属小玉了。
小玉亦未客气,接过薄纸,轻声念道:“武器:长剑,剑长三尺,宽一指有余,剑鞘乌青,似是熊皮,剑佩于右侧……嗯,看来,这个光明左使是个左手呢!”小玉顿了顿,侧头对丈夫说道。
“嗯。”萧月生只是轻应了声,大手却按在她的玉乳上,轻轻摩挲,体味着手上的温软之感,有些心不在焉。
小玉对于胸部传来的一阵阵酥麻不去理会,咬着樱唇嗔白了他一眼。继续瞧向手上的情报,轻声套道:“身形高大,约有一米八五,头戴逍遥巾,月白色,身上长袍与鹤氅俱是月白色……眼陷鼻隆,不似中原血统肤色苍白,双目有神,寒气甚重,脸右侧腮旁有两寸细疤一道,疑为旧伤。”
看了一眼小月,见她正凝视着自己,聚精会神地听着,小玉接着念道:“十指修长,右手关节粗大……”
“停一下,小玉姐……关节粗大,这个光明左使是不是拳上还练有一门功夫?”小月忽然打断小玉的话,微蹙着眉头,问道。
“嗯……很有可能!”小玉放下薄纸,微一沉吟,颔首道:“仅仅只是右手关节粗大,看来,他是左手剑,右手拳,右手也是隐藏的杀着。”
“脚步轻盈,脚印极浅……”小玉接着念道,发了一句议论:“看来他的轻功也不错。”
“嗯,他的剑法被誉为快如闪电,轻功应该差不太多。”小月同意,绞玩着自己修长如笋的玉指,眨着明眸点点头。
“行为习惯,喜欢抚摸上唇微黄的……胡髭。”小玉读到此处,温柔的声音忽然有些古怪,转头侧望了一眼微眯着眼睛,似在享受的丈夫,妩媚的脸上似笑非笑。
小月看到小玉姐的神态,若有所悟,也似笑非笑地望着公子爷。
“看我做甚么?”萧月生眼睛也不睁,仍旧眯着,哼了一声。
小玉与小月相视一笑,敛起笑容,小玉轻咳了一声,似乎喉咙不甚舒服,轻声说道:“……两手常抚唇上髭须……看来这个光明左使极具自信,自命不凡呐!”
说完,又偷偷瞥了丈夫一眼,细腻雪白的嘴角微翘,露出浅浅的梨窝,妩媚中透着几分灵动。
萧月生终于明白她们笑什么,忍不住想要摸摸八字胡,却因空不出手而作罢。
他一只大手正抚摸着小玉的雪乳,另一只手搂着小凤的光滑的后背,舍不得抽手,大手将小玉的雪乳用力揉捏了两下,以示惩罚。
小玉顿时面色一红,浑身酥软了下来,几乎再也拿不住那张薄薄的低片,嗔向他的目光波光潋滟,仿佛欲要流出水来。
小月自是知晓自家的公子爷在做什么,看那微动的部位便知晓,雪白的面颊微微泛红,轻呼了一声,娇声道:“小玉姐,还有没有哇?”
“噢,还有……早晨自悦来客钱出来,进了镇中最大的酒楼蓬春楼,坐于西南角,靠近窗户,吃了一斤半牛肉,一壶竹叶青,面色未变,遇到一对卖唱的父女,见小姑娘美貌,调戏了两句,眼神却冰冷如常,并未动手。”
小玉忙又将薄纸举起,轻声念读,念到此处,顿了顿,脸上的羞色已褪下不少,正容道:“看来,此人并非念花好色,却又要伪装出好色的习性……嗯,其心诡诈,做事必留后手!”
“对,看来他是故意露出一个破徒,做成一个圈套与龟壳,等着人上当呢。”小月点着圆尖如瓷的下颌,咬了咬柔嫩的嘴唇,复又摇头,似是颇不以为然,因为这种做法风险极大,若是被人来了个将计就计,便是弄巧成拙了。
她亦与小玉般精于情报与心理分析,而最初的传授之人,此时却微眯着眼睛,不发一言,似乎与趴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凤一般朦胧,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很有可能!……此人身形高大,却性子阴险,确实要小心。”小玉放下薄纸,想了想,妩媚的玉容端庄了几分。
“待会儿让菲儿送信回去时,提醒一下他们吧!”小月点头,玉手摸了摸自己圆圆娇俏的下巴,仿佛抚须状。
小玉轻轻颔首,接着念,却是另一位光明右使的资料,身高,亦是以观澜山庄的计量之法估出,面目特征,身体特征以及武器、行为习惯,饮食习惯,其情报之精细,与丐帮的那几个字,实是天壤之别。
其实观澜山左的门下们可修习一门天听地视之术,通过特殊奇异的心法,将所有的内力尽集于体内某几处秘穴,听力与视力成倍提升,其威力超越人们所想象。
而运转此天听地视之术,周身内力顿敛于秘穴,经脉内空空荡荡,泯若常人,即使功力高深之人,也无法察觉,可谓精妙异常。
千寂管便有情报这门课程,观澜山庄的这四位弟子,取得如此精详的情报,只能算是平常而已。
小玉小月两人讨论完了薄纸上所记,便将秋水般的妙目瞪向微眯着眼睛的萧月生。
“呵欠……好吧,小月,我说你写。”萧月生将放在小凤光滑细腻后背上大手缓缓自衾中抽出,打了个呵欠,指了指南窗下的书案。
小月自绣墩跳起,鹿皮靴一迈,一步跨至书案前,将极是普通的瓷盏盏盖拿起,盏身微倾,倒入砚里一些隔夜冷茶,然后合上盏盖,入下茶盏。无声无息,极是娴熟。
“公子,你要喝茶么?”小月见到茶盏,顺口问道。
“不用。”萧月生也顺口回答,神色微凝,似在沉思。
小月很快便将墨研好,坐在书案前,优雅地提起羊毫,娇身坐得端庄秀挺,一派大家闺秀之气质,与未握笔,站着时她活泼好动迥然有异,仿佛换了一个人。
“观澜铜令,踢汝四人遁符四枚,盯紧此二人,阻止杀丐帮弟子,直至安庆、绍兴两府之外,此令方作废。”见小月已经铺纸提笔,准备就绪,萧月生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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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游龙走蛇,龙毛凤舞,下笔极快,梅花小篆,极为秀丽端庄,毫无杂乱之感。
待小月停笔抬头望向自己,萧月生方缓缓继续说道:“另,此二人为明教光明左右二使,左手剑右手拳,须防之,另一人扇中机关,腿法亦须防之,戒骄戒躁,须如履薄冰!”
见小月龙飞凤舞的一气呵成,萧月生扭头亲了一下小玉光洁的额头,本是不觉中凝聚的威严顿然涣散,轻声问:“有要补阙之处吗?”
小玉摇头,妩媚地嗔了他一眼,以示对那只作怪大手的不满,强忍住呻吟,努力保持清明,轻声腻道:“既是公子爷亲自下令,自是算无遗策!不过……下铜令会不会太轻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奉承,自是惹得小月忍俊不禁,似是一块白玉雕成的小手捂着樱嘴,望向小玉姐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露出取笑之意。
小玉此时哪能顾得上她的取笑,玉乳透入心中的酥麻与火热几乎令她无法思考,浑身像被融化了一般,化成了白云一朵,在天上飘动,飘啊飘啊,浑不知东南西北。
观澜令分为几级,多种。
平常的命令,分以铜、银、金、玉四级,以区分命令的语气,分别是试着完成、努力完成、必须完成、不惜一切完成。
还有一些令牌、信物,则各代表特定的含义。观澜令,代表与观澜山庄有渊源,要留三分情面,镇神簪则是女眷之饰物,见之如见庄主夫人,需回护之,隐杀令,则令到如庄生亲临,令出则必有人亡。
萧月生只下了铜令,其义便颇是耐人寻味了。
“那就这样吧,让菲儿送去。”萧月生温声说道,见到小玉已是不堪袭扰,便将大手停了停,自坚挺温润的玉乳上拿开,带着余香与余温,向南窗遥遥一按,顿将杆窗推开。
一道白光如电,将屋内映亮了几分。
菲儿其速太快,眨眼前,尚未见它,眨眼后,它却端然而站。
仿佛本来便站在他们床头,如丝缎般的洁白羽毛轻蹭了蹭萧月生的耳朵,眨着黑得晶莹剔透的小眼,望向小玉的目光似是透着迷惑。
“菲儿,到小月姐姐这里来!”小月小心放好薄薄的纸笺与羊毫,向菲儿招了招手,娇笑着唤它。
小凤早已醒过来,只是不舍得丈夫温暖安全的胸膛,便一直偎着他半睡半醒,此时轩窗外清风拂至,带来的寒气令她清醒了几分,只好睁开了一潭幽泉般的双眸,望向菲儿。
菲儿却摇了摇圆圆的脑袋,将头探到小玉与萧月生之间,似是想挤进去,仿佛小孩见到父母,非要挤进两人中间。
小凤翻过身来,由俯卧变至仰躺,头却枕在了丈夫的胸膛上,伸出圆润雪白的玉臂,理了理蓬乱的青丝,笑道:“菲儿又长大了一点儿!”
菲儿顿时发出一声清鸣,袅袅如烟,轻幽却悦耳。
众人不由皆笑,它仿佛小孩子一般,极喜欢听别人夸它长大了。
菲儿见小玉不让它钻进去,便又跑到小凤这头,轻蹭着她的脸颊,撒娇不已。
众人跟它玩了一会儿,直到完颜萍过来催他们起来,饭菜在锅里快失了味道了,小月方将纸笺卷起,放入竹管,萧月生手中又拿出四块碧玉佩,以锦囊装着,系到菲儿粗壮的腿上,让菲儿将遁符与信一起送回兴隆镇。
一声清唳声直冲霄汉,原本安静无声的桃花岛上,鸟雀们又恢复了叽啁叽啁的鸣叫,而菲儿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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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没回临安城,这一阵子的临安城,颇是热闹,葵花宝典的风波越演越烈。
傲天帮当初设了一个栽赃嫁祸之计,想算计一下临湖居,却被萧月生识破,出手小小警告了一下。
结果,这个祸水东引,引狼驱虎之计弄巧成拙,反而与神威堂结下了深仇大恨。
神威堂的人被傲天帮所杀,且是将尸首放在了神威堂前,真真是欺人太甚。
如箭在弦,不得不发,神威堂自堂主武功大进,纵横无敌以来,精神气见涨,傲气冲天,比傲天帮更要傲上几分。
见到本帮弟子被杀,岂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两帮开始渐起干戈,由小变大,参与其中的人数渐渐变多。
傲天帮高手众多,远非根基浅薄的神威堂能及,但神威堂堂主孙百威却武功强横,身法诡奇,着实令人防不胜防,极大的牵制了傲天帮的高手,两帮却斗了个半斤八两,却让四海帮与逍遥帮落得清静,隔山观虎斗。
而朝堂之上,却也热闹得很,御史台们参劾山野妖人王子虚之事未见平息,反而因理宗的沉默而越发猛烈。
//7kankancom//其实也难怪这些御史们恐慌,理宗算是有宋以来少有的明君,虽然登基前十年不声不响,甘做傀儡,对权势熏天的史弥远一直隐忍不发。
光是这份忍性,便非是常人能及,到了史必远死,他则一鸣惊人,意气风发的开始了史书所称的“端平更化”。
此时大宋虽已失了半壁江山,但经过理宗的励精图治,朝中人才荟萃,已渐挽颓势,非是原来那般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复土之望在即,若此时理宗忽然宠信一个道士,迷上了丹术或长生之术,显然易知,定会怠于朝政。
天子,系天下兴衰气数于一身,若他怠于朝政,其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严重,此时的大宋国势如遂水行舟,稍一松懈,则整个国家定会滑入万丈深渊。
故那帮御史台里的御史们对于王子虚的出现,如见扫帚星,天狼星,天煞孤星,见到官家开始宠信于他,顿恍如世界末日,如丧考妣,这也情有可原。
当小玉将此消息说与萧月生听时,他们正围坐在刚制成的桃木圆桌上吃饭。
程英原本的饭桌很小,只能容得三四人共座,于是萧月生便再次充当了一回木匠,两盏茶的工夫,做了一具大圆木桌,可以旋转,能够让各个菜肴轮流转动,充分体观了他的心灵手巧,被妻子们好一通夸赞。
他们十人坐在圆桌旁,丝毫不显得拥挤,萧月生抬眼望去,这张圆木饭桌及周围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而桌旁的诸女,个个如花似玉,容颜绝俗,便是那一瓣一瓣夺目的花瓣,身处花丛。他岂能不欣然之?!
程英与陆无双坐在其中,已没有了陌生与拘束之感,仿佛与完颜萍她们是一家人般,她们在观澜山庄曾住过一段时间,自是越发熟悉。
程英与陆无双自我感觉,胃口比平常大了许多,以前只是她们表姐妹二人吃饭,冷冷清清,没有攀比,心情沉寂如水,不会影响胃口,而如今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生机勃勃,顿觉饭菜格外的香,当然,也有郭芙厨艺承自一黄蓉精传之故。
听到小玉说出的消息,众女皆或明或暗地眼向萧月生、注意萧月生。夹菜的竹箸,咀嚼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小心翼翼,如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待着他沉下脸来发脾气。
王子虚这个名字,一听便是化名,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但萧月生却偏偏用了这个名字。他给了另一种解释,世间之事,本来便是子虚乌有,这个名宇很富哲思。
她们众女等待着的阴沉脸色却并未出现,萧月生听到御史台的御史们疯狂如不共戴天的参劾自己,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表情不屑之极,将箸中夹着的香菇用力咀嚼,看来是把它当作了那些御史们。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御史们可不比平常人!”完颜萍微蹙了蛾眉,更显楚楚可怜,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爱惜。
她虽是金朝的遗公主,但平日里与嘉兴城的贵妇人们组成了清花社,对于朝局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因为自小所受的皇家教育,比平常人更能洞悉庙堂之事。
宋朝的御史,可不是前两朝可比,绝非仅是摆设,他们的权利极大,即使是当朝的牢相,若遇御史台的台长一一御史中丞的参劾,亦只能乖乖辞职,别无二话。
自己的丈夫惹了这帮子御史们的众怒,可是不妙之极!完颜萍不禁担忧万分,若再有一个御史以死谏之,那即该是身为天子,独掌乾纲,也会身不由己,说不定,真会如他们所说,要将丈夫置于死地。
“公子爷定是有了应付之道了吧?!”小玉扫了一眼丈夫,见他神情笃定的很,对他极是了解,知道有了对策。
见到众女热切的眼神,极是好奇的模样,萧月生摇了摇头,伸出竹箸,又夹了一块儿清香入鼻,惹人垂涎香菇,停在嘴前,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没有!……这又没甚么大不了的,最坏,我便来一出王子虚高蹈海外,隐世不出罢了!”
“可……公子爷你的身份怕是有人知道了啊。”小玉停箸说道,芙蓉般的脸庞挂着笑意,丝毫未见担忧,对于自己的公子爷,她有种发自心底的自信,总觉得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萧月生将香菇扔到自己嘴里,放下竹箸,端起玉杯,轻抿了一口碧芜,摆摆手:“我也未打算瞒人,知道便知道,不妨事。”
对于保全之道,萧月生多得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安排,观澜山庄暗隐的实力,让他们大不必战战兢兢,小心提防了,而且,有桃花岛这处退路,更是高枕无忧。
观澜山庄门下的弟子,出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行狡兔三窟之道,先将退路找好,不算胜,先算败,根本不惧别人的追缉。
见他这般毫不在意,他的几位妻子便放下心来,对于轻敌之举,断定不会出现在自己夫君身上的。
对于葵花宝典的争夺,萧月生仍旧在观望之中,虽然秘笈的争夺有越演越烈之势,仍未太超出他的想象,再说,乱一乱也好,免得那帮御史台的老爷们闲得没事,专找自己的麻烦,临安府的府尹替自己顶一顶,他求之不得。
于是,他便躲在桃花岛上偷懒,慢慢开始布置一些阵法。
这里四周是海,气候温润温暖,颇为怡人,但过犹不及,四周解释海水,难免太过潮湿,而且空气也有淡淡的腥气,比之观澜山庄的温润清新,大大不如。
一个大周天五行阵,调和阴阳,以过剩的水气滋润桃树,使其生机更盛,从而增强整个岛上的元气,而被木气吸收的水气顿时令空气变得湿润得恰到好处。
而空气中微腥的气息被号无所不净,净无可净的清扬阵所滤。
此阵看似简单,却最为艰深。根据道家所谓清气上扬,浊气下沉之开天理论,颠倒阴阳,扬清退浊,汲取清扬之气于阵内。
还有很多阵法存于他脑海,将要设于岛上,只是他不想累着自己,一个一个来,慢慢来,反正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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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通往嘉兴城的官道上,距离嘉兴府地界十余里处,有一座奇崛的高山,名叫艾山。
艾山如剑。
陡峭的山峰脚下,多年形成的松树林茂盛得很,只因尚未至立春,林子的颜色有些泛黄罢了。近有一里方圆,通往嘉兴的官道尽被罩进其中,却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好所在。
已是夕阳,官道之上,渐渐响起一件急促的马蹄声与马车的辘辘声,伴随着供亮的吆喝声,将松林中的倦鸟惊起一片,啁啁声不绝于耳。夕阳之下,这片幽静的松林,忽然热闹了几分。
“驾——驾——!”吆喝声极是洪亮,发声之人却颇为年轻,声音中隐隐透着兴奋与豪迈。
嘉兴府的道路极是平坦宽敞,不全是泥土,还混着少量的沙石,却仍旧灰尘嚣上。一辆宽大的双驷马车正在飞快地奔跑,车速极快,两头栗色骏马八蹄翻飞,尽情驰聘,令人不由的担心,那辆颇为宽大的玄黑马车能否禁得住这般折腾。
疾驰的马车之后,尘土飞扬,仿佛一道黄蛇在身后蜿蜒追逐。
马车上任马由缰的车夫,却是萧月生的小舅子,郭家的公子——郭破虏。
夕阳之下,绚烂的阳光中,此时的郭破虏唯有头部沐浴在阳光中,脖颈以下,阳光被颇高的车厢挡住,无法照到。
郭破虏目光炯炯,脸上原本的稚气已渐渐不见,头发与鹤氅俱迎风飞扬,飘飘而舞。
他手中高高扬着鞭子,虽然不会甩响,却也显得意气风发,丝毫不见纵马疾驱而导致的疲倦萎顿之色。
马车的车厢比坐着的郭破虏高出一头,车厢通体乌黑,仿佛玄铁之色,散发着莫名的威严,两侧雕刻的云纹,图样奇异,令人不由生起玄奥之感,似是别有奇妙之处。
这条通向嘉兴府的官道虽然平坦,却也难免偶尔出现小石子、小土坑,但马车平稳如常,并未如寻常马车般的簸箕翻动,显示出此车的不凡。
车厢后部,挂着的一个手掌大小的闪电图案极是显眼,若是明眼之人,便知道这是子明车行的标志。
这道闪电图案,是嘉兴周围诸方畅通无胆的保征,虽然嘉兴府近些年来被嘉兴城带动得渐渐富庶,但周围诸府,偶尔偏僻之地,仍难免有匪徒之患,挂上这个闪电标志,便无人敢动,可见子明车行之威势。
“郭大哥……累了吧,不用这么快的!”一道忽然自威严的车厢内传出声音响起,如百灵在山谷清鸣,让虚空练习着鞭法的郭破虏机灵了一下,忙放下长长的麻绳织成的鞭子,两手一按车辕,顿时站到了原来坐着的地方,转身按着车厢往后瞧。
透过滚滚的黄尘,后面并没有动静,郭破虏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故意沉着声音说道:“何姑娘,就快到嘉兴府了,到了我姐夫那里,我们便安全了!”
“嗯……连累郭大哥受苦了!……郭大哥……我想下来一下……”如百灵般的声音唽呖的声音透着迟疑与羞涩。
“下来做什么?”郭破虏眼睛自黄尘升腾的后面移开,望向车厢前玄色的厚毡帘,有些疑惑不解,禁不住又挠了挠头,隔着青色毡帘直直地问道。
“我想……如厕。”若非郭破虏的内功深厚,怕是听不清这如蚊蚁的声音。
浓眉大眼的郭破虏顿时面红耳赤,慌忙坐回原位,拿起鞭子,一拉缰绳大声吆喝:“聿——聿——,驾!驾!”
本是纵情驰聘的骏马顿时缓下了速度,先是渐渐变成小跑,接着变成走,然后随着缰绳指示的方向,拐向了道旁的松树林。
郭破虏跳下马车,到前头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走到一棵苍松旁,停了下来。
郭破虏往松树林里瞄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碍眼之物,走到玄黑的马车旁,先是将眉毛扬了扬,再瞪了瞪眼,然后将嘴巴大张,待自己僵硬的脸变得松弛了一些,又深深吸了两口气,酝酿了一番,缓缓开口向车内说道:“好了,何姑娘,请下车吧。”
厚厚的青色毡帘被轻轻自侧面掀开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颜探了出来,瓜子脸,微带梨窝,尖巧的下巴,挺直的琼鼻,灵秀清澈的双眸,足以令人心神迷醉。
接着探出车厢的是一双牛皮靴,极是小巧,那容颜绝美的少女将手一拉车厢边沿,顿时娇躯出了车厢,蹲到了郭破虏原来驾车坐着之处,纤细的柳腰一扭,携着一把漂亮的银鞘长剑,跳下车来。
动作颇为矫健,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美动人,令让在一旁的郭破虏慌忙转过眼去,免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乌云般的鬓发簪着一支银色珠花,五颗细小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珠辉,淡黄的罗衫将她玲珑的娇躯裹起,站在郭破虏身前,只能到达他的眉际,给人娇弱不禁的怜惜之感。
若是郭襄知道,本是买给自己的珠花又被送了人,定会骂郭破虏有了媳妇便忘了姐姐。
郭破虏用力咽了口唾沫,涩声道:“何姑娘,我在这里等你。”
这位何姑娘娇弱灵秀,雪白的瓜子脸顿时被染上一层玫瑰色,也不敢去看郭破虏,只是微微点了点臻首,秀足一点,身形顿时飘向遍地枯枝的松林中。
进了林中,何姑娘转身回望,见郭破虏正背着树林方向,大手抚着两匹骏马,似在喃喃低语,显然对两匹马极为爱惜。
他那宽厚的背影真像一座大册,她微微一笑,娇羞地转回身去,此时仍是冬季,松林萧索,不是春夏那般茂密,好在这片树林已存在多年,松树足够粗壮,足能将人的身形遮掩住。
郭破虏轻抚着两匹骏马的眉间,手底能够感觉出它们宽宽的两眼间的微凸,似要钻出一只角来,这两匹栗色马是难得的骏骑,可惜何姑娘是娇弱的女子,受不了长时间的骑马驰聘,让这两匹骏马拉车,实在是委屈了它们!
郭破虏觉得自己的脖子说不出的僵硬,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儿木头根本无法转动,也更像被点了穴道,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勃勃的冲动,就是转过头去,看一眼后面的景色,好在他家学渊源,禀性纯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不过,他的耳朵却不自觉的竖起,听力发挥到了极致,可惜并未听到什么特殊的声响,心中大感奇怪。
“咦?!”郭破虏脸色一变,竖起的耳朵没听到身后的声响,一阵风吹来,却隐隐听到了官道上急乱的马蹄声。
他顾不得僵硬的脖子,也顾不得地上的泥土与冰冷,俯身便趴了下去,以耳贴地,皱眉倾听。
身为郭靖的儿子,生长在襄阳城,没少与蒙古铁骑打交道,他岂能不会听音辨蹄之道?!
郭破虏听了片刻,忽的站起,摸摸颌下尚显柔软的胡须,沉吟了一番,终于下决心,将两匹骏马自车辕中解出。
看了一眼身后的松林,没有什么动静,郭破虏便将两匹马系在跟前的松树上,自己以身代马,扶着一根车辕,拉起了车厢,想将它拉进树林中藏起来。
只是树林根本容不下这么大的车厢,只能靠在最外面的树上,毫无办法。即使他功力足以断树,但这些松树棵棵不细,能把他累个半死,现在是养精蓄锐之机,怎能这般浪费气力!
“郭大哥,怎么了?”何姑娘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罗衫轻拂,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此时她有些惊奇地望着郭破虏,雪白的脸颊,仍带着羞红。
郭破虏忙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怕刚才的泥土没有擦干净,接着回头望了她一眼,重重说道:“他们追过来了!”
他拉着这辆宽大的马车毫不费力,反而轻松裕如,只是如今站在树林里,马车的车轮垠在树前,无法前进一步,任他再大的力气,也是惘然。
“啊?!”她轻轻蹙眉,握着银鞘宝剑的玉手不由紧了紧,回身望向他们身后之路,大路笔直,能看到极远,却并无人影。
郭破虏忙放下车辕,又趴到了地下,以耳贴地,神情专注,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窘意。
“这次听清了,共有八匹马!……只有不到两里了!”郭破虏自地下跃起,一边抹着自己脸上的泥土,一边沉声说道,露出焦急之意。
娇弱惹人怜惜的何姑娘忽然上前,微带着羞意,轻咬着下唇,目光望着地面,将袖中的罗帕递拾了正在抹脸的郭破虏。
郭破虏此时的心思转到了追来之人身上,顺手接下了罗帕,在脸上擦了擦,忽然发觉,罗帕的幽香与大姐二姐的香味并不同,登时大省,脸庞直追关云长。
慌忙将罗帕还了回去,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还是郭破虏内功深厚,似乎又听到隐隐的马蹄声,醒过神来,转道:“何姑娘,我们俩骑马吧,只要赶到嘉兴,有我姐夫,便不怕他们了!”
何姑娘抬起头,眼神仍有几分躲闪,不吭一声,点了点臻首,没有异议。
惜乎两匹马并无鞍辔,郭破虏便将车厢内昂贵的羊毛地毯揭了下来,折叠成厚厚的软垫,让娇弱的何姑娘当马鞍。
郭破虏虽算不上太聪明,但有跟二姐鞍前马后的习惯,做起这些来,也颇显得体贴,让何姑娘明眸透出感激。
两人很快便收拾停当,郭破虏背上两人的行囊,后背负上绿鞘长剑,两腿一夹胯下骏马之腹,纵马奔驰,稳稳然,似乎丝毫未受没有马鞍的影响。
两匹骏马虽算不上千里驹,却也是数一数二的难得好马,在大宋缺少马匹的情形下,能有如此骏马,更是难能。
纵驰当中,郭破虏不时回头望向何姑娘,有些不放心,只是这位何姑娘看似娇弱,弱不禁风,身手颇是矫健,骑马纵驰,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驰出约有五里远,夕阳越发靠近西山,天际一片红霞,郭破虏他们终于被人追上了。
追来的共有四人,却骑八马,八匹马虽然比不上郭破虏他们的马,却也算是骏骢,轮换之下,终于还是将他们在踏入嘉兴府前追上。
“嘿嘿……小子,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首位一骑是位身穿裘衣的青年男子,右手以鞭指着一脸沉稳的郭破虏,嘿然冷笑,目光中透着恨意与怨毒,说话似是咬牙切齿。
他面色苍白,长得颇为俊俏,只是身子稍显瘦弱,若是男扮女装,怕是极为容易,此时骑着一匹栗色高马,按辔端坐,单薄的嘴唇下耸,冷冷笑着,透着煞气。
他身边跟着之人,身形彪悍,方正的面庞下,即使身着棉袄,仍旧难掩身体的雄壮。此时他目光如电,寒芒森森,不停的在郭破虏身上扫射,一手按于腰间长刀之上,不停的积蓄着气势与杀机。
被前后四骑围住,郭破虏并未见慌乱之色,仿佛生怕便会沉着,他对面前那位青年男子似若未见,微微一拉缰绳,让胯下骏马轻倾了下马身,以便能够看到前后之人。
他探身到何姑娘身边,低声道:“你先走,我先抵挡他们一阵子,随后便追你……这是我姐夫的信物,你佩在腰上,自会有我姐夫的人来找你。
说着,似是要去扶正她坐下的毛毯垫子,手笼在袖子中,悄悄向何姑娘递过物。
他的助作虽然隐蔽,却并无法瞒过众人之眼,但他们只是冷笑,身后的两骑,一个身形高大,另一人则身形颇似领着青年,偏向瘦弱,三缕清須,有几分儒雅之姿,可惜眼珠太过灵活,不停地转动。
“郭大哥……”那何姑娘急转推开,想要拒绝,却没有郭破虏的力气大,丝毫推不动那只坚定如山的大手。
她坚持不过,又怕被别人发现,只能收下,袖下用手一捏,却是一枚滑润细腻的方形玉佩。
这位何姑娘看似纤柔,却外柔内刚,又怎会弃他先逃?虽然眼看对方势大,皆是高手,心中有些沉重,但让她苟且偷生,却绝不可能。
“放心,我虽然打不过他们,要跑,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先走,我随后就到!”郭破虏低声劝道,眼睛盯着前后,防备冷笑连连的那四人突然发难。
郭破虏临出门前,郭靖将当初自己乍出武林时,师父们所传授的要决也传拾自己的儿子:“打不过,跑!”
郭破虏比起当初的郭靖,可是判若云泥,所修的九阴真行,与其父当初所学的武功,有天壤之别,也有足够的管闲事资本,一出英雄救美,惹来麻烦不绝。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何姑娘紧盯着郭破虏,咬着扇贝般的玉齿,轻轻而坚决地说道。
郭破虏能够读懂她如水般目光中透出的坚定,心中感动之余,却有些皱眉。
何姑娘虽然武功不差,但比起郭破虏,却还是差得远,留在此处,徒惹他分心,作用却不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郭破虏不再与何姑娘窃窃私语,直起身来,脸色一沉,低声喝道,颇有威势。
他知道自己的舌头笨,怕是难以劝得动何姑娘,暗中看了看天色,此时夕阳已经开始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再拖一拖,天黑时再动手,逃出去的胜算更大一些。
有了何姑娘在身侧,为了保护身边的这位仙女,郭破虏的头脑前所未有地快速转动,竟变得清晰灵敏了很多,一条缓兵之计被想了出来,虽然实施起来,颇有难度,却也算是一种进步。
“小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竟然还不知道我们是谁,真真是岂有此理!!受死吧!!”那青年男子满腔的怨毒再也无法抑制,手中软鞭一挥,直朝郭破虏头脸劈来,顿然响起一阵尖啸,凄厉若鬼哭。
郭破虏只是肩膀微侧,毫不在意般躲过了厉啸的长鞭,对于这位老兄的身手,他实瞧不上,只是暗暗怪当初自己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竟放过了这个家伙,以致让他带人追杀自己,让自己变成了丧家之犬。
只是,这一次,怕是不太妙,看那三人的眼睛与微鼓的太阳穴,怕是不一定能跑得掉,他心中暗暗打鼓,摸了摸当初姐夫留拾自己的一张玉符。
这张玉符是姐夫临行前亲手交于自己的,若自己有性命之忧,便捏碎玉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郭破虏并未还手,坚持问道。
他想到了姐夫,便不由想到大姐,若将来对大姐说起这次之事,却不知道终究杀了什么人,又被什么人追杀,就太丢人了。
//7kankancom//“也罢,让你死个明白也好!”那薄唇青年冷冷一笑,目光中的怨毒仿佛蛇信吞吐。
他当初调戏美貌娇柔的何姑娘,被郭破虏路见不平,英雄救美,将他打了一顿,这口气难以咽下,随后便率人前来报复。
不成想,这个平平常常的乡下小子竟是这般扎手,竟然杀了四名自己父亲的手下,还有一个从小带他玩到大的齐伯,此仇不报,枉生天地之间,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想到了那倒在血泊中的齐伯,这位名叫程子煦更加愤恨,恨不能将眼前的乡下小子撕碎,碾碎,食其肉,啖其骨。
“小子,听清了,我家公子乃是齐云寨少寨生,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杀了不该杀的人,只能怪你命苦,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郭破虏微一侧头,却是那位身形瘦弱,仿佛是书生的中年人,他此时抚须傲然睨视,却一悲天悯人的口气。
“禽兽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郭破虏想也没想,冲口而出,瞥向满脸怨毒的程子煦,目光充满了鄙夷。
郭破虏虽然生性笨嘴笨舌,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天到晚跟在二姐郭襄身后,潜移默化之下,他的口齿已非原来那么驽钝。
齐云寨?他暗中思忖,好像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只是自己记性不太好,想不大起来。
他与郭襄对闯荡武林充满热忱,又喜欢到襄阳的酒馆里偷偷喝酒,与来往的旅客打招呼,广交天下朋友,再缠着鲁有脚讲些武林秩事趣事,对于武林各帮派,并非一无所知。这个齐云寨,肯定是听说过!
娇躯玲珑,楚楚动人的何姑娘面色一变,显然知道齐云寨之色,见郭大哥一幅皱眉沉思的模样,低声道:“郭大哥,是不是太湖里的那座齐云寨?”
受到这一颇为技巧的提示,郭破虏恍然,脑海中的记忆如流水般泻了出来,齐云寨,还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大帮呢!
据说,齐云寨本是太湖水匪所建,身处太湖之中某一岛上,具体位置无人得知。寨内卧虎藏龙,只是行事低调,少与外人往来。
但齐云寨之名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无比,他们亦正亦邪,不问是非,只论恩怨,行事狠辣,颇是令人胆寒。
何姑娘本名何雨竹,本是洞庭湖边的的武林世家何家之三女,自幼拜入异人门下,习得一身颇为精妙的武术,但年纪甚轻,火候差得太多而已。
那些所谓武林异人,在隐隐为当世第一高手的郭靖郭大侠面前,自然差了一些,故何雨竹比起郭破虏,武功也逊了几分。
郭破虏虽然血气方刚,却并非一无所知的莽小子,对于事情的利害关系,粗略通晓一些,看来,自己这次确实惹了个麻烦。
“子煦,何必跟他罗嗦,杀了就是!”那齐云寨少寨主身旁的彪形大汉有些不耐,皱了皱浓黑杂乱的眉毛,腰间长刀缓缓抽了出来,迎着残阳之光,寒芒闪烁,如一泓清泉在阳光下闪烁,而这冷冷的刀光,似乎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郭破虏见过战阵,一看即知,此刀乃一把凶刀,定杀过不少人,也是一把宝刀,不然,早就卷刀报废了。
若在以前,他这般无礼,身为少寨主的程子煦定会恼怒一下,恨他们只听自己爹爹的话,不买自己这个少寨主的帐,此时却已顾不得这些,怨毒地盯着郭破虏,然后目光缓缓移开,望向何雨竹那张宜喜宜嗔的娇颜,由痴迷变得冰冷,紧咬着牙,慢慢吐出一个字:“杀——!”
“锵——!锵——!”两声剑出鞘之声,郭破虏眼中蓦然出现三道寒光,在微暗的暮色下,寒光刺眼。
前面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后面寒星两点,分袭他周身上下三大穴,隐隐的厉啸声传自两人的剑尖。
郭破虏不慌不忙,抬头轻喝了声:“何姑娘小心。”
右手放脱缰绳,长剑呛然出鞘,响出一道龙吟,剑光盈盈如秋水,同时以腿御马,轻叩胯下马腹,骏马知机的一扭身一踏蹄,顿时身体横移,侧过身来,令前后变成左右。
身后如电的两剑顿时刺空,他微一后仰,匹练般的刀光直掠过他的眼前,差之毫厘,刀光雪亮,眩他双眼,鼻尖似乎被寒冰碰了一下,一股渐渐的血腥味扑鼻而至。
郭破虏已杀过人,并非初时动手那般紧张,粗线条的他,心如沉水,波澜不惊,被三位高手合击,还感抽暇去察看何姑娘的情形。
程子煦武功不如郭破虏,与何雨竹相比,却是半斤八两,互在伯仲,甚至还要逊上一筹,对于这个美娘子,他还有些犹豫,于是便出手缠住她,先将那个乡下臭小子解决掉,再好好想想怎么处置这个小娇娘!
程子煦的是软鞭,招式诡异难测,但何雨竹已不是第一次与他交手,能够应付裕如,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郭破虏身上,准备万一他不敌,自己出手帮他。
“呵呵……小子果然有两下子!”那彪悍刀者收刀,呵呵一声冷笑,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刀背的曲线,如同抚摸情人,气势登时一凝,眼中精芒越发明亮,气度卓然,大是慑人。
“呵呵,老黄,看来咱们公子的本事倒也不小,能惹到这么一个小家伙!”身后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木纳中年人呵呵一笑,语气带着调侃,颇显突兀,宛如换了一个人。
他生性好武成痴,一直随侍在寨主身旁,充当贴身侍卫,对于轻浮无行的少寨主,大是瞧不上眼,见他到自己跟前哭诉,说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对手,也不以为然。
这样的事情以前未少发生,他多是不去理睬,只是这次,他见到熟识的老齐竟被杀了,心中顿生怒气,方同意出马,随少寨主击杀凶手,扬齐云寨之扬。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一个少年高手,其沉凝与妙到毫巅的闪躲,令他顿然大生兴趣。
“呵呵……这个小家伙倒有名家风范,再过上十年,可不得了哇!”
那彪悍刀者老黄名叫黄启风,他抚着寒光闪烁的长刀,残阳之下,冷森逼人,仿佛人与刀化成了一体,他望向郭破虏的眼神,仿佛望着已死之人,隐隐透出一分可惜。
“不错,难得难得!”那瘦弱的文士亦收剑抚须,颔首点头,大是同意,身披夕阳,郭破虏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三人视郭破虏如俎上鱼肉,亦如已死之人,谈笑风生,颇是豪迈,那厢程子煦与何雨竹斗得正激,鞭来剑往,平分秋色,实是难舍难分,看得那三人摇头不止,这个少寨主,真是没办法说!
看看端然立于马上、气度沉凝的那少年,再看看自家公子,高下之别立判,实在丢齐云寨的人!
“唉——!可惜了——!”那木纳剑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望着郭破虏:“我们先把这位小哥结果了吧!……怪只怪他命运不济,得罪了我们齐云寨了!……下辈子投胎,记得不要再惹齐云寨的人!”
说罢,一道绚目的剑芒陡闪现于夕阳之下,暮色沉沉的天地恍如刹那一亮。
剑尖未到,一股砭人肌肤的寒气已刺至郭破虏颈前。
郭破虏早就凝神以对,这突袭式的一阵他应付裕如,左手一撩剑鞘,九阴真经默运,轻轻将来剑挡开,微一转身,右手凝剑一刺,发出嗤的一声,亦是快如闪电。
将要刺至对方,旁边横来一剑,击在他剑尖,却是旁边之人不再袖手,联手出招。
身后一道寒气如涛般诵来,黄启风的寒刀毫不留情地劈来,气势如劈山,令郭破虏不得不躲其锋锐。
一时间,三人搅在一起,夕阳之下,官道之上,四人骑在马上,刀光剑影纵横,“锵锵”的金铁交鸣石不绝于耳,密如雨打芭蕉,而何雨竹与程子煦二人的战场已经离开了他们一段颇长的距离。
何雨竹颇是聪慧,她看到郭大哥应付那三人极为吃力,知道要想活命,只有逃,自己在这里,他便不能离开,于是试着往前冲,但总被程子煦追上,便又开始打,她招式颇妙,心思灵动,总能跑开,打打追追,不知不觉已离开他们颇远。
郭破虏虽然家学渊源,所学剑法高妙,但所对之人,却是历经百战的高手,老道狠辣异常,绝非先前遇到的低手可比,他唯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你们好不要脸,不遵武林规矩,有种的一个一个来!”郭破虏被刀剑连成的网束缚住,疲于招架,好在他骑术极精,尚能安坐于马上,只是窝火之极,忍不住恨恨骂道。
“哈哈……小家伙忒也幼稚,杀人又不是比武,不兴单打独斗那一套!你就束手就死吧!”黄启风刀刀如练,寒光闪耀,意气风发,挥洒自如,看其浓眉间的兴奋,便知其打得颇为过瘾。
三人刀剑齐施,一时间却也拿郭破虏无可奈何,郭破虏看似粗犷,浓眉大眼,使起小巧的剑法来,却绵密得如绣花一般,防守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剑上所蕴内力,隐隐带着滑性,总能将力道卸去,九阴真经他虽得皮毛,已显不凡。
越是如此,三人杀他之心越盛,如此高明的心法,定非默默无闻之辈所传,若这次不能杀死他,惹其长辈出来,怕是一大祸患。
“啊——!跟你们拼了!”郭破虏大吼一声,怒睁双眼,势若疯虎,忽然不顾他们的刀剑,身形如电,自马背上跃起,白虹贯日,身剑合一,如矢般直刺那名文弱之人。
那三人皆在马上,料准郭破虏仍有逃跑之念,不会离开马背,对他如电的身法亦不知晓,仓促之下,躲闪不及,兼之来剑太快,顿时中剑。
郭破虏迅疾如风,脚下在马背一点,抽剑回归。坐回自己的马背。剑被拔出之时,那文弱之士右肩头顿时血流如柱,很快将马背染红。
他用长剑颤抖的指着郭破虏,颇是清矍的脸庞慢慢爬上了痛苦,夹杂着惊诧与意外,接着他扔下剑,骈指如剑,疾点肩膀诸穴,以便止血,可惜并无观澜山庄的封元指,并不能马上止住血涌。
“张二哥!!”那二人亦有些发呆,实没想到个郭破虏的身法竟是如此之快,反应过来时,见张二哥面色苍白,血如泉涌,在马上摇摇欲坠,顾不得别的,忙飞身下马,前去扶他,他们生死兄弟,情谊极深,黄启风持刀立于他们跟前,望向郭破虏的眼神,似欲噬人。
郭破虏面色亦微微发白,刚才的一击,几乎将内力用去了九成,雷霆一击,若没成功,只能捏碎玉佩,让姐夫来救自己了。
见识了姐夫的瞬间之术,他毫不怀疑,玉佩一碎,姐夫便能来到自己跟前。
他施施然的坐于马背上,没去管目光噬人的持刀黄启风,扫了几眼那几匹马,眼神挣扎了一下,放入怀中的手终于拿了出来,他毕竟是爱马之人,实在狠不下心来下手。
也怪不得他气愤的骂对方不守武林规矩,他的怀中,他姐夫临行前送了他一支巴掌长的管状物,是用粗大一些的竹筒制成,碧光光幽幽的,很是好看。
当姐夫按下竹筒筒身的微凹处,竹筒一端蓦然射出三支铁针时,他才觉察这件漂亮之物的可怕。
筒内共有十二支铁针,每次三支,能够射四次,射完亦可自另一头填装。
发射之时,几乎看不到针影,若是距离足够近,怕是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若他狠下心来,这几匹马必不能幸免,可绝后患,惜乎他自小骑马,对马这种温驯的动物极有感情,宁肯杀人,也狠不下心杀马。
郭破虏剑尖斜向下,让剑上鲜血自己滴到地上,他直视着持刀而立的黄启风,哼声说道:“哼,别以为我好欺负!……若你们再逼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子牢了你个小兔崽子!”黄启风双目圆睁,再无刚才的意气风发,谈笑自如,面容狰狞,挥刀便劈,狠戾之气汹涌而至。
郭破虏剑光一闪,侧向点中直劈下来的刀身,对于这种算不上精妙的招式,他应付起来极为轻松。
阴沟里翻船,老兄弟又被一个毛头小子刺伤,让老黄怒气填膺,变得有些疯狂,一刀劈下去,拼尽全力,恨不能将其劈成两半,当刀被其荡开,顿时空门大露,郭破虏的剑鞘寻隙点至,一击之下,便令他坐到了地上,差点儿闭过气去。
郭破虏蔑视的扫了他一眼,对他满眼赤红不以为意,轻哼一声:“以多欺少,真是羞煞人也!”
说罢,将一泓秋水般的宝剑归鞘,重新插回背后,剑身无血,光亮如旧。
提起缰绳,微微一拉,转身离去,对于后背忽然的一麻,并未在意。
接下来便顺畅无比,追到何雨竹那里,见到郭破虏悠闲地骑着马而来,程子煦顿时大惊,难道黄叔叔他们竟然不敌这个乡下小子?!
未等郭破虏靠近,他便舍下何雨竹,纵马跑进了松林,逃命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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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暮,十步之外便看不清人的面容,嘉兴府界碑前,两骑驻立,犹豫徘徊,止步不前。
马上之人,却正是齐云寨的少寨主与彪悍狠厉的刀客黄启风。
“黄叔,怎么了,咱们不追了?”程子煦安抚着胯下急躁刨着前蹄的青马,有些疑惑地问。
黄启风也紧拉着缰绳,拍拍马鬃,安抚着急躁的马,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写着“嘉兴府”三个大字的青石碑,脸色沉重。
“到底怎么了,黄叔?!”程子煦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远方的官道,天色已渐渐变黑,根本看不清多远,再不追,天一黑,怕是根本追不到人了。
“唉——!……我们回去吧!”黄启风在夜风中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话,长叹一声。
“回去?!”程子煦的声音忽然有些提高,眼睛睁了又睁,有些怀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叔变糊涂了。
“走。回去吧!”黄启风点点头,瞥了程子煦一眼,带着冷冷的寒芒,令他不由得一凛,才想起这位黄叔的威势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程子煦实在不甘心,每次都裁在了那个乡下小子手里,他简直是自己克星,如今,听黄叔说。那个臭小子已经中了毒蝎针,无药可救,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否则,便会终生抱憾。
“子煦,你离家前,寨主没有叮嘱过你,有一些地方,你是不能去的吗?”黄启风一拉缰绳,令胯下马掉转头,漫声问道。
“有啊……不过,咱们齐云寨难道还怕什么人吗?……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咱们齐云寨?!”程子煦面庞微热,好在暮色茫茫,很难发觉,他自是不好意思说,父亲的叮嘱,他早已抛之脑后,根本没记住。
“你呀……!”黄启风一叹,对这个少寨主的不学无术大是奈,他转头又望了一眼通往嘉兴的官道,回头瞪了一眼程子煦,沉声道:“嘉兴府便是我们齐云寨的禁地,寨生曾有严令,寨内弟子不得踏进嘉兴府半步!”
黄启风这么一说,程子煦忽然想起,好像父亲口中说过这么一个名字,嘉兴府,对,是有这么个名字!
只是当时想,自己只是想去临安城玩玩,那里好玩的东西不少,从没想过到嘉兴,便没放在心上。
“黄叔,到底为什么我们不能踏进嘉兴府半步呐?”程子煦也转头望了望暮色笼罩下的官道,心中的不甘犹如毒蛇噬心。
“唉——!嘉兴府如今已是武林中人的禁地,一入嘉兴,不得动武,谁若违反了这一条,便会被投入嘉兴城的大牢,嘉兴铁捕之威,天下武林谈之色变!……唉,子煦你却不知,真是——!”
黄启风摇头摇得更厉害,瞥句程子煦的目光满是恨铁不成钢,有时真恨不能替老寨生管教管教他,慈父多败儿啊!
两人沿着来路,让胯下之马轻蹄翻飞,小跑着往回走,蹄声清脆,在暮色中似是踏着节奏。
“这也太霸道了吧!……武林中人能看得过眼?”程子煦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他见黄叔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虽想自己私自回头,但只是这么一想,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好在那个乡下小子死定了。
“嘿嘿……自是看不过眼,十几位一流高手踏入嘉兴城,故意动武,本想那嘉兴的捕头再厉害,怕也只能有一两个人厉害吧,想对付这十几位一流高手,怕是力有不逮,没成想,嘿嘿……”黄启风说到此处,嘿嘿冷笑了两声,面带幸灾乐祸。
“没成想什么?”程子煦大是好奇,虽猜得一两分,却更是心痒难奶,急忙问道。
“嘿,全军覆没!驾——驾——!”黄启风摇头笑道,抖了抖手中缰绳,大声吆喝了两声,脚跟叩了叩马腹,开始加速,天色不早,赶紧看看张二哥的伤势要不要紧。
“好家伙,比我们齐云寨还威风啊!”程子煦感叹,忙跟着抖了抖缰绳,一叩马腹,紧跟在黄叔之后,心中再也没有了追进嘉兴府的意思,他不学无术,胆子更小。
黄启风并未说出,那十几位一流高手当中,便有一位齐云寨的绝顶高手,仅次于寨主,被称为齐云寨第二高手。而那位第二高手,与他黄启风,是死对头,年轻时的情敌。
而那十几人被投入大牢之后,立刻便被废去了武功,虽然并无大罪,没过几日便被放了出来。
此举天下武林震惊,非议几多,攻诘不绝,但所起的威慑力,却无与伦比,自此,进入嘉兴府的武林中人,个个都变得老老实实。
//7kankancom//黄启风对郭破虏的奇异心法极为忌惮,深怕惹出他身后的人,务要杀之,故所施的暗算,是无药可解的毒蝎针。
毒蝎针之名,武林中几乎无人知晓,见识过的已经去了阴曹地府,再也回不来了,无法告知于世人。数种剧毒融为一体,也是需要极精湛的毒术,否则,万一以毒攻毒,毒性相抵,效果反而不如一种毒药。即使是黄启风自己中了毒蝎针,也只能等死。
清晨,天地初醒,薄薄的轻雾淡淡的笼罩着天空大地,一切显得飘飘渺渺,冬日的太阳贪睡,晚起早归,刚刚升起,在雾中仿佛是江中之月,丝毫没有阳气。
通往嘉兴城的官道上,人烟如织。
靠近嘉兴城的官道,皆是一种奇异的土料所筑,坚硬似石,不起尘土,即使下雨天,亦畅通无阻,并且每隔一里,便有一人负责每日清扫一次,便如嘉兴城里一般。
整洁的官道上,如织的行人或推着木车,或赶着牛车,彼此打着招呼,讨论着生意,说说笑笑,极是热闹,是不是夹杂着不安分的小孩子们的嬉闹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安逸之气,他们多是入城做生意之人,嘉兴城的繁华,少不得这些人的功劳。
忽然,一阵马蹄声急促的响起,势若奔雷。一听便知马匹不多,却声势不小,焦急之念仿佛透过马蹄声传于众人。
听着马蹄声的清脆急切,便知是子明车行的马车,他们的马蹄皆钉着护铁,踏在地上,声音与平常的马绝不相同。
奔腾的马蹄声来势极快。转眼之间,一辆四驷的玄黑马车破开薄雾,疾驰而至,风驰电掣。
马车之前十几步,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如鬼魅般疾行,两人间之距离恰有马车一般宽窄,其疾快逾奔马,身体仿佛没有重量,声音却响彻行云:“子明特急,行人请让!”
“子明特急,行人请让!”
如黄钟大吕在天空敲响,一里之内,无人不闻。
本是嬉闹的稚子纷纷跑回父母身旁,那些初次来嘉兴城之人亦被身旁之人拉至道旁,虽有些莫名其妙,见到拉自己之人的神色,却又闭上了嘴。
两道人影如风飘过,所过之处,两人中间一切物体,皆被抛开,即使一粒小石头,亦消失无踪,若有惊呆的行人,则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开至路旁。
宛如一阵风卷过,两道人影刚刚飘过,四匹高头大马驰骋而至,瞬间即远,道路两旁行人衣袂飘荡,确实像一阵大风刮过,眨眼之后,再次观瞧,只能见到远远变小的车厢。
一瞥之间,人们能够看到这四匹大马皆是暗红色,龙劲麟足,神骏异常,在清寒的薄雾下,浑身冒着腾腾的热气,仿佛天马下凡,每一蹄踏下,仿佛能够将坚硬如石的官道踏碎。
“老丈,他们是什么人啊,竟如此横行霸道?”被拉至道旁的一位儒雅书生轻挥着宽袖,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带着些许的恼怒,有些细微的眉毛微蹙,不解的问道。
他清脆的声音顿时惹来周围之人的注目,便是趴在母亲怀中的稚子,亦怔怔的望着他,清澈的眼神透着敌意。
“怎么了?……有何不妥?”那俊雅的蓝衫青年见众人皆望着自己,目光奇异,令他莫名其妙,不由开口问。
“呵呵…,小哥竟不知子明车行?”那将他拉至道旁的须眉皆白、鹤发童颜的老者呵呵笑问。
“子明车行?……学生不知!”那俊雅书生停下掸尘的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看到周围的目光有些奇怪,仍是老实的回答。
“呵呵……,小哥是自别处来我们嘉兴城游学的吧?”鹤发童颜的老者又是呵呵一笑,打量了他一眼,并未出言取笑。
“老丈所言甚是,学生听闻嘉兴城有数位大儒宗师在,故特来拜见!”俊雅书生冠玉般的脸庞露出仰慕之色,颇是虔诚。
“呵呵……,老朽猜着也是!”老者拈着银白的须髯,挑起了脚旁的扁担,扁担两头是两只不大的木箱,颇显精致,他挑起来显得轻松裕如。
众人纷纷开始赶路,官道上恢复了热闹,只是偶尔瞥他一眼,却也没有了原来的热情,仿佛无形中多了一层隔阂。
“呵呵……,书生是来投浩然书院的吧?”老者随口问道,迈开步子,步履轻捷,丝毫不输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他银髯飘动,举止飘逸,呵呵笑着回应周围诸人的问候,转头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书生与后面负箧的小书童笑道:“浩然书院正是子明车行所建,供学子们免费入学,并请了多为当世大儒讲经授课。”
老翁步履轻捷,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远处,笑道:“喏,这条官道,还有城里的大街,都是子明车行的大老板孙子明所义建。”
见他们书生主仆一脸惊奇,那负着书箧的小童圆圆的眼睛甚是可爱,老翁笑笑道:“……在我们嘉兴府,子明车行可谓是妇孺皆知,嘉兴府的所有孩子,皆可免费入学浩然学院,甚至吃住皆有补贴,呵呵……,小哥还说子明车行横行霸道吗?”
“原来如此!学生唐突了!”那俊雅的书生面色微红,冠玉般的脸庞似是涂了一层胭脂,竟带着异常的娇艳。
那老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慈爱,摇头笑道:“小姑娘出门,可要多加几分小心呐!”
说罢,摇头一笑,脚下步伐加快,竟如脚不沾地一般,转眼间竟已远去,追之不及,竟是极高明的轻功。
“小姐,被他看出来啦!”负箧的小童吐了吐小舌头,转着圆圆的眼睛,灵动狡黠。
“哼,肯定是你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女扮男装的俊雅书生冷哼一声,撇了撇薄薄的朱唇。
“不对!人家根本没说话,怎么会露出马脚?!哈……一定是小姐你!”小书童毫不犹豫的反驳,理直气壮,直斥其谬。其挺胸叉腰的姿势,一看即知,也是一位女子。
“好啊……,顶嘴!打你的板子!……别跑!不准跑!”呐女扮男装的小姐顿时追着小书童打,高声叫着,却总也追不上灵活如兔的书童,两人跑跑闹闹的远去,清脆如黄莺般的女声飘荡在上空。
坐在华贵的车厢里,耳边不时响起“子明特急,行人请让”的高喝。车厢内华丽的装饰亦具有吸音之能,外面的高喝声传进来,变小了很多,丝毫不觉震耳。
娇柔如柳的何雨竹端坐车内,弯弯的细眉紧蹙在一起,望着身边静静躺着的郭破虏,忧心如焚,恨不能让马车插上双翅,立刻飞到回春堂。
回想昨日的情景,她仍旧心有余悸。
在那四人围攻中脱身,她与郭破虏喜出望外,纵马扬鞭,哈哈大笑,她将女子淑仪弃之不顾,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方知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可笑着笑着,郭破虏豪迈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随即直挺挺的自马上滚落,在地上滚了几十步远方才停下。
何雨竹大惊,不由娇叫一声,忙自马上跃起,轻功舒展,一个起落间,来至躺在地上的郭破虏身边。
何雨竹伸出玉手,轻轻的、小心的将脸朝下的郭破虏推了一下,已经陷入昏迷、人事不省的郭破虏浑身泥土,脸上亦是如此,仿佛马蹄扬起的尘土全被他吸到身上。
轻唤了几声郭大哥,郭破虏却依旧人事不省,眉宇间却有一丝痛苦,仿佛正在做噩梦一般。
立刻,她感觉天就塌下来一般,两人逃亡了一路,郭破虏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她心中的柱石,如今擎天之柱轰然倒塌,她心乱如麻,慌得不知道做什么好,平时的灵慧再也不见,轻摇这郭破虏的玉手颤颤巍巍,哆嗦个不停。
过了半响,茫然娇唤着郭大哥的何雨竹慢慢省过神来,忙摸向他的脉门,郭破虏的脉象时疾时慢,时沉时浮,时滑时涩,凌乱异常,犹如几个人的脉象混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怎么了?!何雨竹顾不得洁净,直直坐在泥土地上,搂着郭破虏的头,心中惶急泪珠如雨滴般不停地滴到郭破虏满是尘土的脸上,不知不觉,竟几乎将他脸上的尘土全冲走了。
天色微暗,近处却能看清,郭破虏身上并无伤痕,哭了一通之后,她忽然省起,郭大哥是不是中毒了?
不管如何,先吃上解药再说!她忙将自己怀中的解毒丹倒出几颗,取下郭破虏腰间的水囊。
两匹马颇是通人性,此时已是缓缓回到了他们身边,正低着头,瞪着大眼,不解的望着哭泣不止的的何雨竹。
郭破虏仿佛极是痛苦,浓浓的眉毛似乎蹙到了一起,紧咬着牙根,根本喂不下药去。
无奈之下,事关郭大哥的性命,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便先将解毒丹在自己的檀口中化开,再将药液渡入郭破虏嘴中,让她的香津化成的药液自紧咬的牙齿间渗入。
解毒丹入口中,却并不见效,郭破虏仍未醒来,何雨竹抱着生死不知的郭破虏又哭了一气,忽然省悟,不能这么束手待毙,必须去找医生。
她将郭破虏抱到道旁,小心放下,骑着一匹,拉着一匹,回去找到被郭破虏停在松林前的马车。套上车,拉上郭破虏,往前急急奔驰。
其中过程之艰苦,实非容易。
郭破虏骨架大,身体极重,即使何雨竹身负内功,也累得一身香汗。再说套马车,这可是需要技术,绑了三四次,方才绑紧,不至于半途松开。
一路不要命的疾驰,凛冽的寒风丝毫无法减弱她的焚心之火,一边疾驰,一边思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眼泪又止不住的涌出,被寒风一吹,玉脸被泪痕绷得紧紧的。
还好没跑多久,便来到一个颇大的镇子,马上问到一间医馆,抱着郭破虏进去寻医。
确实是中毒,可毒性太烈,根本无法可解,解开上衣瞧看,郭破虏的身体已经泛黑浮肿,极是吓人。
但那位白发苍苍的医生却是识货之人,他指着郭破虏脖子系的那块儿雪白玉佩,慨然长叹道:“怪不得,怪不得!……没想到世间果有此等宝物。”
“郭大哥有救了?!”何雨竹顿时心中一跳,忙拉住老者的长袖,急声问。
此时的她,无复遇到程子煦四人前的娇美灵慧,尘土覆面,泪痕道道,将她的玉脸变成了花脸,唯有红肿如蜜桃般的双眸依旧清澈。
“看来,这个小伙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啊!”
须眉皆白的老者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不在那般沉肃。目光仍旧盯在郭破虏颈间的方形玉佩上,叹道:“姑娘莫急,这位公子身怀宝物,若非如此,以他所中之毒,早已毙命,如今老夫虽不能治,十二个时辰之内,并无性命之忧!”
“十二个时辰?……老爷爷,我求求您,救救郭大哥吧!救救郭大哥吧!”何雨竹泪珠又涌,倒身便要磕头,深深地无力感与绝望一直紧攫着她的心,此时乍闻希望,顿时激动失态。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老者忙将她扶住,安慰道:“老夫虽不能救,却有人能救,嘉兴城内有一间回春堂,堂主人称素心仙子,其医术堪称天下一绝,相信有她出手,此毒必不在话下!”
“回春堂……,素心仙子……!……小女子记下了,这便去寻她!”
何雨竹双眸陡然一亮,听到有救治的希望,在她眼中,本是变成了灰色的天地顿又恢复了色彩,上前便要抱着郭破虏离开。
“等等!”
老者忙拦住她,对她瞪过来的目光并不见怪,知道她太心急,眼中没有别的,便缓缓说道:“姑娘莫急,先听老夫把话说完,……这位公子至今仍有气息,是因他颈间这块玉佩,定是传说中的辟邪玉佩,能避百毒,可此毒实在太烈,便尽力护住了主人头脑和心脉,保留一线生机,姑娘万万不可此玉佩离开他的身体!”
何雨竹急忙点头,又要抱起他速速离开,却又老者拦住,瞪向他的目光,已大是不善。
“莫急莫急,急中易出错。……对面不远有一家子明车行,赶起路来,丝毫不必骑马差,姑娘可去那里雇车,……好了,快去吧!”老者说完,放开了胳膊,不再拦她。
何雨竹歉然一笑,弯身一拜,道了声谢,急忙抱着昏迷不醒的郭破虏,娇弱的身体仿佛随时能被压垮。
踉跄了几步,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虚脱,惶急、无助、焦虑、绝望、希望,大悲大喜,几种情绪折腾之下,兼之又累又饿,即使她身负武功,也无济于事,快要垮了。
但看着昏迷不醒、紧蹙着眉的郭破虏,何雨竹心底又涌出了一股力量,支撑着她不倒下。
何雨竹跨进车行大门,门前的迎宾者便迎上前来,想要帮忙,忽然见到了何雨竹挂在腰间的玉佩,那是郭破虏让她佩于腰间,以便他姐夫派人接他们。
“咦,姑娘这枚玉佩从何而来?”那迎宾者剑眉朗目,鼻若悬胆,即使身着寻常的青衫,依旧气宇轩昂,此时他正一脸惊奇的指着何雨竹腰间的雪白玉佩。
此时此刻,何雨竹眼中根本容不下别人,见到他问,一边抱着郭破虏急急往里走,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这是郭大哥的玉佩。”
“郭大哥?”英姿勃勃的迎宾者随她往里走,扫了一眼郭破虏,虽然郭破虏的脸由玉佩护着,并未浮肿,但此人在外,并未来得及参加郭芙的大婚,不识得郭破虏。
迎宾者随即至前面帮忙掀开门帘,到了堂内,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堂内却并不见有人在,何雨竹顿时大急,转身问:“有主事的在吗?我要雇车!”
“这里在下暂且做主,……姑娘怀中之人,便是你的郭大哥吧?”那迎宾者却仍旧紧问不舍。
“是啊是啊,……怎样才能最快到达嘉兴城?!”何雨竹将平日里的柔婉抛之一干二净,显得有些急躁。
“郭公子中毒了?”此人有些不知趣的问,不顾何雨竹不耐烦的脸色。却也难怪,何雨竹一张尘土掩盖着的花脸不易让人看到表情。
“是啊,有马车吧?我要最快能够达到嘉兴城!”何雨竹开始喘着粗气,她身体的力气几乎枯竭。
“容我一看!”那迎宾者一伸手,令何雨竹毫无还手之力,郭破虏已经落入他手,快如闪电,平躺在堂内的茶几上。
“唉,好烈的毒!”此人长叹一声,伸手止住何雨竹欲冲上来之势。扬声对外喊道:“小夜——,马上准备特急车厢,让焦氏兄弟立刻出动!”
“特急车厢吗?二掌柜?”一名褐衣短袄少年掀帘自门外进来,语气大是惊奇,重复问道。
“特急车厢!块,一刻也不得耽误!”站于茶几旁的二掌柜摆了摆手,眼睛注视着昏迷不醒、咬牙蹙眉的郭破虏。
“姑娘不可打扰,在下试试止住郭公子的血脉。”英姿勃勃的二掌柜抬头,郑重的嘱咐另一侧有些失神望着郭破虏的何雨竹。微一阖目,三次呼吸之后,他挥手如电,五指如同唱腔大戟,气势森然,点向郭破虏大穴,眨眼的功夫,胸口二十几处穴道已被点中。
虽然何雨竹对如此精妙如电的指法惊讶,却更关心郭破虏的状况,忙探手察脉,脉象已经沉稳了许多。
浑浑噩噩中,何雨竹抱着郭破虏钻进了一座极宽敞的玄黑车厢内,对神骏的四匹也没有心思注意,她的眼中只有昏迷不醒的郭大哥。
一夜之间,在她昏昏醒醒中,换了两次马,已经赶到了嘉兴城。
在高喊着“子明特急,行人请让”中,一路畅通无阻,即使是按刀而立、目光如隼的城门吏,也毫不阻拦,周围正排着长长的队伍,以接受检查路引的诸人毫无异议,仿佛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虽然车内有精致的点心和菜肴,何雨竹亦饿极,却毫无胃口,心口那团火熊熊燃烧,食物根本咽不下去。
玄黑马车在嘉兴城整齐的街道上疾驰,行人如水,“子明特急,行人请让”则仿佛一道分水咒,即使在行人不少的街市,依旧疾驰无阻。
回春堂内,丰满娇艳的小梅刚刚坐定,身前一阵风吹来,出现了一道人影,丰神俊朗,英姿勃发。
“呦,是小宗云呐!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你不是在丰饶镇的车行里当二掌柜吗?”小梅有些意外,却忍不住说了两句风凉话,谁让他一直不来看自己的呢!
“小梅姐,快来看看,我看到了我们的观澜白玉佩,持佩者身中剧毒,得马上救治!”萧宗云顾不得跟小梅说话,忙探手便拉,拉着她的罗袖往外走。
听到“观澜白玉佩”五个字,小梅丝毫未挣扎,她自是知道观澜白玉佩的重要性。
观澜玉佩是观澜山庄送给朋友之物,危急时刻,可凭此佩向观澜山庄求助,而观澜玉佩分为三种:碧、黄、白,分别代表朋友、重要朋友、亲友。
至今观澜玉佩只送碧玉佩,尚无人得到黄玉佩或者白玉佩,而听到忽然出现了白玉佩,自是极为惊奇与重视。
//7kankancom//何雨竹娇弱堪怜的身子,抱着高大结实的郭破虏,仿佛一棵小草上面压着一块儿牛粪,小草细弱令人心生随时会被压挎之感。
她的瓜子脸与郭破虏的方脸都颇是洁净,只是娇容却带着深深的倦意,憔悴异常惹人怜惜。
虽然车厢里极为舒畅,丝毫不觉颠簸,奔驰起来比高明的轿夫所抬的轿子还要舒畅,几分她却没有睡沉,乍睡即醒,总是不停的做着噩梦,梦中郭破虏一脸平静安佯不复眉头紧蹙、牙齿紧咬的的痛苦,模样仿佛解脱了一般,只是却没有了气息,令何雨竹惊吓醒来心怦怦的跳个不停。
她抱着郭破虏下得车来,对周围观看的众人视而不见,小巧的牛皮靴快速的迈向回春堂的大门,旁边焦氏兄弟的老大伸手帮忙,却被她轻巧闪开,不让他碰郭破虏。
周围诸人对于子明车行的玄黑车并不陌生,子明特急也并非仅仅持观澜玉佩之人所能,用凡事关性命特急车则出动。
左边厚厚的毡帘轻动,萧宗云拉着小梅自堂内飘出,来至何雨竹身前,小梅一眼便看到了何雨竹柳腰间轻荡的白玉佩。
温润的光译,玉佩上所雕是一个背影一男子宽衣博袖,负手而立,仰头望天,虽只是背影,无法看请容貌,其潇洒笑傲的风姿却扑面而来。
这种风韵,小梅自是不会陌生,望着玉佩隐隐间宛如亲身站在庄主面前。这种感觉独一无二,外人绝难仿制。
见何雨竹情绪激动不准外人碰两手棒着之人一下,小梅只是低头观看,想看看究竟是谁能得到观澜白玉佩。
“咦。是破虏少爷!”小梅惊叫一声望向萧宗云。
郭破虏浓眉大眼的脸庞被何雨竹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干净无比,况且因有颈间玉佩护持,脸上并未浮肿,小梅一直在观澜山庄,郭破虏当初随大姐过来,她自是认得,兼之小梅记性极佳,一眼便识出。
“破虏少爷?”萧宗云疑感的问。
“是芙夫人的亲弟弟。……唉,快些进去再说!”小梅摆了摆娇美如玉地小手,忙对有些不耐的何雨竹歉然的笑了笑,娇俏的一扭腰肢,帮她掀开右侧的毡帘。
回春堂一左一右两道门,进出有别,免得病人相撞有些病人,稍碰一下便会加重病情。
这会儿天色还早,回春堂内病人甚少,小梅便将骨肉匀称、亭亭玉立的小兰也招呼过来,一起看郭破虏地病。
她们所在的屋子,是回春堂内的一间雅室,是小兰的诊室,布置得极为温馨淡雅,平日里若有疑难病症,前面的几位坐堂医师无法诊治,方才能够进入这间幽兰轩,由小兰亲自出手。
旁边还有一间寒梅轩,是小梅的诊室,两人也无计可施时,再由堂主小凤出手。
“好厉害的毒!”温柔婉约的小兰吸了口气,素手离开矮榻上郭破虏的手脉,摇头娇叹了一声,施毒之人真是该死!”
“那郭大哥有救吗?”坐于一旁绣墩上的何雨竹忙问。她根本坐不住,微带着血丝地明眸,透着热切与紧张。
“小妹妹放心,保你郭大哥无恙!”小兰身旁的小梅探了探脉,自郭破虏的腕上拿开手,转身冲何雨竹娇笑了一下,开口安慰,神态轻松娇艳如玫瑰绽放。
何雨竹顿时大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酥软了下来,眼前阵阵发黑,忙扶住了身边明净的茶几。
蓦然间,身体忽然涌入一股清流,迅速在体内流转了一周,仿佛浸入了温暖的热水之中,浑身毛孔皆开,说不出的舒畅,种种疲倦与酸涩皆被冲刷干净。
回身一看,却见被称为小兰的绝美女子正微笑地望着自己,白玉般晶莹温润的右手从自己后背离开。
“多谢姐姐。”何雨竹自绣墩上起身,柔柔一裣衽。
她虽不知眼前之人芳龄几何,但见她们动静自如、优雅从容的气质,隐隐透着一股雍容,便觉得自己应该叫她们姐姐,行礼也不自觉摒弃武林人的方式,何况她们能救郭大哥的性命,便是叫她们奶奶也在所不惜。
郭破虏平躺于锦榻上,依日昏迷不醒。小梅芊芊五拈如拂兰花轻轻点在郭破虏身上诸穴,他本是紧蹙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
小兰将何雨竹扶起,转头问停下来的小梅:“小梅凤夫人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夫人没说,估计就快来了吧,我派人去请了。”小梅缓缓收指,微阖明眸,两手十指由张至缩,在胸前微微一旋,宛如莲花绽放闭合,最后两只玉手相合,掐着某种诀法,收至膝上,檀口轻轻吁了口气,这几十指点下去,看似轻松自如优雅动人,御指的心法却艰奥无比极耗心力。
何雨竹虽然跟她们说话,心神却皆放在郭破虏身上,他的一丝一毫动静皆未放过,见到了他的眉头微松,腮下不那般凹起,芳心顿喜,信心陡增。
小兰扫了一眼痴痴望着郭破虏地何雨竹,抿嘴一笑说道:“庄主他们昨晚没回来,想必凤夫人定会早早过来的。”
“咯咯”小梅也不由娇笑,随后见何雨竹一眨不眨的望着郭破虏,也抿嘴笑她:“小妹妹,放心吧,你的郭大哥并无性命之忧,本来呢,我们也能救,只是需要施金针刺穴之法,极耗他的元气,待会儿凤夫人来了,看她有没有更好地办法。”
何雨竹秋水般的目光离开郭破虏,望向两人,见她们嫣然微笑的表情,心中顿时大定,也被她们轻松地情绪感染,心弦不再绷得那般紧。
这时,她才有心思观看两人的容貌与衣着。
两人皆是一身襦裙,上身对襟短袄,下身百褶裙,裙袂微微一动,便如湖水波纹荡漾。
两人一月白一水红各有风姿,仅仅坐在那里,便显得优雅雍容,令何雨竹不由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这间屋子布置得极为雅致,看起来极像一座闺楼,柔软的淡紫地毡,两株兰花摆放于窗前书案头,早晨地阳光自轩窗透入,将这两株兰花罩在其中显得生机盎然。
不过,小兰小梅两女盈盈的目光让何雨竹大感吃不消,她们的目光极是古怪,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时的瞥瞥榻上沉静如酣睡的郭破虏,再看看她何雨竹,用目光将郭何两人连成了一线。
小兰小梅两女行事谨慎,毫不鲁莽,虽觉两人关系暖昧却并不去问,但毕竟少女心性仍忍不住暗中取笑捉弄。
她们也未曾开口多问,只是轻淡地微笑便让何雨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自在的很,但心中却蕴着一股淡淡的、难言的、迷离的甜蜜。
“凤夫人好。”
“拜见凤夫人!”
“凤仙子终于来了!”
外间一阵见礼声隐隐传入屋内,若非何雨竹此时体内精力充盈,身心俱臻巅峰,怕是也难以听到这般细小的声音。
小梅自绣墩上盈盈起身,挑起珠帘到了外屋,将房门拉开,恰好一道雪白的人影飘然而入,屋内仿佛刹那陡亮。
“小兰,听说有病人?”温柔的声音仿佛绵软的醇酒,听之顿然身心俱畅,一切烦恼惧消,唯能以天籁之音形容之,正是小凤的声音。
“夫人,是破虏少爷”小梅恭声回答,将房门关上,随在小凤袅袅地啊娜身姿之后。
“啊!”小凤轻叫一声,白影陡然一闪,珠帘微晃中,她曼妙的身形已来至榻前,何雨竹觉得自己可能精神太紧张了眼晴发花。
素手如玉,微一探脉轻,吁了口气,一袭雪白貉裘的小凤转头微笑道:“还好并无大碍!”
见一个面容微带憔悴却不减其娇美的少女,正呆呆望着自己,小凤不由对她一笑,望向小兰小梅的目光带着探询。
“夫人,这是送破虏少爷来的姑娘。”小兰介绍道,接着对呆呆的何雨竹笑道:“这位是我们山庄的凤夫人执掌回春堂。”
“小女子何雨竹拜见夫人!”何雨竹如梦初醒,被小凤无双地容光所震憾,久久不能思考,下意识的起身裣衽拜见。
小凤坐诊回春堂阅人无数,一看即知,眼前这位少女是一位兰心蕙质的好女子,暗中点头,玉手自雪白的貉裘袖中伸出,亲手将她扶住,温柔笑道:“不必多礼,多谢何姑娘将破虏送过来,一定受了不少的累吧?!”
她温柔的声音,仿佛春风一般吹进了自己的心,何雨竹只觉眼角一酸欲要流泪。
忙强行忍住酸楚,不让泪珠涌出眼眶,低下头轻声说道:“郭大哥是因我受的伤,还好有救,否则,我也只能陪着郭大哥!”
小凤的声音有种令人敞开心菲的魔力,何雨竹从未见过如斯风华绝代、容光眩目地女子,抵抗力大差,在她温柔如慈母般的目光下,不觉中便将自己藏于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蓦然大羞,动人的绯红顿时爬满她的瓜子脸。
“唉——!…傻丫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再说破虏地命硬得很,岂能轻易死去?”小凤不由摇头。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痴情的女子最是可怜,她不由怜惜之心大起。
她是知道郭破虏身后跟着两名山庄的弟子地,只是不遇性命关头,他们并不出现罢了。
“夫人,…你们与郭大哥认识么?”何雨竹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心底的疑惑。
“破虏来嘉兴不是找他的姐夫吗?”小凤犹豫了一下,微一恩忖,微笑着问。
“是啊。”何雨竹微头望了一下细腰挂着的白玉佩,玉佩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给人舒畅之感。
还是我来说吧”小梅忽然接过话头笑道:“凤夫人与破虏少爷的姐姐都是我们庄主的夫人算是一家子。”
何雨竹恍然原来如此。不过心下却大是惊异。
她之惊异,并非是因夫人的多少,三妻四妾本是平常,而是见这位凤夫人风华绝代姿色无双,竟只是别人地一位夫人。
看来郭大哥的姐夫果然不是寻常人啊,如此绝色倾城的女子,又是医术绝伦,实为大下间难得的奇女子,男人们求一而不能得,而今她竟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
郭大哥的这位姐夫究竟是何等英雄?
忧恩尽褪闲心渐起。隐隐中,她心中好奇之念大起,极想见见这位郭大哥的姐夫,欲要一看究竟见识一番。
何雨竹惊异地目光,小凤并非初次见到,只是淡淡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只碧玉瓶,玲珑精致光滑润泽。
“小梅,你去庄里告诉玉夫人一声儿,破虏来了。小兰,你将这枚涤尘丹给破虏服下。”小凤自碧玉瓶中倒出一枚鲜红如火的丹丸手指大小,递至小兰手中。
小梅丰满动人的娇躯盈盈而起,转身临走之际不由问道:“是要让庄主回来吗?”
“将这里的事情全部告诉玉夫人即可。”小凤摆了摆雪白的玉手,一边将碧玉瓶收回怀中。
涤尘丹本是一种伐毛洗髓、令人脱胎换骨之奇药,虽说看其颜色之鲜艳,便知在观澜山庄的丹药中属于低级丹药,盖因比起其它,显得效果不那般明显,但对于庄外之人来说,却不啻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奇药。
萧月生出手之物颇合道家之理,越是光彩眩目、流光溢彩者层次越低,他真正的好东西,往往是毫不起眼、令人忽观之物,与道家的返虚与返璞归真相似。
郭破虏此时神情安宁,已不复原来的牙齿紧咬无法服药,小兰将丹药放入他口中,很容易便喂了下去。
月上梢头,高悬天空,如玉轮凝于夜幕皎皎,月华遍洒大地宇内一片澄澈。
观澜山庄后院桃花树下,玉石桌旁,茵茵绿草之上摆着一张大檀木圆桌,其上佳肴摆满玉杯林立,在温润地玉光与桃树上夜明珠的珠辉下,萧月生诸人团团围坐。
郭破虏与何雨竹坐于主宾之座,萧月生则坐于主座,身侧是小玉与完颜萍,郭芙则坐于郭破虏身旁。
何雨竹乍见到萧月生时,心中极是失望,在她的想像当中,配得上素心仙乎凤夫人的,应该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盖世英杰,而不是这位容貌普通、微笑和煦如春风般的男子,虽然,他的双目深邃、气质洒脱,但这些远远不够,她感觉仍旧配不上温柔如水的凤夫人。
只是,她地这种不平与失望,在进入观澜山庄后,顿时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仿佛一滴水珠遇到了大海。
郭大哥的大姐与二姐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看来郭大哥的母亲也定是美人儿了。
可如此美丽之人,却也嫁给了郭大哥相貌平常的姐夫,真是古怪。
萍夫人、玉夫人、凤夫人、星夫人、月夫人听着小梅的介绍何雨竹白皙的瓜子脸上竭尽全力的保持平静心中不断暗叹与惭愧自己果然是井底之蛙啊。
以前总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经算是绝色,洞庭瑚一带无人能出其右,也因此小看了天下的女人。
一位凤夫人已经让自己自惭形秽,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色,直让天下女人寒心,没想到,在这里一座并不出名地观澜山庄里,其庄主夫人竟皆是世间难有的绝美,而且竟有六位之多,他有何德何能啊!难道不怕折寿吗?
这些则罢,自客厅进入了内院中,见着玉石晶莹温润桃花树流光溢彩,脚下绿草茵茵,周围温暖如春,全没有了丝毫的冬寒之气,她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真实之感,自己如今莫不是正在做梦?如此情景似梦似幻实在令人迷离。
“来来,破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们为破虏以后的幸福生活干上一杯!”萧月生自绣墩上站起,举起白玉杯,目光扫向诸人,在何雨竹雪白的瓜子脸上停了一下,微微一笑。
在温润地玉光与莹莹的珠辉下,完颜萍诸女比平日里更要美丽几分,冰肌雪肤,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勾魂摄魄。
看到萧月生的目光所向,诸女皆抿嘴一笑,风致嫣然,如朵朵鲜花绽放美不胜收。
因为是第一次与何雨竹见面,她们倒还客气,并未助纣为虐地一起取笑郭破虏与何雨竹两人。
//7kankancom//一身蓝衫的郭破虏端杯站起,在玉光与珠辉之下,即使浓眉大眼,也别有几分男子气概,精神奕奕,颇有些神采飞扬的意味,丝毫没有险死还生的委靡。
他这次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涤尘丹之效令他功力大进,依萧月生的想法,还想再等等的再磨砺他一阵子。
郭破虏的口舌之钝虽已大有改进,但在数双盈盈秋波的注视下,诸女所穿的绸襦那闪烁的流光中,他又恢复了驽钝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他深呼吸几口九阴真经运转努力平复了气息,脸色郑重的举杯缓缓说逍:“谢谢姐夫!”
诸人杯中之酒,唯有萧月生是碧芜酒,其余玉杯中多是清梦酒,郭破虏身体初,愈被郭芙娇叱了几声,也变得不宜饮烈酒。
两位男人一饮而尽,女人们只是轻酌一口,放下酒杯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兴致盎然的听他编些冠冕堂皇的祝酒辞。
然后,萧月生又敬了一杯于何雨竹,谢她拼尽全力救郭破虏。
“何姑娘于破虏有救命之恩,无论何因何果,敝人都要道声多谢!”萧月生笑咪咪的神情,温润的目光,本是令何雨竹极感舒服与温暖,但他的目光在自己与郭大哥面前游动不止,便有些讨厌了。
何雨竹虽然不忿于萧月生独摘数株绝世娇妍,但对他本人实难生出恶感,其随和温煦令人忍不住的亲近,况且她也极为好奇,这些艳色倾城的女子们看起来皆如仙女下凡,郭大哥的姐夫究竟有何魔力,能擒得她们地芳心?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世人多是以貌取人,自己也不能免俗,只是芳心却不由自主会摒弃外貌,她偷偷瞥了一眼神采飞扬的郭大哥,他也算不得英俊,容貌也很普通,但每看他一眼,心中便甜蜜盈盈不可遏止,却是身不由己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明悟,是啊,情思一动,相貌种种便皆抛之脑后再不重要。
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天地便仿佛明亮了许多,一切变得美好;若他不在,则世界顿然褪了颜色,一切皆索然无味。
几杯场面酒迎宾酒喝完,开始纷纷挟菜喝酒,一番热闹,席间只聊了些武林秩事江瑚趣谈带动气氛,让大伙儿有个好胃口。
何雨竹有些束手束脚,感觉自己就像钻到凤凰堆里的一只麻雀,逊色太多,且不说她们的风华是如何逼人,锦缎衣裳如何华美,便只是她们优雅雍容的举止气度,便非是自己
可比,显得自己笨手苯脚地,自己一定给郭大哥丢脸了,她不禁有些沮丧。
完颜萍诸女皆是善良而聪慧,见到她的神态,自是一望即知,小月坐在她身边便与她攀谈,她活泼玲珑,很快便令何雨竹放松下来,尽情亭受美酒佳肴,吃得快要把舌头吞下去。
晚膳很快便搬了下去,香味缓缓散去,只有诸女各自身上的幽香萦绕于周围,她们拉着何雨竹一起坐到茵茵绿草上,围成一圈儿打牌消遣。
萧月生则与郭破虏坐到桃花树下玉石桌旁,听着众女莺莺燕语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宛如天籁之音令人闻之心畅。
萧月生一手捏着白玉杯轻酌一口,温和的望着他笑逍:“破虏,怎么样,这次独自闯荡武林知道其中凶险了吧?”
郭破虏也学他姐夫一般,一只手端着白玉杯,开始习惯性的用右手,后来见姐夫是以左手捏杯,便也改成了左手。
只是端着白玉杯的姿势有些苯拙生涩,说不出的别扭,宛如粗狂大汉绣花一般,更加无法如萧月生那般洒脱自如。
他随着姐夫也喝了一小口,这次喝的却是碧芜酒,性烈愈恒,他暗中思量,感觉若将这杯一饮而尽,定会马上醉倒。
“是啊,姐夫,真没想到,外面竟是这般复杂,这次若不是有小凤姐姐救我,我怕是活不过来了!”郭破虏粗狂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心悸,生死一线间地滋味至今想来仍是心惊。
他想起与二姐在襄阳城时的憧憬,总想有一日能够痛痛快快的闯荡武林,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管尽人间不平事。
如今再想来,仿佛已经很久远之事,那时的自己的确想得太简单、太幼稚。
虽说自己不怕死,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确实太冤了。
“听说是齐云寨的人追杀你们?”萧月生温和的笑了笑,眼中却冷然一闪随即隐去,极难发现。
“嗯,他们自报是齐云寨地人,那个少寨主真坏,光大化日之下,竟然欺负一个女子!”
郭破虏点点头随即恨恨未端杯的左手重重一拍颇有义愤填膺之态好像生气的原因并非是他们追杀自己而是因为欺负女子。
“呵呵,确实不是好人,不过他倒也算是成全了你与何姑娘,并非一点儿没有功劳啊!”萧月生本是温和的微笑,变得有些促狭,呵呵一笑,郭破虏稚气渐脱的脸庞顿然一红,无力抵御,忙低下头去,两手端起玉杯以喝酒掩饰之。
其实,在萧月生眼中调戏妇女并非十恶不赦之恶,受后世教育的他是非观念不如周围之人那般强,看事物皆是阴中带阳阳中带阴,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是若他惹到了自己的亲朋,不管好人坏人,只能算是敌人了。
“破虏,知道这次怎么倒下的么?”萧月生也见好即收,郭破虏的脸皮尚嫩,便开始问起了严肃之事。
郭破虏摇了摇头,暗中舒了口气,放下玉杯复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感觉到,正骑着马,骑着骑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芙儿,小玉,你们过来一下!”萧月生冲团团围坐正打着纸牌闹得不亦乐乎地众女招了招手,望向娇艳如花的郭芙与淡雅如水仙的小玉,示意二人过来。
郭芙与小玉依言起身,揽着丝质襦裙衣,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让目光紧随着她们的何雨竹好生羡幕,感觉她们走路地姿态是那般优美曼妙。自己简直不敢跟她们一起走路了。
两女带着淡淡地幽香,分别坐到萧月生两侧。
郭芙一见郭破虏白玉杯中地颜色便知道杯中之酒是碧芜不由杏眼轻睁,微瞪了他一眼极是娇美动人。
换作以前定然娇叱出口,但如今因是丈夫倒给弟弟地,她并未多言,相信大哥行事自有分寸。
“破虏,你将与齐云寨众人交手地详细情形,说给姐姐听听。”小玉顺手将玉桌上的碧玉酒壶执起,先给丈夫斟满再帮郭破虏斟满,温柔的对郭破虏说道。
小玉的雍容沉静,加之她身处清秘阁,执掌整个观澜山庄,久居上位,自然形成一股威仪,只是在自己的公子爷身边,她总会不自觉地变成他的侍女温柔若水。
小玉冰雪聪明,又有萧月生的指点,总能将锋芒敛起,再说,与诸女是一家人,都已经习惯了她,但在外人面前她虽沉静娴如,偶尔气势一露,却威仪森然令人慑服,郭破虏阅历不丰,心志不够坚韧,一刹那间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震,点头应声。
待他将经过仔细的讲完,期间小玉不时地提一此细节性问题,如对方拿的剑多长、是左手还是右手、另一只手是否拿剑鞘、招式如何,迫得郭破虏冥思苦想不停的回忆。
“破虏,你对敌的经验实在太少,这次能逃出来,实在侥幸的很,若你的毒早一些发作,怕是”小玉摇了摇头,妩媚地脸上露出苦笑,显然对郭破虏的对敌之道大不苟同。
见过观澜山庄弟子地训练,再看郭破虏的对敌应付之法,相差实在太大,怕是几个郭破虏绑在一起,也对付不了一个观澜山庄低级的门下。
郭破虏嘿然一笑,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羞涩,他也自觉侥幸,若真的被他们追上,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小玉将垂下的一缕青丝捋至耳际,看了憨厚的郭破虏一眼,却也不忍多说,免得打击他地信心。
郭破虏对敌之道委实缺点太多,也让她觉得无处下口之感。
郭芙在一旁狠很白了挠头脸红的弟弟,当初幸好小玉传给桃花岛消息时,并未说破虏受伤,否则,还不定把自己吓成什么样子。
见到精神奕奕的弟弟,虽知他刚刚死里逃生,感受自也不同,但一想他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儿,也是心悸不已。
观澜山庄弟子地训练之法,郭芙也观摩过,以前她还觉得武功高了自然危险便少,自保之力强,看过了观澜山庄的对敌之法,才觉得,以前看到的是池塘,现在看到的是大海。对敌之道,凶险之厉着实难测。
完颜萍她们那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与娇笑,郭襄不甘的声音响起,像是输了纸牌正要受惩罚。
在她们地笑闹声中,轻微的晚风拂动小玉鬓发如堆云,黛眉微蹙,稍稍思忖了一下眼波流转,看到公子爷深邃的眸子中淡淡地微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终于还是开始点拨郭破虏。
她微一捋发柔声说道:“破虏,其实动武分很多种,分生斗与死斗,并非生死之战,你大可慈悲宽容留人颜面。但你所遇到地却是死斗,生死系于一发,需要下定狠心,你死我活,切不可心软,否则,便是自杀。”
小玉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语气温柔婉约,令人难起丝毫逆反之心。
郭破虏虚心受教,他也感觉闯荡武林,一味的心慈手软是要不得的,但让他狠下心来杀人,却又知易行难。
“且不说别的,先说最最重要的一点儿,便是不能把后背露在敌人面前!”小玉见郭破虏挠着头若有所思,不由柔媚地笑了笑,轻搅柔润闪着光译的丝袖,将公子爷的白玉杯斟满。
放下碧玉酒壶,小玉接着说道:“据破虏刚才所言,姐姐我断定必是你转身之际受了暗算,中了暗器,只是此暗器细微,再加之淬了剧毒,很难觉察罢了。”
小玉并未说出观澜山庄便有这类暗器,而古墓派地冰魄银针与玉蜂针,皆属此类歹毒的暗器。
“哦,破虏中的什么暗器?”一直笑吟吟的轻酌慢饮的萧月生忽然插嘴问道。
见到郭芙盈盈的眼波亦注于自己,小玉伸出雪白的玉手,指了指正与郭襄嬉闹的小月:“小月应该记得。”
将娇喘细细的小月招呼过来,小月娇艳的面庞歪了歪,点头道:“齐云寨是有一种极为歹毒的暗器,叫毒蝎针,属于四当家的黄启风所有,罕少有人知道,中者无救,是没有解药的。”
一说完,她又匆匆跑了回去,继续跟郭襄打起官司,非要让她认赌服输,要唱歌,别的方法都不行。
对于武林中这些歹毒的暗器,观澜山庄的清秘阁皆有记录,每搜得一种,便加入叠涛馆、千寂馆、万华馆的教学当中。
三馆当中,皆有暗器一科,这些独家秘器,便成了观澜门下学习与研究的对象,可以推陈出新,用练之时,也拿他们出来做为一种基本常识去掌握。
“破虏中的应该便是毒蝎针,若非颈间系着芙姐姐送的玉佩,怕是没到嘉兴,便已经到阎罗殿报到了!”
小玉带着淡淡的嗔意,恰到好处,令郭破虏能够感受得到小玉姐姐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暖意大生。
郭破虏自是只有傻笑的份儿,让在远处与郭襄她们玩成一团的何雨竹心中大是好奇,不知那位温柔的小玉姐姐说了什么,怎么郭大哥像是学生见了先生一般。
“说到暗器,咱们便说说暗器的运用,暗器最关键之处,便是运用的时机。”
小玉一边说着,一边素手执壶,又将公子爷的玉杯斟满。见到郭破虏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有所悟,又似迷惑不解。知道点到为止的教授之法并不适合他,便柔声笑道:“出奇不意,一击即中,是暗器发射的最佳时机,像齐云寨的毒蝎针,它的运用之法,破虏便应该学习一下。”
//7kankancom//郭破虏若有所思的点头,自己根本没有发觉到受了暗算,齐云寨的暗器手法确实高明,他不得不佩服。
“破虏啊,你现在的经验太少,看来得找些人跟你练练,省得你一出门,便让你大姐担惊受怕!”萧月生呵呵一笑,瞥了一眼杏眼桃腮娇艳无伦的郭芙。
郭芙的母性与其母黄蓉极像,对这两个弟妹关怀备至,就像是她心头的两块肉,若不是知道有两名观澜山庄的门下跟在郭破虏后面,她定会忍不住求丈夫接郭破虏回来。
她的愿塑可不是破虏能够扬名立万儿功成名就,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而已。
“那感情好,破虏那两下子确实不够看,真像大哥所说的,无知者无畏,我总是替他捏着一把汗。”郭芙顿时抿着嘴笑,浅浅的梨窝微现,弯弯如月的眉目间透出欢愉。
丈夫的这一句话让她等了很久,虽知丈夫对破虏才磨砺之意,却忍不住的担心,就怕破虏有个三长两短。
“齐云寨,齐云寨,嘿嘿!”萧月生虽是笑容依旧,郭芙她们却觉周身一紧气息一窒,竟有喘不过气之感。
“公子,关于齐云寨,我们暂且放他一遭,待将来破虏武功有成,亲自登门报仇如何?”小玉忙温柔的笑问,温润如玉的小手塞到他的手掌中,轻声抚平他的怒气。
萧月生将外放的气息尽敛,让他们重重吁出了一口气,不复窒息之感。
他温润的脸庞泛起温和的微笑,和声问郭破虏:“破虏以为呢?”
“小玉姐姐说得好,不必姐夫操劳,待将来我得打得过他们,一定会登门拜访!”郭破虏也觉得自己地仇不能再让姐夫代劳,否则,也太没出息了。
“嗯,既是如此,也好!”萧月生点点头,觉得小玉这个主意不坏,有齐云寨安危无恙,更能激励破虏刻菩练功。
其实,灭齐云寨在他眼中易如反掌,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只要将齐云寨中藏有中者无解的暗器散布于天下,他们便从此不得安宁。
对于寻常武林中人,这种中者无救的暗器会令他们畏惧忌惮,退避三舍。但对于那些一派宗主,位高权重、武功绝顶之人,这可是极大的威胁,是断断不能容其存于世上的。
只是,对于这么一个对己并无威胁的帮派,萧月生并不想使出这么一个损招,杀鸡焉用牛刀,将来再说罢。
他微晃着白玉杯,让碧芜地醇香散发无遗,使郭破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大姐在跟前,他不大敢喝酒。
“过两天让小星给破虏讲讲九阴真经,然后与庄内之人练练,以后再跟子明身边一阵子,便可独当一面了。”
萧月生手上白玉杯停止晃动,轻抿了一口琼浆美酒。他对这个纯朴憨厚、心性纯良的小舅子培养起来极为尽心,在他眼中人人皆是可造之才,只要因材施教便可。
“还不赶快谢谢你姐夫!”郭芙见到弟弟呆头呆脸,只是傻傻的憨笑,不由娇怒嗔瞪了他一眼,虽是风情无限却令郭破虏心惊肉跳,忙起身道谢:“多谢姐夫。”
“行了,别听你大姐的,咱们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萧月生一手捏着白玉杯,另一手摆了摆,斜睨了宜喜宜嗔、娇艳无伦的郭芙一眼,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尽显宽厚温和的风范。
郭芙知机的不再多说,她知道小星很早以前便不再亲自授武,由弟子代其劳,只是隅尔去武阁中走,走给迷惑的弟子们指点一下迷津,郭破虏能够由小星亲自授武,可是大大地机缘。
小星天赋武学奇能,又兼过目不忘,其胸中武学之渊博,实是骇人听闻,讲起武学颇有佛家大德开坛讲经之风,仿佛天降莲花洒落人间,令人大彻大悟,其旁征博引、深入浅出,便是一块顽石听她讲完,怕也会通上几分武功。
“好了好了!你们先走吧,我要与破虏说些男人间的悄悄话。”萧月生忽然摆了摆手,看了一眼不远处玩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送过一道盈盈眼波的何雨竹,对郭芙小玉二人嘿嘿一笑,全没有了温和宽厚的长者之风,反而带上几分戏谑。
郭芙对丈夫的习性也大为了解,知道往下没有什么好话,娇嗔的白了丈夫一眼,盈盈起身娇声道:“大哥,别把破虏教坏了!”
“夫人放心便是!”萧月生嘿然一笑,接过小玉起身临走时斟满端给他的玉杯,摆了摆手。
于是,两女揽衣袅袅而去,临别之际小玉微抿着玉唇也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大姐一走,郭破虏也暗暗舒了口气。
自己受了这么重地伤,以郭破虏对大姐的了解,她见到自己开始必然是欣喜若狂的,但随后可就不是什么妙事了,一顿披头盖脸的怒斥数落是免不了的。
好在大姐他们回来的晚,又有何姑娘在一旁,大姐还顾全着自己的面子,忍而不发,但在姐夫面前,她便不那般小心了,笑中带着刀,雪白如腻的嘴角微微翘起,瞪向自己的盈盈眼波带着汹汹的怒意,令他心惊肉跳。
至于两位男人到底说地什么话,外人却不得而知,郭芙与众女笑闹时,仍不时的扫过一眼,只见弟弟面色羞赧却又隐隐带着兴奋,大大的眼晴光芒闪闪,而自己的丈夫却满脸坏笑,看着煞是可恶,便是那种恶作剧的表情。
第二日,天气疏朗,惠风和畅,明媚地阳光将寒气驱除怠尽,仿佛已到了春天,到了踏青的时节。
昨晚玩纸牌玩得太疯,何雨竹自观澜山庄的雅轩中醒来时,仍旧有些倦意,抱着柔软舒服地暖衾,明衾上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让昨晚睡得极为安稳舒适。
看着床榻周围雅致的幔帐,古朴而温馨的家具,何雨竹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恍如一梦,现在的自己,莫不是还在梦中吧?
据说做梦的人往往一掐自己便会疼得醒过来,她小心一试却没什么结果,可能是因为不够疼,不足以让自己疼醒吧,于是,加了把力狠狠地在自己玉腿内侧一扭。
剧烈的疼痛差点儿把眼泪儿都疼出来,景物依旧看来自己并非做梦了,昨夜经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缀着不知多少颗夜明珠的桃树,桃树却正开着花,香气撩绕不绝,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石桌脚下的绿草绿得清新仿佛刚刚被雨水冲洗的新绿,柔软而有弹性,坐在上面极是舒服。
哦,对了,那里竟然是温暖如春,与外面的环境仿佛两个天地,真是神奇
“笃笃!”外间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何雨竹忽地坐起,便要慌乱的穿衣衫,却听一声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何姑娘,破虏少爷说他在山庄门口等你。”
“噢,知道了!”何雨竹扬声回答,停下了匆忙的穿衣,凝神听了渐远的脚步,方才舒了口气。
待有人送来洗漱之具,化妆完毕,让人领着到了观澜山庄的门口时,见到庄门口十几层汉白玉台阶之下的平坦处,郭大哥正站在那里。
一身宝蓝色的儒衫与原来地短衫截然不同,穿在他身上别有风采,此时郭破虏正百无聊赖,挥动着得自旁边树林的一段儿枯枝,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一位短褐打扮的仆人,脚下有两只大木盒,在温煦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光。
她没有远远的招呼,只是提起了湖绿襦裙,加快了莲步,她受昨晚的刺激在包袱中找出一套极为淑女的衣衫,那套闯荡武林的短装,再也不好意思穿出来。
而仆人送来的那套锦绣襦裙,实在太过华贵,她并未穿到身上,再说,也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赠得地衣裳。
见走到他身后,郭大哥却仍无反应,仍在轻轻挥动着枯黄的树枝,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警惕之心,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何雨竹便轻声唤道:“郭大哥!”
郭破虏“嚯”的一下转过身,极为迅速猛烈,见到眼前之人,忙将枯枝扔掉,胡乱的擦了擦手,一身宝蓝色衬出几分白净地面庞顿然变得通红,慌忙回答:“何…何姑娘你来了!”
“嗯…”何雨竹也有些脸红,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短衫男子,那是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英俊青年,剑眉星目,英姿勃勃,即使一身仆人地打扮,仍难掩其轩昂的气度。
虽然如此,却难以将她的目光留住片刻,她的心神全在眼前手脚不知何处安放的郭大哥身上。
郭破虏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姐夫微微邪笑的面容,心下运转了几遍九阴真经心法,鼓足勇气沉声说道:“何姑娘,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咱们…咱们去…去南湖上玩玩吧!”
他满脸通红如遮了一层红布,而且语气僵硬又仿佛在背书一般平直,说不出的别扭,仿佛小孩子刚学走路,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完一小段儿路,不过看那不远处的短褐仆人紧抿的嘴唇,便知效果不佳。
何雨竹却并未笑,反而把臻首紧紧垂下,不让郭破虏看到自己的羞涩的脸,如云的鬓发上颇为精巧的金钗在阳光下微闪着金芒。
郭破虏终于把昨夜听自姐夫口中又在晚上睡觉前拼命背诵、起床后直至刚才都背诵不停的那段邀请之话说出口,接着紧张的望着对面低着头的少女,生怕她摇头拒绝。
“何姑娘…?”郭破虏见她不言不语,并不知女子的默认习性,忙紧张的问。
何雨竹只觉脸颊烫得厉害,金钗微晃,轻轻点了点头。
一直紧张的盯着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郭破虏顿时大喜忙道:“那咱们走吧”
于是,当先走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隔得远远的仿佛陌路人一般,生怕别人看出点儿什么,沿着林间地小径走出树林,上了两侧柳树整齐的湖堤。
天色尚早,明媚的阳光下,平整的柳堤上薄雾正在渐渐散去,只有寥寥几人在慢慢悠悠的散着步,是几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书卷气息极浓,他们乃嘉兴城内浩然书院地教授们,皆是一方大儒名宿。
隔着观澜山庄,不远处位于半山坡处有一片别墅区,每间别墅皆清新自然与周围的花草树木溶为一体,令人神清气爽。
当世的名宿大家皆曾收到浩然书院的邀请前来讲学,一旦到了此处,便邀请其长驻于此,每年补贴五十两白银,一座风景优美的别墅,可以在此安享晚年。
此时的物价,一两银子大约是两贯钱,能买五百斤大米,五十两白银着实是一笔巨资,兼之嘉兴城繁华而不失宁静,南湖边上的别墅风景绝俗,是颐养天年之佳所,他们在此处又受到别处所没有的看重与尊敬,甚少有人能够拒绝。
那名轩昂不凡的仆人远远走在前头,到了湖边将两只淡紫花纹的木盒放到了一艘扁叶小舟上,远远朝着郭破虏一揖然后离开,步履飘逸似缓实疾眨眼间,便已自另一边下了柳堤,飘然而去。
郭破虏曾在桃花岛住过,对于舟揖并不陌生,而何雨竹生长于洞庭湖旁,自是不怕水。
淡紫地木盒放在船头,两人相对而坐,每人拿着两只木桨划动,两桨颇有默契,很快离开岸边到了湖中。
轻风拂面,尚带有几分凉气与湿润,四野辽阔,远处的烟雨楼在尚未散去的水雾中若隐若现,飘飘渺渺,仿佛仙境之中,令何雨竹陶醉不已,这样的风景生于洞庭湖的她自是不难见到,只是身边有了郭破虏,她便觉得这南湖果然名不虚传,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任舟自横,郭破虏与何雨竹对面坐着,不时目光相触,心中舒畅难言,何雨竹那娇羞的酡红,更令他有亲一亲的冲动。
她那玲珑苗条的身形,令他想搂在怀里小心呵护,他便不再如开始时地紧张,反而勇气倍增,说话时也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转身拿起一只淡紫木盒一边说道:“这是大姐为我们准备的早饭,也不知能不能合姑娘你的口味…”
“郭大哥…,叫我雨竹吧!”何雨竹似是平静的说道,但眼帘低垂,秋波躲闪,红到耳根的酡红,却袒露出她心中的羞意。
男女之间便如战事,此消彼长,何雨竹一直是那般羞怯,便让郭破虏勇气倍增,胆子变大,直直的望着她的娇羞的容颜,点了点头,却舍不得让眼睛移开。
“郭大哥——!”乍抬起头来地何雨竹见郭破虏直直的望着自己,目光中透着热切与爱幕,不由大羞娇嗔了一声。
郭破虏纸老虎般的胆气顿然一泻,忙收回目光憨厚的嘿嘿一笑,忙将心神移到手中的盒子上。
事先他也并不知晓精美地木头盒子里装着什么菜肴,自外面根本闻不出半点儿味道,只是这个盒子机关隐蔽并非简单的便可打开。
何雨竹奇怪的看了郭破虏一眼,见他摸着盒子有些气急败坏地模样,便伸出素白的玉手,柔声道:“郭大哥拿来我看看吧”
观澜山庄东南角有一处高角楼,飞檐吊角,如雄鹰起翅欲腾状,极具威势,楼约有三层高,站于其上恰好能够越过周围的树林,见到荡荡波光的南湖,
“大哥,你是故意的吧?!!”郭芙一身杏黄襦裙,如云鬓发上簪金步摇,此时正迎着自湖面拂来的微风,站在拍着白玉阑干的萧月生身旁,轻捋一下鬓角垂下的一缘青丝,转头对丈夫嗔道。
完颜萍小玉诸女也皆在一旁抿嘴微笑,一时娇态万千,宛如朵朵鲜花含羞绽放。
众人皆有远超凡俗的眼力,在此处平常人只能看到人影,他们却宛如眼前,甚至其毛发毛孔皆能看清。
今日清晨,难得萧月生没赖床起了个早,招呼众女来望月楼看风景,小星与郭襄昨晚便已经回了桃花岛,要继续修习武功。
不过,看郭襄的神情,萧月生知道她心情复杂,回桃花岛静静也好,那种弟弟被人抢走了的感觉,骤然之下极难适应。
众人多是晚上过来赏月观星,悄语幽思,在后院中夜明珠与玉石的光辉大大抵诣了月华的皎洁与清幽,不如到观月楼好。
丈夫如此反常之举,众女自是好奇也没多问,一家子皆到了观月楼上,恰好看到郭破虏与何雨竹正欲盖弥彰的隔着远远的上了柳堤,不问而知众女咯咯一通笑,一边取笑丈夫的不良,一边兴致盎然的望观起来。
“呵呵,失误,纯粹失误!”萧月生对轻嗔薄怒的郭芙摇了摇手,呵呵笑道。看着远处湖面小舟中无计可施的两人,不由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郭芙娇艳绝伦的玉脸满是不信,笑嗔了丈夫一眼,秋波流转,琼鼻一翘,轻哼了一哼,转回头去望向远处的小舟。
这样的事大哥说是故意做的她信,他说失误她绝不相信,大哥行事从未有过失误,退几步来说,即使他失误,那送饭盒的观澜门下也不会犯这等失误。
观澜山庄之物,即使再平常也自有不平常处,那两只淡紫花纹的木盒密不透风,饭菜即使放在里面一天,仍能不失温热,盖因其中刻有阵法,而木盒开启之法需要九阴真经的内力。而郭破虏所修的正是九阴真经,萧月生也是要考考他,也让他在何雨竹面前显一显身手,一举两得。
只是,他的这番“良苦用心”自是不能说与郭芙听了,否则,以郭芙护犊的脾气,怕是舍不得为难自己的弟弟。
但其中关窍,以诸女的冰雪聪明很快便猜了出来,阵阵幽香缭绕中,道道如水的眼波皆露出好笑。
“大哥你可真坏!”站在他身侧的完颜萍忽不住仗义执言,楚楚的明眸白了他一眼。
“好破虏!”站在萧月生身后趴在他肩头往湖边望的小月忽然娇叫一声,兴奋难掩,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公子爷。
此时,郭破虏终于找到了关窍,他忽然记起了以前去观澜别院时的情景,好像也有这样的木盒,孙大哥他们只是轻轻一按而已,于是,试了试当运转功力时,木盒果然“啪”的一响,被打开了。
“聪明聪明!芙姐姐,看来是你一直小看破虏了,瞧这个伶俐劲儿!”小月香软的小手自后面楼着萧月生的脖子,圆圆的大眼似潭中弯月,咯咯笑道。
郭芙摇了摇头,心下惊奇之念远愈众人,自己的弟弟可是从小照顾到大,究竟是什么样子,再也没人比她更了解,莫不是大哥忽然传音给破虏?
她狐疑的转头瞥了丈夫一眼,他温和的微笑深邃的双眸根本看不透虚实。
“玉夫人有急信。”众人正兴致勃勃的观看郭破虏两人如小两口般,自淡紫木盒中拿出饭菜与银制餐皿欲要开饭。恰在此时,楼梯口忽然响起一声娇唤声,一位身穿月白罗衫的绝色少女俏生生站在那里低眉敛目。
“拿过来罢。”小玉看了一眼丈夫之后,对那绝色少女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弄清楚了?”萧月生眼睛仍旧望着远处,呵呵笑着问。
小玉站在他身后,已经飞快的看完了两张一大一小的纸笺,点点头低声道:“初步调查没有问题,齐云寨那边也没有异动。”
萧月生点点头,指着远处对郭芙笑道:“芙儿,破虏平常吃饭也是那般斯文么?”
郭芙抿嘴一笑:“哼哼,他那是装斯文呢!”
众女不由又是一阵娇笑。
小玉看了一眼丈夫之后对那绝色少女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弄清楚了?”萧月生眼睛仍旧望着远处呵呵笑着问。
小玉站在他身后已经飞快的看完了两张一大一小的纸笺点点头低声道:“初步调查没有问题,齐云寨那边也没有异动。”
萧月生点点头指着远处对郭芙笑道:“芙儿破虏平常吃饭也是那般斯文么?”
郭芙抿嘴一笑:“哼哼他那是装斯文呢”
众女不由又是一阵娇笑。
//7kankancom//“郭大哥,你大姐的厨艺真是让人羡慕!”
何雨竹一手揽着随风轻舞的罗袖,一手拿着精美的银勺,轻轻舀了一勺不知何名的羹汤,看似清水一般的羹汤,一入嘴中,顿然迸发出诱人的鲜美,却难以分得清究竟是如何的鲜美,是由什么材料制成,这鲜美的滋味越来越浓烈,仿佛直透肺腑,令她不由高声赞叹。
“那是当然!”郭破虏毫不客气,挺了挺胸膛,拿着银箸,一脸的自豪与骄傲。
望月楼上,小月脚下踩着一直木墩,趴在萧月生的后背上,吐气如兰,对郭芙娇咯咯笑道:“芙姐姐,看破虏的胸膛挺得多高!看来他对你可是敬佩得很呐!”
郭芙不由自主的抿嘴微笑,两颊浅浅的梨窝微现,心中喜悦无限,受到弟弟这般推崇,自是欢喜。
何雨竹轻轻叹息一声,她放下银勺,拿袖中的织帕轻拭嘴角,望着近在咫尺的郭破虏,心中一片宁和,忽然间觉得两人极为亲近。说话便多了几分随意:“昨晚的菜肴也极好吃,可惜当时食不知味,我很紧张的!”
“紧张什么呀?我姐夫与几位姐姐都是很和善的人!”郭破虏银箸凝在半空,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极是不解。
“嗯,确实很和善,不过……,那几位姐姐都是你姐夫的娘夫人吗?”何雨竹略有些迟疑,轻轻问道。却装做不经意地问,拿起银箸,开始夹右手边的那盘雪白细腻的鱼头豆腐。
“嗯呐。几位姐姐都是我姐夫的夫人。”郭破虏点点头,随即摇头叹道:“唉——!……自古美女爱英雄,姐夫看起来也是很烦恼的哇——!”
郭破虏这杞人忧天的叹息顿令望月楼上地诸女嗤笑连连,皆斜睨着笑容不变的萧月生,或嗔白或白眼,破虏定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说,定是他这个当姐夫的在小舅子面前抱怨感叹来着。
素来温婉淑贤的完颜萍也忍不住呼道:“大哥,莫不是你向破虏诉苦了吧?!……是不是嫌我们烦人呐?!”
萧月生恨恨瞥了一眼远处一脸凝重担忧的郭破虏,当时自己只是说的反话,没想到破虏竟当了真,唉,众怒不能犯,只能安抚了。手离开白玉阑干,转身笑道:“哪有的事,着纯粹是破虏揣测,有几位夫人相伴,为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我相信公子爷的话!”微微吹拂的南风中,小凤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正身子绰约地站在郭芙身边,一身白月的罗衫,笑靥如花,见众人望向自己,小凤笑道:“公子爷只会觉得夫人太少,岂能嫌多?!他可是多多益善呢!”
萧月生暗瞪了一眼容光逼人的小凤,忙点点头。转身道:“还是小凤知我心,……大家别说话,快看看破虏他们!”
这招移花接木倒也有效,众女不再纠缠,复又看向西湖之上小舟内的两人。
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雨竹所赞叹者,是为何这几位夫人皆是如此美貌。个个皆有倾国倾城之美。
“美女爱英雄……。那几位姐姐确实是难得的美貌!”何雨竹偷瞥了一脸正经的郭破虏一眼,待口中的软如水的豆腐完全流入咽下,方轻叹一声:“我在大姐她们跟前,就是一只丑小鸭。”
“谁说的?!……你……你跟几位姐姐……一样美!”郭破虏发自肺腑地反驳,说起来有些结巴困窘,但更显得真诚。
何雨竹两颊染上酡红,心中甜如蜜,女为悦己者容,只要郭大哥觉得自己美,便足够了。
郭破虏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便有些担心,偷看了对面一眼,却见何雨竹面如桃花,娇美难言,恨不能亲上一口。
这股冲动令他吓了一跳,有色无胆的他,忙深吸了口气,慌里慌张的拿起银勺,舀了一勺群仙羹,以吃掩窘。
轻轻飘荡的小舟上,两人默默无言,各自低头吃饭,甜蜜而又小心,避免银箸撞上银箸,也尽量避免夹同样的菜肴,偶尔银箸相遇,便让两人心中一阵甜蜜。
对坐地两人中间,架一块光洁平整的薄木板,其上共摆着六四盘小菜,一碗汤羹,却是郭芙按着郭破虏的饭量,再加之何雨竹的,几乎让两人恰好能吃饱。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望月楼上的萧月生拍着白玉阑干赞叹,对如斯情景颇是怀念。
身边诸女都是经历过春心萌动,情意绵绵的滋味,看着在小舟上随风飘荡,沉默无语的两人,颇有共鸣。
小玉自几人身旁地玉石桌上拿起碧玉壶,将几只白玉杯斟满紫蘅酒,一杯一杯递给众人,递到郭芙时,不由抿嘴微笑:“芙姐姐,看来这位何姑娘会变成弟妹了!”
郭芙笑了笑,眼角流露出喜悦,望着远处孤舟飘荡中的两人,点头笑道:“破虏很中意这位何姑娘,看起来,这位何姑娘也喜欢破虏,唉!随他们去吧!”
不同于郭襄感觉被抢走了弟弟、心绪莫名的复杂,她这个大姐大像是母亲,看到弟弟找到意中人,心中只有高兴。
“郭大哥,我看你有些怕你大姐!”何雨竹还是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与甜蜜,固然是心中有些好奇,更因为想到了将来,若是自己与郭大哥……,那一定是要与他的大姐好好相处地,有这么个独自相处的机会。得赶紧问问。
郭破虏微微一怔,忙迭的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咯咯,我看你总不敢与你大姐地眼睛相对。一直躲躲闪闪的!”
何雨竹咯咯笑了一声,她想到了昨夜的情景,郭大哥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全没有了独战群邪地威风,极是可爱。
郭破虏放下银箸,扰乱饶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实话实说:“唉,我大姐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要骂我的,只是一直没有逮着机会罢了!”
“哦?骂你?……可我看大姐是个很和气温柔的人呐!”何雨竹也放下了银箸,自袖中拿出罗帕拭了拭樱桃小口,笑嫣嫣的说道。微笑着调笑的语气,只是两人都未曾发觉。
“唉——!……不错,大姐是和气温柔,但她发起火来,却是很吓人的!……我这次是一定会挨坏的!……昨天要不是姐夫在,早就被大姐骂得狗血喷头了!”郭破虏大是无奈,摇头叹息,一脸苦闷的模样,让何雨竹看着有些心疼。
“大姐是那么的美丽。便是骂起人来,也是很好看地吧,有什么可怕的?!”何雨竹不解的笑问,对于郭芙的美貌,她是极为羡慕的。想象中,像她这般美貌之人,实是宜喜宜嗔,发起怒来,定也是风情无限,令人心醉的。
郭破虏一番不堪回首、心有余悸的神情,摇了摇头,接着又摆了摆手:“唉!你是不知道。大姐发起火来,眼睛圆睁,眉毛一竖,虽然好看,却更吓人!”
何雨竹抿嘴低头笑了笑,并未因郭破虏怕他大姐而轻视,反而觉得他可亲可爱,清香的罗帕攥在玉手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好意思递给郭破虏,让他拭嘴角。
对于郭芙,她爱屋及乌,心中也是极为亲近的,想要了解地念头便越发强烈,瞥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大姐怎么会嫁给你姐夫呢?……我没看到你姐夫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啊。”
“我姐夫不厉害?!”郭破虏一脸愕然,一幅匪夷所思的神情望向何雨竹,好像听到了天下奇闻一般。
随即又点点头,有些了悟于心的模样,叹道:“唉——!也不怪你看不出来,我姐夫的厉害,别人是看不出来地!”
说罢,郭破虏又挺了挺胸,神情陡然振奋,灼灼的目光透出热烈的崇拜。
何雨竹放回罗帕的小手掩口,扑哧一笑,不知郭大哥的姐夫究竟是怎么个厉害法,竟有让郭大哥这般推崇。
“嗯,不然,大姐也不会嫁过来,是吧?”何雨竹开始动手收拾银碟银碗,装回淡紫木盒中,碟碗中几乎已经吃光。
“这个么……,我就不清楚了,我大姐十几年前就认识姐夫了,那时我还未出生呢!”郭破虏摇了摇头,他那时情窦初开,不关心那些男女之事,对于姐夫与大姐之间的情事,并不太清楚,更不像二姐1那般纠缠着问了一遍又一遍。
他只知道,大姐是极喜欢姐夫的,以至于十多年来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嫁人,一直在等着姐夫。
“十几年?!……大姐现在芳龄几何?”何雨竹有些惊奇,停下手上的动作,飞快地问道。
“大姐今年三十有一了吧,……嗯,我算算。”郭破虏有些挠头,宝蓝儒衫衬得白皙几分的脸庞露出红云,自己太过粗心,竟忘了大姐准确的年纪,实在不孝,因为年纪这个话题,在家里是被禁止的,一说起,便会惹大姐一通闷闷不乐。
她还年轻,自是无法理解年华来去的恐惧与无奈,尤其对于花容月貌的女人,年龄更是禁忌的话题。
郭破虏拨了拨手指,口中喃喃自语几句,用力点点头道:“没错,是三十一岁。”
“我还以为大姐只比你大两岁呢!”何雨竹雪白的瓜子脸上满是惊奇,惊叹道,此时已经收拾完毕餐皿,端坐于小舟内,与郭破虏对座,对于郭破虏所说的数字,显得大是震惊。
“嗯,自从大姐嫁给姐夫后。是越变越年轻了!”郭破虏点点头,并不以为她说的是怎没客气地话,大姐如今看起来,确实与自己差不多大小。
“那你姐夫现在多大?”何雨竹忙问,自己见到郭大哥的姐夫时,他的双目深邃如星空。根本无法看出他地年纪,看其温润如玉的气质,仿佛是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但其容貌,却很年轻,两者揉合在一起,却是说不出地和谐,令她不自觉的待之以亲厚的长者。
“我姐夫么……,大概与我大姐差不多吧……”他的语气满是猜测,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边转身将身侧的紫竹鱼竿拿起,准备学姐夫在湖上垂钓。
“你姐夫既不英俊,也看不出什么英雄气概,当初大姐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呢?”何雨竹不由问道,即使美丽娇柔,骨子里仍是少女心思,与郭襄一样,对这些情情爱爱极为感兴趣。
“呵呵,没有英雄气概?”郭破虏不由失笑。手边的紫竹鱼竿也顾不得摆弄,转身望着何雨竹,苦笑摇了摇头,显然对她的眼光极为失望。
两人说了这么多话,原来独处的尴尬气息消散无遗。又恢复了原来路上时的谈笑无忌,郭破虏地表情也自如生动了许多。
“我说错了么?你姐夫那么随和,一点儿也没有霸气,哪有什么英雄气概?!”何雨竹微一撅鲜红的樱桃小口,对郭破虏取笑的目光大是娇嗔。
“唉,这就是境界的差别啊!”郭破虏甚至感叹了一句,难得的调侃了一回,头脑异常灵敏。
见何雨竹正瞪着明眸狠狠的望着自己。樱唇微撅,这种神情与二姐将要发怒时的情形极为相似,郭破虏不想惹恼她,忙道:“姐夫发起威来,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平常看起来,却如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这就是返璞归真!……知道吧?”
这种返璞归真的理论,出身于武林世家的何雨竹倒是知道一些,只是那时传说种才能达到地境界,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
望月楼上,又有人在楼梯口报告,有紧急消息送到,众女听得正兴致勃勃,趴在萧月生后背的小月忍不住抱怨,今天的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儿了,真让人扫兴呢。
小玉笑着白了她一眼,看公子爷没有什么表示,还是招手让他们呈上来。
“呵呵,公子爷,看来有人想打咱们山庄的主意呐。”小玉抖了抖手上地纸笺,虽是微笑,雪白的嘴角却是微微下抿,带了几分煞气。
“怎么了?”萧月生听着远处小舅子对自己的崇拜,正迎风一边抚着黑亮的八字胡,一边抿着紫蘅酒,颇是爽心。
众女也各自转过头来,颇是关切的望向小玉。
“最近嘉兴城来了不少陌生人,在打听我们观澜山庄!”
小玉芙蓉般的玉面上微沉,颇是郑重,虽然已经料到必有此类事情发生,但真正发生时,却难免有些不悦,感觉受了冒犯。
萧月生扫了一眼小玉微沉的玉脸,淡淡笑道:“都是些什么人?”
“有武林中人,也有些无法确定之人,我怀疑是朝廷的密探,……共有四五伙人,现在还无法查实究竟是哪帮哪派。”小玉见到公子爷似是浑不在意地微笑,心中也渐渐沉静下来,声音沉稳,从容许多。
“呵呵……,真好让那些笑家伙们连连反间之术,在千寂馆发布人物,将嘉兴城梳理一遍。”萧月生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漫声而道,手中温润的玉杯轻晃,让紫蘅轻轻荡漾,将其醇香完全发散开来,混入周围诸女各自的幽香中。
观澜山庄实行的是积分制,通过任务赚取积分,积分达到标准,则可自立门户,成为自由人。
山庄每次发布任务,皆可自由领取,若只需一人而多人报名,则抽签决定。
朝廷也派人过来,这倒有些意思,萧月生口中衔着一口紫蘅酒,舌尖微微搅动,体味着绵软的口感,心中暗思,这倒是个有趣的兆头。
众女听到萧月生的建议,便不再担忧此事,一起观看南湖上的郭破虏二人,看她们青涩而甜蜜的谈情说爱,众女不时响起咯咯的笑声,胜似银铃响动。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笑声,在缭绕于鼻端的袅袅幽香中,萧月生转身抚着温润的白玉阑干,微微沉思,朝廷派人过来调查观澜山庄,他并不担心,观澜山庄清清白白,毫无缺失,只是朝廷究竟为何要查,却是值得思量,那帮御史台的老爷们?还是皇家的腾越?
上次面圣之时,理宗的思绪已被他尽知,也知道了腾越这个皇家最隐秘的存在,时间知此隐秘者,怕不出二三人。
看来,得去临安城看看了,再给理宗送点儿甜头,加把火,不然,说不定真让御史台的那一帮人占了上风。
想到就做,而且此事关系到自己的计划,不容有失,至于眼前的好戏,他有睱时自是闲中生趣,一旦有事要办,却也丝毫不留恋。
萧月生将杯中紫蘅一饮而尽,杯子收入须弥空间,转身对完颜萍与郭芙道:“我去临安看看,几天没过去,再不去,小若男怕是要往回跑了!……夫人们好好招待那位何姑娘吧!”
“嗯,去吧,莫忘了看着若男,不准她贪玩荒废了功课!”完颜萍见到丈夫的沉思,知道他必有什么正事要做,只是不便于现在说给自己听罢了,自是点头答应。
//7kankancom//“干爹——!”萧月生甫一现身临安城的王府寝室,一声清脆沁人的娇唤声便响起,随即一道白影挟着熟悉的幽香扑了上来,柔软的娇躯挂在了他脖子上。
“若男怎么在这儿?!”萧月生顺势将杨若男的娇躯搂着怀里,低头望着近在咫尺、兴奋得泛光的玉容,呵呵笑问,并不像以前那般将他推开。
杨若男一身月白的素雅宫装,显得雍容而绝俗,丝毫没有了稚气,雪藕般的玉臂紧紧缠着干爹的脖子,再也不松开,听到干爹笑呵呵的问话,熟透了的樱桃般小口一嘟,用力狠狠摇了摇他的脖子,恨恨的娇嗔道:“当然是在等干爹你大驾光临了!”
“哦——?”萧月生满脸不信,笑道:“难道若男能未卜先知,算准干爹今天回来?”
“当然喽!”杨若男得意的娇笑,笑靥如花,仿佛一朵绽放的白玉玫瑰,她扭了扭香软的娇躯,咯咯笑道:“干爹,看来若男的紫薇星术大有长进哟!”
“是大有长进!”萧月生呵呵笑道,抱着她坐到轩窗下书案前的紫藤椅上,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神情亲昵。
柔软而弹性的触觉自他腿上传入心中,他这也是无奈之事,自己忽然有些犯懒,几天没过来,杨若男定时满腔的恼怒,别看她现在笑靥如花,但说变脸就变脸,行突然之变,效果最佳,这是杨若男所认定的金科玉律。也是她一惯的行事之风。
萧月生敢肯定,若是自己如往常般将笑若男推开,借着由头,她绝美的容颜定会立即变成阴云密布,甚至下起大雨。
萧月生所猜没错,杨若男地紫薇星术还差得远,只是她想念干爹了。而干爹好几天都不过来,仿佛将自己忘了一般,令她不由的气苦。
往常有趣的事,好玩的东西,在她眼中皆变得黯然失色,难起兴致,浑身懒懒的不想动弹。
于是便来到干爹的寝室内,也不出去玩儿,只呆在屋里。或在榻上打坐练功,或在轩窗前的书案上提笔练字,一直等着干爹地出现,要兴师问罪,脑海中已经将问罪之语构思好,没事儿时演练了数遍,等了两天。这才终于等到干爹的出现。
她心中的怒火自然是翻滚不休,宛如火山中的岩浆,随时有喷薄而出的危险。
只是被干爹这么一抱着。靠在他胸膛,闻到他身上淡淡而独特的气息,心情便慢慢的宁静下来,再也没有喷发出来的动力,原本兴师问罪之语,顿被抛之九霄云外。
“若男。干爹这几天倒忙得很,先是忙着跟枫叶剑派与清澈剑派两派掌门说话,替他们化解干戈,而昨天,破虏又受了重伤,差点儿丧命,所以一直没有过来。”
萧月生轻拍拍杨若男刀削似的香肩,闻着她鬓发传来地幽幽清香。温和的解释,知道不解释清楚,她早晚还是要秋后算账的。
“那破虏没事吧?”杨若男一惊,忙挺直娇躯,端坐于干爹的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娇声问。
“还好及时!”萧月生能够闻到杨若男吐出的淡淡香气,她体质清虚,真正是呵气如兰,见到她担心的容颜,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他接着又笑了一笑:“不过破虏却也因祸得福,迷住了一个美丽地小姑娘。”
“破虏?他迷住了一位小姑娘?”杨若男绝美的玉脸上担忧褪去,却换上了惊奇,忽然扑哧一笑:“嘻嘻,难道是英雄救美?”
萧月生写过不少传奇小说,故事更是讲了不少,杨若男便是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地,对于最熟悉与俗套的英雄救美情节,自是顺手拈来。
“聪明!”萧月生点头,轻轻圈住她纤细的柳腰,动作极是自然,呵呵笑道:“若不意外,她便是将来的郭夫人了!”
“那我要回去看看!”杨若男又摇了摇干爹的脖子,嗓音柔腻,娇身放软,如扭糖般撒娇道:“干爹,现在便送若男回去吧!”
“你晓兰干娘呢?”萧月生任她撒娇,晃动着自己的脖子,却巍然不动,笑着问道。
杨若男安静下来,葱白似地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高耸的胸口,螓首微转,小心的看了一眼窗外,轻声轻气的说道:“干娘正在临湖居,正生着气呢,干爹你可小心!”
萧月生圈着她柳腰的手放下,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苦笑着摇摇头:“不出所料,我这就故去看看她,若男要跟着去吗?”
杨若男马上摇头,狡黠的嘻嘻笑道:“不去,嘻嘻……,我若跟干爹去,晓兰干娘定不好意思发火,……我可不当干爹的盾牌!”
萧月生瞪了一眼她如花地笑靥,自紫藤椅中站起,对仍挂在自己身上的杨若男道:“那你自己慢慢过来,我们中午便在临湖居吃饭吧。”
“哦,……那好吧。”杨若男依依不舍的放开藕臂,离开干爹温暖安全的胸膛,有些愀然不乐,他干嘛不多待会儿再去临湖居?!
垂拱殿已午之交
理宗一身明黄龙袍,越发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竟有几分俊逸之气,此时他正沉凝的端坐与御案前,气势凛然,无意间透出天子的威仪。
殿内丹墀红毡,轩窗透光,不失明亮,淡淡的白烟自丹墀两旁的龙形熏炉中袅袅升腾,若有若无,丝丝缕缕,宁神清心的响起缭绕于整个垂拱殿内。
两端龙翘的御案之上。一摞奏章与他等身,令他精神奕奕地面庞一片铁青。
现在,不仅仅是御史台的人上奏要求斩杀妖言惑上的王子虚,便是诸位大臣、左右丞相、枢密二使皆跟着起哄,上奏乞请。
理宗抚了抚两腮修齐的美髯,两手按着御案,狭长的丹凤目瞪着这一摞奏章。心下颇有些懊恼。
当初并未重视那些御史台的弹劾,付之一笑,不置可否,若是当初能够掐断这根火苗,也不会有今天的态势,举朝上下,众口一辞,皆要求斩杀子虚先生。
左右两位丞相都是理学大儒,对于道家地长生之术是深恶痛绝。如此强烈的反应,自己当初就应该想得到!
唉,这帮子大臣们,目光如此短视,实令人失望!他们也不想想,以子虚先生沟通天地,御使雷电之能。能杀得了他吗?
再说,他有起死回生之力,这般神人。不去笼络,却非要杀之,真不知他们一天到晚的想些什么!
妖言惑上,妖言惑上,除了这句,他们再也没一句新鲜的。难道自己就这般禁不得迷惑?他们怎么知道是妖言?!以讹传讹,闻风便是雨,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不禁恨恨的擂了御案一拳,咚然作响,响彻消音极好的垂拱殿。
洗脸了这么些天子虚先生所授的心法,他只觉浑身精力充溢。更胜年轻之时,感觉自己能够一拳打断眼前的檀木御案,实是以前那些道士真人们所不能比,那些呈供上来地珍奇丹药,与子虚先生所赠之丹相比,更有天壤之别。
怪不得三山符箓的掌教真人们如此推崇子虚先生,他们虽本领差先生不少,眼光倒也不差。
“陈老,有消息了吗?”理宗重重吁了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这帮子鼠目寸光的大臣们,转头对身侧的龙柱问。
仿佛老态龙钟的陈老自粗大的龙柱后转出,步履从容沉稳,却悄无声息,他来至丹墀之下,正朝理宗微一躬身,点头缓缓说道:“启禀陛下,已传回消息。”
“哦,快说说!”理宗身体微一前倾,两手按着御案,目光灼灼的催促。
“老臣遵旨!”陈老再一躬身,直起腰来,心中暗自惊异,没想到官家地内力竟已颇有小成,如此迅速,前所未见,若不是他的目光精气外露,自己仍旧无法察觉。
心中虽有惊涛骇浪,清癯的脸上却沉静如常,他缓缓说道:“王子虚之名想来是化名,他本名萧月生,自观澜,嘉兴人,在嘉兴南湖之畔,有一座观澜山庄,他便是观澜山庄地庄主。”
“观澜山庄?”理宗咀嚼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脑海中的记忆并没有这四个字的存在。
陈老望了他一眼,见官家的眼神渐渐集中,方才继续开口:“观澜山庄在嘉兴城颇得民心,言其庄主和善,庄主夫人美貌仁慈,嘉兴城有一座回春堂的医馆,堂主素心仙子,便是庄主夫人之一,……萧观澜收有一徒,名叫孙子明,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被尊称为天雷神爪,此人亦是嘉兴首富,名下子明车行,子明商行。”
“有意思,有意思,孙子明,……呵呵,朕倒是听说过这位人物,据说,这位天雷神爪手段狠辣,手下折了不少人命?”理宗抚须呵呵笑道,龙颜大悦,身体后仰,仰坐于龙椅上。
“陛下英明!”陈老微一躬身,清癯地脸上却并无献媚的表情,仿佛只是述说一个事实而已。
见理宗灼灼的望着自己,陈老便接着说道:“孙子明确实出手无情,他武功极高,平时很少出手,但凡出手,几乎从不留活口,十几年间,纵横四海的江洋大盗,天下巨寇,折在他手上者无数!”
“嗯,……那依陈老所察,子虚先生究竟可不可信?”理宗微一沉吟,抚须低头,思忖了良久,抬头问阶下的陈老。
陈老顿时微皱起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回答:“萧观澜岳父是被武林中人尊称大侠的郭靖。”
“郭靖,听过。据说是武林人所共钦地大侠。”理宗忙道,对于郭靖郭大侠之名,他早已听闻,御史们可以风闻弹事,武林中事,他并不陌生。
“郭靖此人武功绝顶、为人正义,对襄阳城的防守功莫大焉。其妻是天下绝顶高手,桃花岛黄药师之女黄蓉,黄蓉乃是丐帮帮主,十几年来,他们夫妇一心为国,助守襄阳,……他们女儿所嫁之人,应可放心,老臣以为……”
他见官家正聚精会神的倾听,便将犹豫良久的话吐了出来:“老臣以为……,萧观澜此人,生性淡泊,野心不大,……但陛下应须小心,此人深不可测,非是老臣等所能力敌。”
说罢。便微一躬身,不再开口。
理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殿内一片安静。
当萧月生的身影出现在临湖居时,无人发觉。
幽幽的箫声与琮琮的琴声相合,掠过荷池清澈地水面,袅袅缭绕于临湖居的后花园,琴箫合奏,仿佛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追逐嬉戏。
今日的天气明媚暖人,确实适宜在外面游赏。
观荷亭内,冷若雪光的顾冷琴与面容精致的谢晓兰坐于玉桌前的绣墩上,一抚琴一弄箫,琴箫合奏,极是和谐。
两女皆是眼睑微垂,玉容平静无波,宛如观音坐莲。心神完全凝聚于琴箫之中,无暇他顾,心与声和,仿佛超脱于尘俗,说不出的优雅与沉静,令人陶醉不已。
临安四花中的另三人,雪白地玉手各自握着一杆幽幽的紫竹渔竿,静静坐于朱红栏杆前的绣墩上,钓鱼取乐。
三女一手握着架在朱红栏杆上的渔竿,另一手拿着一卷书,听着琴箫合鸣,钓鱼读书皆不耽误,轻风掠过波光粼粼的池面,将雪白如透明的线丝拂动,她们脸上一片宁静于与悠然。
听着令人心弦为颤动的琴箫之声,萧月生静静伫立于几株绽放地梅花树旁,不忍相扰。
琴声中隐隐透着一个幽怨与自怜的气息,而箫声则蕴着明朗与抚慰,两者相合,显得阴阳相谐,中正平和,极符雅道。
声音自高渐渐变小,仿佛两只仙鹤自万里云霄落下,在低低的徘徊中,缓缓落地,两人地合奏结束,给人意犹未尽之感。
两女垂手,放下竹箫与瑶琴,缓缓睁开明眸,随之崔雪语黄鹂般的轻笑声响起:“谢姐姐,思念夫君了呀,看来想得很苦哟!”
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容微红,头不敢回,嘴上却死不承认,轻啐了声:“去!满嘴胡言,也不知羞!”
崔雪语咯咯一笑,薄薄的樱唇微翘,浑不顾丰满的娇躯颤动,带动了紫竹渔竿,坐在绣墩上扭头笑道:“这有什么羞不羞的,若你不思念姐夫,那才大事不妙呐!……是不是呀,三姐?”
静静读书地沈三姐优雅的将书卷放下,目光流转,温婉一笑:“小姑娘家的,哪知道思念不思念的!”
“谁是小姑娘家呀?!”崔雪语坐在绣墩上,轻跺了跺簪着绒球的白月绣鞋,扭了扭娇躯,表示着不满,娇声道:“那些贵公子们可是像苍蝇一样不停的在我身边嗡嗡的飞哟!”
沈三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理会她的娇嗔,对呆呆坐着的谢晓兰长长一叹:“唉——!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谢姐姐何必如此呢?……这才没见几天呐?!”
谢晓兰呆呆未动,双手按在琴弦上,若有所思,却是并未听到沈三姐的话。
坐于她身旁的顾冷琴见到她的发呆模样,清冷的面庞不由摇了摇收起碧绿的竹箫,转身对诸人叹道:“她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崔雪语小手握着紫竹渔竿,吐了吐香舌:“还好我们没有陷入情网!……变得呆呆傻傻的,真是可怕!”
沈三姐气质淡雅高华,嗔视了心直口快的崔雪语一眼,叹道:“我们这位未来姐夫真是……。叹——!难道如此美丽的谢姐姐也拴不住他地心吗?!”
站在梅花从中、攀着梅枝的萧月生心中愧疚大生,不能再等下去,再呆会儿,说不定什么难听的话都会钻入耳中,不由轻咳了一声,缓缓走出花圃,不如荷花池上的回廊上。
“姐夫!”崔雪语惊叫一声,忙望向呆呆坐着的谢晓兰。
随着沈三姐她们的轻呼,谢晓兰自神游中醒来,转头望向通向小亭的回廊,朗星般地双眸顿然神采灼灼,精芒闪闪。
但谢晓兰精致的面庞上的惊喜一闪即逝,随即黯淡下来,目光转向别处,不去看那缓缓而至的潇洒身形。
“姐夫,你还知道回来呀?!”崔雪语娇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紫竹渔竿,冷下俏脸,咭咭发难。
萧月生苦笑一下,却并未开口分辨,温润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女的玉脸,拱手一揖,微微颌首。目光中的歉意直送她们心底,崔雪语满腹的诘难顿时消散,再也无法多言。其哼哼的表情也难以维持下去,只好转过身,不去看他,以示不满。
“姐夫来了便好,我们先回去,给姐夫准备午膳。”沈三姐将紫竹渔竿轻轻放下。盈盈起身,敛衽一礼,带着淡雅的微笑,便向外走。
萧月生微笑着点点头,并不说话,仿佛修炼闭口禅一般。
一身雪白霓裳地关盼盼也起身,放下紫竹渔竿,将横在膝头的银鞘长剑拿起。深深看了他一眼,也随着沈三姐袅袅的走了出去。
崔雪语经过他身边时,转过头去,不去看他,气质忧郁楚楚的顾冷琴执着碧绿的竹箫,走在最后,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转头望了一眼垂着螓首的谢晓兰,轻叹道:“别再惹谢姐姐哭了!”
萧月生郑重的点头,也未开口。
望着临安四花曼妙地身影袅袅娜娜的沿着回廊渐行渐远,转过花圃,不再可见,萧月生方转过身来,缓缓走至谢晓兰身边。
“生气了?”萧月生靠在朱红栏杆上,俯首望向谢晓兰低垂的螓首,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声音醇厚温和,极暖人心。
“不敢!”谢晓兰闷哼一句,紧抿着樱唇,修长晶莹的玉指轻轻拨弄琴弦,另一只手压在弦上,令其不能发出清鸣。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一直望着谢晓兰,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弯弯的黛眉,秀挺的琼鼻,无一不美,只是黛眉间透着淡淡的憔悴,玉肩消瘦,令萧月生不由地怜惜。
“唉——!你瘦了!”萧月生叹息一声,声音变成了微微的沙哑,缓缓坐到她的身旁,双手扶住她的香肩,不顾她的挣扎,缓缓而坚定的将她拥入怀中。
………………
崔雪语看到谢姐姐与未来姐夫并肩走进客厅时,终于相信了三姐的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亏自己还要为谢姐姐打抱不平,现在地她,容光焕发,顾盼神飞,哪有一点儿憔悴的模样,唉,自己真傻呀!
谢晓兰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自己的几位好姐妹,不敢抬头望她们,唯恐见到她们眼中的笑意。
自己的心太软呐!她不由有些怨自己,雪白的脸庞却泛起红云,美得惊心动魄。
萧月生的哄人手段,绝非寻常人能够敌得住,谢晓兰一片痴心全倾注在他身上,更是不济,萧月生刚施了两招散手,她便招架不住,投了降,原谅了萧月生这几日的消失。
沈三姐、关盼盼、顾冷琴、崔雪语四人本想兴师问罪,但见到谢姐姐已经原谅了他,她们虽恨她不争气,被这个未来的姐夫吃得死死的,却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除了仍在生气的崔雪语,其余人都小露了一手,午膳的菜肴颇为精致,萧月生虽觉还逊小凤几分,但这三位艳盖天下的名妓亲自下厨调羹,味道也足以增添几分,他吃得并不少。
席间,杨若男拉着他,娇求软语,撒娇发嗲,逼着干爹答应,要一起去桃花岛上钓鳖,因为听说郭襄在桃花岛上闭关,她甚是想念,再说,也想看看郭破虏的心上人。
萧月生自是不会轻易答应,拿捏了半天,沉吟了良久,才缓缓的、郑重的点头。
杨若男气得牙根直咬,却又无可奈何,知道干爹是犯小心眼,恨她刚才不当挡箭牌,嘻嘻,定是晓兰干娘让他受了不少的苦头,磨破了嘴皮儿!想到这些,她不由幸灾乐祸的暗笑。
//7kankancom//通过叶青蝶留下的一块儿铁制腰牌,老童向大内侍卫传达了自己的主人——子虚先生想要进宫面圣的愿望。
身为大内内省都知,叶青蝶身份显赫,权柄极重,他的信物自是畅通无阻的传入大内。
午时未过,一袭紫袍,腰间佩着金鱼袋的叶青蝶便登临王府之门,前来宣旨。
对他来说,这份差事已变成了极品的美差,官家不会如开始那般急催,因为官家也已了解,这位子虚先生行踪飘忽,很难在府上遇到他,而且他的性子随意,对于面圣并无诚惶诚恐之心,不紧不慢,拖拖拉拉,是极不爽利的。
叶青蝶是嗜书之人,王子虚府上的诸般藏书,皆是前所未见的珍版古籍,很多皆是绝版,每一卷皆是无价之宝,能够逮到机会借看,便属难得的奇遇。
叶青蝶现在就盼着前来王子虚府宣旨,最好子虚先生恰恰不在,他便可以放心的躺在摇椅中,一边摇晃着,一边惬意的沉浸于书中的世界,世间最逍遥之事,莫过于此,况且,王府的点心,比皇宫大内御膳房做的,更要胜上几筹,好吃异常,让他每次想起,便要回味良久。
他这次只是传口谕,轻车熟路,步履匆匆,感受那一架一架的古书在向自己招手。
王府的守门人见到他,也并未多诘问,痛快的放行,直趋而入,绕过竹林夹着的碎石小径,在客厅前的青石庭阶下,他见到了前来迎接的老童。
“公子刚回来,又出去了,叶大人稍等片刻罢。”
听到老童如是说,叶青蝶也不多说,在阶下跺了跺靴子,跺去尘土,直直走到客厅西南角,在贴壁而立的书架前,精挑细选,举棋不定良久,终于狠下心来。舍去其余书籍的诱惑,抽出了其中泛黄地一册。
叶青蝶与老童二人也已成了老熟人了,萧月生不在时,叶青蝶曾多次上门。
挑完书,随即,叶青蝶小心的拿着泛黄的书,如拿珍宝,径直走到山水屏风隔成的小屋中的一间,利落的落座于檀木摇椅中。惬意的长吁了口气,躺在檀木椅中,悠然自得的看起书来。
前一阵子,总跑这里看书的瑞王爷这几天却未过来,因为修炼萧月生所授地心法,忽然有所得,正沉醉于修炼的乐趣当中。
老童光泽无皱纹的脸上泛出一丝微笑,亲自帮叶青蝶沏上一盏极品的雅安露芽。再捎带一盘粉红翠绿相映的点心,悄然退下。
在临安城内,老童与萧月生通信,不需别的手段,他的功力足够高。将功力输入怀中玉佩,神念顿时被数倍的放大,便可与萧月生形成心念感应,将自己所要传的话让萧月生感知到。
“陛下,山人将会避开庙堂,隐于江湖。”萧月生端坐于垂拱殿丹墀下。放下通体幽黑地兔毫鼠须茶盏,轻轻的一句话,令一脸欢笑的理宗愕然无语。
这次进宫面圣,萧月生便存了以退为进的心思,只是他自然不会拙劣的直接将目的显露,反而要装作清高之人,厌倦了尘俗中的勾心斗角,之想逍遥于江湖山川。
面圣之时。萧月生坐于四人毡轿中,轿子直接被抬至垂拱殿前,经过丽正门时,叶青蝶以金牌令箭阻止了大内侍卫的检查,行踪之隐秘肃重,令悠然坐于轿中地萧月生禁不住暗笑。
理宗降阶而坐,弃御案头的龙椅不坐,来到了阶下,坐于萧月生对面的明黄锦墩上,本是笑意盎然,心中舒畅,萧月生的这一句话,顿如晴天霹雳,打在他的头顶,抚须之手顿住,冠玉般地脸庞表情蓦然凝固下来。
“这是为何?!”理宗忙放下黑瓷茶盏,急声问道,便是隐于他身后龙柱中的陈老亦心中微动。
萧月生将幽幽的黑瓷茶盏端起,轻抿了口茶,似是润润喉咙,从容的放下,才摇头呵呵一笑,概然道:“为了山人,朝中闹得风风雨雨,君臣相抗,非是国家之福,亦非山人所愿。”
“哦,先生也听说了,……让先生见笑了!”理宗看了一眼御案上的那一摞奏章,也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眼中精光一闪,气势陡增,天子的威势显露无遗,缓缓道:“不过先生过滤了,待过上一阵子,有别地事情出来,他们自然没了这份多管闲事的心思。”
萧月生闻言,呵呵一声长笑,颇是无礼,摇头望了望理宗,不禁又是自失一笑,起身一揖,笑道:“陛下何须如此麻烦?!”
目光缓缓扫过垂拱殿,在陈老所藏身之柱稍一停留,萧月生缓缓笑道:“山人本就是湖海散人,悠然于江湖,坐一逍遥富家翁,无拘无束,从无踏上庙堂之心。”
语气稍稍一顿,他一手端着黑瓷茶盏,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温润的面庞渐渐凛然,正气浩然,颇有几分无礼的盯着理宗,缓缓说道:“……只是因陛下乃力挽狂澜的当世明主,龙体之康健与否身系天下气运,山人方才勉强入世,要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儿心意,务求让陛下有强健的体魄,充盈的精力,方能令我大宋如初生之旭日一般,日渐强健,如此……,则山人别无所求矣!”
理宗端着茶盏,微微颌首,轻轻笑了笑,心下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地。
对于这类话,身为九五之尊的他,自是已经听过无数次,那些文人才子说起话来,表起忠心来,比之萧月生更要动听斐然,更要情真意切,听得多了。理宗是从来不当真的。
萧月生端起茶盏,又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叹道:“如今修道法诀已尽传于陛下,筑基已成,以后陛下只需要每日修炼不辍,日后自然得享高寿,……山人心愿已了,留在陛下身边无益。不如归去!”
“先生要归于何处?”理宗不由皱眉问道,狭长的丹凤眼注于萧月生脸上,声音诚挚,心下的不以为然顿化为感动,看来子虚先生果然是清高之人啊,自己倒有些将他看轻了。
“呵呵,自来出来,归来处去,山人本属湖海山川。归于山川,逍遥于江湖,亦是乐事幸事!”
萧月生耍了一番道士派头,说话故弄玄虚,似笑非笑的望着理宗,读心术一运,便将他的一番矛盾心理看得通透。
“不可不可,如此负先生。朕岂能心安?!”理宗连忙摇头,一只手不太用力的摆了摆,示意拒绝。
他脸上沉肃,心下却微微沉吟,已有几分心动。如此,却也不失为一条高明之策,朝廷地这帮子大臣们就是一阵疯,稍稍一躲,避其锋芒,也就过去了。
“陛下大可不必不安。山人如今求仁得仁,得愿所求,已是足矣,只能再生其他贪念?!”萧月生淡淡一笑,然后缓缓散去笑意,只留嘴角仍擒着一丝笑意,话说得情真意切,煞是感人。不知不觉中,理宗便被打动。
不容理宗拒绝与挽留,萧月生探手入怀,拿出两件什物,一只碧绿玲珑的玉瓶,一枚手掌大小的方形白玉佩,乃是观澜玉佩,两件东西在明朗的殿内发出温润的光泽,极是可亲。
萧月生将黑瓷茶盏放回身侧的梨木茶几上,垂拱殿内本无茶几,是理宗特意让人自别的殿内抬过来的。
他一只手伸出,将温润可爱的碧玉瓶递向理宗,一边解说此丹地功用:“陛下,这瓶装有三枚驻魂丹,……此丹服下一枚,可将濒死之人延寿二十四个时辰,可用于应急。”
“这块玉佩,则是在下的信物,若陛下将来想念山人,可派人持此玉佩,前往嘉兴城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萧月生两手将这枚方形白玉佩递给理宗,郑重说道:“山人纵在千山万水之远,亦会赶至陛下身前,以叙方外之谊!”
“观澜山庄?”理宗接过玉佩,似是顺口问道。
一接住玉佩,触手之间,温润的气息顿涌入周身,浑身一暖,随即精神一震,他身为至尊,皇宫大内所收贡品,无一不珍,奇珍异宝见过无数,立知此玉佩非是凡物,定有其他神奇之处。
“呵呵,陛下勿怪,在下混迹于尘俗,亦有别名,名谓萧月生,观澜山庄便是在下暂居之所,只是平日里在下喜欢游山逛水,多是不在山庄的。”萧月生呵呵笑道,又端起了黑瓷茶盏,微啜一口香茗,将欺君大罪轻描淡写间卸去。
理宗胡乱点了点头,根本无暇怪罪,再说也无法怪罪,子虚先生能够说出这些,他心中已颇是高兴,而且手中之物更令他动心。
驻魂丹……,听其名称,便足以显示其狂妄的语气,能够让人多活两天,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到了他这个年纪,越发能够体会得到时光的金贵。
他微一沉吟,便知道这三枚驻魂丹重要,看了一眼另一手不停泛着温润之感的白玉佩,自练功后日益清明的头脑微微一转,便想到了子虚先生地用意。
以驻魂丹吊命,再派人持玉佩请子虚先生,以他之神通,定能令人起死回生,而三枚驻魂丹,能够拖住六天的性命,应该恰能往返观澜山庄一次。
“呵呵……,先生所赐,无异于赐朕一条性命,朕就愧领了!”理宗小心的将白玉瓶与白玉佩收起,放入怀中,生怕一不小心,便弄碎了,跌破了。
萧月生摆了摆手,端详了一下理宗,笑道:“陛下天纵之资,心法进境神速,自此以后,便不必禁欲,大可甘露普施,对陛下或对女子皆有益处。”
理宗大喜,自从修炼了子虚先生所传的心法,原本的力不从心之感渐渐消散。反而欲念大炽,每次修炼完毕,都是一柱擎天,坚硬似铁,其硬度更胜年轻之时。
欲望强盛,偏偏又要禁欲,对于一位颇好渔色,纵欲过度的帝王,其折磨不啻于憋着不让方便。其艰难常人根本无法体会。
出于对子虚先生的崇拜,坚忍过人的理宗凭着意志,终于还是挺了过来,其意志是一部分原因,更大地原因,却是他之心法修炼渐入佳境,其过程之美妙,不输于在女人身上所得地滋味。
萧月生看了下发陷入狂喜中的理宗,淡淡笑了笑。蓦然起身,冲理宗拱了拱手,笑道:“陛下保重,山人拜别,有缘再会!”
说罢,不待理宗反应过来,不等他说话,便跨步离开明黄的绣墩,径直向殿外走。
“慢着!”理宗忙大喊了一声,极是突兀。
他正陷于美妙的憧憬中,忽然听到子虚先生便要离开,顿时心中大急,忙不迭地伸手喝止。
“怎么?陛下还有何事吩咐?”萧月生停住潇洒的身形。转首笑问,脸上并无伤离别之意,显得洒脱之极。
理宗心中却有不舍,对于这位无欲无求的奇人,他只觉所欠良多,就这么任其离去。心中必然难安。
“唉——!先生有暇,定要常来宫中探望朕,陪朕叙叙话,还一直未曾领教先生的棋艺呢!”理宗目光殷殷,表情不舍与恳切并存,一边说话,一边将腰间一只龙形玉佩摘了下来。
“朝廷的诸位王公大臣杞人忧天,朕虽然恼怒。却身在其位,难以怪罪她们,先生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归隐云云,先生再也休提,朕还是会随时请先生过来地!”
他将龙形黄玉佩摘下,缓缓地,有些沉重走到了萧月生跟前,将玉佩递向他,缓缓说道:“此佩乃朕随身之物,先生若想进宫,可随时持此佩直接入内,无人能阻。”
萧月生并未客气,这可是件好东西,有时不啻于一柄尚方宝剑,再说,此玉佩他即使未摸到,便已经感觉出不凡来。
接住龙形玉佩,一股淡淡的凉意涌了出来,萧月生微一观看,便知玉佩中被加持了道家的祈福与祛病咒。
萧月生想了想,看来是茅山上清宫的手法,虽说论及神通,符箓三山的掌教真人与萧月生有天壤之别,但他们身为源远流长的古派,自是有其存世不灭的独特法门,并非是欺世盗名之辈。
萧月生抚摸了一下玉佩,收入怀中,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是对理宗拱手一揖,转身迈步,飘然而去。
理宗站在殿内,见他消失在高大的屏风后,便快步向前,却只能见到殿口微微晃动地毡帘,人影已杳,他不由怅然若失,隐隐有一种不详之感,怕是子虚先生再也不会见自己了……
萧月生迈步而出丽正门,对门旁的侍卫点头示意,他的等级观念尚浅,显得极为可亲随和。
城门的飞檐在阳光下依旧带着雄飞之气,丽正门上闪烁的铜钉散发着华贵,萧月生回头展望,感慨一番,转身而去。
这却是给那帮无事找事的御史们送了一份儿大礼,他可不是泥人儿,这帮御史老爷们上谏官家,本是职责,但对王子虚,顶多驱逐罢了,又何必要来个斩草除根呢?!不给他们点儿教训,自己于心难安呐!
自己的出现,定难逃御史台那些家伙的眼睛,结果他们定会上书直谏,而理宗怕是因为自己地离开,仍在烦恼,他们这次恰恰撞到了枪口上,无量寿佛,愿三清祖师保佑他们吧!萧月生心中坏笑了一声,身形一闪,蓦然消失。
夜晚的西湖,与白昼相比,仿佛美女妆前与妆后,绝然不同,相差极大。
天气极好,随着渐近立春,夜晚的轻风慢慢褪着寒意,渐趋杨柳的温柔,华灯初上,西湖之上笙歌丝竹已是此起彼伏,湖面上的画舫灯笼盏盏,宛如繁星镶嵌于墨玉之中。
萧月生悠悠然地躺在红漆椅上,摇椅则位于画舫的第二层,夜风掠过湖面,挟着淡淡的幽香与袅袅的丝竹声,穿过敞开的轩窗,将屋内的粉红帷幔吹起,轻轻飘舞。
萧月生所处地房间是画舫第二层的最前一间,布置得精致典雅,书香气极浓。
这艘画舫在西湖众人的画舫中,鹤立鸡群,极为醒目。
它属于临湖居,是萧月生买令人制造,专门供几位夫人游湖赏景之用,在西湖诸多画舫当中,当属极为出众,共有两层船舱,整个画舫被涂以乳白漆,绘成浮雕状,仿佛汉白玉筑成,极有坚固与凝重感。
//7kankancom//整个临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月生根本不怕出风头,只要有足够的势力支撑。
临湖居本就神秘莫色测,以前的地头蛇南山帮退避三舍,自是没有不开眼之徒,官面上,又有当今天子的嫡亲兄弟荣王爷罩着,无人敢掠其峰,即使是当初的贾似道,见其画肪奇异,有心买过来,但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仍未去招惹他。
乳白的画肪在灯光如繁星的西湖上极为醒目,湖水荡漾,画肪却极为沉稳,红红的灯笼沿着船舷与舱沿密密悬挂,灯笼将整个画肪的轮廓勾勒了出来,更显得流光溢彩,华美灿烂。
“姐夫,好悠闲呀!”屋内的房门被推开,一身水红襦裙,步摇轻颤,环佩叮当的崔雪语嫣然微笑移着莲步进入。
正在窗口吹着夜风、举杯邀月,轻酌微啜的萧月生虽不必转头,便能洞察周围,却仍旧装做未发觉,转头望去。
崔雪语正婷婷玉立于门口,窗口夜风吹入,轻纱慢轻舞,水红的袂裙款款而动,明眸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他不由微笑了一下:“雪语怎么过来了,不打牌了?”
“嘻嘻……,听若男说,姐夫的牌技极是高明,小女子很想领教一番呢!”崔雪语嘻嘻一笑,灵巧的玉手捂着樱桃小嘴,微红的烛光中,一泓清泉般的明眸眨动了几下,透出慧黠之色。
萧月生晃动着手中花纹古拙的白玉杯,摇头笑道:“你们几位姐妹们自己玩儿吧,我……就不去掺合了。”
若是自己的诸位夫人们玩牌,他自然坐拥花丛,怎么都要掺上一脚的,顺便一逞手足之欲。
但参加之人是谢晓兰的好姐妹们,自己掺合进去,便有些不便,打牌之际。难免摩摩擦擦,碰肩触头。与诸位妻子们,则是香艳的享受。若是换成是临安四花,则有些过分了,束手束脚,玩起来也没甚乐趣,不如自己看风景,自斟自饮呢。
“姐夫放心吧。不会让你赋诗的!咯咯……”崔雪语笑得如杨柳随风拂动,又如乱颤的花枝,娇美动人。
崔雪语虽是娇俏可爱,声音如黄鹂,动听之极,说的话,却是刀刀见血。犀利无比,因要摆姐夫的派头,又不能大失身份地白她一眼,萧月生无奈,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姐夫。快点儿,请移大驾吧!”崔雪语见自己未来的姐夫端坐未动,变催促道,她心中可是跃跃欲试。
都说酒后吐真言,诸葛武侯地观人八法中,亦有酒醉之法,观其真性情。
临安四花艳绝天下,仅在临安城。官妓家妓便几乎达万数之多,身为花魁,岂能是寻常女子?!
当代的妓女,类似于后世地演艺明星,由专门的教司坊培养,个个通经史善词文,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临安四花身为个中翘楚,更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她们阅人多矣,除非动情,否则,往往一眼即能看透眼前人的深浅,只是面对这个未来的姐夫,她们却心中无底,总觉得他宛如古潭,又如无垠大海,难以揣度。
见到谢姐姐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她们有些担忧,自是要想方设法,一试这个未来姐夫的深浅虚实,要探其虚实,自是要多多接触,最好能够罐醉他,观其言行举止。
“我就不去了吧,免得你们不能玩得尽兴。”萧月生并未运读心术神通,不知她们地算盘,只是摆了摆手,呵呵一笑。
“姐夫,我可是大伙儿派过来请你的,……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想增进我们的了解……咯咯,这话可真怪!……姐夫不能推脱!”
崔雪语簪着绒球的绣鞋轻动,风情万种的袅袅上前,咯咯笑着去拉他的胳膊。
至于增进了解,则是杨若男学自干爹地话,在此时,此句的语法颇显古怪,杨若男觉得新奇,便学而习之。
萧月生握着白玉杯的胳膊被崔雪语的小手颇为用力的摇了摇,却丝毫不动,让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崔雪语小小失望了一下,只觉姐夫地胳膊坚固若山,根本无法撼得动。
“好吧好吧!”萧月生洞察人心,此时此刻,自是看出了崔雪语是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心中好奇,便装做无奈的模样,一边自她的玉手抽出胳膊,一边忙不迭的答应。
萧月生将白玉杯中的紫蘅仰天一饮而尽,豪气干云的气势顿然向崔雪语扑面而去,今她心中不由的一荡。
对于豪迈的男子,崔雪语最喜欢,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男人,而那些整天舞文弄墨,满嘴之乎者也也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是从心底看不起的,男人就应该如高山如大海,才能让女人依靠,才能让女人安心。
“走吧,如此盛情,却之不恭,我也就不客气了!”萧月生自半躺半摇的木椅中起身,手中玉杯消失不见。
崔雪语毕竟是妙于应酬之人,心下一荡之后,却很快便平仰了心绪,恢复了娇俏嫣然的的模样,明媚的双眸瞥了萧月生一眼,转身走在前头,推开房门,身姿曼妙的在前领路。
画肪的第一层船舱,只是一间典雅精致的屋子,并未如第二层那般隔成几间雅居。
虽只一间,但有高大的屏风与道道轻纱帷幔,还有类似于长青藤般的不知名花树,将此间隔成了数个区域,数之角烛的光芒柔和而明亮,整个屋子显得温馨而旖旎,布置的极具匠心之美。
“干爹,你终于来了,要替若男报仇呀!”杨若男自柔软的地毯上跳起,白影一闪间,挟着香风,已跃至刚放下玄紫毡帘的萧月生身边,嫩白如玉的小手中尚拿着精美的纸牌。
萧月生向纷纷自月白地毯上盈盈起身的诸女颌首微笑,转向一脸娇笑的杨若男,呵呵笑道:“输了?”
“嗯。……哼,姨娘她们真的很厉害!”杨若男闷闷的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本是笑眯眯的玉脸陡然一变。笑容一丝不剩的瞬间敛起,变化之突兀,之快,颇令人瞠目结舌。
“呵呵……,天外有天,终于知道了吧?!”萧月生呵呵笑道。状甚兴灾乐祸,忍不住教训了一句。
他缓缓坐到关盼盼移开让出地位置,靠坐在眉目脉脉含情的谢晓兰身边,摆了摆手,亲切地笑道:“……来,大家坐下说话,毋须客气!”
他一边说话。一边盘膝坐下,坐下的速度极慢极缓,若不是细心观察,难以发觉他是先将腿盘上,再缓缓落下,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他一般。
随着湖水荡漾。画肪微微颤动,但幅度极小,不注意甚至难以觉察,萧月生被谢晓兰与关盼盼夹在中间,盘膝及地毯而坐,鼻间的幽香缭绕不绝,极是好闻,其余诸女则是两只玉腿并膝。侧坐,上身笔直茁怒,极尽优雅与端庄。
灯下观美人,容颜如花,鬓发如云,霓裳华美,每具娇躯皆是曼妙动人,令萧月生颇有有醺醺然之感。
关盼盼刚才起身,已经将一盏热茶取了过来,抚裙优雅的坐到萧月生身边时,很自然的递给萧月生。
“干爹,我可是跟雪晴姨娘打了赌,干爹定要帮我报仇哇!”杨若男抱着谢晓兰,歪着头对端起雪瓷茶盏欲喝地萧月生恳求。
此时,瓷器已是极为发达,但萧月生却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品味特殊,竟是推崇黑瓷,御用茶盏,多是以黑为尊。
萧月生却喜欢白瓷,雪白晶莹,他感觉最美,而观谰山庄诸女也多是喜欢雪瓷与玉盏,用起来,还是玉盏最舒服,细腻而有柔软之感,触感极好。
“大伙儿在玩什么?”萧月生笑了笑,接过杨若男递过来的精美纸牌,娴熟的摊开成扇形,对围坐成一圈的众女问道。
牌面上画的是一幅幅山水画,皆是出自萧月生之手,每一幅俱神韵充盈,灵气隐隐。
这些山水画乍看虽碍于纸牌大小而小,一旦看上两眼,便再无此感,其所蕴之景,峻挺浩然,令人身临其境,观之则神情气爽,心神清明,若是流传于外界,必是难得的珍宝。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它们更是无价之宝,内功地修炼,皆需入定,但抛却杂念,心神俱寂,却是极难达到,有此牌相辅,事半功倍,内功增长之速自然远逾常人。
“钓鱼!……小若男教的,确实是很有趣的玩儿法。”坐于他对面的沈三姐优雅的拂了拂耳际的一缕青丝,嫣然一笑,她一身月白宫妆,发鬓高挽,极是华贵端庄,气质与完颜萍有几分相似。
“确实很好玩,姐夫,听说你地牌艺很高,让我们见识一下呗!”
关盼盼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小口,放下来后,带者淡淡微笑望着萧月生,黛眉间原本的冷漠已经完全化开,整个人开朗不少,却难免带着冷艳的气质,此时乍一微笑,顿显妩媚,令人心动,若非是萧月生心境寥阔,怕会眼睛发直。
“唔……,杨若男的牌臭得很呐!”萧月生扫了一眼牌面,又扫了一眼杨若男,摇头叹息,钓鱼打法极为简单,而且不限人数,适合初入门的人打着玩。
他又望了一眼关盼盼,对她的挑战,安然受之,有些懒散的笑了笑:“我的牌技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纯粹看运气,……今天就舍命相陪一把了!”
“哈哈,……来来,干爹,咱们俩一伙儿,把干娘姨娘她们全都打个落花流水!”
杨若男一边收众人手中地牌,晶莹的玉手洗起牌来极为麻利干练,一边娇哼着说道,语气极大,再不是输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面目变化之快,令关盼盼诸女不由好笑。
“呵呵……好啊,那我可不客气了,要让你的几位姨娘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萧月生呵呵笑道。温润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与诸女秋水般的目光相触。送出一道温和的笑意。
她们欲探自己虚实的心思,自是已被他洞悉。心中却丝毫没有恶感,反而好感大生,难得她们对谢晓兰这般关心。
顾冷琴忧郁淡雅的气质依旧,并膝侧坐,娇躯笔挺,越显得柳腰细细。酥胸高耸,她看着手中的纸牌,细腻雪白的嘴角微抿,萧月生一看即知,她得了一幅好牌。
沈三姐拿着纸牌地动作极为优雅,却又不显做作,她凤目轻扫。迅速将手中牌看了一遍,随即扣下,玉脸无喜无忧,平静无波,萧月生暗自一笑,喜怒不形于色。这个沈三姐看来心智成熟,情绪操纵自如,只是,离高明还差了一筹。
崔雪语眉眼含笑,笑吟吟的望着萧月生,似是胜算已定,只等看这个未来姐夫地笑话,而关盼盼则是微蹙着黛眉。轻咬娇艳的撄唇,见萧月生望过来,忙将明亮的秋波闪避开去。
至于杨若男,跟干爹打牌日久,虽然牌技没什么天赋,依旧颇差,但表面功夫却是极高明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她的表情,根本就是迷惑人的。
谢晓兰眼神朦胧,白玉一般地面庞有两团红云浮动,一直未曾褪去,一看便知她心不在焉。
萧月生温润的目光一扫之际,便将众人的神态惧收眼底,平日里打牌取乐,他是不屑于用神通的,否则,生活岂不太无趣味?!
“我与干爹做庄,出牌喽——!……金华洞元天!”杨若男是输家,自是先出牌,气势非凡的甩出了最小的一张牌。
“桃源山!”杨若男身侧的崔雪语极快地脆声喝道,也是藕臂一抡,玉手用力一甩,干净利落,不顾淑女仪态,只可惜地毯厚软,根本甩不出声响。
这幅山水牌,是萧月生取自道家的三十六洞天,再加之四位道君的画像,凑成了四十张牌,纸牌侧边分别注以阿拉伯数字与洞天名称,只是喊牌的时候,他们一般都是喊牌上所绘的洞天,很少喊数字。
这三十六洞天,萧月生皆去拜访过,虽未曾有什么道家高者,却也不愧洞天福地之称,皆是难得的好景致,便以景入牌,让众人体会一番造化地神秀。
萧月生面带懒散的微笑,懒懒的盘腿坐着,众女娇体的动人幽香不绝于鼻,月白的地毯厚软非常,极是舒适,偶尔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微啜一口,或轻靠在谢晓兰身上,肌肤接触,更令谢晓兰意乱情迷,不知东南西北。
一轮下来,做庄的二人果然成为胜者,令杨若男禁不住笑靥如花,手舞之,足蹈之,乐不可支,干爹果然天下无敌!
众女看着懒洋洋盘膝而坐的萧也生,出起牌来,也是不紧不慢,丝毫没有男人金戈铁马地杀气,怎么会不知不觉的就赢了呢?
拿起雪瓷茶盏润了润喉咙,她们刚才兴奋处,不由自主的高声喝叫,但嗓音圆润娇柔,给人的感觉只有舒畅,却无吵闹之感。
三轮下来,萧月生与杨若男父女二人连庄连胜,其余诸女皆欠下了三个表演节目,再有两轮,便得付清,萧月生颇有些期待,她们可是多才多艺之人,崔雪语擅歌,关盼盼剑舞,沈三姐清舞,顾冷琴竹萧,皆是一绝。
众人渐入佳境,仿佛酒至半酣,沈三姐诸女皆面泛桃红,粉脸娇艳,她们早将洞察未来姐夫的心思抛之脑后,争胜之心越来越强,实在被萧月生不动声色间赢得极不服气。
“咦?”萧月生摸完牌,正要出牌,忽然清咦了一声,斜入眼鬓的眉毛微微一动。
杨若男探身,隔着干娘谢晓兰见到了干爹的神情,便知定有事发生,忙问:“怎么了,干爹?”
“咱们画肪来了朋友!”萧月生将山水纸牌放下,给众女送去一道稍安勿燥的眼神,缓缓飘浮起身,站直便向外行去。
没有仆人随身,也多有不便,只能亲身前往,萧月生这个现代社会的人,也已经习惯了别人的伺候。
步履从容。径直挑帘出了船舱,萧月生向船头走去。心神感应下,早已将爬上船头之景看得清清楚楚。
画肪的甲板是由带着纹路的硬质樟木制成。这些纹路通向船两边,像是道道小溪河渠,将落于板上的湖水导出,流向船侧,归于湖中,
一个浑身湿透之人瘫卧于船头,发髻已散开。被水糊成一缕一缕,胡乱披散在脸上,将面目覆住,发丝仍在不断的往下流水。
一身黑衣之下,两手显得颇为白皙,宛如女子,但其骨节粗大。却是男人之手,一手伸出,成猫爪般死死抓着船板,另一手按于腰际,两手俱是筋骨凸显。
萧月生一看即知,此人定是奋力爬行。终于力竭而止,昏迷过去,不必探脉,他便知此人伤势极重,能够自水中爬到自己的船上,求生的意志颇为惊人。
夜风徐来,丝竹之声,珠圆玉润地歌声。皆随风袅袅而来,入眼处灯盏如繁星,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
萧月生听着风声与歌声,微一皱眉,目光向***阑珊地四方淡淡一扫,心神外放,已知正有四十几人分成八拔,驾以快舟,隐隐以某一艘画肪为圆心,向八个方向,不停的在湖面上地各艘画肪中寻找什么人,所寻目标,怕便是自己脚下之人了!
只要人还活着,萧月生便不着急,缓缓走到此人跟前,伸左手向上一吸,水淋淋如落汤鸡般的人顿被提起,悬浮于空中。
萧月生右掌虚空一拍,“蓬”的一声,宛如圆月满弓射出后的弓弦声,此人身形未动,却衣衫尽鼓,恍如气球被充了气,散乱的长发虽被水弄得湿透,却仍飘扬乱舞,一蓬水珠陡然迸射向湖面,如一阵大雨,击碎了湖面上的皎皎月轮与盏盏明灯。
如此一来,他身上头上水迹尽祛,其效果无异于在阳光下晒了三个时辰。
萧月生低头看了一眼长发停止飘舞,落于身后而显露出来地真容,鼻骨高挺,嘴角的血丝仍未被水冲净,面色苍白中透着青色,双目紧闭,却气势不凡。
面熟!……好像见过!
拥有过目不忘之能,萧月生微一思忖,便想了起来,呵呵,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竟是此人!
萧月生虽没有见过真人,但在情报的画像中却见过。
“呀!干爹,他怎么了?”杨若男先他一步,在里面帮忙将玄紫毡帘挑开,见到干爹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忙放下毡帘跟在身后,急声问到。
“没事儿,受了点儿内伤,体力枯竭,死不了人!”萧月生轻巧的笑道,转身见临安四花并未花容失色,还算沉静,不由暗中点了点头,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不会大惊小怪。
“……姐夫,你这般提着他,……伤势会不会加重?”崔雪语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心直口快,见萧月生一只手提着人,像是提一只小鸡一般,有些看不过眼,哪有这么救人地?!
“快些放下来吧,姐夫!”沈三姐亦忍不住嗔道,有些不忍的望向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孙百威。
“嗯,好吧。”萧月生有些苦笑的从善如流,依言将孙百威放到了地毯上,动作轻柔,免得惹得她们嗔怒的秋波。
她们自是不晓得,萧月生看似以手提着孙百威,却并未沾到他的衣服,隐隐隔着一小段儿距离,以气牵引着他,自是不虞震动,不会加重伤势。
杨若男好奇地上前,按着襦裙极是淑女的蹲下,玉手伸出,探了探仰天躺着的孙百威的脉相,明眸眨了两眨,抬头对诸女娇笑道:“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儿内伤,静养一些日子就没事了!”
“若男,他便交给你了!”萧月生一指昏迷中的孙百威,断然说道,不容杨若男拒绝。
“好嘞!”杨若男大声应道,绝美的脸上满是兴奋,他的医术承自小凤,对于这等纯粹的内伤,自是小菜一碟,有这等大显身手地机会,她自是高兴不已。毕竟她仍是少女心性,喜欢炫耀。
雪白晶莹的玉指翻飞。众女一眨眼的功夫,杨若男已经站起。俏生生的小手伸向萧月生:“干爹,来粒培元丹。”
萧月生毫未迟疑,手中倏然出现一只碧玉瓶,温润的碧光令人观之心朗,几只镂空地花纹出现在瓶壁,极尽精致玲珑。不提沈三姐四女,便是心神飘荡、有些迷迷糊糊的谢晓兰,看到这只玉瓶,亦是双眸放光,露出喜爱之色。
萧月生拔开瓶塞,倒立玉瓶,滚出一枚金灿灿拇指大小地丹丸。一看即知非是凡俗之物,清香顿时盈满画肪,沈三姐诸女闻之顿然心神一清,浑身舒畅难言,即使她们不通医药,也明白了此药之珍贵。
萧月生屈指一弹。金丹顿时化为一道金光,射入孙百威恰巧张开的大嘴中,此丹入口即化,自咽下流入,发生效力。
“成了!……有这枚培元丹,过两天,他便会活蹦乱跳了!”杨若男拍了拍晶莹地小手,极是高兴。毕竟救人一命的滋味实在美好。
对于萧月生能够这般大方,将珍贵的丹药毫不犹豫的救人,沈三姐诸女莫不心中感叹,如此胸怀之人,非是常人能及,自己几人以前着实小瞧了这位未来的姐夫了!
萧月生将空空的碧玉瓶递向冷艳逼人地关盼盼,笑道:“你们拿着玩儿吧,若在里面装上酒,过几日便可变成药酒,你们试试看。”
“哦——?……这药酒有什么用,姐夫?”崔雪语好奇心大盛,急忙问道。
“没什么大用,只是强身健体罢了。”萧月生轻描淡写的笑了笑道,左手虚虚一提,脸色已经恢复红润的孙百威直直浮起,随着萧月生左掌轻翻,向前一推,昏迷的他顿时飘至一张乳白帷幔围着的香榻上。
香榻位于仕女屏风之后,站在此处,只能隐隐看到有人影,却看不清面容。
只要人救回来了,沈三姐她们便不再感兴趣,甚至没有再去看昏迷中的孙百威一眼,反正她们不通医术,而且又不认识此人。
阅历极丰,看过人生百态、人性丑陋的她们,自是知道全身保命之法,这种受了内伤却拼死逃命地事情最好少沾,做好人,往往是没什么好报的。
热血心肠一过,她们心中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未来的姐夫会不会因此而惹下麻烦,恢复打牌时,便再也没有了那种热闹的劲头。
该来的终于还是会来,还未打完一轮,画肪轻轻一震,不是撞倒了什么,是有别的船靠了上来。
萧月生微一皱眉,眸子中淡淡地金光微闪,随即恢复深邃,将手中纸牌放下,虚虚一按,示意众女不必担心,看她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萧月生忍不住有些怜惜,毕竟是身无自主之力的女子,即使是花中翘楚、难得的才女,也难免柔弱无助。
“尔等何人?!”萧月生挑起玄紫的毡帘,跨出舱外,随着沉沉的一喝,本是温和如玉的气质陡然一变,周围空气顿然一窒,随即变得黏稠,仿佛化成了海水,轻轻晃动。
众人仿佛身陷大海汹涌的浪涛中,无力自主,心跳随着空气地波动而跳动,呼吸也困难,难受至极。
萧月生身后,毡帘无风自动,猎猎做响。
本是标枪般笔直站于船头的六人忍不住踉踉跄跄退后两步,最后面的差点儿掉到湖水中。
这六人皆是身形稳健,气势端凝,但体形各异,魁梧者有之,灵巧者有之,瘦长者亦有之,令萧月生忍不住暗中一赞,一看即知,这些人训练有素,各种类形皆具,仿佛后世的兵种混编,彼此互补。
明亮的灯笼将六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此时不论面色是黑是白,脸颊皆泛起两团胭脂般的红润,甚至有两人口角慢慢涌出鲜血。
而靠在画肪船头一侧的快舟上,有两人亦如标枪般挺立,正目不转晴的望向这边。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处?!”萧月生滔天的气势蓦然一敛,淡淡问道。
本已缓缓直腰,稳稳站立的六人身体齐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行了两步,亦有踏出三步,撞在前面的同伙。
他们脚下如醉酒,面色却皆变得煞白如雪,再无一丝血色,功力弱者,已经不抑制不住,喷出一口热血,身形委顿,若非身旁同伙相扶,已是瘫软在甲板上。
萧月生看上去随和可亲,与人无争,但对于惹到他的人,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通报,不先声打招呼,便擅自踏上自己的画肪,如此轻惩,已是看在舱内临安四花在,心慈手软了一回,不然,早就一挥袖,让他们下湖去与鱼为伴了。
六人之中站在中间,身材中等微胖,一脸笑呵呵,圆圆的胖脸一团和气的中年人忙拱手恭声说道:“有扰了,在下等是傲天帮的弟子,擅自登船,望先生海涵,……不知先生是否见到一名黑衣人?”
“什么黑衣人白衣人!……傲天帮的威风倒是越来越强了!“萧月生脸沉似铁,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如刃,冷冷扫向六人,口中亦是吐语如冰珠。
被萧月生冷冷的目光一望,竭力稳稳站住的六人顿觉身陷寒窟,冰寒彻骨,血液似乎都被凝固。
好在萧月生并无杀心,气势稍放便收,几局话间,这六人已经无法稳稳站立,除了站在中间,刚才说话的中年人,其余诸人,皆要相互搀扶,方才不致瘫软。
“既是如此,那小人便先告退了,唐突打扰之罪,先生勿怪!”那中年人眼中精芒一闪,宛如电光一道,却只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笑呵呵的和善模样,冲萧月生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萧月生淡淡的点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挑起玄紫的毡帘,进了舱内,心中却暗赞了一声,此人能忍辱,知进退,倒是一位袅雄心性,难得难得!傲天帮还是有些人才的。
//7kankancom//“干爹,嘻嘻,他们就这么走了?!”杨若男就站在舱门口,萧月生乍一掀帘进入,便被她堵住,嘻嘻笑道。
“走了!”萧月生边往里走,口中简洁的回答,对正袅袅娜娜的站着望向自己的诸女笑了笑,浑身的气质又变回了温润如玉,随和如春风,与刚才冲天的气势宛如两人,无怪乎杨若男玉脸变化之快之自如,确实是得自他的影响。
临安四花都吁了口气,虽然自从见到谢晓兰,她们未再回去阁馆,一直呆在临湖居,但消息并不闭塞,杨若男的消息可是灵通得很,外面的纷乱的临安一丝一动,皆能传入她们耳中,对于傲天帮,自是知道他们的分量。
“他们就这么走了,不进来搜搜?”杨若男跟在干爹身后,樱桃小口微撅,有些失望的问道。
萧月生知道她跃跃欲试之心,一旦那些人进来,她定会要他们一个个难堪,愿望落了空,便如失去了一件好玩具,便有些不高兴。
“放心吧,他们不会死心的!”萧月生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身扫了一眼诸女堆云翠雾般的鬓发,温和的问道:“镇神簪大伙儿都带在身上吧?”
“戴着呢!谢姐姐非要我们一直戴着!”崔雪语反应敏捷,娇俏的回答,指了指乌黑发亮的鬓发,一只碧玉簪,一只金步摇,明媚的双眸望着他,以眼相询其原因。
萧月生点点头,一边朝仕女屏风后的香榻边走,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待会儿可能有人过来找麻烦,若男与晓兰注意护着大家,别被碰着伤着。”
本有些像蔫了的一朵花似的杨若男仿佛又被浇了一盆水,顿时精神焕发,神采飞扬,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娇声道:“放心吧,干爹,有若男出马,再有镇神簪护着,姨娘她们什么也不怕!”
萧月生哼了一声,并未反驳,杨若男虽然年纪轻轻,看着不甚牢靠。其实本领极为高明,不输于经过无数生死磨炼的谢晓兰。
来到孙百威躺着的香榻跟前,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只掌心大小的玉佩,成椭圆形,碧绿莹莹,看其光泽明亮而温润,便知不是凡物。
萧月生食指在空中划了几个别人不懂的字,玉佩慢慢自他手心浮起,缓缓飘至酣然入梦般的孙百威枕边。
临安四花她们虽觉惊奇,却并未大惊小怪。毕竟在这位未来姐夫身上见到的异事已经不少,不差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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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阑珊的西湖,一般小舟静悄悄的在光暗之间穿梭,丝竹之声与美妙的歌声不绝于耳。舟揖划水的哗哗声颇有节奏,快舟上的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奶奶地,真邪乎!”小舟上一声粗犷的抱怨声蓦然响起,声音沙啞,极为突兀,将船上之人惊了一颤,却也将压抑的气息破去,众人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嘘——!老方,小点儿声!”年轻的声音略带几分轻浮,忙不迭的让他降低音量。
在若明若暗的晚风中,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此时正坐于船头,缩着脖子,竖着指头,对身旁面目粗犷的中年人大是不满。他脸庞瘦窄,双眼却精亮如灯。
“看把你吓得,小杨啊,你的胆子比老鼠的还小!”那粗犷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你的胆子大,刚才干嘛不冲上去?!”那姓杨的瘦小年轻人冷哼一声,亦是带着不屑的语气。
“行了,别吵了!”两人对面坐着的男子上身笔直,气势厚沉,夜色中目光灼灼如明烛,沉声将两人喝止住。
两人都赶紧闭上了嘴,对面坐着的,虽然不是六个人的首领,但其性格稳重苛狠,他们二人加在一起,也无法敌得过他的铁掌,且行事想来狠辣,杀人无数,自然带着一股慑人的煞气。
盘膝坐于小船中央的,便是刚才与萧月生说话的中年人,圆圆的面庞,看起来颇有喜意,使人一见便心生亲近。
此时的他,和气的笑容沉敛,本有些可乐的圆脸上透着严肃,也颇有威严,令人不敢放肆。
“堂主,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人?”那瘦小的杨姓青年轻声问道,似是在说悄悄话,生怕别人听到了。
在这一拨人中,他的轻功最高,但内功却是最低,所受震慑最强,深深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的心神,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远处那乳白眩目的画舫能够听到。
其余人都竖起了耳朵,显然好奇的很。
那圆圆的脸庞,沉着脸的堂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吟了一番,小舟快速地穿梭,灯光明暗不定,将他的脸照得阴暗变幻,他心中矛盾,不能确定。
最终,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唉——!待会儿问问帮主吧。”
“小生真是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人,刚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梦耶?真耶?”圆脸的堂主身旁,是一位面目清秀,目光清朗的书生打扮中年人,摇头晃脑将此话说出,带着一股子酸气。
但周围之人却无人取笑于他。
这位楚副堂主可谓是大智若愚,平日里虽然一身酸气,像是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身体亦似弱不禁风,一吹便走,但其人胸中有丘壑,诡计多端,往往算计人于无形,若其是取笑他,必定会不知不觉中吃个苦头。
坐于堂主另一侧的,是一位身形魁梧,表情木钠的光头和尚,灯光辉映下,其光亮丝毫不比周围的灯笼差,却是因他喜欢在头上抹油,滋润头皮。
他不言不语,却将蒲扇般的大手伸到僧衣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几枚丹药,他的胳膊又粗又长。只是伸出去,身体不动,便将丹药依次递给众人。
无人拒绝,包括堂主都服下丹药,吐纳疗伤,小舟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知道了,我知道他是谁了!”老方粗犷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又是突兀之极,让正凝神疗伤的众人不由皱眉,却并未太过生气,他就这么个一惊一乍的性子,相处日久,已经习惯了。
“是谁是谁?”他身侧的杨姓青年忙追问。
瞑目疗伤的众人纷纷睁目,盯着老方眉须浓密、颇为粗犷的大脸,催促他快说。
“嗯,不知大伙听没听过临湖居?”老方是个人来疯,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道道目光似能给自己以能量。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溢于怀,挺了挺胸膛,高昂起头颅,得意洋洋的问道。
“临湖居,好像听说过!”小杨急忙接口,示意他快些往下说,他的性子与他的轻功一般,浮得厉害,讲究个“快”字。
众人也都露了沉思之色,似有所动。
“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撞到鬼了!”楚副堂主喃喃低语,与堂主对视了一眼,明暗的灯光中,两人各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庆幸。
“临湖居?什么地方?”小杨聒着脸,探着身子追问道。
他油亮的目光见到周围诸人略有所悟的神态,心中颇有些羞愧,看来自己太过孤陋寡闻了,但自己不懂就问,反正自己最年轻,他们耻笑几句,自己也不在乎!
只是现在没有人再有心思笑他,或低着头沉思,或抬头怔怔的看着周围穿过的画舫。或兴奋,或庆幸,各自的表情不一而足。
“临湖居……果然是临湖居……怪不得,怪不得!”小杨身侧的中年男子铁掌厉害,此时喃喃低语,全没了刚才喝叱时的威严。
见一向沉稳的郑大哥刻板的脸上神情迷茫,小杨更是心焦火燎,仿佛有一只小手在不停地挠着自己的心窝,忙自老方那里转向郑大哥,热切的问道:“郑大哥,临湖居是哪里啊?”
老方忙抢先一步说道:“呵呵,在临安城的道上人,不知道临湖居的,可是少见的很呐!”
见到小杨的怒目而视,老方更觉得得意,却也知道不能将他彻底惹恼,忙笑道:“不过小杨你来这里不久,也难怪不知。”
“快说!”小杨冷冷的瞪着他。
“呵呵,年轻人,脾气总是这么急!”老方大手抚了抚浓密的长髯,不是不慢的又拿捏了一句,忙接着说道:“临湖居可是咱们临安城一处最神秘之地,比皇宫大内还要神秘几分!”
“哦?”小杨顿时双目一亮,往前探了探身子,显然老方的话惹起了他的兴趣。
“其实,当初临安道上的人都知道,南山帮对临安城各帮派发布过一条戒令,任何黑道中人,不能靠近西山临湖居方圆十里。”老方见堂主他们也望向自己,不由精神一振,粗犷的声音透着兴奋之意,对小杨说道:“知道为什么吧?”
“为什么?”小杨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因为临湖居是惹不得的!”老方大手又摸了摸自己浓密的长髯,瞪着眼睛,重重说道。
“为什么惹不得?”小杨更好奇,声音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了,声调渐高,对老方慢条斯理、一点一点儿挤羊奶般的说话方式深恶痛绝,恨不能将他的嘴撬开。
“唉!究竟为什么惹不得,很少有人知道,只知道临安城道上的人必须遵从无违,否则,以前的南山帮便会追杀……估计是南山帮的什么人吧……”
老方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出神,对于大多数人的这个猜测,他已不是那般自信了,刚才见识到了那人的可怖,他陡然明白了几分,究竟为何南山帮有那条戒令了!
其实,倒不是南山帮帮主宋思飞心计高明,故意弄成一幅假像,好像他们在保护临湖居一般,如此做,而是不得不为之。
萧月生曾将南山帮狠狠修理了一通,杀了不少人,并放下话,若有人前来临湖居寻衅滋事,便拿南山帮是问。
见识了萧月生的狠辣与强大,宋思飞感觉出自己的渺小与无助。畏惧异常,唯有屈服。
别无他途之下,南山帮便通告临安帮派,绝不准靠近临湖居方圆十里之内,违者则是与整个南山帮为敌,杀无赦!
没想到却歪打正着,让人以为临湖居是南山帮的亲朋好友一类。
“临湖居是一个门派吗?”小杨将正在沉思的众人惊醒,仍旧一脸好奇。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呵呵,小杨问得古怪!”楚副堂主呵呵轻笑,明暗的灯光中,虽已届中年,却依旧带着俊逸,他向西指了指,对小杨说道:“你且放眼望去……小杨,那边山坡看到否?”
小杨扶着船头转身,顺着副堂主手指的方向望去。即使明月在天,如挂玉轮,银辉遍洒,仍旧看不到什么。
见小杨摇头。楚副堂主又是呵呵一笑,书卷气极浓的摇了摇头:“小杨,你内功太差,尚须苦练!……那边山坡之坡顶,有一处别墅,便是临湖居所在,非是帮派,仅一居处尔。”
“哦,那临湖居有根多高手?”小杨点点头,不禁又问。
“这个……虚实尚待察,看刚才那人的武功,楚某估计,定是宋思飞吃了点儿苦头,便不想招惹他吧。”
楚副堂主颇是和气,极是耐心,丝毫没因问题太简单而不耐,摸了摸颌下三缕清须,他说话的方式变回了正常。不再那般酸气十足,漫声说道:“……凭当初南山帮的厉害,估计下定决心杀进临湖居不是不可能,但就怕杀虎不成,后患无穷,所以宋思飞才忍着他吧,唉……说不定,南山帮一夜间的灰飞烟灭,与这个临湖居还颇有干系呢……”
众人也只是一听,没有当真,自是不知这位楚副堂主的敏锐心思,其猜测与事实已几乎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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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让众女都戴上了镇神簪,后来想了想,不太放心,又取出了墨玉护心镯,每人一只戴到皓腕上。
他虽对自己的武功自信,但深知世事无常,总有个万一,谨慎一些,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
“干爹,你不会是吓到他们了吧?”杨若男放下茶盏,探身望了望窗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众女也都有些不自在,现在她们团坐于一起,只是喝着关盼盼亲手煮的茶,杨若男本想让大伙儿再吃些点心,以使自己更有劲儿,打起架来不手软,却被萧月生制止。
“他们的胆子不会那么小。”他淡淡一笑,双眸深邃温润依旧,心中却是杀机大盛。
萧月生心下已决,若是傲天帮再不知好歹,便不会再跟他们客气,小玉的清秘阁业已弄清楚,傲天帮确实是城外的萨满教所扶持,自己没找上门去,便已是宽容得很了,他们自己要投地狱之门,那也只有成全他们!
神念感应之下,已发觉二十几条小舟快船渐渐靠近,将附近的画舫或软或硬的赶走,二十几条小舟距画舫十丈远处慢慢合围,将自己的画舫包围,却悄无声息。
临湖居这艘乳白的画舫静静飘荡在湖面上,显得孤孤零零,周围的画舫离去,并未让附近的湖面发暗,反而越发明亮,每条小船皆配以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周围变得恍如白昼。
歌声与丝竹之声渐远,若有若无,夜风越发寒冷。
看到这么多船,这么多人,场面太大,周围本欲看热闹的画舫纷纷离去,剩下的热血之人极少,但毕竟有艺高人胆大之人的存在。
这么多条小船当中只有一艘画舫,距萧月生的画舫不远,虽不如临湖居画舫的典雅与气派,却也不显寒酸,颇具威势。
画舫之上,两名身材高大,体形魁梧之人高举着熊熊的火把,夜风反而助长了火势,“啪啪”的松脂燃烧声时而响起,两人却如雕塑,面无表情。
在他们之前,则立着三个人,帮主郑公权一袭黑衫,熊熊火光下,面色有些苍白,身侧站着的,则是一身青衫的顾长老与一身羊皮袄的罗长老。三人站在夜风中,气势凛然,望着随风轻荡的乳白画舫。
“呵呵,顾长老,这艘画舫确实不错!”郑公权芥白的脸庞颜,转头呵呵一笑,指了指临湖居的画舫,声音略有些沙哑,中气不足,显然是身负内伤。
“不错!这艘画舫正配得上帮主。”顾长老抚了抚颌下清须,蔼然一笑,迎合了一下帮主。
另一侧的罗长老深陷的眼珠转了转,有些不以为然,玩物丧志,这些精致的东西,只会让人的斗志消磨掉。
他轻咳了一声,微褐的眼中精芒一闪,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画舫,以僵硬的声调问道:“帮主,这就是临湖居的画舫?”
郑公权有些凝重的点点头:“嗯,应该是吧……虽说仿制这种画舫的人很多,但据刚才孙堂主所说。他们遇到的,怕就是真主儿!”
他紧了紧黑绸衣衫,他受阴寒内力所伤,这股内力阴毒无比,他根本没有时间疗伤,只能以丹药压制,事关葵花宝典的得失,有伤也顾不得了。
“帮主……”顾长老打量了一下四周,帮内的兄弟已是准备周全,举着火把的小船已经将临湖居的画舫围得密不透风。插翅难逃,但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郑公权面色苍白,但一双眸子却精光闪闪,灼灼逼人,见到了顾长老清矍脸上的犹豫,他叹息一声:“唉!顾长老,按孙百威逃跑的方向,就是逃向这里。我们的人搜了这么长时间,毫无结果,估计是躲到船上了,而这艘画舫,怕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顾长老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他知道帮主对葵花宝典必得之心,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反而惹他烦。
“傲天帮帮主郑公权在此,烦请画舫主人出来一见!”顾长老向前一步,站在船头,扬声缓缓说道,以郑公权的口吻,从容透着一股自信。
声音掠过湖面,袅袅不散,余音缭绕,盖过了若隐若现的丝竹之声与清脆的歌声,显示出了一身精湛的内力。
见到帮主的内伤颇重,他自是代劳,罗长老性子不细,动手打人是一位高手,替人着想,却是一窍不通的。
“嚇嚇,傲天帮,好大的排场!”清朗的声音自画舫中传出,如钟磐清鸣,天地间恍然一亮,驱走了黑暗。
玄紫的毡帘无风自动,飘然而起,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提着。萧月生携着谢晓兰的手,领着杨若男与沈三姐她们缓缓自船内踱出,嘴中冷冷笑道,嘴笑微撇,眼中满是讥诮。
正围在画舫周围的傲天帮帮众只觉眼前一亮,颇有目眩之感,乳白画舫之上,在密集的灯笼中,船板上站着的诸女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美色,临安四花艳冠临安,而杨若男与谢晓兰的姿色更在其上。
夜风徐来,她们衣袂飘动,身姿曼妙绰约,仿佛天上下凡的仙女,直欲将这些凡人们的魂魄勾走,便是身为帮主的郑公权,亦目光发直,失了常态。
“咳咳!”顾长老清矍的面容陡然苍白,忙轻咳了两声,提醒帮主回神。
他在萧月生乍出船舱之际,顿觉一股寒意自后椎升起,直串三关,入了玉枕,危险的感觉恍如惊涛扑面。
郑公权武功虽是不次于顾长老,但他内伤极重,内力十损五六,感觉也变得迟钝许多,被轻咳声惊醒,见到萧月生潇洒的站在夜风中,神态轻松裕如,满脸冷笑,不由收起绮思,仔细打量。
“阁下可是临湖居之人?”郑公权并未发觉异样,若非前来禀报的堂主是他的心腹爱将,此时定会认为他在夸大,被六大绝色倾城的美女簇拥的男子,实在平常的很,仿佛不会武功。
//7kankancom//“哼,倒有些眼光。”萧月生见到众人投向自己周围美女的如饥似渴的目光,心中颇有不爽,说话毫不客气,虽似漫声低语,却清晰在湖面上传荡,凝而不散,围着的傲天帮众人只觉如在耳边说话。
顾长老警惕心大起,被一群人围得严严实实,此人不仅未露丝毫惊慌,反而满脸讥诮,语气不善,仿佛要激怒自己一般,一定有古怪!否则不可能这般有恃无恐,而且,听其说话的声音,其功力确实不俗,可得小心!
只是开弓便无回头箭,如今兴师动众,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再犹豫了,顾长老看了一眼帮主,见他点点头,便迎着夜风,拱了拱手,高声继续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他一身青衫,面容清矍,声音平和,举止之间,颇有文雅之气度,令人难生恶感。
萧月生一身雪白貉裘,在周围灯笼的红光中,微闪着银芒,宛如披着白雪,令其脸庞更加白净了几分,显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他负手站在船头,脸上有些不耐,要打便打呗,干嘛还要唧唧歪歪个不停,太不爽利!
“在下萧月生,到底何事?快说……今晚月色正美,没时间陪你们说废话!”萧月生没好气的叱了一声,面容微微沉凝,凝重的气势缓缓自他周围生成,蔓延,仿佛波纹般扩向四周。
傲天帮之人无愧于其帮名,个个皆带着傲气,自觉傲天帮便是天下第一大帮,无人敢惹,这种百战百胜形成的自傲,已近乎自大,听到萧月生如此说话,顿时鼓噪起来,叫骂声不绝于耳。若非帮纪森严,早就恨不得扑了上去。
萧月生负手而立,摇了摇头,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稳,转头对杨若男与谢晓兰诸女嗤的一笑:“一群乌合之众!”
他虽是低低嗤笑,似是低声与身着雪裘、身披貉裘披风、宛如冰雪中人一般的诸女说笑,但笑声与话语却清晰无遗的在众人耳边响起,看似不小心,又像似故意而为之。
顾长老固然修养极佳,虽生怒气,却并未失去理智,但罗长老却是火爆的脾气,一向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曾听过如此逆言,登时大怒,一股无名之火猛的自心中窜起,化为岩浆般迸出。
他深陷的双目陡然射出精芒,亮如刀光,指着悠然而笑的萧月生,暴喝一声:“咄!大胆!”
暴喝声宛如天空雷声炸响,化作无形的劲力。顿将周围帮众鼓噪的声音压下,蕴着怒意与杀气,直冲萧月生而去。
杨若男诸女头顶碧玉簪皆微微一闪,将炸雷般的怒喝化去,并未受惊,杨若男与谢晓兰内功精奇,对其声音视若夜风,但沈三姐四人不通内功,若非有镇神簪,却要受一番苦头了。
萧月生心中实在不耐。对刚才的大喝也有些反感,看也不看罗长老一眼,仿佛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看了看天上,冲顾长老与郑公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唉……我说,你们究竟欲为何事?有、有话快放!”
萧月生考虑到临安四花在身后,不欲污她们清耳,便将不雅之辞换去。
“萧先生是否见到一位黑衣受伤人?”顾长老仍旧不温不火,甚是和气的扬声问道,将声音缓缓传了过去。
“没有!”萧月生断然否认,说起谎来,丝毫不犹豫,足可以假乱真,让在身后的临安四花呆了一呆。
她们彼此对望了一眼,惊异与古怪之色掩饰不去,她们原本以为,这个未来的姐夫应该自重身份,面对傲天帮的盘问,会坦然承认有黑衣人的存在,然后再摆出强硬的态度,以正人君子之心,侠义之怀,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欺受伤之人,是要路见不平的!
却没想到,姐夫竟是一口否认!看他竟撒起谎来,脸不红,耳不赤,实在不合他的形象。
“没有?”顾长老仍旧带帮主说话,微皱了皱眉,手捋颌下清须,缓缓说道:“这就不对了,我帮中有堂主亲眼所,那人爬上了这艘画舫,好汉做事敢作敢当,萧先生既然救了人,又何必否认,以谎言相欺?!”
此话为虚,他身为傲天帮的智囊,自是颇精以无化有的罗织手段,到了现在,只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了。
他身旁的郑公权面色苍白依旧,却露出了几丝笑容,显然对顾长老的话颇是满意,这样,便师出有名。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负手在船头踱了两步,又踱了两步,摇头呵呵笑了起来:“呵呵,你们真是无理取闹!怕是你的那位堂主耳鸣眼花,看错了吧,我劝各位,速速离去,莫再扰在下的兴致,莫要惹我不高兴!”
“顾长老,何必与这不识好歹的小子废话!动手便是了!杀了男的,抢了女的!”不仅是萧月生不耐,便是一旁狠狠瞪着萧月生的罗长老也大感不耐,不耐烦的狠狠说道。
他心中实在不解,要打便打吧,啰啰唆唆这么一大堆废话,究竟有什么用!
这位顾长老是读过书的人,深受儒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贝士气不盛”之熏陶,开打之前,都要将道理摆明,占在上风,明明是黑帮厮杀,却弄得像是兴仁义之师一般,并非是他迂腐,却是大具深意,只是外人不明罢了。
而这次,却是施的缓兵之计。
“嗯。”顾长老州要低声劝罗长老,却听罗长老陡然闷哼了一声,马上以手捂住了大嘴,表情微带着扭曲,虽是强撑着,却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痛苦之色。
“怎么了,老罗?”顾长老一惊,急忙问,便要上前抓住他的手,看情形。
周围诸人都在怒目而视神态潇洒的萧月生,他悠然负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直若无人,对于他们来说,即使痛哭,也远不如这般无视更令他们生气。
郑公权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嘴角两侧皱纹如刀刻。
他冷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萧月生,然后转身观看罗长老,心中却凛然惕惕。顾长老与罗长老隔着自己,所以没有看清,他却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一道劲风自对面射来,快逾闪电,直接击中了罗长老,无声无息,亦躲无可躲,实在诡异的很。
罗长老面色微紫,其实是他红脸。因为他的脸色本就被太阳晒得通红。一旦红起脸来,便呈紫色。
“卟”的一声,他拨开顾长老伸过来的手,朝着脚下吐了一口,熊熊火把照耀下,是一滩鲜血夹杂着两颗大牙落在船板上。
顾长老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忙抬头望向罗长老,却见他通红的嘴唇里,两颗门牙已消失不见。
“妈的!”罗长老骨子里的凶性顿被撩拨了起来,不但没害怕,反而怒不可遏,微褐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一脸淡然微笑的萧月生,杀气汹汹,直欲噬人。
“哼,你若再骂一句,我便断你两颗牙!你可一试!”萧月生仍是淡笑,一拂裘袖,湃亻风寒剑,微微一扫,便令人凛然心寒,加之淡然而冷漠的声音,更是寒气森然。周围本是噪动的众人,忽然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萧月生面如沉水,待众人静然不语,突然哼了一句,淡淡的笑容缓缓出现:“呵呵,一个蒙古鞑子,竟也敢来中原放肆,莫非欺我中原无人吗?”
他曾潜入蒙古兵营中,仔细辨别哪里是千夫长,万夫长,然后诛之,对于蒙古人的相貌特征,自是记忆犹新,一看对面的罗长老,即使没从清秘阁中得到消息,也能看出此人是蒙古人。
此句一出,顿然一片哗然,被萧月生气势所慑的众人皆惊讶的叫着转向嘴唇带血的罗长老。
蒙古人,这可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儿,对于蒙古的痛惧,宋朝百姓们是恨之入骨。
一百多年前的一代奇才萧峰,身为丐帮之主,英风盖世,却只因他有辽人血统,就不得不卸下帮主之位,可见百姓对外敌之恨,甚至达到了不分青红皂白之境,犹如后世中,国人对日本人的仇恨,已是深入骨子里,难以说得清。
“休得胡说!”顾长老忙大声喝道,本是清矍的脸上一片铁青,心下暗暗吃惊。
萧月生负手而立,插了摇头,又是呵呵一笑,在西湖之上传荡开来,盘旋回绕,袅袅不绝:“呵呵,有意思,竟不敢承认自己是哪国人,真是古今少见的无耻啊!”
“咄!小辈大胆!”罗长老脸色发紫,火爆的脾气再难压制,猛然暴喝,宛如炸雷,失去的两颗门牙,并未影响他说话,狠狠瞪着灯笼红光中笑吟吟负手而立的萧月生,沉声喝道:“老夫是蒙古人又如何!”
萧月生轻一抚掌,呵呵长笑了一声:“好,好,……即是蒙古人,为何竟要来此?莫不是刺探军情?如此用心险恶,人人得而诛之!而傲天帮藏污纳垢,更是令人齿寒!也莫怪萧某辣手了!”
罗长老说完之后,心中即已后悔,只是说话如泼水,后悔无用,便只是冷冷瞪着萧月生,只待帮主一声令下,便要好好收拾这个尖牙利齿的臭小子,若是目光能杀人,萧月生早已千死万死了。
听到罗长老的话,顾长老顿时心中一沉,大叫不妙,看到周围帮众投过来的怀疑猜忌的目光,忙高声笑道:“呵呵,先生的挑拨太过拙劣,难动我等之心,罗长老虽是蒙古人,但他受帮主大恩,此投身以报,为我们傲天帮的壮大立下汗马功劳,岂容你一句话便将其抹杀?!”
他们正在斗嘴之时,在萧月生嘴角噙出一丝微笑之际,一艘小舟快如奔马,掠着湖面而至,来到郑公权三人所在画舫。
小舟之上,三人面容相似的干瘦中年人身穿鹤氅,懒懒盘坐,小舟乍靠画舫,三人顿时化为瘦鹤,单腿一蹬,飘飘而起。鹤氅飘动,若羽若毛般缓缓落至郑公权身后,却一言不发。
郑公权回身微一颌首,便算打过招呼,神色慢慢变得镇定,微笑着看顾长老与对手打舌战。
顾长老此时已放弃了明正言顺的打算,眼看着对方更加狡猾,再说下去,反而不利于己方,于是冲帮主郑公权点了点头。
郑公权会意,转身对定定站在身后的三人拱手道:“三位前辈,有劳了!”
他们三人亦不多言,三人同时点点头,动作一致,宛如一人。
这三人头上仿佛戴着面具,面部肌肉僵化,纹丝不动,眼珠亦是定定不动,宛如僵尸,在跳动的火光下,有些吓人。
萧月生对郑公权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洞若观火,不由哂然一笑。心中倒有些期待,看来他们三人是郑公权请来的高手,应该有几把刷子,不知道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是否能够达到一流高手的水准。
那三人齐齐抬头,整齐划一地望了负手哂笑的萧月生一眼,身形一动,如纸鸢般缓缓自画舫上斜向上飘出,动作极是飘逸。
三人在空中互相对了一掌,登时借力。直接跨过湖面,跃至萧月生画舫跟前。
“呵呵……”萧月生摇头大笑一声,未待身后的临安四花娇容色变,貉裘窄袖便轻轻向外一拂,仿佛只是驱走飞虫,漫不经心。
随着萧月生的裘袖一拂,本是欲要降落到乳白画舫上的三人顿如断线之风筝,以比来时更要快几分的速度跌出,划出三道直线。准确的落到了郑公权三人的脚前。
“咚”的一声,颇是整齐,仿佛三人同时落地,分毫不差,整个画舫也一颤,湖面荡出一道道波纹。
“呵呵,这种货色,莫要拿出来丢人!”萧月生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嘴下毫不留情,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但在对面众人的眼中,在泛红的灯笼光芒下,他的笑容却充满着伤人自尊的蔑视。
“妈的,这小子好狂!做了他!”
“这三个都是什么人呐?!……怎么这么不济事?!”
“这小子好厉害,碰上硬碴了!”
傲天帮虽是帮规严明,但毕竟不是军队,这么七嘴八舌的议论并未被严禁,反而可增几分血性与士气。
任由手下帮众们的怒目而视与嘈杂,郑公权三人顾不得他们,忙察看脚下的三人,心中犹有几分不真实之感,这与自己想象的结果实在差得太远,超出想象之外。
倒在地上的三人仰天而躺,却又无力动弹,枯木般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们面皮赤红,羞愤欲绝,恨不能马上翻下跳下画舫,钻进湖水里,不再出来。
一向自视极高,兄弟三人合璧,定可打遍天下无敌手,打死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三人竟会不敌一招,赫赫威名,顿如流水逝去,头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灰心若死。
“葛兄……?”郑公权手掌在他们眼前摆了摆,见他们眼珠随之滚动,方才舒了口气,看他们的样子,还以为已经断气了。
他将手掌贴于他们胸前膻中,微一探察,却束手无策,明知道他们是被点了穴道,却无法解开,即使是用最强横的方法,输入内气冲穴,亦毫无作用,仿佛有几数气团散布于他们经脉之内,不停的吞噬着输入的真气。
郑公权无奈起身,冲着顾长老与罗长老摇了摇头,示意无计可施,令他们心中惊骇如涛。
这葛氏三杰的厉害,他们再清楚不过,极为服气,三人是一胎所生,心灵相通,三人联手,足抵得上十个人,而且他们三兄弟,不管对敌多少,皆是同进同退,顾长老与罗长老自忖与帮主三人合手,绝非葛氏三杰的对手。
本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一战而擒,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棘手,这次,真的是撞到了铁板上了,临湖居能有如斯威名,绝非侥幸!
“若再没有什么高手,在下便要先行告辞了!”萧月生有些不耐烦的语气,他心中抱着戏虐之念,笑吟吟的望着他们,想见识一下还有何手段。
“呵呵,先生的武功高明,佩服!既然如此,我等只能以多人应战了!”
顾长老目光离开脚下仰天躺着的葛氏三杰,抚了抚颌下清须。仰天呵呵一笑,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惭愧之意,反而说得冠冕堂皇,其脸皮之厚,笑里藏刀的能力,倒让萧月生有些刮目相者。
“呵呵……你们既要以多欺少。那别怪在下手狠,可要小心!”
萧月生亦是来个笑里藏刀,笑吟吟的回答,仿佛话着家常,丝毫无法令人感觉到杀气。
郑公权左胳膊一举,大拇指倒下,只张着四指,向萧月生方向一按,随之四艘小舟自画舫两侧冲出,舟上并无火把。但在周围熊熊火光中,却清晰的疾冲向萧月生所在乳白画舫,宛如四支利箭,义无反顾。
“前进一丈!”顾长老看着那四条小舟靠近了乳白画舫。忙伸手沉喝了一声。
顿时划水声纷纷响起,周围的小舟整齐地靠近十米,包围圈更加紧密,散发出窒人的气息。
熊能的火把之下,一直静静不动的诸女更加皓洁如月,裘白胜雪,令小舟上的帮众们心醉不已,无暇去理会靠近画舫的四艘小舟。
小舟上除了一名划舟者,各站着四人,皆着玄衫。身形参差不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不一而足。
唯有一点儿相同,便是沉寂,他们身上透着一股死气,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亦如禅心寂然的老僧,身形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萧月生。
将要靠近乳白画舫,各自小舟上四人冲天而起,无声无息地分成四个方向,跃向萧月生的画舫。
萧月生摇了摇头,大叹他们的不长进,怎么又来这一招,裘袖一挥再一挥,随即“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没有漏网之鱼,那十六人尽皆被扔到了水中。
湖面上几只气泡缓缓鼓出,微不可察,却再也未见到有人浮上来,那十六人已是陨命。
“暗器!给我射!”郑公权目龇欲裂,不顾内伤之重,嘶声喊道,率先甩出了一莲铁砂。
这十六人是他蓄养多年的死士,这次为了葵花宝典,以求万无一失,便将他们带在身边,没想到,竟是这般不禁打,还未靠近别人,便已失去了性命。
随着郑公权的嘶喊声,顿时,漫天的暗器自周围小舟中射出,仿佛乌云蔽日一般,将萧月生诸人完全笼罩其中。
“哈哈,来得好!”萧月生纵声长笑一声,身形倏然一晃,已至诸女中央,两手似缓实疾,抬至胸前,微屈双臂,左右如抱球状。
随即两手一旋,变成上下抱球,再之两手一拉,如同令手中圆球旋转,向上向外,将虚空之球向上抛出。
他身形如电,兔起鹘落,一动一静之间,动作潇洒自如,显得优美赏心,只可惜此时漫天的暗器压了下来,无人欣赏他的身姿。
杨若男对干爹的信心充足,丝毫不惧,只是睁着眼睛看向干爹,谢晓兰亦是如此。
临安四花却不知姐夫的根底,武功不入堂室,避无可避,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睛,任凭暗器袭身。
正闭上眼睛的诸女只觉一阵大风刮过,头上的碧玉簪与手腕上的墨玉镯皆送出一股清流,只一瞬间,便流遍周身,清爽舒畅,远胜洗过一个热汤浴,大风并未吹到自己的身上。
仿佛真有一只圆球炸开,以她们为中心,发散出一股强大无伦的力量,玄紫的毡窜剧烈舞动,似欲脱离舱门,飞上高空,画舫这一面的灯笼尽皆熄灭,灯笼皆已无影无踪,诸女鬓上的镇神簪发出幽幽绿光,显得份外明亮。
“啊——!”
“哼——!”
“疼死了——!”
“我的妈呀,我看不见了!”
无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本是将萧月生诸人笼罩的暗器忽然掉过头来,像是迷途知返的孩子,回归了原来之处,只是一不小心,无意中伤了原来的主人。
郑公权心中惊骇欲绝,实没想到,在这般毒招之下,竟还是拿对方无可奈何,看来,葵花宝典与自己无缘了!
他正欲要拿出最后保命的姜弩,身体忽然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提起,眼前一花,出现了一张笑吟吟的面庞,本能的欲要狰扎,却浑身酸软无力,无法动弹一下。
“郑帮主,好狠的心呐!”萧月生一手提着郑公权的衣领,如提一只布娃娃,淡淡的笑道,眼中却冷意森然。
郑公权身为一帮之主,落至这般境地,不但未有怯意,反而心中怒火勃然,直欲冲昏脑门,想要破口大骂,却发不出声音来。
“手下留人!”此时,也只有顾长老有暇顾及这边,急声喝道,周围诸帮众,各自受暗器所伤,惨叫连连,令人不忍睹闻。
“以死士前来纠缠,再令人以暗器杀之,好手段,好手段!今天若换了旁人,怕是难逃你们的毒手!”
萧月生冷冷一笑,心中却凛然,暗自一忖,若是自己的二弟夫妇在此,全身而退,怕也只是在两可之间。
那十六名先前跃出的,是死士,既是死士,死且不怕,自是不怕苦,练起武功来,定不会那般偷懒,心中无畏,加之武功不俗,本身就令人头疼,却只是声东击西之计,他们的敌人,很难能躲得开后面铺天盖地的暗器。
好在这种手段极为阴毒,只能用上一次,免得帮众离心。
“去吧!”萧月生一扬手,将手上提着的郑公权如扔石头一般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郑公权被掼到了顾长老之前。
趁着顾长老探身扶郑公权之际,萧月生屈指弹了两下,一直默然无声,寒光闪闪的罗长老与低头的顾长老额头忽然出现两只圆痕,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去,缓缓倒在了船头,与气息已无的郑公权倒在了一处。
见到刚才那般毒辣的手段,萧月生潜藏的杀机顿被激起,手下不再留情,一念之间,傲天帮的帮主与两位长老尽皆殒命,精英帮众或死或伤,整个傲天帮已是烟消云散。
看着惨叫连连的周围之人,他身侧诸女眼中的不忍,即使是谢晓兰,亦露出同情之色,萧月生将盈盈的杀机缓缓压下,提起的双掌亦渐渐放下,终于决定放过这些人,否则,依他的脾气,周围这些帮众,一个不留,全部诛杀,这些人手上,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都背着人命。
//7kankancom//乳白的画舫缓缓开动,傲天帮帮众自顾不暇,群龙无首之下,人人心中早已胆寒,无人敢再出手拦截萧月生他们。
明月在天,月华如水,画舫在湖面上静静飘动,渐渐远离了此起彼伏伏的惨嚎。
萧月生站在船头,敞开雪白的貉裘,露出里面的蓝衫,伸展开双臂,迎着夜风深吸了几口气,只觉西湖之上清凉湿润的气息涌入自己的体内,体内燥动的火焰渐渐的被熄灭。
沉浸于月华与湖水的清凉中,半晌,心绪渐渐恢复清明,萧月生坚冷的脸色渐渐柔和,周围的空气亦非刚才的浓稠,他转过身来,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诸女,不由笑道:“怎么了,你们为何不说话?莫非不认识我了?”
“干爹,你下手好狠哟!”杨若男转头回望远处的火把熊熊的小舟,两只玉手捂心,绝美的脸上做出怕怕的表情,故做怯怯的娇柔模样,声音娇嗲,令人闻之身心酥软。
众女被她逗笑,“扑哧”出声,画舫上沉凝的气氛顿告破冰,不过,她们想起刚才的情景,仍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便有几分异样。
在周围那些人的惨叫声中,这位未来的姐夫却神色不变,眉头动也不一动一下,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宛如修罗。
对面画舫上的两名老者额头洞开,惊愕的眼神渐渐涣散、身倒不甘渐渐倒下的情景,不停的在她们眼前闪现,令她们思之心寒,胸口极不舒服,闷闷欲呕。
萧月生淡淡一笑,并不怪她们的妇人之仁。
他的思想与目光异于常人,人的社会与动物自然法则并无异样,只是多了几层体面的面纱而已,究其根本。仍旧是弱肉强食,尊崇强者,天道本就不仁。
他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无数,但他当时胸中杀机盈盈,屈指送出一道指风,已是极为敛性,若非顾忌身后诸女的承受力,他早就一道劈空掌。将对手轰杀,将杀意痛快淋漓的发泄出来。
若说沈三姐四人被他的狠辣吓到,则情有可原,毕竟她们并未接触到武林的残杀,杨若男则是纯粹装模做样。
十几年来,她一直像尾巴一样跟在干爹身后,萧月生时而心血来潮,便携着她游历天下。
游戏红尘时,萧月生偶尔也会管管闲事,数次出手。她都是亲眼目睹。只是那时萧月生并不是直接下杀手,而是使阴险手段,往往是无形中暗算。须得数天之后方能发作,而且死因不明,看起来是一种突发之疾罢了。
“大哥,那个郑公权死了没?”谢晓兰忽然问道,声音清幽,却听不出喜怒,星辰般的明眸定定望着萧月生。
萧月生回头,望了她精致绝伦的玉脸一眼,点点头,笑道:“放心罢。为夫做事,可不会留下后患!”
谢晓兰点了点头,玉脸微微动了动,却笑不出来,她虽是杀过人,见过生死,但见到那么多人在眼前凄厉的惨嚎,却是平生第一次,受到的冲击不少。
可虽然心中不舒服。但该做的,她仍旧没忘记,像这种势力不少的人物,一旦结仇,则必须击杀,否则,后患无穷,这亦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想被别人杀,只能杀别人。
这次西湖夜游又是扫兴而归,萧月生见她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是无趣,便提前回临湖居。
而人事不省的孙百威,则被扔在了画舫上,任由他进出,算是他的避难所。
※※※※※※
傲天帮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帮主郑公权与左右长老命丧黄泉,四大堂下精英弟子损失殆尽,虽无身死者,却尽失战力。
那些精英们,非残即废,往后的生活堪忧。
这一则消息,以远超人们的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尤其涉及到了神秘莫测的临湖居,更令这条消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令其插上了翅膀,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临安城皆已知晓。
临湖居之名,即使是平民百姓,也如雷贯耳,其在西湖上的画舫已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设计掺入了几分后世西方的色彩,与中国传统的理念迥然有异,自是惹人注目。
而临湖居更是神秘之极,周围俱被笼罩在树林中,仍能够看到别墅,但人们想要靠近那隐隐约约的别墅,却无法做到,不管怎么走,总是不能靠近一步,人们猜测,这是一种玄妙的阵法。
第二日清晨,晨曦微露,阳光未出。
当孙百威自临湖居的画舫中醒来时,感受着周围典雅温馨的布置,却发觉这艘画舫上竟没有人。
大感奇怪,他自香榻上坐起,下意识的盘膝调息,蓦然发觉,自己所受的内伤竟已经奇迹般的痊愈了,他大感匪夷所思,昨晚所受内伤之重,他再清楚不过。
自己昨晚易容逛西湖,却不成想,行踪竟被人得知,傲天帮众人已张网以待。
独战傲天帮六大高手,虽重创了傲天帮的帮主郑公权,自己所受内伤更重,后来忙于逃脱他们的追杀,无暇运功调息,最后竟至灯枯油尽之境。
正在绝望不甘之际,忽然看到了一艘乳白色的画舫,在西湖众多精美的画舫中,恍如鹤立鸡群,卓然独立。
临湖居的画舫,足以可当庇佑之地,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他便不顾一切的潜入,用最后一点儿力气爬上了画舫,再也无力支撑,昏迷过去。
回想之际,脑海中一张面孔渐渐清晰的浮现出来,孙百威隐隐记得,自己好像被脑海中的这个男子救起,然后吞服下一颗丹药,躺回榻上,再后来,便有些模糊不清,隐隐约约中,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想要睁眼看看,但两眼皮仿佛重千钧,有心无力,后来随着声音的淡去,睡意袭来,终于不省人事。
他下榻踏在柔软的乳白地毯上,细心打量,周围薄薄的雪白纱曼四垂。丝涤流苏微微晃动,乳白的绣墩与茶几,茶几之上茶盏雪白晶莹,玲珑精致。
轩窗前的书案上,古筝玄幽,在轩窗透过的晨光中,微闪光泽,透着沧桑与古朴,轩窗周围悬挂着字画,孙百威虽读书不精。也感觉到这些字幅与山水画皆非凡品。
站在此处。观望船内的布置,孙百威忽然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仿佛自己站在这里。有些玷污了此处的幽雅与温馨。
他转回身,破天荒的想要将锦裘折叠好,忽然发现了枕边竟有一张纸笺,纸笺之上,是一块儿长方形碧绿玉佩镇压。
玉佩透着温润的光泽,其上以山水笔法寥寥几笔,雕绘出一道背影,一轮圆月。
背影之人宽衣博袖,一手举杯,仰首望天。衣袂飘拂,似是夜风袭来,给人以月明风清之感。
虽看不到人的面孔,孙百威却不由自主的感觉此人定是一位飘逸绝伦的潇洒人物,极似昨夜脑海中之人。
看了几看玉佩,被玉佩上所刻人物惹起浮想联翩,半晌之后,方醒过神来,忙拿起玉佩下的纸笺。看笺上留言。
“孙堂主如晤:
龙困浅滩,在所难免,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相见即有缘,特赠玉佩一枚,可去欲伏燥,清心宁神,以助汝修炼。
临湖居萧观澜”
孙百威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清逸之气自纸笺上涌出,看着极是舒服,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玉佩拿在手中,清凉温润的感觉便自掌心传至心底,浑身皆畅,他试着运转内息,这种清凉温润更为强烈,仿佛这枚玉佩蕴着内息一般,迅速的与自己葵花宝典的内息相溶,本是极寒的内息已变得温暖许多。
他大喜,看来果然有效!
葵花宝典的心法极是诡异难测,内力极寒极阴,偏偏随着入定时间增长,腹下丹田渐渐一片火热,欲火滔天,直冲脑海,令他心神大乱,不敢继续修炼,以免走火入魔。
这一阵子,随着内力的精深,这种阴极阳生的情形越演越烈,能够修炼的时间越来越短,再也无复一日千里的精进。
他想了一个笨办法,使人拿来一桶冷水,他坐在冷水中入定打坐,调息运功。
结果,不但无效,反而更糟,体外的冰冷,根本无法传入丹田,反而加剧内息的冰冷,令丹田更加火热,欲火更盛。
他正在烦恼,没想到,天降奇宝,竟有如此神奇的玉佩,能够改变自已的内力,前所未闻。
兴奋地将玉佩抚摸观察,翻转过来,在玉佩的另一面,看到了“观澜”两个字,蓦然间,他瞪大了自己的眼晴,用力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骂自己迟钝,他此时终于想起了一则密闻。
观澜山庄四个字闪现于他的脑海,这枚玉佩,便是传说中的观澜玉佩啊!
※※※※※※
自知扬名临安的萧月生自是不会再留在王府,便在临湖居住下。
谢晓兰的庄重自矜,令萧月生极是烦恼,偏又心中敬佩,不忍相逼,两人平常最多拉拉手,甚至亲嘴都没做到。
谢晓兰出身书香门弟,官宦人家,读过女训,虽然对萧月生的爱滚烫如火,却不肯在大婚前失身于他。
萧月生晚上便回到了观澜山庄,郭芙的丰满香软,完颜萍的细腻如瓷,小玉诸女的玲珑滑嫩,都令他沉醉不已。
受萧月生的滋润,郭芙的体质越来越好,尽管昨夜在丈夫的挞伐下,很晚才睡,早晨仍旧按时醒了过来。
卧室内的光亮不是夜明珠的珠辉,是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即使不过看轩窗的影子,也知道此时定是日上三竿了,叽叽啾啾的鸟鸣声传入屋内,清脆悦耳,令人心怀舒畅。
乌黑的青丝披散于长枕上,乍醒的郭芙两腮带着红晕,眉宇间透着慵懒与满足,她轻轻托起罩在自己丰挺玉乳上的大手,一丝一丝的将其移开,动作极缓。明眸望着萧月生沉静的面容,不想惊醒他。
腿部的杏黄锦裘微微鼓动,郭芙修长的玉腿亦轻轻移动,将丈夫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慢慢挪开。
她虽然小心,却仍惊醒了萧月生。
“起这么早干嘛?!”萧月生眼睛不睁,只是口中喃喃一声,胳膊一抬,大手自然而然的攀上了郭芙丰挺娇嫩的玉乳。大腿一撩,又压住了她光洁柔滑的玉腿。
“大哥,我要练功呢。”前功尽弃,郭芙有些无奈的望着他,柔声说道。
虽然生活甜蜜幸福,但郭芙却并非无事可做,反而平日里过得颇为辛苦,对武功的修练极为刻苦,甚至比在郭府更加努力。
看到周围诸人的武功,郭芙自觉差得太多。便要奋力追赶。即使辛苦,有萧月生的温柔呵护,仍旧感觉幸福异常。辛苦也变得有趣起来,只觉得能呆在大哥身边,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愉快。
“嗯……再睡会儿!”萧月生仍旧闭着眼晴,手上微一用力,便将郭芙搂进怀里,紧紧贴到了一起。
郭芙无奈地嗔视了萧月生一眼,看样子丈夫定不会放自己走了,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陪他睡一会儿懒觉了!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便闭上了明眸,偎在丈夫怀里的滋味,实在令她无法抗拒。
刚躺下没一会儿,在丈夫醉人的气息中,她惭渐朦胧,欲要睡去,却忽然听到丈夫轻哼了一声:“小玉,进来吧!”
“咯咯……就知道公子爷与芙姐姐醒过来了!”一阵温柔中透着妩媚的笑声中。小玉推门走了进来。
挑起珠帘而入,小玉芙蓉玉脸上满是笑容,一身雪白的宫装,云鬓之上,玉步摇上的珠串轻轻晃动,雍容中透着妩媚。
郭芙忙自丈夫怀中挣起,坐起身来,飞快的将床头的月白丝绸中衣穿起,将雪白无暇的娇躯裹起,有些羞恼的瞪了一眼挟着香风而入的小玉。
“芙姐姐,姐妹间还害什么羞哟?!”小玉妩媚一笑,来到了床边,一揽裙袂,半坐到萧月生身边。
郭芙雪白的脸上微泛红晕,在月白中衣映衬下,更显得人比花娇,轻啐了一句:“不羞不臊的小丫头!”
萧月生不情愿的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卷了卷杏黄暖裘,懒懒问道:“这么早扰人清梦,究竟有什么事啊?”
“咯咯……公子爷,听说昨儿晚上您大发神威了?”小玉雪白的玉手伸出,很自然的帮他掖了掖被角,笑着问道。
萧月生昨晚回来的很晚,小玉她们桃花树下的茶会已经散了,各自回房歇息,他便直接跑到了郭芙的卧室中,好在郭襄未跟她姐姐睡在一起。
“嗯。”萧月生点点头,对于小玉知道此事,并不意外,清秘阁的消息传递之快,超越常人想象。
“唉!这些人也忒不长眼,竟惹到了公子爷身上!”小玉似是气愤的娇叹了一声,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怎么回事,大哥?”郭芙一头雾水,不甚明白,疑惑的望向丈夫“啊,芙姐姐,你听说过临安城的傲天帮吧?”小玉知机地替自己的公子爷回答,接过话来问道。
“嗯,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大的口气!”郭芙微一思忖,她头脑日益清明通透,很快便已想起。
“唉!昨晚上,傲天帮竟然要杀公子爷!”小玉摇头叹道,芙蓉般的脸上带着几分悯意。
“啊?!”郭芙轻叫一声,面带惊色,忙转头望向丈夫,似要看看他受没受伤。
“唉!所谓拿鸡蛋碰石头,便是他们这样了!可悲的是,明明是鸡蛋,他们却把自己当成了石头!”小玉瞥了微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公子爷一眼,摇头叹息,玉步摇上的珠串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珠辉,极是惹人注目。
“那鸡蛋怎样了?”郭芙忙问。
“自然是碎得不能再碎了!”小玉抿嘴微笑道,又瞥了不闻不问的公子爷一眼,轻哼了一声:“公子爷可不会容他们放肆。”
小玉见郭芙仍望着自己,便解释道:“昨晚傲天帮他们高手尽出,伏击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而公子爷恰逢其会,带着谢姐姐与若男游西湖,结果孙百威逃到了咱们的画舫上,傲天帮仗着人多势众,便不将公子爷放在眼中,想要来个以多胜少,结果,全军覆没,傲天帮自此烟消云散!”
郭芙伸了伸舌头,惊异的望了望丈夫,明眸中盈盈溢满爱意,临安城四大帮派之一,傲天帮竟被丈夫一举消灭!郭芙听着,心下不由的生出自豪骄傲之情。
“现在临安城有什么情况?”萧月生再次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他知道小玉进来,必是报告临安城的变化。
“嗯,傲天帮近邻的四海帮反应极快,早晨一收到消息,便开始蚕食傲天帮的地盘。”小玉说完,离开床边,盈盈走到檀木圆桌旁,玉手一按桌上的茶壶,眨眼间,屋内茶香四溢,清香提神,显然茶非凡茶。
素手执壶,小玉斟了两盏茶,一手一盏,袅袅走回床边,递了一盏给坐着的郭芙,然后坐回原位,低声道:“公子爷,喝不喝?”
萧月生摇了摇头。
小玉便将雪瓷茶盏放回桌上,一边说道:“但四海帮并未能完全吞掉傲天帮,神威堂也迅速出手,如今,两帮将傲天帮瓜分,然后安然相处。”
“哦?逍遥帮没有动作?”萧月生扭了扭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嗯,逍遥帮按兵未动。”小玉点头。
“呵呵,看来要三足鼎立,上演一出三国演义啊?!”萧月生呵呵笑道,似乎发觉了趣味。
三国演义这部小说此时尚未出现,但民间的传说,早已有后世三国演义的雏形。
“公子爷,我与小月商量了一下,觉得道遥派会很危险!”小玉终于抛出了她着急而来的缘由,微蹙着弯弯的眉毛,芙蓉玉面上略带忧色,缓缓说道。
“嗯,你是说,四海帮与神威堂会联手除去逍遥帮?”萧月生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小玉所指。
小玉缓缓点头,一旁的郭芙也有些恍然的点头,心下却感叹,丈夫的聪明绝不下于母亲。
萧月生点点头,对小玉的顾虑深以为然,这种手段极为常见。
“呵呵……”萧月生忽然笑了起来。
小玉与郭芙明眸如秋水,皆惊诧的望着他。
“不必担心,让逍遥帮与神威堂结盟吧!”萧月生摆了摆手,接着闭上眼睛,想借着睡觉。
“可是……”小玉迟疑。
逍遥帮乃是观澜山庄门下的一位弟子所建,原则上,没有向观澜山庄求救,山庄便不会派人前去帮忙。
“你让萧华楼向孙百威出示一下观澜玉佩,两帮自然会结成同盟的。”
萧月生大手摸上了郭芙光滑粉嫩的大腿,说话时,已经闭上了眼晴,算是示意小玉走人。
“公子爷,还有一件事,何姑娘的详细调查已经完成了。”小玉加快语速,连忙说道。
“唔,若没问题,以后再说给芙儿听罢!”萧月生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懒懒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走远,像是睡去。
小玉无奈的冲一脸惊奇的郭芙笑了笑,一边起身,一边低声道:“待起来时,我再细细说与姐姐听罢。”
//7kankancom//当郭芙与萧月生自床上起来时,已快至晌午,阳光明媚动人,又是一个清风拂柳,湖波粼粼的好天气。
郭芙伺侯完萧月生洗漱,便匆匆穿上一件月白的丝绸短打,除了手腕脚腕处扎紧,全身皆宽松如袍,葱白玉手提着银鞘宝剑,娇艳中透着英飒,径直去后花园花丛中的小练武场。
她沿着花竹匝绕的小径,走在花海中。
此处完颜萍本不同意设立阵法,想让这里的花草享受自然的枯荣,后来看到花谢得太快,又心软,年前便同意让丈夫布置阵法。
此时,气候温暖,与外面寒冷的世界仿佛隔绝,空气中飘荡各种鲜花的芬芳,极是怡人。
人面桃花相映红,郭芙的容颜在众花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绝伦。
她莲步轻移,行走迅疾,如荷叶在湖面轻荡,很快便来至花园中央,刚拐过一道弯来,便看到了花丛环绕的小练场上,竟已有郭破虏与何雨竹在。
此时郭破虏一身黑亮的英雄衫,正在小武场中虎虎生风的辗转腾挪,身形迅疾,两手成爪,四周苍白爪影漫天,气势凌厉,颇为骇人,正是天下至坚至利的九阴白骨爪。
郭芙日益锐利的目光一扫,尽展身手的郭破虏面庞干净利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比之以前,像是换了一个人。
郭破虏本是不喜修边幅,以前都是大姐二姐逼着他讲整洁,但自从遇到了何雨竹,他便自发自动的讲究起仪容来,不仅是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亦难免,他这般一打扮,倒也显得英气不凡。
何雨竹一身湖绿的罗衫,提着长剑,俏生生的站在花丛中一株梅花旁,微微含笑的望着场中的郭破虏。
她鬓发如云,金钗在阳光下轻闪着金芒,雪白的瓜子脸上微染红晕,仿佛一株含羞待放的花朵,轻风拂动,罗袖轻飘,说不出的柔美。
郭芙暗自一笑,也怪不得破虏喜欢她,她确实让人喜欢。
站在花丛中,郭芙眯着眼睛,远远望着他们,倒不忍相扰一动一静,极是相宜的两人。
郭破虏腾空转身之际,看到了远处花丛中的大姐,便收起了势子,远远招呼:“大姐!”
郭芙点了点头,娇艳如玫瑰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似慢实快。仅用了两步。弱柳扶风般飘至小练武场中。
“见过大姐!”何雨竹微带羞涩的低头敛衽一礼,声音柔润悦耳。
郭芙并未伸手阻止她行礼,倒是毫不客气的微笑点头。一泓秋水般的目光掠过两人,盈盈笑问:“你们来多久了?”
“我们也是刚刚过来。”郭破虏摸了摸鼻下淡黑的胡髭,另一手负于背后,飞快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何雨竹,她羞涩的娇态令他心跳不已,但在大姐面前,他却不敢放肆,只敢偷偷瞧上一眼。
在郭芙跟前,何雨竹则是瞧也不敢瞧郭破虏一眼的,目不斜视。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对于他们的小儿女之态,郭芙也不去点破,只是见郭破虏的举止有些熟悉,却又有些别扭,蹙眉微一思忖,不由抿嘴笑道:“破虏,别学你姐夫,你学不来的!”
“怎么,我学得不像么?”郭破虏收起了负在背后的手。挠了挠头,回复了原状,又飞快的扫了一眼何雨竹,憨憨的问道。
“你呀……”郭芙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轻嗔道:“你姐夫的举止是内心气度的自然流露,是由内而外,顺其自然,你勉强学他,只会令人感觉别扭!”
“哦……”郭破虏点点头,脸上布满失望。
他因何雨竹之故,开始自我的大觉醒,开始注重仪表与举止,想让自己一举一动,皆魅力非凡。
论其气质,在他眼中,自是以自己的姐夫为尊,他觉得姐夫的一举一动,皆是潇洒不俗,卓然不群,令自己不由的想去模仿。
只是萧月生的气度岂是别人所能学得,他负手而立,便显得潇洒自然,而郭破虏这般,却给人矫揉做作之感,根本学不来这种潇洒飘逸的气质,何雨竹情人眼中出西施,自是感觉不出,郭芙看着却觉得别扭万分。
见郭破虏回复了原样,郭芙这才觉得舒服得多,带着鼓励的口气,笑道:“破虏,你不必学别人,待你武功足够高了,一举一动,自然会有气势,就像父亲一般。”
郭破虏看着大姐秋水般的明眸,用力点点头,态度诚恳,大姐的教诲,他是遵从无违的。
何雨竹在郭芙教训郭破虏时,不由自主偷偷瞥向郭破虏,虽是躲躲闪闪,却被郭芙看在眼中,不由在心中暗叹,自己的弟弟还真是傻人有傻福,竟也能博得如此温柔可爱的美人儿钟情。
“雨竹,破虏有没有欺负你?”郭芙上前握住何雨竹未拿剑的小手,笑眯眯的问。
“……没有。”何雨竹顿时大羞,忙摇了摇头,雪白的瓜子脸一片红晕,直蔓延至雪白的秀颈,却又忍不住偷瞥了身边的郭破虏一眼。
“大姐!”郭破虏一看大姐的神态,便知道是在捉弄取笑他们,大是不满,何雨竹脸皮儿薄,万一给羞跑了怎么办?!
“哟,这还没进咱们郭家大门呐,就这么护着了?!”郭芙对弟弟的抱怨视而不见,反而变本加厉的取笑,她已经沾染了观澜山庄的不良习气,开始喜欢捉弄人。
何雨竹羞得不敢抬头,红彤彤的俏脸弯得极低,快贴到俏挺的胸脯。
“大姐——”郭破虏又叫了一声,声调多转了几个弯,与刚才的那一声迥然不同,却是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咯咯,算了,放过你们吧!”郭芙咯咯娇笑了两声,见到弟弟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她也怪不忍心的,便放他们一马。转了话题,提着银鞘宝剑的玉手一捋鬓边被风吹落的青丝,笑道:“看破虏你刚才的架式,武功大有长进呀!”
“那是当然!……大姐神目如电,明察秋毫!”郭破虏精神一振,登时神采奕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心满满。顺带拍了一记马屁,令何雨竹娇躯一颤,差点儿忍俊不禁。
“那好,我们比划比划。”郭芙来了兴趣,也好奇弟弟的武功精进程度,放开了何雨竹的小手,紧了紧银鞘宝剑。
“好啊好啊!”郭破虏痛快的答应,白净的脸上,一幅跃跃欲试的神情,像是小孩见到了糖果。
小星的讲武可谓惊才绝艳,再艰深玄奥的武学,她都可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化难为易。
经过小星的一天传授。郭破虏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只觉得这一日领会的东西,远胜十几年来的总和,不禁感叹,原来,武功是这么回事啊!
有了明悟,再练起武来,顿觉一日千里,原本眼中复杂艰难的招式,如今变得简单许多。
自己武功精进神速,这份喜悦极想找人分享,郭破虏最想的,便是在大姐面前显露一番,想听到大姐的赞扬,最是高兴,郭芙的比武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大姐,我可用九阴白骨爪了。你得小心!”郭破虏轻轻一纵,已跳至小练武场中央,严肃的对郭芙说道。
“九阴白骨爪?嗯,知道了。”郭芙秀长的眉毛挑了一挑,忽然抿嘴,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郭破虏虽觉大姐笑得古怪,但却顾不得了,周身内息勃动,脸上淡淡的紫气一闪,几不可见。
郭破虏虽知不是大姐的对手,但何雨竹在一旁看着,他可不想一两招便被大姐收拾了,太没面子,免得让何雨竹回去取笑自己。
“我来也!”郭芙乍踏至场中央,郭破虏便急切地大喝一声,探身出爪,直抓大姐的银色剑鞘,啸声隐隐,瞬间而至,似是撕裂了空气。
郭芙剑未出鞘,手上不动,脚下莲步轻挪,仅是向左轻迈一步,宽松的绸衫微动,显得轻松裕如,差之毫厘地闪过郭破虏的白骨爪。
郭破虏微一翻腕,顺势向左横扫,直追过去,身形如电,迅疾无伦,如附骨之蛆。
郭芙轻轻一笑,从容的轻抬剑鞘,优雅的一点,“当”的一声脆响,似是金铁交鸣,郭破虏迅疾如风的身形顿然一跄,停了下来,瞪大着眼睛望着浅笑嫣然的大姐。
“大姐!”郭破虏有些不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浅笑的大姐,收回自己的手瞧了又瞧,瞧了又瞧,手与胳膊的酥麻渐渐散去,终于找回了知觉。
九阴白骨爪号称天下至坚至利之爪,即使当年黑风双煞半桶水的功夫,仍能抓破坚硬的头骨,何况以九阴真经心法所御的九阴白骨爪,与剑鞘相击,发出金铁之声,不足为怪。
郭破虏惊异的是,大姐的武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不太可能啊!自己可是经过了明师指点,与原来的自己大不一样的,在他想来,足可支撑大姐百招开外!
“看你还翘不翘尾巴?!”郭芙笑着哼了一声,睨了郭破虏一眼,拿银剑点了点他。
“再来!”郭破虏有些不信邪,实难相信,自己在大姐手下竟走不过一招。
“当!”与刚才同样的声音响起,郭破虏刚刚平复的手臂又酥麻酸软,几乎无力举起。
“呀呀,再来!”郭破虏发起狠来,性子的执拗劲上来,大叫一声,既然右手不听使唤,便换成左爪,内力全速流动,浩浩荡荡,如长江大河般涌动,白净的脸庞,淡淡的紫气已是肉眼可见。
身法快如电,刹那之间,厉啸蓦然而响,如裂衣帛,五指微微泛白,苍白的白,化为一道白光,已至郭芙剑鞘前,非要卸下大姐的剑。
一旁观战的何雨竹心下激动,没想到郭大哥全力施展,竟有这么厉害,即使是自己的父亲,遇到这般武功,也只能束手待毙,果然是天外有天啊!
“当”金铁交鸣声再响,郭破虏身形陡停,瞪大眼晴,呆呆而立,两手已软软的垂至身侧,无法举起。
“行了,破虏,你的这套九阴白骨爪,在大姐面前是没用的!”
郭芙心下有些后悔,本是想煞煞破虏的得意洋洋,免得他自满不前,如今看到郭破虏的表情,觉得将他打击得有些重了,语气中便透露出几分安慰之意。
“唉!大姐,你使的是什么武功啊?”郭破虏摇头叹气,有些怏怏的问。
他倒未像郭芙所担心的那般不济,想想也有些释然,自己只是得了小星姐姐半天的传授,武功便一日千里,进步神速,大姐一直与她们在一起,自然比自己精进得更快更多。
郭芙摇头微笑,转开话题:“破虏你可要加把劲,依你现在的武功,遇到你二姐,败得会很惨!”
她自是不会将这个观澜山庄的秘密说出来,即使郭破虏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成。
身为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之一,有几套武功是必修的,而刚才的那套剑法,便是其一,名曰破爪式。
剑招名称虽简朴,剑法却精妙异常,郭破虏的九阴白骨爪火候差得远,根本无法逼得郭芙施展开来,仅是半招而已。
九阴白骨爪为天下第一爪法,即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龙爪手,也远远不如,而这套破爪式剑法,便是专门克制九阴白骨爪而创,类似于玉女心经之于全真派剑法。
不施展九阴白骨爪便罢,一旦施展,在此剑法之下,便束手束脚,宛如陷入泥沼,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换成别的爪法,那更是不济,却有杀鸡用牛刀之嫌了。
郭破虏败得着实有些冤枉,换了别的武功,在郭芙手下还是能走几招的,郭芙也仅学会了破爪式,其余几套剑法,尚未学会。
听到大姐的话,郭破虏不由的微微一缩脖子,想到了二姐的目光,仿佛在眼前闪现,盈盈杀气蕴于秋目,二姐早晚会找自己的麻烦的,越拖后,拖得越久,麻烦越大,宛如高利货,利滚利,甚是可虑!
//7kankancom//临安城神威堂
乌云遮月,星光不见。
大厅内牛烛熊熊,照得亮如白昼,浓郁的香气中,孙百威一袭青衫坐在大厅中央的火炉旁,颇有几分俊雅的气度。
如今的他,与原来的孙百威宛如换了一个人,粗犷之气尽敛,此乃修练葵花宝典已达登堂入室之故。
他身侧左右隔着两张席案,团坐着的两位,一人亦身着青衫,面容刚毅有威,嘴方鼻挺,剑眉朗目,虽已届中年,仍不失俊逸之气,另一人则是须眉皆白的老者,身材魁梧、骨骼精大,鹰目如隼,极是锐利,顾盼之间,不怒自威的气势颇为慑人。
三人围坐于火炉旁,炉上煮着一锅牛肉,肉汤翻滚,汩汩之声不绝于耳,浓郁的香气四溢飘散。
厅外守卫之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吸着鼻子,口中津液不停涌出,需要不停的咽下肚子中,方不致溢出口外。
此时临安城的火炉,早已不是以前的火盆,火盆烧得时间一长,空气的味道便令人难以忍受,子明商号所出售的火炉,是萧月生将后世的火炉样式搬了出来,仅此一项,便让子明商号赚得瓢满钵满。
即使是后来别人开始仿造,其精美也无法与子明商号的比,用萧月生的话所说,占领高端市场,便已足矣。
“唉,这个小慧,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孙百威咀嚼完嘴里的牛肉,吞咽了下去,一边放下竹箸,一边拿起身侧梨木席案上的银质酒杯,抬头望望大厅门口,目光透出焦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堂主放心吧,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那面容刚毅俊朗的中年男子吃相颇为斯文,此时也以身边的蓝毛巾拭了拭嘴角。对孙百威呵呵笑道,见堂主底毛仍蹙在一起,便又说了一句:“临湖居应该不会难为一个女子的!”
另一侧探箸在锅里挟肉的白须老者用力点了点头,一手探箸如电,自锅中夹住了一块儿随着汤翻滚的红通通的肉儿块,另一只手抚着白须,呵呵笑道:“小程说得有理,再怎么说。临湖居也是有身份的,不会平白对付一介弱女子的!”
浓香诱人的牛肉忽然没有了味道,被他们俩这么一说,孙百威反而越想越觉得不安,再也没有了胃口,他暗自摇了摇头,见识过了昨晚那位萧月生的雷霆手段,他实在没有自信,自己的女儿能够安然无恙。
不过,好在。初慧她并不算是武林中人。前去临湖居,也不算破了临湖居的规矩。
可是……唉!为何自己的心总是悬在半空。无法落下来呢!
程副堂主见孙百威放下了竹箸,一脸的心神不定,不由摇头笑了笑,竹箸停在半空,转头笑道:“堂主,若是有事,派去的那几个家伙早就跑回来了!……你也知道,小姐是一幅慢条斯理的性子,做事不紧不慢。你呢,就放心的吃吧!”
“唉!”孙百威叹息一声,依言又拿起了竹箸,松松垮垮,似是无力。
“唉!”他想了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心下更是暗自苦笑不止,程赵两位副堂主虽听到了消息,但他们并未亲身体会到临湖居的可怕。可谓是无知者无畏了。
“堂主,我们还是想想下午的事吧!”刚毅的程副堂主越吃越过瘾,渐渐已不顾形象,用力大嚼,含糊不清的说道,竹箸在滚滚翻动的汤里搅动,像是捕鱼一般的捉肉块。
“嗯,堂主,老夫以为,这联手之势可行,只要与四海帮联起手来,逍遥帮这块骨头再难啃,我们也啃得下来!”
须眉皆白的赵副堂主点头,搅须的左手拿起身旁的淡蓝毛中,小心翼翼的将沾到雪白胡子上的汗汤拭去。
孙百威心不在焉的点头,身旁的两人却知道他并未听到心里,不由无奈的对视一眼,知道他爱女心切,也是人之常情,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孙百威仿佛在自言自语,说着,竹箸一动,在滚滚浓香的锅里挑出一块儿牛肉,吹了口气,送到了嘴里,缓缓嚼动,颇是优雅。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令程赵两位副堂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不重要?
“堂主,什么不重要?”程副堂主转头问道。
孙百威的竹箸在肉汤滚滚的锅里搅动,眼神飘忽,似是飞入云端,怔怔出神。
良久,在另两人的注视中,竹箸漫不经心的搅动着肉汤,他缓缓开口,语气轻飘飘的说道:“今天传来的消息,你们一定听说了,不知你们听了这条消息,有什么感觉?”
“堂主是说临湖居灭了傲天帮的事吧?”
程副堂主用力将嘴里的牛肉吞下去,拭了拭嘴,呵呵一笑,也将竹箸伸到锅里,眼睛盯着翻滚的牛肉,漫声说道:“我想,虽然是临湖居灭了傲天帮,但定是出动了不少的人手,不会是一个人做的,消息传来传去,便被夸大了。”
“嗯,小程说得有理,老夫也以为,一个人将傲天帮灭了,确实有些夸大,说不定水下埋伏着人手,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须眉皆白的赵副堂主吃兴正酣,用力大嚼,其龙精虎猛之态,令旁边的两人有些汗颜惭愧。
孙百威又望了一眼厅口,厚厚的红褐布帘动也不动,即使外面有风,也吹不动这厚布帘。
“唉,其实,我们都是坐井观天,以蠡测海啊!”孙百威有些自嘲地一笑。
孙百威其实心中迷惑之极,虽然自己躺在床上。但细细回想起来,竟能看到船舱外的情景,临湖居主人萧月生的御敌杀敌在他脑海中清晰无遗的呈现。
这种感觉殊为奇妙,清晨起来时,回想昨夜,他还只能记得隐隐的惨嚎声,但每次回想,便能多记得一点儿。在他一整天的不停回忆中,昨晚的情景终于清晰无比地闪现。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武功竟能高到如此程度,数百支暗器齐发同射,不但无法近身,反而在他一挥手间,皆反击回去,造成数十人受伤,神功若斯,实在匪夷所思。想到那时的威势。孙百威竟生出一股顶礼膜拜之心。
在此以前,孙百威从未想象过以一敌百,那只是传说中的神话。毕竟武功不是万能的,一个人的武功再强,面对数十支强弩,也只有逃命一条路可走。
傲天帮的两位长老,孙百威亲自交过手,武功奇高,每一人皆不在自己之下,但自己习练葵花宝典之后,速度超绝,专行诡奇。已可在两人联手之下自保。
但这样的两个人,竟在十几米远处无声无息地被杀,换作是自己,怕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可畏可怖的武功,令他崇拜之余,却也心寒,冥冥之中,仿佛头上高悬一柄无形的利剑。
若得罪了此人,纵使自己称霸临安城,也是无济于事,联盟种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程赵两人任他在那里呆呆出神,看来堂主这次受伤,受到的刺激不少,两人默不作声的又吃下两大块牛肉,有了几分饱意,才抬起头来,喂饱了肚皮,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
比起慢吞吞拭完嘴角,又拭着银白胡子的赵副堂主,程副堂主只是三两下,便拭完嘴,放下淡蓝的毛中,轻咳了一声,将呆呆发怔的堂主惊醒,问道:“呵呵,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堂主看来是有感而发呀,到底怎么回事?”
“唉!”孙百威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将在锅中下意识搅动的竹箸拿出来,在身旁的席案上放下,拿起银质酒壶,探身给另外两人续上。
放下酒壶,拿起银杯,三人同喝了一口,他又叹了口气,缓缓而道:“以前呐,我总觉得,自己的武功虽然不算绝顶,但起码也算得上一流高手吧,不管遇到什么人,即使不敌,自保还是可以的!”
“当然当然!……凭堂主的武功,相信遇到五绝中人,也足以自保!”
刚毅有威的程副堂主连忙点头,自信非常,当初他便是被孙百威的武功所折服,才归于麾下。
赵副堂主慢悠悠的将颌下的白胡子一根一根拭净,拿起案上的银杯,呵呵笑道:“小程的话有理,怎么,堂主难道遇到高手了?”
“嘿,高手!那才是真正的高手!”孙百威仰头将银杯中酒一饮而尽,其赞叹感慨之情溢于言表。
“哦?是什么人?堂主,说说吧。”程副堂主连忙喝了口酒,椅子向孙百威挪了挪,兴致盎然的催促。
他对于武功,总有一种常人难及的着迷,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被孙百威打败而投身小小的神威堂了,那时南山帮仍在,神威堂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小帮小派,小猫两三只而已。
“临湖居一向以神秘莫测盛名于外,以前,我并未将临湖居放在眼中,现在想来,实在侥幸!”孙百威摇头苦笑。
“侥幸何来?”程副堂主飞快的接上,以便让堂主快些说下去。
“侥幸我们神威堂没去招惹他!”孙百威重重说道,脸上忽然现出了笑容,心情愉快。
“堂主,这个临湖居一定有不少高手吧?!”程副堂主朗目闪闪,剑眉轩昂,洋溢着勃勃的英气,其双目放光的样子,实难与其成熟俊逸的面容相符。
百威苦笑一声:“有一个高手就不得了了!……至于是否有其他的高手,便不得而知了!”
“一个高手?堂主见过?”程副堂主恨不得将堂主的脑袋扒开看看,省得他一句一句的听着焦急。
“其实,昨晚傲天帮的覆灭,我亲眼见到了!说起来,还跟我有点儿关系。”
他早晨离开画舫,回到神威堂,身上内伤已愈,与平时无异,旁人根本不知他受过伤,两位副堂主也仅知个大概,他并未对二人细讲,下午,四海帮的一位副帮主便过来了,商谈结盟之事。
孙百威眼神渐渐抬起,望向轩窗,似在回想,低沉的说道:“昨夜我被傲天帮的人追杀,最终逃到了临湖居的画舫上,而傲天帮并非轻视临湖居,以十数条船将画舫围住,帮中高手尽出,结果……”
“堂主,小姐回来了!”一声刚健有力的声音忽然在厅外响起,将他的话打断,也将程赵两位副堂主的惊诧挡了回去。
“好!”孙百威顿时双目精芒一闪,迅速回过身来,两手用力一拍扶手,离座而起,大声笑道:“呵呵,终于回来了!”
厚重的红褐布帘揭动,袅袅钻进一位身着貉裘的少女,身材修长,修眉凤目,鼻如悬胆,明亮的烛光中,在雪白的貉裘掩映下,她宛如明珠玉露,目光流转间,如珠辉般朦胧多姿,神态却极为娴静,即使在袅袅走动中,亦仿佛静静站立。
这位与孙百威颇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便是他的独生女儿孙初慧,见到父亲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不由嫣然一笑,敛袂一礼:“父亲!”
孙百威跨步上前,将女儿扶起,长吁了一声,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竟有一股疲累袭上心头。
“来来,过来坐下。”孙百威将其余心思抛开,拉她过来坐下,女儿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比什么都好。
被父亲按坐在椅中,她又起身向笑眯眯的程赵两位副堂主问好,柔声轻唤:“程叔叔,赵爷爷。”
“慧儿,见到临湖居的人了吗?”孙百威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女儿身旁,甫一坐下,便忙开口问道,神态急切,手中一边开始斟酒。
“女儿幸不辱命!”孙初慧红润的嘴唇微抿,点头嫣然一笑,将雪白的貉裘脱下,露出一身天蓝的罗衫,两手白如雪,接过了父亲递上来的银杯。
“好!好!哈哈……”孙百威两手重重一拍,抚掌赞叹,喜笑颜开之态,哈哈大笑。
这般兴奋之态,在孙百威身上极为少见,他堂主之威日重,很少有这般开怀大笑的爽快。
孙初慧轻啜了口酒,微笑着望着父亲,心中也极喜欢,能为父亲分忧,是她最喜之事。
孙初慧虽为女儿身,看似柔弱,却酒量极豪,便是那面容刚毅的程副堂主,也要甘拜下风。
“小姐,快些给我们说说吧!”程副堂主不管咧着嘴的堂主,忙对孙初慧讨好的笑了笑,催促道。
//7kankancom//“见到萧先生了?”孙百威身体前探,有些紧张的盯着自己女儿娴静柔美的脸,缓缓问道。
“没有,他没在临湖居!”孙初慧臻首摇了摇,如云鬓发上的金钗颤了颤,光洁的脸庞却挂着笑容,丝毫没有失望之色。
“没在啊?!”孙百威顿时如被放了气的皮球,颓然无力的坐回身子,倒靠在了椅背上,颇为俊雅的脸庞毫无掩饰的流露出失望。
此事对他而言,举足轻重,与此事相比,与四海帮结盟之事反而无足轻重。
“唉,没见到正主,实在是运气不佳啊!堂主一直在担心你呢,就怕你见不到临湖居的人。小姐,那你见着谁了?”
程副堂主名叫程康南,他一看小姐的神色,便知虽未曾见到那位萧先生,却也必是大有收获。
孙初慧白皙的手轻捏着银亮的酒杯,优雅端庄,她凤目微眯,笑吟吟的望了父亲一眼,抿嘴笑道:“今日男主人没在家,侄女只见着了女主人。”
孙百威懒洋洋的摇了摇头,勉强提了提嘴角:“唉,见到女主人又有何用?!”
孙初慧并未直接反驳,只是微笑着瞥了瞥父亲,不去理他,娇躯微扭,转身对程康南与赵副堂主笑道:“程叔叔,赵爷爷,今天小女子可是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小姐都见到了些什么?”对于神秘莫测的临湖居,外人无从接近,更难进入,临湖居里面的情景,更是分外令人好奇,程康南兴致盎然的笑问。
孙初慧性格娴静从容,她的行为举止给人的感觉便是慢条斯理,玉脸上的表情起伏亦不大,但此时却笑容颇盛。令周围的三个男人都受到了感染。
“今儿我可闹了个笑话呢,怪丢脸的!”
孙初慧轻轻转着酒杯,白皙的脸庞升起两团红云,不等他们发问,便低声笑道:“我到了山坡下,沿着一条整洁的碎石小径走,穿过树林,刚一上坡,隐隐约约看到了两间楼阁,便迷了路,四周立刻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树林!幸好有人搭救,否则,怕是根本走不出那里!”
“嗯,看来临湖居周围果然布置着阵法!”孙百威虽然失望,也仍然听得认真,事关临湖居,不由他不关心。听到女儿的话,点了点头,下了一句判断。
临湖居四周布置着玄妙的阵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阵法之学,艰深涩奥,非是寻常人能够入门。
五绝中的东邪黄药师最精于此道,桃花岛的桃花阵无人能破,天下皆知。
以此为想,有不少人将临湖居与东邪黄药师想象到了一起,认为即使不是黄药师所布置的阵法,也必是大有渊源。
如此想法,虽有失偏颇,却阴差阳错,世间巧合,数不胜数。
“阵法啊……”赵副堂主微眯着鹰隼一般的锐目,奔拉着眼脸,若有所思。
“在阵法当中,天空看不到太阳,树木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很均衡,根本无法从它们身上判断出方向来,我只能做着标记走,却总是在原地转悠。就在我累得快不行了,眼前忽然出现一位女子!”
说到此处,她忽然一顿,停了下来,优雅的端起银亮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烈酒,从容得很。
“快说!”孙百威瞪了女儿一眼,见她微眯的凤目透出了狡黠之色,不由哼了一声,催促道。
“对,快说说,那女子是何人?”程康南也跟着催促,起身去拿酒壶,亲自替孙初慧斟满。
“嘻,多谢程叔叔!”孙初慧也不推辞,毫不客气的伸出银杯,笑眯眯的道谢。
孙初慧轻抿了口酒,神色正了正,接着长长叹息一声,似是喃喃自语,双眸目光朦胧,悠然神往:“唉,那女人的美丽,仿佛天地间的灵气皆集于她的身上,清灵脱俗,一尘不染,令人感觉自惭形秽!唉,小女子的容貌,在她面前,真可谓是辰星与皓月……”
孙百威三人看得不由好笑,知道孙初慧所见的女子定是美丽非凡,仅身为女子的她还这般失态便知。
惜乎三人皆非好色之人,只是听听而已,好奇之心略有一点儿,并不那般强烈,任由孙初慧在那边回味。
孙百威放下银杯,拿起竹箸,又在滚动不休,不停的溢着浓郁香气的锅中挟出一块儿热气腾腾的牛肉,丢入了嘴中,大力咀嚼,不顾肉汁流出嘴角,似是将失望全都发泻在牛肉上。
其余两人也笑着学他,各自放下酒杯,拿竹箸往嘴里丢牛肉,任由孙初慧怔怔出神。
孙初慧被他们的咀嚼声唤回神来,见到三人如此,不由暗恨,玉牙咬了咬,薄薄的红唇抿了抿,决心要耍弄他们一下,玉脸上神色不变,淡淡笑问:“程叔叔,你们能猜得到她的身份吧?”
“呵呵,她便是临湖居的女主人吧?!”程康南用力将嚼碎了的牛肉咽下,拿起身侧的淡蓝毛巾拭嘴,呵呵一笑,这个问题太容易!
孙百威却笑着望了一眼自己的副手,自己的左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心中微觉不妥,这般容易,可不是女儿的风格。
“也难怪程叔叔这般想!……当时侄女也是这么认为,便上前施礼,人家却说,她只是临湖居的一名仆人罢了!唉,真是丢死人了!”孙初慧苦笑着摇了摇臻首,自嘲的一笑。
见到父亲三人笑吟吟的模样,孙初慧不由娇嗔一声:“程叔叔,你们莫笑,若是见到她,你们一定会眼睛发直,口中口水直流,更加不堪入目!侄女可从未遇到过那般美丽的女子呢!”
“呵呵,是嘛。”程康南呵呵一笑,不甚在意,他除了武功,其它一切皆不太放在心上,女人在他眼中只是传宗接代之人罢了。尚不足以令他分心。
孙初慧自失一笑,自己真是对牛谈琴啊,程叔叔是根本不懂得欣赏女人的姿色之美的。
“那身为女主人,岂不是更美?”程康南呵呵笑问,三人当中,也只有他这般无忌的发问。
“嗯,女主人们非是用美丽可以形容,她们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气质,仿佛不似凡间之人!”孙初慧紧蹙着眉头,似在搜肠刮肚的想着怎样形容,说到此,再也没有了捉弄他们的兴致,只觉心灰意懒,神态间说不出的落寞。
“慧儿,她们都说些什么?”孙百威甚少见到女儿如此神态,她一向沉静自如,万事淡漠,即使遇事,也能从容应对。
“她们很亲切随和,与我想象的高傲截然相反,更像是多年的朋友重逢一般,对于父亲的问候与感谢。据她们说,临湖居的主人早已料到,让我转告父亲,不须在意,而且……”孙初慧落寞的神情不见,光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且什么?”孙百威兴趣大生,忙探身问道。
“而且,生死关头,可凭观澜玉佩向观澜山庄救助!”
“观澜山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直默默无语的赵副堂主忽然惊叹出声,随即抚掌长叹。虽是布满了皱纹,却泛着红光的面庞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临湖居神秘莫渊,这个观澜山庄更甚于临湖居。
去过嘉兴府的人都知晓嘉兴南湖之畔有一座观澜山庄,山庄的主人乐善好施,是江南首富孙子明的师父,而被山林簇拥着的观澜山庄更是神秘莫测,树林中蕴着莫名的力量,鲜少有人进入,进出观澜山庄者皆非碌碌之人,可谓往来无白丁。
对这个观澜山庄,他们几人皆知,孙百威虽已猜得观澜山庄与临湖居有关系,此时一经证实,自是大喜过望。
“呵呵,堂主,这次可了不得哇!观澜山庄庄呐!”程康南呵呵大笑,拿起银杯,举了起来,笑容满面:“来来,为了观澜山庄,我们满饮一杯!”
孙百威也是喜笑颜开,得到观澜山庄一个承诺,看来老天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孙初慧白皙秀美的脸庞此时已是酷红娇艳,火炉的热气与酒的烈性仿佛变成了红胭脂,不停地涂抹着她的娇颜。
程康南与须眉皆白的赵副堂主皆是笑容满面,对于神威堂而言,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强援。
先不说观澜山庄的神秘莫测,仅仅天雷神爪孙子明,便是一个无敌魔神般的存在。
天雷神爪孙子明,这几个字如今可是黑道中人的忌惮,以闻风丧胆来形容他们丝毫不为过,孙子明周围,黑道中人皆是退避三舍,望风而走,比老鼠见到猫还要怕上几分。
孙子明这些年所摧杀之人,皆是久负盛名的大盗巨寇,无一不是赫赫武功,威盖一方之大豪。
孙百威虽是自傲无比,却也颇有几分自知之明,极是明白,如自己的神威堂、四海帮、逍遥帮之类的帮派,在天雷神爪孙子明眼中,怕是如同蝼蚁,想要捻死,不费吹灰之力。
而有了这枚玉佩,那便大大不同!这可谓是一张护身符,武林中能挡得住孙子明之人,寥寥无几,逍遥帮,四海帮,哼哼,不值一提!
孙初慧看着父亲的神色,便知道他又陷入了美妙的憧憬之中,父亲的这种能力,她自惭不如,也颇是羡慕。
“怪不得临湖居周围也有阵法啊!”程康南后知后觉的感叹,也有一些懊悔,临湖居与观澜山庄的关系,只要依据阵法的渊源,也应该猜得几分呐,可惜自己没想到!
“堂主!有客人来访!”刚劲有力的声音忽然隔着厚厚的布帘响起,显然是一个年轻人,声音中透着勃勃的朝气。
“进来说话!”程康南看了一眼堂主孙百威,见他的眼神不再朦胧,转头扬声说道。
布帘掀动,一位长身玉立的英挺青年男子踏入大厅,神态恭敬,目不斜视。
他步伐轻捷如猫,无声无息的来至火炉旁,火炉不停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与灼灼的热量,他却若无所觉。
“是谁来了?”孙百威脸上的表情尽敛,恢复了威严,放下银杯,目光平静无波,淡淡问道。
“禀堂主,来人并未说,只是让属下转呈这个,让堂主一观。”英挺的青年低眉敛目,低着头,双手承上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绿玉佩,方形,几乎与孙百威所得的玉佩一模一样。
有娇艳异常的大小姐在侧,他虽是心跳加速,却仍强抑着自己,眼睛不要乱瞟。
娇艳秀美的孙初慧见到那枚玉佩,便与父亲对望了一眼,左手伸出,白皙光洁的手掌上,一枚碧绿的玉佩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程康南拿起的玉佩确实一模一样。
“快请快请!”孙百威忙摆了摆手,连声催促。
他拿起两枚玉佩,辨别其中不同之处,只有玉佩底端的一个符号不同而己。如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个他所不知的符号,便是观澜山庄所采用的阿拉伯数字,这种数字此时并未被世人所采用,所以在孙百威眼中便有些怪异。
“堂主,这便是观澜山玉佩?”程康南好奇的探身,毫无形象的以目光仔细观瞧,朗目死死盯着晶莹剔透的碧玉佩。
孙百威却不顾他好奇渴望的目光,径自将自己的那枚玉佩收入怀中,手中紧攥着另一枚,不理程康南,只是注视着厅口,等待着来人。
“呵呵,在下萧华楼,见过孙堂主与两位副堂主!”一道宝蓝的身影乍然闪现,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声音温润如玉,令人顿生亲近之感,声音落下。众人才发觉到了布帘的晃动。
屋中的几人心中顿然一凛,暗叹此人好快的身法!
仔细观瞧,此人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唯能以适中形容之,面如冠玉,朗目剑眉,丰神如玉,恍如翩翩浊世佳公子,宝蓝的长衫映衬下,更显得清俊异常。
他并未带兵器,两手与腰间俱是空空如也,抱拳作揖,冠玉般的面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举一动,莫不带着一股独特的潇洒气质,更显得其卓然独立之姿。
孙百威忽然生起一种熟悉之感,这种独特的气质,见之难忘,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旁冷眼相望的孙初慧乍遇到那温润的目光,芳心顿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难以自抑,便忙低头避过萧华楼的目光。
“萧、华、楼,哦,莫不是逍遥帮的萧帮主大驾?!”
萧华楼三个字,是他们整个下午都念兹在兹的名字,孙百威自是一听便想了起来,忙起身抱拳笑问。
“呵呵,正是区区,冒昧前来,实在唐突了!”萧华楼抱拳笑了笑,真诚而亲切,丝毫不见一丝敌意,其潇洒之姿,仿佛如在家中一般,不见丝陌生的拘束。
“哪里的话!萧帮主是难得的贵客,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呐!快请坐!”孙百威也是亲切得很,忙伸臂礼让,请萧华楼到火炉旁边坐。
孙初慧面色酡红,外人看不出为何而红,她却有些不自在,忙去堂主宝座前搬了一张梨木椅,以避开别人的目光,免得被人看出自己娇羞发烫的脸颊。
孙百威忽然暗中一拍脑门,顿然想起来了,这个萧华楼的身上,仿佛有着自己的恩人萧月生的影子,其潇洒的气度,极得萧月生的神韵,怪不得自己觉着熟悉……
※※※※※※
萧月生由一身雪白宫装的郭芙陪着,看到将整个屋子堆得满满的东西,心中不由想着谢晓兰见到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情景。
这些可是孙子明专门为未来的师母所准备之物,绫罗绸缎,锦被丝褥,幔帐纱帷,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口铁锅,日常生活所用,几乎应有尽有,无一或缺,便是女子喜欢的一些玳瑁、珠链、耳铛、金钗之类,也有着数十种。
这些种类纷繁的东西,是孙子明受师父之命所采购,是萧月生准备送到天山缥缈峰的灵鹫宫中之物。
虽说种类纷繁,但却难不倒已成一把生意高手的孙子明,他亲自操持采购,没有吩咐到手下们的身上,大展了一回身手,其孝心拳拳,也极是难得了。
“这么多东西,都要送到灵鹫宫里?”郭芙被丈夫搂在怀中,闻着他的气息,身体发软,却又舒服之极,发问的声音也是慵懒得很。
//7kankancom//“嗯,都要送过去。”萧月生打量着眼前的一堆一堆,在朦胧的珠辉中不时闪烁着光泽,他的目光缓缓掠过丝绸、瓷器、屏风、茶几、檀木桌,一边默默查看,一边点头回答郭芙。
萧月生还是颇为简朴的,这间屋子只放了一颗夜明珠,故屋子并不明亮,但对于他与郭芙来说,有没有夜明珠,并无差别。
他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整个灵鹫宫的场景,眼前的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填入了他的脑海中的灵鹫宫中,各放到应放之处,各式各样的帷幔呆起,屏风摆好,花瓶插上了鲜花,待他一一看完这些东西,脑海中的灵鹫宫已经大变了模样,不复原来的空空荡荡,各种装饰将灵鹫宫装扮得典雅精致,与观澜山庄颇有几分相似。
买这些东西时,孙子明便是参照观澜山庄的装饰用具,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精品,价钱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这么多的东西,要怎么送过去啊?”郭芙看着一堆一堆的丝绸与器具,雪白光泽如象牙的玉颈微扭,望向丈夫,饱满的樱唇轻动,娇艳如花的脸庞露出担心之色。
天山缥缈峰的灵鹫宫,那可是遥远的地方,一东一西,是天下的两极,若是从嘉兴城骑马纵驰,怕是也得走上一年半年的。
“芙儿不必担心,为夫自有办法!”萧月生轻轻刮了下郭芙秀气的琼鼻,胸有成竹,目光再扫了一扫这些闪闪发光的一堆一堆物品,呵呵笑道:“这个子明,倒还可堪一用。”
郭芙樱唇微抿,雪白的梨窝浅现,美态诱人,轻快的瞥了丈夫一眼,嗔道:“唉!萍姐姐她们说的一点儿不错。遇到大哥你这个师父,子明也够辛苦的!”
“哦?看来子明这小子又去向他师母们诉苦了?!”萧月生不再去看那些东西,温润的目光笼罩着郭芙,一手搂在她纤细的柳腰上,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小胡,脸上带着笑容。
开始时,孙子明见到师母们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太多,没有见到长辈的感觉。后来随着熟悉,孺慕之情渐浓,完全将几位师母当成了自己的母亲,遇到不顺心的事,与师父是不能说的,便跑来找师母们说,后来又是师母们代师授艺,虽然有时被捉弄一番,却乐此不疲。
已是深为熟悉丈夫的郭芙一见萧月生的笑容,便芳心一突。知道丈夫心下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子明怕是要倒霉,忙轻扭了下香软的娇躯,娇声嗔道:“大哥!子明没诉苦,只是我们有些看不过眼罢了,子明现在也是大有身份的人了,不该再让他做这些琐事了!”
萧月生抚须的手顿了顿,哼了一声:“他不做谁做?难道让我这个师父亲自动手?那还要徒弟干什么?!”
“唉,大哥,你都是有徒孙的人了!”郭芙嗔道,娇艳的脸庞似怒非怒的表情极是动人,所谓美人,一喜一怒,皆是醉人。
“是啊!有徒孙了,我也老喽!”萧月生被她生动的表情所迷。手臂一紧,让她香软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摇头感叹着转身往外走。
转身之际,向后微不可察的一挥手间,刚才的一堆堆物品刹那间消失,宛如从未存在,若非郭芙心神荡漾,无暇他顾,见到此景。怕是会不由的惊呼出声。
萧月生一边摇头感叹着自己已经老了,另一只手挥过之后,便抚上了自己的八字小胡,配合着感叹,动作连贯自然,足可以媲美后世的魔术师。
郭芙对丈夫的装模作样嫣然一笑,若是放在以前,听到这个“老”字,她便会俏脸面色陡变,美好的年华在等待中一丝一丝逝去,这种痛苦会紧紧攫住她的心,这一天的心情会变得奇差无比。
如今夙愿得偿,所修的心法又有驻颜之效,自己反而变得越来越年轻,萧月生这般感叹,她再也没有了感觉,对“老”这个字的感觉仿佛年少之时。
※※※※※※※※※※※※
“慧儿,你觉得这个萧华楼怎么样?”孙百威坐在梨木桌前,手中端着青花茶盏停在半空,蹙眉问对面娴静而坐的女儿。
这间屋子布置得极为简洁,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之上是一只茶壶与四盏青花瓷盏,除此以外,桌上别无他物。
南窗前有翘头书案,案上仅有笔墨纸砚,北墙悬着一张猛虎下山图,气势威猛,似是仰天怒吼,确有威慑百兽之威,令这间简单的屋子透出刚猛与杀气,一看即知是男人的屋子。
“嗯……”孙初慧白皙的脸颊顿然绯红,不可自抑的微微发烫,强装无事,平和的说道:“还行吧。”声音却比平常要弱得多。
孙百威紧蹙着眉头,并未注意到女儿的异样,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萧华楼一直神神秘秘的,临安城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一看到他,我便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孙初慧见父亲并未抬头,轻吁了口气,忙问道。
“萧月生,萧先生!”孙百威一字一吐气,缓缓说道。
“气度!他们的气度很像!”不待女儿问,孙百威便果断的说出缘由。
孙初慧螓首摇了摇,随即又点了点,微蹙着修长蛾眉,似是不明白,又似是明白。
孙百威索性不去猜测女儿的心思,慢慢放下青花茶盏,开口解释道:“萧先生那种洒脱不群的气度极是特别,这个萧华楼与萧先生定然是大有渊源……”
孙百威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对自己的这个猜测赞叹一番,忽然双手用力一拍,兴奋地道:“哈,对了!他们都姓萧!”
他虽在外人面前要维持堂主的威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露出真性情,言行无拘。
孙初慧扑哧一笑,不由娇嗔了他一眼,笑道:“父亲不会想说,他们是父子关系吧?!”
“那倒也说不定呢!”孙百威越来越觉得自己所猜不错,这个萧华楼即使不是萧先生的儿子,关系定也非同一般。
“不过,不论如何,这个萧华楼的胆量倒是极大的……咦?不对,不对!”孙百威开始时尚是笑呵呵的表情,忽然间面色一变,笑容陡敛,又紧皱起眉头,似是若有发现。
“怎么了,父亲?”孙初慧听到父亲赞叹萧华楼的胆子大,便有些欲言又止,后又听到父亲后面的话,便连忙开口问。
“哈哈,为父猜得果然不错。这个萧华楼与萧先生大有渊源!如若不然,他怎知咱们识得他的玉佩?对吧?”孙百威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梨木桌面,哈哈笑了一声,娓娓的分析。
孙初慧点了点头,也不禁佩服父亲的心细,在一向粗枝大叶的孙百威身上,殊为难得。
平日里这种细心的分折多来自于孙初慧,只是今晚的孙初慧心神无法如平常那般沉静,思考问题无法深入细致。
“呵呵,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做对了,走了一步好棋,确实应该与逍遥帮联手!”
孙百威复又呵呵笑了起来,极是得意。他见到了萧华楼的那枚观澜玉佩,一瞬间便做了决定,玉佩与玉佩联合,天经地义嘛。
萧月生状若天神的威势早已深埋于孙百威内心深处,他实在生不出一丝敌对之心。
“不过,这个萧华楼,竟敢孤身独闯我神威堂,这份胆量实在不俗得很呐!”孙百威自顾自的摇头赞叹,手指轻轻划着光洁的梨木桌面,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
“父亲,其实……”孙初慧薄厚适中的红唇翕合间,终于插上了话,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嗯?”孙百威停手抬头,明亮的目光中透着询问。
“父亲,其实,并非是那萧、萧华楼胆大包天,实在是他另有所恃罢了!”孙初慧玉脸强装平静,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起身探臂,玉手执起茶壶,将父亲的茶盏续满。
“有所恃?”
“嗯,其实,父亲得到的这枚观澜玉佩,别有玄妙!”孙初慧纤纤食指点了点父亲的胸口,那里正是玉佩所在。
孙百威点了点头,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热茶,将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然后放下青瓷茶盏,示意女儿继续往下说。
孙初慧也轻啜了一口温茶,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在离开临湖居之际,那位萧先生的义女杨若男偷偷告诉女儿,这枚观澜玉佩不仅有清神之妙,更玄妙之处,是可以令人瞬间遁逃,只要捏碎了玉佩,持佩之人瞬间必被传至几里之外。”
“呵呵,是她开玩笑,逗你玩儿的吧?”孙百威庆幸自己口中已没有了茶水,免去了呛噎之危,他呵呵笑问,自是不信。
“也许吧,不过瞧着不像,她很认真的模样!”孙初慧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白里透红的脸庞犹豫不定。
但她毕竟不是优柔之人,很快便抛开了判断,说起正事,从容淡定的说道:“女儿想,那萧、萧华楼敢孤身来我们神威堂,有可能是身高艺胆大,更可能,是因为拿着观澜玉佩的缘故!”
孙百威探手入怀,将宝贝得不得了的观澜玉佩取出,胸口的温润之意顿然消去,令他感觉几分怅然,头脑不复刚才那般清明与敏锐,拿在手中的感觉与贴身放在胸口效果相差极大。
他离开椅子,起身走到西墙角,将四盏油灯中的一盏拿了下来,回来放到桌上。
将碧绿幽幽的玉佩对着油盏,放在眼前仔细的观瞧,想要看透其中玄妙。
朦朦胧胧,似有一团烟雾被束缚其中,袅袅飘动,似静实动,隐隐约约中,有五只亮点儿,若非孙百威习练葵花宝典有成,绝难发觉。
这五只亮点仿佛夜空中的五颗星辰,不停的闪烁,他越看越觉其中玄妙难穷,值得再看,看了再看,像是夜观星空,令他着迷。
“父亲,父亲!”孙初慧摇了摇他拿着玉佩的那只胳膊,玉佩一动,他才醒过神来,转头望向女儿。
“那咱们要与逍遥帮一起对付四海帮?”孙初慧黛眉微蹙,缓缓问道。
“嗯,萧华楼有观澜玉佩在手,能让我放心,那四海帮与我们联手,实在不安什么好心!没听萧华楼说嘛,四海帮也派人到了逍遥派,商议联盟之事,这老家伙,实在是诡计多端啊!咱们差点儿着了他的道了!”孙百威心有余悸,恨恨说道。
神威堂的内情说出去甚少有人信,神威堂真正的大脑,却是这位大小姐——孙初慧。
孙百威论及武功与性格,颇有豪雄气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却拍马不及自己的女儿。
“那这个萧、萧华楼就可信吗?”孙初慧虽然心中有些异样,头脑仍旧清醒,有些犹疑的望向父亲。
“嗯!可信!不信也得信,别无选择!”孙百威先是信心百倍,随即露出苦笑。
“因为临湖居?”孙初慧亦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透,虽是开口问,却已经知道了答案,点了点头,会悟于心,也赞同父亲的话。
“父亲放心,临湖居的人绝不是什么恶人!”孙初慧温柔的笑着安慰父亲,语气极是自信。
孙百威咧嘴一笑,心中苦涩,临湖居的人不是恶人,但自己在别人眼中,却算不得好人。
“慧儿,临湖居到底什么样子?”孙百威收拾了心情,对于无能为力之事,他不去担心。
“唉,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根本不会相信,整个临湖居竟是温暖如春,与外面寒冷的天气迥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孙初慧感叹了一声,明媚的凤目透着憧憬之色。
孙百威兴趣大生,探牙问道:“怎么回事?是生着炉火?”
孙初慧扑哧一笑,娇嗔地白了父亲一眼:“父亲真能想!临湖居院子也是温暖如春,周围的鲜花有的盛开,有的含苞欲放,与春天丝毫没有两样!”
“那莫不是有什么宝物?”孙百威目光一亮,急声问道。
见到女儿笑着摇头,孙百威挺身靠向椅背,抚着清须想了想,泄气的摇头,无奈的放弃,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儿估计,可能那也是一种阵法吧……”孙初慧一副略猜一猜的神态,语气迟疑。
“不去管了!世间费思量的事情数不胜数,有时间我们再细说,早早睡下,明天还得收拾四海帮呢。”孙百威摆了摆手,果断的说道,将女儿赶了回去。
//7kankancom//清晨起来,人们推开房门,面对是洁白的世界,昨晚的临安城,大雪纷飞,整个临安城皆被鹅毛般大雪笼罩其中,一夜之间,令这个世界变了颜色。
大雪厚逾脚背,一脚下去,便是一个雪窟,路阻难行。
可惜,这却阻挡不了临安城三大帮派的火拼。
当萧月生在临湖居卧室里的床榻上醒来时,两手正紧搂着香软的郭芙,外面太阳几乎要悬于中天,白雪将阳光增强几分明亮,透过轩窗,屋内一片光明。
乳白的轻纱幔帐中,郭芙两颊酡红,娇颜如花,披散的青丝如云,乌黑似墨,圆润的手臂雪白如藕,探出月白的锦衾,夹着暖衾,在丈夫怀中扭过身来,隔着幔帐,望向明亮的窗口,慵懒的说道:“大哥,好像外面下雪了啊!”
“嗯。”萧月生眼睛也不睁,暖衾中捂在滑嫩坚挺玉乳上的大手紧了紧,令背对着自己的郭芙贴得自己更紧些,以便胸膛能够感受到她娇躯的温软与柔滑。
杨若男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隐隐传入屋内,郭芙听得出她正在后花园,笑得很开心,否则,不会无意识的功力外放,将声音传出这么远。
“不起来吗?”郭芙娇声问,带着慵懒与温柔。
“再睡一回会儿!”萧月生嘴巴贴着郭芙雪白细腻的粉颈,亲了亲,闭着眼睛,懒懒说道。
郭芙笑着缩了缩脖子,无力的抱怨一句:“若男她们都起来了!”
虽是这般抱怨,却也任由丈夫,她也舍不得丈夫温暖的胸膛。
到了临湖居这里,她并不像在观澜山庄那般催自己早早起来,心底很有些偷懒的欲望。
在观澜山庄,虽然常被丈夫搂在床上,不能早早起来,大家都习以为常,未多说什么。
但郭芙毕竟嫁过来的时间尚短,还不习惯,总会有几分不好意思,在这里倒可不必心忌,自由得很,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大哥,打开窗户好不好?”郭芙躺了一会儿,听着杨若男隐隐约约传来的咯咯笑声,也有些心痒,想看看外面的雪景。
萧月生点点头,手臂自她的玉乳上离开,探出锦衾,向外一挥,南面的轩窗随之被缓缓推开。
清新带着几分凉意的气息顿时涌了进来,虽然风并不大,却仍将乳白的床边幔纱吹起,如杨柳般拂动,萧月生忙将两人身上的暖衾紧了紧,不让凉风有隙可钻。
床两头的幔帐是丝缎,床沿是轻纱,雪绢丝缎将风挡住,只能传入稍微而已。
他们的体质,本是不畏寒冷,但不畏并非没有感觉,恰恰相反,他们的感觉要比常人灵敏数倍,对冷热的感受更深。
“呵,好大的雪啊!”郭芙撩开乳白色轻纱床幔,探头望向窗外,不由娇声惊叹,窗下疏横的梅枝上,厚厚的白雪覆于其上,似要将梅枝压折一般。
萧月生睁开了眼睛,大手在郭芙雪白光滑的背脊上摩挲,懒懒的说道:“今年的天气很怪,下了这么多雪!”
郭芙飞快的缩回身子,探身时粉背露出余外,虽有丈夫的大手温暖着,仍感觉有些冷,凉意自被缝间钻了进来。
“以前这里下雪很少吗?”郭芙钻进丈夫怀里,紧紧贴着他。藕臂前探,自床头的玉盘中拿起一只金黄的桔子,然后只留两手在外,雪白晶莹的玉手一边剥着桔子,一边娇声问道。
她雪白晶莹的玉手极为灵巧,剥起桔子来速度飞快,眨眼间便露出了嫩黄的桔瓣。
“嗯,寥寥无几。”萧月生张嘴,接住郭芙葱白手指捏送过来的桔瓣,点头回答。
“唉,襄阳那里,下雪可是很寻常的,看若男那高兴劲儿,便晓得这里很少见到下雪。”郭芙轻轻一拢,将桔皮稳稳的扔到玉盆盘中,一泓秋水般的明眸露出几分迷离。
“呵呵,想家了?”萧月生将桔瓣咀嚼咽下,伸臂一圈,将郭芙搂紧,微笑着亲了亲她饱满的樱唇。
“嗯……”郭芙点点头,看到下雪,还真有些想家了。
“送你回去?”萧月生笑着望着她的明眸,她眼中仿佛蓄着一潭幽泉,波光闪闪,深不见底。
郭芙摇了摇头,刚回襄阳没几天,再回去,便有些太过频繁了,怕是爹爹妈妈也会数落自己,过两天再说。
“大哥,你看破虏是不是真的喜欢雨竹?”郭芙想到家,便想到了弟弟的终身大事,又操起心来,便征询自己的丈夫。
毕竟他已经娶了几位妻子,经验应该极其丰富!
“嗯,当然。”萧月生又吃了一瓣桔子,点点头。
“唉,就是不知人家会不会看上我们破虏……”郭芙有些不自信的长叹一声,颇为忧虑,蛾眉微蹙,颦态动人。
“芙儿,你呀,也太小瞧破虏了!”萧月生笑了笑,说着话,大手在衾下仍不老实,轻轻揉摸着郭芙的玉乳,体味着掌心传来的软中带硬之感。
“哦?”郭芙被丈夫的大手放在胸口,也能感觉到温暖与舒服,只是随他,听到丈夫的话,心中顿时高兴,转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你破虏这般年纪,有那一身武功,已经足以傲视同侪了,随着心智的增长,武功的进境会越来越快,别人与他的差距会逐渐加大,最终会成为绝顶高手的!总拿破虏跟你与岳父岳母比,那怎么成?!”
萧月生见到郭芙翘起的嘴角,难以自抑地兴奋,不由好笑,夸破虏比夸她自己还高兴。
“雨竹这小姑娘,倒是慧眼识英才!”萧月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对于何雨竹,他也颇是喜欢,会是一位好妻子,破虏得妻如是,也足以自豪了。
“还有雨竹父母的那一关呢。”郭芙又捉了一瓣桔子送入丈夫的口中。
“放心罢,有岳父的金字招牌在呢,那位何老先生怕是求之不得,觉得自己有些高攀了呢!”萧月生调侃着笑着,手指如后世时他夹烟一般,使坏的夹了夹新剥鸡头,令郭芙不由呻吟似的闷哼了两声。
“卟卟……庄主……”先是轩窗被敲响,随之清脆的声音响起,萧传香的如花娇颜出现在了窗口。
“什么事,传香?”萧月生身体未动,躺在床上,隔着丝缎幔帐,懒懒的问道。
“有消息传过来了。”萧传香飞快地回答,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窗口,她本以为,开着窗户,庄主夫妇定然是已经起床了呢,没想到还赖在床上。
“噢……扔进来吧。”
对于观澜山庄门下的暗器手法。他还是颇有自信的。懒得起身,更不想让郭芙起来。
萧传香二话未说,玉手一扬。一道白光脱手而出,飞向萧月生的轻纱幔帐。
一只大手倏然自乳白轻纱幔帐中伸出,似慢实快的伸出食指与中指,恰到好处,将快如闪电的白光截住,两指之间出现了一个纸团。
站在梅花树下的萧传香一袭貉裘胜雪,显得玉洁冰清中透着雍容华贵,若对别人说是下人,定难令人相信,不仅气质不符。仅仅是她这身名贵的貉裘,即便是富裕之家,也甚少能买得起,何况一个仆人!
萧传香此时两朵红云飘浮在雪白的脸颊上,她从容的向朦朦胧胧的床榻上敛衽一礼,缓缓转过身来,迅速离开,似是要逃跑一般,身法实快似慢,踏雪无痕,冉冉而逝。
“唔,终于还是打起来了!”萧月生虽隔着轻纱幔帐,却无碍他的目光,对萧传香的逃窜之急摇头笑了笑,展开纸团,扫了一眼,递给了郭芙,微笑变得淡漠起来。
郭美藕臂探出衾外,拿住纸笺看了看,转头问道:“大哥你前天晚上对付的是傲天帮?然后,临安城其余的三个帮派今天早晨便打了起来?”
“嗯,不错!”萧月生点点头。
郭芙雪白浑圆似象牙的手臂收回月白的暖衾中,转过身来,与丈夫面对面,玉脸贴到他的胸口,轻声说道:“大哥救下的人是神威堂的堂主,而萧华楼又是咱们山庄出身的人,现在他们联手瓦解了四海帮,但以后他们冲突起来怎么办?大哥帮谁?”
“随他们的便!”萧月生淡淡说道,轻描淡写之态,仿佛与自己丝毫没有关系。
见郭芙黛眉微蹙地抬头望向自己,萧月生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笑道:“你呀,真是操心,好罢,便说说。”
“一帮独大,是绝对要不得的!”萧月生将她搂在怀中,声音温柔的缓缓说道,郭芙不笨,又在郭府中耳濡目染的熟悉了丐帮的帮务,萧月生便打算给她找些事情做,才将这些事情说与她听。
郭芙埋回他胸膛的臻首点了点,对于这个道理,她也隐隐有同感。
“若是两帮之间明争暗斗,而又互相有所顾忌,但实际上,两个帮派的上层,却是一家人,互通声息,两个帮派互为犄角,暗斗仅是一个假象,用以迷感暗中窥伺之人……芙儿,你觉得如何?”
萧月生嘴角微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种笑意古怪的很,极像是捉弄别人前的不怀好意的笑。
郭芙歪了歪头,仔细思索,随即秀挺的琼鼻顶了顶丈夫的胸口,亲昵的笑道:“咯咯,大哥可真够狡猾的!”
“嘻嘻,干爹,芙妈妈,还不起来呀?!”郭芙的声音刚落,杨若男清脆的娇唤声蓦然自窗口传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自窗口探了进来,嘻嘻笑道。
郭芙顿然吓了一跳,忙将头埋到丈夫胸前,不敢抬起来,脸颊发烫,心中暗恨。
“杨、若、男!!”萧月生将月白的锦衾一拉,将郭芙紧紧盖住,向窗外沉沉的怒吼。
“嘻嘻,干爹,快起来,快起来,好大的雪,咱们打雪仗玩吧!”
杨若男对干爹的怒喝毫不畏惧,真怒假怒,她一听便知。她笑靥如花,如云的鬓发上沾着几片雪花,边鼓动着,酥红的玉手用力向外招了招,薄薄的一层轻纱幔帐,根本阻不住她的眼睛。
“不去!没兴趣!”萧月生哼了一声,懒懒的回答。
“干爹,雪下得很厚哟,很好玩的。快点儿出来吧!啊?!”
杨若男娇嗲的娇声道,带着几分哀求,披着貉裘,披着雪白的披风的娇躯扭了扭。
“不去,你干爹我还要睡觉!”萧月生看了看偎在自己怀中的郭芙,有些心动,却嘴硬,仍旧回绝。
“哼,好吧……”杨若男有些怏怏的回答,有气无力。顿时仿佛没有了生气,娇容缓缓离开了窗口。
躲在丈夫怀里的郭芙听着一阵心疼,极是不忍,有些怪丈夫的狠心,怎么能这么伤若男她心呐!
“咯咯,看暗器!”杨若男的娇颜去而复返,又出现在了窗口,却是她低下身之后又直腰,酥红的小手已经捏好了一个雪团,抬起手,拿着雪团故意瞄了瞄,轻轻一扔,手掌大小的雪团呼呼向萧月生的床榻飞了过去。
萧月生闷哼了一声,鼓嘴用力一吹。轻纱帏帐不动,高速飞来的雪团却顿时调过头来,冲着窗口的杨若男飞去。
杨若男看着袭向自己的雪团,仅轻轻一歪头,极是从容,雪团差之毫厘的自她脸旁飞过,带起了几缕青丝,雪球飞出窗外,落至远处的雪地上,消失不可见。
这个结果杨若男早已料到,想要打中干爹,实在是痴心妄想,只是出一口气罢了。
“干爹,起不起来呀?”杨若男笑吟吟地问道,语气轻柔,丝毫没有威胁之意,慢慢抬起了左手,手中赫然又有一个掌心大小的雪团,捏得形状滚圆,仿佛煮好的汤圆。
“好吧好吧!”你先走,我与你干娘随后就来!”萧月生恨恨的回答,隔着轻纱幔帐,狠狠地瞪了一脸嫣然,绝美倾城的容颜。
郭芙大是意外,抬头望向丈夫,实在没想到,丈大竟在此等情况下低头,像是被威胁屈服一般,抬头时,却见丈夫嘴角微翘,黑亮的小胡子也动了动,带着淡淡的笑意,定是又在酝酿着坏主意!
杨若男吐了吐香舌,得意的笑了笑,对干爹这般容易相与,却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呆会儿打雪仗时,自己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以干爹的小心眼,定然是要在那时报复自己的。
鹿皮小靴踩在厚软的雪上,印下一个一个玲珑的脚印,杨若男两只玉手放在背后,绞在一起,一脸欢快的笑意。
临湖居内气候温暖,但终不能抵得住天降大雪,只融化了一点儿,仍落得厚厚的。
但这里的气温毕竟是由阵法所形成,估计过了今日明日,这些厚厚的积雪便会融化得差不多了,那便不能玩了,所以要趁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一通!
嘻嘻,有两位干娘在,还有四位姨娘,谅干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杨若男心中笃定得很,想到干爹吃鳖的模样,不由欢快不已。
杨若男迎面遇到萧传香袅袅娉娉的自月亮门转入院内,脚下丝履簪着月白线花,极是轻盈,形态优美,杨若男不由上前拉住她的玉手,娇声问道:“传香姐姐,怎么了?”
“外面有人找庄主呢!”萧传香一身貉裘,将秀美的脸庞映得皎洁如月,她转头望了一下临湖居门前的方向,笑着回答杨若男,用力握了握杨若男因捏雪团而冰凉的小手,想帮她暖暖。
“哼哼,什么人呐?莫不又是好奇想进来看看的?!”杨若男好奇心顿起,明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如扇。
找干爹?来这里闯闯看的人,大部分的借口都是要拜访干爹,只是他们连干爹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太过可笑,根本过不了门前阵法那一关,只能怏怏回去。
萧传香臻首摇了摇,秀美的面庞微微沉着脸,缓缓说道:“这两个人不同,都是带着大内侍卫腰牌的,另一个还佩有金鱼袋!想来是朝廷里的人。”
“朝廷的人?!”杨若男惊奇的问了一声,见过很多试着闯闯临湖居的人,却从未有过朝廷的人,不过旋即玉脸一沉,轻哼了一声:“哼,这些人找干爹,准没什么好事!”
关于御史台参劾干爹的事,杨若男自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对于当今的天子与起哄的大臣们,她实在欠奉好印象。
哼哼,干爹何曾受过那种对待?她恨不得一个人给他一反常,对这些有眼无珠之辈,杨若男是理也不想理的!
“好了,我去禀报庄主一声,若男你先去玩吧!”萧传香见杨若男的小手已经暖和起来,便轻轻放开,笑着走开。
//7kankancom//萧传香走到窗口的梅花树下,眼睛不去看窗口,背着身挪近,有些羞涩的说道:“庄主,外面有朝廷的人闯阵!”
乳白的轻纱帷幔分别束于床侧的小银钩中,轻风徐徐自窗口吹入,带入几分梅的清香与雪的清寒。
萧月生正张着手,任由长发披肩的郭芙低头细心的伺候他穿衣,听到萧传香的声音,神念瞬息间外放,临湖居之前的情景顿摄入脑海。
萧月生心下呵呵一笑,却是老熟人——叶青蝶,他一身紫袍,腰间佩着金鱼袋,此时袍角被树枝扯碎,显得有些狼狈,但脸上仍旧是平时的俊雅与从容。
叶青蝶身旁还有一人,却是一位身着鹤氅,白眉垂垂的老者,身材高大,威势赫赫。
他两道雪白的眉毛极长,垂至泛着红光的脸颊,令萧月生不由想起了后世小说中剑蜀山派的长眉真人。
不过,看到叶青蝶这般狼狈,萧月生便有些兴灾乐祸之意,笑了笑,对窗口背身而立的萧传香淡淡说道:“把他们扔出去!”
萧传香香肩轻动,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脚下无声无息,无狠无迹。
郭芙如瀑布般垂下,露出雪白的后颈,她蹲下将丈夫的袍裾理了理,抹去轻微的皱纹,起身捋了一下垂至肩前的青丝,温声问道:“大哥,你真不想理会朝廷了?”
“呵呵,拿捏一番而已,纵使他是天子,也不能对为夫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不让他着急上火,岂不是太过便宜了?!”萧月生大手搂住郭芙缎袍下的纤腰,呵呵笑道,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
“嗯,不过,所谓伴君如伴虎,大哥会不会惹恼了他?”郭芙胸前双丸将缎袍撑起,身材曼妙玲珑,她偎在丈夫怀里,不无担心的抬头望着丈夫的脸。
“夫人放心,为夫心中有数,这种踩钢丝……踩绳索的滋味,才是最有趣!”萧月生闻着郭芙发间的幽香,带着玩味的微笑。
郭芙微微点了点螓首,不再多言,丈夫神通广大,自是不必担心什么,她心中笃定得很,况且有桃花岛为恃,即使是得罪了天子,也可回到桃花岛上隐居,朝廷的人是无可奈何的。
那时,爹爹妈妈怕也会受到牵连吧?郭芙微笑着遐想。心里却巴不得那样,这样一来,父母便不必再受苦受累。安安静静的在桃花岛上养心怡性,不必再操心什么襄阳城务,如今襄阳精兵甲天下,爹爹妈妈大可放开手了。
对于庄主的吩咐,萧传香并不会去置疑,执行得一丝不苟,既然庄主说是扔出去,她便会扔他们出去,不会因为他们是朝廷官员的关系而手下留情。
叶青蝶与内廷的影子侍卫范老接到理宗的诏书,直奔着王府而去。没想到王府的老童满脸为难,说道,他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在临湖居,但他是不能靠近临湖居的,他们只能自己去寻王子虚了。
对于这个临湖居,叶清蝶自然是略知一二,临湖居素来神秘,想到其主人是子虚先生,他倒有些恍然。觉得此事也应该如此,子虚先生本就是个低调之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少瞧了鼎鼎大名的临湖居迷阵,不知不觉便踏入阵中,不论如何走,总是回到原地。
影子侍卫范老亦是见多识广之辈,在两人走了五六次之后,停了下皱眉思忖,缓缓蹲下,拿着一块儿小石头,在松软的雪地上划来划去,纵横如棋盘。
范老对奇门遁甲之术极有兴趣,亦有天赋,他担任的是影子侍卫,自六岁时进宫,拜入上一代影卫门下,便心无旁骛的练功。
练功,练功……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平日一直呆在禁宫大内,无所是事,他除了练功,便是研究奇门遁甲之术。
他深研了一辈子的奇门遁甲之术,皇家书库亦多有此类藏书,故他的造诣极深,寻常阵法,弹指间便可破去,易如反掌。
只是他们遇到的此阵殊为奇异,每当他以为破解开时,刚要迈步跨向生门,却又忽然发觉弄错了,如此反复,仿佛生门在不停的变化轮转,实在是诡异之极。
“有人在吗?下官叶青蝶求见子虚先生!”
叶青蝶运足功力,放声呼喊了一阵儿,周围树木上厚厚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而落,仿佛秋风袭卷。
叶青蝶的长喝,声震长霄,却空山杳杳,无声无息,周围寂静得毫无生气,即使鸟鸣之声亦求之而不得。
正在静心思考,两道寿长的白眉似欲纠缠一起的范老摆了摆手,长叹一声:“唉!叶大人,不必喊了!看来此阵有隔音之能,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这里的声音也传不出去,纵是叫破了喉咙,怕是也无人听得到!”
范老原本满面红光已渐渐变得苍白,是耗费太多脑力之故,此时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奈与赞叹,设此阵之人,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
叶青蝶满脸无奈,修长的手掌攥紧,青筋微露,随之又松开,接着攥紧,又私开,反复了几次,终于将心头的恶气吐出。
皇太后病重,御医们却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当时官家在垂拱殿发了一通脾气,将御医们痛骂了一番,思忖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写下诏书,召子虚先生入宫觐见。
当是时也,站在丹墀下的叶青蝶便躲躲闪闪,尽力缩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藏在龙柱后面,或者能够隐形,不让御案后的官家见到自己。
叶青蝶与萧月生也算是熟人了,对他的古怪脾气也领略不少,凭他仅有的认识来推测,这次宣诏,必是一次倒霉的、无法完成的差使,而自己又与子虚先生最熟,陛下怕是顺口便要点了自己的名。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理宗的丹凤双眸一扫殿下,便停在了叶青蝶的身上,张口便点了叶青蝶的差使。
“青蝶,无论如何,要将子虚先生请来,即使是绑,也要将他绑过来见朕!”
理宗亦知上次那帮御史台的家伙们齐参子虚先生,而自己又没能顶得住,怕是已经寒了他的心,以他的无所拘束,定不会理自己的诏书,于是便派了一位影子侍卫,要强行将他请来。
不过,理宗亦知晓,就是将内廷的所有影子侍卫全派出去,怕也是无法奈何王子虚,仅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罢了。
一身紫袍的叶青蝶不再抱怨自己的命苦,身不由己地摊上了这件差使,他转身问正蹲在地下,拿着小石子不停的划着地面的范老,声音温和淡然,丝毫未露心中的焦急的问道:“范老,咱们能不能闯过去?”
范老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汗珠涔涔。偶有几滴汗珠滴于脚下的雪中,顿时在雪上形成一个圆洞。
“不必着急,范老,慢慢想便是!”叶青蝶看似狼狈,却并不着急,因他知道子虚先生必不会有杀心,只是让自己吃点儿苦头罢了。
恰在此时,范老陡然抬头,垂垂的长眉之下,双目电光闪闪,极是慑人,似是若有所觉。
叶青蝶极为机敏,一见到范老此态,顿知身边有危险,缓缓移步,靠近了身着鹤氅的范老。
“谁,出来!”范老目光顿然聚于左侧的某处,沉声低喝道,他双目精芒闪烁。如同剑光,鹤氅无风自动,似在不停的充气,长长地白须似被风吹拂,两只粗大的手掌渐渐变得纤细。
“小女子有礼了!”如黄莺般的清音乍然响起,随之一身貉裘的萧传香缓缓出现在两人面前,仿佛漆黑的房屋中,她静静站立,一直无人发觉,陡然间屋内大亮,将她呈现在了灯光之下。
范老双目一凝,眼中寒芒更盛,对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并未理会,反而对其形如鬼魅的身法大为忌惮。
他身为宫廷影卫,最忌惮的,便是身法卓绝之辈,仿佛那便是他的天敌,是对他的使命威胁最大之人。
“这位娘子,不知子虚先生可在?!下官叶青蝶求见!”叶青蝶一向从容淡然的神情变得热切,急忙问道,全没有了防备之心。
萧传香皓洁如雪的面庞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雍容华贵之气质不减反啬,缓缓说道:“我家庄主不想见客,两位还是请回吧!”
“这位娘子!”叶青蝶急忙打断她的话,轻拍了下胸口,沉声道:“烦请这位娘子通禀,在下身负圣上诏书求见!”
萧传香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摇了摇食指,淡淡笑道:“庄主有令,要将两位扔出去,小女子要得罪了!”
说罢,白影一闪,她刹那出现于叶青蝶的身后,出手如电,微一探臂。
叶青蝶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一轻,已然腾空而起,鼻间的清香缭绕不散,令他不由的沉醉,甚至未有动手的心思,任由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滑行。
范老在萧传香身影乍动时,暗叫一声不好,亦是身快如电,凭感觉冲向叶青蝶身后,却已迟了一步,探手相挡时,叶青蝶已经身子腾空,飘然飞走。
“放肆!”范老心中大怒,脸沉如铁,怒喝一声,如同天雷炸响,两道长长的白眉顿然一飘。
身为内宫的影卫,竟眼睁睁看着身侧之人被人扔了出去,却无力阻挡,若是自己护卫的是官家,岂不是百死莫赎?!
“老人家,轮到你了,得罪了!”萧传香对他的怒目而视与狮子吼一般的怒喝视若未见,充耳未闻,仍旧是淡淡的微笑,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语气温柔得很。
她的语气柔和,不带一丝火气,动作却毫不留情,白影一闪,扑向范老的身前。
“你家庄主竟敢……”范老惊怒异常,他虽然武功奇绝,却是见识甚少,一直生活在宫中,性子单纯,实在没见过这般大胆之人,毕竟自己与叶青蝶可是宣诏的钦差啊!
出手对付钦差,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个王子虚也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只是他的喝斥声无法说完,萧传香如电光火石般的身法逼得他倏然疾退,全力躲闪。
身为影卫,他习有一种特殊的秘传轻功,专求由静转动之快,可瞬间达至极速,用以应付突然事变。
萧传香对于这位长长的白眉老者远比叶青蝶要和善许多,也温和许多,并未闪至他的身后,去抓他的衣领扔出去。
她雪白的玉手探出,却只抓了范老鹤氅的一片羽毛,他的身法极快,虽未完全避过,却也算躲过了要害。
萧传香毕竟是观澜山庄出来之人,训练有素,经验极丰,对于意外毫未迟疑,轻叱一声,身形陡然加快,如一抹沫光一闪,炫目之极。
随着她请清叱声响起,范老的身体腾到空中,鹤氅眠动,似是运轻功而离开,丝毫不似被人扔出去一般的狼狈。
萧传香雪白的玉手拍了拍,黛眉蹙了蹙,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颇不满意,自己一直呆在临湖居,顺风顺水惯了,竟也有了轻敌的疏忽,这若是在山庄里,可是了不得的错误。
她貉袖一挥,将地下被划得一道一道的雪地抹平,身形一闪,已然消失无踪。
※※※※※※当萧传香跨入后花园时,远远的,便听到杨若男娇俏的求救声:“芙妈妈,晓兰妈妈,救命啊,干爹要杀人了!”
萧传香大是好奇,丝履加快,踏着厚厚的积雪,绕过一小片竹林夹着的小径,进入后花园,便见到了花丛间的小练武场上,厚厚的白雪之上,庄主与几位庄主夫人俱着罗衫,将貉裘脱在秋千架上,一边娇笑不停,一边不停的弯腰起身,雪团漫天,像下了冰雹一般,将对面的庄主笼罩其中。
杨若男一身杏花罗衫,正娇声叫嚷着东躲西藏,忙着闪避干爹射出的雪团。
萧月生身形潇洒,一边躲闪着对面谢晓兰、郭芙与临安四花她们射来的雪团,一边还击,从容不迫,而且,他射出的雪团能够拐弯,变化方向,令人防不胜防。
//7kankancom//后花园中,被大雪覆盖的花朵仍旧送出幽幽香气。
花丛中的小练武场上,娇笑声尖叫声不停响起,在雪团纷飞中,众女与萧月生闹成一团,厚厚的积雪上脚印纷乱,一个个雪洞宛然,却是众人打雪仗时,探身顺手飞快的捞一把,捏成雪团,变成武器,投抛出去。
杨若男被萧月生重点关照,虽不用功力,仅凭手法,雪团飞出他的手中,仍旧变得时快时慢,往往看似飞向别人,结果临身之际,蓦然一转,击中了杨若男。
开始时,临安四花尚有些顾忌,毕竟萧月生的身份是未来的姐夫,男女有别,不能太过放肆。
但在杨若男的带动下,谢晓兰与郭芙亦趁此机会报复花心的丈夫,她们四人亦渐渐放开了手脚,性子上来,开始了疯闹。
打了两回合,便感娇躯发热,将身上的雪裘皆脱下,放到场边的紫藤秋千上,继续战斗!打得不亦乐乎,玩得痛快淋漓。
他们打雪仗前,已经定下了规矩,谁都不许使用轻功,也不许运功,暗器手法倒是可以一用。
当谢晓兰提出这个游戏规则时,杨若男拍掌欢叫,大是拥护,她对干爹可是戒意重重,有了这个规则,那便不怕干爹了!
她得意之下,却没注意到自己干爹的表情,嘴角微翘,笑意似露非露,郭芙能够察觉,丈夫心中一定蕴含着不怀好意。
萧月生的身体已非凡胎,各种能力远逾常人,感官、力量、速度,即使不运神通,仅是第六感便可预测到受到的攻击,而身体发乎自然的躲避,不必他费神。
杨若男的攻击只是枉然,即使是她以绝妙的手法抛出,小手勉强拿起四只雪团呈四象阵般射出。仍旧被自己的干爹轻松避开。
面对众女的齐射,正躲得不亦乐乎时,见到了萧传香袅袅而来,萧月生倏然一跳,自小练武场中跳出,落至花枝匝绕的小径上,对面前的萧传香笑道:“传香,处理完了?”
“是。庄主,弟子已经将他们扔了出去,两人当中,一个名叫叶青蝶,好像跟庄主认识……”萧传香身形微动,貉裘的衣裾轻拂,从容的将杨若男扔过来的雪团闪开。
“呵呵,是认识。”萧月生点头笑了笑,他拍了拍身上的青衫,将无意中沾上的雪屑拍落。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叶青蝶与另一位白眉老者相对无颜,面红耳赤的模样实在有趣。
“并且,好像……好像他身上还带着圣旨……”萧传香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乖巧的上前帮他掸去雪屑,乌溜溜的大眼触到庄主深邃的目光时连忙转开,却偷偷暗瞥,紧紧注视着他。
“管他呢,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萧月生闻着淡淡的幽香,脸上并无异样,对萧传香的伺候也未拒绝,似是理所当然,对萧传香只是摆摆手。一脸的满不在乎,似是早就知晓了圣旨的存在。
萧传香暗中吐了吐舌头,暗叹庄主果然胆大包天,连来传圣旨的钦差也敢这么对待!
“干爹,传香姐姐,快点儿过来啊!”杨若男在那边俏生生的娇嚷,酥红的小手各握着两个雪团,雪团捏得很结实,快成冰块儿了,玉颜上满是跃跃欲试。
“传香,若外面的两人赖着不走,你便出去对他们说,我已经喝醉了酒,今天醒不过来了,让他们明日再来!”萧月生眉头动了动,脑海中已经呈现出了外面的情景,颇有些头疼的对玉脸近在咫尺的萧传香嘱咐道,淡淡的幽香直入鼻端,煞是好闻。
萧传香掸着萧月生身上雪屑的玉手顿了顿,澄澈的明眸转了转,抿嘴一笑,点点头。
“干爹……”杨若男绝美的玉脸此时娇艳如花,挺直的琼鼻微带香汗,她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报仇雪恨了,对稳稳站着不动的萧月生娇声嗔着催促。
“那你先去吧,唉,这个叶青蝶,还真是够难缠的!”萧月生对萧传香笑了笑,摇头感叹。
萧传香雪白的玉手离开庄主身上,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也远离萧月生的鼻端,她对不远处的谢晓兰与郭芙诸女微微点头一笑,又向萧月生敛衽一礼,道声:“弟子告退。”
萧传香袅袅而去,似慢实快,眨眼间便已转过小径,绕入了寒竹夹着的小径去。
萧月生转过身来,手上的一只雪团顺着转身之势飞出,直奔玉手举起,欲要偷袭的杨若男,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杨若男恼怒娇嗔的声音顿时响起,声音清脆如玉珠滚盘,郭芙、谢晓兰诸女打着为杨若男报仇的口号,随即又是一场多人群欧一个的场面,雪团纷飞,娇声笑语翻天。
※※※※※※叶青蝶如今的模样更见狼狈,一身紫袍再也无法做到一尘不染,在雪地里打完滚,纵使武功高明,也救不回紫袍的整齐洁净。
他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时,一身武功尽无法运用,浑身僵直如木,落到地上,在雪中滚了几滚,方才恢复功力与行动之力,飞快的爬起,生怕别人看到。
随后即到的范老,其待遇则与他有天地之别,在空中虽也是无法运功与动弹,却稳稳的站住,仿佛自己施展轻功自阵中脱离一般。
“呼……呼……气煞老夫也!”范老范成德双掌用力交击,两道长长的白眉动了动,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脸上红光更盛,气愤填膺,凝望着白雪覆盖的树林,双目似熊熊的火烛,颇是慑人,像是恨不得将整片树林吞下去。
他实在没想到,世上真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真敢这么对付身负圣旨的钦差,这不是找死吗?自己身为宫廷影卫,若不出手,皇家的威仪何在?自己又有何颜面去见官家?!
叶青蝶一拉身形欲动的范老,温声劝道:“范老且息怒,此临湖居的主人与寻常人不同,即使是陛下降尊亲来,他也敢拒之门外的!咱们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这……这成何体统!”范成德止住了身形,回头望了一眼叶青蝶,见他紫袍几处被雪弄湿,又有几处的雪弄不掉。沾在上面,令他看得有些不忍目睹。
叶青蝶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林,站在此处,周围林间的鸟雀清鸣声阵阵入耳,与阵中的寂静迥然有异,令他有些不解,难道自己所入之阵,并不是树林构成?
“唉,无论如何。还是得见到子虚先生。范老,您先在此处等我,这次我自己进去。”叶青蝶怔怔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对蹲在地下,拿着干枯树枝写写划划的范成德说道。
遇到一个难破的阵法,犹如后世的数学家们遇到一个数学上的难题,不把它解开,总是心中发痒,范成德便是如此,这个变化莫测的阵法总在他脑海中徘徊,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破解。
叶青蝶知道范老在做什么,站在一旁等了等,虽不抱什么希望。但想到那阵中的死寂与无法逾越,便心中悚然,说不定……真能被范老破开阵法呢。
若是自己直接找上门去,那样,即使子虚先生万般的不情愿,也得见见自己了。
范成德默默的皱眉沉思,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念经。叶青蝶则有些无聊的低头踏踩周围的积雪,已经踏出了方圆十几米,令积雪变薄变硬,光滑异常,足可为鉴,亦可以在上面打着滑。
叶青蝶看了看天色,太阳已是升到正中,估计垂拱殿中的官家此时正急得直跳脚,咬牙切齿的痛骂自己的无能吧……唉,这个差使,真不是人做得了啊!
时间不等人,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对凝神思索,面色苍白如纸的范成德说道:“唉,算了,范老,我还是再进去看看吧,这位子虚先生与我有旧,不会拿我怎样,范老先在这里慢慢破解,若真能破去这里的阵法,最好不过!定要当面羞羞他,出口恶气!”
范成德面色苍白,却目光熠熠,精芒四射,极是慑人,显出一身高深之极的内功,他正一手捻着左侧的长眉,眉头紧蹙如攒,听到叶青蝶的话,捻着眉毛的左手摆了摆,不想分神。
叶青蝶吸了口气,振奋精神,如乳燕投林,身形如电,投入了临湖居之前的林间小径。
俄尔,一道紫影飞过天空,在林间一闪而过,飘飘落到了范成德身旁,砰然落地之声颇响,令心神皆浸入阵法之中的范成德乍然醒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却见叶青蝶面带苦笑,正缓缓自坚硬的雪上爬起,刚才被他踩得光亮可鉴的雪地,摔起来可不比刚才,好在如今功力已复,缓缓消减着屁股的疼痛。
“唉,惭愧!那女子年纪甚轻!”叶青蝶见范成德正盯着自己,只能面带苦笑的回答。
“是刚才出手的女子?年纪甚轻?”范成德灼灼的目光一凝,尖如锐芒,寒意陡盛。
他对于自己的武功一向自负,大内禁宫之中,除了陈老比他高出一线,其余诸人,皆在他之下,今日却惨折于人手,一个照面不到,便被人如小鸡般丢了出来,这对他的刺激极大极重。
叶青蝶俊雅的脸庞满是苦笑,起身有些不雅的抚了抚自己的臀部,长叹了一声:“唉!估计那女子仅是双十年华吧,姿色绝俗,据她说,她的庄主现在已经醉了,沉睡不醒,要让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范成德双目怒瞪,沉喝一声,右掌重重一拍,脚下雪地上顿然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掌印。
叶青蝶苦笑了笑,并未接话,只是躬身将袍上的雪屑刮掉,他心中倒未太过气愤,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由头,所来非时,子虚先生的怨气不敢朝官家发,便发作到了自己的身上。
“范老可曾破解了此阵?”叶青蝶见范成德怒气越来越盛,再不遏制,怕是会发作起来,与子虚先生作对,绝非幸事,赶紧叉开话题。
范成德气势顿时一窒,无复增长之势,盛怒的面色渐渐沉静下来,缓缓摇头:“不行,此阵法太过艰奥,一时半会儿难以破解!”
范成德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受的挫折,数这半天的功夫最大,引以为傲的武功,竟在一个小女子手上走不了一合,而毕生深研的奇门遁甲,却不能解开这么一座小小的阵法,实在憋气!
“唉,我还得进去!”听到范成德的话,叶青蝶心中难免失望,抬头望着鸟雀清鸣的松树林,无奈的说道。
但因当初便没抱什么希望,故失望不大,若是临湖居前的阵法是那般容易破,早就被人破得干干净净了。
“小叶,我陪你一块儿进去!”范成德哼了一声,自是不会袖手,况且心中还有一丝不服气,倒想一会那年轻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等模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卓绝的武功。
叶青蝶急忙摆手,他可不敢再让范成德进去,自己与子虚先生毕竟是熟人,他即使心中不忿,也只是耍耍自己出手,但若让范老跟着,万一他真的奉行官家的旨意,要强请子虚先生,无所顾忌的出手,那可就闹大了!
当萧传香找到已经坐在花丛中的萧月生时,他们已经停止了雪仗,换好了衣衫,几人团坐于一座小八角亭中烹茶赏雪,琴声琮琮,清幽泌人,场面与刚才疯闹的情形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别有意境。
这一次,身上挂着杨若男、身着雪白貉裘、气度潇洒中透着雍容的萧月生倒未再吩咐萧传香扔人,反而自怀中掏出一只碧玉瓶,顺手扔向萧传香,摆了摆手,漫声道:“传话给叶青蝶,让他告诉官家,别再扰我清静了!”
//7kankancom//慈福宫位于临安行在内宫之东,与东御花园相临。
太后病重,即使惠风和畅,天气晴朗,那明媚的阳光也驱不散笼罩于整个慈福宫的阴郁。
宫前的积雪也已扫除,唯有殿顶仍覆白雪,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几分刺眼,殿外皆寂静无声,没有多少生气。
宫女与内宦们个个低眉敛目,表情庄肃,不敢稍露笑意,走起路来,更是小心再小心,轻提步缓放脚,唯恐发出一点儿声音,惹人注意,招来祸患。
理宗一身明黄简服,坐于慈福宫偏殿中,抚着颌下清须,虽是龙颜不展,顾盼之间,仍旧不损其飞扬的神采。
他修长入鬓的眉毛紧蹙,目光明亮如烈日下的剑光,不时扫过身前恭身垂手侍立着的六名御医,心中怒火如潮,一波一波的涌上。
贾贵妃坐于理宗之侧,娇躯笔直,一身曳地的月白丝质长群,素妆淡抹,雍容淡雅中带着楚楚动人之姿。
“陛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要太忧心了,伤着自己。”贾贵妃目光柔和、深情脉脉地望向理宗,檀口微张,柔声劝慰。
她仿佛散发着淡淡莹光的面庞露出担心之色,柔和的声音有一股让人心静的魅力。
恭身而立的六位御医们心中大为感激,他们的心此时颇为惴惴,如坐火山之口,即使他们医术精湛,举世罕有,在理宗的龙威之下,亦大受影响,心头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哼!”理宗重重一哼,面色不善地望向身前的御医们。
六位或年长或年轻的御医们将头又低了几低,不敢去接触理宗那寒光四射的目光。
他们虽然戒惧,但更多的是惭愧,身为国手,平日里受皇家俸养,却对皇太后的病束手无策,这种无力回天的滋味,对于心高气傲的他们来说,比狠狠抽他们的耳光更为难受。
对于理宗之怒,他们并未憟憟生俱,毕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或左迁或右迁,或罚些俸禄,宋代尚没有后世明清那般不将大臣的性命当一回事,说杀便杀,多是黜迁。
况且,宋代的御医们,其地位是历朝历代中最好,自太祖起,便极重医学,后人仿效,对医学都是颇通一二。对御医们也是重视有加,待遇极为优渥。
“你们说说,就再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理宗阴沉着脸,逼视着他们,抚须缓缓问道,凝重的气息令他们感觉压抑。
“陛下,老臣惭愧!”站于最前头,须眉皆白,却满面红光,皱纹甚少的老者俯身而道,语气沧桑,声音迟涩。
他身为御药五供奉之首。医术之精自不待严,而他又精于练气养生之术,看似满脸红光,其实已届八十岁高铃,在人生五十古来稀的时代,已是了不得的事情。
对于这位老人,理宗亦颇多尊敬,此时心中虽火气翻涌,亦未喝叱于他,只是点点头,冷冷的目光飞快掠过,当做没看到他,而盯着其余的五人。
“陛下,娘娘年岁已高,若是娘娘再年轻几岁,臣等或可一试,但如今……实在不敢用药!”
站在最末的一位中年男子拱手说道,他见问同僚前辈们默立如朝马只能由自己这个资历最浅者迎难而上。
理宗抚须的手一顿,吸了口气,努力将口中的骂人之话忍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剑,已在出声之人的身上刺了几剑。
此人并非御药五供俸中人,是尚药房之人,他姓苏名幕席,字观止,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士。
苏幕席聪慧天生,惊才绝艳,几有过目不忘之能,年纪轻轻,即成为天下间第一用药高手,足可传为一代佳话,平日里是极受理宗喜爱的。
理宗摇头叹气,唉,这些人,个个都是了不得的杏林绝顶高手,天下间难出其右者,是打不得骂不得,他们没有办法,皇太后的病,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而近些年来,在民间有一位声望日隆的素心仙子,据传医术通神,从未有一症难得倒她,本想请她来,但她却是子虚先生的夫人,与其求她,不如去求近在临安的子虚先生呢!……看来,此事真的只能去求子虚先生了!
他是天子,更有自尊,让他去求子虚先生,实在心中有惭,拉不下颜面,但太后的身体重于自己的颜面,他硬着头皮写了诏书,让叶青蝶前去宣诏,至于能不能请得到子虚先生,理宗心中也虚得很。
“这个叶清蝶,没有一次能顺顺利利的办差!”理宗骂不得几位自己优渥有加的御医,自是拿叶青蝶出气。
贾贵妃对官家的心思极为了解,心中暗笑,玉容不动声色,此时此景,实不容有丝毫的失态。
“陛下,看来叶大人是找到子虚先生了,不然,早就回来了!”贾贵妃柔声说道。
理宗点点头,叹了口气,面色丝毫未有缓和。
六位御医微微一愣,心中凛然。
对于子虚先生这几个字,如今朝堂中人无一不知,前一件子的驱除子虚妖道风潮刮得极烈。
先是御史台的谏官们蜂涌上书,请驱妖道子虚,以阻止其妖言惑乱,随即诸位大臣们亦纷纷上书附和,将王子虚贬成妖魔鬼怪,不杀之不足以平众怒。
但此次的众弹事件,最后不了了之,随着王子虚的离开大内,众大臣们也见机的不再纠缠,没想到,在此时,竟又听到了这个敏感的名字!
“陛下,不知这个子虚先生是何人?”苏幕席虽是天资横逸,给人的感觉却是个直性子之人,心中有所疑,便直接问了出来,毫不掩饰。
“唔,他啊,是朕结识的一位世外奇人,既然诸爱卿无力回天,只能求他看看了。”理宗轻描淡写地回答,端起黑瓷茶盏,微啜香茗,压下自己的燥意。
“是那位王子虚道长吧?”苏幕席抬起了头,望向理宗,呈现出一张平平常常的面孔,走在人群之中,丝毫不会惹人注目。
理宗点点头,将黑瓷茶盏放回身侧的檀木桌上,四方桌的桌沿雕着凤纹与云纹,彰显华贵。
“臣无能,臣惭愧!”苏幕席忽然两膝跪地,俯身以头磕地,砰然出声,口中大声说道,语音悲怜。
“这是做甚?!观止快些起来!”理宗微愣,忙摆手让他起来。
苏幕席又重重磕了一下头,两手一撑,缓缓起身,饱满的额头已是微微发红,显然磕头用的是实力气,丝毫未有取巧。
他身前的御药院五供奉与贾贵妃的目光皆望向他,目光中透着不解与疑惑。
“陛下为了太后的病,竟要求助于被众大臣们深恶痛绝的妖人王子虚,实在是臣无能!……臣惭愧!”苏幕席带着沉痛的语气,满面羞惭,缓缓说道。
理宗听到“妖人”这两个宇,感觉刺耳,对于苏幕席的一序话,与五位供奉一样,都是咧了一下嘴角。
对于理宗去求王子虚,御药五供奉却并不感意外。上次在丞相府,他们见识到了王子虚起死回生的手段,对于妖人之说,也是嗤之以鼻的,对于苏幕席的话,同样如此,这个小家伙果然会说话!
“陛下,叶大人求见!”一位气质俊雅的少年内宦自殿外掀帘而入,躬身恭敬地禀道,声音悠悠如钟磐,极为平和。
“快让他进来!”理宗忽的起身,大声喝道,随即省起,难道只是叶清蝶自己回来的?
当叶青蝶与范成德迈入偏殿时,虽然两人已尽量将身上弄得整洁,却无法完全抹去狼狈之态,尤其是理宗,对叶青蝶熟悉之极,他素来见不得脏乱,这般模样,着实难得一见。
“子虚先生来没来?!”理宗不等拜倒的两人开口,便急忙问道。他见到叶青蝶如此狼狈模样,便心生不祥之感,怕是自己的诏书又被封回了!
“禀陛下,子虚先生酒醉未醒,只是送给臣一只玉瓶,用以救治太后娘娘。”叶青蝶低头恭身回答,面容沉静从容,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只碧绿莹莹玉瓶,双手小心地举到头顶。
贴身内宦也已被他支开,站在殿外等候,贾贵妃已盈盈起身,袅袅来至跪着的拿来至跪着的叶青蝶身前,素手探出,将碧绿玉瓶拿起,月白长裙曳地,轻轻一甩间,转身回到了理宗身前。
“陛下,看来真是子虚先生之物。”贾贵妃看了一下,将玉瓶递给理宗,柔声说道。
她对于萧月生的玉瓶印象极深,一眼便能认出,而且萧月生的雕刻风格奇异,令人过目难忘,其中飘逸出尘之神极难仿制,她曾以笔临摹瓶上的图案,却只得其形,难得其神。
理宗也识得玉瓶,点点头,将瓶口的封腊剥开,拔开瓶塞,一阵淡淡的清香顿时袅袅而出,像一缕缕檀香般在周围散开,凝而不散,香气丝毫不变淡。
殿内的诸人一闻到这股清香,顿觉精神一振,浑身渐渐生出了一股力气,仿佛自己一跳能跳到殿梁上,一拳能够轰塌龙柱一般。
苏幕席是专门用药之人,对药性极为熟稔,一闻此香,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感觉,顿时心中陡然兴奋起来,如此奇药,实是平生未见!
仔细着感受着,好像其中有老参,亦有雪莲,其余之药,便再难辨别出来了,仿佛有几种自己未曾见过的异药。
“青蝶,起来吧……你是亲自见着子虚先生了?”理宗将瓶塞重新堵上,小心的放到身侧檀木桌上,转头问跪在殿下的叶青蝶。
叶青蝶甩袍起身,理宗的问话令他面色一窒,冠露来的脸上微泛红意,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微臣前去临湖居拜见时,子虚先生已酒醉酣梦,只是让他的侍女递给微臣这瓶丹药,并且……”
“并且什么?”理宗皱眉问道,他头脑日渐锐利,一听便已发觉其中必有蹊跷。
“……并且子虚先生有话转给陛下,说……他想清静清静!”叶青蝶硬着头皮,一气呵成,将话全部倒出,来个痛快。
“咯咯……陛下,看来子虚先生果然醉得不轻哟!”
正当众人被这胆大之言弄得发愣之际,贾贵妃忽然娇笑了一声,寂静的大殿内,笑声虽是突兀,却如玉盘滚珠般清脆悦耳,贾贵妃笑着对理宗说话之际,飞快的撇了一眼叶青蝶。
“呵呵……联还以为他是不想见联而故意装醉,如今看来,他确实是真的醉了……这醉话大胆得很呐!”理宗本是怒火上冲,听到贾贵妃之言,忽然有些释怀,不由笑道。
被贾贵妃这般一说,理宗也弄不清这个子虚先生是真醉还是假醉,说的话,究竟是醉话还是清醒之言?
“陛下,这丹药真的要给太后娘娘服下吗?”御药五供奉之首的老者缓缓问道,满脸的红光之余,亦露着疑虑。
“当然,不然如何?”理宗抛开心绪,决定暂不去想王子虚如何,先救太后要紧。
“请陛下慎之慎之!”此老说话速度越发缓慢,语气却越发凝重。
理宗本是心中急切,见此老这般神态凝重,不知不觉间心绪缓和,见到首供奉眼中的复杂神色,微微一怔,面色随之一变。
这位御药五供奉之首,近八十高龄,已历三朝,许多皇家秘辛,皆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关于先帝度宗之死,并非完全无疑,虽说度宗身体赢弱,但其龙殡归天得太过突然,而有传闻,说先前史弥远自一名方外道士手中得到金丹数十枚,转献于度宗,接着内宫便传噩耗,自有人怀疑史弥远之罪。
这些事,身为臣子,他自是不能明言,唯有暗示提醒。
理宗自习得萧月生所传心法之后,头脑日益敏锐犀利,微一转念头,便有些心领神会。
他将碧绿玉瓶完全倒过来,手心中出现了两颗龙眼大小的丹丸,呈乳白色,与白玉相近。
丹丸之间,却又有一张细纸条,只有食指宽,半个食指长,若非这么竖起玉瓶,怕是难以发觉此纸条的存在。
“造化丹,一颗足以。观澜山庄制。”寥寥几个字,以梅花小楷书写,秀气娟娟,一看即知出自女子之手。
“你们拿去一粒,去看看,能否给太后服用。”理宗将手中的一颗乳白丹药送回瓶中,到下的一颗递给了首席供奉。
他心中却是暗叹,对王子虚更觉高深莫测,造化丹,听着名字,便知此丹药的药效非凡,只需一颗便足以,为何偏偏放着两颗?以他并不慷慨的性格,此举好像颇是不可思议,他是不是猜得到,另一颗会拿来检验,只有经过检验,才能被太后服下?
//7kankancom//苏幕席身为天下第一药师,带着惊疑,与御药院的五位供奉一起检验造化丹的功效。
两名年轻侍卫自宫外牵来一条大黄狗,切小一块儿造化丹,根本不必他们强行灌喂,刚将造化丹的一小块儿放到地上,骨架粗大的黄狗登时双目放光,鼻子微微耸动,睁开绳索,呜呜地跑上前去,一伸舌头便将造化丹卷入嘴中,随即,又摇头摆尾望着他们,看样子还未吃够,还想再来一些。
本是带着怜悯的目光望着它的众人不由愕然,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暗忖,真不愧是狗鼻子,灵得很,竟能闻得出这是好东西!
一刻钟之后,看到此狗不见萎靡与晕倒,亦没有抽搐,反而精神越发健旺,目光明亮,叫声越来越响,庭院外稍有人走动,它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吠声,且吠声不绝,精力充沛得很,令他们大感头疼。
接下来的程序,是由一位内宦试药。
他们所处一座静悄悄的小庭院的一座静室内,屋内摆设简单,月白的地毯,素洁淡雅。
由十几名修练过武功的内宦抓阄,选中一位以身试药。
抓阉是生死各由天命,没什么怨的,若试药之后,侥幸无事,则不再有试药的机会,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在宫中定会前途无量。不过他们大多并没什么危险,通常由各种动物试过之后,才轮到他们,若真的不幸,也只能怨他命运实在不济,在这里不送命,说不定会走路摔一跤将自己摔死,两者差不多同等概率。
试药的内宦名叫辛冷臣,本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中的商人富豪之子,因突然受疟疾袭击,全家皆亡,包括整个村庄,唯余他一人生还,走投无路之下,他便净身投入了宫中,成为一名小太监。
辛冷臣生得眉清目秀,骨骼清奇俊秀,几位供奉见了,皆心中暗叹,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若好好调教,未必不成气候。
但人的际遇最是奇妙,任你有天大的能耐,若没有几分运气,也只是惘然。这名小太监虽是资质绝俗,但运气不济,几位供奉也只能感叹天妒英才了,对于试药之举,他们虽不忍心,却也不得不为之,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怜惜。
静静站在一旁的辛冷臣衣冠整洁,一袭青衣一尘不染,头发束得一丝不苟,俊秀的面容平静中带着几丝漠然。
看到他如此整齐,御药院的供奉们更是心酸,这仿佛是临死前的净身洁服,想体面的离开人世。
在几位供奉的惋惜感叹中,眉清目秀的辛冷臣毅然将造化丹一口吞下,然后走到矮榻上盘膝而坐,静待药力的发作。
他举止从容,丝毫没有别人的惊慌与恐俱,这种生死只在一瞬间的刺激往往会令人发疯,能平静的坚特下来者,心性皆是远逾常人。
当年他从瘟疫中幸存,已见多了死亡,虽然有强烈的求生意念,面对生死,他却能漠然以对。
神色从容,毫无惊慌的辛冷臣乍一坐下,便感觉刚刚滑下腹中的丹药有了动静。
他只觉一股热流由无至有,如丝丝缕缕的轻烟,自腹中化开的丹药中袅袅升起,如同炊烟般散开,如有识途老马一般,并未四散而流,却渐渐汇流入了丹田,再自丹田中飘出,循经脉而行,很快的贯通了周身。
辛冷臣心中一动,福至心自灵,莫名其妙的,便缓缓运转起自己平日里刻苦修炼的内功心法,驱动这股不停增强的热流沿着平日里特定的经脉而行。
这股热流颇是奇异,一旦丹田的内气蕴满,便不再继续注入,仿佛丹药不再融化。
辛冷臣第一重心法在热流的加入下,很快便运行了三十六次,往日练功时,他需要比现在花费两三倍的时间。
他感觉着丹田中盈盈欲溢的气息,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窜入脑海,自己一直无法跨越的牵鹤功第二重心法,似乎可以一试!
他原本的功力不够深厚,第二重心法的经脉未曾打通,艰涩难行,往往完不成一周天,便内息已竭,无力为继,有如此强援,他此时的心境又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自是无所畏惧,于是开始一试,赌一把命。
这一次,却让辛冷臣赌对了,腹中的丹药一丝丝地流出热流注入他的丹田,使丹田始终盈满不虚,源源不绝的内息任他驱用,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像是一夜暴富之人,忽然有了用之不竭的钱财。
第二重心法,几条艰涩难通的经脉在源源不绝的内息下,终于无法再紧闭,不情愿的被撑开贯通。
第三重心法,亦如是,经脉被强行撑开,自是免不了痛苦,但与他心中的兴奋相比,却可忽略了。
第四重心法运行之后,依旧后劲无穷,绵绵不绝,腹内的丹药仿佛仍未化尽。
但可惜,他只学了四重心法,其余心法,师父未曾传授,因他的师父,也未曾突破第四重。
他脸上的痛楚之情,令身前一直目不转睛望着他的六人看得心惊不已,如此看来,这个造化丹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反而有害,即使无毒,也绝对不能给太后娘娘服用!
只是他们心中颇有几分奇怪,若真是如此,这个王子虚为何还要呈献上来,莫不是他醉酒误事,送错了丹药?
苏幕席年纪尚轻,养气的功夫尚浅,见到辛冷臣的痛苦表情,终于忍不住,上前探查其脉相。
他伸出右手,探向盘膝捏诀而坐的辛冷臣,但甫一沾上辛冷臣的手腕,身体蓦然一震,随即感觉一股大力自手指上传入,涌入自己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
“啊一一!啊一一!……好疼!”一声凄厉的大喊自苏幕席口中发出,当他仰天跌倒于月白的地毯上时,手指上的剧痛方才传至脑海,剧痛如排山倒海般袭至,几乎令他立即晕厥过去。
御药五供奉之首的程高阳忙俯身探查,随即自宽袖中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飞快的点向苏幕席身体右侧几处穴道。
“唉——!”程高阳收手起身,见苏幕席呻吟声渐低,转头看了一眼在榻上盘膝冥目而坐的辛冷臣,摇了摇头,对身旁好奇的四位供奉叹道:“……手指被震断了!”
虽不是什么大伤,但所谓十指连心,手指断了,其痛不可当,也难怪苏幕席叫得那么凄惨,其余人皆带着同情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他。
程高阳不愧为御药五供奉之首,手法精湛,指力强劲,苏幕席的呻吟很快便停了下来,被人扶着站起身来。
“好强的内功!”被扶起来的苏幕席讪讪地感叹了一句,声音略显沙哑,苍白如纸的面色染上几丝红意。
他大感惭愧,有些无颜见人。刚才的叫喊实在太丢人,只是当时疼得太厉害,是身不由己啊!
盯着正在榻上盘膝而坐的辛冷臣,苏幕席以宽大的左袖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右胳膊耸拉着垂下,不敢解开穴道,手指的疼痛,实在无法忍受。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再靠近辛冷臣,只能眼巴巴的干等着,仔细现察。
辛冷臣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尤如被充了气的皮球,慢慢胀起,随之又慢慢瘪了下来,恢复原状。
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清秀的眉宇间透着喜悦,到了最后,他的面色亦在缓缓地变化,仿佛渐渐变得透明一般,越来越接近白玉的颜色与光泽。
五位供奉的心像被猫爪挠动一般的发痒,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造化丹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看来小家伙是功力大进了!”程高阳看了一眼精神委顿的苏幕席,又望向辛冷臣。
其余诸人皆点头称是,御药院五供奉都是习得内功之人,而且修为都不浅,尤以程高阳为尊,针灸之术,不习得内功,很难精通。
“看来这个小家伙是因祸得福了,内功着实已是了不得了!”旁边一位老者呵呵笑道,望了一眼苏幕席。
“就是不知是否有什么反噬……”旁边另一位供奉脸上并无喜色,却颇为担忧。
他们先前并未见过辛冷臣,自是也不认得他,这是御药院的规矩。
辛冷臣只觉体内先是雷声滚滚,随即雷声炸响,在耳边轰鸣,接着身体变得沉重如铁铊,忽又变得轻如羽毛,随着第四重心法所循的经脉贯通,一切异象皆消失无踪,通体泰和如酥如麻,畅美难言,经脉撑开时的痛楚不复存在,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安乐。
正享受着溶溶的温暖,丹田内息盈盈,经脉中的内息泊泊然如江河东下,仿佛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恰在此时,脑海中忽然一颤,随之嗡的一响,一张微笑的面容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此时的辛冷臣,周身通泰,心情宁静平和,达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心境,对于脑海中突兀出现的面孔,虽觉有异,却并未失措,只是淡淡的静待事变。
“呵呵……我是萧月生,乃这颗造化丹的主人,小兄弟你服下了造化丹,感觉还不错吧?……噢,你不必出声,凡你所思,我皆能所觉。”
清朗的声音仿佛在辛冷臣耳边响起,令他惊异莫名,刚想说话,听到了脑海中人的话,便做罢,其实,他现在想动也动不了,已被萧月生以神念所缚。
“感觉很好!”辛冷臣的心声被萧月生所听到,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他心中的兴奋与感激。
“既是有缘,在下便不妨成全了你,有一套心法,你闲暇时,便练着玩玩吧……若有疑难,可以来我的观澜山庄探讨一番。”
萧月生轻描淡写地笑着说道,仿佛要传授的心法并非什么高明之学,可练可不练。
不等辛冷臣回答,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几句话,简明扼要,似乎是在阐述一个道理,并非是什么心法口诀,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仿佛成了一张白纸素笺,可以任由别人在上面写写画画,而写完之后,便再也擦不掉了。
只是他说什么去观澜山庄探讨?!自己的一辈子只能生活在皇宫中,又怎能去别的地方?况且,观澜山庄到底在哪里,自己还根本不知道。
存在于他脑海中的面孔微微一笑,似带着一股莫名的神秘,轻轻浅笑着说道:“日后自知!”
说罢,他的面孔渐渐的变淡,仿佛一股轻烟被风吹散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体内经脉的内息流动助,忽然失去了控制,不必自己用意去驱动,便自己流转起来。
所循行的经脉,并非是与他的内功心法一模一样,但也并非一点儿也不一样,有几分相像,又有几分不像,似是而非,令人摸不着头脑。
脑海中的那篇论述,渐渐如泉水般在他心头流淌,他虽不能完全领悟其中所写,却也有几分明悟,刹那间,自己完全进入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境界。
半个时辰,在御药院五供奉与苏幕席的苦熬中缓缓流过,气息渐渐悠长的辛冷臣终于睁开了双目,两道冷电刹那射出,慑人心魄,令正紧盯着他的程高阳诸人心中不由的一寒,不敢与他对视。
※※※※※※※※※※※
萧月生神念一直停留在皇宫大内,当看到自己的造化丹无意中造就了一位高手,不由摇头失笑。
造化丹的功效远非如此,它不仅会增强人的精力,更能改造体质,有洗筋伐髓之神效,已是他所炼丹药的中等品质。
服下了造化丹,这个辛冷臣日后习武,必定事半功倍,化于血液中的药力逐渐被激发,成就不会太低。
既是如此,他自不会白白便宜了别人,于是心头一动,便以入神之法,直接进入辛冷臣的脑海,传授了一篇与青鹤功相近的心法,送足了人情,使其成为观澜山庄的人,埋下一颗棋子。
//7kankancom//萧月生的神念一直未离他们左古,御药院内的情景、御药五供奉与苏募席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观照之下。
他虽胆大无畏,但毕竟是献于太后的药,若真被人给动了手脚,那可真是滔天之罪,无可挽回,与他现在拒不奉诏是完全两码儿事,即使他不怕,却再也难靠近理宗,更做不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理宗,如此,便大违他的本愿了。
在他神念的观照下,御药院经过了验药,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番神采奕奕的辛冷臣,让他将自己的感受一丝不漏的说出来。
证明丹药无副作用,方才几个人同时护着回到慈福宫,让病得奄奄一息的杨太后服下。
“姐夫,那首飞星引,实在太过艰奥,我怕弹不来!”顾冷琴瑞坐于画亭中央的木桌前,坐姿极为优雅娴静,此时抬了抬柔荑,复又按回琴上,转头对身后的萧月生摇头。
萧月生摇头微笑,手中端着热气袅袅的茶盏,合上盏盖,放回腿侧的长椅上,笑道:“奏来听听再说。”
他一心二用,犹能游刃有余,神念观照着皇宫大内的一切,仍旧谈笑如常,旁边的诸女皆毫无所觉。
他们打完了雪仗,各各香汗淋漓,先回各自的屋中换了件衣衫,再到这处花丛中的精致画亭中赏雪赏花。
沈三姐吹箫,关盼盼煮茶,顾冷琴抚琴,崔雪语唱曲,聊以取乐,常人见她们一人而不可得,萧月生身边却临安四花齐聚,近身享受她们的美妙,实是逍遥之极。
“冷琴,我们再试试看吧!”玉箫已靠上檀口的沈三姐坐于顾冷琴身旁,听到萧月生的话,侧身冲顾冷琴点点头,要试一试。
飞星引是萧月生传于她们二人的一首乐谱,极尽优美动人之能事,只是这首曲子太过艰奥深涩,宫商角徴羽起伏极大,峥嵘奇崛,实非寻常人能够弹奏。
于是他便折衷了一下,令两人沈三姐与顾冷琴两人合奏,便将难度减弱了一半。
即使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的音乐造诣极精湛,即使将难度减弱了一半,两人仍旧无法完整的弹奏出这首飞星引。
萧月生虽不会赋诗作词,但做一些曲子,倒还是胜任有余,观澜山庄诸女弹的曲谱,便有一些是萧月生即兴之作。
这一首飞星引虽是艰奥难奏,却是萧月生有意为之,若沈三姐与顾冷琴她们过不了这一关,那他也会息了成全之心,小小的飞星引便弹不了,天魔曲之类的音功,她们则无缘一见了。
况且,这首飞星引另有玄奥,内蕴着极高明的内功心法,当她们完全沉浸于曲谱时,体内游散之气自会渐渐随之而动,不知不觉中自动循环,与弹定之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冷琴双眸微阖,深深的呼吸两口,再将气息调匀,待完全平心静气下来,方抬起垂在两侧的玉手,葱白修长的玉指轻拨,柔软灵动,琮琮琴音缓缓升起,宛如泉水般流淌,又似幽谷之请泉,在轻击着光滑的石头,发出清脆之音,悦耳清灵,令人心神一清,烦恼俱消。
沈三姐亦是微阖双眸,缓缓将白玉箫抬至檀口,随着口中香气的呼出,悠悠飘渺的箫声由无至有,不知不觉中,在众人耳边响起,与琮琮幽幽的琴声迅速溶入一体。
琮琮的琴声与幽幽的箫声仿佛织布的经线与纬线,两者一横一纵,共同将一幅清灵的画卷舒展在众人眼前。
卷福宫中,兽烟袅袅,殿内悄无声息,华美的丝制幔帐亦纹丝不动,宛如无人之空殿。
杏黄的丝质床帏搭在两旁的金钩中,静静躺于凤榻上的杨太后双目深陷,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比枕着的花边头发更白几分,她眉头紧紧蹙起,更显出额头的皱纹,已难看出她当年冠绝后宫的绝代风华。
此时,她苍白如纸的脸庞却渐渐升起了几分血色,不再如开始时的那般难看,这时服下造化丹约有盏茶的功夫。
理宗坐于榻首,身侧坐着贾贵妃,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娴静而端庄,她柔软雪白的手握着杨太后枯瘦的手,凝望着杨太后的脸庞。
两人见到杨太后如此反映,皆是大喜过望,理宗忙转身招手,站起身来,示意站于身后的御药院五供奉之首的程高阳过来,帮太后诊脉。
贾贵妃亦随之盈盈起身,望着杨太后退了几步。
程高阳轻手轻脚的走近榻前,坐到理宗坐过的绣墩上,仅坐在绣墩的边沿,伸手探脉,丝毫没有忌讳。
他是历经三朝的老人,身份特殊,不必如寻常御医那般悬丝诊脉、不沾凤体。
阖目凝神片刻,程高阳缓缓睁开双眼,笑着抚了抚银白的胡须,慢慢将杨太后枯瘦的手放下,细心的帮她盖上锦衾,起身对站于身后的理宗悄声道:“脉相渐趋平和强健……如此看来,太后她老人家已无性命之忧矣!”
理宗点点头,一脸喜意的看着眉头渐舒的杨太后,悄声说道:“看来造化丹确实有效!”
程高阳无言的点点头,退回理宗身后,他红光满面的脸庞神色复杂,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到太后已无性命之忧,离开了鬼门关,他在欣喜之余,越发惭愧,身为御药院的供奉,无力救人,却只能求助于方士道士,实在无能之极!
贾贵妃静静坐回理宗身侧,玉手又握住杨太后枯瘦的手,静静等待着她的苏醒。
“嗯……”似是吁气,似是呻吟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殿内显得颇为突兀,亦极清晰。
“母后!”理宗大喜,忙自绣墩上起身,探身靠近杨太后,紧紧的望着她缓缓睁开的双眸。
“官……家……?”杨太后声音干涩,双眸中仍带着迷茫,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之人。
她的双眸深如古潭,虽已是老年,却仍旧不失其光彩,可以相见,她年轻时的风姿是如何动人。
“母后不必担心,您已服下了灵丹,很快便会痊愈的!”理宗紧紧握住杨太后的枯瘦的手,温声说道。
“唉——!……皇儿不须骗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我已经老了,也该去见你父皇了!”
杨太后嘴角牵起,虚弱的笑了笑,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超然,丝毫没有惊惧之意。
“母后!”理宗忙打断她的话,带着责怪大声叫道,复又放轻了声音,温声说道:“孩儿怎敢欺瞒您?!……莲柔的病是谁治好的,母后知道吧?”
莲柔郡主虽是体质纤弱,又有绝症在身,却极得杨太后的宠爱,当初听到她的病被治好。高兴了好一阵子。
见杨太后轻轻点头,脸颊带上几分笑意,理宗又忙道:“涉人的弟弟贾似道,当初我去丞相府的时候,人已经是死了的,已经咽气了,请了子虚先生出手,还是被救了回来!……子虚先生的神通,母后应当知晓的!……儿子已经从子虚先生那里讨来了一枚灵丹仙药!”
“哦?……是他啊!”杨太后慢慢点点头,幽潭般的双眸渐渐回复了神采,生机渐现。
经过莲柔郡主的渲染,王子虚的形象已深入杨太后的心,只是碍于宫中的规矩,不能按见外臣,她一直无缘一见这位神仙般的人物。
她本想见他一见,却又有御史台的谏官们的弹劾,将王子虚冠以“妖道”、“妖人”,她自是不能随心所欲了,一直暗叹着可惜,没想到这次竟是他来救自己。
此时,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腹部暖融融的,极是舒服,像是一只暖炉放在腹中一般。
四肢百骸亦渐渐被这股融溶溶所包围,说不出的绵软舒适,仿佛浸在温暖的水中。
见杨太后她眯着眼睛,不言不语,理宗有些担心地问:“母后,您感觉怎样?”
“很舒服!”杨太后仍旧微眯着眼晴,感受着浑身的温暖与绵软,这种彻底放松的滋味,她从未尝过。
看着杨太后已恢复红润的脸色,加之她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已变得中气充足,贾贵妃在一旁嫣然笑道:“看来造化丹已经见效了!”
理宗点头,静静看着微眯着双眼,似睡非睡的杨太后,身心也放松了下来。
杨太后虽非他的亲生母亲,但对于他,却无异于再造之恩,当初能够坐上皇位,与杨太后的支持有莫大的关系,当初度宗死得突然,未留传位遗诏,杨太后在灵前直接宣布,将理宗推上了帝位。
“官家……让子虚先生过来,老身要好好谢谢他!”似要睡过去的杨太后忽然说道,仍旧微阖着双眸,似是沉浸于妙境之中。
“这……”理宗呆了呆,有些哑然,微带着苦笑回答:“太后,子虚先生他已经离开了。”
“已经离开了啊……那官家能不能请他过来?”杨太后睁开了双眼,本是幽潭般地眸子更显得深邃动人,令理宗无法拒绝。
理宗冠玉般的面庞仍是苦笑,胳膊伸到身后,摆了摆手。
身后的御药院五供奉与尚药房的苏幕席悄悄退出了殿内,在外面的偏殿等候。
“太后,上次因为御史台,儿子已经将子虚先生得罪了,看他的样子,怕是没有再回来的意思了。”理宗握着太后的手,摇头叹息,脸上掩不住的懊恼。
对于王子虚的重要,通过杨太后的病危,令理宗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御史台的谏官们那些参劾,简直不直一提,自己可是走了一步昏棋啊。
“莫非他敢抚旨不成?”杨太后双眸一睁,蹙了一下眉头。
“不瞒母后,圣旨对他根本没用!”理宗放下了杨太后的手,抚上了自己的清须,摇了摇头,脸上仍带着淡淡的苦笑。
杨太后并未露出惊奇之色,只是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之色,温声说道:“能人异士,大多恃才傲物,不奉诏,亦可理解,官家也不必强求,多多关照一下他们,以情降伏他们,才是正理。”
“母后所言极是,此次子虚先生虽不奉诏,却仍旧送上丹药,朕也是心中感激的很!”
“我儿理当如此,身为一国之君,需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则自有天下英才聚至帐前!”杨太后此时的中气已是极足,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仅在一盏茶前,她还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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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萧月生抚掌轻笑着赞叹,对玉手按琴与玉箫缓放的顾冷琴沈三姐两人极是满意。
一首飞星引,两人虽略显拗涩,却已勉强能连贯而出,仅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殊为难得,两人的音乐造诣,可见一般。
萧月生的掌声与赞叹声将其余人自沉醉中惊醒,清脆悦耳的赞杨声阵阵,不停涌向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
只有谢晓兰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在细心的思索,在当初萧月生传于沈顾二人时,便已学会飞星引,也试弹一番,却并未弹得出来。
她的内功越深,对飞星引的反抗便越大,比起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更难学会。
萧月生已对谢晓兰说过,不要再试弹这首飞星引,飞星引,必须是不曾习武之人弹奏,如若不然,轻则走火入魔,内功尽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谢晓兰已感觉到,飞星引这首曲子,似有一股迷惑心神的作用,令人沉醉于飞星引的美妙中,却又并无异常,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
//7kankancom//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微笑着面对众人的称赞,两人都是气质淡雅之人,只是前者高华,后者微带忧郁,给人截然不同之感
她们二人心中亦有些惊奇,夹杂着迷惑。
往常当她们练习这首飞星引时,每弹完一次,都要休息好半天,实在是太累人,这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精神亦如是。
只是这次机缘巧合,或许是因为香汗淋漓后的轻松,或许因为未来的姐夫坐于她们身后,她们的精神前所未来的澄澈,灵光乍现之下,仿佛顿悟成佛,勉勉强强的将此曲合奏完
令她们最感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们的不但不觉疲惫,反而精力充盈,远比睡一个好觉醒来时的感觉更妙几分。
萧月生对她们的疑惑洞察无遗,却并未有点明的心思,无为而为,方是上乘之境,她们有了这般美妙的体会,自会迷恋上这种感觉,只有纯净的喜欢,是最佳的心态。
“厉害,厉害,沈姨娘和冷琴姨娘真是好厉害哟,这首曲子可是很难学的!”杨若男倚在萧月生的身侧,雪白的玉手猛拍,娇声赞叹,玉脸上满是敬佩与欢喜。
她的武学根基是自小便扎了起来,内功的修练,越早筑基越有利,小时候身体内的先天之气未散失太多,而且心无杂念,更易入静。
到能学琴的年纪时,杨若男的内功已是极深,直到如今,她也是无法弹奏飞星引,一直引以为平生憾事,见到终于有人学得会,自是高兴异常。
“我们弹得不好,请姐夫再弹奏一次吧,让我们再听听。”
沈三姐轻执着玉箫,盈盈起身,浅笑着对抚须微笑的萧月生请求,一件藕荷色的坎肩衬着雪白的襦裙,显得素洁淡雅,风姿如芙蓉。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充盈着勃勃生气,大异于以往,反常即为妖,自是要听听自己是否弹错了。
“也好。”手中转着玉佩的萧月生毫不推辞,点头答应,左肩膀耸了耸,示意趴在上面的杨若男起身,然后自梨木长椅中潇洒地起身,坐到了顾冷琴刚才所坐之处。
他抬手按琴,吸了口气,在众女的盈盈的眼波中,臀肘微动,顺势牵动着手腕与手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瞬时,一道道音符化为清澈的泉水,在她们的周围欢快的流淌。
在她们不知不觉中,一曲飞星引已弹完,众女玉脸上的表情颇多相似,都是怔怔的微笑,忧如正沉浸于美妙的遐想中难以自拔。
即使是一心想要听清,与自己所弹相互比较的沈三姐与顾冷琴二人,亦难免失神。
一曲奏罢,众女只觉身体变得轻盈灵透,浑身轻松得仿佛要化成羽毛,飘上天际,与沈顾二女所弹之曲。确实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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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飘渺峰灵鹫宫
温暖如春的灵鹫宫中,空旷的大厅内,萧月生身边伴随着三位绝色女子,娇艳无伦的郭芙,精致如瓷的谢晓兰,如珠如玉的杨若男。
依萧月生本来的心思,只想带着郭芙与谢晓兰来,要将须弥空间的东西送至灵鹫宫,顺便将灵鹫宫布置一番,以便于将来能够住人。
只是杨若男撒娇痴缠,非要跟过来,在她的感觉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着干爹了,如今有机会,自是不想离开,再说,她也随干爹去过一次天山冰川,对天池的美景仍旧留恋。
而萧月生一心想带着的谢晓兰,却不是那般热心于回天山飘渺峰灵鹫宫。
她如今在临湖居与临安,生活得极为安静舒适,与以前受到追杀的日子有天渊之别。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最想过的,便是这种平淡而宁静的日子,当初想重建灵鹫宫,只是因为想令自己更加强大,能够自我保护而已。
自从随了萧月生,将要嫁入萧府,嫁入观澜山庄,这种自我保护已是大可不必,自己如今根本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没有了重建灵鹫宫地动力之源。
况且,师傅临终之际,并非让自己重建灵鹫宫,而只是不让灵鹫宫的武学失传罢了。
萧月生无意中运用了读心木,瞬那间明白了谢晓兰的心思,不由失笑,却装作不知,仍要带着谢晓兰,继续重建灵鹫宫。
萧月生虽是神通惊天,但忧患意识却比常人强烈得多,所谓狡兔三窟,他更甚之,自己的本领再强,也不是万能的,多一条退路,总是有利无害之事,灵鹫宫所处之地,偏僻难寻,以天险辅以阵法,可保平安,将来桃花岛住腻了,便来灵鹫宫,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啊一一这里很宽敞哟!”
杨若男一身杏黄的罗衫,罗衫剪裁合度,更衫得娇躯玲珑有致,仅是看其身材,便已令人心动不已,此时两只雪白玉手在身后握在一起,酥胸更显恕茁,微张着娇嫩的樱唇,赞叹着左顾右腕。
“若男喜欢,便住到这里罢!”谢晓兰笑了笑,调侃地望着杨若男,精致的脸庞露出自豪之色,毕竟这是她的灵鹫宫,被人欣赏,令她暗暗欢喜。
“不行不行!”杨若男忙摆着娇小的玉手,忽然放下了手,看了一眼干爹,娇声笑道:“干爹,不如让几位妈妈都过来玩,咱们在这里住一阵子,看看雪山,天池那边可美了!”
“嗯,也好,等把这里布置好了,大伙儿便在这里住一阵子吧”萧月生点点头,打量着周围,看来自己设置的几个阵法运转和谐,并无冲突之处。
郭芙亦仔细打量着这里,他们是站在灵鹫宫大厅,这个大厅极为宽
敞,雄浑的气势油然而生,很难看出,竟是女人们用的地方。
厅内没有家具装饰,只有几张破损的桌椅,中间的地毯也已褪色。破旧的红色,亦像是褐色,丝毫看不出原本的猩红如血,亦没有了威慑力,满是刀剑伤痕的桌椅虽已摆放整齐,但宽阔的大厅仍显得空空荡荡,反而令自己显得渺小。
由于阵法之故,此处温暖如春,但郭芙看着这里一道道的刀剑之痕,却心中有些寒意,娇躯发凉,仿佛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惨烈厮杀的情景。
“大哥,这里好重地煞气!”郭芙收回目光,转身对丈夫说道,若非她武功一日千里般的精进,却是无法感应到这般煞气。
萧月生点头,虽然经过粗略的整理,已无原来那般血气腾腾,剩余一些,也是难免的。
“好了,你们在这里布置一下,我去后山看看。”萧月生对众女说着,右手轻轻一拂。
铺在大厅中央,被两旁的桌椅夹着的暗红地毯忽然直直卷起,自主座之前,飞向了厅口,极似一条赤蛇。
厅口厚重的布帘亦无风脱落了下来,随着化成一条赤蛇般的地毯一同飞出了厅口,不知卷向了哪里。
郭芙三人从此再未见到这一地毯一布帘,怀疑是被萧月生扔到山下了吧。
随着萧月生的离开,她们三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小山,足有她们高。
绫罗绸缎,幔帏丝帐,珠帘宇画,锦衾暖褥,种类繁多,他将须弥空间的东西全都挪了出来,只是并无桌椅之类,得等下次再说。
萧月生去后山,却是想没置一座类似于地道的逃生之路,设置好防护阵法,以备不侧。
未算胜,先算败,先找好退路,是他一向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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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内,这几日忽然热闹起来。
神威堂与逍遥帮联手将四海帮吞并,成为了东西对峙的两在帮派,将临安城一分为二。
如此一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散,临安城内,难得的出现了宁静祥和的气氛。
只是葵花宝典惹起的风波经过一阵儿低潮,此时却陡然增强,远甚原来。
葵花宝典威力无穷,这个消息本只是在临安城内传摇,再说,在武林中人眼中,神威堂与逍遥帮只是两个地头蛇而已,与那些名门大派相比,不值一提,他们口中的武功秘笈,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但不知为何,葵花宝典的威名越来越盛,在武林中越传越响,且越来越玄,得之者必武林称尊,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更胜九阴真经。
虽知此话虚实难侧,夸张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偏偏抓住了武林中人的弱点,习武之人,听到有武功秘笈,心中定是奇痒难耐,不夺过来练练看,便是生平恨事。
再说,有一个活生生的示例,神威堂原本只是一个苦苦支撑,苟延残喘的小小帮派,后来却在孙百威的率领下,短短一年,一跃而成为了临安两大帮派之一,原因无他,因为孙百威得到葵花宝典之故!
好在临安城毕竟是南宋行在,武林中人即使再大胆,到了这里,也收敛很多,军中的高手与朝廷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若临安城有号称武林禁地的嘉兴城一半的力量,也足够将他们埋葬几遍地了。
孙百威这个在武林中人眼中的地头蛇,对临安城涌来的武林中人的来者不善自是心知肚明,但却并不太在乎。
他自从得到了观澜玉佩,练起功来,仿佛如虎添翼,进境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短短几天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功力竟已有突破久滞的第二层的征兆,以此速度,再过两天,便能达至第三重境界,到那时,能伤到自己的人,世上便寥寥无几了,到那时,那些武林中人,在他眼中无异于跳梁小丑,不值担心。
夜晚的西湖,画舫星罗棋布于宛如墨玉的湖面上,清亮的歌声与悦耳的丝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偶尔夹杂着嬉笑声随着夜风隐隐约约的飘荡,一幅歌舞升平之景。
这几日,西湖上的画舫格外的多,那些武林豪客,即使身无雅骨,也想凑凑热闹,西湖夜舫闻名天下,自是要见识一番。
一条半大的画舫内,舱帘卷起,让夜风直接吹了进去,微微拂动的轻妙帏幔后,围着红漆圆桌几人端坐,边说边吃。
他们俱是武林人物,长剑或佩于接间,或负于背后,双目精芒闪闪,气势慑人。
圆桌上菜肴精美,香气四溢,被吹进来的夜风吹得时淡时浓,画舫内的灯光却不受夜风之影响,明亮依旧。
位于五人正中的主座,是一位身着青衫,面目清奇,美髯修洁的俊逸中年人,恰是名倾天下的枫叶剑派地掌门叶重。
在萧月生与观澜山庄诸人的眼中,叶重武功低微,不值一提。但在武林之中,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雄踞南北,号称剑派双臂,势头直追近几年来越发低调行事的全真派。叶重身为枫叶剑派的掌门,自是威势赫赫。
“叶掌门,在下总觉得,这次的事有些蹊跷!”
叶重身侧坐着的是一位身形高大,却给人瘦骨嶙嶙之感的中年男子,面目粗扩,长剑负于背后,自然透着一股磊落之气。此时他放下银箸,面色有些凝重,似有所忧。
“在下亦与傅帮主有同感!”叶重另一侧的老者慢慢点头,缓缓说道。
他脸庞方正,肤色微赤,涂丹若关公,似是豪迈之人,却隐隐透着一股清逸之气,见众人齐望向自己,他抚了抚颌下清须,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唉——!……葵花宝典到底如何,是否真的那般天下无敌,旁人并未见过……甚至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本葵花宝典,亦是未知,却传得这般纷纷扬扬,显而易见,定是有人在暗中散播消息,别有用心!”
这两人分别是长风帮的帮主傅万里与海天阁的阁主陈瑞秋,前者是运河上的一大帮派,后者是琼州的一大势力,琼州被称之天之涯海之角,荒凉偏僻,海天阁在那里,宛如嘉兴的观澜山庄。
其余二人,则是自然门的门主李自然,跃马山庄的庄主江寒啸。
他们身为一方大豪,自不是头脑简单之辈,对于武林中迅速刮起的这股旋风心中疑窦,警惕大生。
李自然亦是中年,容貌普通,若是站在人群中,极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此时坐在圆桌旁,端着银杯,却显得极为和谐,仿佛与周围溶为了一体。
见到众人凝重的神色,李自然忽然呵呵一笑:“据在下所知,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的确得到一本葵花宝典,并且修练有成,从而武功突飞猛进。”
自然门本是江南的一座小门小派,不甚起眼,甚至很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但叶重却与李自然相交莫逆,知道他的深浅,方死活将他拖过来一起看看。
“哦?李掌门如何得知?”坐于他对面的紫膛脸大汉双目一睁,在明亮的烛光中,精芒闪闪,紧盯着李自然,隐隐带着质问之意。
身为跃马山庄的庄主江寒啸,对于这个小小的自然门掌门同自己平起平座,甚为不满。
李自然淡淡一笑,轻抿了口酒,望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江寒啸,似是未听到他的话。
消息的获知途经,本就是武林门派的秘密,江寒啸问得有些唐突了,李自然即使脾气再好,也不会耐着性子回答。
“嗯,李掌门所说不错,葵花宝典确实存在,只是……究竟是否那般神奇,除了孙百威,怕是没人知道了!”
叶重放下银光闪闪的银质酒杯,微微点了点头,他对两人的冲突看在眼中,并未劝解,而只是接上话题,免去两人的尴尬。
“真有这本秘笈就好!……大不了,我们直接找上孙百威,让他把葵花宝典拿出来让我们瞧上几眼!”紫膛脸微怒,口气有些不耐烦,将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话惹来众人的摇头,如今的孙百威,已非原来的孙百威了,名为临安城地下两大帮派之一的掌权者,是不能轻易动他的,不然,只会惹来不断。
“江庄主不可大意,孙百威如今武功大进,不得不刮目相看……再说,他毕竟是这里的地主,还是要留几分颜面的!”叶重摇头摆了摆手,温声劝道,声音清朗,带着关切的语气。
“咦,有人要倒霉了!”叶重忽然似有所觉,猛的转头,轻咦了一声,目光灿灿,直直望着画舫不远处的一座大白画舫。
画舫涂成乳白色,而且模样古怪,像是用白玉雕成房屋的一般,这些特征在他脑海中一闪,马上心中一惊,观澜山庄四个字直接浮出脑海。
而这艘乳白画舫此时似乎遇到了一点儿麻烦。
//7kankancom//临湖居的乳白画舫上,***通明,船头立着五位绝代娇娆,身着月白的襦裙,临风而立,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中,裙裾飘飘,宛如天上下几的仙子。
萧月生带着他的一家三口都离开了,临安四花顿感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一点儿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便提议出来看看西湖的夜景。
萧传香自是紧跟在她们身旁,以做护卫,虽说临湖居的这艘画舫在西湖之上无人不知,但这几日来,武林人物渐渐涌入临安,难免有一些不知深浅的不开眼之人的招惹上来。
走出典雅温馨的船舱,吹一吹清凉的夜风,看着眼前渐欲迷人眼的灯笼,心中之意,渐渐舒缓。
只是,武林之人,生性粗豪,加之美色与美酒当前,更是变本加厉,自我感觉膨胀,只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临湖居的乳白画舫,在临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在这些外来之人眼中,并不以为意,对临湖居的种种神秘异事,亦大多不予采信,多以为是寻常人的以讹传讹罢了。
“叶掌门,谁要倒霉?”急脾气的江寒啸忙问,转头向外看去,看到了一条醒目的乳白画舫正被另一只大型两层的画舫挡住,几乎快要撞到了一起,却并未撞至一起,欲撞未撞,最显其驭舟之术极精。
“唉,临安这潭水可是深得很呐,没想到,竟有人敢如此之放肆!”
叶重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银杯抿了口醇酒,然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望向挡在临湖居乳白画舫前的那艘大画舫,颇又几分怜悯之意,暗叹自作孽不可活。
“嗯?好像是武夷派的人!”长风帮的帮主傅万里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豫。
长风帮与武陵派关系匪浅,算得上是亲密,傅万里的女儿便要嫁给武陵派的少派主金应劭,虽尚未成亲,但算算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成亲就在这一年两年。
“是金掌门?”叶重虽听闻武陵派的大名,却一直无缘一见,能在此见到,也算是有缘了。
“哼哼……不用看也知道,金老头那可是绝对的正经人,哪能到这个地方来?!”江寒啸重重哼了两声,撇了撇嘴,语气中透着强烈的不以为然,将银杯中刚斟上的酒一饮而尽。
叶重笑了笑,对江寒啸的话也不以为意,他与江寒啸亦是好友,知道江寒啸看似吓人,却是性子莽直,肠子是直的,是可交的朋友。
“江兄说得不错,即便是用牛去拉,金掌门他也不会来这里的!”傅万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艘画舫,眼睛不敢或离,生怕错过什么情景,嘴里的话,却也说得极认真。
“船家,往前面那艘白色的画舫靠一靠!”叶重见他的神情,便大声对外面地船娘樵夫吩咐。
此时看热门的画舫渐渐聚了过去,快要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不得不往前靠。
舱外一声清脆婉转的应答声,宛如黄莺般悦耳,这艘画舫上的船娘被叶重他们请了出去,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画舫上一般只有一位船娘与几名梢公,若客人想招些歌妓舞妓上来,则由船娘寻找飘在湖上的花舫,自歌舞妓们专乘地花舫上请过来。
画舫轻轻飘动,平稳得令人难以发觉自己在动,而摇舟之人技艺高明,亦极机灵,叶重他们随着画舫的移动,欲看之景毫未受影响,画舫飘动的路线,在画舫与画舫之间,恰好能不被前面的画舫掩住。
此时,歌声与丝竹之声反而消减了一些,挡在他们前面的画舫中,皆安静了下来,人们或自舱内走出,站在船头观望,或卷起帘子,自船内观看,脸上皆是兴高采烈与兴灾乐祸两种表情夹杂在一起,面部表情甚是复杂。
临湖居的乳白画舫,在西湖之上,无人不识,见到竟有人找上门来,哪有不看热闹的?!
“呵呵……听说,那位金公子,与他老子恰好相反?”一旁的陈瑞秋气定神闲,慢慢捋着浓黑欲垂及胸部的长髯,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死死望着前面的傅万里。
“哦?”叶重没有傅万里那般着紧于前面那两艘画舫之事,在他看来,结局已定,对于武林中人的消息,他更为着重一些,即使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对于了解一个人也是极为重要的,他轻瞥了一眼目不转睛的傅万里,笑着问道:“怎么相反法儿?”
“风流呗!”江寒啸远大于常人的鼻子哼了一声,抢先答道,粗扩的脸上带着不屑,望向远处时是微斜着眼睛睨视。
“呵呵……少年风流,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自然门的掌门李自然微微抚须一笑,淡淡说道,倒颇有几分一派掌门的风度。
江寒啸罕见的未反驳他,对此话也是甚为赞同,所谓少年风流,到了他们这个岁数,深有体悟,风流的心境也是难得的,而且年轻人胆大妄为,只要不伤天害理,也不是什么大罪。
此时的傅万里忽然变色一变,双目灼灼如烛,似要喷出火焰来,手掌紧紧用力,紧致发白,青筋微露,手中的银杯几乎欲要变形。
“嗬嗬,还真是武陵的金家公子!”跃马山庄的庄主江寒啸带着嘲讽的语气惊叹了两声,方阔的嘴巴微提了提嘴角,暗暗一瞥欲要喷火的傅万里。
“几位仙子,在下武陵金应劭有礼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英俊站于船头,抱拳为揖,彬彬有礼地向被拦下来的画舫上之人微笑着,气度不凡。
其身侧,左右并立两位青年男子,皆是一表人才,相貌不俗,立于船头,足以吸引住女子的目光。
临湖居的乳白画舫上,扶着栏杆的沈三姐众女皆着一身月白襦裙,淡雅如仙,风姿绝俗,寻常男人见到如此玉人,多是自惭形秽,只敢远观,而生不出亵玩之心。
这金应劭竟能朗朗而谈,显然极为自信,自我感觉极好。
沈三姐四女与萧传香站在船头观赏着***阑珊的西湖夜景,晚风吹来,令心情颇为舒畅,却忽然被一艘画舫挡住,有些莫名其妙。
见到金应劭如此,她们不由皱了皱,心中微生不悦,再见到金应劭有些做作的言行,更觉讨厌,转了转娇躯,去看向另一边,将背影留给了金应劭三男,唯有萧传香仍旧面对着他们。
她们感受过了萧月生的潇洒自然的风度,见到其余男子的故作风度,便心生惨不忍睹之感。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要事,竟要拦住我们的船?!”萧传香扶着船栏,月白裙裾随风款款而动,她微蹙着黛眉,娇声叱问,隐隐带着质问的语气,对他们的放肆之举极为反感。
萧传香出自观澜山庄,庄中的俊男无数,每个皆在金应劭他们之上。论及气质,金应劭显得极为土气,况且他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的摆着风度,令她险些笑出声来。
“几位仙子,夜色如此美好,不如我们结伴夜游,共赏明月?”金应劭两手负于身后,举头望月,一脸深沉的漫声说道,将声音故意压得低沉,颇显几分磁性。
“不用,我们想清静清静,这位公子还是请自便吧!”萧传香极是干脆的拒绝,说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吩咐开船,亦留给他们一个曼妙的背影,令他们更为心旌大动,不可自抑。
“呵呵……仙子的这艘画舫气势不凡,还未请救诸位仙子的芳名!”
金应劭对于萧传香的拒绝毫不气馁,仍是笑吟吟抱拳问道,语气温和亲切,仿佛老朋发一般。
萧传香对他的恭维理也不理,而沈三姐她们对于这种搭仙早已见过无数,当他们不存在般自顾自的轻声妙语,声音娇美甜润,时而轻笑出声,彼此伸手嬉闹,令身后颇通武功的金应劭他们更是心中痒得不得了,似被十几只猫在抚着一般。
如此不留情面,倒让三位英俊青年颇为愕然,他们身世不凡,在巴陵一带说一不二,加之他们相貌英俊,武功不俗,算是闺中少女的白马王子,如今,在这几位绝色美人面前,他们却受到了如此的怠慢,愕然之后,心中羞愤难抑,恨不能来个霸王硬上弓,直接将这几个美女收入囊中。
对于他们三人面色的一变再变,萧传香虽是背对着他们,却以余光暗扫,已防范他们恼羞成怒,愤而出手。
“老傅,快些将你的女婿喊过来吧,别闯下大祸!”本是一直眯着眼睛观瞧的叶重忽然转头对傅万里说道,神色凝重,语气郑重,不似开玩笑。
傅万里心中已是气愤得很,摇了摇头,紧紧咬着牙:“这小子还不是我的女婿,管不着他!”
叶重苦笑了一下,也未再劝,只是暗叹一声,但愿这位金少爷不要胆大妄为,胡来一气。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事与愿违,叶重心思刚起,那边金应劭已有了动作,他呵呵一声长笑,似是愤怒,身形一动,纵身而起,自船头跃上了临湖居的画舫上,几女的身前。
萧传香明亮清澈的双眸清寒的光芒一闪而迷,面容古井不波,转过身来,淡淡地望向灯笼光泽中微笑而立的金应劭。
沈三姐四女也停止了说笑嬉闹,转过身来,有些惊讶的望向金应劭,眼眸中带着莫名的神色。
临湖居的画舫,竟也有人敢不请自来,倒是少见,稀奇得很。
另两人亦之跟了上来,身形飘动,倒有一身不俗的轻功,令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不禁喝了一声采。
“你们这是做甚?不请自来,莫非心生不轨?!”萧传香眼中的清寒陡盛,对于他们的得寸进尺已生恚怒,语气极不客气。
但她并未依着性子顺手给他们来一记狠的,而是小心戒备,细细观察他们的武功与举止,口中说着话,让自己占在有理的一方,以寻找光明正大教训他们的借口。
“呵呵……仙子言重了,在下只是想与诸位仙子交个朋发罢了!”
金应劭摆摆手,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神情,却是一副吃定了她们的神态。
几位美女的注视,盈盈的眼波令他豪气大生,勇气大增。
他已看出来,这几位女子并不会武功,萧传香武功高他太多,跳糟探测不出。
他登时心中大定,他内功颇有几分火候,听到了周围画舫上的议论,知道了这五人当中有四人竟是名满行在的临安四花。
金应劭心中微有犹豫,他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浅显的道理还是懂得的。身为临安四花,名满天下却仍旧守身如玉,自是有莫大的势力在身后撑腰,令世人忌惮。
但见到眼前衣裾随风款款而动的五位仙姝,在灯光下或艳如桃李,或清若天山雪莲,美得不可方物,自心底涌起的爱意无可遏制,喷涌上头,再也无法多想。管他的呢,只要能够得到这五位仙女,纵与天下人为敌,亦何惧哉?!
叶重长长一叹,转身对面色铁青的傅万里苦笑道:“唉——!……老傅,这下麻烦大了!”
傅万里缓缓移开眼睛,望向一脸忧色的叶重:“怎么了,这几个女人来头很大?”
“唉!……我不知道这几个女人来头大不大,我却知道,这艘画舫的主人可是惹不起的!”叶重放下银杯,重重地叹息一声,搓了搓手,清奇的面庞爬满了阴云。
“请你们离开!”萧传香玉脸漠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淡淡地说道,淡漠的目光,令对面的金应劭心中微寒。
但一心认定她们不通武功的金应劭很快便驱散了寒意,微微一笑,笑而不言。
他越发笃定,舱内并无武功高手,令他大松了口气,却微感不妥,随即便被聚在身上的数道眼波所迷,顾不得细思。
只是他刚迷失在众女盈盈如秋水的眼波中,忽然只觉身体一轻,随即眼前地事物不停的变幻,灯笼渐渐变小,接着身体一寒,嘴边顿时涌入了冰凉的湖水,令他无意中喝了两口。
好在他略通水性,很快便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扔到了湖中,他却不知究竟是怎么被暗算的。
“少掌门,少掌门!少……啊——!”随着他的两位英俊青年心趴到船栏处呼唤,忽然惨呼一声,身体自画舫上跳起,纵身入湖,与少掌门作伴。
萧传香对画舫旁的喝彩声与湖水中的叫骂声理也不理,只是拍了拍玉手,似是要拍去手上的灰尘,对望向自己的临安四花笑了笑,微翘琼鼻,恨恨说道:“他们这是自己找死……不过,念在他们是仰慕四位姐姐,姑且饶他们一条狗命!”
沈三姐诸女对这个处置办法颇为赞同,对这些仰慕者,实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他们去冰凉的湖水中清醒一下。
叶重一把拉住了欲起身窜出的傅万里,拉住不放,皱起眉头,急声问道:“老傅,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见猎心喜,我倒想去会一会那位高手!”傅万里用力吸了两口气,缓缓收锐利明亮的目光,将激烈的心绪压了下来。
金应劭虽说少年风流,但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不管怎么恨他风流轻浮,但见到他被人像木偶般地扔进了湖中,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却不是滋味,那小子再混帐,也轮不到那个小女子来教训啊!
他想做的,便是上前与那位少女高手较量一番,待得胜之后,再当面训斥一通未来的女婿,这样,既保全了武陵派的名声,又不会让未来的女婿恨自己,又能显出自己的宽容,实是一举多得。
傅万里算盘打得颇精,却也不了解那艘乳白画舫的来历,只是看叶重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招惹她们,于是身形顿信,缓缓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人,这艘画舫?”一向性子暴躁的江寒啸忍不住探头问道,目光还有些依依不舍。
叶重倒并未想隐瞒,决定还是早些让他们知道,免得他们再惹上观澜山庄,他可知道,观澜山庄这些人绝非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菩萨,反而行事狠辣,一旦出手,鲜少留情。
“观澜山庄……?”听到叶重的话,他们各自低眉,细细咀嚼着此名字。
顿时画舫内安静下来,***缤纷中,周围远处隐隐约约的飘渺歌声随风吹来。
//7kankancom//“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宇……”傅万里皱眉喃喃自语,却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终究在哪里听说过,不由感叹,年纪大了,脑袋越来越不灵光了。
观澜山庄的名字,在武林中甚是默默无闻,极少有人听过,除非是在嘉兴城呆过一段儿时间,但世间无不透风的墙,纵是再低调,仍旧无法瞒过世人的目光。
“观澜山庄……莫不是嘉兴城的观澜山庄?!”粗豪的江寒啸忽然猛拍大腿,大声问道,极是突兀,让正在静静思索的众人吓了一跳。
见到叶重笑着点头,江寒啸脸色一变,对望向自己、目光仍露出沉思表情的傅万里苦笑道:“看来叶掌门说得不错,观澜山庄,还是不惹为妙!”
江寒啸生性粗豪,倒非是比别人广博强识,而是因为观澜山庄与跃马山庄同为山庄,更让他留心一些,抱着同行是冤家的心思,对江南所有的山庄,他下了一番功夫去记住与了解。
此时,乳白的画舫缓缓转动方向,擦着拦在船头的那艘画舫,慢慢的向前飘离,周围看热闹的一群群或大或小的画舫急急的让出一条水上通道,让临湖居的画舫无碍的飘出***,恰好冲着叶重他们而来。
叶重急忙放下银杯,起身走出船舱,站到船头,冲着月白裙裾飘飘而动,似欲随风而去的沈三姐她们拱手作揖,缓缓说道:“在下枫叶派叶重,不知萧庄主可在?”
清朗的声音虽然缓慢平和,却凝而不散,在西湖之上缭绕不绝,其功力让西湖之上的诸位武林中人心中一凛,戒意大生,不由感叹,枫叶派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叶重虽然未在画舫上见到萧月生,凝运功力,也未探得画舫藏着别的人,但他自知功力与萧月生相比,差得太远,即使他在,怕也是无法探测得出,索性直接开口问。
萧传香早已注意到叶重他们,周围这些画舫之中,功力最高者,便是叶重他们,对他们的议论,亦尽收耳中,见到叶重开口,萧传香优雅的裣衽一礼,脆声微笑道:“原来是叶掌门!……我家庄主不在,不知叶掌门可有要事?”
叶重笑着摇头:“在下只是想向萧庄主问一声好,刚才那三个年轻人唐突了诸位,在下代他们的长辈向几位仙子陪罪了!”
“哦?……看来叶掌门与那位金公子的长辈们很熟了?”萧传香嫣然一笑,细腻如瓷的嘴角微翘,娇躯微侧,明眸扫了一眼正在湖水中搅动挣扎的金应劭三人。
金应劭三人此时只觉浑身冷寒彻骨,血液渐渐凝结,想要运功御寒,经脉中的内力却已尽数被封,手脚越来越僵硬,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否则,他们早就爬回了画舫。
若换了旁人落水,周围看热闹之人早就有人跳出来,伸出木樵拉他们一把,但他们得罪地是临湖居,又加之罪有应得,周围之人也乐得看他们在那里像鸭子般的扑腾。
“在下确实与武陵派的金掌门有旧。”叶重点头,笑道:“金掌门家教甚严,却没想到仍未能磨去儿子的顽性,这次回去,定要让他严加管教管教!”
“这几位姐姐是我家庄主的贵客。”萧传香伸手向沈三姐她们一指,淡淡微笑:“……不过,既然有叶掌门替他们求情,小女子也不为己甚,姑且饶过他们这一回!”
一身月白的襦裙将其面庞衬得越发皎洁如天上的明月,话音乍落,随之素手一挥,朝向不远处的三人。
在湖水中挣扎中三人顿觉浑身一畅,被封住的内力刹那复活,彻骨的寒冷缓缓消去,经脉一通畅,他们微运功力,三人彼此一对掌,随着向三个方向撞飞,轻功提起,借力跃上了自己的画舫。
“谢过仙子!”叶重忙拱手一礼,见到他们无恙,心下也舒了口气,对于求情之举,心中也实在无数得很。
叶重身侧的傅万里紧攥的拳头缓缓松了一松,他此时方恍然,怪不得自己的女婿如此不济,被一个小小的娇弱女子挥手间扔到了湖里,而被扔到湖里之后,却只知不停的挣扎,不知往船上爬,丢脸弄丑,实在窝囊之极!
原来却是深藏不露,年轻若斯地一个小女子,竟有这般强横的武功,实在怪事!观澜山庄……观澜山庄!
“咯咯,可别叫我仙子!小女子只是临湖居的下人罢了!”对于叶重的开口仙子,闭口仙子,萧传香偏偏听得不甚入耳,不由咯咯一笑,摆手嫣然说道。
“不知萧庄主何时在,在下想登门拜会一下。”叶重点头一笑,他去过观澜山庄,对观澜山庄仆人们皆是俊男美女也颇了解,听到萧传香的话,并未如同身后诸人那般的惊异。
“嗯,我会禀报庄主!”萧传香点头嫣然一笑,令一直紧摄心神的叶重竟不由的心志失守,被她灿如莲花的微笑所迷。
“叶掌门,不知这位大侠尊姓大名?”
萧传香对叶重的失神不以为忤,此事极为寻常,此时妙眸微扫叶重身侧紧攥着拳头的傅万里,抬头轻轻捋了捋被夜风吹下的一缕青丝,似是漫不经心地清脆问道。
她清脆如玉盘滚珠的声音却有清心宁神之效,叶重顿然自沉醉中惊醒,清奇俊朗的面庞不由泛红,忙收敛心神,转身伸手指向傅万里,温声道:“噢,这位是长风帮的帮主傅万里!”
傅万里只觉一道寒芒似是吹毛断发的绝世宝剑所发,自对面的绝美女子眸中射出,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丝丝寒意自脊推尾根升起,沿着任脉缓缓升上心头。
“见过傅帮主!……小女子萧传香有礼了!”萧传香裣衽一礼,面带浅笑,似是欢愉。
傅万里心中戒惧大生,身为个大帮派之帮主,自是有几分眼力与通时务,紧握的拳头忙放开,抱拳强笑:“萧女侠英姿勃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
“傅帮主谬赞,小女子不敢当,不知傅帮主与那位金公子是否相识?”萧传香笑吟吟的摇头,裙裾款款而动,似是凌波而来的洛神。
叶重心中一凛,忙抢在傅万里之前,笑道:“呵呵……说来也巧,那位金公子就是傅帮主未来的女婿……见到女婿行事竟是如此荒唐,傅帮主正生着气呢,若不是我们大家拦着,他早冲过去替诸位仙……女侠教训一通了!”
“咯咯……原来如此,那真是巧得很!”萧传香捂嘴咯咯一笑,宛如黄鹂清鸣,婉转娇脆,令周围众人不由的心神一荡,不克自制的直直望向她曼妙的娇躯,夜风轻拂,恰能吹动她月白地襦裙,将她玲珑美好的曲线微微呈现,美得惊心动魄。
萧传香微笑着告辞,乳白的画舫缓缓前行,与叶重他们擦肩而过,自画舫上飘来地淡淡幽香令叶重几人不自觉的轻嗅了几下,闻香识女人,只闻着这淡淡的幽香,便令他们沉醉不已。
“她真的是观澜山庄的侍女?”一直当着闷嘴葫芦的江寒啸迫不及待的问叶重。
他身无雅骨,不懂得气味之奥妙,见到美女离开,心下怅然不已,急忙地出声打听。
“嗯,应该不假。”叶重的目光自渐渐远去的画舫上收回,点点头,没声回答,心仍未收回来。
“不——会——吧——?!”江寒啸有些不能接受地大声吼道,远眺着只留下淡淡白影的画舫,心都碎了。
其余诸人都能理解他的愤慨,如此绝代娇娆,哪个男人不如珍似宝的呵护她,却仅仅是一位侍女,实在是暴殄天物!天理何在啊——!
傅万里瞥了一眼狼狈着钻进画舫中的金应劭三人,心中又暗骂了一句,转头对叶重道:“这个萧传香好厉害的武功!……如此年纪,怎会有那般高明地武功?!”
叶重转过身,迈步走回船舱,坐到了原来的位子,拿起银壶替各人斟满银杯。
各人轻抿了一口酒,放下银杯,方才开始细说。
“唉——!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观澜山庄本就是与世俗不同。”
叶重抚着清髯长长一叹,精芒内敛的眼神微微朦胧起来,似是在憧憬着什么。
“哦?与世俗不同,怎么个不同法儿?”江寒啸抢着问道,好奇的不得了,粗壮地身体微微探向叶重,急欲倾听。
叶重摇了摇头,又是长叹一声,却不开口。
“喂喂,老叶,你倒是快说啊!”江寒啸急得抓耳挠腮,目光炯炯,恨不得将叶重的嘴扒开,逼他说话。
“好吧——!那就说说……但事先说好,我只说给你们听,你们听听便罢,不可多嘴多舌的外传。”叶重见江寒啸急得不行,眼睛都变红了,只好点头答应。
“其实说起来,在下与观澜山庄的星夫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叶重了一口酒,慨然而道。
“哦——?星夫人?……她在你的弟子中排行第几?”海天阁阁主陈瑞秋酒喝得有些高了,赤枣般的面庞更红了几分,笑着问道。
叶重急忙摇头摆手,手中银杯也顾不得,杯中酒四溢,仅余下几滴而已,对洒到自己玄袍上的酒不闻不顾,忙道:“错了错了,恰恰相反,在下是徒弟,星夫人是师傅!”
傅万里等人地目光自然是带着惊奇,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兼奇怪。
“呵呵……叶掌门莫不是开玩笑吧?……这个星夫人究竟是什么人?”江寒啸大声问道,声音极是洪亮,似是黄钟鼓荡,震得周围诸人耳朵嗡嗡作响。
江寒啸虽听过观澜山庄,但毕竟观澜山庄行事低调,他也只是听过而已,再具体一些,便无法知晓了。
“星夫人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之一,剑法通神,在下这区区两手剑法,在她手下,根本走不了两个回合!”叶重拿出袖中的丝帕,边拭着袍前襟的酒渍,脸上泛着苦笑说道。
“看来观澜山庄果真是卧虎藏龙啊!”一直静默无声,冷眼旁观的李自然忽然抚须慨叹了一声。
论及剑法,武林中人多是将小龙女排在首位,她一心二用,可将玉女心经的剑法双剑合璧使出,论及精妙,当世几乎无可匹敌。
接着是身为神雕侠侣另一位的杨过,一手君子剑忽重忽轻,重若千钧,轻若飘羽,势不可挡。
除却这两位绝代高手,以剑法相排,便论得上是枫叶剑派与清微剑派的两派掌门叶重与张清云了。
而如今,身为剑法绝顶高手的叶重,竟说他自己在别人手下走不回两合,岂能令他们相信?!
※※※※※※※※※※※※※※
乳白的画舫之上,灯笼盏盏,勾勒出画舫的轮廓。
天上明月如冰轮,不知不觉的旋转,湖面凉风习习,轻拂着沈三姐她们的容颜,她们站在船头,轻声说笑。
“传香妹妹,你的心肠软得很,真真是活菩萨呀!”崔雪语娇躯倚着船栏,右手端着白玉杯,雪白的左手缠绕着鬓旁垂下的一缕秀发,娇笑一声,带着调侃的语气取笑萧传香,声音唽呖如黄莺,极是悦耳。
黛眉间清寒的关盼盼一直观看着湖上的夜景,听到她嬉笑的话,瞥了一眼笑嘻嘻的崔雪语,娇哼了哼,没好气的说道:“雪语——!你就少说两句吧!”
萧传香却并未生气,微微一笑,温声道:“雪语姐姐,不是小妹心软……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位金少爷虽然荒唐,却算不上什么坏人,略施薄惩,也差不多了。”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么做,若是没人看到,还不是变本加厉啊?!”崔雪语娇叹了一声。
“嗯……怎么说呢?他们若真是在没有旁人的地方无礼,那他们是心怀鬼域,我可不会手软!”萧传香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头。
她想起了长风帮的帮主傅万里,虽没有读心木,但她出自观澜山庄的万华馆,深谙心理学,一看即知,这个傅万里对自己心怀敌意。
看来,得将他列入戒备名单了。
观澜山庄的清秘阁有一份名单,将观澜山庄所接触到的人列成名单,而名单将所有人统分为三大类,朋友,敌人,及两者之间,有待考察。
//7kankancom//傅万里自是不知,虽才叶重的抱,他的恨意仍被萧传香所察,不知不觉中,他已被观澜山庄的情报网盯上了,加之武陵派,皆在观察之列。
“这个叶重真的是枫叶剑派的掌门?”关盼盼轻轻抿了一口清梦酒,臻首微转,问向迎风舒展的萧传香。
“想,正是他!”萧传香点头,放下了两只玉臂,转过身来,抿嘴微笑:“雪睛姐是不是感觉闻名不如见面啊?”
“是见面不如闻名罢!”崔雪语轻哼了一声,琼鼻微翘,显得甚是不满,好像叶重破坏了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雪语姐可不能因为他态度太过恭敬而轻视他!”萧传香一眼便看穿了崔雪语的心思,开口点破。
“哼哼,身为一派掌门,应该不论见到什么人,都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可他呢,唉!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崔雪语檀口如吐珠,语速极快,却又极为请晰,呼吸亦才几分急促,莫名其妙的才些激动起来。
沈三姐、砸冷琴与关盼盼三女皆微笑的望着她,皎洁的玉容上神色古怪。
见萧传香盈盈的目光中透出好奇,沈三姐轻声道:“雪语的弟弟拜在枫叶夕派。”
萧传香恍然,捂嘴轻轻一笑,对愤愤望过来的崔雪语道:“雪语姐可曾见过天雷神爪孙少爷?”
崔雪语摇头,对于天雷神爪的大名,她自是如雷贯耳,却未得一见。
天雷神爪比之枫叶剑派的掌门,又高了一层,可称得上是宇内绝顶高手,纵横无敌,威风盖世,黑道中人,听到天雷神爪之名。闻风丧胆,皆是望风而逃,无人敢掠其锋锐。
“天雷神爪孙子明见到我家庄主,比叶掌门还要恭敬,你若见到那般特形,还不得失望死?!”萧传香笑吟吟的说道,语气中略带着调侃之意。
“那不一样!天雷神爪孙子明不是姐夫的徒弟嘛?!”崔雪语飞快的回答,对于这个私闻。她是谢晓兰的好姐妹,自然是知道的。
“怎么不一样?!叶掌门也算得上是我家小星夫人的记名弟子。”
萧传香仍旧是笑吟吟地神情,却吐出了一段武林中人甚少得知的秘辛,这段秘辛,自从叶重进过一次观澜山庄,庄内便无人不知了,既不是什么保密的消息,她也顺便吐露出来,以抚慰崔雪语。
崔雪语顿时眉开眼笑,忙点头笑道:“哦?真的?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那么恭敬呢。原来还才这么一层关系呐!”
沈三姐顾冷朵与关盼盼三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对于她爱憎分明,装不住话的性子,也无茶的很。但却很讨人喜欢。
“雪语姐,你想,我家庄主与几位夫人的眼光多高啊——?叶重叶掌门能入小星夫人她法眼,足可见他的不凡了!”萧传香大喝一口清梦酒,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喉咙,接着毕其功于一役,捧了一下叶重,让崔雪语笑得更加灿烂。
“咯咯。看来,让绿痕拜在枫叶剑派。算是做对了!”崔雪语大吁了口气,拍了拍高耸的胸脯,不禁兴高采烈,咯咯娇笑起来,如银铃在空中摇荡,清脆悦耳,沁人心脾。
“唉……!没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吧!”关盼盼明眸无神的注视着这万千的***,更觉得心中寂寞难抑,一切皆无颜色。天地无光,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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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通明、涣然一新的灵鹫宫大殿,杨若男雪白晶莹的玉掌轻拍,忍不住的娇声赞叹。
四周年代久远的角烛依旧明亮,虽然桌椅仍是原来地残破之躯,刀剑留下地伤痕纵横交错,但才幔帏与流苏等物相饰,加之一些绣花与书画相佐,整个灵鹫宫顿时变得庄重典雅,大气而不失女子的柔和。
大殿呈现出的气势之雍容不下于皇宫大内,但比之皇宫大内,却又多了几分清灵之气,雍容与典雅揉于一处,完美地结合,即使是谢晓兰与郭芙,也忍不住要称赞自己几句。
自然,那些装饰之物,其中也居功甚伟,只是惜乎孙子明没在眼前,否则定要被夸得眉开眼笑。
在亮如白昼的***中,三女伸直了娇躯”卜手捶了捶柳腰,擦了擦额头的香汗,倚着桌椅,尽情欣赏劳动成果。
此时,一身宝蓝长衫的萧月生,悄然无息的自后山中踏进来,被她们好一通没好气的乱瞪。
“干爹,去后山干嘛,是不是想偷懒啊?”杨若男娇哼了一声,斜晲着缓缓踱步飘然而至的干爹,颇无做女儿的自觉。
“小丫头,净胡说!”萧月生笑骂了一句,负手转了转颈项,观瞧着布置一新的大厅,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两位夫人地品味不错,挺像样子!”
一边说着,来到了她们身前,手上乍然出现了四只白玉杯,放到身边的方桌上,桌上刀剑之痕宛然在目。
另一只手出现了一只碧绿玉壶,萧月生单手执壶,稳稳的将桌上的四只白玉杯斟满,分别一一端给三女。
“来,为了灵鹫宫,咱们干一杯!”萧月生笑着端起了白玉杯,虽然杯中之物是淡如清水的清莲酿,不甚合他的口味。
被他这般称赞,三女顿然心喜,带着挤不住的嫣然笑意,玉手端杯,轻轻一碰,喝下了一大口,忙活了一下午,她们也才些渴了。
轻过一个下午的劳动,郭芙与谢晓兰之间的陌生感荡然无存。
开始时,郭芙还让着谢晓兰一些,毕竟这是布置谢晓兰地地方,她的地方由她做主。
后来随着熟悉,两人便开始才了争论,郭芙说这抉轻妙帏幔应该放在这里,而谢晓兰觉着,那里应该放一块儿绣花绸幔,倒是让一旁看热闹的杨若男过了一把做主的瘾。她偏向哪边儿,那边便得胜。
萧月生所坐的松木椅椅背缺着一角,看出被利刃所削,虽说松木木质并非坚硬无侍,非是宝剑或宝刀,也无法削得如此平滑。
杨若男也拉过椅子,分别给两位干娘,然后再拖一张。推到干爹身旁,挨着干爹坐了下来。
“布置得不错,下次,我再拿一些桌椅过来,就算完成了,可以住人了。”萧月生对偎过来的杨若男也习以为常,轻晃着玉杯,打量了一下四周,点头说道。
“大哥……,这些桌椅不必接了。”谢晓兰晨星般的双眸缓缓扫过疮痍遍布的桌椅。放下手中玉杯。摇了摇头,梗梗地说道,井致如瓷的玉脸满是沉重与肃稳。
萧月生未露惊奇之容。点点头,手掌轻抚着身侧桌上的刀剑之痕,仿佛能够看到当时的惨烈厮杀。
他轻抿了一口清莲酿,叹了口气:“也好,不接也好,算是做为一个警示吧。”
端着玉杯,边听边想的郭芙与杨若男也明白了谢晓兰的意思,她想将这些桌椅留着,让弟子们时刻铭记当初的惨事,以便发奋练功。不再遭受那灭宫之耻。
“咭,晓兰妈妈还说不想开宫,都想得这么周到了!”杨若男咭的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月牙,其中波光潋艳,明亮澄激。
郭芙也笑着望向谢晓兰,娇艳如花地脸上笑意盎然,显然其中带着几分取笑之意。
谢晓兰娇嗔的瞪了她们一眼,却也无话可驳。
依她自己的意愿。确实不想开宫建派,太过累人,不如安安稳稳的过平静的日子,但站在满是刀剑刻痕的大厅,感受着那种惨烈、悲壮而沉重的气氛,她蓦然发觉,自己实在太过任性了,身为灵鹫宫这一代尊主,只考虑自己过得舒坦,却不想承担一点儿责任,岂不愧对这些死去的英雌,愧对死去的先人?!
“干爹,天已经黑了,咱们去天池那里玩一会儿吧!”杨若男探头望了望殿外,天上的明月高悬,显得格外地皎皎无暇。
谢晓兰自沉思中醒来,殷殷地望向萧月生,对于杨若男的这个提议,她很赞成,她也想念天地的美景,自上次离开,再未回去过,不知道建在池边地那座小木屋是否还在。
四人的身形刚闪现于天池边,郭芙立列便被这优美纯净的景色迷住了。
天上的圆月如一只无暇的冰轮,银辉遍洒,将周围的一切变得联朦胧胧,似是笼罩上一层薄如蝉翼的轻妙幔帐。
温暖湿润的气息,吹面不寒的习习夜风,光可鉴月的平滑池面,波纹不兴,将天地间地明月由一变二,天上地下各有一只玉轮在缓缓的旋转,挥洒着清冷的月辉。
各种不知名的草虫的叽叽叫声时高时低,起伏不定,更显得池边的静谧安宁。
杨若男自干爹的背上依依不舍的跳了下来,踏在厚软的草地上,轻声说道:“芙妈妈,这里美吧?”
她地声音放得极低极轻,似是生怕吵醒了什么一般。
郭芙目不暇接的观赏着周围朦胧的美景,用力点了点头,如斯纯美之景,确实难得一见。池面倒映月光的照在郭芙脸上,娇艳无伦的面庞上满是迷醉。
谢晓兰提起裙裾,踩着柔软的草地,向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尚未走到,忽然自木屋蹿出两道黑影,呦呦的清鸣声响起,却是两只小鹿跑了过来,直奔到谢晓兰跟前,然后一侧身,绕着她跑了一圈。
“呀,是小鹿!”好奇心大起,跟在谢晓兰身后的杨若男忽然娇声惊呼,满是喜悦。
天池边上动物的种类并不多,而且这不多的种类中,大多是些小动物,鹿算是最大的,其余类似雪猴、私鼠、樟子、雪免之类。
在这里,它们没有天敌,却并不繁威,似乎这里的水质让他们的繁殖能力大减,从而保全了周围的草木,令萧月生大感奥妙无穷,造化的平衡之力,在此处显出其微妙来。
这两只小鹿也不怕人,见到杨若男弯腰向它们伸出素洁晶莹的小手,它们便伸长脖子,拿嘴轻轻碰了碰晶莹的小手,月光之下。粉红的小嘴宛如婴儿的肤色。
杨若男咯咯娇笑,有些发痒,见到两只小鹿那晶莹澄澈地眼睛透着天真与好奇,不由更加喜欢。
萧月生与郭芙也跟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轻舔着杨若男的手心两只小鹿,笑道:“原来是这两个小家伙!上次过来,它们便已经在这里安了家了。”
谢晓兰婀娜的娇躯轻盈的走至木屋前,掀开悬在门中的厚厚的玄色毡帘。进了松木屋。
饿尔,她挑帘自木屋中步出,笑靥如花:“没想到,还跟原来一样,这两个小家伙挺爱干净的!”
说着,弯身去抚了抚两只小鹿的下颌柔软之处,今它们呦呦地轻鸣,如是撒娇,一看即知他们舒服异常。
“能住得咱们吗?”杨若男一边逗着两只小鹿,一边急切的问道。她也想在这里过夜。
“没问题。挤挤就行!“谢晓兰看了一眼萧月生,抿嘴一笑。
将两颗夜明珠向上一抛,令它们稳稳嵌入松木屋顶。乳白的光泽顿时将小松木屋塞满,屋内明亮而不失柔和,一望之下,便心生温馨。
淡淡的松香令人心神安宁,他们四人并排躺在恰好合适的松木榻上,盖着乳白色的绣花暖衾,头挨着头,肩膀挨着肩膀。
郭芙躺在最里面,靠着木墙,杨若男则在最外面。紧靠着谢晓兰,而萧月生则被郭芙与谢晓兰夹在中间。
两只小鹿躺在外间的草堆中,安静的趴在一起,似是已经睡着,丝毫未因萧月生他们的存在而不安。
“晓兰,过几天,灵鹫宫便开宫吧,临湖居便做为灵鹫宫的一座别院,先住在那里。”萧月生对没过门地谢晓兰发乎情止乎礼。对于郭芙,却又不同,右手在暖余下面伸入了郭芙胸抹中,捂着嫩滑温软地玉乳,享受着软中带着弹性的温软细腻。
一直在矛盾中犹豫的谢晓兰顿然一震,沉醉于他地气息的心神蓦然清醒,心中振奋,恨不能拍手欢呼,心中的犹豫与迟疑顿时一扫而空,天地忽然变得开阔起来。
对啊!如此一来,不就可以不离开他身边了嘛?!建一座别院,真是一个好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嗯?晓兰,你意下如何?”萧月生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不由侧头望向她,淡淡的幽香顿然深了几分,乳白的珠辉下,谢晓兰的右耳宛如晶莹剔透的黄玉雕成,而她的面庞,精致细腻得犹如白玉。
“好啊!”谢晓兰黛眉舒展,转头望向萧月生,并未发觉他的头已转过来。
两人四目相交,鼻类相触,嘴唇几乎就要碰到一起,彼此地气息可感可闻。
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粉面顿时红霞漫布,急忙扭回头,动静颇大,让瞪大明眸,仔细倾听的杨若男好奇的转头,郭芙却被萧月生的大手抚摸得情动不已,迷迷糊糊,对周围的反应迟纯许多,并未察觉。
萧月生哑然失笑,望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才发觉,她的睫毛很长,很美,越看越吸引人。
“干爹这个主意妙,缥缈峰虽然风景秀丽,但住在这里,实在太不方便了……不过,若是想闭关练功,倒是一个好所在!”杨若男狐疑的望了两眼晓兰干娘,看她微闭着双眸,脸颊绯红,还以为是干爹在干什么坏事呢,便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她经常遇到,住在观澜山庄地后院,而萧月生行事又肆无忌惮,兴之所致,亲热之举经常发生,杨若男从小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异,只装做看不到即可。
“嗯,此处做为灵鹫宫的根基,将来有什么灾难,便可以到这里避一避,有备无患嘛……也可以让灵鹫宫的弟子们在此处专心练功。”
萧月生体会着郭芙玉乳带来的柔美触感,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声音沉静。
杨若男忽然明眸一转,狡黠一笑,将洁白晶莹的小手伸出,伸到了谢晓兰的胸前,在她胸上方捞了捞,并未如愿的抓到干爹的大手,不由有些失望与奇怪,既然干爹没有作怪,为何晓兰干娘这般模样?这种红着脸的神态,她也在各位干娘的身上见得多了。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与浮华的西湖仿佛两个世界,外间屋子呦呦轻响一声,仿佛小鹿在说梦话,杨若男往里靠了靠,一边与干爹说些闲话,惭惭的进入了梦乡。
//7kankancom//对于萧月生来说,这是一个安宁无比的夜晚,睡于天池之旁,周围静谧详和,四个人挤在一张松木床上,彼此的心仿佛也随之贴近了。
杨若男虽已是大姑娘,应该矜持自洁,但跟萧月生他们夫妇睡在一张床上,却并非是第一次,他们都不以为异。
她小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时,常常半夜跑到干爹干娘的床上,钻到他们的被窝里,睡得极香,她非常喜欢这么做。
后来她惭惭长大,这个习惯也随之养成了,如今虽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到了应该避嫌的时候,但萧月生的观念仍旧深受后世影响,觉得不到十八岁,不算是成年,还是小姑娘,再说这些习惯已成了自然,稍一不注意,便很难发觉不妥。
但这个夜晚,对于临安城的神威堂来说,却截然相反。
面对武功秘笼,武林中人不会相亲相让,大多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甫一涌至临安城,便迫不及待的找上门去,神威堂在他们眼中,算不得什么龙谭虎穴,再说,即使是龙谭虎穴,他们也会生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心。
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凭着观澜玉佩之助,他已登堂奥,葵花宝典共五层心法,如今的他,已突破了第三层葵花宝典之境。
早已接到了逍遥帮传过来的消息,孙百威知道这些渐渐增加的武林中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开始时,他尚有些不相信,对逍遥帮的帮主萧华楼的提醒有些不以为然,这些武林中的豪雄,岂会将小小的神威堂堂主放在眼中?一本葵花宝典能入他们的法眼?
但打发走了两拨武林中人,他才真正明白形势的恶劣,原本还担心下手狠辣而结下太多仇家,如令已顾不得那么多,若没有霹雳手段。怕是无法震慑住别人的贪念。
即使自己交出葵花宝典,也难免被灭口,即使自己将葵花宝典练得大成,怕是也难以捞架众人地群殴,自己可没有萧先生那般能耐,后退无路,只有向前,唯令之计。也只有痛下杀手,让这些贪心之人有些顾忌了!
狠下心来的孙百威是可怕的,其鬼魅般的速度,令人防不胜防,加之他习惯了帮派间的战斗,动起手来,无所不用其极,阴毒与暗算层出不穷,丝毫没有高手的觉捂与自觉。
一夜之间,神威堂前。三十名高手毙命于孙百威的掌下。葵花宝典之名,再次轰传天下,今武林群雄如见蜜糖之雄蜂。趋之若鹜,夺典之争,越演越烈。
杀了那么多的人,孙百威反而隐隐有股兴奋之感,遇到了这么多地高手,他只觉得自己的武功在不停的进步,这些武林群豪,绝非是临安城内的黑道们所能企及,有这些高手的磨砺,葵花宝典越发应用自如。孙百威只觉每次交手,自己的武功都要高出一线。
孙百威之女孙初慧虽颇有女诸葛之智,却也无可茶何,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纵使她智慧起群,却也一筹莫展。
好在有萧华楼的安慰,孙初慧才不致于忧思成疾。
萧华楼的武功,在孙百威父女眼中。深不可测,孙百威暗自长叹,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临安城中各帮派觊觎自己的葵花宝典时,唯独逍遥帮无动于衷,却是人家并未看上自己地葵花宝典罢了!
随之他又有些疑感,以萧华楼地武功,若是放之于江湖,自是了不得的高手,却为何只是做起了一个临安城的地头蛇?
不过,看到自己地女儿与萧华楼感情日深,孙百威老怀大慰。
自己的女儿实在太过出色,以往见过的年轻男子,在他的感觉中,没才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而孙初慧的眼界亦高,若照此下去,怕是自己的女儿要终老一生了。
没想到,竟然是姻缘天成,竟遇到了萧华楼这般奇男子,真是慧儿之福啊!孙百威时不时的微着着感叹。
有了萧华楼的暗中相助,孙百威数次危险皆被消弥于无形,否则,以他的武功,应付起那么多人地群殴,怕也是力有未逮,毕竟这些武林群豪不同于傲天帮那些人。
接下来的日子,找上孙百威的人数锐减,虽然人们被葵花宝典所诱,被贪婪所驱,却不会拿鸡蛋碰石头,比较一下死去的那些人与自己的武功,几乎大多数人皆选择了坐山观虎斗,希冀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说不定自己便是那只黄雀呢。
但找上门来的,却个个皆是高手,甚至很多门派的掌门与长老亲自出马,随着孙百威杀的人越多,其威名越威,其修练地葵花宝典之威力更今人垂涎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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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上清正一宫东隐院
上清正一宫非仅一座宫殿,而是有数十间道观与宫殿组成,位于象山之腰,门对沪溪,面云林,枕台石,是历代天师供奉祭祀神仙之所,人称仙灵都会,百神受职之所,极似传说中的封神台。
东隐院位于显赫的上清宫内东侧,整个院子皆云雾缭绕,缥缈隐约,令人疑似一处仙境。
东隐院前,一棕松树参天而立,荫荫华盖,将半个院子笼罩其中,山间的清风拂来,尖细的松针簌簌而动,留下半院的碎影。
这棵古松粗逾一抱,古朴苍劲,其年岁已不可考,怕是比得上这座上清正一宫的悠久。
正午时分,张天师头冀上清芙蓉冠,身着鹤衣,坐于左首第一间开房的云榻上,正调息静坐,养气练神,姿态端正自然,和楷之极,令人观之心中畅然,宁静的丹房内,宽大的羽衣,令张天师的气质越发显得飘逸详和,恍如神仙中人。
“笃笃”的声音响起。松木门质松,令声音响起来沉郁而又饱舍弹韧,隐隐蕴着刚劲。
“进来。”张天师缓缓睁开微闺垂帘的双目,从容出声。
“真人。”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小道童推门而入,辑首为礼,恭敬的说道,其面容拙朴,敦厚稳重的气质蕴于一身。
“何事?”张天师杨诀地双手梗梗松开。归于丹田,蔼然的问道,目光清澈,无悲无喜。
“真人,不知处何处飞来一只白鹤,落于咱们上清宫前,鹤嘴里叼着一封书信,好像是给真人的,可是……,我们都靠近不了这只白鹤!”
小道童吐字清晰。一句一句的说得极为得体与从容。年岁虽小却已隐隐有大家之气。
“白鹤?”张天师散诀的右手抚了抚颌下的清须,微微凝神。似在思索,究竟是何人遣鹤前来传信。
很快便已猜得一人。
他放下右手,两腿轻轻打开,缓缓自云榻上落地,迈步便往外走,一举一动带着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与流畅,他心中实在好奇,想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唯确。
他步履从容,似慢实快,出了东隐院。经过古松华盖之下,穿过洒落一地地碎影,张天师与身边的道童经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上清正一宫的前院。
气势宏大的上清宫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稳,重枫丹接,其辉煌处,宛如皇宫大内。
甫一踏入上清宫广阔的殿前,便见到青砖铺就的殿前,在上清宫殿正前偏东。一群约有十几个小道士聚在一处,围成一团,正在观看着什么,一边议论纷纷,脸上的神特皆是兴高采烈,似是过年赶庙会一般的兴奋。
“掌教真人到!”紧跟在张天师身后,神态轻松的古拙小道童重重喝了一声,甚具威严。
正围在一起看热闹地一众小道士顿时噤若寒蝉,小心地喘着气,贮崇敬的望着掌激真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地掌教真人便是神人。
张天师并非是一个严厉之人,未出言责备,反而温声问道:“怎么回事?”
“真人,是一只白鹤。”人群中一位年纪颇大的道士做辑回答,指了指身后众人围着的中心。
张天师举步,小道士们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一眼便看到了围于中间的白鹤。
这只白鹤乍看之下,便知其不凡,浑身的羽毛宛如银色绸缎,在正午的阳光下,一道道烛目的银光宛如有生命般在它身上流转,似欲随时破体而出。
身处人群之中,这只神骏异常的白鹤却如入定的老僧,长颈微蜷,一只腿独立,双眼微阖,周围一道一道的目光丝毫无法撼动它地沉静,似是站于山巅的青松之下般安然。
如此神异之鹤,张天师自是一眼便已认出,确实如自己的猜想,这只白鹤出自观澜山庄。
他以前去观澜山庄做客时,见过这只白鹤,而且知道这是一只雄鹤,那只雌鹤长得比它娇小得多。
似是听到了张天师的脚步声,那只白鹤长颈缓缓舒展开来,睁开了微阖的双眼,精芒四射,随即渐渐隐去,只是眼睛比寻常白鹤晶莹温润了许多。
在它转头一瞥之间,一股脾晲之气顿然涌出,人群之中,内功颇为深厚的几位小道士已觉察了其中异样,这只白鹤的动作,竟隐隐泛着武功高手的气度!
张天师并未如他的徒子徒孙般地惊讶,更奇异的事,他也在观澜山庄见识过,两步跨出,行云流水的来至白鹤跟前。
白鹤深深看了一眼张天师,长喙慢慢伸出,将嘴中叼着的书信送到了张天师的跟前。
张天师伸手拦住身后的古拙道童,亲自伸手将长喙中的书信取下,微笑着冲白鹤点点头,他知道此鹤已是通灵,神异无比,不容怠慢。
一声清唳声乍然响起,直冲云霄,声音虽清,却并不脆,亦无刺人耳膜之感,醇厚柔和如春风,只是此声宛如锦锦不绝之长江水,后浪推前浪,竟是传遍整个龙虎山,众人皆觉如在耳边响起。随着清唳声响起,白鹤长翅缓缓舒展,单腿一点,翩然而起,轻轻一扇翅之间,已斜纵上云霄,扶摇直上,转眼间即已隐入云中,再不可见。
白鹤一扇动双翅,周围的这群小道士皆觉一股巨力涌至,推动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后退,即使运功,亦是无法抵挡。
或退四五步,或退五六步,更有甚至,踉踉跄跄退了十多步,终于不支的倒在地上,功力的高低,一目了解。
张天师身上却纹丝不动,即使是一片衣角、一丝头发也不曾吹起,他并未去看周围面红耳赤的小道士们,让他们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心中惊骇莫名,纷纷望向天际白鹤腾空的方向,只是此时云雾缥缈,鹤影香杳,早已不可见。
他们又纷纷望向自己的掌教真人,盼望他能告诉自己这只白鹤的来历,它羽翅一肩,竟能把自己推出几步远,无异于一流的武林高手,而它的飞得那般快,筒直有些匪夷所思,这究竟是谁家的呀?!
张天师却没有为他们解惑的心思,转身往东隐院走,一边走,一边启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硬纸请帖,附着一张精巧的月白素笺,素笺折叠的方式殊异,是观澜山庄所独有。
“真人,那只白鹤是谁家的啊?”面容古拙的小道童小心翼翼的问道,一者自己心中好奇,二来看到了师兄师弟们的目光,知道他们也是极渴望知晓的。
“嗯?”张天师停了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道童,见他满脸的好奇,点点头,步履放缓,声音亦放缓:“……嗯,是观澜山庄!”
“啊,是观澜山庄!”小道童古拙的脸上满是惊异。
对于观澜山庄,正一教中怕是甚少人知,但他随侍在张天师身旁,自是知晓,在张天师的嘴中,他已经听过很多次观澜山庄的名宇,知道天师一直极为重视这个观澜山庄,而且关系极好,每次都要去一次那里。
只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张天师怕他受不住长途跋涉之苦,故每次去观澜山庄时,皆未曾带他随行,小道童也一直引以为憾。
张天师回到了东隐院,坐回丹房中的云榻上,仔细翻看着那张素笺与请帖。
情帖上说得不明不白,“逢灵鹫宫建宫之喜,敬请莅临”,究竟是谁要建宫,是萧庄主?不太可能,有了观澜山庄,他何必还要另建一座灵鹫宫,再说,据他的观察,这位萧大庄主不是勤快之人,肯定不会去自找苦吃。
在素笺中,萧月生倒是将具体特形解释清楚,让张天师坐在那里莫名的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如此,灵鹫宫的创建人是萧庄主的意中人呐,怪不得要大张旗鼓的送来请帖,不过,唉,这个萧庄主,也实在太过风流了,家里都有六位娇妻了,却还没有定下心来的势头,张天师摇头叹息,颇是羡兼他的心实在年轻。
//7kankancom//除了张天师收到了飞鹤传信,符篆三山的其余两位掌教真人也收到了请帖。
阁皂山的杨真人正盘坐在炼丹炉前小心翼翼的炼丹,丹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
丹炉小巧,却并不玲珑,样式颇为粗糙,炉身黝黑无光泽,隐隐带着沉凝与洗练,却是玄轶铸造,炉上所刻唯有一个八封图,并无一般鼎炉的各种璃龙纹与风云纹。
能将玄铁铸成此炉,已是耗费了阁皂山先人无数的心血,岂能再去刻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徒耗心力。
杨真人面色沉静,大手中拿着一柄小小的蒲扇,观望着丹炉下的炭火,蒲扇时扇时停,小心仔细的所程着火候。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了门外道童的禀报。
面色微紫,脸方嘴阔、神态不怒自威的杨真人有些不耐项的叱了小道童两句,让他别来打扰自己炼丹。
他正在炼的是九转护心丹,具有延命护心之放,足以令濒死之人拖上两天,功效之强,举世无匹。
这无转护心丹的丹方可是杨真人死皮赖脸讨来的,他费了好大的唇舌,许诺了数不胜数的好处,才让观澜山庄的萧庄主松了口,终于将九转护心丹的炼法传给了他。
炼制此丹,需要灵药无数,百年老参,百年首乌,百年龟甲……,若是出一丁点儿差错,毁了这炉丹,可是莫大的罪过,这可是能救许多条命的呀!
“掌教,好像是观澜山庄送来的书信。”小道童声音清脆、不疾不徐的回答,并不因杨真人的威严凛凛而惊惧,也不因他的叱责的语气而变得小心。
“……,把送信的人请过来吧。”杨真人顿了一顿,听到是观澜山庄,还真地不敢怠慢。但这里又离不开,否则,这一炉丹药极可能毁于一旦,他可是已经炼了六日了。
“掌教,可是……,书信是一只白鹤送来的。”清秀的小道童微一迟疑,有些无茶的回答,他也知道掌教真人的为难。
“唉!杨真人另一只手抚了抚浓黑的长髯。面露无奈,宛如实质的目光自丹炉下的火炭中移开,又用力扇了两下蒲扇,便要起身离座,去见见送信地白鹤。
忽然一声清唳声悠悠响起,婉转悠杨,其悦耳,远胜玉磐之鸣。
“啊!……师父,那只白鹤来了!”一直从容沉稳的小道童忽然惊叫了起来,大声喊道。他毕竟仍是小孩子。心中惊异巳极,便没有了平日里的从容。
“开门,请它进来吧!”杨真人忙道。他知晓观澜山庄的白鹤都是通灵之异物,能够找得到自己,并不稀奇,而且也不能怠慢了它,免得再次相见时,找自己的麻烦。
门被吱的一声推开,一道白光倏然而至,令人生起错觉,仿佛这只白鹤原本便站在他面前一般。
这只白鹤体形优美,乍看之下。便觉得和谐舒畅,迈步伸喙皆透着优雅,比之前去龙虎山送信的白鹤体形略小,却是那只雌鹤。
它的眼睛透着灵性,仿佛能够像人一般表达出喜恕哀乐之情,见到杨真人站在那里,它轻轻点头,银白的长喙伸至他跟前,将嘴中叼着的书信送出。
杨真人本是威严深重地脸庞露出笑容。放下蒲扇,双手将书信接过。
白鹤两腿一点,又是一声清唳悠然响起,在丹房内缭绕不绝,它顺着一蹬之力,斜斜飞出了炼丹房,化为一道白影,直上云霄,转瞬不见,倏然而至,倏然而去,仿佛从未出现。
杨真人见怪不怪,不以为异,转头看了一眼玄铁丹炉下地炭火,然后启开了信封。
“哈哈”请帖与素笺刚被读罢,他想了想,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全没有了一教之掌教的风范。
本是一直被白鹤的神异所惊呆地小道童见到,心中不由大骇,生出一股不样之感,惴惴不安的思忖,莫不是掌教真人受了什么刺激,他以前可从未如此大笑啊!
“松云,去通知你师姑,收恰一下,明日我们去临安。”杨真人笑够之后,马上收起了笑容,转身瞪了一眼呆呆站着的小道童,沉声吩咐,其面容本就不怒自威,此时表情稍一严肃,威严之气便令人窒息。
这名叫做子羽的小道童忙应是,知机关门的退了出去,再留在这里,说不定被掌教真人记恨,日后找自己的麻烦,这样的事情,掌教真人可是绝对干得出来!
匆匆之下,他仍不由自主的思忖,为何掌教真人要带着自己的师姑去临安?
自己的师姑可是阁皂山第一美女,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自拨,彻底地迷失在她的绝世姿容中。
只是这位师姑是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性情冷漠,一心向道,平日里几乎从不出梦真院,只知闭关修炼,据说已经是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即使是大师伯,也要差她几畴,若非自己幸运,被选入随侍掌教真人,怕是根本无缘见到师姑的芳颜。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松云这个小道童再也不觉得这两个宇只是夸大其实,用来形容师姑,最是恰当不过,她那盈盈的眼波,微一顾盼,令人顿觉自己跌入了清澈的古谭中,浑身清凉透心,却再也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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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清微剑派张清云送信的,是观澜山庄的神鸟菲儿,它一日之间便寻上了正坐在书房、神态悠然、静心读书地张清云,无声无息的扒开窗户,跳到了窗前的书莽上,将腿上的什管送到了她跟前。
张清云听到身前窗户的动静,刚一程上剑鞘,内力鼓荡,却见到自窗外飞进一只似是鸽子的雪白异鸟,不由松了口气。
对于菲儿这只浑身雪白无暇的神鸟,曾去过观澜山庄的张清云也是识得,见怪不怪的取下了竹管,取出了里面的素笺行动间极是小心。生怕它生出什么误会,她也知道这只仅比鸽子略大的异鸟之厉害。
萧月生并未送她请帖,而是直接写信邀请,对待她与对别人颇有几分不同。
在写这封信之前,萧月生犹豫了一阵子,开始时,想让谢晓兰直接写信,直接邀请张清云过来。但沉吟了良久,最后莫名地笑了笑,还是亲自执笔。
至于他奋笔疾书所写的内容,则不足为外人道了,即使是杨若男也未来得及看,便被萧月生收到了竹管中,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召来了在万里长空上自由翱翔的菲儿,直接将张清云的形象以神念传入它的肚海,然后送了出去。
如他所料。张清云看完了素笺。清冷的玉面更增几分冰霜,“砰”的一声,重重将素笺拍到身前的书案上。檀口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雪白如编贝的玉齿紧咬了几咬,提着玉剑,到了书房之外,一声龙吟声,拨剑出鞘,练起了剑法。
列光如电,眩人眼目,杀气盈盈,急风骤雨。如雷般的隐隐轰鸣声响起,森森冷气令周围的花草萎靡了几分。
这一套剑法威力宏大,其剑快如闪电,在她手中,已见不到剑身,唯觉一道水幕将她笼罩。
直至将累得自己娇喘吁吁,香汗琳漓,张清云方才罢休,心头的郁郁之气却凝而不散。不得舒展。
清微剑派的大弟子段紫烟听到了如春雷般的剑啸声,急忙自隔壁的院子赶了过来,进了书房,见到师傅玉面湖红,娇喘吁吁,月白道袍下的高耸胸脯起伏剧烈,一幅心中气急的模样,不由心焦,忙问缘由,为何师父如此生气。
张清云忙将素笺收了起来,玉脸微热,只是她本就娇喘吁吁,脸颊绯红,倒也不虞大弟子看到自己地娇羞。
“紫烟,唯备一下,明日随为师去临安。”张清云咬了咬碎玉细牙,终究还是无法柜绝萧月生地邀请,只好冷冷的吩付下来。
“去临安?……师傅,为何去临安?”段紫烟不由问道,柔美的脸庞带着好奇,却并非好奇她嘴上所问。
自己地师父生怕淡漠,万事不萦于怀,除了观澜山庄的萧庄主与师傅的大哥,还从未有人能够将她气成这样,她好奇的是,究竟是何人将师傅气成这样。
“灵鹫宫开宫,要在临湖居庆祝。”张清云冷冷的回答,将一泓清水般的宝剑狠狠归鞘。
“灵鹫宫?……要在临湖居?”段紫烟自然的将屋角的幽香毛中递至张清云跟前,嘴边喃喃自语,弯弯的黛眉微蹙,似在思索。
段紫烟身为清微剑派的大弟子,派内地事务有一大半由她掌管,是张清云的良助,灵鹫宫这个名宇,自己未曾听过,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是新开的门派,但是在临湖居宴客,却非同寻常了。
清微剑派虽然根基尚浅,但毕竟是雄霸北方的大派,临湖居的底细,她们岂能不清楚?!
“师傅,是萧庄主要建灵鹫宫?”段紫烟素手接过张清云擦完香汗的毛巾,抬眉问道。
“不是他!”张清云臻首微摇,玉牙咬了咬,抡了一下垂下的乌黑鼻发,一接月白素洁、一尘不染的道袍,坐回了书案之后的藤椅。
“那临湖居……”段紫烟一边将幽香地毛中放回架上,一边不解的转头望向张清云。
“是谢晓兰,……江南琴仙,竟然要重建灵鹫宫!”张清云心绪渐惭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这一股邪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没有了冰心之境。
段紫烟回到书秦前,点了点头:“这位江南朵仙确实身藏不露,直到上次在嘉兴城遇到,才发觉她的武功竟是高明之极,咦?……重建灵鹫宫?”
“也难怪你不知道,灵鹫宫在百年前可是了不得的大派,只是后来突然没了消息,想必是遭到不测,没想到百年之后,还能再次重建……”
张清云将书拿起,瞥了大弟子一眼,颇有感慨的回答,她想到了自己的清微剑派。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即使强横如灵鹫宫。亦难免覆灭之威,自己这个小小的清微剑派,最终怕也是难逃此途了……
少林寺与全真教亦收到了萧月生送出的请帖,萧月生这次为了谢晓兰,也算是打破了一向低调行事的规矩。
他对少林寺有赠艺大恩,少林自是不会怠慢,而全真教与他的岳父郭睛渊源极深,也算得上是关系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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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贵为天子的理宗过得也颇不安宁。
自从杨太后服下了造化丹,不但病体痊余,过了两日,身上的异状惭惭显现出来。
本是雪白地头发巳变成半黑,脸上的皱纹散去大半,竟生生年轻了二十多岁,看上去,变成了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
见到此丹如此神奇,杨太后知道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也顾不上理宗的为难。非逼着他将那位子虚先生请进宫。要见一上面,当面致谢。
理宗也是愁得很,却也无计可施。叶青蝶每天都守在王府,一天到晚赖着不走,非要等到子虚先生不可。
对于叶青蝶来说,这件差使倒也不错,他也乐得在王府里读书,或者与老童脚脚天,其乐融融。
萧月生为了躲开朝廷,躲到了桃花岛上,顺便将郭破虏与何雨竹带到了桃花岛,让郭破虏专心习武。郭襄亦在桃花岛上苦修。
夕阳西下,余辉满天,将西边的天空映得火红,晚霞灿烂,令人不由的想到回光反照。
郭襄正在海边的桃花树下练功,一捞一式动作极缓,颇有些后世太极剑地味道,在夕阳之下,剑光似是变成了桔红。
她身形苗条婀娜。似是在剑舞,其姿态虽不如关盼盼那般臻美,却也赏心悦目。
气定神闲的收剑,静了静气,转身便见到郭破虏与何雨竹穿过桃林,联袂而来,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遮也遮不住,郭襄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但她毕竟是心胸开阔,只是瞪了郭破虏几眼,便拉着何雨竹跑开,两人开始窃窃和语。
郭破虏见到何雨竹不时投过来的眼波,便知道二姐定是正在说自己的坏话,但她积威已深,郭破虏也没甚么反抗的勇气,权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定下心来,专心的练功。
“萧大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萧月生乍一走到屋子后面的小花园中,正蹲在花丛中除草的三女纷纷抬头望向他,陆无双一身湖绿的劲装,仰头望着他,阴阳怪气地娇笑道。
萧月生摸了摸鼻梁,看了一眼正低着头,装做没看到自己地程英,一只玉簪挽起的秀发披散了一半在象牙般的香颈上,秀雅雪白面庞微露红晕,夕阳地残光透过花丛照到她身上,令她露出几分娇艳与妩媚,堪比周围的花娇美。
“呵呵……,想你们了呗,过来看看。”萧月生毫不脸红的呵呵一笑,凑到了巧笑嫣然的完颜萍跟前,顺手将一株白牡丹摘下,插到了完颜萍黑得发亮的云鬓上。
自从他在这里布置了阵法,桃花岛顿时变得温暖如春,万物恢复了生长,如今,这后花园里的群花已开始竞相开放,牡丹、芍药、金菊、雪梅,等等,种类繁多,混在一起,有许多是完颜萍自观澜山庄后花园够植的奇花。
不过,群花开放,地下的野草也不甘落后,跟着疯长,程英她们闲暇之余,便过来除草。
完颜萍跑在地下,一只胳膊圈着玉腿,另一只手拿着轻亮的玲珑小锄,盈盈秋波瞥了一眼低着头、紧咬着玉齿的程英,狠狠白了一眼自己地丈夫,怨他又伤了程英的心。
萧月生微微一笑,又掐了一朵红牡丹,走到程英跟前,蹲了下来,不容程英站起,手中的那朵红牡丹已落到了她的松散的乌黑秀发间,轻声说道:“程英妹子,好久不见!”
“……最好不见!”程英臻首抬起,白暂皎洁的脸庞面无表情,淡漠的说道。
说罢,忽的站起身来,素手抬起,将发鬓上的红牡丹摘了下来,顺带拔断了一缕青丝,她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将娇艳的牡丹向萧月生身前一递。冷冷说道:“小女子受不起,萧庄主还是另送他人吧!”
说完,却并未跑开,仍旧一抚玄色劲装,曲腿蹲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拿起玲珑小巧的铁锄,继读除草。
萧月生不由无声地苦笑,盯着程英秀雅的白暂面庞看了又看。见她不为所动,目不倾视,铁心不与自己的目光相触,只能无奈的看了看完颜萍与陆无双。
完颜萍与陆无双两人俱是忍做不禁的无声窃笑,一幅兴灾乐祸的表情。
萧月生抬了抬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便装做什么事也没有,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宇胡,蹲到了程英身边,即使如此。仍旧一派清洒地清洒的风范。
程英立即将娇躯转了个方向。留给他一个优美弧度的背部,装作没有见到这个人,手上的小锄仍旧平稳的除着草。只是所除的草已被她除去,却仍旧受着蹂躏,颇为凄惨。
“……大哥,临安那边唯备得怎么样了?”完颜萍虽然心中对丈夫恨得痒痒的,见到他受窘,却又有些不忍,便开口解围,柔声问道。
“差不多了,有雪睛她们在那边帮忙,用不着我去操心。”萧月生伸手接过完颜萍手中精致的小铁锄。帮着锄草,无形中表现出体贴之意,令一旁的陆无双暗羡不已。
关于要在临湖居宴请,宣布灵鹫宫重建的消息,萧月生自是告诉了诸位娇妻。
完颜萍与小玉小月都过去帮了两天忙,对这类事特,完颜萍极为擅长,毕竟是出身于皇家宗室,眼光不凡。再加之小玉一旁执行,很快便将一切梳理得有处不絮。
然后留下了两位观澜山庄地仆人主持,她们便离开了,其余之事,这两位原本出身宫廷女官地仆人胜任有余。
几乎长驻临湖居的临安四花自是帮着忙活,再加之有杨若男凑热闹,干得热火朝天,有滋有味。
“大哥,你想什么进时候把谢妹妹娶进门?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完颜萍雪白的素手握拳捶了捶自己地柳腰,明眸似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萧月生轻轻锄了两下,动作颇为熟练,看似老把式,听到完颜萍的问话,便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为难的回答:“夫人做主罢,……不过芙儿才进门,太早了总觉得对不住她。”
完颜萍抿嘴娇笑:“怪不得呢!……好吧,要不,年末的时候再成婚?”
萧月生瞪了她一眼,听出她的调侃取笑。
完颜萍捂嘴笑了几声,飞快瞥了一眼面色更冷的程英,声音渐渐平和下来:“那就定在七八月吧,待回去与大家育量一下,……其实,我们都已经唯备好了,即使是明日完婚,也不会太仓促!”
“随你们的便吧!”萧月生耸了耸肩,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程英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否则,会适得其反。
“要不?……程英妹妹也一起嫁过来吧!”完颜萍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冷若冰霜地程英,语出惊人。
程英与陆无双皆被吓了一跳,即使是正拿着锄头的萧月生,也不由停了下来,瞪大着眼睛望向完颜萍。
程英的脸顿时绯红入耳,雪白的颈项也变成晶莹剔透的红玉,有些羞恼的瞪向完颜萍,娇淬道:“胡说什么呐!”
“完颜姐姐这个主意不错哟!……表姐,你就答应吧!”陆无双却笑嘻嘻的说道,瞅了一眼羞得抬不起头来的表姐,又望了一眼面色怔然的萧大哥,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是天生地一对儿。
“你也跟着起哄!”程英拉了一把表妹的衣角,清澈的目光中透着恼怒,令陆无双不由吐了吐舌头。
“咯咯……,程妹妹,你可要想好了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别因为一时脸嫩,而错失了大好良机,那可要抱憾终身的!”完颜萍盯着程英绯红如西边天际一般的容颜,不慢不忙、似笑非笑的说道。
“真是荒唐!”程英终于招架不住,娇啐了一声,忽的站起,丢下玲珑的小铁锄,扭身穿过花丛,苗条婀娜的身影消失不见。
“方式,注意方式!”萧月生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低声对完颜萍哼道。惹得完颜萍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程英性子矜持,像这种方式,打死她,她也不好意思将同意说出口,萧月生的神念跟着她,见到了她跑出后花园,便停了下来,回身往萧月生他们这个方向看了看。捂着自己地脸,站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陆无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平日看完颜萍楚楚动人,温柔贤淑,令人亲切得如林春风,却没想到她也有这么……这么恶作剧的一面,她还以为是杨若男呢。
完颜萍自是知晓这般说法,以程英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只是想取笑两人一下罢了。
他们在花园里除草,郭襄与郭破虏姐弟二人在海边较量,何雨竹作为见证人。
以郭破虏的道行。与已非吴下阿蒙的郭襄相比,自是差得远,这一段日子的闭关苦修,绝非无用之功。
夕阳之下,两人沐浴在红光中,甫一交手,即使是武功远弱于他们地何雨竹,也一眼便能看出高下。
郭襄的身法灵动如狐,湖绿的罗衫飘飘而动,姿态娴雅优美。郭破虏根本沾不了二姐的身,一招尚未递出,便只能慌忙变招,招架郭襄递来的粉拳。
一旁的何雨竹有些不忍目睹,恨不得将自己的明眸捂住,与郭襄的灵动相比,郭破虏仿佛一只大笨熊一般,只能任由郭襄的戏要。
而且郭襄的功力精进一日千里,已是远超郭破虏。加之天资颖悟,对九阴真经地精妙已渐有所得,远非郭破虏能比,每一拳递出,看似轻飘飘地锦软无力,却内蕴数道暗劲,郭破虏接得极为吃力,若非他的内功精妙,早就丢盎弃甲了。
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郭破虏苦苦支撑,毫不气馁,令何雨竹大为感动,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呐。
“好了,不玩了,没意思!”郭襄有些百无聊赖地停了下来,轻掠了一下动手时散落鬓旁的一缕秀发,她气息均匀,毫无粗重之意,郭破虏却气喘吁吁,大汗琳漓。
“破虏,知道厉害了吧?!”郭襄的那股闷气也发泄了出来,巧笑嫣然的哼声道。
“厉……厉害,确实厉害!……二姐,你是怎么练的?!”郭破虏重重喘了几口,九阴真经的心法运转,努力调息。
他脸上并无羞惭之意,每次与大姐交手,都是这种特形,那种坚忍不拔的毅力,也是被逼着练出来的,只是这次接成了二姐,差别不大,心中只有羡慕。
“无他,苦练尔!”郭襄薄薄的樱唇微翘,明眸善睐,轻晲了弟弟一眼。
郭破虏凝重的点了点头,接过何雨竹递上来地香帕,拭了拭额头与脖子的大汗,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狠下功夫,苦练武功,被二姐赶过这么多,若被大姐知道,定要数落个没完,再说,给姐夫知道了,也太不好意思了。
何雨竹看得羡慕不已,见识到了他们姐弟二人的武功,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太过低微,想想以前的自负,心中惭愧难当。
若与常人相比,何雨竹出身于武林世家,自小便打下了扎实的根基,练起武来事半功信,绝非寻常武林弟子能够相比,故乍出江湖时,她一心行侠仗义,荡平世间不平事。
如今想来,才知道自己的浅薄,武林之中卧虎藏龙,即使是自己父亲的武功,在观澜山庄诸人的面前,也是小孩子地把式。
唉,郭大哥的二姐人家是一介女子,自己也是,为何自己的武功如此的差呢?!
郭破虏姐弟与何雨竹留在桃花岛上练功,互相切磋,相互激砺,劲头十足,再加之小星这位明师的拈点,三人的武功突飞征进,让一旁看着的萧月生暗自羡慕,这种单纯的岁月,极是难得。
而萧月生则依旧躲在桃花岛上,晚上带着完颜萍回到观澜山庄,通过小玉的消息,知道临安的王府与临湖居都有朝廷的钦差大臣守着,各各都带着诏书,只等自己一露面,便宣诏书,令自己进宫。
萧月生不想轻易的理会他们,仍想再押他们一段儿时间,趁着早晨,将临湖居的郭芙偷走,两人回了襄阳城的郭府,去见见老丈人与丈女娘,以解郭芙思家之苦。
“岳母,可要恭喜您了!”甫一踏进郭府,见到了布置雅致的书房里的黄蓉,萧月生便笑呵呵的说道。
黄蓉端量了两眼扑到近前的女儿,见她明艳绝伦神采,心下高兴,转头嫣然笑问:“喜从何来?”
萧月生笑而不答,向郭芙打了个眼色。
“没什么,是破虏有心上人了。”郭芙离开女亲身边,帮丈夫脱下貂裘,挂到衣架上,檀口中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破虏有心上人了?!”黄蓉果然大喜过望,刚要坐下,又猛的站了起来,接着书案,神情紧张的追问,将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泱泱气度弃之脑后。
//7kankancom//“嗯,真的。……破虏在回山庄的路上教了一位少女,于是两人便互相看中了。”郭芙点点头,转身对敲门进来的婢女轻声道:“去泡上好茶送过来。”
郭芙知道自己丈夫的嘴叼,极为挑剔,这些平常的茶叶,父亲不讲究,喝着倒不觉什么,丈夫却是不习惯的。
“对对,快接上好茶,就沏那天目雨雾吧!”黄蓉也省悟,忙朝正后退的清秀婢女吩咐,接着又追问:“快说说,那姑娘怎么样?”
“女儿觉得,还不错!……性子温婉,人也很聪明,容貌也不俗,给破虏做妻子,足够了。”郭芙坐回黄蓉身边,亲热的拉着母亲的手,笑眯眯的回答。
她雪白的玉脸自然的透着几丝红晕,白里透红,嫩得似要流出水来,却又娇艳无伦。
母女二人坐于一处,宛如阳光下出水的并蒂莲般动人,令端坐的萧月生大饱眼福。
黄蓉雪白细腻的嘴角微翘,忍不住的喜悦,儿子的终身大事有望解决,可算是大舒了一口气。
“唉,观澜怎么不把她带过来呢?!”黄蓉嗔视了萧月生一眼,忍不住埋怨,杏黄罗衫下两只雪白玉手用力握紧,随即松开,再次握紧,再次松开,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看到母亲如此心急,郭芙转头望了望丈夫,盈盈的秋波中带着恳求。
“岳母,小婿觉得,此时见她,还为时过早,会吓着人家小姑娘的,再耐心等等,等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见也不迟!”萧月生站起身来。一边温声说道,一边向摇在书房正东的书案走去。
到了雕着桃花的朱漆书案前,伸手将案角的素笺抽到跟前,然后提起了羊毫。
砚中有墨,令郭芙打消了起身磨观的念头,望着丈夫,也不解他要做什么。
黄蓉机敏无双,眼角带上了笑意。拉着女儿越发嫩白的小手,笑吟吟的望着女娇。
早晨的阳光将轩窗地影子映入屋内,有一半落在了朱漆的书案上,将素笺与落于其上的墨痕更映得白黑分明,萧月生的羊毫落于素笺上的一动一静,一接一提,莫不清晰呈现。
郭芙母女只觉得他的一提笔一停顿,莫不舒缓自然,令人观之心怀大畅,仿佛如见清泉沿着平缓的小河淙淙流淌。
羊毫在素笺上灵动如蛇般游走。转眼之间。一幅人像出现在她们眼前,萧月生拿起素笺,轻吹了吹。将墨渍吹干,看了两眼,转过来递到黄蓉郭芙面前。
画中之人,瓜子脸,梨窝浅现,明眸善睐,温婉与灵慧之气跃然纸上,相相如生,宛如即将破纸而出,正是何雨竹。
“真像!真的一丝也不差!”郭芙瞧着面前地画像。红润的檀口啧啧称奇,感叹不已。
对这幅精气神兼具的画像,几乎与见真人无异,黄蓉起身,将画像拿起,一只手提着,伸直了胳膊观看。
“嗯……,小姑娘面相不错,眼神清正。……没想到,咱们破虏倒有些眼光!”黄蓉越看越爱,对于画像中的何雨竹大是满意,玉脸涌满笑意,令书房明媚了几分。
“娘你就放心吧!……大哥已经查过了,小姑娘是泪庭湖旁的何家,在武林中也有几分名望,家世清白,她父亲严明刚正,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家教不错。”郭芙站在母亲身旁,一边仔细打量着画像,一边娇声说道。
她越看越觉得画中之人仿佛要开口说话一般,真的是推妙推肯,实没想到,描摹竟能达至如此神似,投向丈夫的秋波脉脉含情。
“泪庭湖何家……洞庭湖何家……”黄蓉喃喃自语,将画像放回书案,走到北墙的书架前。
伸手将书架旁的朱漆书柜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竖放的书册,接放得极为整齐,但看到三尺来宽,五尺来高地书柜里满是整齐地书册,也令人颇为震动。
黄蓉行纤葱指在书册上从左至右抚过,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一顿,从中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蓝色封面。
萧月生知道,这必是丐帮的情报了,虽觉她这般记法极为落后,却也不愿多说,岳母黄蓉聪明非凡,虽没有其母亲那般过目不忘,记忆也是超越常人,看她翻看资料地熟练自如,便知其得心应手,十几年的习惯,可不是说故便能改得了的。
“哦,找到了,何家,两湖武林世家之一,留兴年间定基,不瘟不火,淡泊于世,家传绝学云泽剑。”黄蓉坐回紫藤软椅中,将找到的情报低声念出声来,然后抬头,明亮的目光投向萧月生。
“何家在两湖的武林中地位超然,既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不去惹他们,由此看来,云泽剑的威力定然不俗。”萧月生知机的补充,接过了郭芙玉手端过来的雪瓷茶盏。
黄蓉点了点头,将薄薄的册子合上,这些资料很简略,因为丐帮与观澜山庄地目的不同,对于情报也没有那般的重视,有这些资料,已是极不筒单,可看出丐帮的深厚底蕴。
“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就成!”黄蓉起身放回了薄册,芙蓉般的脸上满是笑意。
“娘!还早呢!……破虏现在还不大懂事,再过两年再谈婚论嫁也不迟。”郭芙撇了撇樱唇,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黄蓉摇了摇头,又开始打量书案上的画像,虽然没有见到本人,但感受到的气质,便觉得这个姑娘不错,能做破虏地媳妇,最好不过,笑吟吟的道:“夜长梦多,婚事还是早些办了为好!”
萧月生有些忍做不禁,看来岳母大人也是个急性子啊,定是想早早的抱孙子了。
“观澜,你觉得呢?”黄蓉对于这个大女婿也是敬服之极,自是要问一问他的意见。
“嗯……,小婿以为,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萧月生抚了抚黑亮的两撇八宇胡,脸上的神情颇为郑重,随即忽然一变。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呵呵一笑:“呵呵……,他们二人如今被我带到了桃花岛上,在那里,让他们慢慢培养感情吧!”
郭芙母女望向他的目光皆变得有些怪异,似是看着不认识的人。
萧月生忙笑着接了接手:“我的本意只是想让破虏专心练功罢了,可没别地想法!”
他这般欲盖弥彰,自是不能令郭芙母女所采信。黄蓉倒是心中高兴,萧月生能够这般雄护破虏,她这个做母亲的,只有感激。
“岳母放心,襄儿与程英她们也在岛上。”萧月生这句话,又将黄蓉的担心打消。
黄蓉感觉这个女婿说不出的称心,可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刚一动念头,他便能够知晓,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极为爽快。
她确实有些担心。虽然自己的破虏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但毕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地,万一不小心。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可是不得了,那种特不自禁的滋味,她年轻时也有过。
还好有襄儿她们在,她也就放下心来,只等两人特投意合,甜甜蜜蜜,然后结为夫妇,自己与靖哥哥也算去了一件心事。
“观澜,上次跟你说过。想让你接掌丐帮,考虑得如何了?”黄蓉将破虏的事特放下,芙蓉般的脸上露出郑重,清亮的眼波倾注到萧月生身上,目光殷殷。
郭芙的盈盈秋波也掠至丈夫脸上,但她却不甚关心此事,只是见到母亲做丐帮的帮主这么多年,已经应该歇一口气了,便希望丈夫能够接过来。
至于当上帮主。便有了莫大的声望,却不是郭芙所关心的了,她已不再年轻,没有了那种英雄情节,况且丈夫地本事通天彻地,根本没有必要再去通过声望来增强。
萧月生摇了摇头,轻啜了口天目雨雾,让缥缈地香气钻入自己心脾,温润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回答:“卜婿对这个帮主之位倒不想推辞,但时机不对,不如再等等吧……。”
“时机不对?”黄蓉倒是初次听到此话,不由直起腰身,接着书案好奇的问。
萧月生放下雪瓷茶盏,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其实,宋长老地弟子燕尘风资质不错,是位可造之才!”
黄蓉微蹙的蛾眉松开,嫣然一笑,微点臻首:“想,若是没有观澜你,尘风确实可堪造就,做为守成之主,倒也可以胜任。”
丐帮掌钵长老的弟子燕尘风天资卓绝,雄姿勃发,年纪轻轻,已隐有大家气度,若是再经过几年历练,说不定有望胜任帮主之职。
丐帮的帮主毕竟不是寻常人便可当得,即使是燕尘风天资超卓,比之黄蓉,还是要差上许多,洪七公阅人无数,却偏偏选了一位女子为帮主,绝非因为吃了黄蓉做的美味佳肴,一时心血来湖,他还不至于昏段到如此地步。
若没有萧月生的出现,燕尘风倒有望成为下一任丐帮帮主,但天资卓绝的燕尘风与萧月生相比,却是高下立半,无法相提并论。
黄蓉让自己的女婿作帮主,倒是出自公心,况且还有洪七公的首肯,更是名正严顺,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婿为何还要推辞。
“岳母,丐帮人多,小婿贸然出任帮主,太过突然,怕是难以服众啊,还是再等等吧。”萧月生微微笑着说道。
黄蓉看女婿地神情,一幅成竹在胸,便不再勉强,她内心深处,对女婿已有着莫名的信任,叹息一声:“好吧,照你说的做,但愿别等得太久了!”
在郭府中,萧月生如在自己家中无异,最喜欢的便是在郭芙原来的香闺中,躺在她的香榻上,懒懒的不动弹,或者两人说些笑话,做些房中秘戏。
白天的时候,萧月生想要偷懒也不成,他的泰山大人郭睛像抓壮丁似地,非要拉着他出去,或跟着他巡城,或去观瞧城卫军的操练,八丁阵已渐有模样,一些由武林中人组成的护城军战力大增,令一旁观看的郭睛心慰不已。
郭芙则陪着黄蓉处理一些丐帮的事务,这些事郭芙巳经驾轻就熟,加之在观澜山庄的耳濡目染,处理事务的能力更上一层楼,让黄蓉大是惊异。
临安城如今已是涌满了武林中人,随着神威堂堂主孙百威的战无不胜,葵花宝典越传越玄,即使原本不信之人,也不由的心生动摇,变得半信半疑,好奇之心越发炽热,于是便要来看看。
便临安城却并未如人们想象中的混乱,反而变得更加井然,那些武林中人个个变得乖巧老实。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江南总捕李元陵的到来。
江南总捕头李元陵的大名,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也是如雷贯耳,不能或忘。
朝廷的捕头无数,但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之所以令武林中人胆寒,一者是因为其人武功绝顶,尚未尝败绩,二者有嘉兴铁捕相助。
嘉兴铁捕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嘉兴城成为武林中人的禁地,大半的功劳,便要算在嘉兴铁捕的头上。
李元陵刚一到达临安城,当晚便在神威堂之外恭候。
这几日,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已养成了白天睡觉休息,晚上应付武林中人的习惯,到了晚上,精气神饱满,达到了最佳的状态。
经过几日来的高手磨砺,他的葵花宝典心法越发精纯,武功突飞猛进,仿佛每时每都刻都在精进。
一行六人,视神威堂如无人之地,直接闯入,高声喝叫孙百威出来应战,别做缩头乌龟。
孙百威见到有人闯入神威堂,他也不会客气,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开打。
以一对六,孙百威不落下风,斗得正酣,李元陵与两位年轻英俊的捕快蓦然出现,冷声喝止了打斗,并令这六名武林中人退离此地,离开临安城,再不唯对付神威堂。
这六人胆敢挑战威名日威的孙百威,也是不信邪的主,结果,没容李元陵动手,这六人被两名年轻英做的捕快捞住,直接废了武功,派临安城的捕快将他们扔到了城门口。出手之无情与狠辣,马上便令人们猜知了他们的身份,嘉兴铁捕!
//7kankancom//这般狠毒的出手,自是会惹起众怒,但考虑到嘉兴铁捕的雷霆手段,这些豪气干云的武林群雄们,却皆噤若寒蝉,装作未见。
嘉兴铁捕的霹雳手段已非一日,十多年前便已开始,已惹得武林众怒,如今却依旧如此,毫不收敛,其种子是经过一番立威、受攻、再次立威、再次受更猛烈的攻击、再次打压立威这种循环往复的过程。
武林中强者为尊,既然嘉兴铁捕们的武功高明,兼之有朝廷为其后盾,武林群豪铩羽几次之后,也就徒之奈何,默认了他们的强横存在。
有李元陵在一旁的保护,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日子陡然变得清闲了起来,颇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他的武功日益精进,对付群豪的围攻并不那般困难,葵花宝典以快取胜,最不怕的便是围攻。
江南总捕李元陵与身边的嘉兴铁捕仿佛三座大山,横亘在武林群雄面前,租住了他们的希望。
白天,临安城内行人如织,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武行事,御林军可不是吃素的,即使有高明的武功,在朝廷管制武器之下,也无济于事,轻功再好,也禁不住百张弓弩齐射之威。
晚上便是武林人行事之机,但如今有了李元陵他们的保护,却再也无人敢直接找上神威堂,只能偷偷借机行事。
但孙百威却不给他们机会,整日里呆在神威堂,精研葵花宝典,他越发体会到武功的重要。
武林群雄们无处下手之下,便开始寻找捷径,使一些手段,为了葵花宝典,贪心炽热之下,便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一日,孙百威之女孙初慧看天气晴朗,清风温柔,是个踏青的好日子,便约了逍遥帮的帮助萧华楼,要在城门外见面,结伴出游,去西湖上泛舟。
对于女儿与萧华楼的两情相悦,孙百威乐观其成,萧华楼无论相貌武功与人品,在他所遇到的人当中,除了观澜山庄的萧庄主,可谓是冠绝众生,相比之下,自己的女儿反而有些逊色了,能得他为东床佳婿,可是求之不得。
太阳升上半空,夜晚的寒气散尽,萧华楼在临安城的涌金门前等孙初慧。
他面如冠玉,肌肤之下,温润的光泽隐隐流转,一身宝蓝长袍,负手而立。宛如玉树临风而立,说不尽的潇洒与儒雅,令经过城门的诸人注目不已,尤其是那些或羞涩或大胆的少女们,更是频频注视,情不自禁的投来脉脉的眼波。
一老一少,皆着丝袍的两人隔着他几十步远,随意的蹲在路旁的买小饰品的摊子上聊天,两人聊得颇为起劲,目光转动之余,偶尔往萧华楼这边撇上一眼,似是也为他的风采所诧异与好奇。
这一老一少两人,虽然看不出带着兵器,却是萧华楼的护卫,此时在外人眼中,仿佛与萧华楼毫不相干,他们二人是明卫,而周围仍有两人隐于人流当中,更是看不出异样,是暗卫。
他虽然武功高深莫测,但身为一帮之主,却不能只身一人,没有使的人,也不太方便,更加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深浅,受观澜山庄所深植之观念,永远不能让别人摸清自己的底细,否则便失去了最大的震慑力量。
萧华楼对周围走过的青春女子们视而不见,不停的看着天色,在他的估计中,此时孙初慧早该出现了,怎么还没有出现?
他又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升至中天,马上便要到晌午了,那名青年护卫起身来到了萧华楼身前。
“去看看,怎么孙小姐还未到?!”萧华楼冠玉般的脸上神色不变,轻声吩咐,目光游移,观察着四周,他的感觉敏锐,已嗅到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那鼻如悬胆、口方眼正、英姿隐隐的青年微一颔首,仅是点了点头,转身你开,至于怎么做,他有自己的方式,萧华楼不回去管。
盏茶的功夫,那名年轻护卫自人流中忽然钻出,急步朝萧华楼走来,英气勃勃的脸上神色微带凝重。
萧华楼远远看文心阁炸药手打到他的神色,便心下一沉,顿生不祥之感,顾不得演示两人的关系,急走几步,迎上前去。
“帮主,孙小姐不见了!”甫一迎上萧华楼,那年轻护卫看了周围一眼,便沉声说道,眉头紧紧蹙着。
萧华楼目光一凝,陡然变成实质,双目射出的银光仿佛两道利刃,至此那年轻护卫的双目。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渐渐远去,世界一片宁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孙小姐巳时一刻离开神威堂,由帮内两名高手护送,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年轻英挺的护卫忙道。
“孙堂主呢?……他已经派人查了吗?”萧华楼宛如实质般的目光缓缓平和,变得澄明,语气清淡,似是漠不关心。
年轻的护卫却知道,帮主这是动了真怒了,他的怒火越盛,语气便越淡漠轻和,犹如一股清风拂过,带着料峭的寒意。
“是,孙堂主见到属下,便派人出去查探了。”他恭声回答。
“你去传令,暗部守住十三座城门!”萧华楼将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摘下,递到年轻护卫手中。
逍遥派分为四堂四部,四堂统辖帮众。四部统率帮中精锐之士。暗部热爱是负责消息情报,影部护卫,刺部刺杀,盾部飞哨、狙击,这四部皆是堂中精锐,由堂主萧华楼亲自训练与掌控,直接听命于他。非随身扳指,帮中其余之人,无法指挥得动。
那年轻护卫躬身双手接过白玉扳指,小心翼翼,唯恐失手掉落,然后拱手转身,踏步而去,巳时平常走路,却每一步皆迈出近丈,似缓实疾,投入涌涌的人群之中,转眼不见。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萧华楼举步转向,向着神威堂走去,身下站立之处,两只脚印宛然在目,深陷地下约有六七寸,若是有武林中人在此,定会大感骇然,为其功力所震怖。
神威堂中,孙百威稳稳坐于虎皮大椅上,俊雅的面庞沉凝似水。虽然带着从容,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虑之色。
台阶之下,须眉皆白的赵副堂主缓缓的抚着颌下银须,似是皱眉苦思,面容刚毅的程康南程副堂主,则是再进攥着双拳,双目灼灼,状极愤怒,在堂下椅子前走来走去,不停的踱步,步子时缓时急,不时停下唉声长叹,然后接着走,很惹人烦。
孙初慧至于孙百威,可谓是心头肉,比掌上明珠更加珍贵几倍,他的妻子难产而亡,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若是没有了女儿,孙百威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堂主,萧帮主到!”一名下属轻手轻脚地掀帘进来,向怔怔坐于堂上的孙百威禀报。
“……哦,快请!”孙百威回过神来,忙伸手延请。
他话音乍落,门帘又动,萧华楼潇洒的身影蓦然闪现与三人面前,冠玉般的面庞颇为沉静。
“孙伯父!”萧华楼拱手而揖。
“华楼快过来坐下!”孙百威俊逸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走下虎皮大椅,招手请他过去,语气隐隐中透着亲近。
“伯父已经派人出去了?”萧华楼没有心思客气,依言走到了赵程两位副堂主身前,对两人颌首为礼,接着被孙百威拉着坐下来。
“人我已经派出去了,不过……,唉——”孙百威坐在萧华楼身旁,俊逸的脸上带着沉重,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老夫估计,是那些武林人干的,他们对堂主无可奈何,便出手抓了小姐,逼堂主拿葵花宝典交换!”赵副堂主抚了抚银白的胡须,白眉紧皱,缓缓说道。
“若真是那样,到可以放心了。”孙百威长叹了一声,葵花宝典虽然珍贵,却无法与自己的女儿相比,再说,葵花宝典的修炼凶险之极,自己若非有萧庄主所赠的玉佩,怕是也已经走火入魔而死了。
萧华楼结果仆人递上来的雪白瓷盏,提起盏盖,在袅袅清气中摇了摇头,轻哼一声:“他们要找死,也怪不得萧某了!”
森森的杀气自他潇洒的抬盏动作中涌出,大堂之内,刹那竟有几分寒意。
其实即使是孙百威真的肯拿葵花宝典换自己女儿,那些人也未必肯放过她,杀人灭口还是要的,否则,他们即使得到葵花宝典,也无法自群雄耽耽虎视中保住。
“伯父,请拿一件初慧的贴身之物,容小子占上一卦。”萧华楼缓缓放下茶盏,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出。
堂内陪着喝茶的三人不由一呆,怔怔的望向他。
“小子艺粗学浅,怕是算不出初慧的具体位置,大致的方向,倒还可以算得出。”萧华楼淡淡笑了笑,对他们诧异的目光视而不见,心中也颇理解他们的心情。
占卜算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那些在街口摆张桌子,挂两张布条,写上铁口神算的,只是人们拿来解闷之用,信不信全看自己的心情,真正的算卦,多是去香火鼎盛的寺院或道观中求签,然后让得道高僧或道长解签,只要心诚,便会灵验。
这门天人交感之术,萧月生倒未藏私,传给了小月,由小月在万华馆择心性合适之人传之,而萧华楼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的功力毕竟无法与萧月生相比,全力以赴之下,也只能感应到大体的方向,准确的位置,自然还力有未逮。
孙百威很快醒过神来,忙派人去让专门伺候孙初慧的丫环拿一支金钗过来。
有了孙初慧佩戴的金钗,便可感受到她的气息,萧华楼两手夹着金钗,贴于眉心,微阖双目,周身功力全面运转,以独特奇异的心法驱动,缓缓变化,最后,渐渐同化成了天地间的元气,缓缓与外界连成一体,不分内外。
堂内其余三人只觉得萧华楼的呼吸与心跳越来越轻,最后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这种境界,只是凭着一种玄奥的心法制造而成,并不能持久,由其功力深厚程度决定,他所能维持的时间,只是眨两下眼睛而已。
但这却已足够了,冥冥之中,他脑海中闪过孙初慧的影子,虽是惊鸿一瞥,却知道她衣衫整齐,人却昏迷不醒。
“西北,涌金门方向。”萧华楼缓缓睁开双目,声音微弱,目光黯淡,仿佛大病初愈,虚弱之极。
“不要紧吧,华楼?”孙百威关切的问道,转眼之间,他由神气内敛,荧光隐隐变成这般虚弱,不问而知,他占卜所耗极巨,怕是他不堪重负,强行而为,他心中颇为感动。
“小子无妨,……伯父还是快些派人,沿西北方向,挨家挨户的搜寻要紧!”萧华楼尽力平定呼吸,令声音变得平稳一些。
“好吧!”孙百威答应,转身朝外面大喊了一声:“来人!”
两名浑身彪悍之气溢于身外的侍卫随即钻了进来,站到了堂下,垂首恭命。
“除了留守之人,其余人全部收拾一下,准备出去办事!”孙百威沉声吩咐。
两人拱手称是,退了出去。
“赵老,康南,烦请二位大驾了。”孙百威面色歉然的望着两人,请他们率领帮众。
“堂主放心!”两人郑重的起身,向神色萎靡的萧华楼一拱手,也退了出去。
萧华楼也起身告辞,他要回逍遥帮,亲自调动人马,准备动用刺部,他杀气盈盈,不可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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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kankancom//萧华楼内功心法玄妙,当走出神威堂时,便已恢复了大半的内力,只是俊逸的脸上仍是一片阴沉,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皆小心翼翼。
萧月生在襄阳城杀了几日,直到郭芙几次三番催促,方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郭府。
对于黄蓉,萧月生颇为眷恋,在她身上,萧月生寄托着独特的感情,既像是知己,又像是慈母,这种孺慕之感,他还以为自来到这个时空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郭芙在观澜山庄时,难免会想家,但一旦回到了娘家,住了几日,又有些想念观澜山庄了,觉得呆在郭府,除了能看到父母,也无聊得很,实在没有观澜山庄有趣,再说,呆的时间长了,也会伤了那些姐妹们的心,便开始催促自己的丈夫回去。
他们二人乍一回到观澜山庄,便知道了观澜山庄已经有人恭候多日了,是理宗派过来的宣诏使。
理宗被太后催得实在没有了办法,便使了个笨招,派出了三位宣诏使,分别在王子虚府,临湖居与观澜山庄恭候,只要见着子虚先生,便请他入宫,同时,每天临安城的两位都要带着厚厚的赏赐去王府与临湖居。
皇家的赏赐可是厚重的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珍稀药材、神兵绝刃一级一些贡茶御瓷,可谓是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理宗不能强请,但强求,倒是可以,送到了门上,容不得你不收,即使萧月生他们知道理宗的用意,也只能无奈的就犯。
强受人情,他虽不能拒绝,却可以多推迟几日,那些皇家之物倒也堪入目,别的东西也不放在眼中。但那些绫罗绸缎可是绝对的精品,雪绸,清水丝锦等。皆是有钱也买不到之物,送给自己的诸位夫人,最好不过。
虽然前面有宣诏之人恭候,萧月生却无相见之意,出现在了后院,丫环们不会进后院。除了小玉与小月在清秘阁,没有其余人,小凤则在回春堂坐镇。
“公子爷,芙姐,你们可终于回来了!……刚好,有一道加急消息送过来!”
小玉功力精深,萧月生与郭芙乍一出现与后院,在山庄东南角清秘阁中的小玉便心生感应。缩地成寸,瞬间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随着她莲步轻移,月白的雪绸褶裙如湖水荡漾,柳腰间环佩叮当,玉面笑靥如花,边随萧月生往房里走,一边递过来一张满是折痕的月白素笺。
萧月生推开房门,三人进了屋子,温暖的气息顿时涌入。
萧月生接过素笺,眼睛便盯了上去,另一只胳膊张开,任由郭芙帮他脱下貂裘,动作温柔细腻,娇躯散发的淡淡幽香在他鼻间缭绕。
郭芙如今已不是原来地大小姐不再笨手笨脚伺候起丈夫来已娴熟得很。毫无生涩之感。
“哦是华楼送来的。”萧月生温润的目光离开素笺望向自檀木桌旁端起两只茶盏袅袅娜娜走到身前的小玉。
“恩,萧华楼想申请隐杀者。”小玉将温热的白玉茶盏轻柔的递了上来淡淡的茶香已遮不住,一盏递给萧月生另一盏递给栓好貂裘回来的郭芙。
白玉茶盏中的茶水滚烫却难以在玉中导热外表摸上去只是温热而已
“隐杀令?”萧月生不粗不细地眉毛提了提露出几分诧异随即摇着头呵呵一笑“呵呵。看来他是真的愤怒了,不行,不准!”
他将素笺递给站在旁边的郭芙腾出手来接过小玉递上的白玉茶盏顺势坐到了檀木桌旁。
观澜山庄的隐杀令尤如后世的人间蒸发令持隐杀令可号令全城的观澜山庄门人代天行诛杀人于无声无息中。
上决萧月生发出隐杀令则临安城的龙头大帮南山帮一夜之间冰消瓦解帮主与几位堂主及护法数十人尽皆消失于世间无影无踪无痕无迹至今仍是一桩悬案。
隐杀令尤如园器自是不能轻易出动。
萧月生地性格即使是观澜山庄的观澜铜令他也甚少发布更别提隐杀令任何武器每使用一次便失去一分威力这是萧月生的独特思想再者他也不想造那么多的杀孽。
“照我看也不能准这本是小事一件嘛。”小玉抿嘴微笑风姿嫣然伸出雪白玉手优雅的接过郭芙递还的素笺小心的折叠起来放回月白的轻罗袖中。
“呵呵……,看来华楼是坠入情海了不然也不会提这般不着边儿的申请,嗯……派两个人帮他一把吧。”萧月生放下白玉盏,大伸了伸腿,状其舒畅慵懒,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道。
虽然萧华楼的申请有些小题大作,但萧月生终究还是不能做视虽然相信萧华楼的能力但此事毕竟关系到孙初慧的性命还是做到万无一失为好免得令萧华楼抱憾终生。
“嗯这样最好不过”小玉答应一声婀娜的娇躯一转莲步轻移绰约的走到轩窗下的雕案前抽出一张月白的素笺铺好提起紫檀笔架上地紫毫蘸了蘸墨在雪白的玉手中紫毫笔尖飞快的游走。
须臾之后放下紫毫拿起左上案头的一块精致玲珑的碧玉印重重按了下去。
萧月生接过被小玉檀口吹了口气的素笺瞄了一眼点点头还回小玉。
一声微不可察的震动自小玉口中发出她推开轩窗刹那白影一闪一只似鸽似鹰非鸽非鹰的神骏异鸟出现于案上动静之变匪夷所思。仿佛原本便站在那里只是没有被看见罢了。
通体雪白无暇体形和谐优美仅仅是站立不动。便已透出优雅的气质气质颇与小玉有几分相似眼珠黑亮晶莹。仿佛两颗燿燿闪光的黑宝石灵动异常望向屋内的人。
好丽儿把信送去临安萧华楼那里。小玉抚了抚它优美的翅膀柔声说道。
小玉雪白地玉手极得它的喜爱受到小玉的抚摸。它微阖着眼睑状极舒服,听到小玉的话轻轻点了点头却不肯离开极为眷恋小玉温柔地玉手。
“快去吧!小家伙!……待回来再找小玉玩儿罢。”萧月生在一旁看得好笑笑着催促了一声。
丽儿睁开黑宝石般的眼晴狠狠瞪了一眼面带笑容的萧月生。似是怨他多嘴多言却也不能不僚只好不忿地发出一声清亮悦耳的脆鸣声抱怨一下探嘴叼住小玉另一只手中的方块状的素笺依依不舍的看了小玉一眼白影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呵呵……。丽儿这么喜欢小玉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郭芙看着才趣笑了一声有些羡幕地问。
“没什么小玉整天使唤逗弄它们自然会亲密一些。萧月生看出了郭芙的羡慕摆了摆手替1匝谦虚接着笑道你常去逗它们玩儿。自然也会如此它们最亲的人是杨若男那可是一块儿从小玩到大的。”
“是啊,别看它们能听得懂咱们说话可性子还是孩子贪玩得很只要常去逗逗它们便会与你亲近。”
小玉关上轩窗转身走回萧月生身旁素手执茶壶帮他们续上茶芙蓉般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回答。
郭芙了悟的点头上前拉小玉坐下,不让她再忙活,明眸瞥过丈夫轻声问:“大哥华楼那里要不要去看看?”
她有些担心,这帮家伙确实利令智昏,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着令人不齿,她看着也是气愤不已。
萧月生摆了摆手抚了抚黑亮地八字胡漫不在乎的笑道芙儿不心担忧华楼会处理好的只是那几个家伙,怕是要没命了……
“可是,华楼现在一定心烦意乱,万一出什么差错……”郭芙迟疑了一下娇艳的脸庞浮现着担心。
“呵呵,这小家伙如果这种事都应付不来岂不是白浪费了粮食?芙儿尽管放心吧”
萧月生仍旧漫不在乎端起白玉茶盏悠然的啜了一口香茗赞叹一声茶果然还是自家的好哇
小玉见到郭芙玉脸上的焦急笑着安慰道芙姐姐放心便是萧华楼可是万华馆出来的弟子这点儿事足以应付。
郭芙毕竟嫁过来地时间尚短并不明白自万华馆出来意味着什么。
没有非凡的资质与天赋没有出众的智慧根本无法进入万华馆更别提能闯出万华馆来这十多年来自万华馆出来之人仅有廖廖数人而已。
他们皆是某一领域的顶尖之人像萧传香精于建筑役计学的是格物致知之学而萧华楼则是被当做一派掌门培养即所谓的帝王术。
别说是萧华楼这种自万华馆出来的即使是千秋馆的人对这种经典的情形也被模拟训练地应付裕如。
临安城内自神感堂至涌金门方向神威堂的人与逍遥帮的人倾巢而动开始了铺大盖地的搜索。
如今的临安城就是这两个帮派的天下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即便是这般倾巢而动却仍行事隐秘如帮众们看起来与寻常百姓无异非是临安城的人极难发觉异样只会觉得人忽然多了起来可能是天气好人们都想出门逛逛吧。
逍遥帮的暗部每人皆精于潜踪隐匿之道天听地视之术对于易容更是精通无比每一名暗部人员配上一名影部与一名刺部人员然后搭配数名帮众结成一个小队将神威堂至涌金门划分成十几个区域地段。然后每一小队负责一段儿可以如同翻地一般的搜索。
萧华楼自离开神威堂回到逍遥帮后一时气愤之下。心法运转人耳难闻的长啸声响起唤下万里长空之上翱翔的丽儿。发出了隐杀令的申请。
送出之后心中蓦得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些猛浪亏得庄主没在身边否则一顿编排是难免的。
很快,如他所猜隐杀令被驳了回来却也得到了两名庄内之人地帮肋他心下大定请两人暗中行事自己则信步而行。
他的功力与萧月生相比,虽然如沧诲一粟但他的天人交感之木却已有几分火候。方圆二十几丈的距离他能够感觉至孙初慧地气息。
纤绣坊是城西南的住宅区,隔着一条街坊便是通向城门的宽道,虽不偏僻,却极静,是一处动静皆宜地好所在。
因为靠近城门故这里并不是富贵人家所居之所那些人都是往城中心靠近皇宫处涌去。不过纤绣坊的人们离城门近交通方便做起小生意来却是便利得很故这里也没有穷困人家。
程家的宅院位于纤绣坊的正中看起来与周围的建筑并无二致占低并不大两进的院落,算是一般地大户人家这在临安城中能算是中等偏下的阶层。
只是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却不知这胖墩墩、笑眯眯一脸和善的程家主人却是一位名满大下的江洋大盗翻大鹞子蒋漠寒。
听其名号便知其轻功高明但翻天之意不仅仅是轻功高明更有翻云覆雨之意其人易容术极高已达真假难辨之境武林之中见过他真面目之人廖廖无几谁也不知他此时的容貌是真是假哪幅容貌是真面目。
这位蒋漠寒凭着高明之极的易容之术翻云覆雨神出鬼没兼且心狠手辣每次行盗如是有人当面撞见必杀人灭口更增其神秘赫然位列朝廷海捕通缉榜前十之内却仍逍遥法外。
蒋漠寒亦晓得灯下黑之理偏偏在临安城安家落户平日里与人为善总是笑呵呵的慈眉善目甚得邻里地好感。
此时的程家屋内正厅气氛压抑沉凝明媚的阳光仿佛无法照射进来更无法驱散其中的阴寒。
古色古香的厅内,端坐于正中主位的是一位矮胖之人,圆圆的脸庞,圆圆的小眼,圆圆的鼻子,看起来极为喜气,很难相信他会有着高明的轻功,是名闻天下的巨盗翻天鹞子蒋漠寒。
此时,这位端坐于正中旧木椅上的蒋漠寒,那圆圆的脸庞,不但不给人喜气之感,反而令人观之心中发寒,冷气森森,他微眯的小眼睛寒光四射,犹如飞刀迸发。
在他对面,分成两排对坐着四名中年男子,容貌各异,或俊悄或粗犷,或平庸或古拙,却俱是杀气凛然,双目开阖之间,精光闪炼,显然修为不弱。
“唉!这次可是麻颇了!”端坐于主位地蒋漠寒重重叹息一声,手抚膝盖,摇头重叹。
“呵呵……,蒋大哥过虑了!”懒懒坐于右首第一位的俊逸男子缓缓放下黑瓷茶盏,呵呵一笑,企图冲淡大厅内的压抑沉闷之气。
“就是就是,蒋大哥这是自己吓自己!”右首第二位的中年人面容古拙,看起来有些质朴,此时却透出彪悍之气,瓮声瓮气的附和。
位于左首第一位的,是一位面貌平庸的中年男子,长相毫无持点可言,走在人群中,极易被人忽略,他的眼神却最是明亮,此时平庸的面庞露出若有所思之态,沉吟不语。
坐于他下首地粗扩雄壮的男子以他马首为瞻,也沉默不语,大眼射出的目光比别人粗壮了许多,在身边男子与蒋漠寒之间游移,仔细观看两人的神情。
“这次,我们确实失算了!”那相貌平庸的中年人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面色颇为沉凝,凝重的心思呼之欲出,学蒋漠寒般重重叹息一声:“唉……!没想到逍遥帮也插手此事。”
“这怪我,没弄清他们的关系,老夫本以为,神威堂与逍遥帮一山不容二虎,谁曾想……,唉……!”蒋漠寒摇着圆圆的脑袋,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懊恼,摸着颌下不成气候的胡须,恨不得拔将下来。
其实也难怪,逍遥帮虽然占据半个临安城,但逍遥帮的帮主究竟是何模样,却极少人知,神秘莫测。
再者,萧华楼的侍卫又颇隐蔽,外人很难发觉,蒋漠寒又岂能知晓,与孙初慧在一起的翩翩公子不是什么临安城随处可见的公子哥儿,而是逍遥帮的帮主?!
“其实也没什么,……过两天,待他们松懈下来,再将人送出去便是,我们呆在这里,他们根本查不出什么!”那俊逸男子懒懒的把玩着黑瓷盏盖,漫声说道,轻描淡写的语气,充满着自信。
“不错,蒋大哥的地窖那般隐秘,他们来接,也是白接!”容貌古拙的中年男子瓮声瓮气的迭声附和。
这句话,仿佛一道阳光,倒是令厅内浓郁的气息缓和了一些,蒋漠寒与那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脸上也舒展了几分。
身为巨盗的蒋漠寒,数十年来逍遥法外,活得自由自在,自是有其过人手段。
他所建的地窖,一虚一实,没有本人开启,旁人断难发觉真正的秘窖,即使有人闯进宅子里一寸一寸的拨索,怕也只能找到作为幌子的地窖。
“虽说如此,但这个逍遥帮,着实可怕,远非神威堂可比!”蒋漠寒对自己的秘窖颇具信心,但一想到逍遥帮,眉头便又皱了起来,摇头叹息了数声。
坐于左右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望向了垂着头的蒋漠寒,灼灼的目光中带着疑问,难道这位翻天鹞子老了?这得胆小了?身上的豪气仿佛被抽干了似了!岁月之威难道在他身上显现了?
“蒋兄,这话是怎么说的?”相貌平唐的中年男子抚了抚颌下清顺的胡须,大是不解的问。
蒋漠寒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盯着自己的其余三人,深深叹息了一声,摇头苦笑:“不瞒几位兄弟,老夫探过逍遥帮,唉……,只能说,这个逍遥帮,深不可测!”
听他的话,厅内四人便知道,这位翻天妈子定是吃过逍遥帮的苦头,而且,是不小的苦头,否则,他断不会自曝家丑。
“嗯,看他们反应之快,那几个守在城门之人的厉害,便知这个逍遥帮实力极强!”坐于左边第二位,面目粗扩的男子忽然说道,倒有些一语中的的意味。
他们计划不可谓不周密,巧计掳走了孙初慧,得手之后,经过一番装扮,便想将孙初慧带出临安城,送到西湖上的画肪上藏起来,如此一来,根本无从查找。
但逍遥帮反应极快,还未等他们走出临安城,便已发觉了异常,守在城门口的暗部成员皆是火眼金睛,易容与藏匿根本无法躲过他们的目光。
蒋漠寒五人有两人在前探路,看到如此阵势,马上传回消息,无法带孙初慧出城。
于是他们只能将孙初慧藏匿于程宅的秘窖中。
算是半个临安人的蒋漠寒本就敏感异常,逍遥帮与神威堂的举动,自是无法瞒过他这个行家里手。
不知何故,他觉得逍遥帮与神威堂竟似隐隐将自己包围,做贼心虚之下,自然有些草木皆兵,难道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
“老爷,外面有几个人想见老爷!”随着脚步声,敲门声响起,苍桑的嗓音传来,是一位老翁在说话,他是程宅的老仆。
“是什么人?”蒋漠寒登时直起身来,目光炯炯,与其余四人满脸警惕的对视了几眼,扬声问道。
“是神威堂的人,……老爷,让他们进来吗?”老仆涉哑着声音问道。
蒋漠寒与坐于左首与右首两人又对视了几眼,他们已有数十年的交情,彼此默契十足,只是几眼,便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请他们到这里吧。”蒋漠寒缓缓说道,语气说不出的凝重。
厅内其余四人的脸色亦不大好看,心中暗自打鼓,难道,真的找上门来了?!
//7kankancom//管理提醒:本帖被独自去流浪执行加亮操作(2008-06-06)“唉……!我们见机行事吧!”蒋漠寒坐在旧木椅上,用力一拍膝盖,又是重重一叹,缓缓说道,圆圆的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其余四人却并未如他那般忧心忡忡,纵使逍遥帮与神威堂再神通广大想发现蒋漠寒的秘窖,却也难如登天。
再说,纵使发现了又如何?!凭他们五人的武功,即使收恰不了那些虾兵蟹将,想要逃走,那还是游刃有余的。
带着轻松的心情,抱着看他们要什么伎俩的心思,他们眼睛直直盯着厅口,等待着神威堂诸人的大驾。
脚步声由远及近,橐橐响起,却又轻如逸风,院子中铺的是空心青砖,有放大脚步声之故,也是蒋漠寒的警惕之心使然。
听到橐橐的轻微脚步声,本还是抱着轻松裕如心情的四人顿时变了脸色,彼此凝重惕然的对视了一眼,心下顿有些了解,为何蒋漠寒竟是那幅凝重的神情了。
他们能够听到,共有五人走了进来,其脚步声,即使在空心青砖的放大下,仍是轻微如风,尤其走在最前者,若非他们精于听风辨音,怕是根本无法觉察到此人的接近,脑海瞬间便涌出两个宇:高手!
在他们心中沉凝之时,“吱”的一声凄叫,正厅的轩门被缓缓推开,随着明媚阳光的射入,自光芒笼罩中缓缓踏进五人。
蒋漠寒微眯着眼睛,望着自光芒中走出的五人,起身离座,向他们迎了过去。
“呵呵,几位英雄,不知莅临敝处有何见教?”蒋漠寒圆圆的脸庞恢复了笑容,拱着手,一团和气的笑问,给人极易亲近之感。
在不明他们来意之前。他自是要屈意应付,前面的五人,令他心生戒惧,更加小心翼翼,唯恐露出什么马脚。
五人走在最前一人,一袭宝蓝长衫,身形顾长清洒,面如冠玉。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目光淡淡的望着一脸笑容的蒋漠寒,却也只是淡淡的望着他,并不说话,他正是逍遥帮的帮主萧华楼。
“蒋老先生是吧?”萧华楼身后走出一人,年纪轻轻,唇上地一层绒毛尚未变硬,却一脸精明干练,拱手笑着回应蒋漠寒。
“正是老朽!”蒋漠寒忙不迭回答,恰如其分的表达了平静下强抑的惶恐。与平常百姓一丝无差。这等表演功力,绝非一般人能达。
萧华楼淡淡的温润目光缓缓掠过厅内的诸人,冠玉般的面庞毫无表情。抬起右手,竖起前臂,随之手腕一压,手拈一拈蒋漠寒身后四人,嘴角微沉,轻轻说道:“拿下!”
他的声音虽轻,但在身后四人耳中,却不啻一声响雷,一听到这两个字,马上身形一闪。如一股旋风卷起,各自扑向一人,刚才那面带笑容,与蒋漠寒打着冷冷的青年此时面色已变,仿佛接了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扑向蒋漠寒身后的四人。
萧华楼的这一手极为诡异反常,突元之极,本来他们的架式,先是通报。然后方才进入,似是要先礼后兵。
如此一来,进来之后,应该先言语武探一番,最后谈不拢,再交手。这是站在蒋漠寒身后四人的想法。
他们却不知,萧华楼承自观澜山庄,行事最不循常理,讲求的是出奇制胜,以最小的付出取得最大的成果。
但即使如此,那四人却并未束手就擒,他们皆是声名赫赫的飞盗巨寇,经过无数的生死阵仗,当觉察到了萧华楼他们地可怕时,便已无意识中提起了功力,纯是下意识地自卫反应。
“你们这是……”蒋漠寒一怔,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呆呆的看着一脸淡然、无喜无怒地萧华楼。
他脸上呆呆怔怔,脚下却缓缓移动,内息缓缓运转,蓄势待发,圆圆的小眼睛转了几转,随时准备逃离,身后四人,都是不下于自己的高手,一旦缠住来人,自己便可逃脱,与其都折在这里,能逃便逃吧,此时不是讲义气的时机。
他已有明悟,这些人并不是神威堂的人,定是逍遥帮的人,神威堂并无这般好手。
蒋漠寒可是吃过逍遥帮的苦头,有些闻风丧胆,心中有着莫大的阴影,见到逍遥帮,惹不起,还是逃之天天为上策。
萧华楼只是淡淡的望着蒋漠寒,不言不语,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他。
蒋漠寒却毛骨悚然,寒气自夹脊上升,直入后脑,感觉对面之人望向自己地目光,似是把自己看作一个死人一般,毫无生气,而自己每欲踏出脚步,他的目光便微一转动,所望之处,便是自己并经之所,经过数次,他便有些忌惮,不敢再动,欲逃不能。
怎么后面没有了动静?
他心中疑惑,轻侧了下身躯,以余光望向身后,却是心中一凉,不声不响中,自己的几位朋发俱已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一直淡然自若的萧华楼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嘴角微翘,讥诮之意宛然,蒋漠寒乍一转过头来,见到那充满嘲弄的目光,遍体冰凉,知道大势已去,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他毕竟是纵横数十年的大盗,身处绝境,反而更增斗志,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无牵挂之下,生起无穷战意,圆圆的小眼闪过凶厉之光,灼灼生寒,浑身登时紧绷如弓,随即脚下一点,身影一闪。
他没有向厅口冲,反而向后飘去,轻盈若羽,迅疾如电,倒有些翩若惊鸿的韵致,与他胖墩墩的体形大不相谐。
他疾驰地目标是厅内西面的那棵涂丹圆柱,朱漆圆柱之旁藏有机关,只要触到柱上绘着的猛虎之目,下面的地道便会打开,那是他早已设下的逃生秘道。
眼见离逃生的暗道越来越近,蒋漠寒心中渐定,身在空中,转过头来望向萧华楼,想得意的笑一笑。
转头之际,迎上的是一道淡淡的目光。毫无气愤与恼怒之意,仍是那般无喜无怒的淡然,只有一丝隐隐地嘲弄。
见到这种目光,蒋漠寒窝火之极,恨不能返回去揍上一拳,但毕竟逃命事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定当百倍奉送!
这些只是眨眼间事,下一刻,他不再咬牙切齿,而是面带微笑,得意洋洋,那圆圆白白的胖手乍要摸上朱柱上的虎目,生天在望!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阳光大道铺在面前,恰在此时,身体一僵,疾涌的真气顿如死水。一动不动。全身再也无法动弹一下,只能眼睁睁的、身不由己的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得极为结实。
萧华楼迈步,负手缓缓踱至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眼珠转动的蒋漠寒前,低头望着他,淡淡说道:“你地胆子倒不小!”
厚厚木极上,仰面朝天的蒋漠寒脸上肌内无法动弹,想表达心中的愤怒之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圆圆的小眼中,满是不甘与忿愤,想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便是舌头也指挥不动了,口水不由自主的流出嘴角,滑过脖子,流入绸缎衣颌中。
萧华楼虚虚一指,他周身诸大穴已尽皆被封,其过程之快,令他仍是感到莫名其妙。
“找找看,人就在下面。”萧华楼对侍立自己身旁的诸人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手指指向的位置,却正是朱漆圆柱之下。
蒋漠寒的秘窖,既是藏匿之所,更是逃生之道,一举两得。
身后四人中相貌最是平常的年轻人向前一步,将身旁地木椅用力一推,缓缓滑向前,随之又将挨着地旧木椅推向前,直滑到正北的方桌前。
见没有陷井机关,他复又一扬手,“啪”的一声,一只锋利地铁爪落到了朱漆圆柱上,铁爪之后,有一只几乎微不可见的细丝系着,被他抓在手中。
如此之后,他方缓缓移步,脚下轻盈如飘,似欲浮上半空。
步伐缓梗,平常之极的面庞上,双目微阖,似闭非闭,似是在感受着脚下的动静。
他身为逍遥帮暗部的一员,受过萧华楼亲身传接,机关之术承自观澜山庄一脉,虽仅得接观澜山庄十之一二,却也远非武林中人可比。
他并未看到蒋漠寒扑出的方向,却也仅在眨眼之间,便摸到了机关之枢,轻轻一接朱漆圆柱上的虎目。
“啪”的一响,靠近朱漆圆柱的地极上顿时露出一个方形洞口,随即又“啪”的一声合上,开合时间极短,若事先没有准备,根本来不及钻进去。
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唯有口水四流地蒋漠寒心中冰冷,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破灭,自己引以为豪的机关,竟然这般轻易的被找到,实在令他心灰若死。
“帮主,这里是个活道!”那容貌平常的青年又按了两下朱漆圆柱上的怒睁虎目,看着地极上的洞口开了又关,便看破了究竟,转身向萧华楼禀报。
萧华楼沉着脸,负手缓缓踱步,对于躺在地上的五人看也不看一眼,视若无物,来到了那块活动的地板前,右手自背后伸出,轻轻往地下一按。
“嗤——!”
似是冰雪在火上融化的声音,那仿佛正在说话地人嘴、开合不停的地板顿然消失无踪,化成粉末,露出了四方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能容下两个人,看来蒋漠寒充分考虑到了自己的身材,他那圆滚的身形,怕是仅能通过。
洞口乍现,萧华楼的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原处,众侍卫欲动又止,他们皆是心思通透之人,知道帮主定是找到了孙大小姐,否则,一向从容自若的他断不会这般心急。
萧华楼纵身而下,浑身内气流转,目光似电,黝暗的通道与白昼无异,他飘然若羽,缓缓落到地面,一尘不惊。
落至地下,沿地道向前走四五步,便是一间方形石室,长宽约有十几步,虽然不大,却显得颇为宽敞,当中一个石桌,然后墙角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被褥齐全,皆是丝锦,颇为豪华。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余物与水堆放于墙角,显得颇为空旷。
墙角的木床上,明黄的丝被下盖着一位少女,仰天而卧,姣美的容颜一片恬静,似在沉睡,正是神威堂的大小姐孙初慧。
萧华楼虽是心中激动,极欲知道孙初慧的情况,却并未直接扑上前,目光如电,小心的看了看周围,鼓荡周身内力,缓缓迈到了床前。
这里没有什么陷井,他顺利来至床前,伸手一探,接在丝衾下的皓腕上。
感觉到了她的脉相,萧华楼登时心中大定,察其脉相,她并无异常,仅是血脉流动缓慢,穴道被封罢了。
将孙初慧身上盖着的丝衾缓缓拉开,萧华楼松了口气,她的身上衣衫整齐,并未被人动过,令萧华楼***的杀机消减不少。
站在床前,看着孙初慧恬静的姣美面庞,萧华楼竟隐隐有虚脱之感,只觉身体仿佛浊了气的皮球,松垮了下来。
孙初慧虽被蒋漠寒的独门手法封穴,但在萧华楼的手中,却不值一提将她扶坐而起,一手接于其胸前的膻中,另一手接于背后的命门,一前一后,内力汹涌而入,瞬间将周身经脉贯通。
等待在外面的四人见到帮主搂着孙初慧出现于面前,顿时眉开眼笑,拱手向帮主道喜。
孙初慧紧紧偎在萧华楼身边,一幅小鸟依人之态,姣美的脸庞带着几分羞涩。
她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人们想象的憔悴之色,受到萧华楼内力的滋润,顾盼之间,明眸中精芒隐现,只是被她柔弱的神色所挤,难以发觉。
//7kankancom//“帮主,他们几个……,怎么处置?”临走之际,萧华楼身后侍立的四人中的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问。
他面目俊朗,剑眉星目,静静站立,仿佛一只惜豹,随时可以疾迅如风的凶猛扑至。
此人是逍遥帮刺字部一员,请示帮主之时,淡然的目光扫向躺在地上、诸穴被封、皆无法动弹的五人,令蒋漠寒他们心中发寒,他的目光中,并非冰寒一片,却也没有丝毫的温度,无悲无喜,无喜无怒,仿佛看破一切,藐视世间一切生命。
萧华楼将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看了地下的五人一眼,摸了摸自己挺直如玉管的鼻梁,清亮的目光转向身侧的孙初慧。
孙初慧与萧华楼俱是聪明绝顶之人,相处时间不短,已是心有灵犀,见他如此,知道是让自己决定。
孙初慧咬了咬薄薄的嘴唇,姣美的面庞满是迟疑。
若是依她开始的心情,恨不得将这几个卑鄙无齿的家伙杀个干净,但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几人,却又狠不下心来,毕竟他们对自己并未再有冒犯,接了旁人,心性稍一邪恶,自己怕是早已没脸见人了,定是一生不幸。
萧华楼看着孙初慧那阴睛不定的悄脸,不由轻轻一笑:“初慧,不如杀了算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丝毫不将人命当回事,令躺在地板上的五人心中发寒,忍不住死死望向孙初慧,除了蒋漠寒望了她一眼,便阖上了圆圆的小眼,其余四人的目光皆隐隐带着哀求。
孙初慧忙摇了摇臻首,一边将散落下来的秀发接至耳后,一边轻声道:“萧大哥,他们罪不至死。”
萧华楼苦笑了一下,心中却颇为喜欢。她能这般想,实是心胸开阔,难得之极。
“走吧,这些事就让横塘他们处理吧!”又扫了一眼地下的五人,萧华楼微微一笑,一拉孙初慧的柔软冰凉的小手,带着她走了出去,转身之际。一只玉瓶自他手中飞出,飞向身后侍立的那位暗部人。
他身后的四人有两人留下,便是暗部与刺部之人,两人皆是年青男子,一个英气勃勃,一个普普通通。
萧华楼口中地横塘,却是那名容貌普通的暗部成员,名叫陈横塘,可谓萧华楼的心腹之人,萧华楼打了一个眼色。他便已领会于心。接过射过来的白玉瓶,并未多说。
陈横塘容貌普通,身材亦是如此。既不壮硕,亦不削瘦,显得颇为匀称,亦是不被人注意,他此时笑眯眯分别拍了拍地下躺着的几人,呵呵笑道:“几位,确实胆量不小啊!呵呵……”
其神色,仿佛老朋发聊家常,丝毫没有敌意与凶煞之气,一团和气。解穴的手法亦是轻柔。
隶属刺宇部一员,英姿勃勃的另一位名叫陈望北,此时他抱着胳膊,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望着缓缓自地上爬起,艰难地坐起来的五人。
陈横塘一拂长衫,缓缓坐到了他们身前,两腿盘膝,似有促膝长谈之势。笑眯眯的说道:“诸位,现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
他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令人观之顿生亲近之意,仿佛都家大男孩,予人以纯真之感。
“一条呢,是在下取了你们的性命,以息敝帮主的怒气!”陈横塘笑眯眯的神特不变,温和的望着众人,竖起了左手食指,比了比。
见他们并没有什么骚动,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心中抹去了不屑,又将左手中指竖起,翻了翻,笑眯眯的说道:“另一条路,便是将功赎罪,为敝帮效力。”
“这两种路,诸位可任意选择,在下绝不相逼。”陈横塘语气亲切温和的说道,放下手指,两手按着双膝,若是在几百年前,这便是箕坐,极为失礼,如今却也平常。
蒋漠寒此时已经将流到脖子里地口水擦净,用力将锦帕扔出厅外,极轻地锦帕飘不受力,令他颇为费力,闻听陈横搪之言,不由翻了翻圆圆的小眼。
他们几个都是老油条,虽然能够动弹,便浑身的内力尽皆被封,蒋漠寒没有了内力支撑,胖墩墩地身材,即使扔一条饰帕也吃力,此时的他们已是俎上之内,只能听天由命了。
见他们皆阖上双目,一幅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模样,陈横塘也不生气,自怀中缓缓接出那只白玉瓶,轻轻放到地板上,温声说道:“此丹名曰同心丹,可辟百毒,功能强体,兼有增强功力之故,只是需要每年需服用一次解药,以压抑药性,否则,每日子午之交,浑身如蚁噬骨,痛不可当。”
说完,微笑的望着阖目闭眼的五人,平凡的脸上,其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陈望北此时面带冷笑,如刃般的目光缓缓扫向诸人的面庞,其神特与陈横塘霍然相反。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虽不开口威胁,威胁之意却已昭然若揭,要想活命,只能服下同心丹。
萧月生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观澜山庄出来的门下们,亦是一脉相承,对于善人,以善对之,对于恶者,则是更恶。
但本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地慈悲之心,对那些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们还是要网开一面的,并非简单的一杀了之,而是废物利用。
其行经与当初黄药师令数位大恶之人成为哑仆无异,不过,手段要稍微柔和一些罢了。
蒋漠寒睁开了眼睛,似是认命一般伸手,将身前的白玉瓶拿起,拔开木塞,将里面的丹丸倒出,六颗龙眼大小,赤红的丹丸在他白胖的手中灿如晚霞。
“一人一颗,不可多用。”陈横塘笑眯眯的提醒。
蒋漠寒默默转身,看了一眼睁开眼的四人,将胖手伸出,接着赤红地同心丹。
那四人倒也干脆,知道再无他途,艰难的伸手。自蒋漠寒的胖手中取出一颗赤丸。
蒋漠寒将荆下的两颗留下一颗给自己,荆余一颗放回白玉瓶,塞上木塞,放回原处。
看着眼前这颗红得刺眼地同心丹,他们百感交真,虽然自踏入江湖之路起,心中便有了不得善终之悟,但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却是令人悲怆,人在江湖飘,靠的是武功、智慧还有运气,今日之况,实因运气使然,只能认命了!
看着他们一脸决然的将同心丹服下,陈横塘与陈望北相视一笑,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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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之巅
清风鼓动,云海之上。青松微微摇摆。夕阳放射出瑞光万道,射至黄山之上,将黄山峰顶的奇松异石染上一层绚烂。
一座碧绿的竹庐坐落于黄山之巅。
此庐位置颇巧妙。面朝云海,背倚巨石。
山顶悬崖之上,方圆十几米,一片平坦,仿佛被打磨过一般,竹庐座落其上,背倚参天巨石,巨石约有十几丈高矮。
南面朝向云海,下面是隐隐约约的青松怪石,这数百丈的高崖。人若落下去,定会尸骨无存。
几株苍松傲立于悬崖边上,其根深扎于岩石之中,令人体会到了生长之力,苍松之下,两只白鹤悠然而立,一只长腿屈起,只以独腿支撑,在清风中。稳如身边的苍松。
这几株苍松虽年轮悠长,却并不高大,反而横向生长,形成三层华盖,形状仿佛迎客松。
两间竹庐连成一体,令人惊异之处,便是轩窗之异。
竹庐地轩窗并非人们通常用的格子窗,而是极为罕见的破璃窗,南墙的上半部皆成窗户,阳光无碍的射入,令竹庐极为敞亮。
右面的竹庐内,清香泌人心脾,绚烂的晚霞透过玻璃窗,将屋内变得通红,光线柔和。
靠窗不远,萧月生盘膝坐于锦制月白蒲团之上,沐浴着晚霞,披洒着红光,一手拿着书卷,另一手自然的翻转着碧玉佩,身侧是精致光洁的白玉杯,身前则是一只玲珑秀巧的玄铁炉,泌人地清香袅袅缭绕于摆设筒单地屋内。
他之身侧,一位身着月白宫装的绝代佳人,容光若雪,仿佛寒宫仙子下凡,她玉腿并拢,侧坐于月白绒毯之上,姿态曼妙动人,正是四侍之首的小玉。
小玉两腿并抚侧坐,上身却笔直,显得极为端庄秀雅、雍容高贵,她身前是低矮地檀木雕花书案,幽玄瑶琴与精致的笔墨纸砚分置其上,几卷书册叠放于案侧。
案头之上,一束花插于温润的碧绿玉瓶之中,皆是些星星点点的野花,看得出来,是采自此山中。
窗外轻风微啸,吹过松针间的声音清晰可闻,屋内温暖如春,小玉臻首微垂,阅读着身前的十几张素笺,不时抬头瞧一眼自己的丈夫,小屋充满着静谧的温馨。
“公子爷,华楼又用同心丹了!”小玉臻首微抬,将手中的素笺合上,折好放回檀木案头的碧玉花瓶旁,柔声说道。
“哦,他倒是大方,能不杀人,难得难得!”萧月生眼睛离开书卷,闷哼了一声,手上地玉佩停止了翻转。
这同心丹并非粗制温造的丹药,其材料虽不珍贵,却极颇稀少,世俗之中甚少人得见,是萧月生偶尔心血来湖时所炼制,一炉炼出了九九八十一颗。
离开观澜山庄之前,每人皆会得赐一些丹药,或增内力,或解毒避毒,或疗伤圣药,种类颇多,每人可以选择四种。
而萧华楼所选的,便是同心丹,仅选了同心丹,故能得到九颗,否则,仅能得到两颗罢了。
要萧月生再炼一炉同心丹,那是绝无可能,心血来潮之作,权当天意如此,他顺天而行,否则,他才懒得炼这东西,控制人的方法数不胜数,何苦费这功夫?!
“这萧华楼确实有成大事的气魄!”卜玉细腻雪白的嘴角微抿,轻轻笑了笑,风姿嫣然。
“嗯,这倒不假。”萧月生点点头,放下书卷,端起身侧的白玉酒杯,轻氓了口碧芜酒。
“不过,我有些担心……”小玉轻接了一接光洁额头落下的一缕青丝,欲言又止,双眸如熠熠闪光的宝石,沉思地神态,迷人之极。
“呵呵……,担心什么?”萧月生看得一阵心痒,放下白玉杯,起身离开月白锦团,坐到了小玉身旁,大手一揽,自后至前将端庄秀雅的小玉拥至怀中,亲了亲她幽香黑亮的秀发。
小玉回头妩媚的娇嗔了他一眼,并未抵拒,雪白的面庞飞上两团红晕,令原本端庄秀雅的她陡增娇艳之色。
偎在丈夫温暖的怀里,卜玉静静体会着被宠爱的甜蜜,半晌,方才开口,低声柔柔的说道:“我怕华楼养虎为患,最终反被虎伤。”
“呵呵……,小玉过虑了,华楼岂会没有防备?”萧月生呵呵一笑,并无担心之态,下颌摩擦着她光滑如缎的秀发,搂着她香软的娇躯,嘿然道:“若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如回山庄扫地。”
小玉偎在丈夫怀中,能够感受到他呵呵笑时胸膛的震动,她点了点头,同意丈夫的说法,萧华楼身为观澜山庄万华棺出来的杰出弟子,应该不会那般轻易遭到暗算。
“嗯,不过,华楼这个累积功德法,确实还有待完善,……唉,用同心丹绝非正途,给他回信时,嘱咐他少用!”萧月生摇了摇头,对于同心丹,他不甚喜欢,认为作用不大。
所谓功德累积法,其实脱胎于观澜山庄的积分法。
服下同心丹之人,并不属于逍遥帮,只需给逍遥帮提供情报即可,情报以重要性来区分,划分为一至五级。
一般重要特报为一级,事关存亡的情报则为五级,一级一分,二级两分,三极四分,四级八分,五级十六分,积满一百分,同心丹便会被完全解开,否则,需要每年领一次解药以压制同心丹的药力。
积满一百分,看似容易,却也不易,不过,服下同心丹之人即使不出力,逍遥帮也不会为难,但性命掌控于别人之手的感觉,却非是能够忍受。
凭着九颗同心丹,逍遥帮相当于多了九位暗线,萧华楼的同心丹运用极是谨慎,非是寻常人便可得此丹。
如此行经,非是正人君子所为,但以恶制恶,萧华楼施展起来,并不觉有何负担,观澜山庄出来的门人弟子,甚少有方正之徒。
//7kankancom//竹庐内的香气陡然浓郁起来,香气仿佛由原来的袅袅飘散变成了沸水在蒸腾着热气,不复刚才的淡淡幽香,偎在丈夫温暖怀中极舒服的小玉忙道:“公子,补天丹要出炉了!”
“嗯,差不多了。”萧月生点点头,大手有些不舍的自她高耸的玉玉乳上离开,带着淡淡香气的大手向前一伸,玲珑精致的玄铁丹炉顿时缓缓升起,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下方接着,离地一尺,悠悠飘至萧月生面前,缓缓落地。
萧月生的大手又忙放回了小玉的罗衫里,重新找上柔滑与弹性的美妙触感。
此炉虽然玲珑精致,小巧可爱,却是重逾百斤,不啻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随着丹炉的靠近,炽热的气息顿时扑天盖地的涌来,小玉鬓上玉簪陡然一亮,清流涌出,顿时浑身一阵清凉。
怪不得屋里这么暖和,原来是因为丹炉之故,小玉有些恍然,至于为何丹炉的炽热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感受得到,她不猜便知是公子爷施展的手段。
此时香气越发浓郁,小玉只觉身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力量,不停在体内流窜,不循经脉而行,似是漫无目标,忽左忽右,胡乱窜动,宛如荒野的流寇,只有萧月生两手占据的玉乳周围安静如昔。
乌云般鬓发上的镇神簪再次闪亮,清流涌至,宛如沸水遇雪,一触即融,将这股怪异之力消融,体内的真气竟有盈盈若淡之感。
已陪丈夫炼过多次丹的小玉知道,这是丹力外溢,说明丹已成形,马上便将开炉。
“大哥,你真的要送给皇家补天丹吗?”小玉明眸射出的目光宛如两泓清泉,她娇躯扭转。望向身后抱着自己的萧月生,柔美的面容带着几分娇嗔,却是埋怨他的大手不老实。
萧月生缓缓点头,无奈的笑了笑:“嗯,没办法,盛情难却啊,……就算是还他一个人情了。”
他这次回到临安城,先去大内皇宫见了理宗。
毕竟传诣使每天都守在王府与临湖居。每天皆带着大量赏赐而来,家里地御用贡品可用占满两间屋子,精美绝伦的绫罗绸缎都能开个布庄了,如此重复,已逾月余。
凡事适可而止,不可过度,这种轻重火候与分寸,萧月生把握拿捏起来极是得心应手。
理宗对他的飘然而至喜出望外,等了一个多月,他几乎已经绝望。还以为子虚先生从此不再入宫相见了呢。
这一个月来。理宗每日去慈福宫早省时,杨太后总在他耳边念叨,说一定要见见那位子虚先生。这样的活神仙不能不见。
此话一日一遍,仿佛佛经的早课,从不停辍,三十多日,日日如此,令理宗头疼之极。
虽然理宗的生母是全太后,但杨太后于他,却有再造之恩,他一寻常宗室子弟,离着皇位十万八千里。没有杨太后当初的支持,便没有今日的理宗,故论及孝道,他对杨太后更甚于生母全太后。
现如今见到了子虚先生,他自是忙不迭地要去通知杨太后一声,心下庆幸,自此耳根终于得以清净清净了,祖先保佑!
杨太后见到萧月生,满是慈样的微笑。先是感谢他的教命之恩,接着便不再说话,只是细细的打量着萧月生,即使萧月生的心境修为,也被她看得发毛,感觉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
萧月生与理宗说话,也没甚么君臣的严谨,与理宗平坐于垂拱殿的丹犀御阶下,侃侃而谈,多是些地方风情与野外风起,这恰是理宗所无法亲身体会,难以企及之处,身为帝王之尊,并非可以随心所欲。
杨太后也不多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的谈笑风生。
到了最后,萧月生向殿内的窗户望了望,天色不早,想要告辞离开时,杨太后终于再次说话。
她所说的是当今皇子赵禥,子虚先生是活神仙,神通广大,求他帮帮她地皇孙。
理宗本有两子,但均已天折,自此再无所出,后便立了荣王之子为皇子,改名为赵禥。
只是赵禥却是先天不足,其母黄氏本是陪嫁侍女,后被荣王赵与芮看中,有了赵禥,但黄氏自觉地位低下,生出孩子亦只是受苦,与其如此,不如无生,一时钻了牛角尖,昏头之下,服药堕胎。
赵禥命大,却仍旧活了下来,顺利出生,却难逃先天不足之症,体质屏弱,七岁方能开口说话,脑袋也不甚灵光锐利,虽算不上愚笨,却也低于平常人。
这一直是以天下为本地杨太后的心病,须知天子一身关系江山社稷,以赵禥的能力,实是不堪大任。
但宗室之中,数他地血缘最与理宗相近,又不能弃之,见识到了萧月生所扮的子虚先生的神奇,杨太后心中顿生出一丝希望来,宛如溺水之人,即使眼前是一根捞草,也要紧紧抓住,故她每日都要催促理宗寻找子虚先生。
听到杨太后的话,萧月生顿时面泛难色。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纯粹是后世商场上形成的习惯,倒不是真的困难,遇到别人的求助,他自然的摆出这幅表情,通过其因难,来衬托其付出的辛苦罢了。
见萧月生如此神色,杨太后与理宗地心底顿时一沉,他们找了无数高人,失望了太多次,变得有些敏感脆弱了。
“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是……”萧月生故做为难的沉吟,登时将两人沉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只是什么?”理宗丹凤双目陡然发亮,精芒闪炼,显示出了一身不俗的内功,他的心法修炼极勤,内功进境极快。
萧月生回视杨太后急切的目光,微微苦笑:“只是代价不少,……山人曾想炼一炉丹药,名曰补天丹,便是专补先天之不足,只是所需原料甚奇,所耗心血也实在太大。一直犹豫难决,……不过,今日既是太后玉口已开,山人也只好勉力一试了!……至于成不成,却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闻听此言,理宗与杨太后不由大喜过望,他们对眼前这位子虚先生的本领充满信心,既然他这般说。事特便是大有可为!
“先生但有所需,只管吩咐,朕……朕定全力支持先生!”理宗目光灼灼,嘴唇微颤,坐得笔直的身体微微扭动,几乎坐不住锦墩,心中实在兴奋难抑。
杨太后历经风霜,一颗心如深山枯井,早已宠辱不惊,听到萧月生的话。却也砰砰地跳个不停。坐立难安。
看到他们这般激动,萧月生微微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宰他们太狠。
不过,他的行事并不会因心软而改变,皇宫大内地奇药异珍,放在大内的药库中暴殄天物,实不如落在自己手中,可发挥更大的效用,他以如此想法驱动自己的行为,自是大口一张,令御药院的掌院叶青蝶肉疼不已。
再算上次,萧月生几乎已将大内药库的珍药取走十之五六。皆在须弥空间中存放,炼丹用去的甚少。
而他炼丹纯是看心情,心血来潮了,便开始炼,没有心情,自不会炼,有时一年也不会动一下丹炉,有时,则沉浸于炼丹中。数月沉迷。
那些奇珍之药就在须弥空间里放着罢,留待后用,反正须弥空间内没有时间的流逝。
婉辞了杨太后地赏赐,敷衍着她的殷殷嘱托,答应常来宫中走动,萧月生离开了皇宫大内,在临湖居打了个照面,看看谢晓兰她们准备得如何,对于宴客的准备,他只是看了几眼,却不插手干涉,有萧传香的运筹,有临安四花的帮忙,已是足够。
与杨若男斗了几句嘴,玩闹了一番,萧月生便悠哉悠哉的回到了观澜山庄,携着小玉,来到了黄山之巅,住进几年前便建好的竹庐,一边炼丹,一边享起清静来。
有丽儿菲儿这几只异鸟,清秘阁的重要消息可畅通无阻的传至小玉手中,虽不及在山庄方便,却也不甚耽误。
“砰”的一响,幽黑地玄铁忽然一跳,似是里面关着一只动物,在炉中欢快地跳动,但玄铁炉极重,根本无法被移动,屋内的香气却忽然变淡。
满屋的香气变淡地速度极快,盏眼之间,竟已淡至无味,只余附于周围竹制墙壁与木质家具上的香味淡而不散。
“要出炉了!”小玉轻呼一声,她晓得这是丹成的最后一步敛气,越是神奇之丹,这最后一步,香气收敛得越发厉害,寻常丹药,则根本没有这一步。
“啪啪”如妙豆声,跳动的丹炉蓦然安静。
萧月生左手忽然出现一只白玉碗,光洁温润,并无花纹等修饰,仅凭白玉,便已是令人目眩。
白玉碗晶莹剔透,仿佛冰雕,大小与寻常的陶碗相差仿佛,一碗足可盛下半斤烈酒。
“成了!”萧月生呵呵一笑,左手放下玉碗,右手向玄铁丹炉虚虚一招。
浑圆如巴掌大小的炉盖缓缓升起,随即小接拈大小的墨绿丹丸宛如一串珍珠般自丹炉中慢梗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至小玉娇躯左侧的白玉碗中,仿佛螺陀般漓溜溜转个不停。
约有三十几粒墨绿丹丸在白玉碗中转动碰撞,却并未跳出碗外,它们大小一般无二,形状浑圆,犹如墨绿的珍珠,光泽隐而不发,透着神秘,清清淡淡地香气若有若无,凝而不散,泌人心脾。
萧月生右手一松,巴掌大小的浑圆炉盖缓缓落回丹炉,玄铁丹炉再次变成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似是密不透风。
左手蓦然出现了一只碗盖,亦是白玉制成,晶莹温润,被他信手盖到了白玉碗上,清淡的香气再无也无法散出。
“恭喜公子爷!”小玉自丈夫的怀中坐直,娇躯回转,笑靥如花的向萧月生祝贺,她见过补天丹,知道这次的丹完美无暇的炼成功了。
“呵呵……,侥幸侥幸!”萧月生嘴里谦虚,却已露出笑意,纯粹是口不对心的谦虚,闲下来的大手又搂上了小玉地香躯,温声说道:“过一会儿凉下来了,你便将它们封上腊吧。”
小玉点点头,这种事情,她已经驾轻就熟,忽然转头,芙蓉般的娇容面对萧月生,靠得极近,她明眸汪汪如水,呵气如兰的柔声问道:“公子爷,破虏是不是该用补天丹了?”
“再等等吧,等他武功到了某一瓶颈的时候再用,现在便用,还有点儿早。”萧月生向前一伸脸,鼻子轻轻碰了碰小玉挺秀的琼鼻,轻啄了一口她柔软红润的樱唇。
小玉雪白的脸颊顿时涌起两团红晕,娇艳欲滴,令萧月生忍不住想狠狠的吮吸。
不过他倒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抱着小玉缓缓升起,如被浮云托起,放下两腿,站立到厚厚的月白地毯上,笑道:“走,先拿两颗给外面的家伙们尝尝!”
小玉抿嘴一笑,弯腰下来,素手拈起白玉碗盖,自碗中取出两颗墨绿丹丸,随着萧月生袅袅走了出去。
竹庐之外,由数块大石构成的地面颇为平整,似是被利刃平平削过一般,却是经由萧月生之手所为,原本的此处,怪石鳞峋,亦是难以正常行走。
经过这么多年,石头之间的缝隙已长起了绿草,生命坚韧,竹庐方圆十几米外,却再也没有了绿草,此时仍是冬季,绿草生长,却有些反常了。
两只白鹤悠然立于崖边的苍松下,浑身羽毛如雪,却又闪炼着银芒,仿佛披着一身的银皑,神骏异常。
他们皆颈曲于翅间,半眯着眼睛,迎着拂面的清风,似是观赏着崖下万松的风景,悠然自得的很,听到萧月生与小玉两人的脚步声,长颈微转,瞥了他们一眼,又伏回了翅膀。
“鹤儿,过来!”小玉柔声叫道,向悬崖边苍松下的白鹤们招了招玉手。
听到小玉温柔的声音,两只神骏异常的白鹤转过身来,清唳了一声,婉转悠扬,缓缓迈步走了过来。
“接着!”小玉将两颗墨绿的丹丸捏着举起,见白鹤投来疑惑的目光,便玉手轻甩,两道墨绿的光芒闪过,分别射向两鹤。
两只白鹤长喙如电,倏然一动,仿佛未动,便已将丹药接入嘴中,吞了下去。
萧月生呵呵一笑,伸手一吸,两只白鹤被缓缓移至竹庐旁,它们也未惊惧,这种情形,它们已见过不少次,知道是主人所为。
“这补天丹这般珍贵,平常不舍得送人,公子爷却偏偏对它们这般大方!”小玉似是抱怨的瞥了他一眼。
//7kankancom//“呵呵……”萧月生抚了抚嘴上黑亮的八字胡,呵呵笑了笑。
看着不远处竹庐旁的两只白鹤微微颤抖,两腿发软,缓缓跌倒在石地上,他知道丹力已开始发挥作用,回头瞥了一眼小玉。
在清风微拂中,一身月白宫装的小玉风姿绰约,宛如瑶池仙子,动人之极,夕阳之下,一身雪绸的宫装染上一层金红,被清风一吹,顿将她婀娜的身段、凹凸有致的曲线尽显无遗,若非这里杳无人烟,她是绝对不会穿这身内衣式的宫装的。
萧月生摇了摇头,慨叹一声:“唉——,我宁肯对这些可爱的动物们大方,也不会对人慷慨。”
小风抿嘴一笑,雪白的双颊梨涡隐现,却并为呈现,玉手轻掠了下额头被清风吹落的一丝秀发,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公子爷的思想,向被萧月生诩为最贴心的小玉自是理解,也颇为赞同。
补天丹慷慨的送人,接受之人固然欣喜与感激,但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杂念,能不能再多给自己一点儿?他到底有多少补天丹?甚是生出夺取之欲望。这便是人性,欲望永无尽,甚至为了这个欲望,而舍弃一切,不择手段。
但观澜山庄的这些动物们却不然。
它们已通灵,却并没有人类这些黑暗的欲望,知道感恩图报,人对它们好,它们便对人好,质朴得很。
所以公子爷宁肯将丹药喂给它们,也不愿意送于旁人,除非是遇到别人的生死关口,不能见死不救,否则,他甚少送丹药于人,用他的话来说,那是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两人转身,来到了悬崖前的苍松之下,举目远眺黄山的风景,被夕阳染成多彩的云雾之下,隐隐约约的苍松与怪石此起彼伏,显露出峥嵘的奇崛气象,在夕阳之下,又多了几分瑰丽,令人观之心畅神荡。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云越发绚烂,天空红云朵朵,仿佛鲜花绽放,此处的风力远甚崖上竹庐前。凛凛寒意随着烈风的涌动,扑面而至,如同冰刃刺来,小玉内功奇深,没用镇神簪启动,足以令寒气无法侵入自己的玉体。
两人并立于苍松之下,远眺山下的风景,默默无言,小玉轻扶着身边的只比她略高的苍松,广袖飘飘,透着一股娇柔不胜之态。
两人静静站立,形成了一道风景。男子潇洒,女子端庄绝美,说不出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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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临湖居
夕阳西下,日薄西山,阳光已是最后的绚烂,临湖居周围的树林中,幽静不再,倦鸟啾啾叽叽,皆已归林,似是相互交流一天的经历,争先恐后。热闹不休。
临湖居的众女子亦是如此,忙碌了一天的她们,终于停了下来,聚坐于后花园的凌波亭上,清风自荷花池面拂来,令澄澈的池水荡涤自己的心田。
谢晓兰、杨若男与临安四花坐在四角飞檐的凌波亭中,香臀下的玉墩温润,丝毫没有寒意,她们围着玉桌端坐,品尝着关盼盼煮的茶,随意的聊天。
几串风铃被悬于檐下的朱漆横梁上,清风徐来,悦耳的铃声时而响起,声音极轻,令人听之心畅。
“哎呦,累——死——了——,我这个腰呐——!”一道抱怨声响起,清脆悦耳,宛如清晨的黄鹂啼鸣。
临安四花中的崔雪语坐于凌波亭的玉墩上,雪白的小手握成粉拳,轻捶着自己的细细的蛮腰,娇声向身旁的谢晓兰她们抱怨。
她一身杏黄的罗衫剪裁合度,玲珑饱满的玉体隐隐凸显,俏脸在杏黄色映衬下,更显得皎洁无瑕。
“得了,看把你娇贵的!”月白素衫的关盼盼轻哼了一声,黛眉微蹙,明眸一横,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红润的檀口微张,淡淡说道:“这里就数你干得最少!”
谢晓兰她们皆抿嘴微笑,巧笑嫣然,各具风姿,仿佛百花齐绽,争奇斗艳,令人目眩神迷。
“人家不是身体虚弱嘛——!”崔雪语有些不好意思,洁白无瑕的面庞涌出两团嫣红,颇是娇艳,轻捶着细腰的小手也放了下来,老老实实的端起玉桌上的雪瓷茶盏。
临安四花中的崔雪语年纪最小,她平日里只是唱歌,甚少锻炼身体,玉体颇是娇弱,虽算不起弱不禁风,却也相差不远。
况且她在雪语轩中说一不二,都是受别人的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本没有做过什么重活,乍然让她做起体力活儿,自然是极为吃力。
“就是因为你身子骨弱,所以更要多干,锻炼锻炼!”关盼盼横了她一眼,正拿着雪白锦帕轻轻拭着清亮的宝剑,仿佛在擦拭着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极是小心与温柔。
沈三姐一直微笑着喝茶,轻拈着盏盖,纤纤玉指自然的形成兰花状,优雅高华,丝毫没有造作之气。
听到关盼盼的话,微笑着合上盏盖,沈三姐在池面掠来的清风中点点头:“这倒是不假,雪语的身子骨确实太弱,应该锻炼锻炼!……不然,将来嫁了人,身子骨这么弱,怎么继承香火啊?!”
“三姐——!”崔雪语莹白脸颊上的红晕未褪,复又涌出,仿佛长江前浪未退,后浪又涌了上来,她娇羞的瞪了沈三姐一眼,娇哼道:“我才不会嫁人呢!”
“不嫁人也好,省得受那些臭男人的摆布!”关盼盼拭剑的玉手顿了一下,臻首微抬,冲着一脸娇羞的崔雪语点了点头。
“那谢姐姐也不能嫁人咯——?”一直默默不语,只是淡淡的听着她们笑闹的顾冷琴忽然开口,抿嘴轻笑。
她一身湖绿罗衫,淡雅忧郁的气质更是溢于体外,本无甚表情的玉脸忽然露出笑容,宛如冬季里的玫瑰绽放,天地陡然一亮,令人惊艳不已。
“姐夫是不同的……”关盼盼忙道,看了一眼望向自己的顾冷琴一眼,冷艳的面容微微笑了笑。
“当然了,干爹可不是臭男人!”坐在谢晓兰对面,一直乖巧的喝着茶的杨若男忍不住娇声说道。菱形小嘴微翘,声音悦耳动听。
谢晓兰亦是一身月白的罗衫,听到她们这般议论,精致如瓷的脸庞飞起了两朵红云,嗔瞪了顾冷琴一眼。
“唉——!真羡慕谢姐姐啊,要是有姐夫这么一个男人喜欢我,我也要嫁给他!”崔雪语两只玉手握起于胸前,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娇声细语的感慨。接着斜睨了一眼强忍着羞意,装做无事的谢晓兰,娇哼一声:“哼!谢姐姐真是命好!”
“咭!……雪语姐姐,不如你也嫁给我干爹好了!”坐在她身旁的杨若男忽然咭的一声娇笑,转身笑眯眯的望着一幅捧心状的崔雪语,艳美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小若男,净瞎说!”崔雪语轻打了一下坐在身旁的杨若男,莹白的脸庞嫣红起来,明眸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别人。
夕阳的余光照在荷花池面上,将清澈的池水变成五彩。波光荡漾,粼粼碎影投到了坐于亭中的她们身上。
关盼盼盈盈起身,拿起朱栏旁冒着热气的茶壶,便要替众人续茶。杨若男马上起身,跑到关盼盼身边,夺过了茶壶,将她推回原位,替她帮众女续茶。
“不过,那位完颜姐姐棵真美!”顾冷琴面冷心软,见崔雪语羞涩不堪,心下一软,便开口替她解了围。
“不错,那位完颜姐姐,确实太美了,小女子可是自愧不如!”崔雪语莹白的脸颊上的红云已褪得差不多,尖俏的下巴猛点,大是同意。
诸女之中,武功最高者,非是小玉小星,却是完颜萍,只是她平日里极少练功,更没在外人面前表露武功,再加之她的气质楚楚动人,给人以娇弱不堪之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不通武功。
她毕竟出身于皇族宗室,虽已没落,却仍旧受过皇家教育,后来因为一心报仇,便全心投入武功之中。自遇到萧月生,嫁入萧府,便一扫武林习气,又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与心境,一举一动,莫不带着雍容贵气。
她受萧月生双修功法的易体换胎,身上的气质更被放大,兼之武功练到极处,已有精神力量,足以惑人心神,萧月生的其余几个妻子虽然亦受到双修功法之益,论及底蕴与时间,比之完颜萍,却又大大不足,而气质之强烈,亦远远不如。
临安四花虽是冠绝天下,但见到了杨若男口中的萍妈妈,受其雍容与温柔的气质所动,却也只能望洋兴叹,如望太阳,却兴不起一丝嫉妒之念。
“唉,也只有姐夫才能配得上她这般女子!”关盼盼缓缓说道,黛眉间闪过一道落寞,又飞快隐去,唯有谢晓兰目光如电,将其收入眼底,心中微微一叹。
几人顿时安寂下来,皆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轻风掠过池面,将檐下的风铃吹响,叮叮当当的轻鸣声缭绕于她们的耳边,茶炉中汩汩的沸水声亦随之而响。
“我给大伙儿奏一曲吧!”沈三姐见大家兴致都不同,像是被霜打了似的,便伸手端过玉桌中间的瑶琴。
“好啊好啊,早就应该弹了!”崔雪语仍是少女心性,什么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沈三姐要弹奏飞星引,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飞星引对于弹奏者益处无穷,沈三姐与顾冷琴皆有感觉,一闲下来,便心痒难耐。
随着她们能够娴熟的弹奏,慢慢的,她们已发现了一丝奥妙,当她们疲累不堪时,她弹奏飞星引,心中想着令她们快些小觑疲劳,竟然心想事成,一曲奏罢,蜻蜓的众女果然疲劳顿消,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自此之后,众女也知道了这个奥秘,于是每日傍晚,她们都要听上一曲,让自己快些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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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飞星引,众女重新变得精神奕奕,被完颜萍的气质所引起的自惭形秽之感亦荡然无存。
“谢姐姐,我们布置的差不多了吧?”崔雪语此时懒懒的趴在玉桌上,仿佛阳光下的小猫一般,懒懒的望向谢晓兰,玉桌温润的感觉令她颇为喜欢。
“嗯,差不多了,明天便歇一歇吧!”谢晓兰笑着点点头,知道这次可把崔雪语累得不轻。
她可是雪语轩的当家花魁,哪做过这些活儿,确实委屈她了。
“嘻嘻,幸亏这次干爹邀请来的人少,不然,雪语姨娘还不得累得趴在床上下不来?!”杨若男玉手端雅的拿着雪瓷茶盏,晶莹剔透的玉脸上却满是嘻嘻笑意。
“这次姐夫邀来的人确实很少!”顾冷琴点头,自杨若男的手中接过一幅纸牌,娴熟的洗牌,玉手穿梭,煞是好看,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客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些人真的会来吗,谢姐姐?”崔雪语即使趴在玉桌上,仍旧掩不去好奇心,懒洋洋的娇声问道。
“应该会吧……”谢晓兰的语气也甚是迟疑,但内心对萧月生极为信任,却也回答得飞快。
“当然会了!”杨若男娇声抢答,随即咯咯一笑,比檐下悬着的风铃更为动听,笑道:“咯咯……,谅他们也不敢不来!”
“龙虎山的张天师,阁皂山的杨真人,上清宫的刘真人,这些可都是平常人根本见不着的世外高人呐,还有宇内神僧烛明大师,更是不沾尘俗的奇人,……相比之下,那少林寺的方丈到不那么尊贵了!”顾冷琴将纸牌到桌上,伸着纤纤玉指,一根手指代表一个人,细细拨弄,最后摇了摇头,清淡的玉脸上露出几分感慨。
//7kankancom//“这几位天师与真人,可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是欲见一面而不能啊——!”沈三姐将瑶琴抱起,起身将琴放至朱栏旁的长椅上,然后优雅的坐回玉墩,自罗袖中拿出丝帕,拭了拭玉手,微微感叹。
诸女点头,自失一笑。
她们虽然艺名远扬,临安城内无人不知,甚至整个江南,已是闻名遐迩,但论及地位,仍旧一伎人罢了。对那些傲立于世俗之上的人物,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沈姨娘,他们真的那么难见吗?”杨若男有些好奇的眨着明亮的双眸,正要拿牌的玉手停了下来,娇声问道。
“若男,他们这些神仙人物整日里专致于,不理俗务,即使是本门的弟子们,怕也是难得一见他们一面吧,更何况寻常百姓?”谢晓兰温声回答。
她这些年来虽一直隐匿踪迹,毕竟是身在江湖,对于这类事情,一推测便可知晓。
“那皇亲国戚-宗族权贵们,每次知道三位真人要来觐见天子,都使尽浑身解数,拼尽全力,要请真人们赐下道符,以驱邪呈祥,据说功效非凡,灵验无比!……若能是能请到几位真人为他们做斋醮,那更是了不得的大喜事!”
沈三姐漫声说道,伸出纤纤玉手,自玉桌中央拈起一张精美的纸牌,上绘山水名画,正是黄山之景,浮云飘渺,似欲破画而出。
其余人也开始摸牌,动作娴熟优雅,非是一日之功,每日歇息一阵儿,疲劳尽去之后,众人便开始玩上几局纸牌,聊以娱乐。
这一个月,几乎每天如此,已成了习惯。一边喝着观澜山庄的极品香茶,一边漫无边际的聊天,一边打牌,热闹融洽,宛如一家人,这种温馨的感觉,令她们深深陶醉。
“不会吧,他们这么难见?”杨若男菱形的小嘴微张,有些惊讶的望着众女,见他们肯定的神情,有些不信的娇声道:“我每年都会见到他们啊,他们都是和蔼可亲,哪有高不可攀啊?!”
接着挥了挥手,将掩在杏黄罗衫中的雪白皓腕露出,腕上一只墨绿的玉镯,将她的玉腕衬得越发雪白晶莹,宛如象牙,她抖了抖皓腕。将玉镯晃了晃,娇声道:“……呐,这个辟邪玉镯,就是张天师送给若男的,漂亮吧?”
众女都转开目光,玉脸板起,颇是严肃,故意不去看那玉镯,也不搭理杨若男,个个忙着摸牌,似是无暇他顾。
“咯咯……”杨若男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拉着身旁顾冷琴的玉臂,摇了摇,撒娇笑道:“好姨娘,我错了还不成吗——?!”
众女的玉容不由化冰为水,乌云散尽,皆是扑哧一笑,没好气的瞪了杨若男一眼。
“杨若男,不许再在我们面前炫耀你干爹了!”崔雪语鼓着眼睛,瞪向杨若男,恨恨说道。
论辈分,崔雪语是姨娘,可她与杨若男的年龄相近,脾气也相投,皆为活泼爱闹之辈,平日里两人连在一起,玩闹的很厉害。
“是是,一定不再炫耀我的干爹了!”杨若男乖巧的点头,大眼眨了眨,无人不爱,接着歪着头,笑道:“可是,张天师杨真人刘真人他们真的很容易见呐!”
“哼哼,小若男,你还以为你干爹还是寻常人呐?”崔雪语哼了两声,狠狠的摸起了玉桌上的纸牌,雪白的脸庞上满是不忿。
“嘻嘻,那倒也是!”杨若男灵性的小嘴微咧,嘻嘻笑着点头。
她又伸出藕臂,晃了晃皓腕上的墨绿玉镯,玉镯沉敛,却隐隐有光华在其中流转。一看即非凡物。
杨若男晃着藕臂,眯着眼睛,变成两弯新月,望向远方,似是看到了什么,娇声而道:“每年干爹都会带我去龙虎山啦,阁皂山啦,茅山啦,还有许多名山大川,每座山山上都有好玩的地方!”
杨若男与她们已是极熟,感情不浅,才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状的真性情,若在外人面前,却难露出这般幼稚的一面儿,仿佛小孩子有了好玩的玩具,不在别的小孩儿面前炫耀一番,心痒难耐。
见她们投来愤怒的眼神,杨若男不敢再说,忙闭上樱唇,否则,定难招架众位姨娘的瘙痒手。
“谢姐姐,待你嫁过去了,将来去游山逛水时,一定得捎带着我们,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什么高山呢!”崔雪语恶狠狠地望向浅笑嫣然的的谢晓兰,语气带着威胁,迫她必须答应。
“好啊,一定带上你们!”谢晓兰臻首轻点,星眸扫过众女,抿嘴一笑,回应眼睛瞪得大大的崔雪语。
被她们开惯了玩笑,如今的她,不会如开始时那般羞涩,一说到未来的丈夫,便有些面红耳跳,羞涩不堪,如今虽也羞涩,却已能练习得镇定自如,强抑红晕,不让它出现在自己精致如瓷的脸上。
“不过,谢姐姐,姐夫这次邀来这么些大人物,可算是给你涨了脸面了!”崔雪语停止摸牌,两手紧握于饱满的胸前,娇美的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大声感叹。
杨若男正黛眉微蹙,紧盯着手中的纸牌,玉齿微咬着樱唇,雪白玉齿将她的樱唇映得越发红润娇嫩,一看便知运气不佳,没摸到什么好牌,听到崔雪语的感叹,登时黛眉舒展,烦恼抛之身后,娇笑道:“雪语姨娘说得太对了!”
杨若男的心性可不像其父杨过那般,反而更像小龙女多一些,心无挂碍,如同澄澈的湖面,白云大雁自天空掠过,虽留映像于湖面,物过却即逝,不留滞于物。
见众女明眸如水,皆注于己身。杨若男没再敢卖关子,否则逃不了她们的瘙痒手,娇声说道:“干爹虽然看来亲切,心底却是高傲的很,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也不喜欢热闹,这次为了晓岚妈妈请来这么多的客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呢!”
看到众女聚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谢晓兰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羞涩,精致如瓷的脸上涌上两团红晕,在雪白的脸颊上显得更加娇艳绝伦,有股惊心动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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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落入西山,天地间被夜色涌满。周围不可见物,所幸天上的明月灿如烂银,皎皎无暇,将清辉遍撒人间。
距临安城三五十里的官道上,松林翳翳郁郁,虽是冬天,仍旧带着盎然的绿意与生机,与周围树林的苍枯迥然有异。
这片松树林却正是当初萧月生与张清云师徒几人相遇之处,其异象自是与萧月生脱不开关系。
夜色苍茫的树林中,微微晃动的火光若隐若现,却是林中有一处篝火在熊熊燃烧,火旁围坐四人,皆配着长剑,气度不俗。
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可见到四匹膘肥体壮的黄镖骏马拴在他们身旁的树上,也能够感受到温暖。
笼头的缰绳放得很长,松垮垮的系在松树上,任它们自由的啃着地下的青草。这个季节,能够吃到如此鲜嫩的青草,它们虽是牲畜,却也不时的欢快着打着响鼻儿,在空幽的树林中显得颇是响亮。
围坐于篝火旁,被熊熊火光映得面色通红的四人两位年长,两位年轻,三男一女。
两年长者一位容貌俊逸,虽已届中年,却清须飘拂,风采飘逸,在火光下正拿着一段儿木头仔细打量。
另一位年长老者坐于他身旁,相貌普通,略显几分呆板,只是眸子偶尔一转,精芒闪烁,在火光下更显得明亮异常,显然身怀不俗的内功。
坐于他们对面的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美丽,仿佛一对璧人,只是两人眉目间颇为相肖,稍一注意,便会猜得,他们是一对兄妹。
“掌门,您老究竟在看什么呐?”那英俊的青年男子将脚边的一块儿木材添到篝火中,抬头问对面俊逸的中年男子。
俊逸的中年男子抬了抬眼,随即又低下头,不搭理他,仍旧对着火光研究手中的一段儿树木,入鬓的剑眉紧皱,似是遇到了什么疑难,苦思不得其解。
那年轻男子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向身旁坐着的妹妹摊了摊手,英俊的面庞在火光下显得是生机勃勃。
那美丽的少女一身绿衫,身形窈窕,抿嘴笑了笑,火光下显得越发娇艳的脸庞却给人沉静之感,瞟了一眼对面的父亲,温声道:“掌门,莫非那块木头有什么古怪?”
他们口中的掌门清亮的目光自木头上移开,抬头望向对面的女儿,点点头:“很古怪!玉珠你看看。”
说罢,轻轻一送,那块前臂长短的木头顿时穿过篝火上空,飞向端坐着的美丽沉静的少女。
少女玉珠微一抬手,皓腕露出衣袖,一抹雪白闪过,轻盈的接住了有她玉腿粗的松木。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绝不会无的放矢,这段松木定是有古怪,顾不得松脂粘手,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身旁坐着的英俊青年颇是好奇的探头,也想看一看有什么古怪,另一位有些呆板的中年人仍旧不声不响的拨弄着篝火,令其烧得更旺一些,对他们的说话不甚感兴趣。
“玉明,别挡着光,妨碍你妹妹!”那俊逸的中年男子隔着篝火瞪了瞪眼,冲着自己的儿子哼了一声。
欧阳玉明也不生气,斜探的身子收了回来,撇了撇嘴,胳膊一伸,指了指他父亲,有些不服气的哼道:“不就是一块儿木头,还能古怪到哪儿去?!……这是我刚才顺手拾来的,就在掌门你坐得地方!”
那俊逸的中年男子并非寻常人,是建康府沧澜派的掌门。
沧澜派并非是什么名门大派,规模甚少,势力所及,也只有一府之地罢了,但建康府是繁华之地,能在那里扎下根来,也非易事,却因他之祖父乃少林俗家弟子,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凭沧澜派的人丁单薄,怕是早被人拔起。
身边坐着的,是他师弟齐祖平,时任沧澜派的护派长老,权力仅在掌门之下,对面端坐着的俊男美女,却是他的儿子与女儿,欧阳玉明,欧阳玉珠。
只是他严肃规定,在外面,必须称他为掌门,不许叫爹爹,太不肃重,只有在家里时,才能叫自己爹爹。
“嗯,确实有古怪,这段树干好像是被人以内力震断的,刚中带柔,……其人内力很可怕!”欧阳玉珠缓缓说道。
她专注的目光慢慢离开了手中的松木,光洁的额头在火光下微微闪亮,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美丽沉静的面庞此时一片郑重,透着严肃,自然的带着淡淡的威严。
“哦——?”身旁坐着的欧阳玉明惊讶的望过来,伸手夺过那段木头,迎着火光看了起来。
欧阳玉明天资绝顶,武学知识颇为丰富,又有妹妹指出其中关窍,自是看得明白,抬头说道:“还真是古怪!……不错,一半硬生生压扁,一半是被阴劲震碎,……此人定是一位外家高手,却已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由外入内,是不是传说中的阳极阴生?”
“你倒还有些眼力!”他的父亲欧阳有思点点头,虽然语气不太温和,脸上却颇有嘉许之意。
他们所得的一段松木,却是当初西域金刚门觉音和尚追杀清微剑派掌门张清云师徒时所留,张清云狼狈躲闪,觉音僧一掌下去,击不中张清云,一些松树却受殃及。
“你说是在这里找得的?”欧阳有思忽然自木头堆成的矮墩上站了起来,眼睛扫视着脚下。
“赫赫,有脚印!”他俊逸的脸上顿显笑容,指了指脚下。
在他所指的位置,几只深可盈寸的大脚印宛然在目,只是刚才他们没有在意,篝火又没有生起来,而火生起来之后,又坐在上面,自是没有发觉。
这亦是当初觉音运足功力,使出烈阳掌时所留,若非此处被他打断几棵松树,让出空地,欧阳有思他们亦没有地方生篝火取暖休息
//7kankancom//沉静娴雅的欧阳玉珠暗中点了点其兄欧阳玉明的胳膊,待欧阳玉明转头看她,她澄静的目光看了看篝火,又看了看弯着腰=将自己坐的木块儿扫开一边,仔细观看林中地面的父亲。
欧阳玉明并不愚笨,只是被聪明的妹妹一照,便显得笨头笨脑,也是因为有妹妹在,费脑筋的事情不必他代劳。
与妹妹颇有默契的欧阳玉明一看她的眼色,便知晓她的意思,撇了撇极能迷住女孩儿的嘴角,不情不愿的俯身,挑出熊熊篝火中的一根松木,这跟松木松脂浓厚,烧得极旺,恰好可当作火把,高举着走了过去,给父亲照明,讨一讨他的欢心。
欧阳有思忽觉眼前大放光明,诧异的抬头,见到自己英俊笔挺的儿子正高举着火把,为自己照明,大是满意的点点头,又低头仔细的搜索深深地脚印。
沧澜派虽是少林俗家弟子的一支,但当初创派之人的武功并不太过高明,兼之欧阳有思的父亲资质不高,传承不力,即使是欧阳有思资质过人,却也无力回天,唯有寄希望于后代。
于是,难免对儿子要求过于严苛,还好欧阳玉明性子甚是粗放,而且悟性极佳,已领悟到了应对之法,虽一直受着父亲的喝斥,却能做到充耳不闻,过耳不听,当作耳旁之风吹过,他强任他强,清风过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惜乎他未曾想到,可以将这套心得应用于武学,否则,却也是一门肖似太极的高明心法。
“嗯,这位高手是从这里向前走,走向那边,然后。……嗯,在这里出的手,怕是仅仅出了一招,便已收拾了对手。”欧阳有思在火光的照亮下,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松针与杂草除去,望着地上一串脚印,喃喃自语。
欧阳有思练武的天赋根骨勉强算得上是中上之资,但头脑却极是聪明,极擅自细微处还原得全局。
练功的根骨,犹如后世之人所说的体育天赋,并非聪明机灵之人便强于寻常人,有时甚至远远不如。
一场武林中人打斗留下的场面,在一般人眼中,只是乱糟糟一团,懒得看一眼,欧阳有思却能自这打斗所遗留的痕迹中,窥得一丝打斗双方武功的奥妙。
虽然所得有限,但长久累积下来,却也获益匪浅,尽数传于根骨天赋绝佳的欧阳玉明,使其青出于蓝,故欧阳玉明虽是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隐隐为沧澜派的第一高手。
沧澜派的第二高手,却是一边默不出声,专情于拨弄柴火,让篝火烧得更旺一些的齐祖平,他性格木讷,拙于言辞,却根骨不凡,一身武艺远非欧阳有思能比。
“玉珠,过来看看。”欧阳有思走到一棵粗壮的青松旁,躬身探头,仔细看了又看,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摇了摇头,抬头招手,向正伸着雪白玉手烤火的欧阳玉珠招呼。
气质沉静的欧阳玉珠自袖内摘出素帕,拭了拭雪白的玉手,盈盈起身,一抚青色衫摆,身形婀娜,慢慢的走了过去。
“掌门,看脚印,对手好像是一个女人,然后与此人对掌,然后……”欧阳玉珠走到父亲与哥哥跟前,优雅的微一曲身下蹲,看了看地下,纤纤玉指一边指着地下的脚印,一边娓娓说道,到了最后,忽然顿住,弯弯入鬓的黛眉蹙了起来。
她直起娇躯,伸手夺过欧阳玉明手中的火把,将火把放低,在周围的松树与地下照了照,丹凤双眸如涂了一层油,明亮异常,专注的打量着火把照过的地下与松树,然后又绕着这棵树走了几步,拿着火把仔细搜索,似是寻找什么。
欧阳玉珠直起身来,一只手拿着“噼啪”作响的火把,另一只手葱白的食指按在自己柔嫩娇美的脸颊上,微一思忖,有些恍然的说道:“竟然没有了踪迹!……定是有人出手相助!”
“不错!”欧阳有思点头,他手上不知何时又有了一支火把,却是欧阳玉明察觉,知机的又自篝火中抽出一根松木,递到了父亲手中。
欧阳有思指着地下更沉几分的大脚印,恍然的说道:“玉珠你看,这脚印极为深重,而且用力不匀,定是遇到了更高明的对手,被逼得退了一步!……而且,为父敢断定,这位半路杀出之人来得有些晚了!……你看,这树上明显被撞击过,定是有人挨了一掌,撞到了此树上,然后,被人救下抱起,才没有落下痕迹。”
“唉——!……都是了不得的高手啊——!”欧阳有思大是感慨的摇了摇头,抬起腰来,俊逸的脸上颇有几分神往,却也有几分失望。
此处再无什么可以研究之处,只能推测得知,动手主动攻击之人乃外家绝顶高手,远非自己一派能够相比,即使创派祖父,身为少林俗家弟子,怕也是难当其手,如此人物,可惜自己无缘一见!
“掌门,这位后来者武功更高!……天下间这等高手,屈指可数吧?……会是谁呢?”欧阳玉珠蹙着黛眉,冥思苦想,欲猜得究竟是何人,脑海里几位绝顶高手的名字一一飘过,却难以断定,毕竟她并未见过这些人。
“呵呵,若是洪七公还活着,为父倒觉得是他出手的,降龙十八掌至阳至刚,……要不,是郭靖郭大侠?”欧阳有思也不由自主的猜测,想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算了,玉明,过来过来,我来当主动攻击者。玉明你便做挨打的,我们演练一下。”欧阳有思放弃了徒劳的猜测,开始了下一步骤。复原场景,看看能不能窥得一些步伐要诀。
欧阳玉明虽然腹诽不已,自己又是挨打的!却不敢多磨蹭,走到那只秀气的脚印旁。
欧阳有思仔细看了一遍地下深逾一寸的大脚印,微一阖目,待深深刻入脑海,方才睁开了丹凤眼,精芒一闪,两臂缓缓抬起,握拳,按于太阳穴旁,俊逸的脸庞开始变红,似是憋气一般。
“呵——!”欧阳有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再松开拳头,慢慢垂放于身旁,俊逸的面庞变得通红,如同被盖上了一层红布,欧阳玉珠知道父亲此时已运起了全身的功力。
站在对面不远处的欧阳玉明有些心颤,自己的武功虽比父亲高明了一线,但若被他这么一圈打下来,也是禁受不住。
“啪……啪……啪……”随着他每踏一步,脚下便传来枝叶破碎之响,却无法留下与旁边同样深浅的脚印。欧阳有思资质功力不足,并不去理会,只是运足功力,照着脑海中的脚步往前走,脚下脚印越来越深,只是均匀程度稍差了一些。
欧阳有思走到了儿子跟前,俊逸的脸儿颜色已介于深红与暗紫只见,瞪大着眼睛,带着几分血丝,狰狞吓人,令欧阳玉明不由自主的聚起全身功力,以防父亲忍不住,真的打到自己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欧阳有思的拳头终于打出,快逾箭矢,瞬间击至欧阳玉明身旁的松树上。
“吱——,……啪!”那棵有大腿粗的青松呻吟着尖叫着,自中间而断,缓缓的轰然倒下。
场中诸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即使是一旁假垂着眼睑,时不时的拨弄着篝火的齐祖平亦站了起来,走过来欲看个究竟。
欧阳有思脸上的神情狰狞不再,却以惊异取而代之,两手抬在眼前,翻天覆地的看了几遍,有些不信的喃喃自语:“我的功力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掌门,恭喜掌门,神功大进呀!”欧阳玉明吓了一跳,松了口气,便拱手嬉皮笑脸的说道,被父亲一直叱骂,他却仍敢跟父亲这般没大没小的说话。
欧阳玉珠却已走到了从中间断开的松树旁,火把低垂,照着断裂之处,随即伸手摸了摸。
“掌门,恐怕不时您的功力大增,而是这棵松树有古怪。”欧阳玉珠见父亲仍在盯着自己的双手瞧个不停,不由抿嘴笑道。
欧阳有思很快便回过神来,清醒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功力一夜暴增,那纯粹是妄想罢了。打断一棵细松树有可能,这般粗的树,即使用剑,也无法一下斩断。
“父亲你看,这棵树已被撞过,而且阴劲透了进来,已将松树震碎多半,自然受不住您的一拳!”欧阳玉珠指着断处,条理细致的解说,沉静自如,娓娓动听。
“原来如此!”欧阳有思点了点头,探身仔细察看,伸手摸索着短处的木茬,摇头叹息:“自叹弗如,望尘莫及啊——!”
众人皆沉默,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武功,再一想自己,怅然之下,一时间,只能听到火把与篝火的松脂“噼啪”的燃烧声,松林显得格外的幽静。
“大师姐,你到底识不识得路啊?!……快要饿出人命了!”正当众人沉默自失中,耳边忽然响起清脆如黄莺的话语,听声音,是少女的悦耳声音。
沧澜派的诸人皆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紧紧望向声音传来之处,齐祖平轻轻退后几步,悄无声息的隐入欧阳有思身后的松林中。
“你这丫头话真多!……让我清静一下,若不然,我可真记不得路了!”一道温婉的声音随之响起,虽是斥责,却仍旧不失温柔婉约之气,令人听之心畅神爽,急欲一见其面,尤其是欧阳玉明更是如此。
“哼——!”娇脆的声音狠狠哼了一声,却也依言不再多说。
“思莹,怎么拿出来了?……太招摇了!”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清冷如夏日的冰镇泉水,即觉其冷,又觉得冷得爽快。
“嘻嘻,师父,反正这里是深林,又不会有旁人!……这颗珠子实在太漂亮了!”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透着撒娇,众人脑海中登时显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少女娇憨的撒着娇,即使可爱。
“你的武功白练了,没有人?!”清冷的声音娇叱一句,带着淡淡的威严,令欧阳有思他们心中一凛。
在众人的注视中,眼前一道乳白的光芒透过树梢,随即化为一流星,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风驰电掣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位腰佩长剑,手举一颗夜明珠的少女,乳白的光芒中,一袭月白道袍之下,难掩她玲珑饱满的身材,眉如新月,圆圆的眼睛亮如星辰,正笑眯眯的望着众人。
夜明珠乳白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将一身月白道袍的少女映得越发皎皎无暇,宛如仙苑的天女降临着松树林中。
欧阳玉明登时呆然,仿佛一箭射中了他的胸膛,目光发直,心跳加速,只觉眼前的少女容光若雪,浑身放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可直视,就像是那天上的仙子,令人担心这凡尘会沾染了她的无瑕。
其余诸人却没有他这番心思,虽觉这少女美丽逼人,须得仰视,却并未被夺心神,更是被这少女的轻功所惊,心中凛然生戒,略一思忖,若是她要偷袭,实在防不胜防!
“嘻嘻……”那少女如水的目光扫过众人,嘻嘻一笑,忽然又消失与众人眼前,白光划出一道彗星般的光芒,消失于林中。
欧阳有思诸人有些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倒有些猜不透刚才的少女究竟想些什么。
“师父,前面真的有人呢!”娇脆的声音听在欧阳玉明耳中,令他心驰神往,不克自制,恨不得飞到那少女的面前,多看她一眼。
在欧阳有思四人有些期盼与紧张的心情中,马蹄声不紧不慢的响起,渐渐清晰,夜明珠发出的乳白光团透过松枝松针之间隐隐约约。
不紧不慢的马蹄声中,一行三名身穿道袍的女子各自牵着似是浑身披着端子的骏马,袅袅而来,虽是在着茂密的松林中,行走却如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从容自若,气度淡雅,在夜明珠乳白的光辉下,宛如凌波仙子踏月而来。
“咦,清微剑派!”欧阳有思忽然惊诧的轻呼。
//7kankancom//南枫叶北清微,这是近几年来武林中逐渐形成的门派格局。
非是因大小人数论,而是因枫叶剑派掌门叶重与清微剑派掌门张清云武功远超同济,除去已渐渐消失于人前的五绝中人,天下武林,再无敌手。
至于大侠郭靖夫妇与神雕侠侣夫妇,前者忙于军务,无瑕于武林,后者自由飘荡,并无帮派,而天雷神抓孙子明,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听到过他有什么势力。
南枫叶北清微,对于沧澜派这种小门派来说,皆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即使两派人丁不多。
论及势力,沧澜派与之相比,只是大山下的一块儿小石头罢了,仅是张清云一人,便足以扫平一派。
身为沧澜派的掌门,欧阳有思虽武功算不得出类拔萃,却精明过人,兼之心细如发,清微剑派的云形标识自是一看即知。
“莫不是张掌门大驾?”欧阳有思拱手对前方不远处的三人三马拱手作揖,恭声问道,随即笑道:“在下沧澜派欧阳有思有礼了!”
笼罩在乳白光晕中并排的三人停脚驻足,清清冷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原来是欧阳掌门!”
一身月白道袍,宛如广寒宫仙子的张清云飘渺清寒,声如其人,其声音清冷如冰泉,沁人心脾。
“呵呵……,正是在下,今日能得见张掌门仙颜,幸何如哉!”欧阳有思呵呵笑道,起身抚髯,加之俊逸的面庞,登显不凡。颇有一派掌门之尊之气度。
对于这位清微剑派的掌门,他是如雷贯耳,貌似仙子,凶如罗刹,看似柔弱窈窕,却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天地倏然一暗,乳白的光晕顿然消散,张清云的二弟子秦思莹嘟着红润的樱桃小嘴,不情愿的拿起腰间的纨素香囊,将散发着乳白光芒的夜明珠收入囊中。
夜色之下,没有了那夜明珠的明辉照耀,张清云师徒三人的容貌顿时变得晦暗不明,但月白的道袍却露出淡淡的荧光,仿佛夜明珠的光芒附于其中,尚未消散。
马蹄声再次不紧不慢的响起,透着优雅的从容,她们踏着枯黄的松针与绿绿青草,虽是林间时而有树根虬结,阻住道路,她们却如履平地,缓缓走近,来到了篝火旁。
在熊熊的火光下,张清云师徒三人虽增了几分娇媚,冰清玉洁的气质却越发彰显。令对面的三人不由失神。
见到他们失神的模样,张清云停下脚步,微一蹙眉,明眸亮光微闪,清冷的面庞微微一沉。她最见不得别人对自己想入非非。
微微蹙眉间,逼人的威严扑面而来,宛如寒风袭来,令欧阳有思心中一凛,忙收摄心神,再次拱手,不亢不卑的笑道:“张掌门如不嫌弃,便在这里歇上一歇吧。”
身后如披着黑缎子的骏马静静站立,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张清云大小适中、厚薄均匀的红润樱唇轻动:“多谢欧阳掌门的好意,夜色已深,不便打扰!”
“哈哈……,张掌门太过客气了!”欧阳有思哈哈一笑,他心思敏锐玲珑,自是听懂了张清云的拒绝之意,暗暗一叹,传说清微剑派掌门冷傲孤绝,果然名不虚传!
他似是没有胆量勉强张清云,侧身一让,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敢强留,若是能够有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便是!”
“见过欧阳掌门!”静静站在师父身旁、一脸温和微笑的段紫烟抱拳拱手为礼,她姿势从容,沉静娴雅,与其师的傲然迥然不同,显得亲切温婉,令人心生如沐春风之感。
秦思莹亦娇笑着见礼,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凌人傲气。
张清云神态清冷,宛如月宫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染俗世之情,却只是性情使然,她并非骄傲之人,手下的弟子们,并无大派弟子的优越感与凌人傲气。
秦思莹虽是娇笑着抱拳见礼,欧阳有思他们却忙不迭的回礼,她对欧阳玉明那直勾勾的目光大是不喜,柳眉一竖,杏眼圆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这般狠狠的瞪人,在欧阳玉明眼中,却更显娇俏动人,不可方物,眼光无法自制的盯在她身上。
目送张清云师徒三人牵着浑身光泽闪亮的骏马步履从容的隐入林中,欧阳有思一家三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张清云气度慑人,虽然只是经过,却让从未见过如此高手的三人不由莫名紧张,淡淡的威严令他们的心跳却艰难了几分。
“呼——!”欧阳有思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畅快的感慨道:“清微剑派,果然名不虚传啊——!”
“掌门,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张清云竟是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这般年轻,竟已是一代宗师,……便是她身旁的那两位弟子,也是深不可测!”
欧阳玉珠亦有些慨然的说道,沉静的望着渐渐被松树完全遮住的骏马,轻轻叹息,明眸之中,闪着复杂的思绪,折射出心中的不平静。
此时,她心中有些沮丧,本以为靠着自己父亲的经营,加之哥哥天资过人,一身绝学已是极为高明,将来定可一鸣惊人,令沧澜派扬名天下,完成几代人的愿望。
但见过了张清云师徒三人,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太天真,南枫叶北清微,并非是浪得虚名,想要超过他们,如今看来,却是遥不可及!
“师弟,她们如何?”在熊熊的火光下,欧阳有思的脸庞一片神往,转过头,对悄无声息来至自己身旁的齐祖平轻声问道。
“咱们几个一起上,怕也招架不住三人中武功最弱的。”齐祖平本是木讷的脸庞阴云密布,语气枯涩僵硬,死死望着张清云她们远去的方向。
欧阳有思听到这般令人泄气的话,却并未露出泄气沮丧的表情,抚掌呵呵一笑:“呵呵……,看来我们这次来对了!”
他的武功虽没师弟齐祖平高明,差得却也不多,也能感觉到她们三人的莫测高深。
他忽然一扬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欧阳玉明的后背上,将望着张清云师徒三人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的他打醒,哼了一声:“臭小子,还魂吧!……真没出息!”
欧阳玉明忙一正脸色,最后看了一眼张清云她们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望着父亲,一幅乖巧的模样。
“掌门,此话何意?我们怎么来对了?”欧阳玉珠抿嘴微笑,白了哥哥一眼,也为他的失态脸红,却仍开口帮他解围。
“不出来见识一番,只能是井底之蛙,武林之大,卧虎藏龙,高手无数,玉明你的那点儿武功,还差得远呐!”欧阳有思有些感慨的叹息一声,狠狠瞪了欧阳玉明一眼,冷笑道:“唉——!让你搬到少林门下,你却不肯,哼哼!……你还以为,你天资绝顶,武功高强,成为少林俗家弟子太委屈自己了吧?!”
欧阳玉明赶紧低头,装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愧不已的模样,这已是下意识的动作,已成习惯。
此时他心中确实有些惭愧,被父亲这么一说,他自秦思莹逼人的容光中抽出心神,想到了张清云清亮的目光,她的目光淡淡的一扫,自己顿时如身心皆被看得通透,无所遁形,无法抵抗的念头顿然升起。自己原实有一点点儿自大了。
“这次葵花宝典出世,临安城定是聚集了不少的武林高手,想要大长见识,正是百年难逢的好时机!……切记,到了临安城,莫说话,莫动手,只是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否则,一不小心……,以我们的武功,棵经受不起折腾!”
欧阳有思语气稍微平和一些,见到儿子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能苛责太甚,转而严加叮嘱。
几人点头,欧阳玉珠扶了父亲一下,示意坐着说话,欧阳有思也没有了探索脚印的兴致,顺着女儿的意,坐到了篝火旁。
欧阳玉明转身,走到正惬意的啃着嫩草的骏马旁,将马鞍旁系着的袋子取下,里面是些干粮与清水。
“掌门,张掌门与她的两个弟子长得棵真美啊——!”欧阳玉珠接过哥哥递过来的干粮,向父亲说道,美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轻瞥了欧阳玉明一眼,抿嘴娇笑:“……咱们建康府的女子们,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
即使欧阳玉明的脸皮被父亲骂得颇有厚度,却也受不住妹妹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微一侧身,将脸避开,权当没听到,只是心下难免荡漾起来,秦思莹那娇美的容颜又在眼前闪现,越看越爱,不可自拔。
几个人静静地吃着干粮,噼啪的爆裂声,松枝燃烧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火光在他们脸庞跳跃,冬季的夜晚,安静得很。
“嘻嘻……,欧阳掌门,我们找到了屋子,我师父请你们过去歇息呢!”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中,秦思莹窈窕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来得无声无息,他们丝毫没有发觉。
欧阳玉明忽的转过身来,奇快无比,望着巧笑嫣然的秦思莹,竭力收束自己的目光,不想惊走佳人。
//7kankancom//“欧阳掌门,请随着小女子的脚印走,莫要走错了。”秦思莹回过头来,娇美的脸庞一脸郑重,说罢,便转过身去,丝履踩着青草与枯黄的松针,袅袅娜娜的向前走去。
见她并没有细说的意思,欧阳有思虽有不解,却也只能咽了下去,依照着她的话,细心看她小巧的莲足所踏方位,亦步亦趋的随之向前。
走在最后的欧阳玉明有些好奇,究竟为何要按着她的脚步走呢?若是不按她说的走,会怎么样?
于是,他举着火把,放开步子,随意的跟在妹妹的身后。
走出十几步,他蓦然发觉,前方竟已没有了妹妹的身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诡异之极。
“妹妹——!”欧阳玉明低低喊了一声,生怕父亲听到,免不了又是一通教训。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松林中回响,仿佛是在山谷中一般,定不是原来官道旁的松树林。
似是,他有些慌张,被这诡异的情形弄得有些紧张,顾不得父亲教训,大声喝道:“妹妹,在哪儿呢?!”
空林寂寂,杳无人声,只有他手中的火把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眼前恍然变,心胸顿宽,这是一片颇为空旷之地,松树似被人砍去,两座松木小屋坐落在空地之上。
观察着眼前的屋子,跟在秦思莹身后的欧阳有思有些惊诧,莫非这座松林中有人居住?莫不是高人隐居于此?他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更令他惊异者,是周围的温度竟然比刚才高了许多,再也感受不到寒意,夜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
看着不远处那两间屋子的气派,皆是粗壮的松树被割成木片叠在一起垒成,所耗力气与功夫,绝非一星半点儿。
那么粗壮的松树,仅是锯倒,便极困难,再要从中间剖开,叠起,更是困难,看来此处的主人家资颇丰!以他的推理,顺水推舟的做出这个判断。
“掌门,大哥怎么不见了?”欧阳玉珠忽然惊奇的问道。
她刚才专注于跟紧师叔的步伐,生怕走错了,便没有注意后面的动静,见到了前面的木屋,正想跟大哥讨论一番,却发觉身后并没有大哥的身影。
“这小子,又不安分!”欧阳有思恨恨的骂道。
对于这个滚刀肉一般的儿子,欧阳有思实在是办法不多。骂他时,他态度极好,令人无话可说,但转过身来,仍旧是老样子,倔强的厉害,好在他还是懂事的,刻苦用功,发愤图强,最大的毛病,便是随心所欲,想到便做,不顾后果。
“他是何时不见的?”走在前面的秦思盈迅疾的转身,快如闪电,淡淡的香风涌动,一步便跨至欧阳玉珠的身前,如吐玉珠,飞快的问道,娇美的脸庞隐隐有些焦急。
欧阳玉珠心思敏捷,见到秦思盈的表情,心下一沉,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注意……”
秦思盈恨恨的跺了跺巧足,娇嗔的嘟起樱桃小嘴:“唉!真气人!……怕是要糟糕了!”
“怎么了,女侠,难道玉明他有危险?”欧元有思忙问道,心紧紧提了起来。
秦思莹勉强笑了笑,臻首微摇,说道:“危险倒不至于!唉——!唉!……这里可是布有一个阵法,若是他走错了步子,陷在阵中,那可就麻烦了,我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那……?”欧阳有思颇为疑惑的望着她,随即有些省悟,低沉的问道:“找不到他,那会怎样?”
“嗯……,他会被困在阵中,须得三日之后才能走的出来。”秦思莹没精打采的回答,随即一抬头:“我先去看看,说不定,他根本没随我们走进来呢!”
说罢,也不等欧阳有思他们说话,身影一闪,划出一抹白光,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里布置着阵法?”欧阳玉珠明眸转动,素手紧握于背后,细细打量着四周。
她对阵法一道颇为好奇,但阵法之书世间罕见,即使偶尔在坊间找到一两本,也如同看天书,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作罢,但心中的好奇越发浓烈,总盼望能有机会遇到丐帮的黄蓉女侠,当面讨教一番。
“咦,你别胡乱动!”欧阳有思断喝一声,手斜指着欧阳玉珠无意中提起的巧足,生怕她踏出一步。
欧阳玉珠笑了笑,没好气的瞪了父亲一眼,嫌他大惊小怪,穿着鹿皮短靴的脚放回原处,被这一声突兀的断喝吓得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虽不通阵法之道,但也知晓,自己确实不应该随意的走动,万一这里仍在阵中,那自己的下场定是与哥哥一般无二。
“唉——!”欧阳有思三人站在原处,一步不敢动的驻足观察,娇叹声忽然响起,眼前出现了秦思莹窈窕婀娜的娇躯。
“秦女侠,子明在外面吗?”欧阳有思见她只有一个人出现,心中一沉,已知道了结果,抱着侥幸万一的心问道。
秦思莹摇了摇头,玉手一掠,将光洁如玉的额前溜下的一小缕青丝捋起,玉脸带着几分歉然:“如此看来,欧阳公子定是陷到阵里了,……不过欧阳掌门不必担心,只是饿上三日,虽然要吃些苦头,却无性命之忧。”
欧阳有思苦笑着点点头,俊逸的脸庞闪过一丝无奈,事到如今,在焦急也无济于事,只盼她说的准,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要不这样,我去求求师父,看她有没有办法吧。”秦思莹放下玉手,转头说道,她见欧阳有思的神情可怜,心下一软,原本的幸灾乐祸之心顿去,又见他们小心翼翼的提步起脚,不由嫣然笑道:“……大火一起来吧,这里可以放心走,已经没有阵法了。”
欧阳有思毫未客气,事关自己的儿子,他有些慌张,头脑中杂念丛生,平常清晰敏锐的思绪变得迟钝缓慢。
众人走近东面一间的木屋,秦思莹娇声唤道:“师父,不好了,欧阳公子陷到外面的阵式里了。”
“请欧阳掌门几位进来吧!”清清冷冷的如冰泉的声音缓缓响起,说不出的从容清寒。她内功精神,自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秦思莹回头朝欧阳有思他们笑了笑,轻手轻脚的挑开厚厚的玄色毡帘,侧身一伸手,示意请他们进去,乳白的光芒自屋内射了出来,柔和而温暖,令人观之心生温馨之感。
欧阳有思也无心客气,冲挑着毡帘的秦思莹抱拳拱了拱手,笑了笑,低头踏步进入。
乳白的光芒下,屋内亮如清晨,他乍一踏进屋内,便见到张清云站在宽大的木榻前,玉肌冰肤,宛如故射仙子,清寒的玉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更令人感觉高不可攀,远离万丈红尘之外。
“张掌门,叨扰了,在下惭愧!”在张清云清冷如玉的气质下,欧阳有思顿生自惭形秽之感,忙抱拳作揖,目光不敢直视于她。
“欧阳掌门无需太过客气!”张清云脸上的淡淡笑意稍显即敛,已是格外的客气,若是遇到了大门大派,她反而不会露出一丝笑意。
“欧阳掌门,快请坐吧。”本是在屋子西南角的段紫烟弯身搬过一只年轮宛然的松木墩,木墩放到欧阳有思的跟前,她温婉的说道。
欧阳有思冲她点了点头,感激的笑了笑。
段紫烟微微一笑,很快又优雅的搬过两只木墩,请后面进来的欧阳玉珠与齐祖平坐下,然后又回到屋子的西南角,揽着罗衫蹲下,捏起一只松球,放入墙角一直红泥小炉的下面,“嗞嗞”的声响不断自红泥小炉中传出,炉中的茶水已快要烧开。
张清云缓缓坐回宽大的木榻上,放下银鞘长剑,轻撩月白道袍,盘膝而坐,在面色严肃木讷的齐祖平眼中,眼前的张掌门的一举一动,莫不流畅自然,毫无迟滞停顿,仿佛江河之水,无隙可击。
“师父——,怎么办呢?那位欧阳公子陷到阵里面了!”秦思莹站在榻前,带着撒娇的语气问道。
张清云微蹙黛眉,淡淡问道:“陷入阵中了?”
秦思莹臻首点了点,看了坐着松木墩的欧阳有思一眼。
“怪只怪犬子鲁莽,还要烦请张掌门救他一救!”欧阳有思站起身来,抱拳一揖,俊逸的面庞带着恳切。
他身后坐着的两人自是也跟着起身。
盘膝而坐的张清云如同玉雕而成的素手轻轻摆了摆,淡淡说道:“贫道自是不会束手不救,只是……”
她冰清玉洁的脸庞上泛出一丝遗憾,缓缓说道:“只是此阵并非我所设,乃贫道一位好友设下用以保护这两间屋子,我也只知走法,却无法破得此阵。”
//7kankancom//“唔……,既是如此,便让那鲁莽的小子呆在那里吧!……他手上拿着干粮与水囊,倒也不虞饿着,趁这个机会,能磨磨他的性子倒也好!”
欧阳有思虽是心中失望,却并未形之于外,笑了笑,带着洒脱的语气,反而将此事化为好事,其心思之灵动,非是常人可比。
张清云清澈如泉的明眸微微闪动,似是明媚的阳光照在水中,波光潋滟,弯月黛眉一蹙,令坐在对面的欧阳有思不由心中一跳,砰砰加快,她的一颦一笑莫不带着令人心动的魅力。
微一蹙眉之后,张清云想起了当初与那人临别时的情景,想起了他笑嘻嘻的交给自己的一只黄玉佩时所说的话。
雪白玉手探到自己高耸的胸前,自怀中拿出一只晶莹润泽的淡黄玉佩,玲珑精美,细腻光泽,一看即知是时间难得的美玉。
巴掌大小,晶莹玲珑的黄玉佩与她的玉手互相映照,宛如两块玉放在一起。
握着玉佩,感受着温暖的气息不停的涌入自己手心,她微一沉吟,终于樱唇一咬,下定决心,将淡黄晶莹的玉佩递向秦思莹,语气淡淡的说道:“思莹,你带上这个,看看能不能找到欧阳公子。”
秦思莹有些疑惑,她从不晓得师父竟有这么一块儿眩人的玉佩。
当初萧月生与张清云离别时,特意避开了其余人,单独将玉佩交到她手中,他知道张清云的脾气,如不如此,怕是她拉不下脸来收下。
双手接过泛着晶莹光泽的黄玉佩,打量了几眼,看到玉佩上的图案,一人负手而立,长袍博袖。潇洒飘逸,其气质顿令她想到了萧月生,再翻过来,后面以阳文雕法刻着行云流水的两个字:“观澜”
秦思莹会心一笑,她知晓了这块玉佩的来历,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信心,一扭娇躯,倏然跑了出去。
段紫烟伸手将红泥小炉端起,“嗞嗞”的声响已消失不见,滚滚白气自炉中蒸腾,淡淡的茶香弥漫于屋内,令众人闻之头脑一清,精神一振,一闻便知此茶非是凡品。
到了此时,欧阳有思方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处的屋内的布置。
一榻一桌一案,皆是松木制成,还有几只圆木墩,虽是简单,却充满着自然的古朴,古色古香,显示出建造此物之人的不凡。
圆桌上摆放着数个雪白晶莹的瓷盏。在夜明珠乳白的光辉下越发晶莹光泽。
段紫烟素手执红泥炉,先斟了少许热茶,将桌上的七只白瓷盏涮了一下,接着一一斟满,分别端到众人跟前。
秦思莹拿着观澜玉佩一溜烟儿的奔出屋子,直向来路冲去,脚下踏着进六退二的步法,却没想到,刚一踏入阵中,手中的黄玉佩蓦然涌出一股清流,迅速无论的自她玉手中涌入,沿玉臂直冲至眼中,双目微微一痛,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眸。
这真微微的刺痛颇轻,来的快,去得也快,刚合上眼睑,刺痛便已经退走,反而清凉了许多,禁不住涌出些许眼泪。
她拭了拭眼角,真开双眸,严重的世界蓦然一变,已非闭眼前雾气朦胧的情景。
周围的幻象尽皆散去,还原成了松林的模样,夜风吹过,青松轻轻起伏,松针簌簌,寂静得很。
那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的欧阳公子不出所料,正站在松林中,脚下不动,仔细看去,却有些微颤,两臂却抓着身旁的松树,探头探脑,似是在摸索着什么。
夜色并不能影响道秦思莹的目光,她能看到,那位欧阳公子目光斜下垂,似是自高往低处看,颇是专注,极为认真,似是搜索脚前方有些什么,她从未陷入阵中过,也不知他眼中所见究竟是何。
秦思莹抿嘴一笑,心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愉,让他那么色迷迷的看自己,活该!
但想到师傅的交代,即使不愿,也只能救他出去了,他的命倒好,省了这顿苦头!她撇了撇嫩红的嘴角,有些气氛的想。
她窈窕的娇躯欲动,忽然停了下来,依她原本所想,自己直趋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揪出阵来便是了。
但欲动之际,她忽又省觉,自己这么做,有些太过失礼,会损了清微剑派的英名。
水盈盈、亮晶晶的眼珠一转,微一蹙眉,顿时计上心头,玉腿一屈,蹲了下来,自满是枯黄松针的草地上拾起了一段枯枝,约有一臂来长,颇是粗壮,用来当短棍防身也足矣,一剑怕是削不断的。
欧阳玉明眼中所见,却是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身旁有一颗青松傲然屹立,不屈风霜。
天上的月光好像明亮了许多,即使没有火把,肉眼所见,也朦朦胧胧,可以将就。
他将火把熄灭后放下,两手扶着青松站定,两腿缓缓挪步,走至悬崖边上,慢慢往下望去。
那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幽暗森然,一望之下,顿生眩晕之感,幸得有青松可以扶住,否则,自己发软的双腿是否会身前一倒,将自己摔到悬崖之下,也未为可知。
欧阳玉明暗骂自己没用,如此胆小,怎能成就一番事业?!镇定了一番心神,紧紧抓着青松粗壮的树枝,再次慢慢往下望,心下疑惑不已,这片松林坐落于通往临安城的官道旁,怎会有这般悬崖深涧?!诡异,着实诡异!
“锵——!”寒光一闪,欧阳玉明蓦然拔剑出鞘,急转身躯,却见一只木棍正飘在半空,似是被无形的手拿在手中一般,即使诡异。
他知道自己刚才被这只木棍捅了一下,否则,断难发觉这无声无息的一棍。
“谁?!”欧阳玉明从未见到这般情形,超出平日里的想象,声音难免有一丝颤抖。
他一向自负武功超群,不惧于任何人,但眼前所见,却并非是人,自己一向自恃的剑法,怕是不灵光了。
木棍横在半空,忽然动了一下。仿佛鬼魅驱使,欧阳玉明仰头望天,月光如水,却苍白得可怕,正是群鬼乱舞的好时机。
“咯咯……”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木棍微颤,却不见人影,只闻其声,更像是鬼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欧阳玉明喃喃自语,自我鼓气,只觉握剑的右手掌心已是汗水涌出。幸得剑柄用麻布缠住,否则,现在根本握不稳剑了!
“哼!谁是鬼了?!”娇美圆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虽是狠狠哼了一声,语气中却充满着笑意。秦思莹根本听不到欧阳玉明的声音,只是见到他的嘴唇翕动,通过唇语,看得到他所说。
欧阳玉明却能够听得到她的笑声与娇嗔,对秦思莹一见钟情的他,对她的声音亦是回味无穷,此时亦听了出来。
“你是秦仙子?!”欧阳玉明举头四望,苍茫一片,无边无际,杳无人影,令他大是迷惑。
认真的看了他的唇形,见到他听出了自己的声音,秦思莹本想捉弄他一番的心思也只能抛开,轻轻点点头,摇了摇手中的粗短的木棍,娇声说道:“是我!……你抓着树枝,跟着我走吧!”
欧阳玉明虽有满腔全腹的疑问,但心中的仙女吩咐,他只会呆呆的应是,利索无比的将寒剑还鞘,一只手抓上了飘在空中晃动的木棍,心中砰砰作响,仿佛是抓着仙子的手一般。
随着木棍的方向迈步,即使眼前是悬崖峭壁,他亦无畏无惧,若非被秦思莹所迷,怕是早就松开松木,不敢再走了。
经过两次之后,即使欧阳玉明头脑一片混沌与甜蜜,也知晓了眼前多是幻象,并非真的悬崖峭壁,不由暗暗心惊。
阵法的范围并不大,只是三四十步的距离,跟着木棍的力道,很快便眼前一亮,空旷起来,将自己的心神填满的靓影就在眼前,婀娜的身姿似是杨柳,素手执着木枝,另一端被自己握在手中。
“好了,进去吧。”秦思莹娇美的脸庞紧绷,将手中的木棍放开,自罗袖中拿出香帕拭了拭手,颇是冷淡的说道,隐约间,极具其师张清云之气质。
“多谢秦仙子出手相助,……刚才那便是阵法?”欧阳玉明却舍不得扔掉木棍,拿在手中,拱手称谢,虽见其神态冷淡,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仍旧厚着脸皮搭讪,被其父骂出来的脸皮终于显出作用。
“嗯那,快走吧,他们等着呢。”秦思莹点点头,接着莲步轻迈,往屋子走去。
她宛如换了一个人,不复刚才的娇俏活泼,反而清冷无比,令欧阳玉明有些疑惑,莫不是秦仙子有双胞姐妹,长得一模一样?!
秦思莹看似娇俏活泼,但毕竟是张清云的弟子,由于崇拜师父,故深受其师张清云的影响,虽未出家,但对于男女之情,却淡漠的很,以张清云为榜样,想要终生追求武学,欧阳玉明虽然相貌英俊,天资过人,却丝毫无法令她的心湖生出一丝涟漪。
两间松木屋,西面一间让给了欧阳有思他们居住,这毕竟是冬季,到了晚上,更是寒冷,若是要露宿于外,即使他们是练武之人,怕是也承受不住。
只是他们初次来临安,根本没有经验,很容易的错过了宿头,本以为这一晚会在林中席天幕地的挨冻,没想到还能找到屋子睡一个温暖的觉,心中对张清云她们极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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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皇宫大内隆福宫
夜晚的隆福宫***通明,一串串灯笼将整个宫内外照得宛如白昼,其气派不愧为太子所居。
隆福宫附近,侍卫环立,个个按着刀鞘,目光炯炯,不容任何人靠近,将宫内护卫得严密合缝,连一只苍蝇蚊子也无法飞入,只可惜此时冬季,却也见不到苍蝇蚊子。
灯光明亮的宫殿内,宫女们皆被摒退,虽帷幔道道,缩小着空间,仍显得大殿空旷寂寥。萧月生带则淡漠的神态端坐于明黄绣墩上,右臂漫不经心的搭在檀木圆桌上,黑瓷茶盏在右手中轻轻晃动,泛着青光,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左手拿着黑瓷盏盖,似乎随时可能脱手而落于地毯上,动作透着几分慵懒与舒散。
他的对面,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理宗,他与萧月生对坐于桌旁,随时端着茶盏,目光却不时的瞟向丝幔垂帏的床榻。
床榻之旁,绣墩之上,贾贵妃一身淡粉色的宫装,风情万种,艳光四射,明媚不可方物,与遇到萧月生之前相比,容貌肌肤宛如年轻了几岁,吹弹可破,此时明艳的容貌带着几分忧虑,仔细的望着榻上所躺之人。
她与理宗的目光,皆是注于榻上躺着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秀,与理宗颇有几分相像,此时正阖着双目,静静仰躺,似已睡去。
这位颇肖理宗的青年,便是当今的太子赵禥,本是荣王赵与芮之亲子,其母黄氏出身低微,因打胎之故,令赵禥发育迟缓,智力比平常人迟钝一些。
“先生,不知禥儿何时能醒过来?”理宗收回目光,望向一脸淡然的萧月生,热切的问道。
“呵呵……,陛下但请宽心便是,太子殿下明日清晨便会醒来,今晚补天丹的药力便会发作,明日便会收到效果。”萧月生放下黑瓷茶盏,摸了摸自己唇上的黑亮的八字胡,呵呵笑道。
他这般笃定慵懒的语气,到让理宗心怀大放,拿起黑瓷茶盏,轻啜了口香茗,温声道:“子虚先生做事,朕焉能不放心,先生还请休息吧。”
“也好,那可要麻烦陛下为山人准备一间静室,今晚就不离宫了,不知可否?”萧月生点点头,放下了茶盏,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询问。
他话中之意,早已彰明自己之心,颇是识趣的主动留下,免得令理宗难以说出口。
//7kankancom//“玉明,你在阵中所见是何景?”躺在松木榻上,盖着软软的月白锦衾被,闻着屋内淡淡的松香,欧阳有思神情散慢,完全放松了下来,轻声问仰躺在自己身旁,望着屋顶呆呆出神的欧阳玉明。
木屋的格窗是由薄如蝉翼的白绸制成,天上的月光令白绸更加雪白,将屋子映上几分明亮。
三人并排躺在松木榻上,仍旧宽裕的很,三床月白锦被皆绣着荷花,素洁秀雅,清华之气弥漫屋内。
长剑放在他们床头,脱下的长衫则叠放在脚底,剑旁还放有雪瓷茶盏,微泛光芒。
“玉明!”见欧阳玉明仍旧呆呆出神,不理会自己这个父亲,欧阳有思不由怒哼了一声。
“啊,父亲。”欧阳玉明这才魂魄归体,心神一清,急忙应道。
“怎么了你?魂丢了?!”欧阳有思不满的叱道,语气不善,随即对于儿子的心不在焉生出几分疑惑,猜测道:“是不是在阵内见着什么奇异的景象了?”
“啊。没有没有!……孩儿在阵中时,四周全是悬崖峭壁,艰不可攀,奇险无比,我根本不敢动弹一步。”欧阳玉明有些慌乱的回答,似欲掩饰心中的慌乱。
“呵呵……,少掌门是在想女人吧?!”躺在欧阳有思另一旁的齐祖平忽然开口,他怀中搂着长剑,呵呵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齐祖平生性木讷,但并非一句话不说,在自己的亲朋好友的面前,偶尔还是会开几句玩笑的,尤其欧阳玉明自小到大都跟在他身边,两人之间不输于父子之情,说话更是无所忌讳。
“师叔——!”欧阳玉明忙大声的喝道。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却更加表现出他的心虚。
“呵呵……,还是师弟的眼光狠辣!……玉明,看上哪家小姐了?金家还是武家?”欧阳有思满腹的怒气登时化为乌有,俊逸的面庞顿时涌上笑容,颇有些眉开眼笑的喜气。
自己儿子的成家,继承欧阳家的香火,也是他的一大心事,只恨儿子眼界太高,直至如今,竟还没有一个女子能入他的眼!
“唉!师兄,你平日的精明都哪里去了?……这还看不出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齐祖平有些夸张的仰天长叹,胳膊自锦被中拿出,超东面点了点。
东面的屋子,是张清云师徒三人与欧阳玉珠所睡之居。
他转过头,望向欧阳有思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看了又看,照理说,师兄的精明细心,不会看不出来!
“啊,知道了,是那位秦姑娘吧?”欧阳有思勉强的笑了笑,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在齐祖平看来,显得极是奇怪。
欧阳玉明被猜得了心事,他脸皮厚,也不脸红,目光仰望棚顶,又渐渐弥散开来,似是陷入恍惚与臆想。
欧阳有思皱了皱眉头,自锦被中抽出右胳膊,抚了抚铺在月白锦被上的清髯,沉吟了一番,摇头叹息了一声:“唉——!怕是不成啊……”
“怎么不成?!”齐祖平有些不满,狠狠问道,也不顾维持对掌门的尊敬,闷声问道:“……师兄,咱们玉明相貌堂堂,英姿勃发,哪个少女看着不心动?!”
欧阳有思一天到晚的忙碌,心血全花在打理沧澜派的事务上,欧阳玉明是由他自小带大,在他眼中,自是世间最好的,别的青年男子,根本无法与欧阳玉明相比。
“唉——!”欧阳有思忽地掀开锦被,直直坐了起来,中衣是淡灰色,在略黑的屋子中毫不起眼。
他将床头的雪瓷茶盏端起,轻啜了口温热的香茗,动作缓慢,似是思索,俄尔又摇了摇头。
看他摇头叹气的做派,齐祖平倒真的相信,少掌门的心愿恐怕是真的很难达成了。
见欧阳有思又饮了一口香茗,齐祖平也忽地抱剑坐起,说道:“师兄,莫要喝得太多,免得要半夜起床出去,……难道那秦姑娘会真的看不上咱们玉明?”
说罢,看了一眼正朦胧着星目、神情恍恍惚惚的欧阳玉明,齐祖平一向半睁半闭的眼睛满是担忧。
欧阳有思放下雪瓷茶盏,望了望雪白泛光的窗户,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唉——!……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看张掌门的行事之风,定会是由着弟子自己做主,那位秦姑娘……,那位秦姑娘对玉明怕是,并无男女之情……”
旋即转身,向神情恍惚的欧阳玉明叹道:“唉——!子明我儿,你还是趁早息了这个念头为好!”
他之精细,岂能看不到儿子与秦思莹之间的异样?旁观者清,再兼之他是过来之人,一眼即看透了两人的情形,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只能是一场空相思罢了。
在那转瞬之间,他忽然灵光闪动,数个念头在脑海中徘徊,令他犹豫不定,故有些心不在焉。
思来想去,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方才说出上面一番话来。
以他本意,这场情事却是一个契机。
情之一物,直让人生死相许,其力量无穷无尽,足以改天换地,翻江倒海。
而陷入情网之中的人都是很笨的,只要自己稍一引导,将秦思莹之流水无意归咎于自己的儿子,之所以秦思莹不钟情于他,不为别的,是因为他无能,比不上别的武林俊杰,所以才不被她看在眼里,这全是他之过也!
受此刺激,自己的儿子欧阳玉明定会发愤图强,苦练武功,这股催其奋进的力量,比起自己的殷切希望,比起振兴沧澜派的责任,怕是要强上百倍!
只是若自己如此做,受苦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舍弃了这种做法。
他虽想振兴沧澜派,却不想自己儿子活得太累太苦。于是,便欲先断去儿子的执念,将这份感情扼杀于萌芽中。
“唉——!……父亲,我何尝不知,却是身不由己啊——!”欧阳玉明长长叹息一声,朦胧的目光转为清明,向东面墙壁望了一眼,不舍的转过身,摇头苦笑,也拥被坐了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功成名就,岂能找不到良配?!……还是先去掉杂念,一心练好武功吧!无名小卒一个,谁家的女子会看上你?”欧阳有思丹凤双目怒睁,断喝了一声,威势凛然,颇具一派掌门的威严。
欧阳玉明却仍旧有气无力,丝毫未受父亲的影响,受到的叱责多了,已成习惯,在他耳边,这与平常说话无异。
齐祖平沉默不语,在想着心事,以他之意,若那位秦姑娘能够做少掌门夫人,那是最好不过,自己这半辈子所见的女子,姿色与气质,尚没有一个能超过张清云师徒三人,即使是欧阳玉珠,也是远远不如,看来少掌门的眼光倒也不错。
但师兄欧阳有思的精明由来已久,齐祖平对师兄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任,既然他说不成,那事情怕是真的够呛。
“行了,玉明,你也别痴心妄想了!为父说句实话,你小子根本配不上人家,还是先练好你的武功,再想别的罢!”欧阳有思见儿子犹未死心,便狠下心来,句句如刀,直刺其心,为了不让儿子越陷越深,说些诛心之言,他自是毫不犹豫。
欧阳玉明沉默下来,眼中的光芒淡淡黯淡,令欧阳有思心中不忍,却强抑下来,长痛不如短痛!
另一间松木屋,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悬于屋顶,被一只雪白丝绦织成的锦囊所包裹,发出乳白柔和的光芒,混同淡淡的幽香,皆盈满与木屋,凝而不散。
光芒是夜明珠所放射而出,幽香则是张清云师徒三人与欧阳玉珠娇躯所散发。
宽大的松木榻上,张清云师徒三人皆是盘膝而坐,并未躺下睡觉,令欧阳玉珠也不好意思躺下,只能学她们一般盘坐。
温暖如春的屋内,她们已除下了外衫,穿着月白的中衣,一尘不染,放下油亮的乌发,任其随意的披散在香肩上,妩媚的风情足以令男人无法呼吸。
面色清冷的张清云,除下了月白道袍,乌黑油亮的长发披于刀削般的香肩上,乳白的光芒映射下,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脸庞竟泛出了妩媚娇艳,实是不可方物,即使是身为女子的欧阳玉珠,也呼吸一顿,惊艳震撼,久久无法思考。
众女阖上双眸,捏着手印,调息打坐,静悄悄中,时间流过了半个时辰,她们方才纷纷睁开了明亮的双眸,晚课完毕。
“欧阳妹妹,你练的是少林的心法?!”秦思莹乍自入定中醒来,娇美的面庞一片宁静,与先前的灵动迥然有异。
“是啊,我们沧澜派只有少林的俗家心法。”欧阳玉珠香肩上泛着黑亮的乌发动了动,点点臻首,沉静的回答,神情间略带着遗憾。
“少林派的心法可不适合女子修习!”秦思莹微蹙黛眉,盘坐的玉腿放开,变成并腿侧坐,上身挺得笔直,极为挺拔端庄。
段紫烟坐在师父张清云身旁,她本就温婉端淑,此时披散着秀发,穿着月白中衣的模样,更令她温柔妩媚,显得柔情万种,若是男人,看上一眼,定是无法自拔,恨不能拥至怀中,永不放开。
段紫烟将放在床头的月白锦被拿过来铺开,令床榻由锦被铺满,听到欧阳玉珠与师妹的话,也点了点头,帮欧阳玉珠将绣着荷花的月白锦被盖上玉腿,闻声说道:“嗯,咱们女子最好不要练少林的心法。”
欧阳玉珠伸手拉了拉月白锦被,沉静秀美的面庞若有所思,缓缓问道:“两位姐姐,莫不是少林心法不适合女子修炼么?”
“好妹妹,你见过几个女子是练少林心法的?”秦思莹曼妙优美的娇躯前探,将床头的茶盏一一递给众人,气质温婉,若是遮住面庞,从身后看,定会以为她是段紫烟。
她在师父及师姐面前,娇憨灵动,像是一个小女孩,但在外人面前,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段紫烟,温婉娴雅,两种气质变幻起来,即使纯熟自然,并不给人以突兀之感。
“既然女子不适合练少林心法,那小妹就不再练了。”欧阳玉珠两手端着雪瓷茶盏,轻轻点点头。
“嘻嘻,要不,妹妹你索性拜到我们清微剑派门中吧,我们的心法最适合女子了!”秦思莹忽然露出俏皮的微笑,瞥了自己的师父一眼。
“师妹你又胡闹!”段紫烟忙开口娇叱,嗔瞪了她一眼:“欧阳妹妹是沧澜派的公主,岂能随便投到别派!”
秦思莹伸了伸香舌,忙端起雪瓷茶盏来喝茶,装作细心品尝的模样。
欧阳玉珠也无声的笑了笑,并未当真。
若想练武有成,需要自六七岁开始便开始扎基,年岁越大,进境越慢,像自己这般年纪,再改练别的心法,尤其是完全不同性质的心法,怕是很难有所成就。
再说,她对于武功并不是那般看重,武功高也好,低也好,无关大局,重要的是自己的哥哥。
但对于阵法一道,却是她最感兴趣的,遇到知情之人,自是不会放过,她放下茶盏,殷切的望着秦思莹,轻声问道:“秦姐姐,不知外面的阵法究竟是谁布下的?”
秦思莹笑眯眯的娇美脸庞陡然一变,忙偷偷瞧了一眼微阖双目,盘膝而坐的师父,见她如玉的脸庞上并无太大的变化,方才舒了口气,轻声说道:“阵法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设下的,至于他是谁,说了你也不会认识的。”
“那秦姐姐就说给小妹听听吧,说不准,因缘际会,将来会遇到此人,也好当面请教呢。”
欧阳玉珠也低声说道,她虽察觉到了秦思莹的细声细气,定有苦衷,但心中的好奇实在太过浓烈,遇到这个机会,怎么也不想错过。
两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自然不知不觉的靠近,仿佛在窃窃私语咬耳朵一般,看上去,宛如两朵并蒂花。
秦思莹又偷偷瞧了一眼师父如玉的脸庞,又瞧了瞧自己的师姐一眼,大师姐段紫烟澄静如湖水的双眸正给她打着眼色,示意她快些住嘴,别再说话。
只是她的心太软,明知道自己师父的忌讳,但见到欧阳玉珠央求的眼神,不由暗暗的咬牙,向前探身,将樱唇凑到欧阳玉珠的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蚁语道:“他姓萧,其它的,我也不晓得了。”
//7kankancom//温暖如春,幽香盈室的松木屋中,夜明珠散发出乳白柔和的光芒,段紫烟秦思莹姐妹与欧阳玉珠说笑,一身雪白中衣,面庞如白玉的张清云正盘膝而坐,微阖双目,宝相庄严,气度凛然。
秦思莹虽然将樱唇凑到欧阳玉珠的耳朵边上,声音如蚊,却无法逃脱张清云的明察秋毫的听力,她清冷的玉脸微微一变,入鬓的修长细眉轻轻一挑。
在一旁暗自担心的段紫烟不由心头一跳,素手在月白锦被下轻拽了拽师妹的衣角,示意正探身与欧阳玉珠窃窃私语的秦思莹,勿再妄言,免得惹恼了师父。
自从离开观澜山庄,她们的师父便有了一个忌讳,便是不能提起萧月生与观澜山庄,不但如此,即使是那个萧字也是不能提的,否则,师父便会心情大坏,会发脾气。
秦思莹在说话时,也是一直瞄着自己师父如玉般的脸庞,对她神情的变化极为敏感,乍一见到师父的修眉微动,忙收嘴住口,收回探前的娇躯,老老实实的坐直,拉了拉月白锦被,盖到自己并拢侧坐的玉腿上。娇美的脸庞带着微笑望向欧阳玉珠,一直明眸俏皮的眨了眨。
秦思莹看似娇憨无心机,但身为清微剑派的二弟子,即使原本是白纸一片,经过寻常人不及的阅历与见识,又岂能无知无觉,观澜山庄有一条规矩就是凡进庄之人,但请对外人保密。
能进入灌篮山庄之人,皆非凡夫俗子,皆是一言九鼎之人,自是不会将观澜山庄这几个字说与外人听,故世人知晓者甚罕,秦思莹能告诉欧阳玉珠萧这个姓,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张清云的双眸缓缓睁开,那盈盈双眸之中似是蕴着清亮的霞光,令人观之目眩,欧阳玉珠顿觉自己的眼睛发酸,似是直视正午的阳光一般难受,忙转开双目。
“嘻嘻……,师父,明天咱们就要到临安了,到了那里,到底是住哪儿呀?”秦思莹笑嘻嘻的扭了扭窈窕曼妙的娇躯,被师父清亮的目光扫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师父目光中的嗔怒,忙嬉皮笑脸的化解。
“住大街上!”张清云没好气的回答,又轻轻扫了她一眼,目光清冷,声音亦是如此,虽是淡淡的一句话,却颇为慑人,吐字如冰珠,令擦着双眸的欧阳玉珠心头一跳,动作不由的一顿。
“嘻嘻……,师父,您说,那本葵花宝典真的那么厉害?”秦思莹笑嘻嘻的问,窈窕的娇躯扭动,玉腿挪了挪,越发靠近张清云,伸出玉手,去拉师父的衣袖,撒娇服软的娇态煞是动人。
张清云对几位弟子视若己出,不输于亲生儿女,见到秦思莹的撒娇,也不忍再责备。削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嗯,应该不会空穴来风。”
“不晓得这个葵花宝典是怎么个厉害法。还真想见识一番呢!”秦思莹伸手接过师父放下来的雪瓷茶盏,娇声说道。
“不看也罢,有那精力,不如好好练功!”张清云说话的语气已渐渐和平。
两只修长的玉腿并拢侧坐的段紫烟见到师妹卖乖讨巧,不由微一抿嘴,雪白细腻的嘴角泛出一丝褶皱,极是动人。
乳白的柔光中,段紫烟黑发柔顺光泽,面如桃花,妩媚无伦,优雅的放下雪瓷茶盏。微笑着对秦思莹说道:“对那些略通武功之人,武功秘笈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这葵花宝典所载究竟是何武功,尚未为可知,……况且,即使是绝顶的武功秘籍,怕是也比不上咱们所学的武功!……师妹,写下葵花宝典只认得武功若是强过师父,又岂能默默无闻?!”
张清云如同白玉雕成的面庞微露一丝笑意,对于大弟子所言,颇为赞许,向段紫烟送去一道柔和的目光,点了点头。
秦思莹顿时一撇小嘴:“那可说不准!师姐,谁说武功高的就鼎鼎大名?那……”
“好好,你说的有理,武林之大,卧虎藏龙,确实有些高人甘做隐士,……你快把茶喝了吧,就要凉了!”段紫烟突兀的将师妹的话打断,笑着指了指秦思莹身侧的茶盏,示意她别只顾着说话,白白浪费了她煮的清茶。
秦思莹窒了一窒,忽然大呼了口气,向师姐投过一道感激的秋波。
亏得段紫烟机警,一听师妹的话头,便感觉不妙,出口打断她的话,否则,以秦思莹的口快于脑的性子,一定会惹师父生气。
秦思莹辩驳师姐之言,想举的例子,自是萧月生,他的武功通神,在武林中却籍籍无名,知者寥寥。
秦思莹知道,若真冲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以师父之敏感,免不了又是一番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天色不早了,睡觉吧!”张清云本是已柔和放松的玉脸此时已经清冷了下来,语气淡淡的吩咐道。
虽说段紫烟冰雪聪明,但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境,还差得远,她能猜到师妹欲要说的话,张清云岂能猜不准?!
虽然耳边没有响起萧这个字,但脑海中却泛起了那张笑意宴宴的面庞,实在是可恶得紧,心中蓦的升起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莫名其妙,根本不由自己的控制。
张清云此时武学境界极高,又自小修道,心志已是坚实无比,早已发觉自己的不妥,自己着实有些过于敏感了,但却又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一想到他,一听到他的名字,便莫名其妙的生怒,即使自己努力去想他的优点,仍旧无法熄灭这个怒气,着实莫名其妙。
欧阳玉珠在一旁看和也有些莫名其妙,她虽不敢称自己聪明绝顶,却敢说自己并不笨。
但坐在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其笨无比,根本无法弄明白她们的心绪变化。好像也听不明白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云里雾里的,但隐隐觉得,她们似在避讳什么。
什么样的人,能让身为北清微剑派的掌门,这位绝顶高手避讳如斯呢?她心中的好奇越发强烈起来。
四女并排躺在松木榻上,钻在温暖柔软的锦被下,乌黑发亮的秀发铺满枕头上,欧阳玉珠睡在最里面。睡在木榻最外头的,自然是辈分最小的秦思莹,这是规矩,即使段紫烟宠着她,也不能例外。
秦思莹与躺在自己身边的师姐玉脸相对,以盈盈的目光说话,夜明珠并未拿下,屋内仍旧被柔和的光芒充盈,乳白的珠光给人以温馨之感,极易令人睡着。
但她们能够听到师父并未睡着,辗转反侧,她们倒先睡着了。
第二日,张清云师徒三人与沧澜派的人一起离开,结伴而行,直奔临安城而去。
一路之上,欧阳玉明郁郁寡欢,目光忧郁,偶尔望向秦思莹的眼神,却迸发出热烈的感情,但秦思莹却娇憨依旧,纵情与师姐或师父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感受到背后的热烈的眼神,令之情者欧阳有思与齐祖平暗暗叹息。
秦思莹与段紫烟如此绝色,在武林中行走,受青年俊杰们疯狂追逐,自是想当然之事。但她们两位绝株在万丛绿中走,片叶不沾身,毫不动心。
实因她们深受其师张清云所影响,虽没有追随师父出家为道,却以道家弟子自我要求,男女私情,并不多加考虑。
到了傍晚,临安城在望,夕阳西下,晚霞令西方的天空仿佛飘着片片彩绮,艳丽无比。
在晚霞中,一行人踏入了临安城中。
宋朝的夜晚并没有宵禁,晚上反而是市民们的欢乐时光,夜市的繁荣反而更胜白昼。
夕阳已坠下半轮,天地间已有几分昏暗,几人牵着骏马,缓步穿过人流穿梭的城门,繁华之气扑面而来。
张清云师徒三人已非第一次来,对此并无太大的感触,欧阳有思他们却是第一次踏入临安城,古都金陵(建康)虽已繁华无比,比之行在临安,却相差极大,他们颇有几分乡下人进城之感。
直通北城门的这条大街上,客栈酒楼林立,鳞次栉比,夕阳之下,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略带几分苍茫。
几人正牵着马,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停地抬头仰视,想在林立的客栈中挑选一处。
“呵呵……,张道长,好久不见!”一声晴朗的呵呵长笑声蓦然响起,穿透了周围的喧闹的嘈杂,缓缓贯入他们耳中,宛如人就在耳边,声音清朗如玉,闻听之人顿时心头一清,如饮清泉。
几人拉住缰绳驻足,回头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却见一男一女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正中,笑意宴宴的望着他们几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一眼既能辨出。
那男子一身雪白貂裘,相貌普通,身材中等,两抹黑亮的八字胡虽带着几分潇洒,但临安城内的人,富贵之人数不胜数,他一身裘衣,站在人群中,仍旧极难使人另眼相看。
他身旁相伴的女子,亦是身着雪白无暇的貂裘,披着月白披风,更映得面庞皎皎如月,云鬓如雾似墨,碧玉步摇微颤,其风华绝代,温婉端庄,周围的天地间即使充满着夕阳的金光,在其绝美的容颜之下,亦是黯然失色。
大街上的来来往往之人,其目光仿佛铁屑遇到了磁石,不由自主的聚注于那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
欧阳有思转头望望身边的张清云师徒三人与自己的女儿,蓦然发觉,在那位女子面前,身边的诸女除了张清云气质清冷,特立独行,其余三女,本是少见的美女,但在此女面前,竟仿佛黯然失色,天地间的光芒仿佛全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那盈盈的眼波,仿佛秋天的一泓清泉,仅在自己身上扫过,便顿觉心跳加速,砰砰作响,自己仿佛忽然之间年轻了几岁,心血澎湃。
只是那盈盈秋波只是扫了自己一眼罢了,除了这一眼,她几乎全都望着身侧貌不惊人的男子,清凉柔和的眼波之中,那脉脉的深情,即使隔着这么远,亦能感受得到。
欧阳有思父子与齐祖平三人顿时对那身着貂裘的男子生出了几分敌意,他们素昧平生,生出敌意,原因无他,皆是因那风华绝代的女子所致。
那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裣衽一礼,优雅曼妙,向张清云微微一笑:“见过张掌门!”
她的一笑,天地间仿佛顿然一亮,随即娇柔的声音响起,宛如一阵春风吹拂,却清晰入耳,丝毫不受周围喧闹嘈杂的声音所影响。
“玉夫人一向可好?!”张清云清冷如寒玉的脸上乍现一丝微笑,拱了拱手,笑着问候,对于玉夫人身边的男子,却不去看一眼。
这一男一女,自然便是萧月生与小玉。
萧月生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对抿嘴望向自己的小玉露出了一抹苦笑,随即望向段紫烟与秦思莹,朗声笑道:“呵呵……,紫烟与思莹越发美丽动人了,时间的男人们可要受罪了!”
段紫烟与秦思莹皆是双目放光,激动不已,屈身裣衽为礼,娇声道:“拜见萧庄主!”
“起来起来,快别跟我来这些虚礼!”萧月生摆了摆手,呵呵笑着打量了她们几眼,他的容貌看起来亦是青年人,此时一派爽朗,像长辈望着两位绝色美女,着实有几分怪异。
欧阳玉明心中又怒又气,一路上对自己不假辞色的两位女子,见到他是如此激动兴奋,令他不能不做令自己痛苦气闷的猜想,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便带着难言的愤怒。
//7kankancom//太子赵禥在服下补天丹的第二日醒来,精神饱满,眼神灵动,说话也利索许多,与原来的稍微迟钝呆滞大相迥异,仅是如此,便已让理宗大喜过望,暗叹自己果然没有信错人,这次冒险,大是值得!
萧月生推辞了理宗的同进早膳之议,忙起身告辞,呆在皇宫里睡觉,大是逾制,若让御史台的那帮人知晓,又是一番喧闹,虽不关痛痒,却如炎夏高树上的知了,聒噪个不停,也惹得人心烦,还是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况且没有诸位夫人们温香软玉般的娇躯相伴,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也实在无味得很,令他颇不适应,还想回去搂着小玉补个回笼觉。
自黄山结庐炼丹,便没有再回观澜山庄,直接带着小玉回到临安城,看看谢晓兰她们准备得如何。
有萧传香的主持,再有临安四花的协助,临湖居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可以宴客。
与谢晓兰说了一阵子话,撩拨了她几句,在她的娇叱中逃走,回到了王府,刚一回来,荣王爷与瑞王爷便闻风而动。
上午荣王爷来访,两人乘着画舫去西湖之上垂钓下棋,下午则受瑞王爷邀请,到瑞王府园林中把酒清谈,旁边两位郡主红袖添酒,说些闲史逸闻。瑞王爷嗜好读书,学识渊博,言之有物,偶尔在指点他一番修炼之道,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之间,一天的时光已经逝去。
张清云身上带上观澜玉佩,玉佩之内刻有法阵,自会被萧月生感应得到,她乍到临安城,萧月生便揽上小玉,两人前来相迎。
见到欧阳有思他们敌意的目光,萧月生混不在意,貌不惊人的自己站在光彩四溢的小玉身边,男人向自己投来这样的目光,实在正常的很。他们心中都会想起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几位是……?”萧月生望了望欧阳有思几人,又望向张清云雪白如玉的面庞。
此刻的欧阳有思,已恢复了微笑,再也看不出一丝敌意,他抚着领下清髯,配以俊逸的面庞,越发显得气度不凡,只是欧阳玉明毕竟年轻,俊眼中浓浓的敌意越发浓烈。
萧月生不必用读心术的神通,仅是一瞥之间,便察得那小伙子对自己的敌意之源,女人是祸水,虽有失偏颇,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不过那位与青年相貌颇有几分相肖的中年男子,倒有几分意思,能够很快掩住自己的敌意,城府颇有几分深度。
“这位是沧澜派的欧阳掌门,齐长老,欧阳公子与欧阳姑娘。”张清云微侧玉体,素手轻抬,面带寒霜,有些勉强的向萧月生一一介绍,她虽不想与萧月生说话,对这种要求却无法拒绝,介绍起来言简意赅,声音清冷更甚。
“沧澜派,莫不是金陵府的沧澜派?”萧月生微一动念,便已记想清秘阁的情报,举止潇洒的抱拳笑道:“原来是欧阳掌门,幸会,幸会!……在下萧月生,山野之人,小小的富家翁而已。”
“幸会。”欧阳有思矜持一笑,抱拳回礼。
他已在暗中仔细地观察了萧月生,觉其气质温煦,给人如沐春风质感,看其衣饰华贵,腰配美玉,却不谙武功,看来果然是一位富家翁,并非武林中人,只是可惜了他身边的那位绝代倾城的女子。
不过这也平常,富贵人家的妻妾自然美貌,只是像这般绝美的,却是平生未见。
对欧阳有思掩饰不住的轻视,萧月生并不理会,只是淡然一笑,对别人的目光,他不屑一顾,微笑着对齐祖平与欧阳兄妹俩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张仙子,今日不如由在下做一个东道,去丰乐楼坐坐?”
萧月生对张清云的称呼一直变来变去,张掌门,张道长,张仙子,甚至有时以清云称之,随着称呼的改变,由正式变得亲近,自然,最后一种称呼,颇有几分轻薄意味,免不了惹得张清云怒气丛生。
“不敢劳驾,我累了,想去休息!”张清云毫不客气的淡淡说道,清亮如泉的目光看也不看他。
“公子,不如让张姐姐去临湖居吧,赶路很辛苦的,确实应该好好歇息一下。”雍容端庄的小玉嫣然一笑,袅袅娜娜的走至张清云跟前,上前挽住张清云的玉臂,转头向萧月生柔声建议。
一袭雪裘的小玉风华绝代,绵软温柔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的听从,清冷孤傲如张清云,对她已是无法冷颜以对,任由她挽住自己的玉臂。
她们已经极为熟悉,彼此友情已是不浅,前一阵子张清云师徒三人前去观澜山庄做客,萧月生没在,多是小玉小凤小月三人陪着她,她们皆是玲珑心窍,有意之下,自是感情突飞猛进,成为了好朋友。
“呵呵,瞧我这粗心!”萧月生自嘲一笑,抚了抚唇上两撇黑亮的八字胡,点点头,笑道:“正和吾意!……临湖居是内子们与几位好姐妹的住所,在下则是住在别处,若是不嫌蓬舍鄙陋,张仙子便往哪里去吧,住客栈太不方便!”
张清云微蹙了蹙修长入鬓的黛眉,便想拒绝,挽着她的小玉忽然娇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张姐姐,咱们住在一处,还能说说话,最好不过,何必非要去住客栈,那里浊气涌涌,染了姐姐的轻芳!”张清云玉脸云开破月,乍露出一丝笑容,笑道:“我哪有这般娇贵!”
“师父……”段紫烟笑了笑,瞥了一眼潇洒微笑的萧月生,轻唤了一声师父,表示出了自己的建议。
秦思莹也眼巴巴的盯着师父,盼她答应下来。她对萧月生所说的临湖居大生兴趣,她们不止一次的来临安城,对大名鼎鼎的临湖居已是久仰大名,一直好奇,没想到竟是观澜山庄的手笔,怪不得如此!
“那好吧,既是玉夫人相邀,清云就却之不恭了!”张清云淡淡的扫了两个弟子一眼,朝小玉微微笑道,她定是不肯给萧月生一丝情面的。
张清云望向徒弟那清亮的目光虽是淡淡然,段紫烟师姐妹二人却能读出师父眼中没好气的责怪,不由轻笑一下,吐了吐舌头。
其实,她们在心底深处,也盼望着师父与萧庄主能够相见,看他们二人一见面就斗气的情形,真的很有意思。
“欧阳掌门,咱们就在此分别,后会有期罢!”张清云转过头来,向欧阳有思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告别,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气,令萧月生大生惺惺相惜之感。
周围的来来往往的人们,受小玉与张清云她们的容光所慑,人们自动的不去靠近她们,只是却免不了偷看几眼。
欧阳有思心思敏锐,也识趣的紧,自己虽有幸遇到了天下间少有的绝顶高手,但一路行来,却一直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张清云仿佛是那天上的仙子,永远无法靠近,只能仰视之。
他抚了抚颌下的清髯,笑着抱了抱拳:“能与张掌门同行,实是在下之幸。若将来张掌门途经金陵,如有余暇,万望前来蜗居做客,在下将敝帚以待!”
其言辞恳切,表情真挚,足以令人动情,但张清云的性子却古怪孤僻,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再朝齐祖平与欧阳兄妹点了点头,便牵起身旁颇有些不安分的骏马,挽着小玉的藕臂,举步便往前走,经过萧月生身旁时,轻哼了一声,却看也不看他。
段紫烟歉然的对欧阳有思他们笑了笑,忙拉着骏马追赶师父的脚步。
“等等我呀,师父——!”秦思莹娇唤了一声,拽着缰绳,追赶前面的师父与师姐。
欧阳玉明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意,痴痴的望着秦思莹,目光随着她的娇躯而动,怎么也无法挪开。
唉,多情总被无情苦!挺英俊的这么一个小伙儿,但愿不要被伤得一蹶不振吧。
萧月生望着小玉臻首后转,自张清云香肩上方送过来的眼波,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对目视着张清云她们背影的欧阳有思抱拳笑道:“欧阳掌门,四海之内皆朋友,既是相见,便是有缘,不知欧阳掌门是否已有了落脚之处?”
“呵呵……,萧公子说得好,四海之内皆朋友,在下等已有住处,就不必劳烦萧公子了!”欧阳有思满脸笑容,一团和气。
萧月生此时已施展了读心术的神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敌是友,他务必绝对的掌控,只能自己暗算别人,绝不允许自己被暗算,还好此人只是隐隐露出敌意,只是因小玉的缘故,有些不忿罢了,这是稍具自信之男人的通病。
“即使如此,那萧某便先告辞了,有缘再见!”萧月生潇洒的一抱拳,冲众人温煦的一笑,随即转身离开,只踏出五步,便已消失于喧嚣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欧阳有思尚在咀嚼着最后的四个字,他心底暗涌的敌意涌动下,大感好笑,有缘再见,呵呵,怎么听怎么别扭!
顿时面色一变,猛一拍自己额头,俊逸的面庞露出懊恼之色,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竟看走了眼,放过了真佛!
一直沉静无语的欧阳玉珠若有所思,将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几分,萧,这位相貌平平的男子姓萧,怕就是秦思莹嘴里所说的萧吧,而她们师徒讳莫如深之人,难道也是他?!
“没想到,此人竟深藏不露,好厉害的轻功!……着实好厉害的轻功啊——!”齐祖平喃喃自语,兀自伸长脖子,随即按着身后的马背,尽量使自己高一些,望向远处,看着萧月生的背影几闪之间,便消失于远方,大是感叹,这般轻功,前所未见,叹为观止!
“掌门,咱们真有落脚的地方吗?”欧阳玉明忽然清醒过来,收回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父亲,他眼中只有秦思莹一个人,自是没有见到萧月生暗蕴震慑之意的轻功。
唉,若能多看她一眼,也是无上的幸福,若是能够跟她住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只是这个机会却被父亲推掉了,实在……实在……,唉——!
欧阳有思皱了皱眉头,对儿子隐隐的质问语气颇为不满,横了他一眼,沉沉说道:“她们跟咱们是两个***的人,玉明,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欧阳玉明顿时俊脸震了下来,闷闷的低下头,默然不语。
“唉——!师弟,这个萧月生到底是什么人?”欧阳有思见到自己儿子的可怜相,又气又怜,却顾不上再训斥他,一边牵着骏马往前走,一边问身边的齐祖平。
齐祖平目光自欧阳玉明身上移开,满脸的怜色缓缓散去,攒起眉头,摇了摇头:“以前从未听到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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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萧月生的卧室
乳白光芒源自悬在屋顶的夜明珠,呈北斗七星状的七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各被一道细不可见的天蚕丝穿过,挂在屋顶。
这是杨若男的杰作,以纤细如乌发的天蚕丝穿过夜明珠,不借助工具与外力,只以内力使天蚕丝变得坚硬锐利,再以柔力破开夜明珠,而不使其生裂,其中内力运用之妙,非是寻常高手可达。
轻纱幔帐中,厚软的象牙雕床上,萧月生与小玉躺在素洁的绸被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萧月生仰卧于高高的锦被上,半卧半坐,一只手端着白玉杯,另一只手从小玉后背攀在柔软而坚挺的玉乳上,掌心摩挲,手指轻夹着粉嫩的樱桃。
小玉则是侧趴在他的胸膛上,锦被完全将她的象牙美玉般的娇躯裹住,秀发如瀑,倾泻在锦被上,秀发的乌黑发亮与锦被的素洁形成强烈的对比,相映成趣。
“公子爷,果不出所料,还真有萨顶教的人来临安!”小玉莹白的脸颊靠在萧月生的胸膛上,慵懒的说道。妩媚娇柔之极。
//7kankancom//“嗯,萨顶教……,呵呵……,还真是贼心不死呐。”萧月生轻晃着白玉杯,另一只手体会着小玉坚挺玉乳的温软与细腻,漫不经心的呵呵笑道。
“公子,他们到不足为虑,已经派人跟着了,只是今天碰到的那个沧澜派,倒有些潜力呢。”小玉微抬臻首,明眸盈盈,似蓄着一泓春水,仰头望向萧月生,柔声说道。
小玉虽没有读心术的神通,但她精于心理洞悉之术,兼之聪明绝顶,观察入微,自是一眼便能看到欧阳有思的敌意,防患于未然,马上便自观澜山庄的清秘阁调来了沧澜派的详细情报。
沧澜派虽然并不是一个大派,但毕竟也是独霸一方,自有过人之处,以观澜山庄的细密,清秘阁中沧澜派的情报也颇为详细。
“嗯,看起来,那位欧阳掌门颇有雄心壮志,是个有抱负的人呐,……这样的人,可不容小觑!”萧月生微一探头,亲了亲小玉娇艳欲流的樱唇,笑着点了点头。
小玉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温柔妩媚的媚态自然流露,不复外人面前的端庄威严,轻哼了一声,一只象牙般光洁圆润的藕臂自锦被中伸出,将身上皎洁素雅色锦被拉了拉,快要滑到香肩的锦被被再次掩住了勾人心魄的春光。
她重新趴倒丈夫的胸膛上,低声道:“不过人无完人,时间总没有十全十美之事,那欧阳有思虽然精明干练,武学上却没有什么天分,兼之练得是少林俗家弟子的武功,着实差得很。”
“清微剑派怎么跟他们搅和到一块儿了?”萧月生皱了皱眉,轻抿了一口清梦酒。
小玉抿嘴微笑,故意娇叹一声:“唉——!……是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莫非……涉及到男女之情?咯咯……啊!”
咯咯两声娇笑尚未落下,便是一声娇呼,小玉雪脸顿时羞红,狠狠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却是萧月生见她故意气自己,暗蕴取笑,便略施薄惩,一直在她玉峰上轻抚慢揉的大手微微一用力,随之食指与拇指根部一合,轻夹了下玉乳上的粉红樱桃,令她微感疼痛,止住了得意的娇笑。
以小玉的冰雪聪明,萧月生与张清云两人之间的暧昧自是不会不觉,自家的公子爷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自是瞒她不过。
但小玉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其思想虽受萧月生的影响,与常人有异,却仍旧未脱传统文化根深蒂固的影响,对于三妻四妾,只作平常事尔,不像小凤那般喜欢吃味,虽然开始时会有些不舒服,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况且,在她以为,自家的公子爷对待诸姐妹能够不偏不倚,有了新人也不忘旧人,又有镇得住后院的公主,无人恃宠生骄,谦让和睦,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这个世间,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妻妾成群?
轻捶了几下丈夫的胸膛,仿佛挠痒,便将藕臂伸出,将右前方晶莹温润的白玉杯端起,微抿了口清莲酿。
“咯咯……,公子爷不必担心,看那欧阳有思的眸子清正,并非是心术邪恶之辈,……再说了,张掌门的性子,哪有什么人能够靠近她?!”
小玉放下白玉杯,见到萧月生微蹙着眉头的模样,不由大感好笑,咯咯笑了两声,安慰他道。
“呵呵……,你说涉及男女之情,还真是一眼中的!”萧月生呵呵一笑,仰首望了望床顶的轻纱幔帐,屋顶的星空图朦朦胧胧,隐隐泛着神秘。
“哦——?……嗯,是那个欧阳……欧阳玉明吧?”小玉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白天与他们见面时的情景,宛如时光倒流,那时的情景清晰的浮现,很快便寻出答案。
“真是红颜祸水啊——!”萧月生摇头长叹,随即受到小玉的娇嗔一瞥,不由呵呵一阵长笑。
他虽发出长笑,心下并非那般快活,想到张清云与别的男人结伴而行,心下便觉得甚是不舒服,气闷得很。
第二日,红日初升,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天空明朗清澈,一碧如洗,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萧月生一反常态,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待日上三竿再睁开眼,然后磨磨蹭蹭的下床,而是旭日乍一东升,便已起床,早早的来到了临湖居。
萧月生来得恰是时候,谢晓兰杨若男她们亦是刚起床未久,皆在后花园中晨练。
碧绿温润的玉佩在他手指间不停地滚动翻转,灵动自如,仿佛与其融为一体,萧月生迈着四平八稳步,沿着芳草萦绕的小径,缓缓来至后花园中。
萧月生的每座府邸都有小练武场的存在,他虽然懒得练功,但家里的诸位娇妻却颇好此道,除了小星嗜好武学,沉迷其中,其余诸女,多是为了保持好身形的优美与精神活力,练功之后,出一身轻微的香汗,周身畅快轻松,妙不可言。
由于阵法之故,临湖居四季如春,鲜花绿树一直绽放不休,此落彼起,后花园中的花香一直萦绕不绝。
难得早起一天,萧月生的心情也颇为开朗,周围的一切都带着清新,鲜花微微带露,竹枝绿得鲜亮,随着清风的吹拂而摇曳多姿,淡淡的清气令人神清气爽。
他享受着周围的清新,耳旁传来小练武场中发出的阵阵娇笑声,如同玉珠滚盘,清脆悦耳,令萧月生心情也不由的轻快起来。
“干爹——!”还未等萧月生露面,练武场上正叉着柳腰,娇笑不已的杨若男忽然欢呼一声,杏黄影子一闪,蓦然消失于场中,瞬间出现在萧月生身旁,带来一阵幽香。
杨若男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靥如花的摇了摇,娇声问道:“干爹,今儿起得怎么这么早啊?”
“想我的小若男了呗,想快点看到你啊。”萧月生呵呵笑道,手中翻转的碧玉佩蓦然消失。
“哼!”杨若男娇嫩红润的樱唇微微一撅,绝美的玉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对干爹的话自是不信。但眼角却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娇声哼道:“净会哄我,干爹怕是想晓兰姨妈了吧?”
萧月生任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似是半吊在自己的身上,宛如打着秋千。他一边步履从容的缓步前行,一边笑道:“两个都想,你晓兰妈妈在做什么?”
“练功呢!”杨若男两手相缠,搭在干爹的肩膀上,玉腿微蜷,完全吊在了萧月生的身上。
萧月生伸手一揽,环上她纤细而充满弹性的柳腰,令她完全贴在自己身侧,脚下不紧不慢的向前走,这是父女二人常玩的亲密游戏,已是熟极而流,自然而然。
“干爹——,现在呢,最好还是不要打扰晓兰妈妈,她练起功来,可刻苦啦!”杨若男见快到了小练武场,忙娇声劝道。
萧月生的要求,练功时必须认真,不能儿戏,不能抱着玩闹之心,但也不能过于勇猛急进,需得放松心情,以无为之心行有为之事,这种认真与放松之间的把握,松而不懈的平衡,极肖儒家的中庸之道,需要慢慢体会方能唔得其中三味。
而杨若男口中所说的刻苦,可并非是什么赞赏之语,反而带着一丝担忧,在她看来,晓兰妈妈有些急进,颇不符合习武之道。
萧月生与杨若男心有灵犀,听到此话,点了点头,一边揽着她温软的娇躯往前走,一边沉吟,心下自是明白谢晓兰的心思,要成为灵鹫宫的尊主,她有压力了,这倒非是他的本意。
花团锦簇的小练武场上,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在清晨淡淡的花香中,剑光闪闪,娇笑连连。
比花更要娇艳的诸女,皆是身着丝绸劲装,颜色各异,杏黄、玄黑、淡紫、湖绿、桃红,不一而足,英姿飒爽之际,娇躯凹凸有致的曲线尽显无疑,随着运动,胸前的玉乳轻颤,更是动人心魄,如此七八具娇躯,自是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香艳之极。
“晓兰妈妈,干爹来看你喽——!”杨若男见到了小练武场,自干爹身上下来,扬声娇唤道。
群花环绕的小练武场中,众雌粥粥,娇声笑语一片,临安四花中除了关盼盼精于剑舞之术,武功有几分火候,其余三女,皆是不通武功,她们所学,只是谢晓兰所传的浅易拳法,仅以强身健身罢了。
此时她们正站在小练武场中央打成一团,虽是花拳绣腿,对打起来,既好看,又热闹,娇笑声不时响起。
东首,则是张清云师徒三人与谢晓兰,她们也不互相避讳,皆专心于自己的剑法,剑影密布,寒光闪烁,与那边的欢声笑语恍如两个世界。
“呦,是姐夫来了,咯咯……,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哟!”正在与关盼盼拳来腿往的崔雪语跳出圈外,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自高耸的怀中拿出锦帕拭了拭手,咯咯娇笑道,一身桃红的绸缎劲装更将她衬得娇艳迷人。
其余几位也都停下手来,咯咯笑着望着缓步而来的萧月生,道道盈盈秋波汇于一身,若非萧月生心境非常,换了另一个男人,早已魂于授于,不辨东南西北了。
森森剑光周身环绕的谢晓兰一身月白戏装,玲珑凹凸的身材令人心跳加速,听到崔雪语宛如黄莺般的清脆笑声,剑光蓦的一敛,轻盈的提剑归鞘,精致如瓷的玉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极难辨别是运动所致还是心中羞涩。
星眼狠狠的嗔瞪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崔雪语,谢晓兰不去搭理她,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的甜蜜却怎么也无法压抑,来到萧月生身前,有些扭捏的轻声道:“大哥,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睡不着,便过来看看。”萧月生扫了一扫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的众女,面不改色的回答,低声说道:“晓兰,难得今日天气好,咱们到西湖游玩一番如何?”
谢晓兰捋了一下散落下来的两绺秀发,微一思忖,摇了摇头,精致的脸庞上带了几分歉然:“怕是不成,……后天客人便要来了,传香准备今天把后花园好好布置一番。”
“唉——,随便清扫一下便成了,何必要受那个累?!”萧月生有些不以为然,两人渐渐往外走,离小练武场几步远,来到几株梅花树下的长木椅前,坐了下来。
临安四花她们也不再取笑,各自继续练功,她们皆具玲珑之心,极知进退火候,自是不会不依不饶。
张清云本已停剑驻足观看,见他们的身影被花丛挡住,重新开始练剑,身旁的段紫烟觉得师父的剑势有些过于凌厉了,不像是在练习,似是真正对敌一般。
不过,最后随着萧月生出去的,却是冷若冰霜的张清云。
谢晓兰她们虽也颇是心动,想一起出去游玩,但一想到来日方长,还是先准备宴客的事情重要,于是狠下心来推辞,便鼓动让身为客人的张清云随他出去。
依张清云清冷的性子,要邀她同游西湖,对别的男人来说,难如登天,但对于萧月生而言,却并非那般困难。先是诸女的鼓动,她毕竟是客人嘛,怎么能让她干活呢,再有萧月生的激将之法,张清云对他的话格外容易生气,很是轻易的就激她答应下来。
两人并非是乘着萧月生的那艘乳白的大画舫,而只是在湖边租了一艘寻常的画舫,与周围的画舫相差仿佛。
与夜晚的浮香暗动,***阑珊不同,西湖的白天,少了几许纸醉金迷,游人如织,为的是欣赏西湖之美景。
轻轻晃动的画舫船头,明媚的阳光之下,萧月生慵懒的仰身躺在一张厚软舒服的锦毯上,一手拿着书,恰好挡住射向眼睛的阳光,另一手则握着一只紫竹鱼竿,竿身紫芒隐隐,一看即知非是凡物。
张清云则呆在画舫的舱内,舱内窗帘卷起,可欣赏船外风景,两尺见方的小窗,宛如一幅动着的风景画,颇是动人。
琮琮的琴声不紧不慢的自舱内传出,琴声颇为恬淡,显得抚琴的主人心境平和,宁静无为,正是张清云所奏,有舱帘所挡,见不到萧月生,只要不看见萧月生的身影,她的心境就能平静如古井。
正当张清云渐入佳境,借着琴声,让自己的心境越发宁静平和,画舫之外,却蓦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哈哈……,竟然是萧庄主!”
//7kankancom//琮琮的琴音顿了一顿,复又响起,宁静依旧。
正将书放在脸上,遮住眼睛,萧月生周身上下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温暖的气息流遍全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听到有人叫自己,萧月生推开脸上的书,转头一看,靠近自己画舫的另一艘大画舫上,一人长身玉立于船头,恭敬的抱拳,笑着望向自己,却是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
这艘画舫比萧月生所乘的这艘可要气派得多,几乎有他的两个大小,红绣灯笼挂满船舷,丝竹这音隐隐自船舱内飘出,若有若无,可见足可隔绝外面的声音。
“噢,是叶常门呐——!”萧月生虽已感应到来人,却也只能装作乍闻其声,无奈的缓缓坐起,放下书,执着紫竹渔竿的另一只手仍稳稳不动,虽然挂得的是直钩,他也钓得似模似样。
萧月生眯着眼睛瞧了叶重一眼,淡淡笑道:“叶掌门别来无恙?”
承庄主的福,在下无病无灾,庄主真是好兴致!“叶重语气恭敬,拱手回道。
他立于船头,画舫虽已停下,湖面仍有微风吹拂,夹带着几分湿润的气息,淡青的衣襟微摆,清髯飘飘,加之清奇的容貌,脱俗之气更增几分,经过的画舫多要回头看他几眼。
对萧月生说话这般恭敬,倒并非是他心存巴结之念,而是知晓了自己的半个师父小星竟是萧月生的夫人,眼前的这位萧庄主,便是自己的师公。
对小星又是感激又是惧怕的叶重,自是不敢怠慢了萧月生,再者,对萧月生的神通,他亦是隐隐约约的觉察到了一星半点儿,自是敬畏有加。
“呵呵,只是亲得无聊罢了。“萧月生笑了笑,空着的那只手向外向身侧打开,示意请叶重上来。
舱内的张清云缓缓抚着瑶琴,修长入鬓的黛眉微微一蹙,她并不想在这里见到外人,尤其是熟人。看到自己与他独处一船,还不知道往哪里想呢!
“叶兄,究竟是哪位啊?“叶重身后玄黑的毡帘一动,钻出一人。中等身材,鼻隆目深,鹰目似付隼,顾盼间神采飞扬,极是自信,他亦是淡青的长衫,腰佩长剑,形状古拙,似非凡品。
“呵呵,来,容我介绍,这位是萧庄主。嗯,呵呵,这位则是古微派掌门史冷愁史掌门。”叶重呵呵笑道,隔着画舫伸手介绍。
当说到萧月生的身份时,忽然自萧月生的目光中看出其心中的想法,不想被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于是叶重收嘴转顾,介绍得颇为简略。
“呵呵,原来是萧庄主,在下史冷愁,幸会幸会!”身材精壮的史冷愁抱拳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间虽是呵呵一笑,却显得颇为矜持,不冷不热。
萧月生此时一手仍旧拿着紫竹渔得竿,坐在船头,即不起身,又不能抱拳还礼,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给人颇为倨傲之感,自然不会讨人喜欢。
“萧庄主,不如来我们船上,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难得见到萧月生,叶生重自是要尽尽自己的孝心,诚恳的邀请,对身旁史冷愁的表现暗中摇头,却苦于萧月生在前,自己不能提醒于他。
“嗯,我倒是没问题,但是我陪着人家来的,是去是从,还得去问问她!”萧月生终于将紫竹渔竿收起,放到身旁,自厚软的毛毯上站起,笑着回身指了指琴声琮琮的舱内。
“哦?萧庄主的客人,不知是哪位大驾?”叶重登时好奇大增,萧月生娶郭芙时,他曾到观澜山庄做客,见识到了那些宾客,无一不是重量级的人物,对于他要亲自相陪的客人,自然大是好奇。
“呵呵,说来你也认识。”萧月生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看着渐渐接近的画舫,笑着说道。
琮琮的琴声顿停,俄尔淡紫的舱帘一晃,飘飘而出一道身影,月白地道袍,素雅清淡,清冷如玉的面庞,令人不可直视,正是坐在舱内抚琴的张清云。
“叶掌门有礼了!”张清云强抑羞意,玉容清冷,故意不去看叶重的目光,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如冰泉般的目光便转向周围,状似高傲。
她心中将萧月生恨得贝齿发痒,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被他所激,与其独游于西湖,已是令自己颇为懊悔之事。
登上画舫之后,她心中有些惴惴,生怕遇到相识之人,见到自己与那个可恨的人独处一船,不知会生出怎么样不堪的想法,于是便躲到舱内,不搭理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话,只顾自己谈琴,安抚自己跳动剧烈的心。
没想到,怕什么便来什么,竟遇到了叶重,真是世事无常,总不如意,更没想到,那可恨的人竟然逼自己现身,着实可恨可恶。
张清云亦是决断之人,既然无可避免,那索性大大方方的面对,于是推琴而起,迈步出舱,从容的与叶重相见。
叶重见到张清云飘然而出,不由微微一怔,即使是见过数次,也算得上是对手,仍难免泛起惊艳与自惭形秽之感,对于她的出现,也是大感意外。
不过,他知道张清云的脾气古怪,可是说翻脸就翻脸,毫不留情面,见她温润的玉唇微咬,怒气渐显,虽然薄嗔的神态迷人,却也令他心头一路,忙敛去讶意,抱拳见礼:“原来是张道长!嘉兴一别,没想到还能在此处见到道长的芳驾,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呵呵,这位莫不是清微神剑张道长?在下古微派史冷愁。久仰清微神剑大名!”自张清云飘然出现,便一直目不转达睛的望着她地史冷愁哈哈一笑,颇为豪迈的抱拳作揖,气度威严。
|“嗯。”张清云清泉般的目光微微一瞥,雪白细腻的下巴点了点,颇是冷淡的嗯了一声,她阅人颇多,对史冷愁鹰隼般的目光有些反感,一看即知此人野心勃勃,不甘于人下。
随即微蹙了蹙黛眉,她冰清的心境中忽然感觉有异,咦?这个史冷愁竟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呵呵,既然是张掌门芳驾,就请一起过来坐坐,容在下做一回东道,如何?”叶重忙呵呵一笑。将欲起的难堪气氛化解,目光却望向抚着黑亮的八字胡,带着淡淡的微笑的萧月生。
自张清云出现,萧月生便一直笑眯眯的望着她,见她对那位史什么淡漠以对,心下莫名的高兴,暗笑自己忽然有了少年情怀。
史冷愁的怒火在如隼的鹰目中一闪即逝,随即笑意不减,反而更盛几分,状似欢愉。
史冷愁这般细微的变化,自是瞒不过萧月生的心神,原本的不屑一顾顿抛,登时兴趣大生,有了几分玩意。
于是对投来殷殷目光的叶重点了点头,转身对张清云笑道:“张道长,既然叶掌门如此诚心相邀,岂忍拒绝,不如就去坐坐?”
张清云清冷动人的黛眉微微蹙了蹙,与萧月生笑盈盈的目光一触,忙躲开,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也好。”
萧月生的画舫本就没有别人,只是漫无目的的飘在湖中,偶尔以掌劲轻拍湖面以推其前进,但多半的时间,还是任它自由飘荡。
两艘画舫轻轻靠近,约有一步距离,便不再靠近,维持一步距离,显然叶重那艘画舫的操舟之人技艺极精。
萧月生一伸手,示意张清云先请,然后拿起了船头粗大的缆绳,跟着她轻盈的步子跨到了叶重的画舫上,将手中的缆绳一抛,自动缠到了这艘画舫的船头,不致使自己那艘无人的画舫飘远。
跟在他们身后的史冷愁目光一凝,心下迟疑。
史冷愁本以为,这位萧庄主并不会武功,虽然容貌普通,但淡淡的威严,却总令自己心头像被压住了一块儿石头,此人定是一位富贵之人,久居上位,方才形成这种慑人的威严。
但见到了萧月生抛缆绳的手法,颇是精妙,他又有些怀疑,难道此人真的不会武功!
叶重跨步向前,抢先将玄黑的毡帘掀起,侧身让到一旁,带着笑容,请萧月生与张清云进去。
张清云点了点头,表示了谢意,跟在萧月生身后,踏进了丝竹声袅袅不绝的舱内。
舱内布置得颇为简洁,淡红的颜色无处不在,地毯与屋顶皆是淡红,牡丹屏风颇是精美,仅有一幅轻纱幔帐,亦是淡红色,将里面隔成两间。
淡红轻纱幔帐之后,是数位女子在抚琴吹箫,发奏之曲,悠扬悦耳,足以娱情畅怀。
淡红轻纱幔帐之前,则是一张圆木桌,桌子美佳肴成具,银皿泛着光芒令舱内颇为明亮。
正有四人围着木桌坐于一处,本是摇头晃脑的听着美乐,只可惜每人面前横着的长剑破坏了几分旖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于是纷纷转头,望向缓缓踏进的萧月生与张清云。
这里的布置虽比起萧月生的几座画舫差了许多,少了几分温馨与淡雅,多了几分俗气,但踏入其中,便令心中的欲火蠢蠢欲动,显然也是经过名家所设,只是比起萧月生的几位夫人,其胸襟与心灵自非能够与之相媲美。
端坐的几人,分别是云落派的掌门上官伤雨,洛溪派的掌门吴晓风,武陵派的掌门金沙远,以及关河派的掌门陈苏河,几人皆是雄霸一方的豪杰,容貌各异,却皆是目光炯炯,明亮逼人。
见到萧月生身后清冷如寒玉的张清云,座上几人先是被其不染尘俗的冰清之气所惊,随即认出她的身份,不等叶重介绍,急忙站起身,抱拳作揖,参见张掌门,神态恭敬,丝毫不因张清云是女子而怠慢。
张清云容貌本已绝美无比,兼之自幼修道,气质脱俗。冰清如炎夏之寒泉,再修练了萧月生所授的闭月羞花诀,姿色之绝美更增几分,令人无法不失神。
萧月生一举一动并无习武的样子,再者他刻意之下,精气神内敛无遗,气质和光同尘,比之普通人更为普通,极易被人忽略其存在,他们也以为叶重的恭敬是因张清云之故,故对他只是点了点头。
在琴箫的悠扬清音中,叶重先是介绍了一番各人的身份,然后众人落座,将主位让给了萧月生,张清云坐于他身旁。
张清云心中暗生嗔怒,在座诸人的目光不停的在自己与姓萧有身上溜来溜去,古怪得很,一看即知没想什么好事!
幔帷后的乐师们纷纷起身,向叶重他们盈盈躬身,随即脚步无声的悄然退出,眨眼即已离开,惟有淡红的轻纱幔帷轻轻飘动。
“呵呵,能在此处见到张掌门,令史某喜出望外,莫非,张掌门也对葵花宝曲有兴趣?”轻纱幔帷后的乐师们乍一撤走,古微派的掌门史冷愁呵呵笑问,手中端着银杯,一团和气。
萧月生懒懒的坐于主座,毫无气度可言,更显得周身黯然无光,让一旁的叶重惊异之余,暗自惴惴,生所几位朋友不开眼,惹上了萧月生。
萧月生既不吃菜,也不喝酒,只是一手端着颇为精致的银杯,低头慢慢把玩,此时目光微转,以眼角淡淡瞥了一眼史冷愁,心中已有几分不喜,他能听出史冷愁话中所带着的敌意。
但感觉火候还未到,他只能忍了忍,继续看这个史冷愁究竟要做些什么,世间百态,皆有可观之处。
“嗯,看来史掌门有些误会了,张仙子这次来临安城,是受在下之邀/”萧月生不仅想看,更想参与其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目光在众人的脸庞掠过,淡然一笑。
“哦,原来如此——!”史冷愁有些恍然的点头,接着放下酒杯,抚髯长笑:“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史某原本也想,以张掌门天下无双的开功,区区葵花宝典,岂能入得了芳驾的法眼?”
“就是就是!”座上其余诸人皆皆附和,点头不迭。
在座诸人,武陵派的金沙远与关河派地陈苏河皆位于北方,曾亲身领教张清云的厉害,对张清云的无双剑法大叹望尘莫及,丝毫生不出反抗之念。
而云落派的上官司伤雨与洛溪派的吴晓风则曾领教了叶重的剑法,叶重尚且有如此绝伦的剑法,何况更胜一筹的张清云?自是心生敬意。
唯有古微派的史冷愁眼中闪过一道不以为然之色。
古微派有古微之名,倒也并非无缘无故,是因古微派在历史悠久,却不甚出名,皆因其武功不强之故。
古微派的镇派心法巨灵神功艰奥无比,除了创派的祖师,至今尚无第二人能够超过第五层境界。
而史冷愁虽然资质过人,却也并非空前绝后,本应是与前人一样,终身苦修,必以惜败于第六层而抱憾。
但世事之奇,常人无法忖度,一次夏日,他正于一座山顶草庐中闭关练功之时,天上忽然阴云密布,俄尔电闪雷鸣,惊天动地。
正处于练功的紧要关头的他,被这般惊天动地之威一震,心神失守,顿时走火入魔,正当其即将内力乱蹿,气血逆冲之际,一道惊雷恰恰将浑身乱颤的史冷愁击中。
史冷愁刹那晕了过去,一天之后醒来,虽然发觉自己浑身酸疼,宛如每一个毛孔皆被扎着铁针,但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自己的内力浩浩荡荡,犹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竟是已达到了巨灵神功梦寐以求的第六层。
臻至这等境界,浑身坚硬逾常,几乎是刀剑难伤,与少林的金刚不坏神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此神功,本就不甘平庸的史冷愁自是越发自信,对于武林中所谓的南北双剑便有些不瞧在眼中了。
史冷愁目光望向纷纷附和的众人,随即转头望向依旧一脸清冷的张清云,抚髯呵呵一笑,缓缓说道:“呵呵,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张掌门,不如劳烦您出手,教训一下那个孙百威,他一个小小的神威堂的堂主,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实在猖狂之极!”
张清云听到此处,不由细腻雪白的嘴角微翘,哂然一笑,摇了摇头,望向抚髯微笑的史冷愁,清泉般的目光陡然一变,刹那化为两道寒意森森的霜刃,砭人骨髓,令史冷愁不由笑容一僵,心中陡寒。
张清云感觉这个史冷愁太过放肆,投以冰寒的目光,算做警示,他虽心法奇异,内功这深厚远超同侪,但在张清云眼中,却仍够不成威胁。
史冷愁鹰目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眯,禁受不住张清云的目光之威,心下凛然,晓得自己还是有些轻视了眼前的这位威名赫赫的清微神剑。
“史掌门武功如此高明,难道也不是那个孙百威的对手?”张清云将手中的黑瓷茶盏放下,玉手更显得雪白如玉,她淡淡一笑,冰寒的目光只是闪了一闪,随即缓缓散去,双眸恢复了如泉般的澄澈。
“唉——!在下虽不妄自菲薄,却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与孙百威交手,怕是计不得好处,此人的武功着实诡异难测!”史冷愁正了正脸色,将笑容收敛,摇头叹道。
//7kankancom//宽大的画舫轻轻晃动,轻风渐重,西湖之上,波澜微生,到处悬着的绣红灯笼被吹得轻轻荡起。
听到史冷愁的话,张清云只是淡淡一笑,轻淡得若有若无,却清冷仍旧,丝毫没有暖意,素手雪白温润如玉雕成,她优雅的端起黑瓷茶盏,清澈如泉的目光通过船舱的轩窗望向外面,似是观赏着湖上的风景。
一直默默无语的云落派掌门上官伤雨身着淡青长衫,虽已届中年,却仍显得生机勃勃,他气质恬淡,似是与世无争,忽然叹息了一声,放下银杯,苦笑道:“唉!诸位,可千万不能小瞧这个孙百威,不瞒各位,在下曾与他交过手,说来惭愧,根本碰不到他的影子!身法之快这诡异,当世罕见,实在难缠得很!”
“呵呵,上官掌门竟与他交过手,却瞒得我们好苦!”史冷愁抚髯呵呵笑道,似假似真的抱怨。
“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哪有脸到处说?”
上官伤雨摇了摇头,带着苦笑,银杯端至唇边,倏然仰天,一饮而尽,似是借酒压愁。
但他俊朗的眉宇间却并无苦涩之意,似是浑不在意,令一旁冷眼旁观的萧月生暗中点头,感觉此人心胸非是常人可比。
武陵派的金沙远脸方鼻正,刚正之气隐隐,一看即知此人非是什么心思多奇之人。
正襟危坐的金沙远缓缓放下银杯,端起雕着兰花的银壶,欲给上官伤雨斟酒,一脸郑重的向上官伤雨问道:“上官兄,金某初来乍到,尚没见过这位孙百威。嗯,此人除了身法奇快,不知还有何异处?能够在如此之多的武林中人的环伺中安然无恙,想必不仅仅是轻功高明!”
这位金沙远与萧月生还是颇有几分干系,前几日西湖之上,金沙远的儿子金应劭与几个朋友被萧月生顺手收拾一番。
这个金应劭虽是一位纨绔子弟,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虽被狠揍了一通,心中窝火恼怒,但想及对方的强大,心中凛然,事后一声也未吭,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行事放肆无忌,心中却颇有几分算计,觉得此事还是不说为妙,一者,若被刚正的父亲知道,是免不得要领家法的,父亲下手可远比那个临湖居主人要狠得多,再者。即使自己的父亲出马。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如此强人,何苦去招惹,稍有不慎,说不定还有生死存亡之祸,还是不惹为妙!
他自己不说,在远处瞧见了的叶重自是不会去多嘴多舌,故金沙远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得罪过座上之人。
上官伤雨将苦笑敛起,点头谢过金沙远的斟酒,银杯端起,轻抿了一口醇香的美酒。微闭双目,俊朗的脸庞满是享受之色。
“要说这个孙百威,呵呵,还真是一位了不得之人!”咽喉滚动,他有些不舍的睁开双目,呵呵一笑,对孙百威赞叹了一声。
放下银杯,扫了众人一眼,见到除了张清云掌门与颇为神秘的萧庄主垂帘敛目,似是漠不关心之外,其余诸人,皆是目光殷殷的望向自己,忙笑道:“在下来临安城怕是要早一些,本是听闻丰乐楼的醉南湖乃天下一绝,喝了此酒,从此无法再喝得下别的酒!便与朋友相约前来临安,欲一尝为快。”
听到此处,众人会心一笑,这位云落派的掌门平生淡泊,唯好这杯中之物,醉南湖的大名,便是他们不甚好酒之人亦久仰大名,何况这位酒国名手。便是他们不甚好酒之人亦久仰大名,何况这位酒国名手。
只是他们皆不知醉南湖的酿制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萧月生地观澜山庄所制,仅由丰乐楼独家销售,限量供应,近些年来,声名鹊起,已隐有酒国第一之势。
轻抿了口美酒,上官伤雨放下银杯,继续说道:“在丰乐楼中,在下亦听到了葵花宝典的传闻,一次,我与朋友在丰乐楼喝了个痛快,正自那里出来,欲回客栈,在丰乐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却遇到了数位武林朋友正围攻一人,被围之人便是孙百威!”
再抿一口,他端着银杯,俊朗的脸庞泛起一丝红晕,随即消失,不知是因酒力上涌,还是心中兴奋,顿了一顿,上官伤雨摇了摇头,俊脸带着赞叹之色:“在见到孙百威之前,在下亦心存轻视,认为只是一个区区的小混混头目而已,上不得台面,但见到他本人,在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唉,当时,共有四人联手对付他一人,论及武功,这四人中的每一个皆不输于在下,但对付孙百威,却是相形见绌!他们根本无法碰到飘忽如鬼魅的孙百威,呵呵,那时在下喝得有点儿高了,心下技痒,将武林规矩忘得一干二净,跳到他们当中,跟着乱战一气。”
说到此处,他露出几分自失之笑,摇了摇头,微抿了口酒,不再看众人,透过船舱的轩窗,怔怔的望向外面的风景,继续说道:“出手后,我才知道,孙百威的身法是如此的诡异,已至匪夷所思之境,你刺出一剑,却只能刺中他的影子,根本就是自费功夫,于是,在下收了手,不再掺合,若非如此,怕是诸位也见不到在下了!”
说轻,他又将银杯一举,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动作豪迈而不失潇洒,颇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众人纷纷皱起眉头,听到上官伤雨自曝往事,他们并未因此而看轻他,反而对其明智颇为赞叹,一看不敌,马上收手,方是保命的不二法门,而且能够将此事说出,也足见其坦荡的胸怀,毕竟这等不光彩之事唯恐掩遮不及,谁又会自己说出?
他们所忧心者,便是上官伤雨所言的孙百威。
在此之前,他们虽也晓得孙百威不简单,但仍未真正把他放在眼中,毕竟他只是一个地头蛇而已,算不得真正的武林中人,至于能够安然无恙,多是江南总捕与嘉兴铁捕之威。令群雄不敢动弹。
如今听到云落派的掌门上官伤雨的描述,他们才猛然省觉,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个孙百威!这可是致命的失误,对于武林中人,轻敌往往导致败亡。
“这个孙百威的身法,在下亦曾见识过,确实算得上是快如鬼魅,飘忽难测。”叶重放下雪亮的银杯,悄悄瞄了敛目宁神的萧月生一眼。对众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他一直没有说过这些话,晓得自己即使说了,他们也听不入耳,此时倒是个好机会。
“如此说来,此人还真是个人物了?有意思,有意思,呵呵,在下还一直以为他是个狐假虎威,借着嘉兴铁捕的威风,才令大伙儿投鼠忌器,忍而不发呢!”
史冷愁抚了抚颌下清髯,呵呵一笑,鹰目之中,精芒隐隐,端起银杯的气势,透着说不出的自信,似是仍未将孙百威放在眼。
“嘿嘿!”嘿然的冷笑声忽然响起,突兀得很,却是端着银杯,目光冷冷的陈苏河。
关河派的掌门陈苏河一身素衫,身材削瘦,却腰板笔直,给人一股苍劲之感,宛如风中的劲竹,瘦而坚拔,瘦长的脸庞满是冷漠,隐隐透着英飒之气。
“陈兄,怎么了?为何发笑?”史冷愁微皱了下眉,随即舒展,笑吟吟的问道,似是毫不介意。
“那孙百威不管多么厉害,其实根本就是无关紧要!”陈苏河轻抿了口美酒,淡淡的说道,带着一股优雅的气度。
“咱们在这里议论孙百威如何如何,根本无济于事,有嘉兴铁捕在,谁也不敢动手!”陈苏河有些轻蔑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手中银杯,令杯中美酒香气四溢。
舱内顿时一静,人人噤如寒蝉。
画舫轻轻的晃动,船舱的隔音效果极好,外面湖上的喧闹只是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弥漫于周围的酒香令人醺然欲醉,他们皆默默喝酒,若有所思。
陈苏河的话宛如得箭劲矢,正中要害,众人哑口无言,欲辩无从。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嘉兴铁捕这四个字,近乎禁忌的存在,能不从嘴里说出来,便尽量不说,他们实在是横亘于武林中的一座巨峰,尚无人可逾越。
姑且不论孙百威的武功如何,即使他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有了嘉兴铁捕的庇护,怕是也无人敢于加一指于其身。
“唉——!嘉兴铁捕!嘉兴铁捕!”一直以来,只是静静喝酒,静静听着众人说话的吴晓风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身为洛溪的掌门,吴晓风身材高大,容貌却有几分丑陋,他拙于言辞,甚少说话,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别人说。
一直对他们的话兴趣缺缺的张清云忽然自窗外的风景移开目光,回头微瞟了一眼身旁坐着的萧月生,目光如水,似笑非笑。
萧月生则正盯着手中的银杯,似是研究杯上所刻的花纹,感应到了张清云盈盈的目光,抬头微微一笑,迫得她忙不迭的逃开,重新望向窗外的风景,精致如玉的耳朵,却微微泛红,极是动人,心中慌乱,心跳砰砰加速。
张清云曾在观澜山庄住过一段时间,以她之锐利的目光,自是不难发觉一些端侃,那些嘉兴铁捕武功如此之强,自是不会凭空得来,神秘莫测的观澜山庄,自是难逃干系。
“叶掌门,这个嘉兴铁捕,真有传说的那么神么?”史冷愁抚着清髯的手顿住,凝望向一脸淡然的叶重,缓缓问道,略带磁性的声音透着几分不信。
“嘉兴铁捕,名不虚传!”叶重清奇的面庞露出凝重之色,缓缓回答,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瞥了史冷愁一眼,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劝道:“史掌门,能不沾着他们,还是不要沾惹为妙,俗语说得好,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咱们平民还是斗不过官府地!”
叶重的话令在座的诸人听得极为入耳,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嘉兴铁捕是官府的人,自然要让着他们!
这种说法,其实也是武林中人的最后一声儿遮羞布,不是对付不了,而是因为识时务。不与官府作对,至于究竟为何。大伙心照不宣而已。
“呵呵,真有那般厉害?在下倒想见识一番!”史冷愁浑不在意的笑道,叶重的劝告不但未能阻止其雄心,反而更令他坚定了决心。
席上诸人皆有些侧目,看他们的目光,便知并不看好史冷愁,嘉兴铁捕威名之盛,更甚于当世的几大高手,岂是雄心壮志便可打败地?
“呵呵,史掌门如此气魄,定是身怀非常的绝技了!”一道令众人惊奇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朗入耳,体内顿然清气上扬,浑身毛孔皆开,说不出的舒畅。
说话之人,便是他们一直难以揣度的萧月生。
萧月生虽然刻意收敛气息,精气神尽皆内敛,外表看上去,泯然于众,放在人群中,丝毫不会惹人注意。
但如此平凡的一个人,竟与张清云同行,他们都是精明之人,两人间的暧昧也隐有所觉,再加之叶重恭敬万分的模样,这武林南北双剑,尽皆如此,便是最大的有寻常。
故看到萧月生宴然不语,只是散漫的坐在那里,略显无聊,他们也不敢冒昧的上前,惟恐不知根底之下,略有差池,便得罪于他。
“呵呵,绝技称不上,不过,在下也不会妄自菲薄,即使是武功低微,也不会屈服于威名之下,望风而逃!”史冷愁呵呵一笑,右手抚髯,神态傲然,鹰目精芒闪闪,颇为慑人。
只是他的话,却令席上诸人听着有些不舒服,望风而逃,好象说的是自己一般,在嘉兴铁捕的威名之下,他们确实不敢触逆。
而史冷愁说过之后,心下便有几分后悔,省觉自己被激怒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本是高傲之人,尤其是巨灵神功超越前人,更令他的心气儿陡然提高,数百年来的第一人,足以自豪。
高傲者最恨别人的高傲,萧月生虽然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但坐于席上,默然不语,加之散漫的举止,已显出隐隐的傲气,史冷愁早就看得不顺眼,暗中皱眉不已,被萧月生这般一激,自是怒气上涌,说话没有了平常的深思熟虑,高傲的性子尽显无遗。
“呵呵,史掌门如此胆气,萧某佩服!”萧月生笑吟吟的点点头,慢慢举起银杯,刚端到嘴边,却又忽然停下,放了下来。
他挑剔的鼻子容不得自己喝这杯酒,比起他常喝的碧芜紫蘅之类,实在逊色太多,难以入口。
史冷愁抚髯傲然一笑,却蓦然脸色一变,手中银杯“啪”的一声跌落于圆木桌上。
他只觉浑身一僵,瞬间无法动弹,不由望向萧月生,只觉他那淡然的目光此时忽然变成了两座巨大无伦的山峰,犹如泰山压顶,将自己压得无法动弹,几乎喘不过气来。
引以为傲的巨灵神功在体内宛如一条巨蛇,只是此时,就如同被点了全身的穴道一般。
史冷愁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凛凛生惧,鼻隆深目的脸庞露出骇然之色,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神,感觉自己就如同那洪水之下的蝼蚁,丝毫没有抗手之力。
“史掌门,史掌门,怎么了?”史冷愁身旁坐着的上官伤雨问了两句,见他依旧摆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顿感不妥,修长的右手迅速的搭上桌上长剑,目光精芒闪烁,宛如得刃,向船舱的四周扫去,其英武之气,与嗜酒之人迥然有异,极难想到一处。
“呵呵,史掌门在想什么趣事,竟如此入神?”萧月生呵呵的笑声又再响起,声音清朗,令在座的诸人心中顿生亲近之感。
“呵!”一动不动如石像的史冷愁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手臂“砰”的一声落于桌上,将两只精致小巧的银碟砸得变了形状。
此时,即使再迟钝之人,亦知史冷愁受了暗算,纷纷按上桌上的长剑,凝神搜索周围。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下出了会儿神!令大家受惊了,实在惭愧!”史冷愁忙不迭的说道,脸色苍白如纸,再也不敢望向萧月生一眼,忙拿出袖中的毛巾,将手腕上沾着的菜汗擦去。
只是他再也不敢望向萧月生,如避蛇蝎,惟恐避之不及,擦去菜汁时,两手轻轻发抖,令周围之人有些疑惑,叶重不自觉的望向垂目转着银杯的萧月生。
//7kankancom//萧月生本是想看好戏,没想到,却不能如愿,听着他们说话,没甚趣味,心下倒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上来,与张清云呆在一处,欣赏着她的美丽,比在这里听他们罗嗦强上百倍。
他看似平静,其实是无聊,此时史冷愁又对嘉兴铁捕大言不惭,自是将他惹火,便给了他一点儿颜色瞧瞧,免得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史冷愁对于张清云的敌意,自然也是萧月生发作的原因之一,他虽然不屑于与一般人去计较,但对于身边的女子,却犹如龙之逆鳞,丝毫碰不得的,史冷愁若真的有什么出格之举,所承受的,便不会仅仅是一点儿惊吓了。
叶重与张清云内功精深,若有所觉,却也仅是疑惑而已,萧月生的威硬度控制自如,仅作用于史冷愁一人,旁人根本难以觉察。
“咦?”叶重忽然轻咦了一声,目光定定的望向半敞开的轩窗。
众人随之望向窗外,却见一只通体雪白,灿可夺目的异鸟,乍看去,似是一只雪鸽,再看,却并非如此,两爪粗大,爪尖寒芒隐闪,它本是极为可爱的模样,见到两爪,却令人心生凛惧之感。
最奇异之处,却并非其外形,而是此时它正扇着翅膀,悬浮于空中,不上不下,不前进不后退,正悬浮于窗口,宝石般的双眼转动,似是透过窗口向舱里探望。
这般奇异的情景,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呵呵,不好意思,找我的。”萧月生转头对众人笑了笑,一挥袖子,无风自动,半敞的轩窗被完全的推开。
“晰——!”一声清脆悦耳的长鸣顿然响起,极似鹤鸣,悠扬清越,有直上动云霄之势,在船舱内缭绕不绝,很难想象这般声音是由这具小小的身体所发出的。
清鸣声中,白光一闪,众人眼前一花,这只通体雪白的异鸟已出现于圆木桌上,在萧月生跟前静静站立,仿佛一直便站在那里,只是人们没有发觉罢了。微一转睛间,方蓦然发觉其存在,两只黑亮如宝石的眼珠转动,灵动异常。
萧月生伸手将它粗壮的利爪旁系着的竹管拿下。将管中的纸管展开,薄如蝉翼的纸张展开之后,约有一尺来长,足够写下洋洋洒洒千言,这般薄纸,也是他们所前所未见。
萧月生旁若无人,当场看了看所传的内容,嘴角微翘了翘,隐隐露出微笑,令眼巴巴望着他的众人有些莫明其妙。
很快看完,随即收起,娴熟的将竹管系回这只雪白如鸽的异鸟的腿上,挥了挥手,笑道:“菲儿,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吧。”
“晰晰——!”两声清越悠扬的声音自它如寒铁般幽黑的嘴中发出,在船舱内枭枭不绝,它并未动弹,而是歪着雪白浑圆的小脑袋望了望萧月生,黑宝石般眼珠转了转,周围的诸人竟能感觉到它露出怀疑的表情。
“少废话,快走吧!”萧月生挥了挥手,笑骂道,他说话的神情。与对人无异。
这只名叫菲儿的异鸟这才罢休,转头望了众人一眼,黑宝石般的眼珠透出的目光竟是锐利无匹,诸人只觉双眼微疼,不由自主的阖了下眼,再睁开眼睛时,那只通体雪白的异鸟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们根本没有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
“呵呵,叶掌门,在下家中有事,先要别过!”萧月生将薄如蝉翼的纸笺放回袖中,转身抱拳,对仍旧目瞪口呆的叶重笑道。
“噢,既是萧庄主有事,在下也不敢强留,可惜未能令庄主尽兴,实在是在下的过错!”叶重忙抱拳回礼,有些歉然的说道,他也看出萧庄主与身边的这些人不太合群,怕是瞧不上他们。
“呵呵,叶掌门哪里的话,今日能见到这么多的英雄,聆听大论,也是萧某之幸!”
萧月生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温润之意顿涌入他们心中,叶重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及几分,虽然真的看不上身边这几位,却不能直说。
随即转头望向清冷如寒玉的张清云,微笑道:“张掌门,走吧,咱们一起回去吧1”
张清云雪白晶莹的面庞未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光滑如象牙的脖子深处透出几抹绯红,除了靠得极近,又肆无忌惮的萧月生,旁人根本看不到。
张清云自是感觉到了萧月生的目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过眼去不看他,省得惹自己生气,却随着萧月生一起盈盈起身,拿桌玉色长剑。
众人纷纷起身,此时的史冷愁还有些神不守舍,刚才的打击实在太过骇人,令他难以置信,只是随着众人站起,一双鹰目之中,本是锐利的目光如今闪着迷茫,空空洞洞。
对于他们的恭敬,张清云抱了抱拳,莹光隐隐的玉面表情淡淡,显得淡漠得很。
众人皆知她素来如此,也不以为异,除却她的心狠手辣,张清云行为还颇为正直,加之精妙无伦的剑法,足以令他们恭敬有加。
而望向萧月生的目光,却皆带着探寻与好奇,有如此异鸟,定非如他表面看上去那般普通,况且萧月生挥手虚空将轩窗推开之举,落在他们眼中,自然知晓他功力极深,却是深藏不露,如此人物,为何竟默默无名?
“叶兄,这位萧庄主究竟是何人?”他们回到船舱,还没坐下,武陵派的掌门金沙远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叶重将长剑放回身前桌上,无奈的摊了摊手,摇头苦笑道:“这位萧庄主为人低调,不想让世人知晓,呵呵,金兄也不必多问了,我可不能多嘴!”
史冷愁不愧是枭雄式人物,此时没有了萧月生与张清云,整个船舱的空气没有了压力,令他放松以了下来,头脑恢复了灵活,换了个位置,在另一张绣墩上坐下,缓缓凝重的问道:“萧庄主?不知是哪座山庄的庄主?”
他原本的座下绣墩的表面已经破碎,淡红的绸布里面的布絮露出,下面的木头已宛然可见,深厚的内力无法自控,溢出体外,这只淡红绣墩只能自认倒霉,
“嗯。”叶重右手抚上颌下清髯,微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下,点点头,缓缓说道:“观澜山庄!”
“观澜山庄?”一脸方正的金沙远嘴里念叨,仔细回忆,想看看脑海中有没有这个名字。
其余三人也互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都有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无一人得知。
“不能再说了!”叶重忙抬手,将他们欲问之辞堵在了口中,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山庄本就甚少被世人所知,你们不晓得,也是理所当然,莫再问我,我可不能再往下说了!告诉大家这个名字,已经是我拼着惹恼萧庄主的危险了!”
叶重一口气说完,将他们的疑问封杀,端起桌上银杯,轻抿了一口,舒了口气。
“好象张掌门与他极熟?”史冷愁仍不死心,迂回的问道,话一出口,心中便是一寒,似又感觉到了那投泰山压顶般的威势。不由面色苍白如纸。
这其实是萧月生所为,在史冷愁脑海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一旦想到张清云,便会回忆起这种涉小如蝼蚁之感,以警示其安分一些。
“嗯。”叶重点了点头,随即似笑非笑的望向面色苍白的史冷愁,放下银杯说道:“史兄,我们是好朋友,所以叶某才说这些话!”
“有话直说!”史冷愁苍白的面色缓缓恢复,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叶重的话,便同好气的催促。
“千万不要去招惹张掌门!她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叶某也难测其深浅,若是现在交手,叶某绝非她的对手!况且。”叶重自是精明过人之辈,早已发觉史冷愁对张清云隐隐的敌意。
“况且什么?”史冷愁抚着颌下须髯,笑呵呵的问道,丝毫看不出不满,他城府颇深,心下的不以为然无人看得出来。
“况且,看萧庄主的心思,若招惹了张掌门,他定不会袖手!”叶重面色凝重,没有与史冷愁开玩笑的意思。
想到了那股泰山压顶的气势与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史冷愁深感耻辱之余,却丝毫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他从未曾想过,自己的巨灵神功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难道数百年的梦想,竟仅是一场梦?巨灵神功,古微派的镇派神功,据说威力无伦,天下无敌,修练起来如此的艰难,没想到,自己奇遇天成,达到了无数派中英杰梦寐以求的第六层境界,难道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萧月生与张清云坐在自己的小画舫中,嘴角微微翘起,叶重他们的情形,在他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史冷愁的身上,已被他做了手脚,只要心中杀念一起,自己便会生出感应,能够感知他周围的情景,与镜月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回去?”张清云娇躯挺拔的坐于轩窗下的书案前,按着瑶琴,转身问道,莹光隐隐的玉脸还带着绯红,挂着薄怒。
“呵呵,没什么事,只是若男调皮,闹着玩罢了!”萧月生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温润的面庞带着宠溺的微笑。
他正斜倚在月白的矮榻上,一只胳膊支着头,另一手拿着白玉杯,轻轻晃动,杯中的紫蘅泛出幽幽的醇香,在船舱内缭绕不绝,紫蘅香气浓郁,酒力惊人,仅是飘荡的酒香,便已醺人欲醉。
张清云则端坐于他对面的轩案前,一只玉手按着瑶琴,葱白似的玉指时而虚虚拔动,比划着手势,并不出弹出声音,另一只手拿着卷颇为宽大的书,秋水般的明眸扫一眼手,手指便跟着比划一下,似是练习着新的曲子。
其实她正是在练习新的曲子,论及曲目之多,当是非临安四花莫属,谢晓兰虽然琴艺已致化境,但所弹曲目并不多,只是常弹一些萧月生喜欢的与她自己喜欢的,其余便是随心所欲,由情而发,莫不成曲。
张清云剑法高明,但论及琴技,却是差得多,她自幼年开始修道,后因师父被杀之故,弃道习武,创立清微剑派,精研剑法,以天纵之资,将融清微道法融于剑中,成为天下剑道宗师。
自上次与叶重比武,张清云忽觉自己剑法再难寸进,似是达到了巅峰,进无可进,后在观澜山庄做客,偶得小星指点,知晓了精进之道,以修心为要,转而开始学习弹琴,用以修心养性。
萧月生侧卧于月白淡雅的矮榻上,看着张清云的侧面,轮廓竟是极美,丝毫不输于精致绝伦的谢晓兰。
明媚的阳光自轩窗透入,将船舱照得明亮柔和,她的肌肤雪白晶莹,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与萧月生独处于一窒,张清云总感觉有几分别扭,他的目光好象两团火,会将人灼伤,令她不敢正视,即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不由的玉脸红云隐隐,心中的羞涩若有若无,总也无法驱除。
萧月生带着懒懒的笑意,欣赏着张清云的美丽,时而轻抿一口紫蘅,让其舌尖上滚动片刻,方才咽下肚中,醇厚绵长的感觉自舌尖处涌至心头,一团热火直下腹中,随即在腹中炸开,热气四散,冲出体外,周身仿佛浸入了温泉之中,毛孔皆张,舒爽难言。
换了一个人,怕是如此一口紫薇下去,顿觉身坠灵浆之中,头脑昏沉,直接醉倒,紫蘅酒性之烈,非是寻常人可承受。
两人之间,虽然言语不多,但处于一间船舱,却总有一股异样之感缭绕于两人周围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情愫丝丝缕缕的飘在空中。
“咦,还真有事了!”萧月生忽然叹息了一声,放下白玉杯,伸出手掌,随即白光一闪,那只菲儿的神鸟蓦然出现在他掌上。
//7kankancom//菲儿这只神鸟极为通灵,自己所传的消息是好是坏,一看送信之人,便已能猜得,故能把传信人的心情记在心底,然后到达送信人这里时,再表达出来,故萧月生一看菲儿的表情,便知是否是好消息。
张清云放下琴谱,两手按上雪白的琴弦,罩着月白道袍的娇躯微扭,玉面朝向他,淡淡的,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萧月生一瞄手上薄如蝉翼的素笺,仅是一瞄间,整个素笺上的内容便已映入脑海。
微一运功,手上薄如蝉翼的素笺顿时化为虚无,竟是一点儿粉末灰尘亦未留下,仿佛溶入了空气中。
听到张清云略带关切的询问,萧月生没好气的抬头,哼了一声:“你说你们这些武林中人呐,整天没事儿找事儿,没一刻安分!”
这是明显的迁怒,张清云嗔瞪了他一眼,看他心情不好,不跟他一般计较,雪白晶莹的玉手自瑶琴上放下,落至腿上,彻底的扭过身来,端庄淡雅,黛眉微蹙,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萧月生不理她,反而对跑到自己腰间站着的菲儿笑道:“好菲儿,回去吧,若再有什么消息,快些送给我!”
通体雪白,双目如黑宝石的菲儿点了点扁圆的小脑袋,歪头侧望了一眼晶莹玉脸带着薄怒的张清云,清鸣了一声,白影闪过,已是消失不见,其速之快,快逾闪电。
萧月生仍没去看对面狠狠瞪着自己的张清云,而是慢悠悠的端起身前的白玉杯,轻抿了口紫蘅,舒服的叹了口气,方才迎向张清云清澈如水的目光。
美人的一嗔一喜皆是动人无比,张清云便如是,即使是生气,晶莹的玉脸带着嗔怒,反而比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生动,极为动人。
萧月生呵呵一笑:“我收到消息,来到临安的武林中人现在有些人不安份,聚成一团,谋划着对付临安城的嘉兴捕头们。”
本想趁机发难的张清云顿时怒气一敛,莹光隐隐的玉脸渐渐沉凝。心下微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萧月生,黛眉微颦,心中暗自思量。
她在观澜山庄呆过一段时间,也在嘉兴城中见过嘉兴铁捕,以她之敏锐,若发现不了观澜山庄与嘉兴铁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便不是清微神剑的张清云了。
嘉兴铁捕能够在武林中人的愤恨中安然无恙,其武功究竟有多高,无人知晓,更何况,他们与人动手,根本不讲武林规矩,都是几人一同出手,至今尚未一败,成为武林中人无法翻越的奇峰。
除非不知道观澜山庄的存在,但凡知晓者,大约都能猜得其中一二,象嘉兴铁捕这般高手,有一位已是世间罕见,数位同时出现,且聚于一处,甘于做一名小小的捕头,除了萧月生这般不循常理之人,怕是无人做出这般怪事。
“你要出手吗?”张清云蹙着黛眉思忖了一会儿,抬头问他,紧盯着他,隐隐有些担心。
既然猜得了萧月生与嘉兴铁捕有关系,便觉得他不会坐视不理。若是他出手,怕是那帮武林群雄生机渺茫,她不由泛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这倒是个问题,我会出手吗?”萧月生放下白玉杯,轻抚着黑亮的八字胡,自问自说,摇了摇头,随即一摊手,呵呵笑道:“不晓得,看看再说吧。”
“那,查出都是哪些人了?”张清云明眸流盼,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于他模棱两可的回答颇不满意。
“还不知道。”萧月生摇了摇头,张清云的白眼令他心头一跳,自然流露的风情极是动人。
一阵清风自湖面吹来,从窗口钻进舱内,将坐在窗口的张清云的幽幽体香吹入萧月生的口鼻间,淡雅的体香远比世间最好的胭脂更为诱人,萧月生不得不强抑住自己耸耸鼻子的欲望,否则,以张清云的脾气,定会马上翻脸,拂袖而去。
“是真的不知,唉!这一阵子临安城来了太多的武林人,鱼龙混杂,很难确定他们的身份。”萧月生见张清云瞪着自己,玉脸紧绷,不满呼之欲出,忙笑着解释。
张清云紧绷起的玉脸这才稍舟舒展,觉得这也合情合理,这一阵子,确实有太多的武林中人涌入临安城,唉——!都是那本葵花宝典惹的祸!她心中暗自感叹,对人性的贪婪已是极为失望。
“不知张大掌门想不想掺上一脚啊?”萧月生呵呵笑问,眼中还着调笑。
“无聊!”张清云毫不客气的娇叱了一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对,他们这帮家伙真是够无聊的!”萧月生大点其头,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色,接着大喝了一口紫蘅。
“我是说你!”张清云哼了一声,嗔了他一眼,不待他反驳,娇躯便转了过去,两手又按上瑶琴那雪白的琴弦。
“哦,呵呵,呵呵!”萧月生口中之美酒尚在舌尖处滚动品尝,听到张清云如此犀利之语,不由的一僵,好在反应迅速,这一大口酒并未喷出,而是咕呼一口咽了下去。
张清云装作不知,雪白细腻的嘴角泛起几道细微的褶皱,秋水般的明眸隐带盈盈笑意,纤纤玉指伸出,宛如两根水嫩的葱白。
她轻捻琴弦,琮琮的清鸣悠悠响起,在舱内传荡,随即自窗口溢出舱外,随着湖面荡漾开去。
“清云,想没想过隐退武林?”悠悠琴声中,萧月生的声音清朗温润,不疾不徐,与张清云的琴声隐隐相和,极是玄妙。
张清云顿时转头,蹙着黛眉瞪了一眼正轻晃着白玉杯的萧月生,对他亲昵的称呼极是不满,冷冷说道:“没有!”
“打打杀杀,你难道还未厌倦?”萧月生脸皮极厚,对她的嗔视恍如未见,带着惊讶的语气问道。
他其实耍了一回心机,读心术偶尔运用,已晓得张清云的思想,知道她外冷内热,外表冷漠坚强,内心却柔软得很,极是惹人怜,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接近她。
张清云纤纤玉指顿了一顿,随即继续拔弄琴弦,微微叹息一声,在平和的琴声中淡淡说道:“世间之事,岂能件件称心如意?即使厌倦了,又能如何?紫烟虽然聪慧。却仍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剑派,唉!我岂能撒手不理?”
张清云虽觉眼前之人气起人来,能把自己气死,但却不由自主的跟他说出心里话。
对于男人,张清云心中戒意与轻视混杂,所以甚少拿正眼去看男人,更别说谈心事。
只是萧月生本是强大无伦,张清云知晓,若他真想对自己不得,只是弹指而已,况且萧月生又死皮赖脸,兼之句句真指其心,令她生出知己之感,所以两人才会有这般暧昧的关系。
萧月生抚着黑亮的八字胡,颇带感慨的点头:“嗯,那倒也是,心有挂碍,便是烦恼之源,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人心之险恶,不可忖度,那个史冷愁你可要多加提防!”
“嗯,此人看起来很有野心。武功也有些古怪,从前的古微派武功低微,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个人物!”张清云臻首微点,她自是能听出萧月生的关心之意。
张清云三心二意的练琴,萧月生则是躺在榻上,拿着一卷书消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懒散中透着温馨,仿佛是老夫老妻般的舒适自然。
夜晚的临安城才显出其繁华,万家***,灿比天上群星
神威堂周围却安安静静,灯光飘摇,仅有几盏,与喧闹的夜晚颇有些格格不入。
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并未如别人所想的那般焦躁,反而沉心静气,醉心于武功的修练,对于外界的波涛汹涌不闻不问,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葵花功的劲头。
孙百威本是一名小混混,但天赋绝佳,胆识过人,不满足于现状,在南山帮独霸临安城时,仍能顶住压力,成立了神威堂,虽然其名字便带着示弱的意味,便毕竟苦苦支撑,坚韧万分。
时势造英雄,萧月生传出隐杀令,令南山帮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得葵花宝典之助,孙百威趁机一飞冲天,若不是有逍遥帮的存在,神威堂怕是已是第二个南山帮。
但他毕竟只是一名混混出身的人,眼界有限,将涌入临安城的数十名武林人士败完后,心下难免生出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骄傲。
即使是遇到了萧月生,见识了了匪夷所思的神通,也无法压抑住他这种隐隐的傲意,数天下英雄,唯使君尔,余子碌碌,不足为虑,除了萧月生与逍遥帮的萧华楼,他并不把别人放在心上。
以孙百威之骄傲,见到嘉兴铁捕不请自到的进驻神威堂,以保护他的周全,自是会惹得他反感,多次一举,自己足以应付那些武林群雄,要受官府保护,又是恶名昭彰的嘉兴铁捕,岂不是坠了自己的颜面?以后自己怎么在武林中立足?
迫于无奈,嘉兴铁捕只好出手,这次来了六名铁捕,仅有一名出手,下手极有分寸,只是令孙百威安分一些。
孙百威目光,震惊莫名。
他引以为傲的身法,在此人面前毫无作用,反正是致命之处,对方仿佛能够看透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棋差一着,束手束脚,这种感觉令他郁闷欲狂,一掌击出,却发现对方的掌刀已缓缓挥下,若是自己一掌完全推出,自己的手腕便要送给他砍,无奈,只能忙不迭的变招。
由于身法太快,变招不易,有时根本无法避过,只能拼着挨上一掌,以换对方一掌,以求两败俱伤,可惜对方的身法看似缓慢,却妙到毫巅,想要两败俱伤只是奢望而已。
经过这番较量,孙百威彻底的老实了下来,不再给嘉兴铁捕们脸色瞧,原本的骄傲顿时烟消云散。
一人的武功便是如此,若是六人,实不知还有何人能够抵得住他们,孙百威有些了悟,怪不得武林中人谈嘉兴铁捕而色变,如此可畏可怖的武功,着实令人胆寒。
去除的骄傲,有嘉兴铁捕在周围,他完全放下心来,知耻而后勇,一心变强,全身心投入了葵花宝典的修练。
修练葵花宝典凶险之极,越是往后,凶险越甚,心麾与欲火如江河汹涌,不可遏止。
孙百威乍修练葵花宝典时,进境神速,一日千里,但到了后来,欲火与心魔丛生,几乎无法自控,修练起来,再也没有了开始时的锐气,每次练功,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控制不住杂念,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但如今有了观澜玉佩,练功时将其贴于神庭,汹涌的杂念遇到了玉佩传出的那淡淡的凉意汹涌的杂念宛如如冰雪之遇沸水,顿然消融,修练起来,事半功倍,进境奇快,今日之孙百威,已非昨日之孙百威。
临近午夜,夜晚的喧闹已渐渐平息,城内的夜市已散去,人们各自归家,整个临安城变得安静下来。
孙百威正于静室内入定。
清寒的月光照在轩窗上,窗上莹莹的光芒给屋内增加了几分光亮,朦胧可见人影,孙百威正盘膝于一张松木矮榻上。泊泊的内力在经脉内流转自如,令其心神越发清明通透,却又似醒非醒,宛如身在梦中的自己能够感觉头脑一片清明。
宝相庄严的孙百威蓦然睁眼,自玄妙的意境中醒来,两道寒芒陡然射出,森然逼人,屋内刹那明亮了几分,其内功之精深,可见一般。
他皱了皱眉头,耳朵耸了耸,若非是内力运转最盛,心志清明无痕,他也难发觉外面那细微的动静。
松开两腿,下得榻来,无声无息的靠近轩窗,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贴上前朝外面望去。
明月皎皎,银辉遍洒,宽敞的院子极为宁静,墙角的花圃稀稀疏疏,并不能藏人。
//7kankancom//孙百威所自制这座院子是专门的用以练功之用,幽静清雅,院子一东一西,分别是花圃与竹林,竹林之中,尚有一座小亭,亭内石桌石凳,足以赏月观花,饮酒娱情,此时明月在天,清风徐来,竹林簌簌,颇有几分雅意。
虽然窗外明月皎皎,天地间一片静谧,孙百威仍旧未曾松懈,随着武功的精进,对自己略带几分缥缈,玄之又玄的感觉越发相信,他感觉得到,仿佛有一股淡淡的杀气将自己的院子笼罩其中。
看来是有人要出手对付自己!
这般情况,自从嘉兴铁捕进驻神威堂之后,再也未曾出现过,那些武林中人,对于嘉兴铁捕仿佛老鼠见猫,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敢自行上门来找麻烦,没想到,胆量过人者还真有人在!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要来?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正当他凝视运功于耳,想听出什么动静,眼前蓦然一闪,银辉铺地的辽内忽然出现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在皎洁的月色之下,其面容隐隐呈现,竟是枯槁如僵尸如朽木。
脸上的肌肉一动也不动,仅有温润的眼睛微微闪烁,委实森然可怖,尤其在这般夜晚,有他这般容貌出现,周围的清辉顿变成了苍白,更令人恐惧。
孙百威却并未受到惊吓,形若无事,此人便是嘉兴铁捕之一。
蓦然出现于院中的他,只是朝孙百威的方向拱了拱手,仿佛能够看到孙百威正透过格窗的缝隙向外观望。
“孙堂主,请出来与我们一起吧。”清朗的声音倏地响起,一听其音,即知是青年男子,声音颇是柔和,与他枯槁的面容大相迥异。
“铁二捕头,不知何事?”孙百威压低了声音问道,拉开木栓,将格窗推开,月光顿然倾泻而入。
“近有二十人正朝这边过来,怕是来者不善,防止他们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孙堂主还是与我们一起最好。”那位面目枯槁的铁二捕头回头望了一眼大街的方向,清朗柔和的回答。
孙百威闻言,再次运功于耳,隐隐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脚步很轻,人数却不少,只是他还听不出究竟是多少人。
“好吧。”孙百威点头答应,将外衣穿起,推门走了出去,月光如寒水,带着凛然的冷意。
铁二捕头冲着走到身前的孙百威点了点头,转身向西侧的月亮门走去。
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仍旧枯槁如松木,但明亮温润的眼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令孙百威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微笑。
孙百威乍见到嘉兴铁捕们的面容时,亦大感吃惊,六人俱是面容枯槁,且僵硬得很,他听过一种传说,听说武林中有一种面具,是以人皮做成,戴上之后,可以以假乱真,令人难辨真假,这几人仿佛戴着这传说中的面具,但靠近观察,却难肯定他们定究竟是否是面具。
他自是不知,这几张面具出自萧月生之后,是他用十坛碧芜酒跟如今的外公黄药师所学。且加以发挥,以雪蚕丝与雪猱毛温和织成,浸在特殊的药水中良久,变成了与人皮无异的面具,叹附于脸上,不仅清凉透气,亦是刀枪不入,算是难得的宝物。
即使是走起路来,那位铁二捕头亦是挺拔如松,一身皂衣穿在身上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别的捕快那般的俗气,仿佛即使是穿着乞丐的衣裳,亦难掩其挺拔的气度。
到了偏院,银辉满地的院中,有四人静静站立,低声谈笑,与他们的枯槁的面容大异其趣。
只是这般面目枯槁的人站在一起,在月光之下,亦显得有些怕人,好在孙百威早已习惯,两腿并未打颤。
“终于有买卖开张了,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四人当中有一人笑道,搓着手,颇有几分急不可待的模样,四人当中,他的个子最矮,只是中等,其余三人,皆是中等偏上,身材颀长,气度潇洒。
“嗯,老六说的不错,我也感觉自己快生锈了!”其中一人笑着回答,甩了甩胳膊,也是跃跃欲试。
孙百威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四人枯槁面容下的轻松愉快,仿佛面对的不是厮杀,而是一场欢庆。
“大哥,弄清楚了吗?”孙百威身旁的铁二捕头扬声问道,缓缓走到他们身旁。
“老三去打探了,孙堂主,委屈你随我们一起吧,这次人来得有些多,怕是会耍几招阴谋诡计!”站在几人最前,身材最显健硕者缓缓开口,声音敦厚温和,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从的魅力,语气中却透出强烈的自信与睥睨之气。
孙百威点头,两手抱拳,俊雅的面庞带着诚恳的感激,说道:“有劳诸位捕头,孙某感激不尽!”
铁大捕头摆了摆手,示意不容和气,随即回头望去。
在孙百威惊异的目光中,一道人影缓缓飘落于院内,皂衣短打,与夜色融为一体,行动间无声无息,宛如鬼魅,落地似飘羽,孙百威根本没有觉察到此人的靠近。
他乍一落地,邓开口说道:“大哥,共有二十二人前来,已经分成两拔,现在十八人正要攻进来,其余四人伺机待动。“
“唔,武功如何?“铁大捕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
“都不是庸手,蒙着面,应是些武林中的名家高手。“落在地上的铁三捕头郑重的回答。
“太好了!“铁六捕头兴奋的笑道,搓手的速度增快许多,一双眸子闪闪精光,灿比明月,孙百威终于能够肯定。他们一定是戴着面具的。
“那好,老二与老三先不动手,陪着孙堂主掠伴,小心一些为妙。免得被别人来个渔翁得利,我与老四他们应敌!”铁大捕头沉声吩咐,敦厚的气度陡然变成了厚重威严,令人莫能不从。
“是!”其余五人抱拳应道,声音铿锵如金石,挺直着颀长挺拔的身躯,宛如金甲武士般齐整,几人原本地轻松与笑闹的气质消散无遗,即使一直跳脱不群的铁六捕头。亦敛声静气,沉静如松,像是换了一个人。
孙百威尚是首次目睹他们迎敌之况,前几日,他们六人只是坐在这里,便无人敢掠其锋,他在惊异嘉兴铁捕之威名时,心中难免有些暗自鄙视那些武林中人,说得豪气干云,其实胆小如鼠。竟然被区区六个人吓住了,实在令人叹息。
“孙堂主,你与老二与老三他们掠阵,不必亲自出手,但要小心提防他们的暗算,他们的目标还是葵花宝典!“铁大捕头回身望向孙百威,又恢复了敦厚温和的气质,蔼声说道。
“一切听从大捕头的安排!“孙百威心思玲珑,对铁大捕头这般人物,巴不得交好,自是不会耍什么堂主的派头。
“呵呵,好久没有见识过这些武林人物,今日有些机会,咱们兄弟定好好活动活动筋骨,莫要坠了嘉兴铁捕名声!“铁大捕头呵呵长笑了一声,缓缓向前走去。
他们不经院门,直接纵身跃过院墙,飘飘然的落到了神威堂堂前的长街上,等待着来者。
天上冰轮微转,洒下淡淡银辉,将周围的天地变得朦胧,神威堂两边悬着的大红灯笼随风轻晃,红光荡漾,时远时近。
嘉兴铁捕六人与孙百威静静站于长街之上,背后的红光令他们看上去多了几分森然。
轻微而纷乱的脚步起在孙百威的耳边响起,他终于能够确定,正扑过来的只是十八人,那四人不知去了何处?莫不是绕了过去,去了自己的后院?
不过,他现在倒不担心,女儿已经去了临湖居做客,留在那里过夜,如今自己心无挂碍,他们只是空算计一场罢了!
“来者止步!“蓦然一声断喝,宛如黄钟大吕,在夜空中振荡,众人的耳边嗡嗡作响,本是寂静无声的夜里,这一声巨响太过突然,令周围诸人有些神荡魂摇,一时反应不及。
孙百威庆幸自己的内功进境极快,换了几天前,怕是免不了耳鸣眼花无法站稳,他识得断喝之人,正是铁五捕头,他虽话不多,却每言必中,见解极深刻。
乍转过街角的一众黑衣蒙面之人顿时身形一缓,接着阵角大乱,尘土渐渐扬起,众人的功力深浅显露无遗,功力不足以抵抗者,便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功力高者,则只是一顿,尚有举步之力。
会武之人,当是听音辨足,能够觉察到周围的动静,若想突袭,自是要迅速奔至,这帮蒙面之人若是慢腾腾的走,待到了神威堂前,神威堂中诸人怕是早已刀剑伺候了。
听到这一声慑人心魄的断喝,他们已知破袭之计不成,顿皆放缓了身形,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只是他们皆蒙着脸,实难与大大方方攀得上关系。
“此乃神威堂所在,公差在此办案,闲人止步!“铁五捕头沉声缓缓说道,宛如闷雷隐隐,虽不炸响,亦令人心神震荡。
他一双眼睛灿如晨星,令那帮蒙面之人皆挪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气势便无形中矮了几分。
蒙面皆是双目精光闪闪,功力深厚,见到对面站着的七人,月光之下,那枯槁地容貌,加之一身皂衣,定是嘉兴铁捕无疑,而当中所站着之人,便是这次的正主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
看到一身皂衣嘉兴铁捕,蒙面的诸人不由皆吞了吞唾液,不由自主的紧张,彼此对视了几眼,在眉来眼去之间,战的意志终于占了上风,来之前的斗志高昂,此时已不容退却。
缓缓移步,渐渐逼上前来,十几人相互照应。虽然无法排成阵法,但他们皆是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所形成的阵式,亦是严密得很。
“如此看来,只有一战了,你等既是逼上门来,那就莫怪我等手下无情!”铁大捕头沉声说道,自七人中站出,跨前一步。
身后三人顿时身形一闪,迅捷无伦,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正三角形,他则是中心的那一点。
阵式已成,随着铁不捕头迈出每一步,其余三人亦是如此,四人犹如彼此牵着一条线,步幅相同,宛如用尺量过一般,不差丝毫。
蒙面诸人或拿刀,或持剑,此时俱已刀剑出鞘。月光之下,寒光森森,天地间顿多了几分凛然的冷意。
虽然只是四人,但嘉兴铁捕他们身上散发的威压之气越来越猛,对面冲过来的诸人竟有呼吸不畅之感,内力微滞,心中惊异不已。
“杀——!”正脚步越来越快,直冲过来的人群中有人怒吼一声。突兀之极,叫得嘶声裂肺,凄厉吓人,令正紧盯着他们的孙百威顿时一颤,吓了一跳,虽然他们蒙着脸,却能感受到他们的面容定是狰狞扭曲,五官移位。
这一声似困兽犹斗般的嘶吼,确实颇为凄厣,声势悲壮,令冲过来的诸人气势一盛,刀剑齐举,齐齐嘶声怒吼:“杀——!”
凄厉的嘶吼声在夜空中回响,百鸟惊颤,纷纷自枝头飞起,飞入夜空。
嘶吼声中,这群蒙面之人已与铁大捕头四人碰撞在一处,宛如海浪与礁石相撞。
嘉兴铁捕四人并无兵器,只是徒手而战,他们手上所戴,却是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几乎看不出存在,仿佛与手上的肌肤融为了一体。
这两只手套,其材料与他们所戴的面具一模一样,皆是雪蚕丝与金丝猱的毛混织而成,刀剑不入,水火不侵。
他们本练的是九阴白骨爪,乃天下至坚至利之爪功,本不惧刀剑,戴上这双手套,只有一个作用,便是遮住了他们的施展九阴白骨爪的异状,外人难以看出。
长街两旁的房舍虽非住着富贵人家,但却建造颇是精美,气派不凡,所有城中无穷人,虽有夸大之嫌,却也并非捕风捉影,自故国南逃而来的富贵之人涌入临安城,自是买下原本居民的土地房屋,再者,临安城如此繁华,城中居民自是免不了沾了几分富气,对于神威堂前的大吼大叫,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一座高大的房子上头,在屋子的阴影下,萧月生与张清云正坐在一张黑绒软毯上,两人一着宝蓝长衫,一着玄色道袍,皆拿着酒杯,萧月生喝的是碧芜,张清云喝的则是清莲酿,一边小口的轻抿着美酒,一边观看着下方的乱战。
“清云,你说,他们能够挺过多少回合?“萧月生左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以右手中的白玉杯指了指斜下方,转头向轻抿着清莲酿的张清云漫声问道。
“嗯,撑个十几回合应该不成问题吧,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高手!“
张清云将朱唇上的白玉杯放下,两手端着,望向下方正冲撞到一起的人群,低声回道,清冷如玉的脸庞在月光下微泛红晕,清莲酿虽不是酒,却并非毫无酒度。
对于萧月生亲昵的称呼,张清云已是听之任之,不管怎么纠正与反对,皆无效果,她也懒得在这上面纠缠。
她双眸如幽潭,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得波光潋滟,顾盼之间,似是流光溢彩,语音刚落,忽然双眸睁大,显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他们下方,蒙面之人凭着一股血气,提着剑直冲而至,刀光剑影中,将嘉兴铁捕四人吞噬下去。
只是发生的情景令所有人皆大感意外。
“缠——绵——掌——!”低沉的断喝声响起,声音醇厚,却给人阴沉森冷之感,正是铁大捕头所发。
嘉兴铁捕四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金钟气罩中,冲上前之人,尚未碰到对方,嘉兴铁捕的手掌便已击中其身,一触即飞,手中刀剑更是被崩至夜空中,不知所踪。
眨眼之间,这四人仿佛一道利剑,迅捷无伦,直接劈散了这蒙面的十八人,皆是一招未过,便已被击飞,其出手之速度,所差不可道里计,在嘉兴铁捕面前,这十八人宛如孩童,实是不堪一击。
“呵呵,不错,这才痛快!”萧月生点头呵呵一笑,轻抿了口碧芜,颇有嘉许之意。
“啊——!”
“啊——!”
萧月生话音乍落,下面凄惨的叫声便相继响起,倒在地上那十八人纷纷在地上打着滚儿,呻吟惨叫,似是受着莫大的痛苦。
这些武林中人,受伤本是寻常中事,挨上一刀两刀,顶多只是闷哼两声,若非是痛不可忍的痛苦,断难令他们发出这般凄厉的惨叫。
张清云虽听闻过嘉兴铁捕的大名,但并未直接交过手,也未曾见过他们出手,但对于那群蒙面之人,以她的过人记性,早已认出几人。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名宿,没想到竟无法接住一招,便落在地上惨叫不休。
看到张清云投过来惊异的眼神,萧月生笑了笑,抿了口碧芜,略带几分悲悯的轻声说道:“缠绵掌,灼魂炼魄,缠绵不绝,这帮人有一番苦头吃了!”
张清云清冷中透出一抹娇艳的玉脸微带恻然,落在嘉兴铁捕手中。这些武林中人的下场可以想见,废去武功,无异于取他们的性命,兔死狐悲之感弥漫于张清云心中。
“嗯,要不,饶了他们这一遭?”张清云有些吞吞吞吐吐,玉手轻转着白玉杯,秋水般的目光有些犹豫,她也知晓,自己的求情有些不近情理。
“饶他们一遭?”萧月生正要递至嘴边的白玉杯一顿,大是愕然的望向目光游走,颇不自在的张清云。
萧月生转回头去,慢慢抿着碧芜酒,微微沉吟,暗自思索。
张清云见他并未一口拒绝,但是有转寰的余地,顿大生希望,下面的大街上嘶心裂肺的怪叫盈于耳边,秋水般的目光紧紧盯着萧月生温润的面庞。
对萧月生来说,这帮人不值得可怜,贪念作祟,实是罪有应得,若换在平日,张清云出面求情,他自是会卖她几分情面,让嘉兴铁捕们饶过他们,但这次不同于往日。
这是涌进临安城的武林中人第一次出手,若是不行雷霆手段,给予最大的震摄,此例一开,则往后怕是人们皆心存侥幸,嘉兴铁捕的威名,怕是便要用数次的严酷来重新树立。
“唉——!不成,他们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怪不得别人,走吧,咱们回去,这里也没什么可瞧的!”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地下翻滚着惨叫的十八人,颇有几分悲悯的叹息一声。
他非是心慈手软之人,并非同情他们的痛苦,而是为他们的鬼迷心窍悲哀,怪只怪他们贪婪,咎由自取,自作孽啊——!
张清云怏怏的将手中白玉杯递至萧月生伸出的手中,盈盈起身,此时另一队的四人也被自神威堂中丢了出来,跌落于那十八人中,一起翻滚惨叫,在夜空中着实凄厉吓人,即使心狠手辣的张清云也有些不忍耳闻目睹。
她转过身来,还想开口,却见到萧月生温润的目光渐渐变冷,不容违逆的神色令她再也无法张开嘴,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不堪一击,真是令人失望——!”萧月生向下再看了一眼那些翻滚着的人,摇头叹息,随即一揽张清云的柳腰,两人身影倏然消失不见,唯余袅袅酒香凝而不散。
两人的身影在临湖居的后花园中乍现,张清云对瞬移的这般玄妙的神通已悄再惊异,玉脸清冷如霜,只是冲萧月生一点头,莲步移动,轻功施展,袅袅而去,消失于花丛之后,话也不想跟萧月生多说一句。
//7kankancom//望着张清云道袍之下难掩曼妙的身影渐渐远去,月光之下,萧月生不由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期待,明日醒来,她是否依旧怨气未消?
枕在郭芙香嫩的玉腿上,萧月生仍旧在想着葵花宝典之事,自己这次做得好象有些过了,不应该将这个祸害扔出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武林中人对武功秘笈的渴望,好在及时将嘉兴铁捕他们祭出来,将这涌动的浪潮遏止住,否则,真是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贪婪的本性果然是洪水猛兽,放纵不得!
今晚嘉兴铁捕他们几人的霹雳手段实是关键,莫说是张清云求情,但是自己的夫人完颜萍出面,自己也不会松口。
不过,张清云的表现倒让他大是满意,并未冷眼旁观,漠不经心,也未自恃生娇,不依不饶的求情,性子冷淡而不冷漠,最对萧月生的脾气。
“大哥,你是不是把张掌门给得罪了?”郭芙一身月白绸袍贴在身上,将曼妙玲珑的曲线尽显无遗,她慵懒的半倚在象牙床头,面容娇艳如绽放的春花,抿嘴微笑着问道,将出神的萧月生惊醒。
“嗯,刚才我们见到一群武林人去招惹小铁他们几个,下场很惨,她呢,可能心软了,看不过眼,便替他们求情,我却没能答应。”
萧月生将身上盖着的月白缎被踢开,转身仰躺,枕着郭芙圆润而弹性十足的大腿,幽幽香气在鼻间缭绕,似是体香,又混着少许他秘制的香水,沁人心脾。
对于嘉兴铁捕的身份,身为观澜山庄的女主人之一的郭芙自是已经知道,只是她嫁过来的晚,嘉兴铁捕的威望已立,所以并未能见识到世人所称的嘉兴铁捕的手段。
“怪不得呢!”郭芙恍然大悟,她虽然未曾见识过嘉兴铁捕的手段,却有耳闻,而且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虽然看起来温和,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想必是张清云见他这般冷酷,心中不忿吧。她暗自猜测。
“唉——!不说她了,明天我去把岳母接过来吧。”萧月生摆摆手,转开了话题。与夫人谈论另一个女人,他是能免则免,说起了郭芙关心之事。
“好啊,也该让娘出来走走了!”郭芙连忙答应,想想自己过的生活,再想想自己的母亲,觉得母亲实在太累了,早应该休息休息,有这个机会,自然是巴不得。
萧月生曾去郭府邀请岳父岳母过来,但郭靖是大事为重的性子,正忙着训练五丁阵,抽不开身,自是拒绝,便让妻子黄蓉代他出席。
再说,黄蓉既是丐帮这数万人的帮主,又要替丈夫的军务操心,委实累得很,郭靖心里也怜惜她,自是忙不迭的催她答应。
黄蓉随着萧月生出现在临湖居后花园时,谢晓兰与张清云还有临安四花她们正在荷花池上的凌波亭里笑笑闹闹,娇声笑语不绝于耳,随着清风四处飘荡,宛如天籁入耳。
张清云在外面清冷如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于女子好支,她便收起了冷意,虽不至于放肆的笑闹,便微笑着说几句玩笑话,对她来说,却也不难,她并非在性格单一的女子,反而性情复杂得很。
一身月白宫装的郭芙也参与其中,笑靥如花,女子之间的相处模式与男人迥然不同,她们可以眨眼间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浑不如男人间的小心谨慎。
“娘!”郭芙虽然与众女笑闹,但心中一直记挂着母亲的到来,格外留意周围的情形,乍见到丈夫与母亲出现在梅花丛中的身影,便忍不住惊喜的呼唤了出来,随即娇躯飞起,踏波而行,直扑母亲而来。
黄蓉一身雪白貂裘,貂裘将面庞映得越发雪白皎洁,两腮一抹淡淡的红晕,风净绰约,宛如少妇,手中拿着翠绿莹莹的打狗棒,正是丐帮帮主之权杖。
见到扑到眼前的女儿,黄蓉不由嫣然一笑,令身旁绽放的梅花顿时黯然失色,她伸手拉着郭芙的玉手,娇叱着笑道:“看你急的,好象很久没见着为娘似的!”
其实萧月生前几天才带着郭芙自郭府回来,分别的时间实在有限的很,也怪不得黄蓉取笑。
“娘——!”郭芙娇艳欲滴的面庞又增几分娇艳,满面兴奋,拉着母亲的胳膊扭了扭娇躯,拖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平常沉静娴雅,但在母亲面前,她永远还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儿。
谢晓兰他们早已知晓今日黄蓉要来,此时纷纷离开凌波亭,迈着莲步,袅袅而来,娇笑着上前见礼。
黄蓉身为天下第一大帮之主,自是气度非凡,兼之聪明绝顶,灵舌巧嘴,仅是三言两语,便讼诸女升起莫名的好感与亲切,完全围在了她的身旁,宛如众星拱月。
“若男呢?”萧月生没见到杨若男灵动的身姿,凝神一察,整个临湖居亦无她的人影,不由好奇的问。
“宫里又赐下了许多东西,若男好奇心重,忍不住跑到那边王府去翻看了。”一身湖绿罗衫,面容精致如瓷的谢晓兰笑着回答,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宠爱。
“怎么回事,观澜?宫里的赏赐?”黄蓉容光若雪的玉脸带着惊诧,轻声问道。
黄蓉虽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且协助襄阳城的防务,但对于她与郭靖而言,天子仍是高不可及的存在。
他们受自小的教育,有着忠君思想,封建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其牢不可破便犹如萧月生的众生平等思想,都是受各自的环境所熏陶而自小形成,牢不可破。
“噢,是帮了官家一个小忙!”萧月生温不经心的回答,接着恨恨的哼道:“这个小丫头,就是闲不住!”
谢晓兰细腻雪白嘴角泛起一丝轻微的褶皱,抿嘴轻笑:“约摸快回来了,她说要快去快回来着的。”
见萧月生转开话题,黄蓉也不再多问,忍不住怅然地长叹了一声:“唉——!转眼之间,过儿的女儿都成大姑娘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咯咯,伯母,您看起来就跟我们的姐姐似的,哪来的什么岁月不饶人啊!”一身月白宫装崔雪语咯咯娇笑,声音宛如玉珠滚玉盘,清脆悦耳,轻曼如天籁。
“我老喽——,都快成老太婆了!”黄蓉禁不住嘴角微翘,口中却长叹,一看即知口不对心。
对于崔雪语的赞美,她大是受用,自从体内融入了神木剑,她自感身体一日胜过一日的强健,重新变得年轻起来,头发变得乌黑光泽,甚至更甚于年轻之时,眼角的鱼尾纹全部消失不见,皮肤变得水嫩光滑,犹如少女,全身皆是如此,实是神奇之极。
黄蓉身为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貌之在意,丝毫不逊于寻常女子,但如今的她位高权生,竟是无一人敢于当面夸耀她的美貌,令她颇有几分遗憾,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终于听到,岂能不喜悦盈怀?
众女跟随她说了一阵子话,便纷纷暂时辞别,她们来后花园便是为了等黄蓉大驾,此时见到了她,便要回前面去继续忙碌,过了明日,便是灵鹫宫重开大典,她们显得甚为忙碌。
萧月生与黄蓉独自漫步于临湖居,带着她参观整个临湖居,即使是郭芙,亦被黄蓉撵走。
“唉——,幸亏你岳父没来,他若看到这里的奢华,怕又要生闷气!”
黄蓉拍着凌波亭内的玉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罢,娇嗔着横了女婿一眼。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简朴的心思,毕竟出身于大小姐,从小不是锦衣玉食,却也相差不远,只是嫁给郭靖之后,夫妻情深,顺从丈夫罢了。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他们已经逛遍了整个临湖居,重新回到后花园的荷花池旁,由于阵法的作用,整个临湖居温暖如春,黄蓉的雪裘早已脱下。
一身杏黄的罗衫,提着莹莹的翠绿打狗棒,清风自荷花池面悠悠拂来,衣裾款款,青丝垂下一缕,风姿嫣然,丝毫不输于少女时分,嗔目娇睇,自有一股动人的风情。
“呵呵,待岳父来了,我便将这里用毡布铺上,不让他看到便是!”
萧月生呵呵笑道,手中倏然出现了两只白玉杯,一大一小,皆是玲珑精致,温润细腻。
将白玉杯放到玉桌上,他抬眼望向岳母黄蓉:“岳母想喝点什么?清莲酿?清梦酒?碧芜酒?还是紫蘅酒?”
“茶!”黄蓉莞尔一笑,如水的明眸带着一抹难得一见的狡黠,说不出的灵动秀雅,竟令萧月生不由呆了一呆。
“好罢好罢,就来一杯清莲酿吧。”黄蓉收起戏谑的神色,不再逗自己的女婿,见他总是沉静温和,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便忍不住想令他失态。
“嗯,观澜啊,考虑的怎么样了?想什么时候接过丐帮的打狗棒啊?“黄蓉接过女婿递过来的白玉杯,轻抿了一口清莲酿,感受一番清莲酿缓缓流下的舒爽,另一手举着翠绿的打狗棒敲地面,抿着嘴角笑问。
正眯着眼睛,转动着舌尖享受着美酒的萧月生顿时脸色一苦,对于岳母的紧追不舍大感头疼。
这一阵子,他有些发懒,况且为了灵鹫宫的重建也出了不少力气,便不想动弹,再说,想要入主丐帮,也需要时机,冥冥之中,他能隐隐感觉出几分天机,时机未到啊。
整个临安城像是安静了不少,那些涌入临安城的武林群雄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无奈,又是气苦。
二十二名武林高手名宿,武功被废,弃之南城门,悬于城郊的松树林上,一向顾盼神飞的诸人皆是神色委靡灰败。
一夜之间,时间飞逝,仿佛已逝去了二十年,他们皆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们皆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每棵树挂着一人,树下放着蒙面用的黑布巾与所用的兵器,放得颇是齐整。
清晨开城门前,欲要入城的百姓们将这二十二人看了个够,他们心中实是抱着兴灾乐祸的心思。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嘉兴铁捕是灾星,但对于普通百姓,则恰恰相反,嘉兴铁捕铁面无私,所向无敌,是百姓的保护神。
游龙剑,铁掌镇江南,一剑飘萍,巫山双雄,这些人,无一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个个皆是打出来的名气,,往日里皆是威风八面,独霸一方,与挂在树枝上,无力动弹,任人观赏之人极难想到一处。
“啧啧,真是可怜见的,竟去招惹嘉兴铁捕,真是嫌命长了!“
“据说,嘉兴铁捕只有四人出手呐,果然名不虚传呐,我一定要去见一见他们,好汉!真是好汉!“
“老天啊,你睁睁眼吧,为何不降下几道雷,将那些狗屁的嘉兴铁捕打死呢?”
“好悬,好悬!幸亏自己没参与,若不然,定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唉,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他们果然还是栽了!”
人们心思各异,所议论亦是乱七八糟,不一而足,不过,震慑的目的却已达到。
二十二人,二十二人挂在树枝上,其场面绝非是挂着一个两个人那般效果,二十二人,足以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记了。
这二十二人的下场,仿佛一瓢冷水,泼在了热望着葵花宝典的武林群雄,若想得宝典,必得过嘉兴铁捕这一关。
但这一关,却是一座难以攀越的奇峰,耸立于天际,至今尚无人听过,有何人能斗得过嘉兴铁捕,未听得有人能在嘉兴铁捕手下全身而退。
趾高气扬的武林中人变得安静了许多,更有许多人开始离开临安城,他们或是被嘉兴铁捕所吓,不想惹祸上身,或是觉得再无热闹可瞧,这二十二名高手名家深夜偷袭,亦落得如此下场,还有何人能够碰那孙百威一根毫毛!
但有更多的人仍旧留在嘉兴城,等着看看,看看是否有别人出手,为武林中人争一口气。
//7kankancom//西湖之上,一艘小巧的画舫在和风丽日中静静飘荡,它所处的位置已是湖深处,虽然能隐隐望见一座石拱桥,此处的湖面,却人烟颇少,显得很是清静。
画舫船头,两名身着道袍之人对坐于矮茶几两旁,湖面反射的粼粼波光变成一片片碎影,在他们道袍上投下斑斑亮光。
执壶斟茶的道士身形曼妙,动作优雅脱俗,却是一位女玉真,虽是煮茶,却浑身一尘不染,素洁的仿佛刚自清泉中沐浴过。
瓜子脸,五官精致,明眸如潭,薄薄的眼皮,薄薄的朱唇,面容如白玉,透着清冷的气质,与清微剑派的掌门张清云颇有几分相似,姿色亦相差仿佛。
“师父,这次嘉兴铁捕的手段太过毒辣!”女道士直起身来,放下红泥茶壶,自宽袖中拿出雪白的布帕,优雅的拭了拭玉手,轻声说道,她的音质仿佛玉质,乍听似是轻柔,却隐隐透着一股坚硬的韵味,颇是奇异动人。
对面而坐的道士方正的面庞,微微带着紫气,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度,他却是阁皂山的掌教杨真人,那女道士是其入室弟子杨梦真。
杨梦真生性淡泊,欲望极少,对于修炼却颇是喜欢,整日里沉浸其中,几乎足不出户,除了阁皂山上年轻弟子们惦记着这一痊姿色清绝的师姑,其余人甚少知晓她的存在。
这一次杨真人应萧月生之邀,前来临安城的临湖居观礼,强令杨梦真随行,否则,要让她踏出阁皂山一步,千难万难。
“嗯,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杨真人抚着颌下整齐的清须,点了点头。
“废去武功已经是生不如死,却还将他们挂到树上示众,这般羞辱之下,这几个人怕是没脸再活了!”杨梦真微蹙着弯而细的眉毛,将雪帕放回袖中,端起明净的白瓷茶盏,轻吹着盏中的绿茶,玉脸上隐隐透着不忍。
“唔,有道理。”杨真人轻吮了口茶,畅快的呼出一大口气,露出舒畅的神情,对唯一的女弟子的茶艺大是喜欢,对弟子的话便有些漫不经心。
“师父——!”见他心不在焉,杨梦真不满的娇嗔了一声,瞪着他,眼波盈盈若秋水,即使薄怒的神情,亦是动人无比。
“呵呵,其实此事难说对错,嘉兴铁捕的手段一向如此,那些武林人偏去惹他们,只能说是福祸自招,怨不得别人。”
杨真的忙呵呵一笑。颇有陪笑的意味,对于这个最小的弟了,他并未当成弟子,而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女儿,掌上明珠,全没有对其他弟子的威严。
杨梦真瓜子雪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对于嘉兴铁捕的毒辣手段甚是不喜,却又不能直直的反驳师父,只能拿起腿边的长剑,用力握了握麻布缠着的剑柄,暗自恨恨的念叨着他们的名字:“嘉兴铁捕,嘉兴铁捕,咦?”
她螓首一抬,纤纤玉指伸向临湖居的方向,快速的问道:“师父,那个萧庄主不就是嘉兴的吗?”
“呵呵,是啊,你才想起来啊?”杨真人紫芒隐隐的眼睛微微眯起,抚着清须呵呵笑道。
杨梦真嗔视了师父一眼,不去理会他的取笔,弯弯的细眉蹙起,雪白的柔夷摩挲着剑柄,喃喃自语:“嘉兴铁捕如此高明的武功,却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世,所用武功又是从未在武林中显现,哼哼,若是与观澜山庄没有关系,那才奇怪了呢!”
她黛眉微蹙,神情专注,粼粼的波光将碎影洒到她的面庞,更映得其明眸蕴秋水,清亮有神,极是动人。
杨真的轻吮着茶茗,悠然自得的观赏周围的湖光山色,任由杨梦真冥思苦想。
阳光明媚温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生出几分慵懒,清风徐来,粼粼波光,像是无数的宝石在翻滚。
远处的拱桥,在他远超常人的目力之下,清晰可见其中络绎不绝的行人,桥上之上,无不是目光游动,贪婪的想将眼前的美景尽摄入眼中,不遗漏一丝一毫。
自己的阁皂山虽然风景绝佳,与这里相比,便少了几分慵懒与精臻,过于奇崛队要,气势恢宏了。
“师父,难道这些嘉兴铁捕便是出自观澜山庄?!”杨梦真雪白的瓜子脸透着迟疑,说话的速度亦缓慢吞吐,自己对这番推论亦有些不敢相信。
“这又有谁知道呢?”杨真的放下白瓷茶盏,摇了摇头,未置可否,显然亦有些怀疑。
“哼,定是他!”杨梦真冷冷哼了一声,秋水般的明眸望向远处,回想着那可恨的笑脸,恨恨的说道:“除了他,谁会让这般高手效力于朝廷?那些武林中人,多是不屑一顾的!”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朝廷与武林是两个世界,是不能搭在一起的,武林人入了朝廷,那么便不再属于武林人了,便如入了笼中的飞鸟,得循规蹈矩,失去了武林人的风骨。
萧月生的眼中,并无武林与朝廷之分,行事自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不守规则,自是极为惹人注目,即使是仅仅见过一面的杨梦真,也是晓得他的不羁。
杨真人并未接话,只是笑了笑不言。
画舫悠悠飘荡,随着湖水微微起伏,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令人恨不能睡上一觉。
杨梦真想了半晌,优雅的端着白瓷茶盏,出神的思忖了一阵儿,忽然打破以了宁静,问道:“师父,那葵花宝曲果真那般神奇?”
“应该不假!”杨真的点点头,放下了茶盏,抚了颌下清须,若有若无泛着紫气的方正脸庞呈现出郑重。
对于武林秘笈,开始时,他亦是不屑一顾,认为纯是经讹传讹,被别有用心的夸大其辞,只是后来事态的后果,却让他改变了想法,尤其是神威堂堂主孙百威接受后差异,明白无误的表明了此宝典的神奇。
为防孙百威以前的扮猪吃虎,他特地传信给萧月生,打听孙百威的底细,自萧月生口中知晓,这个葵花宝曲果然不是凡物。
“那,近水楼台先得月,萧庄主他为何无动于衷?”杨梦真茶盏顿在半空,微蹙着弯月眉凝思,神态动人。
杨梦真与萧月生两人的关系并不和谐,因为两人相见时,萧月生多看了她几眼,顿时给了她好色的印象。
杨梦真气质脱俗绝美,男人见到她,除了师父与几位师兄,其余人不都不敢再看第二眼,仅能忍不住的偷瞄,他们皆是自惭形秽,被其脱俗之美所惑,生怕亵渎了她。
萧月生偏偏有个不良的嗜好,便是特别喜欢逗弄冷若冰霜的女子,但并非是心怀不轨,只是纯粹的喜欢与这样的女子说话罢了,例如小龙女,再倒如张清云,即使当初的李莫愁,亦是如此。
见到杨梦真,他便忍不住缠问了两问,再加之多欣赏了几眼她的美丽,自然被她当做了登徒子,无行浪徒,即使知道师父眼高于顶,寻常人理也不屑一理,这个默默无闻的萧庄主年纪轻轻,便能够与师父成为好朋友,定是非凡人,也难挡对萧月生的恶劣印象。
“呵呵,怕是不屑吧。”杨真的放下白瓷茶盏,缓缓站起,一手负后,一手抚着清须,迎着清风而立,远眺湖面,沉吟着缓缓说道:“对于他来说,世间的武学,能入春法眼者,寥寥而已。”
杨梦真对师父这般推崇萧月生大是不以为然,轻哼了一声:“师父您非要弟子陪您过来,真是无聊透顶,早知如此,不知将功夫花要修练上呢,这是他的第几位夫人了?”
她对日常琐事深恶痛绝,尤其是应酬之类,更是讨厌,感觉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嗯,哈哈,算是第一位了吧!”杨真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状极似欢娱,令杨梦真大感不解,妙目如水,怔怔的望着师父。
“救命,救命!”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呼救声传来,似是一个女子,声嘶力竭,充满了绝望与哀求,令人闻之心酸。
师徒二人皆是功力精深,同时转头,望向同一方向。
他们所望的方向,有一座石拱桥,可并肩四人行走,桥上行人如织,桥下湖水碧绿,颇是美丽。
只是这碧绿的湖水,却是极深,此时桥下不远处,有一人正载沉载浮,扑通扑通的快速扑打着湖水,口中尖叫呼救,时断时续,显然此人并不会游水。
此时虽然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但湖水却依旧冰冷彻骨,掉了下去,即使是精通水性之人,怕也是难耐寒气之侵,时间一长,定是凶多吉少。
叫救声很快便减弱,扑腾的动静也是墟为越弱,如此寒气之下,一个弱女子,很快便没有了力气与热气。
“扑嗵扑嗵”落水声相继响起,却是自桥上跃下数人,皆是想要救那落水的女子。
如是萧月生在此,怕是要大生一烟感慨。
此事若在现代社会,能从人群中跳出一位,下水施救,便是老天保佑,难得之极,人们或许会同情,亦会着急,便若让自己跳到这般寒冷的湖水中去救人,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此事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虽然那女子落水的位置离桥面不远,但那是在桥上看,跳到寒冷入骨的水中,这一段儿距离便是遥远的很。
跳下湖水的数人,不乏武林中人,有内功护体,倒也能够支撑一阵子,但随着他们的游动,那女子却已扑腾不动,更无法叫出声来,慢慢沉了下去。
水纹荡漾开来,渐远渐弱,随着几个细小的水泡浮出,她已完全没有了动静。
恰在些时,桥上之上惊呼声响起,唆唆做响,不绝于耳,人们皆是瞪大着眼睛,带着惊鄂的目光,望向湖面那凌波而行的曼妙女子。
杨梦真踏着湖面,迎着清风,如履平地,速度奇快无伦,身形如飘絮,一身素洁异常的道袍款款而动,飘然如霓裳,脚下白袜布靴,仅有靴头被湖水浸湿,其余部分,并未接触到湖水。
泛眼之间,她已自桥下穿过,超过正奋力游动的诸人,来至那名女子原本的位置。
宽大的袖中忽然飞出一道素练,一掌来宽,通体雪白,在阳光之下灿然闪光,显然并非是俗物。
这却是萧月生所赠,只是杨梦真并不知晓罢了,只是以为是自己师父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这条长长的布匹可软可硬,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可谓珍贵异常,她却不知,他的师父来了个移花接木,将萧月生所赠转赠给了自己的弟子,而且萧月生并不欲让她知晓,故她至今仍旧不知。
随着她脚下的不停跑动,灿然生光的素练宛如一条蛟龙,倏然钻入碧绿的湖水之中,随即另一只雪白的素手一抛,身前顿时出现一块儿不大的木板。
重重一踏这块只有两只巴掌大小的木板,“哗”的一声响起,灿然生光的素练回收,另一端自湖水中离开时,卷着一人,正是落水的那位女子。
一瞥之时,便已看出,此时那名落水女子的面色青白,双眼已闭,生死不知,雪白的素练恰好缠于她的腿部,将她倒着提离了湖水。
随着她白袜布靴在木板重重的一踏,她的身形反向一折,虽然手上素练上缠着一人,却轻盈优美的折回了方向,犹如一只巧燕掠过,随即往回踏波而行,速度更快了几分。
凌波而行,眨眼之间,她的身形倏然蹿高,斜斜飞向石拱桥,惹得桥上众人纷纷发出更大的惊叫声,手中卷着一人,仿佛丝毫没有什么影响。
素练此时忽然缩回,卷着那倒提着女子冲向飞向半空中的杨梦真,刹那便已到了她身前,玉掌伸出,轻轻拍向飞至自己眼前、水滴落个不停的女子背部。
那浑身滴着水、面色青白的女子受此一掌,顿然悠悠的飘向石拱桥面的人群中,宛如秋风扫下的一片红黄落叶,悠悠附地。
一身道袍的杨梦真借此一掌之力,身形再变,平平飞跃桥上人群的的上方,不顾人们兴奋的惊叫,踏波而去,落入了远处的画舫中。
“仙女!”“仙子”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回响,那落水的年老女子轻飘飘的落地,恰是站立,仿佛被人拾着落下,落下之时,她便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自有热心人忙不迭的脱下衣衫,将她裹起,否则,温透的一身,也足以令年老体衰的她大病一场,要去她的半条命。
只是此时的她浑身温暖,并未有一丝受水的寒意,自是杨梦真那一掌输入的内力起着效果。
那年老的女子在人群在奋力的望向恩人远去的方向,看着远远的那条画舫渐渐加快速度,转眼间消失在眼界,心中仍旧一片浑噩,刚才的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宛如做梦。
//7kankancom//杨梦真凌波而来,飘然而去,雪白的靴袜点头不沾,不发一言,只是因为她生性淡泊,不喜俗务琐事,若是落地,定会被人群围了起来,问长问短,她是极为厌恶的。
即使她飘然来去,不留片尘,其绝美清冷的姿容气质却被人们在惊鸿一瞥中捕捉,更加惊艳绝伦,皆称仙子。
“西子湖上,仙女凌波”的传说自那日开始流传开来,彼此那座石拱桥,便成了西湖上的一道名景。
沧澜派的一行人这两日住在临安城乍入城门不远处的悦来客栈,入住时,便被告知已有人替他们结帐,他们只管住便是。
那位面容和蔼,令人倍感亲切的掌柜被沧澜派的掌门欧阳有思问及是何人,便笑呵呵的回答:“呵呵,那位客人未告知尊姓大名,只是说自己姓萧。”
欧阳有思脑海中顿然出现了前来迎接清微剑派掌门的那张普通之极的面容,那两步跨出,便消失于自己眼前的萧姓男子,难道真的是他?除了他,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姓萧的。
欧阳有思俊逸的脸庞顿然色变,猛的转身回头,目光精芒闪烁,缓缓望向楼内涌涌的宾客,察看无果,并不死心,又走出客栈外面,转盼四顾。
他表情冷峻,心下凛然,不知为何对方竟知晓自己欲落脚于此处客栈,便是自己,事先也并不晓得会选择这家!
只是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又岂能察觉别人的窥探,况且,即使有人跟踪,怕也无法事先知晓自己所投的客栈,实在邪门儿的很!
他是极聪明之人,转盼之间,已想得明白,既是这位萧庄主这般神通广大,自己怕是察觉不了的,也不必白费力气。
既然有此契机,能够与其结识,欧阳有思自是不会放过。于是,便坦然地住在了这里。
其实这只是被萧月生猜个正着罢了。
欧阳有思最终选了悦来客栈,并不奇怪,一者因为客栈布置得古色古香,兼之充满着温馨,氛围远比其它客栈要高明几分。
再者,他看着这里也极是眼熟,整个江南之地,名叫悦客栈者甚众,其布局与设置几乎一模一样。乍一进来,便泛起熟悉之感,在异地他乡,这种感觉几乎瞬间便能决定旅客的停留。
这自然便是子明商行的经营手段,与后世的连锁经营模式异曲同工,一看便知是萧月生的主意。
萧月生能够猜得欧阳有思一众能够选择悦来客栈,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之事,何况即使猜错了,也无关大妨,何乐而不为?
悦来客栈极大,雅居极多,三层主楼之后,星罗棋布着数十间小院,每间雅居便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内植花草青竹,叠山流水,相互掩映,颇有曲径通幽之妙诣,不愧这个雅字。
他们安顿下来,住在一座院中,院内有两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专门伺候他们的衣食住行。
这两名少女不仅手脚乖巧麻利,伺候起人来精致入微,更是察颜观色的高手,很容易便能打开人的心房。
听说欧阳有思他们是初次来临安城,便给他们介绍起临安城的情形,何处景点美丽,足可一观,哪些地方糕点好,可以一尝。何处菜肴精美,须得品尝,林林总总,极是详细,娓娓道来,令他们听得兴致盎然,忍不住欲要亲自一游。
欧阳玉珠早已不耐,已经拉着其兄欧阳玉明出去,到了客栈的主楼,那里有着三层高,旌旗高高在天空飘动,直插云霄,其实这便是一座酒楼,与涌金门外的丰乐楼相差仿佛。
这一日,欧阳有思与其师弟齐祖平坐在院中的凉亭中,观赏着周围地小竹林,听着青竹随风而动,发出簌簌的轻响,两人就着一盘小菜对饮轻斟,颇是悠闲。
他们来此的目的便是增长见识,增加欧阳玉珠与欧阳玉明的阅厉,并无什么野心,所以能够这般悠哉。
他们早晨起来,到主楼上吃饭,虽然也可让人将饭菜端过来,但他们既是抱着增长见识的目的,自是要去主楼凑凑热闹,也能听到一些趣事奇闻。
刚一到楼上,便听到了消息,昨晚二十二名高手名宿折戟,被嘉兴铁捕废去武功,挂在临安城门外的松树上。
等他们跑去时,已有些晚了,那悬于树上的二十二名高手已消失不见,只能听到人们的纷纷议论。
怅然之际,他们仍旧感觉此行不虚,竟能见识到这般高手,嘉兴铁捕地威名,他们虽然有耳闻,但因为从没有去嘉兴府的打算,故他们并不甚重视,今天终于见识了他们的手段,感觉大开眼界。
“掌门,掌门!”一声匆匆的喊声,打断了欧阳有思与齐祖平的兴致,欧阳玉明忽然自外面跑了进来,全没有了从容不迫的风度,嘴角尚粘着一根青青的菜丝,语气急切中夹着激动。
欧阳有思皱了皱剑眉,俊逸的面宠沉了下来,白瓷酒盅缓缓自唇上拿开,停在半空,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瞧你,成何体统!难道是人命关天之事?慢走几步,耽误不了性命!”
欧阳玉明老老实实的站在父亲与师叔身前,努力的吸了几口气,运功将自己砰砰跑的心平静下来,喘了口气,平静的说道:“掌门,是天鸣方丈,我见到了天鸣方丈!”
“什么?”欧阳有思皱着的剑眉顿时轩起,忽的自石凳上起身,按着石桌,起身急切的追问:“天鸣方丈,在哪里?”
其急切的心情,顿时将原本的从容抛之脑后,手中仍旧捏着白瓷酒盅,盅中之酒溢出,却未曾发觉。
欧阳玉明对于父亲的训斥早已习惯,左耳入,右耳出的大法已成,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情,此时见到父亲这般失态,心下不暗笑了几声,见到父亲那锐利急切的眼神,不敢再拿捏,慢条斯理的说道:“天鸣方丈现在正在酒楼。同来的还有罗汉堂地无色大师。”
“快,快,快快!”欧阳有思挥了挥手,放下白瓷酒盅,跨出座位,举步便出了凉亭,飞快的往外走,嘴中说道:“能在此处遇到天鸣方丈,实在是难能可贵,你们随我上前拜见!”
欧阳玉明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跟在父亲身后,而齐祖平满脸郑重,拿起桌上的长剑,也跟之疾步而行。
沧澜派的创派祖师,便是一位少林的俗家弟子,少林寺的主持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重大,才会如此失态。
“掌门,不必着急!”欧阳玉明走在身后,运起了轻功,长衫飘飘,看似颇为从容说话亦是如此,一边挑开自花圃中伸出的花枝,缓缓说道:“方丈大师他们本是从客栈前经过,妹妹眼尖,看到了他们,便跑下楼拜见,并将他们请了上来,现在她正陪着方丈他们呢。”
欧阳有思闻言,脚步顿时一缓,又恢复了他原本的从容节奏,变化之快,颇是突兀,抚了抚颌下清髯,点点头:“做得好!玉珠做得好!”
三人的目的是悦来客栈主楼的三层,此层皆是雅间,布置得雅致,也显得安静,可容人说些机密之言。
欧阳有思越起越慢,脑中思索,忽然回头,问身后亦步亦趋的欧阳玉明:“除了无色大师,再没有旁人跟随方丈佛驾?”
“还有一位小和尚与两位白眉老僧,我都不认得。”欧阳玉明毫不犹豫的回答。
欧阳有思点点头,心下疾转,已思量开来。
身为少林的方丈,平日里极少出寺,所有事情,几乎都有司职之人,根本不必他躬身行事,这次来到临安城,必是有重大事情。
葵花宝典?难道少林寺也想争夺葵花宝典?
随即他便把这个念头抹了去,少林执武林牛耳,源远流长,底蕴深厚,有无葵花宝典无足轻重,定不会自降身份,行抢夺之事。
再者,便是要抢,也不会让方丈大师亲自出马,莫非,他们是来阻止争抢葵花宝典的?
嗯,以少林的威望,出面阻止武林群雄争抢葵花宝典,怕也并非不可为,当世武林,论及威望之盛,当推少林。
全真教自王重阳殒落,便江河日下,丐帮虽说是天下第一大帮,但论及武男,便差了许多,南枫叶北清微,虽是威势不凡,毕竟只是新兴帮派,威望的确立,还需要时间。
欧阳有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正确。
经过热闹地一楼与二楼,到了安静的三楼,三转两转,在南面的一座房间前停下,敲门,进入。
朱漆的大圆桌显得极为堂皇,主座上端坐的是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面色红润,须眉皆白,目光澄澈而柔和,隐隐透着沧桑与悲悯,在其柔和的目光注视下,令人不自觉的生起敬重之意。
此人正是当今少林寺的住持天鸣方丈。
坐在一身祥和的天鸣方丈身旁,则是一位骨骼高大的壮硕中年僧人,目光锐利,顾盼之间,电光隐隐,威势十足,即使安静的坐在那里,便已给人以莫大的压力,宛如佛祖身旁的护法金刚,正是罗汉堂首座无色大师。
在无色大师身旁,则是两位须眉皆白的灰袍老僧,亦是面色红润,两道寿眉长须双肩,即使是欧阳有思进来,他们仍旧垂帘敛目,不闻不问,似已入定。
天鸣方丈身后,则侍立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静静站在方丈之后,若非特意,极易将其忽略。
欧阳玉珠则坐于下首,神态沉静,温婉自如的陪着无色大师说着话,无色大师出身武林,行事说话,更像是一位豪侠多过僧人,与欧阳玉珠聊得颇为投机。
“俗家弟子之后欧阳有思拜见方丈大师!”
//7kankancom//萧月生进得门来,身形潇洒,一袭雪白貂裘衬得气度雍容华贵,他抱拳笑着问候:“方丈与大师一向安好?”
屋内诸人登时感觉一阵春风拂面而来,透过毛孔,吹入自己人身体,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一袭貂裘之下,小玉娇面皎皎无瑕,秀雅绝俗,端庄如玉,带着淡淡的微笑裣衽一礼,温婉如玉,柔声而道:“见过诸位大师!”
“哈哈,是萧夫人!说来,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呢!”无色大师指着貂裘如雪、丰神绝世的小玉哈哈笑道。
“大师好记性!”小玉莞尔一笑,细腻雪白的嘴角轻抿,微微点了点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之上,碧绿的玉簪微微晃动,光华流转,雍容而典雅。
小玉曾与小月两人随着萧月生去过少林,阻止八思巴的横行,两女翩翩剑起,弹指间将八思巴逼退的风姿,令无色大师难忘。
萧月生冲站在一旁的欧阳有思诸人点了点头,面带温和的微笑,一派随和平易之风。
欧阳有思几人顿时涌出人生何处不相逢之感慨。
众人见过礼,纷纷落座,欧阳有思这才知晓,原来方丈大师佛驾亲临,便是受了这位萧庄主之邀。
而前两天清微派的掌门张清云来到临安,亦是受其所邀,仅看这两人的身份,便知他所邀的宾客身份不凡,而能够请得动他们,显然这位萧庄主不仅仅是武功高明而已,自己与之相比,实在是令人泄气!
“方丈大师,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萧月生接过欧阳玉珠递过来的白瓷茶盏,对一脸好奇探究之色的欧阳玉珠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轻啜了一口香茗,抬头向天鸣方丈呵呵笑问。
天鸣方丈蔼然笑着摇了摇头。
无色大师措了措自己微微发青的光头,豪迈的哈哈大笑:“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毛贼,本座倒是巴不得有人送上门来,成就一番善业!”
“哈哈,这倒也是,有无色大师与两位神僧在,送上门来的,都是些不长眼地!”萧月生也随之哈哈长笑了一声,随和的气度顿时变得豪气纵逸,气质转换自如,却同样感染人心。
小玉微微抿嘴一笑,嫣然如雪莲微绽,容光若雪,对坐在丈夫身边的欧阳玉珠点头示意。说不出的温柔亲切。
恰坐在小玉身旁的欧阳玉明被小玉的雍容端庄与风华绝代所慑,竟是浑身不敢动一下,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身边的这位仙子。
“方丈大师,诸位诸僧,一路远来,难免劳顿。不如去我们庄上歇息吧。”小玉温柔婉约的声音响起。有股令人无法拒绝有魅力,如春风拂面,心神皆畅。
“这,”天鸣方丈略有几分迟疑。
“呵呵,大师,烛明大师已经住到庄上,恰好可以切磋佛理,大师意下如何啊?”萧月生呵呵一笑,神色笃定,抚着黑亮的八字胡,一幅不信你不答应的神情,令身旁的小玉不由抿嘴,细腻如瓷的嘴角微泛细皱,动人异常。
烛明大师宇内第一神僧的名号绝非虚妄,佛法精渊,世人共钦,即使是身为禅宗之首的少林,亦是甘拜下风。
只是烛明大师淡泊身外之物,名利更是视为浮云,隐居于天目山,除去萧月生等寥寥几人,知者再无。
即使如此,提起宇内第一神僧大德,人们仍是首推烛明大师。
有机会与烛明大师论法,天鸣方丈自是求之不得,虽看萧月生笑得可恶,但他知晓了萧月生古怪的脾性,也不萦于怀,蔼然一笑,微微顿首,两掌合什:“阿弥陀佛,如此,便要劳烦居士了!”
“欧阳掌门,一起吧,相见即有缘,况且我们能够短短时间内两次相见!”萧月生温和的对欧阳有思笑道。
相见即有缘,这句话,萧月生比常人更加笃信,神通广大的他,对天地之运转理解深刻,远非寻常人可比,深感无限天地间,无数地人中,能够相遇一起,颇为奇妙。
故对于相遇之人,也颇为关照,只要心怀善意,也善意以对,除非心生歹念,惹得他防患于未然,将其消灭于萌芽之中,才陡现狠辣手段,否则,他还是颇为良善之人。
听闻萧月生的邀请,欧阳有思颇有受宠若惊之感,但其毕竟非是驽钝之人,于是暗中观察,看其是否为客套这辞。
他这才发觉,眼前容貌平常之人,竟是平凡之中蕴着神奇,温润地面庞,仿佛一块暖玉,双眸深窆无底,仿佛夜晚那明朗的天空,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当凝神注目他时,心神几乎被吸入这双眸之中,再也无法挪开眼神,而被他地目光一照,顿如传说中的照娇镜一般,感觉通体透明,所有的一切尽展其眼前。
“既是萧庄主相邀,在下便却之不恭了!”欧阳有思起身,抱拳郑重的回答,这本是他求之不得,能够与这位高深莫测的萧庄主亲近,定会大长见识,况且,他对于烛明神僧久仰大名,能够见上一面,可是难得的机缘。
一行人随着萧月生小玉夫妇,悠然的出了涌金门,到了西湖边上,然后东行,沿着林间小径,向临湖居而去。
对于临湖居外的阵法,天鸣方丈身后两名灰袍老僧其一若有所觉,霜白寿眉掩遮下,半睁半闭的眸子精光隐隐,以余光观察着周围。
只是在萧月生周围,阵法被屏蔽于外,种种幻象皆不再发生作用,不必像山庄的其余人般按照步法来,身在萧月生身旁,很难发觉阵法的存在,只是周围松林迥异于寻常的葱郁,却微露端倪。
乍进临湖居大门,顿时温暖如春。与外间的气温相差极大,天鸣方丈一行人皆是内功精湛,已达寒暑不侵之境,所穿的衣服本就不多,但欧阳有思一行却要差了许多,内穿夹衣,顿时感觉浑身发热,只能运转功力化解。
悠悠的琴声在众人耳朵响起,琴声缥缈,仿佛自天边传来,宛如清风吹拂,闻之心畅。
听着琴音,沿着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行人进了第一幢院子。
宽阔的院中花树夹道,树绿花绽,宛如奏,清香泌脾,却并不浓郁,恰到好处,两位青衫少女正在院中地花圃中忙碌,似是往花里洒着什么东西。
这两名少女皆是姿容绝美,气度娴静雍容,一举一动,莫不动人心神,其仪态万方,便是宫中的绝代佳丽,怕也远远不如。
“庄主,玉夫人!”两名青衫绝美少女转过身来,向萧月生与小玉优雅的裣衽一礼,樱唇吐清脆之音,如玉珠相碰。
萧月生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缓步继续沿着芳树匝绕的石径向前,忽然停步,转身问道:“兰夫人呢?”
“好象去了城里。”其中一位瓜子脸的少女吐字如珠,转过身来,雪白如玉的脸庞带着淡淡地笑意,神态娴雅。
萧月生一入临湖居,便感应到谢晓兰没在,不由好奇的问了问。
他点了点头,“嗯,你们继续吧。”
欧阳玉明与欧阳玉珠被两女的容貌所惊,心中大起不平之感,如此神侧人物,竟做这种粗活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欧阳有思却心中凛然,他进得临湖居,便处处留心,大感骇异,只觉此处无一不是违反常理,外面虽然阳光明媚,便仍旧是寒意料峭,此处却温暖如春,竟是群花绽放,百树茂盛。
他能够感觉得出,这两位貌美如仙的少女,竟有着深不可测的内功,而这样的两位奇女子,竟充作了仆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自己的眼睛花了,出现了幻觉了?
到了后来,他便已经麻木了,入目所见,所有仆人皆是姿容绝美,功力精深,无法揣测,与她们相比,自己几个人的武功,确实是庄稼把式,不值一提,惭愧无地。
张清云的二弟子秦思莹在临湖居中,如鱼得水,毫无做客之感,与杨若男一众人玩得极疯,在百花齐放的花丛中嬉笑打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后花园中不停的回荡,与群花的香气一般缭绕不绝。
段紫烟则与临安四花她们坐于一处,细声交谈,手中拿着山水型的纸牌,一边聊天一边打牌,与杨若男与秦思莹的嬉闹迥然有异,一静一动,整个后花园说不出的和谐欢快。
顾冷琴坐于玉桌旁的矮案上抚琴,琴声悠悠,极是清净,宛如清露滴入人的心田。
烛明大师与张天师坐在荷池的一艘精致的小船上对奕,荷花池内微波粼粼,池水清澈见底,雕着云纹图案的小船荡荡悠悠,清风拂来,它便轻轻飘动。
小船之上,尚有两人,各坐于烛明大师与张天师身后,老和尚身后是小和尚,浓眉大眼,憨厚纯朴,令人观之心生亲切,正是烛明大师唯一的入室弟子,受过萧月生成全的燃情小和尚。
张天师身后,坐着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与张天师的面容颇有几分相肖,面如冠玉,腰佩长剑,勃勃英气扑面而来。
此时这两位年轻人看似在关注着棋盘,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的余光时不时斜到凌波亭中,那里诸女正打着纸牌,彩衣招展,容颜如玉,实在是令人无法挪开眼神。
燃情小和尚还好一些,他年纪尚小,女人的吸引力并不大,只是觉得她们如同周围绽放的花朵一样美丽,忍不住欣赏一下罢了。
那位英姿勃发的少天师,却是已通了几分关窍,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男女之情,以前一直在龙虎山专心修练,这次父亲将他自闭关中打断,要领他过来,见识一下什么是高人,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他,自是难免眼花缭乱之感,忍不住时不时的偷瞥一眼。
只可惜临安四花她们几个竟是无视于他英俊的仪表,看也不多看他一眼,谈笑自若,笑闹无忌,一颦一笑莫不带着醉人的风情。
他只好拿身旁的桂花糕泄愤,不料,看着并不起眼的桂花糕竟是出奇的美味,入口即化,一道淡淡的桂花香气流入肚中,浑身仿佛都透着桂花的香气。
不知不觉中,精致小银碟中的桂花糕皆入他的腹中,不但不饱,反而更想吃,带着渴望的目光看了看凌波亭中那群秀衣女子。
美女香衣中间的玉桌边上,有两只银盘,便盛着毫无特点的桂花糕,却没人动,不由令他大感不忿,如此美味,却无人欣赏,而能够欣赏的自己,却不能再吃,老天不公呐!
临安城的大街上,两位瑶池仙子袅袅而行,一着湖绿罗衫,一首月白道袍,一尘不染,俱是风华绝代,令人无法直视。
此二女正是谢晓兰与张清云。
两人的身形曼妙无俦,莲步轻移,极是缓慢,街上纷扰的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开她们前方的道路,仿佛擎着避水珠在水中前行,周围的行人根本无法靠近她们的身边。,
两人走在大街上,仿佛两颗夜明珠在黑夜中移动,周围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两人吸引,随之移动,彼此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碰撞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谢晓兰被星辰之力脱胎换体,精致无伦的面容宛如一块儿白玉雕成,而张清云由是习练闭月羞花诀,虽是时日尚短,但有精湛的内力相辅,已是威力初显,容光逼人。
“张姐姐,快到了吧?”张清云对周围的行人视若不见,光洁如玉的脸庞一片清冷,宛如广寒宫内的仙子。
“还远着呢。”谢晓兰一身湖绿的罗衫,体态苗条轻盈,纤细欲折的柳腰悬着长剑,随着莲步轻移而轻轻晃动,不但不增其英气,反而更显得她娇弱如柳,惹人怜惜。
“这是谁家的女子?这般美丽,从未见过啊!”
“看,腰间挂着剑呢,小心点,人不可貌相,就怕是个女罗刹!”
“乌鸦嘴,这般柔弱的女子,那柄剑看着漂亮,定是挂着当摆设的!”
人群中自然免不了议论纷纷,这时的人们,道德的力量尚还强大,人们的议论并非不堪入耳之辞,只是惊奇于两女的容貌之美,免不了赞叹几句罢了。
“清云妹妹,你这般年轻,却已经创下了清微剑派,姐姐我着实佩服得很!”谢晓兰抿着樱唇,语气诚恳。
这也是她拉着张清云一块儿出来的目的,明日大典过后,她便是灵鹫宫的尊主了,只是从未做过一派之主,心下难免有几分虚软,恰好张清云来了,自是想从她这儿取经。
//7kankancom//“唉——!这也是阴差阳错罢了,算不得什么!”张清云清冷的神色不变,只是摇了摇头。
她并未戴冠,鬓发如同未出家的女子一般高高挽起,乌黑发亮的青丝上,碧玉簪轻晃,莹莹的碧光在阳光下微闪,并不像别的玉簪那般在阳光下黯然失色,反而像是宝石般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正是观澜山庄所特有的镇神簪。
张清云与谢晓兰都不知镇神簪的意义与威能,这支镇神簪是由小玉代替萧月生所赠,否则,张清云是断断不会收的。
“一个门派,管起来,定是很累吧?”谢晓兰轻掠了一下鬓旁落下的一缕秀发,轻声问道。
原本喧闹的街道,在她们走近的地方,陡然降低了许多,人们多是被她们的容光所慑,呆呆怔怔,忘了手上拿的东西,忘了正在做的事,甚至许多人忘了将张大的嘴合上,彼此笑闹的声音,讨价还价买东西的声音,皆停了下来,宛如汹涌的海面飘来一只小船,而小船的周围,却是风平浪静。
张清云宛如两颗黑宝石的双眸望向谢晓兰精致无伦的面庞,忽然微微一笑,宛若乌云密布的天空乍露一道缝隙,锐利的阳光破空而出,她微抿着嘴,忍不信笑意,轻声说道:“莫不是谢姐姐害怕了?”
“哪有?只是从未做过,有些担心罢了。”谢晓兰顿时否认,随即有些犹豫。
“其实有萧庄主在,姐姐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张清云嘴角抿得再深,明眸中笑意盈盈,脸颊竟隐隐显出梨涡,更增几分动人的风姿。寻常人断难见到她这般神情。
谢晓兰雪白晶莹的娇面不由一红,动人心魄,她对于萧这个字极为敏感,自别人嘴中听到,心中便泛起异样的感觉。
刚要分辨,忽然略有所觉,不由的回头转眸,却迎上一道淫邪的目光,目光的主人是一名面如敷粉的俊俏青年。
此人身着玄色长袍,正站在一个卖珠瑁的小摊前,手中拿着一串彩色的贝壳,心不在焉的摆弄,转着头死盯着谢晓兰曼妙窈窕的背影,眼中的欲望仿佛将要燃烧的两团火焰。
谢晓兰的功力极是深厚,远甚张清云,被星辰之力脱胎换骨后,五官司的感应之力陡增,能够清晰无误的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甚至能够分辨出目光中的善意与恶意,她自数十道目光中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邪意,自是马上惊醒,转头回望。
对方那俊俏的容貌丝毫不能减速轻谢晓兰心中的恼怒,她微一蹙黛眉,暗咬了咬贝齿,星眸中顿然晶芒一闪,灿然如天上的阳光。
那玄衣青年顿觉及中轰然一震,只觉两道利刃沿着眼睛狠狠刺入自己了脑袋,痛不可当,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即使想惨叫也发不出声音来。
痛到极致,几乎便要麻木,头脑变得迟钝生涩,周围喧闹的声音仿佛自另一个世界传来,那般的遥远缥缈,自己的灵魂仿佛就离开自己的驱体,一切变得恍恍惚惚,不真切起来。
当这股令他几乎昏厥过去的疼痛渐渐舒缓,慢慢散去,方能睁开眼睛,观察周围,街上喧闹依旧,摊子的主人是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正盯着他看,见他望向自己,便转开了目光,招呼身旁的人。
此时的他,浑身已是被冷汗湿透,仿佛刚刚穿着衣服自水中走出,面色苍白如纸,再无一丝血色,两腿颤颤,最终还是缓缓坐倒于地上,已近虚脱。
他即使再迟钝,也知晓那两名神仙似的女子大有古怪,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更是古怪,像是能够杀人一般。
谢晓兰看似柔弱如柳,却是刚烈的性子,见到那人如此看自己,便知其心术不下,虽然尚未行动,但略施薄惩,却也心安理得,那一眼,便是大有讲究,名曰恕魂眼,乃萧月生亲传。
一日谢晓兰与萧月生在凌波亭中聊天笑闹时,无意中提到,自己做了灵鹫宫的尊主,怕是镇不住场面,却是颇有自知之明。
她面容精致,气质娇柔,即使武功高明,却难有威严的气度,毕竟这需要岁月的积累,长时间的培养。
于是萧月生低头沉吟了一番,想了想,便传了她一套心法,名曰恕魂眼,以眼为剑,攻其不备,进击其精神,可谓一招奇剑。
即使功力远高于她者,冷不防之下,也难免中招,若是功力低于她者,即使有所防备,也是无济于事。
恕魂眼的威力虽只能令人精神受创,并不能直接伤人,但其所发挥的作用,却是无与伦比,犹如一支无形的暗箭,若是对敌时,一眼望过去,再出手,谁又能敌得住她。
鉴于此套心法的威力太过诡奇,萧月生便取名恕魂眼,一个恕字,是提醒于她,宽恕待人,莫要滥杀。
“谢姐姐,怎么,见到熟人了?”两人莲步轻移,袅袅向前,张清云见谢晓兰回头望了一眼,便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看到一个登徒子罢了,我现在一直有些担心,自己无法胜任一派之主,唉——!”谢晓兰面不改色的回答,刚才的一眼,已消去了她的火气,便接着旧话重提,叹息一声,精致的面庞露出一丝担心,更惹人怜。
“这没什么难的!凭谢姐姐的陪慧,过一段儿时间便会适应了。”
张清云摇头安慰于她,忽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我看玉夫人干练精明,反正你们很快便是一家人了。让她帮忙就是!”
谢晓兰白玉般的面庞又涌上两团红晕,自里向外的红,仿佛雾中地红玫瑰,却强装若无其事,淡淡的道:“小玉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想再去烦她。”
张清云想问小玉为何处理那么多事,究竟是什么事,但又忍住,毕竟那可能事关观澜山庄的机密,自己不宜太过好奇。
“那就让萧庄主帮忙呗,他可是一个大闲人!”张清云抿嘴微笑,即使眼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原本的清冷迥然有异,仿佛初春的薄冰乍然融化。
“他?”谢晓兰转过脸来,娇颜愈红,轻哼了一声:“可不敢劳他大驾!他看着悠闲,其实也是个忙人!”
张清云沉默了下来,对于那个“他”,她心中复杂难明,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提到他,便有些异样,眼前闪过他那慵懒的笑脸,仿佛宇内一切尽皆掌握,无法扰其心。
灵鹫宫的开派大典,并不隆重,甚至低调得很,不在武林中宣扬,只是宴请了几个好友,做个见证罢了。
萧月生一家人,加上郭靖一家,烛明大师,三山符的堂教真人,少林方丈天鸣大师,南枫叶北清微两派掌门,还有便是全真教的掌教职工李志常。
至于杨过夫妇,萧月生没去寻他们回来,他们又不是外人,没必要非凑这个热闹。
全真派的掌教李志常,萧月生本没甚么来往,但碍于岳父郭靖与全真派的渊源,也送去了一张请帖。
本以为观澜山庄名声不显,极罕人知,全真派应该不晓得,即使来人,也只是一位二代弟子代为出席,没想到,竟是堂教真人亲自前来,让萧月生颇为吃了一惊。
虽然看上去只是几个人,但实际来的人却不少,三山符的三位掌教职工真人是老朋友了,本不会带弟子前来,但知道是萧月生邀请了客人,便厚着脸皮带着弟子前来。
往来无白丁,形容萧月生的朋友们倒相差不多,让弟子们结识这些大人物,益处无穷,他们自不会错过。
看似只请了寥寥的几人,粗粗一算,却已是三十多人。
郭破虏的“好朋友”何雨竹根本不识得这些大人物,而来到临湖居的这些大人物受萧月生的影响,又都恢复了其真性情,不再故作威严,变得有趣许多,她实在没想到,这些谈笑无忌,有趣可爱的人走到外面,皆是权柄赫赫,威势无双。
不过,她在此处见到了郭破虏的母亲黄蓉。
黄蓉心思玲珑,非是一个单纯可欺之人,虽然见到面前这个少女美丽乖巧,惹人喜爱,仍未失去总代表笑眯眯的拉着她说话,让何雨竹颇是好一阵子的紧张。
亏得有郭芙在一旁帮衬,否则,黄蓉久居丐帮帮主,虽然笑意盈盈,仍还着淡淡的威严,怕是让何雨竹要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娘,您可别吓着雨竹!”一身月白宫装的郭芙见母亲笑眯眯的打量着何雨竹,令她苗条的娇躯微微颤抖,不由有几分可怜她,便娇嗔道。
身为临湖居女主人之一的她,月白的宫装令她少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端庄。
今日天公作美,天气亦是极好,如同昨日一般的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令整个后花园处处香气环绕。
她们坐在亭子处于后花园东头的竹林中,清风徐来,疯疯轻响。
这一大片竹林旁,约有亭子高的假山林立,极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如同盆景般,山虽不高,却极有气势,而且有潺潺的流水自山上向下流,形成一道小溪,像一条玉还,将竹林环绕了一圈,最后汇至竹林外的荷花池中。
险峻的假山之上,刻有一个聚水阵法,玄妙异常,能将周围空气中的水气聚集而来,宛如一只泉眼,源源不断。
黄蓉她们坐在竹林中的八角飞亭中,耳边传来潺潺的清流声与飒飒的竹叶声,极是悦耳,令人心神宁静。
黄蓉见何雨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由心软,嫣然笑道:“好吧好吧,真是委屈雨竹了,破虏这傻小子脑袋钝得很,很容易惹人生气,若是他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我定会好好替你出气!”
何雨竹顿时大羞,心中却甜蜜异常,陪慧的她,自是知道,这番话无疑是同意了自己与郭大哥。
其实有了萧月生的保证,黄蓉心下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见了何雨竹之后,心下也喜欢,于是顺理成章的,不再多难为她。
虽说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黄蓉毕竟不是寻常俗人,对于儿子郭破虏的优缺点心如明镜,笨笨的破虏能够得到这位美丽女子的爱意,实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自是不会反对。
凌波亭中,众人围绕玉桌或站或坐,烛明大师与张天师的对弈吸引着众人的眼神,两人皆是个中高手,造诣非凡,烛明大师绵绵无穷绝,张天师则是猛烈如风火,善守与强攻者的碰撞,极为激烈。
这凑成了团的一帮人,看着棋上的局势,或咬牙切齿,或跺脚顿足,丝毫没有一丝位高权重者的威仪,便是少林方丈天鸣大师,也坐在玉桌之旁,手中拨着檀香佛珠,目光紧盯,观察着棋式。
阁皂山的杨真人站在天鸣大师的身后,还颇为无德的嘟囔着,抚着清髯,埋怨着张天师的棋臭得很,不如让出地方,给别人发挥一下,自然那个别人,便是他自己。
三山符的三位弟子,除了杨真人的女弟子杨梦真,另两名少年英俊与燃情小和尚,全真派掌教李志常的大弟子,还有天鸣方丈身边的小沙弥,欧阳玉明,郭破虏,这帮年轻人,一起跑到了小练武场上,耐不住手痒,开始切磋武功。
杨若男则陪着一九女子一起笑闹,杨梦真、郭襄、段紫烟、秦思莹、欧阳玉珠皆是年轻貌美,坐于花圃中的小亭中,娇声软语的说个不停,便是清冷如杨梦真,亦变得活泼起来。
临安四花则算半个女主人,随着小玉她们在前面忙碌,整个临湖居一改往日的幽静,变得热闹起来。
//7kankancom//在别人想来,应该是轰轰烈烈的灵鹫宫开派大典,便这般低调的开始了,没有鞭炮,没有烟花,没有锣鼓宣天,若是寻常武林中人,怕是根本不知灵鹫宫为何派。
欧阳有思站在凌波亭中,看着玉桌上的棋盘,心中却感觉自己恍置身梦中,这般的不真实。
那坐在玉桌旁,紧皱着白眉,拨动着紫幽幽佛珠的鹤发童颜的老和尚,若是不认识,定不会相信这便是德高望重的少林住持。
而站在自己身前,抚着清须,嘴中嘟嘟囔囔抱怨的清奇道士,却是位高权重,不屑于与武林中人相交的阁皂山掌教杨真人,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大人物,若是自己,怕是终生难得一见,即使相见,怕是也无资格与他们搭话,没想到,在这里,自己竟能置身其中,与他们说说笑笑。
欧阳有思虽有野心,却也有自知之明,十分肯定,若在外面遇到自己,这些大人物怕是看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
这让他猛儿间省悟,这世间并非只要努力,便会得到,有些高度,是个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自己若想像萧庄主这般,怕是今生无望。
这种感悟,令他极为沮丧,原本的雄心万丈,燃烧的斗志,仿佛被泼了一碗冰水,几乎便要熄灭。
模模糊糊中,眼前黑白的棋子,似散发着无穷的杀气,令他一阵心悸,这才自胡思乱想中惊醒,背后冷汗涔涔。
这却也怪不得他,若非机缘巧合,再加之萧月生讲究缘份,以他的修为,断难接触到萧月生,即使见到了萧月生,怕也难以看出他的非凡之处。
而征服一座小山丘,可能信心百倍,雄心万丈,但站在天山脚下,自然难免会生出几分气馁。
大典当日,众宾客并未马上离开,他们身为萧月生的好朋友,自是要居留几日,热闹一番,再说,便是为了临湖居的佳肴与美酒,他们也是乐不思蜀的。
众人在一起,或是聊一聊天下大势,武林格局面,或在临湖居里对弈,或到西湖上垂钓闲聊,也尝尝萧月生的悠然生活。
临湖居天上明月高悬,清风徐徐。
萧月生的卧室中,小玉与郭芙俱在,宽大的象牙床上,两女脸似芙蓉,身着月白丝绸睡衣,玉腿并起侧坐,姿态优雅娴静,两床月白暖被各自遮住她们的玉腿,紧挨着萧月生两则,在夜明珠乱白的光辉中看着手中一叠薄薄的素笺,怀中俱抱着锦枕当作书案。
萧月生亦着丝绸睡衣,却是宛如后世的样式,上衣下裤,半躺在两女中间,翘着腿,手中拿着一卷书,身下月白的锦枕垫得颇高,仿佛坐在躺椅之中。
他另一只大手搭在小玉或郭芙光滑如绸缎的玉腿上,或用手心或用手背的轻轻摩挲,不时换换手,感觉着两女遮在锦被中的玉腿的不同。
两女地玉腿皆是浑圆修长,细腻如羊脂玉,柔软而带着傲人的弹性,摸上去实是至美的享受。
对于丈夫放在自己手上的大手,两女只是白了他一眼,便装做不知,专注于手中的情报。
看完了手上几张素笺,小玉探身将其放回床头,顺手将床头上摆着的三只碧玉杯拿起,杯中早已斟满,晶莹剔透,淡淡的香气凝而不散,到了近前,方能闻到。
郭芙现在正开始帮忙处理清秘阁的事务,她原本在闺中时,便帮着母亲黄蓉处理帮务,虽是足不出户,却已经难丰富,上手极易。
“公子,好象有些太安静了!”小玉将碧玉杯分别递给郭芙蓉与萧月生,轻抿了口清莲酿,有些慵懒的说道。
“哦?”萧月生放下手中之书,也轻抿了口碧芜,望向月白珠辉之下,披散着秀发,一脸妩媚的小玉。
郭芙也放下手中薄薄的素笺,端着碧玉杯,樱唇微张,抿了一口清莲酿,点了点头,娇艳如花的玉脸带了一丝凝重:“是啊,是太过老实了些!这些武林中人可是讲究快意恩仇的,没道理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却忍气吞声,定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萧月生放下碧玉杯,摸了摸自己黑亮的八字胡,闻着手上传来淡淡的幽香,笑吟吟的问:“能有何阴谋?”
小玉与郭芙黛眉微蹙,凝神思索,俄尔摇了摇头,披肩地秀发在月白的珠辉下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小玉轻叹了口气,“可惜萍姐姐她们不在,仅凭我们两个怕是很难猜得到,正面报复,他们怕是已经没那个胆子,除非能够找到绝顶高手相助!“
“那倒也不见得,仇恨的力量极大,说不定,他们还真的想正面相决呢!”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否决,脸上并无担心之色。
也无怪乎他不担心,这帮武林群雄之中,便有观澜山庄的耳目,犹如那如来巨掌,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嘿,还真让小玉妹妹说着了!”正轻抿着清莲酿,欲要将手上情报看完的郭芙忽然惊奇的哼了一声,娇艳如花的脸庞带着惊奇,将一张薄苤的素笺抖了抖。
小玉马上接了过来,轻声念道:“已有若干人潜入嘉兴府,欲分散作案。”
“这是想让小铁他们焦头烂额喽。”小玉蹙了蹙弯弯如月的黛眉,望向萧月生,妩媚的脸上却并无凝重之色,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那可麻烦了!这么多人,防不胜防啊!”郭芙饱满红润的樱唇咬了咬。有些担心。
“芙姐姐不必挂心,这一招天女散花式,很久以前,便有人用了,一点儿不新鲜!”小玉见她色变,笑眯眯的安慰道,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不屑,对这些武林人的伎俩颇为失望,枉她花了一番心思去猜测。
“那怎么应付?”郭芙弯入去鬓的黛眉顿时松开,不由笑问,心下实在好奇。
“怎么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喽!”小玉笑道,月白珠辉下显得极是妩媚。她知道这个回答定是令郭芙大失所望。
“那,能成吗?”郭芙有些怀疑,她非是不通世务的人,自忖若真遇到这般情况,实在没有办法。
这些武林中人多有高来高去的本事,做案之后,远遁千里,根本无计可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江洋大盗逍遥法外了。
即使嘉兴铁捕武功厉害,但毕竟人数有限,不可能每个村子派一人进驻,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又岂能招架得过来?
小玉瞧了一脸笑意的丈夫一眼,笑道:“对别人来说,想要见招拆招,被动应付,只能徒劳无功,但别忘了,还有公子爷呢,他神通广大,这些小伎俩,不值一提,嗯,只要捉住一人,便能顺藤摸瓜,将首领找出来,从而像拔萝卜一般,来个一网打尽!”
郭芙疑惑的望向一脸自得微笑的萧月生,虽见他笑得可恶,却也顾不得娇嗔,沉吟的问:“那,怎么捉到第一个人?若是他犯案之后,便扬长而去,又岂能捉得住他?”
“咯咯,鞭姐姐也太小瞧小铁他们了!”小玉轻抿了一口清莲酿,笑盈盈的摇了摇头。
萧月生收起自得的笑容,翻了一下身体,面朝郭芙侧卧,一手撑着头,别一手晃运着碧玉杯,懒懒说道:“嗯,芙儿没见过他们查案,也怪不得,若仅仅是武功高明,嘉兴铁捕怎么能将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吓成那样?”
郭芙点头,她早已耳闻嘉兴铁捕的精明干练,查起案来,入木三分,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他们不足为虑,破虏的武功大有进境,看他与张天师与刘真人的弟子们切磋,稳胜一筹,快成他这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喽!”小玉将话题撇开,不再深究,算不得什么大事,顺口说起了后花园中的所见。
“第一高手还差得远呢!就说烛明大师的弟子,叫燃情吧,他的武功,我怕是也要甘拜下风,破虏就差得更远了!”郭芙摇了摇头,她她见到了弟弟的切磋,虽然燃情小和尚从未出手,但郭芙的内功深厚,早已发觉到燃情的不凡。
小玉不由抿嘴微笑,细腻雪白的嘴角泛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笑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丈夫,轻哼了一声:“燃情小和尚算是公子爷的半个弟子,破虏现在怎么能跟他比?对破虏也不太公平啦!”
“呵呵,今晚的月色不错,咱们出去赏月吧!”萧月生见郭芙扫过来的盈盈秋波,忙起身,呵呵笑道,欲将话题扯开。
第二日,临湖居中仍旧热闹非凡,十几张素笺画像通过神鸟菲儿自临湖居传出,一顿饭的功夫,便已传至嘉兴府。
随即信鸽们在整个嘉兴府的上空纵横驰骋,不过半天功夫,这十几张画像便传遍了整个嘉兴府的各个城镇。
天上信鸽飞驰,地上骏马奔腾,自嘉兴城内奔出十几骑,马上皆是身着捕快衣衫,面容枯槁,气质冷峻之人,出了城门,顿时化为箭矢,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于官道上,道上的尘埃尚未落地。
官道上的络绎不绝的行人们马上躲向道路两旁,对于眨眼之间消失的背影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兴奋,吆喝道:“看到没?这便是威名赫赫的嘉兴铁捕,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这十几张画像上的人,无疑会遇到麻烦,甚至与他们结伴同行之人,亦是如此,难免入进嘉兴府各个县郡的大牢中。
所谓先下手为强,一向便是观澜山庄的行事守则之一,这十几个人,即使没有犯案,也难免要进入大牢呆两天。
对于捕快们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找两个人,故意上去找碴,惹怒之,动手开打,然后将两方皆捕入牢中,即使无法一直关着,拖上几天,也并无挂碍,在捕快们的职权之内。
其实,萧月生当初得到消息,便已猜得这些人的心思,报仇,固然是其中之一,但也未尝没有调虎离山的意思。
将嘉兴府搅得鸡飞狗跳,然后逼得正在临安城的嘉兴铁捕回援,他们便可放手而为,以抢夺神威堂堂主孙百威手中的葵花宝典。
即使是一个稍微精明一些的人,也能隐隐猜得这声东击西之计,何况萧月生头脑之开阔,脑筋转动之快远逾常人,几是算无遗策,又怎么能瞒得过他?他甚至在猜测,这背后究竟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嘉兴府桐乡县府衙
天空乌云密布,阳光不见,予人以压抑沉闷之感。
一座幽雅的小院中,两位捕头坐于院东厢的迥廊下,一张方桌,桌上四盘简单的家常小菜儿,却无酒杯。
一位面目枯槁,森冷吓人,正襟端坐于北头,森严之气度越发浓郁逼人,另一位却是熊腰虎背,英姿勃勃,虽着捕快玄衣,眉间却依旧疏朗,不似一般捕快那般阴郁,反倒更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嘉兴府一带的捕快不似外府那般惹百姓厌,受嘉兴铁捕之余光,老百姓们对他们颇为友善,而待遇又颇高,故寻常平庸之人,却难成为了名捕快。
那英姿勃发的青年捕头挟了一箸醋溜萝卜丝,探着身子,左右瞧了瞧,方才低声问道:“铁大哥,究竟何人要来?这屋里关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嗯!不该知道的,就别问!”坐于他对面的枯槁男子木箸在空中一顿,轻叱了一声,双目微转,顿时电光一闪,如得刃般划过他的面庞。
“是,是,不问,不问!”那眉宇疏朗的青年捕快忙喏喏应声,不敢再任好奇心驱策自己。
嘉兴铁捕在嘉兴府内有一项特权,谓之临机专断,先押后审之权,可以先抓人,再到府衙中报备。
这项特权,他们极少用,平日里也是遵照执行,但一旦行用这项特权,往往便是大案,涉及武林中人。
此次,这位眉宇疏朗,心胸开阔的青年捕快,便见识到了嘉兴铁捕的雷厉风行,即使知县大人,也不知被抓之人犯了何罪。
//7kankancom//将人抓了之后,并不送去县衙大牢中,反而送到了这座小院,说要等什么人过来,实在令这位青年捕快好奇不已。
虽然眼前这位面容枯槁,气质冷峻森严,却也吓不倒他,他知道嘉兴铁捕虽看着吓人,行事却极是正气,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所以他敢肆无忌惮的询问,即使问不出来,也无甚损失。
“铁大哥,要不,来一壶酒吧?就来一壶!有菜无酒,实在没有趣味!”这英气勃勃的青年捕快颇有几分犹豫的征询,明亮的眼中不时闪着敬慕之色,极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见这位嘉兴铁捕之一只是浅尝辄止,木箸只是夹了几片菜叶,在嘴中咀嚼良久,似是极难下咽,知道他嫌饭菜的味道不佳,心有歉意,便想喝点儿酒来增加食欲。
“不必了,不能坏了规矩。”那面容枯槁呆板的男子摆了摆左手,嘴角似是牵了一牵。
他的手与寻常人有异,白皙秀气,不看其大小,定会被人认为是富贵人家小姐的柔胰,而最异常者,便是看不清晰的纹理,总有一股朦胧之感,若不注意,也难发觉。
“哈哈,铁大哥放心,有你在此,群邪辟易,若真有那不开眼的小鬼,小弟也可代劳!”青年捕快拍了拍桌上的长剑,哈哈笑道,眉宇间掠过几分睥睨之色,意态甚豪。
衙门配的铁尺别在他腰间,一看便知不受重用。桌上手边的长剑,剑柄光滑,剑鞘却有几分破旧,毫不起眼。
面容枯槁地男子点点头,眼光掠过对面年轻人的脸庞,对于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捕快,也有几分讶异。武功颇高,虽远不如自己几人,但若放于武林,却也算得上是高手,竟能默默无闻的做一个捕快,实在令人惊奇。
“嗯,你的武功很不错,不过,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只要破了一回,规矩便不成规矩了。你去弄些茶来,咱们以茶代酒吧。”
这位嘉兴铁捕放缓语气,缓缓说道,自有一股威严,令人不容拒绝。
这座幽静的院子生人勿近,只有他们两人,那英气勃勃的青年自是亲手泡茶。
端坐在嘉兴铁捕手指微微一动,四道几不可察的银光一闪,分别射向了桌上的饮菜,随即他手掌轻轻朝后一扯,又是四道银光闪过,钻回他的掌中。
银光倏然而逝,两闪之间,稍瞬即逝,微不可察,那正在沏茶的青年男子名叫冯枋得,根本未曾觉察。
“好茶!”面容枯槁的嘉兴铁捕接过白瓷茶盏,揭开盏盖。轻嗅了嗅袅袅飘上来的热气,赞叹了一声。
冯枋得不由一笑,心中难免几分得意,他虽是练武之人,但却颇有雅致,喜欢读书,亦好茶,即使拼着一个月不吃肉,也要弄一些好茶喝,听得对方称赞,自是心怀大慰。
他并不知,刚才转瞬之间,对面坐着的嘉兴铁捕已然察得饭菜是否有毒。
小心谨慎,此乃嘉兴铁捕必备的守则,不喝酒,并非仅仅怕酒醉误事,更是防毒之策。
酒中最易下毒,颇有几分防不胜防之感,况且,酒亦催毒性,犹如大风能助火势一般,即使不在酒中下毒,下在饭菜中,中毒之人喝了酒,毒性的发作便会加速加剧,实是百害而无一利,故嘉兴铁捕出外办事之间,禁止喝酒,概莫能外。
而四枚银针不仅是暗器,却也是试毒之用,一针两用,用针的手法极是高明,寻常人无法发觉,其作用不输于对敌。
两随着饭菜进肚,渐渐话题扯开,说得颇是投机,嘉兴铁捕虽然年轻,武功高明,却也并非武夫,常识之渊博,直令对面的冯枋得吃惊不已。
正当两人谈兴正浓,小院中忽然出现两道人影,突兀而现,仿佛原本便站在那里。
萧月生与小玉相携而至,皆是雪白貂裘裹身,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至。
本有几分昏暗的小院顿时明亮了几分,天上的乌云依旧浓密,似是马上便要落下雪花来。
小玉戴着一顶貂皮帽,将乌黑发亮的秀发与碧绿的镇神簪遮住,只留一张雪白如玉的面庞,脸颇淡淡的粉红,明眸如秋水,顾盼之间,波光流转,令人迷醉,正偎在萧月生身边,既显端庄,又透着温柔。
萧月生亦戴着一顶皮帽,却非貂皮,而是黄白相交的虎皮帽,目光温润如莹莹的玉光,整个人却散发着淡淡的凛冽气息。
那冯枋得犹未发觉,对面而坐的嘉兴铁捕却已看到了对面的身影,忙离座起身,快走两步,跨过迥廊的栏杆,跃至萧月生与小玉跟前,躬身行礼,恭声道:“拜见庄主,拜见玉夫人!”
萧月生摆了摆手,温声问道:“辛苦你了,人呢?”
“在里面!”嘉兴铁捕转身,指了指东厢房,厢房的门口,正是他们吃菜的方桌。
萧月生微微颌首,举步向前,对站起身来,愕然之色渐渐隐去的冯枋得笑着点了点头,颇是和善。
冯枋得也不由的对萧月生笑了笑,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玉,不由慌忙转过头,不敢再去看。
小玉偎在萧月生身旁,虽着雪白貂裘,将动人的曲线遮住,莲步轻移间,身姿却仍旧曼妙婀娜,其绝代风华,令冯枋得不由的自惭形秽,不敢直视,脸红耳热不已。
嘉兴铁捕紧跟在萧月生身后,提前一步,替他们推开房门,等萧月生与小玉踏入房内,又在外面将房门带上,然后拉着一直发呆的冯枋得走到小院中央,转目四顾。
站在此处,恰能将周围看清,东厢房的屋顶亦在眼中,无人能够潜近,他虽知庄主与玉夫人的武功,无人能够不知不觉的靠近,却仍旧小心防备,已成习惯。
一旁的冯枋得心下有些好奇,身旁这位嘉兴铁捕一直气质冷峻,威严逼人,但见到这两位庄主与玉夫人,却宛如换了一个人,举止恭敬中透着殷勤,仿佛一位在众人面前位高权重之人。忽然间来到了自己严厉的父亲身前,气质前后变化之快,令他颇不适应,只觉怪异得很。
他自是不知,气质转换能如此自如流畅,乃是观澜山庄诸人受萧月生所影响,共有的特点。
“铁大哥,他们”
“不要多问!”
冯枋得心下又泛起了好奇,想要知晓这两人的身份,这般仙子人物,前所未见,实在不知,世间还有何等男子配得上她!
只是他刚张嘴欲问,身旁的人马上一摆手,打断他欲问之辞,令他大失所望,心痒难耐。
知道甭想再问些什么,便死了这份心,于是凝神运功,想知道他们到房里做些什么,那里本有一个被嘉兴铁捕抓来之人,已封了穴道昏睡过去。
“咦?庄主?”冯枋得脑海中忽然灵光闪现,想起在嘉兴府内,说起山庄,也只有一座,但是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
此庄神秘莫测,难道这两位便是观澜山庄的的庄主与夫人?
定是如此,传闻之中,那位庄主倒没什么,只是和气一些,但几位庄主夫人,却个个皆是天仙化人,美丽非凡。
想起刚才那位玉夫人之姿色风华,冯枋得心中肯定,确实是观澜山庄的庄主与庄主夫人,唉!真是可惜了——!
他更加好奇,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只是任他运足全身的功力,甚至已可听清隔两间院子的说话声,东厢里,却是一片静悄悄,一丝声音也未传出,难道他们进了屋子,却一言不发?
在他的好奇与纳闷中,时间之河静静流淌,转眼之间,一顿饭的功夫过去,门吱的一声被拉开,萧月生与小玉二人缓缓跨出屋外,凛冽的气息顿时涌出,便是站在院子中央的冯枋得亦觉察寒意逼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玉雪白无暇的手上拿着几张薄如蝉翼的素笺,随风抖动时,冯枋得短短一瞥间,看到每张素笺上似是一幅画像。
“庄主,玉夫人。”嘉兴铁捕三两步跨到萧月生身前,恭候命令。
“小铁,就是这几个人。”小玉檀口微张,柔和圆润的声音响起,冯枋得只觉一阵春风吹过,直吹入了自己的心里,全身像被母亲的手抚过一般舒适。
“喏,这是条大鱼,我特意加了星标,不能漏网,且这条鱼武功不俗,别忘了嘱咐大伙儿小心一些!”萧月生的声音清朗中透着悠然,即使这些等严肃之事,也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是庄主。”嘉兴铁捕双手恭敬的接过几张薄如蝉翼的素笺,小心折叠,更加小心的收入怀中。
“那好吧,走了!”萧月生摆了摆手,回头对愣在一旁的冯枋得笑着点了点头,另一只大手一搅小玉的腰肢,瞬间消失于原地。
原本之处,唯有淡淡的幽气缭绕不绝,沁人心脾。
冯枋得真正的目瞪口呆,他并未见到萧月生与小玉出现的情景,只以为他们功力高明,不知不觉中进了院子,此时见到哪些轻功,自诩武功不俗的他,自是吃惊异常。
“冯兄弟,在下也要告辞了!”嘉兴铁捕转过身来,瞬息之时,又恢复了冷峻与威严。
“啊?铁大哥,何必如此匆忙,吃过了饭再走不迟嘛。”冯枋得被他冷冽的声音惊醒,忙开口挽留,他还想旁敲侧击一下,证实刚才那二人是否是自己所猜想的呢。
“不了,事情紧急,容不得耽误,屋中那人的武功已被在下封信,有劳冯兄弟了,定要小心一些,千万莫让别人发觉,免得惹来同伙,过几日,在下便会带公文过来提人。”面容枯槁的嘉兴铁捕摇了摇头,指了指厢房,声音郑重的嘱咐,一边抱起拳来。
“小弟省得!”冯枋得也不再强留,抱拳拱手,两人相别。
“公子爷,这本葵花宝典,还真是为祸不小!”小玉挽着丈夫的胳膊,偎在他身边,有些感慨的娇叹。
“嗯,实在是出乎意料。”身着雪裘,头戴虎皮帽,显出几分英姿的萧月生点了点头,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温玉般的脸庞也带着几分感慨。
此时的二人,正站在黄山的竹庐前,身旁的苍蓊迎风傲立,老枝之上又长出了几支新枝,绿得鲜亮。
萧月生布下的阵法只是罩住了竹庐,免得被风吹散,此处的苍松仍旧迎着寒风,只是受阵法所影响,风力少了许多罢了。
对于逼供,多是用弄,萧月生并不需如此,只要提起话头,他有读心术的神通,只要再加几分神力,深入一层,便可直接看到对方的脑海映像,仿佛看电影一般。
被逮住那人虽无心泄密,有了宁死不招的决心,却不知三言两语之间,但已将一切秘密泄尽。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已完结,只需嘉兴铁捕将画中之人捉拿便是,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这些画中之人,运气好一些的,作案之前被捉住,只是会被扔出嘉兴府外,运气差一些的,已作了案,那就有些凄惨,直接废了武功,投入大牢。
两人处理完了嘉兴府的事情,不想直接回临湖居,那里正吃着饭,有些太过热闹了,让喜静不喜动的萧月生颇有几分不适应,便躲来黄山炼丹的竹庐休息一下。
“要不,再弄出一本秘笈来?”萧月生转身,笑呵呵的面向小玉,抬手帮她捋了一下散落下来的秀发。
这种不经意的温柔,令小玉不由心暖如酥,两朵绯红的红晕出现在她雪白的脸颊。
“那岂不是要闹得天下大乱?”小玉嗔了丈夫一眼,眼波流转,脸颊娇艳,说不出的妩媚。
“呵呵,那就弄上十本二十本的秘笈,让他们彻底的眼花缭乱,那才有意思!”萧月生呵呵笑道,伸展出手臂,迎着脚下苍茫的群山,凛凛的寒风,深深吸了口气,陡觉心胸无限宽广起来。
“公子爷,你还是饶了他们吧!”小玉忙道,真怕自己的丈夫如此去做,那真能搅得武林一片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7kankancom//“呵呵,说笑而已,当初还真是低估了武林中人对武功秘笈的执着!”萧月生呵呵笑道,令小玉长吁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小铁他们不可能总跟在孙百威身后,万一他们一离开,怕是抵挡不住众人的争抢!”小玉重新抱住了丈夫的胳膊,玉颈微斜,雪白中透着粉红的面庞带着几分担忧。
“看他的造化喽,给了他玉佩,助他练功,若还应付不来,也怨不得别人,难不成,咱们难道还要照顾他一辈子?”
萧月生苦笑一声,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若依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去理孙百威的死活,在生与死之间,各人有各人的道路,他能得到葵花宝典,已经是菲大的机缘,至于他人保密不力,泄露出去,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后来孙百威的女儿与萧华楼有了关系,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能不伸手拉他一把。
小玉默然,也觉自己山庄对孙百威已是仁至义尽,若非葵花宝典,观澜山庄有意照顾,神威堂在临安城的帮派大战中,早已烟消云散,岂能与逍遥帮相提并论?
“放心吧,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的!”萧月生见小玉默默无语,知道她的心还软,只能无奈的保证。
“那最好不过!”小玉登时眉开眼笑,她虽总揽观澜山庄的情报与多数事务,但毕竟入世甚浅,虽能洞悉人性,却无法改变自己,成为一个坚硬的人。
萧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大慰。
他不需要自己的夫人们变得诡计多端,心性冷酷,所以教导她们处理世务时,便令她们持着一种游戏的心态,仿佛与人对奕,不影响自己的心性,这种方法极为有效,故她们精明干练,能够洞悉人性的阴暗,却性子依旧纯良。
“哓呀!终于能够静一静了!”萧月生长舒了口气,对着脚下苍茫的山峦大叹,转头笑道:“走,咱们进去睡一觉,吃晚膳时再回去!”
小玉抿嘴一笑,点了点头,挽着萧月生的胳膊,走回碧绿莹莹的绿竹搭建的小庐。
竹庐内暖帐轻幔,布置得极是温馨舒适,南窗前的书案头,雪瓷花瓶中插着一束野花,种类繁多,束在一起,却毫不显杂乱,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和谐之美。
进得屋来,萧月生便将脚上的靴子脱下,只着月白的布袜,地下铺着厚软的西域羊毛地毯,雪白无瑕宛如天山的白云,令人不忍踏足。
“哦!真舒服啊!”萧月生飞身跃上象牙大床,褥子又松又软,仿佛跳到海水中,他四肢大张,毫无形状的大声呻吟了一声,感觉说不出的自由轻松。
小玉脚下亦是雪白的布袜,无声的走到窗下的轩案上,玉手按上光可鉴人的雪瓷茶壶,微微运转功力,丝丝白气自壶嘴中透出,袅袅升起,淡淡的清香顿时弥漫于屋内,茶香泌人。
“公子爷,既然受不了那么多人,打发他们走便是了,何苦委屈自己?”小玉浅笑着回头睨了丈夫一眼,执壶将茶斟满白玉茶盏,两手端起,袅袅婷婷的走到象牙雕床前。
“唉!”萧月生翻过身来,盘膝坐起,拍了拍身旁,示意小玉坐下。
他伸手接过白玉茶盏,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帮子人,可是不会跟我客气的!哪是我挽留他们?他们是自己挽留自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不呆够了,他们怕是不会走了”
小玉不由抿嘴轻笑:“他们都挺和蔼可亲的,个个都没有那种位高权重者的作派,我挺喜欢他们的!”
“嗯,他们平日里要维持庄严,到了为夫跟前,倒是不必,所以恢复了真本性,不过,这帮家伙,都算不得什么好人,我那紫竹渔竿,现在已经不姓萧,而改姓张了!唉,真是气人!”萧月生有些痛心疾首的摇头,温润的脸庞带着心痛难当的神情。
小玉顿时想起了张天师死皮赖脸非要抢这根紫竹渔竿的模样,仿佛偷窃一般,先是藏到了后花园的一片花圃中,晚上睡觉时,便搂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再被萧月生偷回去。
“咯咯,公子爷,你再找一根便是,不过,咯咯,张天师还真是会赖皮呢!”
小玉忍不住咯咯娇笑了起来,娇躯前俯后仰,手中的茶盏轻轻晃动,里面的热茶却丝毫不溢半分。
萧月生放在月白画舫的紫竹渔竿,看似平常,却蕴着神奇,紫竹有镇静心神之奇效,拿来作渔竿,确实有助于钓鱼,心神皆宁,是一种享受。
只是这般作用,确实有些暴殄天生,若练功调息时握在手中,可增强练功之效,远比灵心愿妙药要有效得多。
而对于修道之人,更是无上的瑰宝,入定之难,远非武林人的调息练功往往需要半个时辰方能摒弃杂念,进入静中,有了紫竹,一刻钟便能入静,神妙无比。
此种紫竹古书上并无记载,唯有佛经上有云,若非渊博之人,即使见到,怕是也难识得。
况且,紫竹是蕴天地之灵气所生,生长之地,定是人烟难至之处,或深山野林,或高峰绝壁,不沾红尘气息,世人难见。
张天师乃识物之人,乍然见到了紫竹渔竿,心下一惊,还有些不敢相信,合在手中仔细研究了一番,最终断定,确实是人间异物紫竹。
对萧月生,他自是没有客气的道理,他那株绝世异种茶花一气化三清,还不是让萧月生硬生生给讹了去?
张天师这般赖皮,萧月生也没什么办法,再说,对于别人来说,这根紫竹渔竿是珍奇异宝,但在他眼里,却着实算不得什么,那边的紫竹林又不会跑,别人无法踏足,却难不住他。
再者,一块刻有阵法的玉佩,便有与紫竹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紫竹渔竿用着顺手,也足够结实,不必换来换去的麻烦而已。
紫竹又坚又韧,用来作兵器,远非刀剑能伤,萧月生倒想了起来,他当时还打算用紫竹做根打狗棒送给岳母黄蓉呢,只是事情一拖,便给别的事情冲走了,此时张天师这么一赖皮,便把未曾忘却的想法给激活,倒有几分不舍。
“唉!那个杨老头更贪心,竟想把凌波亭里的玉桌搬走!”萧月生摇头苦笑。
凌波亭中的石桌是一整块温玉,雪白无瑕,价值难测,难怪黄蓉见到如此作派,不由感叹奢侈。
这块玉放在这里,只是坐着舒服而已,但对于练武之人或修道之人,那作用亦是非凡,杨真人的打算,便是抢回去作为蒲团,坐在上面调息入定,以增道功。
“他不是想拿清虚丹的丹方交换吗?”小玉止住了咯咯的娇笑,娇颜绯红,喝了口茶,抿嘴笑道。
“谁稀罕他的清虚丹?”萧月生哼了一声,其实,他早已偷偷摸摸进了符三山的派中密室,他们的那些道书秘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清虚丹的炼制之法,亦在其中。
虽做得不甚地道,但他行事本就随心所欲,无所拘束,再者,那原本是萧月生十多年前参悟道法所为,那时,与他们还未相交,他心底也毫无愧疚之念。
清虚丹本是阁皂山道士筑基之用,有伐毛洗髓、祛除身体杂质,从而脱胎换骨之效。
虽然并无一步登天之故,但对于体质的改善却是极为显著,是延年益寿的灵药。
“咯咯,也怪不得他们赖皮,公子爷对他们也是不客气的很,在他们那里,看上了什么东西,还不是非要拿回来?”小玉咯咯笑道,颇有几分兴灾乐祸之嫌。
这话倒是不假,张天师他们的行径,也是被萧月生给逼出来的,若不如此,实在心气难平,来而不往非礼也,自是不会对他客气。
“唉!这些家伙,枉称高人,心眼却忒小!”萧月生恨恨的长叹了一声,有些愤仇的诋毁。
小玉笑而不答,知道他是说笑,他们几人,看似小心,却极是豁达,寻常人眼中价值连城之物,却难以烦扰他们之心,东西是其次,关键是谁占了上风,占尽上风,才是他们得意洋洋之所在。
清晨,昨日的阴翳早已散去,天空澄蓝,刚升上东方的太阳射出万丈霞光,将整个天地染成金色。
萧月生与谢晓兰两人沿着西湖苏堤缓缓散步,闻着清新的空气,说不出的悠闲。
自从准备灵鹫宫开派大典,谢晓兰便一直忙碌得很,再者有临安四花在,两人很久没有这般独自呆在一起了,于是萧月生便邀她出来,散散步,不让她那般拼命的练功。
两人也不去那月白的画舫,只是沿着岸边慢慢走,速度如龟行。
“晓兰你把灵鹫宫看得太重了!”萧月生轻挥着手中的柳枝,如同夏日驱赶坟蝇一般,浑身透着一股轻松惬意。
“哦?”谢晓兰一身湖棣色的罗衫,将雪白精致的面庞衬得越发皎洁如月,两朵淡淡的红云涌在脸颊,盈盈秋波打量着金光粼粼的湖面,只觉周身被萧月生的气息包围,说不出的异样。
“灵鹫宫既然重开,便算完成了你师父的夙愿,至于是否强盛,却也不必强求!”萧月生握住这段新绿的柳枝,在晨风中淡淡说道。
晨风依旧冷冽,旁边的柳树尚未醒来,他手中的柳枝却仿佛来自春天,清绿如雨后新枝。
“可是!”谢晓兰雪白贝齿轻咬了咬红润的樱唇,内心并不赞同这般消极。
“呵呵,不要关急,慢慢来,一点儿一点儿变强,这才有意思,否则,悠悠岁月,也实在太过无聊!”萧月生转回身,神态潇洒,继续沿着柳堤踏着平整的碎石漫步。
谢晓兰跟在他身旁,心下有些疑惑,何来悠悠岁月之说?
“咦?有意思!”萧月生忽然轻咦了声,温和的目光望向远处走过来的三道人影。
“怎么了?”谢晓兰自沉思中抬头,望向萧月生。
“还真巧了,遇到熟人了!”萧月生温玉般的脸庞表情甚是奇特,似笑非笑,古怪莫名,让谢晓兰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又看,然后才转头望向前方。
前方的三道人影正迎面走来,步伐迈得也甚是悠闲,空间对萧月生的目光无法形成阻碍,虽然隔着甚远,却已认出,来人是曾与他有一段同路之谊的东方雷。
东方雷的两位双胞胎侍女一左一右,紧跟在他身后,一位负剑,另一位背琴,俏丽动人。
而容貌俊逸,英姿勃发的隐剑谷少谷主东方雷则负手悠然而行,一边打量着湖面,一边与身旁的两侍女说笑,丝毫不输于萧月生的轻闲。
“他是谁?”谢晓兰目光亦是锐利过人,能够看清东方雷三人,微蹙了一下秀眉,轻声问道。
“隐剑谷的少谷主东方雷。”萧月生转头笑了笑,令谢晓兰又是一片狐疑,不知他为何无故发笑,不过马上听到了原因:“他曾受人托付,要杀你!”
“慕容业?”谢晓兰黛眉微蹙,极是动人。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萧月生摇头。
“哼!隐剑谷,就凭他的武功,也想杀我?”谢晓兰有些不屑的撇了撇红润的樱唇,如今的她已非吴下阿蒙,东方雷的武功在她眼中实算不得什么。
“他的剑法应该不赖,要不,干嘛叫隐剑谷呢?”萧月生微微笑道,有些调侃的意味。
//7kankancom//“萧庄主,在下有礼了!”东方雷亦非弱者,亦是远远的便看清了萧月生的面庞,拱手长声笑道,清朗的声音极晚给人好感。
“呵呵,东方少侠别来无恙?”萧月生抬手,抱拳回礼,亦是爽朗的呵呵笑道,状似欢愉,仿佛见到了分别多年的老朋友,令一旁的谢晓兰不由暗中撇了撇樱唇。
她虽经历无数围杀,亦以江南琴仙的身份周旋于贵妇之中,游刃有余,但对于敌人,她仍是懒得给好脸色。
一身月白儒衫,英俊逼人的东方雷快走几步,来到萧月生跟前,英俊的面庞带着微笑,对于女子的吸引力极大,只可惜谢晓兰对于容貌并不看重,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乡遇故知,最是亲切不过,上次与萧月生抱剑营相遇,偶尔遇到,匆匆相别,并未多说,实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到。
萧月生的目光淡汩的掠过东方雷与两位娇美可人的面庞,一位冷若冰霜,另一位笑靥如花,仿佛冰与火并立,他微微含笑,状甚慈和,宛如温厚长者,也极易令人大生亲切之感。
“这位,便是萧夫人吧?”东方雷笑问,目光掠过一身湖绿罗衫的谢晓兰,不敢稍做停留,实是她太过美丽,恐令自己失态。
上次抱剑营相遇,谢晓兰女扮男装,并未令他认出,而这次,他却并未想到会是自己出谷欲杀之人。
“正是内子!”萧月生点头,微笑着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字胡,微一思忖,笑道:“姓谢,名晓兰。”
此举有几分突兀,此时女子的姓名并不如男人那般重要,既已嫁人,谢晓兰只称谢氏便罢了。无人去管她具体的姓名。
“见过萧夫人!”东方雷抱拳躬身行礼,一身儒衫迎风轻动,风度翩翩。
“谢,谢?”倒是他身后冷若冰霜的珠儿忽然吃吃出声,俏丽的娇美的脸庞带着惊讶,转身望向东方雷。
与东方雷不敢直视相反,珠儿与露儿两位侍女自负美貌,见到谢晓兰,自是陡生胜负心,暗中仔细打量,想要寻出一处瑕疵,以令自己舒服一些。
她们本就是聪慧之人,否则她难以被隐剑谷的谷主挑中,成为少谷主的随身侍女,惊艳之后,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再听萧月生的介绍,谢晓兰,顿时轰然一震,知晓为保有眼熟之感了。
“呵呵,珠儿姑娘。在下什么也没做。有何可谢的?!”萧月生微眯着双眸,温和的笑容收起,换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见到珠儿目瞪口呆的模样,自是知晓她已经认出谢晓兰,却故意曲解。
东方雷受露儿暗中一拉衣襟,虽仍有些懵懂,却心生默契,开口笑道:“上次在抱剑营,若非遇到萧庄主,在下怕是要扫兴而归,自是要告谢的!”
萧月生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目光掠过神色异样的两女,笑呵呵的说道:“呵呵,东方少侠太过客气,咱们又非陌生人,何须如此?”
右侧的露儿依旧笑靥如花樱唇暗动,用微不可察的声音缓缓说道:“公子,咱们这次出谷,是不是这个人?”
东方雷微微一愣,随即皱眉,珠儿虽说得隐晦,他却明白,装作漫不经心的淡淡一扫谢晓兰的娇颜,与记忆中的画像对比。
她的话音虽轻如蚊叫,却无法瞒过萧月生与谢晓兰的双耳,只是谢晓兰已知未来丈夫的脾性,想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样,便充耳不闻,只是冷下玉脸,淡淡的望向西湖粼粼的波光。
“萧庄主,难得相见,在下心中实是欢喜,不如由在下做东,到丰乐楼上坐一坐如何?”东方雷英俊的面庞涌出笑意,极是热情,伸手指了指隐隐可见的丰乐楼旌旗。
丰乐楼乃临安城最负成名的酒楼,共有三层,这三层绝非后世的楼层可比,高约十丈,气势巍峨雄伟,所悬的旌旗,几有入云之势,远远便可见到。
世事难道真的有如此之巧合?东方雷有些难以置信。
谢晓兰受星辰之力脱胎换骨,与以前的容貌略有几分差异,变得更加和谐精致,他不敢断定,便想多观察一番,便开口相请。
萧月生摇了摇头,一翻手,歉然的笑了笑:“多谢东方少侠的盛情,可惜萧某今日有约,无法推却,来日方长,还是下次吧!”
他虽想答应东方雷的邀请,看看这位公子哥有何招数,但一想到谢晓兰的心情,便只能将看好戏的欲望遏止。
东方雷望着缓缓走远的萧月生与谢晓兰,英俊的面庞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已。
“公子,一定是她,她就是那个谢晓兰!”露儿紧抿着薄薄的樱唇,狠瞪着已渐渐被柳树遮住的萧月生二人。
“要不,我们现在动手?”珠儿冷若冰霜,目光决然,紧了紧身后负着的墨绿鲨鱼皮鞘长剑,淡淡提议。
“不行!”东方雷一抬头,摇了摇头,脸色沉凝,皱着剑眉缓缓说道:“没想到,此女的武功竟如此高明!”
三人齐齐叹息了一声。
东方雷本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以为凭自己的剑法,武林中人甚少能敌,一量出了谷,自当一鸣惊人,天下名扬,却不成想,到了外面,所遇到的高手,尽皆胜于自己,而想要狙杀之人虽是一位名声不显的女子,自己却非敌手,如此种种,岂能不令他信心大溃?
冷若冰霜的珠儿见到东方雷的神色,知道他心下殊无把握,自是要找个借口,免得他逞强做傻事,轻声说道:“公子,还是与老爷商量一下吧,那个谢晓兰倒好说,咱们三剑合并,定可将其斩于剑下,但那位萧庄主,却高深莫测,更没人告诉咱位,谢晓兰是他的夫人,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到底是故意没说,还是并不知晓?”
“就他,还想杀我?”谢晓兰微微提着裾角,拐下柳堤,回头望了一眼,转过头来,轻哼了一声,精致如瓷的面庞露出几分不屑,像一尊高傲的女神。
萧月生笑了笑,轻挥着新绿的柳枝,漫声说道:“当初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追杀你,把他请了出来,虽然他现在不如你,若是配合别人围攻,却敢不可小觑!”
谢晓兰点了点头,放下湖绿的裾角,想到了往昔被追杀的日子,至今想来。恍如一梦,与如今安宁的生活相比,仿佛不真实起来。
悠悠几日过去,在萧月生的头疼不已中,他一干老朋友终于离开,即使损失惨重,他也甘之如饴,能把这几位送走,便是再赔上几块玉石,几根紫竹渔竿他也无怨无悔,这几位凑到一起,实在太过热闹了一些,他着实吃不消。
少林的天鸣方丈与烛明大师倒是相见恨晚,两人俱是佛理精深,彼此切磋论辨,各有精进。
符三山的三位天师与真人则不然,他们平日里便是冤家对头,聚到一起,难免说话间暗藏讽刺控苦,暗潮汹涌,毫无道家的清静无为之态,令随他们同来的弟子们各自诧异不已,浑没想到自己的师父还有如此激烈的斗志。
张清去与谢晓兰她们整日凑在一起,也是自在的很,笑闹无忌,清冷的寒意弱了许多。
只是叶重与欧阳有思与张天师他们相比,皆是差了一层,便有些不自在,叶重还好,去过一次观澜山庄作客,对于这般情形已经有些适应,安之若素,且求之不得,毫不在意自己变得可有可无,只在一旁默默听他们的笑闹,欧阳有思却觉压力太大,自己如草芥,难受得很,再者与萧月生交情尚浅,权衡之下,早早便告辞离开。
全真派的李志常亦未多留,隔了一天便告辞离开,毕竟以前并无来往,只是有郭靖一层关系,不能不来。
阁皂山杨真人的美好愿望却未实现,其心思早已被萧月生所窥得,自是躲着杨梦真,见面只是一点头,话也不说,淡漠得很。
杨梦真并不知晓师父的小算盘,见到萧月生对自己看了不看一眼,与上次见面时的色眯眯迥然有异,前后相差太大,更令她认定这个萧月生心中有鬼,好色得很。
临湖居内,并无男仆,皆是美女,临安四花,萧传香,谢晓兰,郭芙与小玉,无一不是美绝人寰,世间少见,萧月生处于众香国中,其心性自是极好美色,一看即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客人走后,萧月生重新悠闲得近乎无所事事,反而有几分怅寥,开始有些觉得无聊起来,浑身也提不起劲儿,便携着杨若男到了桃花岛。
桃花袅桃树茂密,粉红的桃花竟相绽放,将整个桃花贪变成粉红色,外面海风清冷,却无法吹乱繁花。
桃花之内,几间屋子周围是一块花圃与几块菜地,花圃里的花是自观澜山庄的后花园中所移植,约有十几种,含苞未放,几块菜地畦垄笔直,极是整齐,亦有十多种蔬菜,萧月生颇通几分后世营养学,自是知晓蔬菜的好处,种类越多越好,可以互相补充。
“杨若男,怎么了,没精打采的?”萧月生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礁石上,一手握着紫竹渔竿,另一手端着黄玉樽,问身旁静静斜着的杨若男。
这只黄玉樽能容得下一斤酒,样式古朴,上刻两只兽纹,带着隐隐的狞厉之气,似是上古的青铜之器。
两人身下的毛毯乌黑发亮,柔软纤细的绒毛随风轻轻起伏,三张毛毯叠在一起,礁石英钟的坚硬便无法觉察,坐在上面颇是舒服。
今天的杨若男一身杏黄的罗衫,剪裁合度,将她娇躯曼妙的曲线尽显无遗,加之她绝美无俦的容颜,海风吹拂中,几缕发丝轻飘,美得不似凡俗之人。
天上阳光温煦,又是一个好天气,杨若男并不如往常一般偎在干爹身上,而是隔着一臂的距离端坐,极是反常。
“嗯!”杨若男明眸眨了一眨,并未动弹,仍旧上身笔直,端庄娴雅,仿佛没听到干爹的话。
“哟,在思考人生呢!”萧月生见到杨若男的模样,自是知晓她正在生闷气,便笑着逗她,迎着淡淡腥气的海风,仰头大饮一口碧芜酒。
杨若男螓首不动,明眸斜了他一眼,饱满红润的樱唇嘟了起来,轻哼了一声,仍不说话。
萧月生无声的嘿然一笑,也不再说话,听着海浪轻轻拍击周围的礁石发出的节奏的声响,不停的喝酒,仿佛口渴之人喝水一般,转眼之间,一樽酒已是饱尽。
长长的吁了口气,醇香四溢,随即被海风吹散,在周围飘荡,掩去了海风中的淡淡腥气。
“哼!哼!”杨若男终于憋不住气,咬了咬饱满如樱桃的嘴唇,重重的哼一两声,以抒发自己的闷气,兼之提醒身边的干爹我很生气。
“若男,生气了?”萧月生入下黄玉樽,转身望向轻咬着樱唇的杨若男,目光温暖,融化之功更甚天上的煦日。
“没有!”杨若男重重的哼着,明眸望向远处的海面,紧绷的玉脸诉说着她的口是心非。
“嗯,这几日干爹忙,被这几个客人吵得不知东南西北,焦头烂额,他们终于走了,种们也能清净清净,真是美好啊!”萧月生感慨的说道,带着庆幸的语气。
见她仍不说话,只是耳朵已竖得高高的,他心中不由暗笑,继续说道:“有了这一群客人,自然是把大伙儿冷落了,难不成,请了人家过来,便是要冷落他们》?是吧,若男?”
杨若男仍不出声,微微转了一下娇躯,背向萧月生。
萧月生却是大喜,如此这般,说话她已经是消气了,只是抹不下脸皮来,很快便会恢复如前。
“咦,那是什么?”杨若男忽然一指一碧万顷的海面,温煦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温和中透着凶狠的力量。
萧月生顺着杨若男指的方向望去,锐利无双的鹰目下,发现海面竟飘着一只小舟。
这只小舟只是由一根粗有两抱的木头制成,一侧中间挖空,人坐在其中,虽然有些小,却也足以在海面上前进。
//7kankancom//这种制法,所耗费的力气,远甚于制作木筏,那般粗大的树木,必是经过悠长岁月的积累,其密致坚硬程度,更非一般树木可比。
而这种小舟,对于驾舟之人更是挑战,动辄有翻转之险,没有精深的水性与良好的驾驭能力,坐都坐不稳。
杨若男内力精奇,目力不输于鹰眼,平常人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她已发觉了舟中有人,正趴伏于舟上,光光的后脑勺在阳光下闪着光,还好只是向前趴着,若是侧向,则必定早已落入海中。
“干爹?”杨若男也顾不得再生气,转身望向萧月生,盈盈秋波带着探询之色。
萧月生放下黄玉樽,搭手于眉前,向远处看了两眼,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去救人吧。”
他已探得周围并无人影,而趴伏于舟上之人,也是气息微弱,生机微茫,并不像是有诈。
海上望上去只是一个黑点,其距离则是遥远的很,萧月生粗粗一测,约有百多丈远。
杨若男早已心急,听到干爹的允许,立刻放下紫竹渔竿,盈盈起身,秀足一点间,曼妙的娇躯已在十丈开外。
杏黄的衣裙飘飘,如海燕般轻盈的飞掠于空中,三十几丈过后,方才往下坠去,落向轻轻晃动、波澜微伏的海面。
即将踏上波浪之时,两只雪白的蛮靴微一合拢,右脚尖一踏左脚脚尖,下坠的身形陡然一缓,似乎又蹬上一块礁石,斜冲上天空,完全违反了后世的物理规则。
只是后世的所谓科学并非万世不易的绝对真理,世间并不是仅靠科学便能解释清楚。内力的流转相撞,便能产生力量,将其身形改变。
虽是飞掠海面,杨若男的速度却是极快,眨眼之间,两个起落,便已踏上了那艘由一根木头制成地小舟。
“要紧吗?”杨若男尚在向下缓缓飘落时,萧月生清朗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就在身边说话,语气中却并未有焦急之情。令杨若男有些不满,干爹实在没有一点儿古道热肠的美德。
杨若男悠悠落于舟上,衣袂飘动,姿态优美曼妙,仿佛一片羽毛飘落其上。
她站在船头,并未踏入舟中,因为里面被海水灌满,无法落足,小舟随着波浪晃动不休,她却仿佛钉在舟上。娇躯随着舟的晃动而自己起伏,宛如与小舟合成一体。
坐在舟中。被水浸着之人趴在船头,看不表脸庞,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后脑勺,似是涂了一层油般发亮,但看其身材,便知是一位壮年男子。穿着却颇是古怪,周身包着一张蓝色的皮衣,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泽。
杨若男猜测这是鲨鱼皮,整个皮衣连在一起,整个身体除了光光的头,其余部分皆被鲨鱼皮包着,未露在外面。
弯腰探了探此人的脖颈,隔着光滑的得有些发热的鲨鱼皮,她觉下面的脉动虽有些衰弱,却仍旧存在,便摇了摇头,直起娇躯,面向干爹的方向,有些放心的娇笑道:“不要紧,还活着!”
她的功力精奇,虽是并不用力,但功力运转下,声音仿佛被风吹动的白云,缓缓向前飘动,慢慢扩散开来,整个桃花岛都能听得到。
郭破虏与何雨竹正在桃花树下练功,能够看到礁石上的萧月生与杨若男,看到两人如此的悠闲,练起功来动力更足。
临湖居一行,遇到了烛明大师的弟子燃情和尚,自负进境神速的郭破虏在燃情手下,竟走不出十合,虽然龙虎山与茅山地大弟子皆是如此,仍旧深深刺激了郭破虏,令他练功的劲头更盛。
想起父亲勤能补拙的训导,郭破虏恨不能把自己累得只剩下一口气,通过这般艰苦的努力,自己才能超过别人,成为高手,如姐夫一般挥洒自如,无人能敌。
何雨竹已经见到了心上人的母亲,知道自己通过了最重要的一关,心中满是甜蜜,自己的父母应该也不会反对,没有了对未来的忧虑,一颗心更是全放在了郭破虏身上,看到他这般拼命的练功,既心疼,又是骄傲,便陪他一起,与他周甘共苦,心中别有一番甜蜜,练功,原本她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却甘之如饴。
“郭大哥,怎么了?”听到杨若男如在耳边的响起的娇脆的声音,何雨竹不由停下招式,转身问道。
郭破虏也手脚停住,刚想抬手抹汗,何雨竹已将一块月白地毛巾递到他眼前。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小玉她们的熏陶,何雨竹从一个大小姐也变得会伺候人,令郭破虏享尽了温柔的滋味。
若是平日,郭破虏专心致志,不会去管身外之事,恰好此时他已觉得快到极限,奉行姐夫的适度的原则,应该歇息一下,再接着练,便开口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呀,走,走。”何雨竹忙应道,她还以为郭大哥不会理会呢,大是惊喜,忙不迭的答应,接过郭破虏手中的毛巾,便接着他往前走,苗条的娇躯与郭破虏健壮的身体走在一起,阳刚与柔美极是和谐。
刚出了桃花林,两人便望见阳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远方杨若男踏着一根圆木飘飘而来,衣裾款款,宛如神仙中人。
杨若男以内力催动脚下的木舟,其快如矢,几息之间,便破浪而至,蛮靴一点,圆木顿时腾飞,在空中滑过,恰恰跃过海边这一片礁石区,落向柔软细腻的沙滩。
落地之际,飘飘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杨若男不慌不忙,仿佛白玉雕成的玉掌轻轻向下一拍,沙滩上顿时出现圆坑,不停滴着水的圆木顿时一缓,轻轻落地。嗤嗤的在沙滩上滑行一段儿,渐渐停止。
所停的位置,正在郭破虏脚下,将吓了他一跳,强自镇定,抬头看到杨若男狡黠的笑容,便知她是故意为之,却也毫无办法,只好故作不知的望向树舟。
“若男,这是谁呀?”何雨竹打量了一眼浑身被鲨鱼皮包住的男子,她仍旧趴在舟头,只看到光滑的后背与光秃秃的后脑勺,形象颇是怪异。
“不认识!”杨若男轻快的跳了下来,绝美的脸庞带着喜悦的笑意,如沐春风,拍了拍晶莹如玉的小手,看了一眼郭破虏,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看着舟内之人。
郭破虏虽算不上什么聪明,但久在两位姐姐手下。看眼色行事的本事,却已被练了出来,见到杨若男明亮的眼波,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只好无奈的躬下身,去扶这个昏迷不醒之人。
杨若男对于干爹的神通早已领教,知道只要人未死。便能救得回来。所以早已将心放下,并无急切之贪,轻松无比。
“干爹,救救他吧。”杨若男转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萧月生娇声求到,小手已抱起了他的左臂,摇了摇头,施展威力无穷的撒娇大法。
“知道了,干爹是见死不救的人吗?!”萧月生点点头,漫声答应,似是有些老大的不愿意一般。
何雨竹不知未来的姐夫何时来到了身边,转身对他笑了笑,温婉动人,算是打个招呼,接着回头继续观看。
郭破虏手指如剪,轻轻一夹,将那人腰间与小舟的麻绳剪断,缓缓将人自灌满海水的小舟中扶起,将其放倒在沙滩上仰躺,动作轻缓,没有一丝笨手笨脚的模样。
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古铜色的皮肤,面目轮廓深重,线条坚硬,眉宇间却仍透着几分稚气,显然年纪不大。
光滑幽蓝的鲨鱼皮下,其身形健硕得很,肌肉的形状隐隐现,极富阳刚之美,令一旁看着的何雨竹有些羞涩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这一层鲨鱼皮,于不穿衣服无异。
郭破虏将人放好,便退了两步,空出地方让萧月生上前察看。
“破虏,去弄些清水过来。”萧月生按着昏迷之人的关脉,头也不抬的吩咐。
“好嘞!”郭破虏转身施展轻功,如一阵旋风般远去,眨眼之间,已没入随风簌簌,姿态妖娆的桃花林。
“干爹,他没什么大碍吧?”杨若男打量着嘴唇干裂的男子,对于他如裸露般的身体毫不见怯,她随小凤学医时,对于人的身体自是熟识无比,并无新奇之感。
“嗯,没受伤,只是又累又渴,身体枯竭,慢慢调养便是了!”萧月生放下那人的手腕,起身接过杨若男递上来的手帕,拭着手,漫不经心的摇头说道。
早晨的桃花岛,太阳尚未升起,碧海蓝天,空气清新。
完颜萍、程英、陆无双、小星、小月她们几人各拿着一只雪白的玉钵,在桃花林中呈现着婀娜曼妙的妙态,她他正在收集桃花上的露水,用以煮茶。
因有阵法,桃花岛上的灵气充溢,朵朵绽放的桃花之上,更是聚集灵气之所,所沾露水经过半晚的熏陶,比之寻常的泉水强过百倍,用之沏茶,再好不过。
在桃树间穿梭,她们自是不能穿着襦裙夹袄,皆身着紧身绸衣,柔弱的气质中带着飒爽,极是动人。
葱白玉指轻触,露水顺着含羞带怯的柔嫩花瓣流下,滴入下方雪白的玉钵中,她们手法细腻而优美,不伤花瓣,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露水一滴一滴的汇聚,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缓慢,时间不长,她们便已收集了半钵。
郭破虏与何雨竹仍旧练功,而郭襄自临湖居回来,再次闭关,其内功进境之快,便是小星亦大为赞叹。
杨若男身法精妙,早已收集完一钵,现在正陪着干爹坐在一株桃树下的方木桌旁,一张棋盘置于桌上,父女二人正在较量。
萧月生昨晚便睡在这里,搂着完颜萍,说了半晚的贴心话,今天早晨起来的颇早,并未赖在床上不起。
自屋中忽然走出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头上无发,油光发亮,显得干净利索,缓缓来到萧月生与杨若男身边。
“元镇起得这么早?”萧月生放下一枚雪白无瑕的白棋子,抬头打量着走到跟前的男子,温和的笑问。
体形健硕,虽穿着短衫,依旧能够感觉出其肌肉蕴含着的爆发力,每一步踏出,皆是沉凝异常。
“嗯,我还得练功呢。”那男子点了点头,声音沉厚,却极洪亮。
“还是再等等吧,让身体再恢复两日!”萧月生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雪瓷茶盏,对于他说话的直接并不介意,知道他便是这种说话方式。
“不能等了!再不练功,我都快变成一块儿石头了!”那面容坚毅,却隐隐带着稚气的男子急忙用力摇了摇头。
“你这个大个子!我干爹让你等等,你就老老实实的等,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杨若男抬起臻首,绝美的脸庞似落上一层冰霜,娇哼了一声,脆声怒叱道。
她姿容绝美,绷起脸来,却威仪顿生,隐隐有令人胆落的气势,在她心中,干爹的话比圣旨还管用,自己可以讨价还价,与干爹痴缠,但容不得别人违逆干爹的话。
况且,对于这个人直愣愣的说话,丝毫没有对干爹的恭敬之态,她虽知此人质朴,却也看不下,自是要纠正。
“我,不是,唉,好吧——!”这个名叫张元镇的少年男子面红耳赤,不敢看杨若男那绝美的娇颜,有些手足无措的讷讷吃吃。
“若——男——!”萧月生瞪了杨若男一眼,令她撅了撅红润的樱桃小嘴儿,隐蔽的再瞪了张元镇一眼。
“嘻嘻,看样子,你这个大个子武功高强呀!”杨若男忽然嘻嘻一笑,绝美的脸颜又露出狡黠的微笑。
“嗯,还行吧!”张元镇根本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如杨若男预料般的回答。
“真的?”杨若男故作惊讶的瞪圆了明眸,说不出的动人,她却不知自己的风华,随即玉手轻拍,娇笑道:“那咱们比划比划吧,见识一下大个子的高强武功吧!”
//7kankancom//“不行不行!”张元镇头摇得像拔浪鼓,就差叮咚做响,忙不迭的拒绝,随即又摇着手,以示拒绝之坚决。
“哦,也是,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动武。”杨若男臻首点了点,玉手牛着一枚晶莹圆润的黑棋子,支着下颌,若有所悟的娇声说道。
“不是不是。”张元镇接着摇头摆手,眼睛望向别处,不敢去望杨若男容光若雪的面庞,急声道:“我的武功太厉害,怕伤,伤了你!”
他原本的意思是自己的武功太过刚猛,收发不能由心,怕万一失手伤着娇嫩的她。
只是他口拙舌笨,辞不达意,这话一说出口来,竟是完全两个样子,杨若男听到这话,忽然嫣然一笑,古怪的望向他。
她自武功有成,与干爹萧月生在一起,也见过不少的世间高人奇士,除了观澜山庄之人,论及功力,尚无一人能够及得上她,而眼前这个健硕的男子更是不放在她的眼中,那情形,便如一个三岁的小孩拿着一株草棒认真的说,小心伤着你!
“元镇,过来坐吧。”萧月生蔼然一笑,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墩,示意他坐下。
对于萧月生的话,他有一种本能的顺从,依言稳步上前来,坐到方木桌旁,两手放到膝上,目不斜视。
杨若男雪白细腻的嘴角微微一提,却忍住未笑,知道若真是笑了,怕难免要挨干爹的训叱,只是一双明眸却蕴着盈盈的笑意,宛如肃秋的西湖,波光潋滟,将欲溢出。
“嗯,元镇的内功心法确实阳刚之极,易放难收,稍不小心,便会伤着人。”
萧月生点点头,对于陌生人,他前几日自是西以读心术观察,自是知晓张元镇的真正心思,顺手替他解了转帐。
“是啊是啊!”张元镇忙不迭的应和。望向萧月生的目光带着感激,接着说道:“我的内力就像一只老虎,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杨若男盯着他瞧了瞧,见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渐渐变得发褐,这才咯咯笑道:“内力像老虎,真有意思,那更得见识一番了!”
“这,这!”张元镇有些为难的望向萧月生,盼他能够阻止。
“也好,只要留两分力,倒也无妨。”萧月生却并未如张元镇所愿,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丝毫没有了长者的风范,有好戏瞧,他自是不想错过。
“嗤——!”杨若男忽然抬手,宛如白玉雕成的小手屈起中指,如兰花状,优美动人,轻轻一弹,一道利刃破空之啸声响起。
“啪!”纤纤玉指弹向地青石地上,顿时出现了一道两寸深、拇指大小的浅洞,洞的周围,粉末状的东西随风轻场,却是化石为粉。
这些青石质的细密坚硬,即使刀剑击斫,亦无法砍出那般深的印痕。
“大个子,别以为就你厉害!”杨若男轻仰着尖俏圆润的下颌,昂然的对目瞪口呆的张元镇哼道。
她见张元镇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认定了一出手便会伤了自己,心下不忿,自是要给他个下马威瞧瞧,免得他推来推去,做一幅容让之态,太过好笑。
张元镇再次摇头摆手,坚毅的面庞露出讪讪之意,呐呐说道:“不,不用比了,我不如你。”
杨若男所施展的,正是一百年前便蜚声武林的天下第一剑法——六脉神剑。
随着时间的流逝,武功正日渐衰落,百年之后的今日,武林之中,六脉神剑早已失传,即使是六绝之一的南帝一灯大师,也仅会一阳指罢了,在当世已是了不得的奇功绝艺。
而在天龙八部的时代,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仅仅勉强算是一流武功,与顶级绝学业根本挨不上边儿,是六脉神剑的入门指法。
萧月生并未寻得六脉神剑的剑谱,只是根据描述,自创了这门心法,对于内力的要求也并不如原本那般苛刻。
以杨若男内力之深厚,施展起来,自是轻松裕如,施展的方式也可自由变化,刚才那一式,便是将弹指神通与六脉神剑相结合,弹出一指剑气,威力更强。
“元镇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心法颇为精妙,若功力再深些,胜负倒也未为可知!”萧月生摆了摆手,温润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张元镇健硕的身体,微微笑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比划一下吧!”杨若男将手中的那枚晶莹圆润的黑子放回精美的木盒中,绝美的脸庞透出跃跃欲试,娇声催促。
张元镇被萧月生的话勾起了信心,也想见识一下别人的武功,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练习,或与师父对练,并未真正的与外人交过手。
“就在这儿吧,你们二人各自拿出两层功力,点到为止!”萧月生指了指面前的青石板,示意二人便在这儿切磋。
“两成功力就两成功力!”杨若男盈盈起身,刚才采完了桃花露,身上的杏黄劲装仍未换下,好在劲装只是扎着腰与袖,其余部分宽松的很,玲珑有致的娇躯并未有太过显现,优美的体形却难以遮掩。
两人站定,离萧月生三四步远,然后抱拳。
张元镇似是不懂这般礼节,见杨若男英姿飒爽的抱拳行礼,也学她抱拳回礼,显然他虽质朴,却也是极聪明的。
“请!”杨若男抱拳的玉手乍放,便探身直击张元镇胸口,身形如电,迅雷不及掩耳。
此时的张元镇,全没有了刚才的束手束脚,手足无措的模样,宛如换了一个人,身形沉凝,目光如电,神情沉着冷静,面对一闪即至的玉掌,仅是轻轻一侧。大手如勾,抓向杨若男雪白皓腕。
杨若男莲足斜踩,身形一闪,张元镇只觉眼前一花,击来的玉掌便已移位,差之毫厘的躲过自己的大手,无奈之下。只能撤掌护于胸前,与对方硬拼一记。
刚才杨若男的那一指剑气,已让张元镇知道,对面那具娇嫩的身体内所蕴的内力远胜自己,自是想要竭力避免硬拼。
只是论及身法之精妙,十个张元镇亦无法与杨若男相比,萧月生自道家云步与禹步演化而出的步法,与百余年前的凌波微步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招式的精妙,张元镇更是远远不如。
“咚!”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与一只雪白如玉的小手撞到一起,所发出的声音,却仿佛鼓棰与鼓面相击。
张元镇身体一晃,随即面色微褐,不由“笃”的后退一步,一脚踏下去,宛如巨石落地。随即又是“笃”的后退一步,虬劲的右手臂微微颤抖,还未站稳,再一次“笃”的后退一步。
如是三步,步伐越迈越大,仿佛三次对掌一般,三步过后,身体方才真正站稳。
他只觉涌入体内的内力如同波浪一般,一浪涌来,接着又是一浪,如此三次,越来越强,不可阻挡。
杨若男娇躯晃动了一下,随即脚焉旋,轻轻跃起,悠悠后退了三步,化开自手臂传来的劲力。
与人动起手来,杨若男亦宛如变了一个人,全无别人想象中的年轻气盛,对于传入体内的暗劲,并不以自己的内力强抵,以硬碰硬,而是将身法与心法相合,令此股劲力宛如清风拂大岗,无形的化去,其作法极是稳委。
“干爹说得不错,大个子的心法果然高明。”杏黄的影子一闪,杨若男已坐回木桌旁,没有了继续交手的意思,笑吟吟的赞叹道。
“哪有?我输了!”张元镇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下有些难受,虽知对方内力高强,但自己撑不过一招,却也太过悬殊。
他暗暗心惊于杨若男的内力运用之妙,自是不知,杨若男刚才施展的是斗转星移之法,正是姑苏慕容的以施之道还施彼身。
“嗯,是顶高明的心法,不过,确实也是易放能收。”杨若男并没有扬眉吐气,反而没静了下来,轻挠了挠弯月般的黛眉,沉吟着说道。
她此时的神情,像是忽然年长了十岁,予人以成熟端庄之感,隐隐透出绝代的风华,正是模仿小玉的的举止神态,令对面的萧月生忍不住想发笑。
“元镇,坐下说话,你师从何人?”萧月生指了指身边的木墩,蔼声问道。
“师父没告诉我!”张元镇依言坐下,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脸上已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萧月生已从他心中知道其师父已经去世,便没再继续问,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你师父传下的这套心法有几分高明,不过,缺陷也极明显,再加之你的内力一味的刚猛,圆润不足,威力也只能发挥十之四五罢!”
“是啊!”张元镇有些低沉的点点头。
萧月生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传你一套心法,名字便叫流风诀吧,你每次练功时,练完原来的心潮,接着练流风诀,妙用日后便知。”
“啊?!”张元镇有些吃惊,抬起头,古铜色的脸庞透着惊讶。
他虽与世隔绝,但自师父的口中,却也知晓,对于武林中人,一本秘笈可以引起一番血风腥雨,残酷争夺,师父传下的怒涛诀乃是武林中一流的心法,威力无穷。
只是师父临逝之际,不停唉声叹气,感叹自己的无能,不能将怒涛诀完善,这怒涛诀强则强矣,只是对经脉的损害极大,师父英年早逝,便是因为如此。
运转怒涛诀时,内力如怒涛,一浪高过一浪,后浪推前浪,后一道内劲与前一道累加,越发后面威力越强。
但经脉负荷极大,虽说前期能够拓宽经脉,令内力进境神速,兼之威力无穷,只是经脉毕竟有其极限,练到四重浪的境界,便几乎无法再精进,强行修练,经脉动辄有被毁之险,即使停留在第四重,经脉运转,亦会令身体出现不适。
这些师父都跟他说过,只是他性嗜练武,即使知道其害,也乐此不疲,只要不修练到第四层便可。
在张元镇许诺流风诀绝不传于第二人后,萧月生轻轻拍出一掌,直击他之神庭。
这一掌诡异之极,无视于空间与时间,手掌抬起,便已按在他额前神庭,将张元镇惊呆,久久未能醒过神来,这才知道,原本真正的高手,不是那们绝代佳人,而是她的干爹啊——!
一段口诀如涓涓流水,缓缓在他脑海中流淌,循环往复,直至再也无法忘记。
这种传授的方式也令他颇是惊异,只是还未从前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也见怪不怪了。
“干爹,你为何传那个大个子武功?”
杨若男一身杏黄的襦裙,多了几分温婉与优雅,原本灵动狡黠的气质已散去无遗,她正偎在干爹身上,修长的玉腿紧并斜坐,看着大海东方绚烂的火红,懒懒问道。
“看他顺眼呗。”萧月生望着即将跃出海面的红日,淡淡回答,一手端着白玉杯被红光映照下,越发晶莹剔透,红光在玉中隐隐流转。
“哼!”杨若男娇哼了一声,带着嗤之以鼻的意味,挪了挪致首,不让海风吹向自己的乌发。
她自是了解,干爹是几乎从不传人武功的,即使是自己的武功,也多是从几位干娘那里习得,想让他指点武功,千难万难。
“呵呵,元镇的武功有致命隐患,再者,他也是可堪造就之才。”萧月生回头瞥了偎在自己身侧的杨若男一眼,呵呵笑道。
杨若男摇了摇头,嘟着樱唇道:“我可不信干爹你会那般好心,他武功有隐疾,不练便是,救他的方法多的很,何必非要传他武功呢?嘻嘻,这可是太阳打西方升起了!”
“传不传武功,看干爹我的心情了,今天心情好,心血来潮,便传了,说不定过了今天,我便改主意了呢!”萧月生抿了一口碧芜,漫不经心的笑道。
他自不会将心中的打算全盘托出,世事如棋,多几颗暗子,总会有好处,自然,寻常人也难入他法眼。
//7kankancom//一轮红日猛的跃出海面,杨若男娇脆的欢呼了一声,抱着萧月生的肩膀兴奋的摇了又摇,娇躯散发出泌人的幽香,缭绕不绝。
杨若男是极喜欢看日出的,各种地方的日出皆看过,有时缠着萧月生带她至极东的泰山之巅,或在天山冰海上绝顶,或去茫茫戈壁大漠,或在莽莽的大草原,在不同的地方,去领略不同的日出之景,杨若男乐此不疲。
萧月生并没有这般喜好,他很少能看到日出,他睡觉睡到自然醒,起床之时,往往都已是日上三竿,但有杨若男的痴缠撒娇,他最终只能答应,带着她于人烟难至之地欣赏独特的日出这景。
张元镇的体质极佳,短短几日,便已恢复如初,于是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练功。
他练功之法颇为奇特,走到海中,令海水淹至肩膀,脚下如松,缓缓开始展开招式,由慢至快,海面上,海水由开始的暗波涌动,似是平静变得波涛汹涌,如同一条蛟龙在其中翻腾,令一旁观看的郭破虏大叹惊奇。
张元镇还抱怨,此处没有惊涛骇浪,否则在怒浪中练功,效果更佳,郭破虏有些感悟,便有了效仿的念头。
只是他到姐夫萧月生跟前说起此事时,萧月生并未同意。
这种练功的方法,十几年前,他便已说与二弟杨过听,杨过也采用了此法,钭内力练得强横霸道,威力无比。
但杨过聪明绝顶,悟性过人。各种精妙的招式已是领悟,只欠功力不足,与郭破虏的情形迥然不同,他武功精妙。只因功力不深而逊色,使用此法效果顿显。
郭破虏最欠缺的却并非功力,想让他功力大增,方法甚多,只是萧月生一直压着他,并未使用,免得拔苗助长。他的性子有些太弱,要多磨砺磨砺他一番。
他最欠缺地是对招式的领司。只是他天资不高,悟性不够,便只能通过熟能生巧,使其成为身体的本能。熟极而流,才能更好的驾驭功力。
所谓一力降十会。仅赤手空拳时如此,纵使如今他有两倍于杨过的内力,在杨过的剑下,却也难走几合,他内力再强,也无法刀剑不入。
所以,郭破虏还得怏怏回去,老老实实的练功。
萧月生看这个老实的小舅子兴致不高,出拳伸腿时的劲力全无,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由好笑,看来仍是一个孩子啊。
他心珠一转,有了定计,向正端坐于桌旁,凝神练字的杨若男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暗中传音:“小若男,去难破虏一点儿厉害瞧瞧,给他点儿动力!”
今天杨若男穿着桃红色的罗衫,将雪白如玉的容颜抹上了几分娇艳,令四周竟相绽放的娇美桃花黯然失色。
杨若男此时正坐于桃花树下的桃木方桌前,朵朵桃花随风轻晃,似是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她娇躯笔直,臻首微垂,微曲地玉颈显得优美高雅,素白的玉手执着紫毫笔,方桌上铺着几张雪白的宣纸,宣纸上方,则是一张画轴,隐有黄斑,显得年代颇久,却正是晋代名家王之的《丧乱贴》。
杨若男从小练习书法的临贴便是王羲之的名作,以萧月生的话说,临摹便要临摹最好的贴子,王羲之楷书的《乐毅论》《黄庭经》,行书的《兰亭序》《快雪时晴贴》皆已练过,正在练的便是这幅《丧乱贴》。
这几幅字画,第一幅皆是价值连城,但在观澜山庄,最大的作用却是用来供大家练字临摹之用,郭芙也正在开始练字,至于小玉她们,早已用来供大家练字临摹之用,郭芙也正在开始练字,至于小玉她们,早已不需字贴,皆已卓然成家。
杨若男练习书法是从楷书开始,然后方是行书,再这后才是草书,她的楷书已通过干爹萧月生的认可,行书也练得有模有样,若能将丧乱贴临摹好,便差不太多。
听到萧月生的传音入密,杨若男玉手握着紫毫顿在空中,臻首微抬轻转,瞥了一眼不远处懒懒无力的郭破虏,见他有气无力的伸拳踢腿,极是难看,不由轻皱了皱黛眉,随即抿嘴对干爹一笑,盈盈起身,袅袅婷婷的走过去。
“舅舅,让若男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呗!”杨若男笑靥如花,明眸如珠辉,笑吟吟的对郭破虏道:“啊?!”郭破虏正想着心思,并未发觉杨若男的到来,处听到宛如黄莺的清音,慌忙住手转身,老脸一红,惊叫了一声。
杨若男的绝美风姿,即使郭破虏一颗心全系在何雨竹身上,也不敢直视,慌忙看了她一眼,便忙转开目光,讷讷问道:“什么?”
“咯咯,听干爹说,破虏舅舅你武功勇猛精进,若男想见识一番呐!”杨若男咯咯一笑,觉得这个小舅舅老实的可爱。
郭破虏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坐在桃花树下的姐夫,感觉到姐夫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不由挠了挠头,苦笑道:“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郭破虏并未真正同杨若男交过手,只是自大姐二姐的口中知道,这个杨若男的武功在观澜山庄可是数一数二,即使是大姐,也远非敌手,说起之余,赞叹不已。
自己的武功比大姐可差远了,大姐既然都打不过她,自己怕是更不成,这种简单的推理,他还是极易推出的。
虽不知为何她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厉害的武功,但自己与其交手,一定是自讨若吃,自是忙不迭的拒绝。
何雨竹站在一旁,如一株婀娜多姿的细柳,温柔婀娜,极是动人,在杨若男的风华之下,虽有些黯然,却也风姿独特。
见未来的姐夫端着白玉杯,笑吟吟的望向这边,知道这定是他的主意,自是不能违拗,便柔声劝道:“郭大哥,就跟杨妹妹切磋一下吧,与高手比试切磋,可比自己闷头苦练强多了。”
郭破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想想即使败了,也没什么。只要自己百战不挠,终有一日会赶上她的。闷哼了一声:“好吧!”
于是何雨竹退了两步,让出地方,让两人交手。
“舅舅,可不要手下留情哟!”杨若男狡黠的一笑。雪白的玉掌轻轻拍出,情形与那天跟张元镇交手时一般无二。
郭破虏不喜多说。轻轻退了一步,躲开杨若男的玉掌,细腻雪白的玉掌差之毫厘的自他鼻间闪过,淡淡的幽香直冲入脑海,令他浑身一畅,头脑比平时还要清楚几分。
他觉到杨若男这一掌并未使出内力,却也让他心中一惊,清香入心之际,冷汗差点儿涔涔而出,实未想到这一掌竟是如此迅疾,若非男女有别,成心让她一招,怕是根本闪不过此掌。
看来果然名不虚传!郭破虏有了此认识,便不再留手,两拳变爪,渐渐发白,威力最强的九阴白骨爪便已祭出。
对于迅疾而来,直刺自己右肩的利爪,杨若男微微一笑,明眸如弯月,如嫩玉管儿般的五指箕张,宛如轻抚琴弦,优美的在空中一拔,动作虽悠然缓慢,却恰恰拔在郭破虏撕风裂气的左手上。
郭破虏只觉一股大力自指上传来,几不可御,手指一麻,握成利爪的五只手指眨眼间竟别在了一起,似是变成了鹤拳。
“嘻嘻,我可只用了一成内力哟!”杨若男桃红的罗衫轻飘,眨了眨弯月般的明眸,嘻嘻笑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萧月生所创的斗转星移,这套精妙的心法杨若男极是喜欢,觉得深具挑战性。
斗转星移心法对内力的收放实属精微之极,需要对手在力行一半时,蓦然反引,再加上自己的内力,反作用其身,威力更强于原来。
这与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迥然不同,慕容世家须得习通各家武功,对敌时,以对方的武功击败对方。
郭破虏丹田的内力猛的涌出,直达末梢,冲开连在一起的右手五指,令其恢复自如,左手成掌,呼的拍出,气势极猛,与降龙十八掌略相仿佛。
郭破虏并不能降龙十八掌,只是仅看其父郭靖习练,未得传心法,却也能够依葫芦画瓢,仅得其形而已,驭力心法却是九阴真经中的催心掌,若真的去与他硬碰硬的对掌,定会上当。
杨若男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越发晶莹的玉手轻飘飘击出,似缓实疾,后发先至,与郭破虏的大手轻轻一撞。
两人交手的情形与前几日杨若男跟张元镇交手时相差仿佛,皆是以内力运转的精妙对敌。
摧心掌的驭力之法亦与张元镇的怒涛诀相差仿佛,亦是一重复一重的巨浪式冲击,只是摧心掌更为阴毒,所击出的内力,尖细如针,直破内力,除非内力奇深,远胜施掌者,否则,防无可防。
“啵”的一声,两掌相交,却是杨若男后退,她却不慌不忙,脚下一旋,后退之际,随即玉臂一探,仿佛凭空增长了一节,探手便将郭破虏的手腕抓住,向怀内一拉。
郭破虏全力对掌,此时内力已泻出,周身空荡,被并没有多大力气的轻轻一带,便身不由己的踉跄上前,再也无法躲过杨若男另一只纤纤素手,被印了一掌于胸前。
“破虏舅舅的内功很扎实呀!”杨若男纤纤玉手轻击他胸膛一掌,并未用力,随即便退开,笑眯眯的道,容光若雪,毫无异样。
郭破虏脸上却是湖红一涌,随即褪去,杨若男这次并未用斗转星移,否则,郭破虏受到的苦头更大,摧心掌,即使杨若男仅施一分内力,斗转星移之下,便如骆冰身上的一根稻草,他也是防不住的。
何雨竹忙到郭破虏身旁,察看他是否受伤。
“破虏,如何?”萧月生放下手中白玉杯,缓缓起身,一步中跨出,蓦然出现在三人身旁,笑吟吟的望着郭破虏,看他暗红的大脸,口下毫不留情的呵呵笑道:“若男便是仅用一成内力,打败你也是易如反掌,破虏,你呀,还差得远呐——!”
郭破虏喘了两口粗气,面红耳赤,却也无话可说,他自是能够察觉出,杨若男所使的内力确实不如自己,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郭破虏看着姐夫笑吟吟的模样,心下不由暗恼,暗下决定,练功时间再延长一个时辰,少睡半个时辰的觉!
萧月生虽察知其心思,却并未阻止,再加一个时辰练功,怕是要将他累垮,所谓知耻而后勇,他倒想看看,这个小舅子是不是三分钟的热血,能坚持多久。
夜晚的天空,明月如冰轮,在夜空中静静转动,将清辉遍洒,宇内一片澄静。
观澜山庄的内院,桃花树下,茵茵的绿草地上,众人或坐或卧,悠闲的打牌说话。
萧月生的六位夫人皆在,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也自桃花岛上过来,她们已经习惯了观澜山庄的热闹,仅是两人留在桃花岛,心中便会泛起孤单寂寞之感,于是便不再矜持,随时着完颜萍一块儿回到山庄。
临湖居那边,临安四花与张清云师徒三人一起与谢晓兰做伴,仍旧热闹得很。
灵鹫宫的开派大典过后,张清云师徒三人本已离开,但并未离开临安城,这里争夺葵花宝典的风波尚未过去,武林群雄仍守在这里,与嘉兴铁捕几个耗了起来。
既然张清云她们并不想离开临安城,便又重新被萧月生邀回了临湖居,信在客栈没有这里方便,张清云也不跟他客气,便留了下来。
“公子爷,还真让你猜中了,那群人当中确实有萨顶教的人!”小玉柔声说道。
她未参与众女的打牌,而是倚在泛着莹光的玉石桌坐在茵茵的草地上,圆润修长的玉腿被萧月生枕着,听着这几日的事情。
“哦?”萧月生仰面朝天,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听着耳边众女嬉闹的莺歌燕语,望着当天的皓月,感觉月色醺人欲醉。
沉吟了一番,似想非想的过了半晌,喃喃问道:“怎么处理了?”看起来,两人似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般。
“留了几缕头发,将他放了。”小玉雪白的素手拈着一粒紫葡萄,轻轻送入他口中,柔声说道。
//7kankancom//“呵呵,深得吾意!”萧月生转了转头,体会着玉腿的弹性,呵呵笑道,将小玉递至口中的紫葡萄咬破,清甜的滋味满嘴,落至嘴角的紫汁被小玉以雪帕轻柔的试去。
萧月生通晓天人感应之术,可凭某人的贴身物品为引,搜寻出此人的位置所在,其匪夷所思之处,无法以常理判断。
头发乃人身之精血,比起贴身的物品,施展起天人感应之术,更加容易省力。
此时的武林,对于萨顶教甚少人知,其教派的具体的情形,更是无人知晓,小玉知道自家丈夫对萨顶教的提防,便将施展天人感应之术的媒介留下,而将人放走,便如放风筝一般,以便能够察出萨顶教的具体所在。
杨若男一身月白缎衣,长发披肩,在清辉中乌黑闪亮,玉脸雪白,清纯中透着妩媚,她祸水之势已近大成,萧月生有些感叹,若男快要长大了!
“嘻嘻。”杨若男见到干爹那般逍遥自在,调皮之心顿起,忽然自左手中抽出一张纸牌,葱白玉嫩的食指与中指夹起纸牌,雪白皓腕一翻一转,纸牌悠悠甩出,如同虚空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缓缓停于萧月生的嘴边,将其嘴巴完全遮住,欲令其无法继续张口吞下葡萄。
萧月生轻哼了一声,搂在小玉纤腰的大手抬起,朝嘴边凌空虚虚一弹,缓缓下落的纸牌顿如被狂风卷起,立刻飞场,翻滚着返回,最后悬浮于杨若男身前,宛如定在空中,立于虚空的纸牌正面向外,围成一团的众女皆看得一清二楚。
“呀,小若男,好牌呀!”小月坐在杨若男对面,一身淡紫色的宫装,在月光与桃花树下的珠辉下,宛如神仙妃子,看着悬在空中的纸牌,咯咯笑道。
“坏干爹!”杨若男忙闪电般的出手,将悬浮着的纸牌收回,明眸微斜,恨恨的瞪了一眼嘴角翘起,带着坏笑的干爹。
诸女对他们父女二人的厮闹已习以为常,端庄的完颜萍带着恬淡的微笑,玩性甚重的小月跟随着起哄,一幅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公子,回春堂的雪莲快用完了,能不能抽空采一些回来呀?”小凤今日仍是月白的宫装,温柔如春的气质中透着脱俗。仿佛不染红尘的姑射仙子。
“哦,这么快?”萧月生转头侧躺,有些惊诧的问。脸庞更能感受到小玉大腿的温润与弹性。
有小凤的超绝医术,回春堂中的雪莲仅是寻常的雪莲便已足矣,但雪莲多用于妇人,而这个时代地妇人。对于妇科之症多是忍一忍,能过得去便挨过去。甚少到药堂看病。故回春堂消耗的用量甚少。
上一次去灵鹫宫时,萧月生顺便捎回来一些半山腰的雪莲。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用完,自是感到惊奇。
“嗯,这一阵子,女病人忽然增多,雪莲用得很厉害。”小凤放下纸牌,点了点头,温柔地脸庞带着悲悯的神情,对于病人,她极是同情。
“好吧,为夫过两日便去天山采一些回来,我也正想再酿些清莲酿,你们喝酒的速度比为夫可愉得多!”萧月生点头答应,取笑了她们一番,接着笑问:“要不要些好一些的?”
“不用,堂里还有不少呢,寻常的便成!”小凤摇摇头,高挽的秀发一丝不乱,圣洁素雅。
百年雪莲千年莲萧月生虽然采得甚少,仍给回春堂留了一些,遇到绝症或濒危病人,也可应急。
只是小凤地医术精绝,已深得萧月生真传,封元指、归元指、偷天指,皆已精通,运用自如,三指相合之下,几无救不活之人,回春堂自开创以来,尚无救不活之人。
“对了,谢姐姐地灵鹫宫布置好了吗?”完颜萍楚楚动人的问道,她柔弱温婉地气质总能惹人怜惜。
听到此问,捏着纸牌的众女皆抿起细腻雪白的嘴角,笑吟吟的望着萧月生,表情甚是古怪。
“嗯,回春堂的病人越来越多,是不是要扩充一下?”萧月生马上将话题引开,免得众女不依不饶。
“是啊,小凤姐姐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确实应该扩充一下人手了。”小月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然,看到小凤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心下大是同情。
素心仙子美名,随着一个又一个绝望而来,喜极而去的病人,渐渐传播开来。
这个时代,虽然消息传播缓慢兼且不便,但涉及生死存亡,传得却出乎意料的迅速,嘉兴城、嘉兴府、江南路,直到大宋境内,几年间,早已传遍天下,兼之子明车行的特急车,前来看病之人也极为方便,回春堂日益繁忙,病人络绎不绝。
人一多,自然遇到的病症便千奇百怪,原本小凤只是坐镇回春堂,遇到疑难之症,方才亲自动手,平日里也颇是悠闲,但如今随着病人的增多,这种悠闲的日子已是离她而去,整日忙得亲自下厨。
她对丈夫虽觉歉然,但想到那些病人,没有自己的亲自医治,怕是便要死去,心下便不忍。
好在萧月生也颇解人意,见小凤这么忙,前一阵子,便不回山庄吃饭,不是在临湖居,便是去桃花岛,完颜萍的厨艺也不输于小凤。
见小月顺势说话,小凤白了一眼珠圆玉润的小月,嫌她迁就丈夫,帮忙解围,却也无奈,只得柔声说道:“也好,现在几个人确实有些捉襟见肘,再请两位医生吧,嗯,还得再建两座楼,病人大多得住下,住在客栈也不方便。”
“好啊,去吩咐子明办吧!”萧月生心下大舒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用麻烦子明,让小梅她们自己找人便成。”小凤笑着摇头。
有事情弟子服其劳,孙子明便是如此。若是能再收两名弟子,便可替子明分担一下,但萧月生实在太懒,不想羁绊太多,根本不想再收弟子,让孙子明这个唯一的弟子劳心劳力,做牛做马。
好在现在的孙子明已不是原本的小车夫,整个子明商行隐隐直逼江南第一行,他虽算不上道富,却也相差不远,师父吩咐下来的事,唯有事关重大,方才亲自出马,如上一次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覆灭,一般小事,已不必他亲自出手,自有手下人帮忙办理,他只是过问一下便是。
“大哥,过两日,我们大家一块儿去天山吧,也好好布置一下灵鹫宫。”一身月白宫装的完颜萍柔声说道,神情楚楚动人,声音柔美,如同乳密入嘴,感觉柔中带软,舒畅无比。
“嗯,但凭夫人做主!”萧月生呵呵笑道。被完颜萍白了一眼,众女也是一通娇笑。
一声长啸响乇临安城的夜空。
啸声来自神威堂,如同鹤唳九天,清越高亢,响遏行云,将整个临安城惊醒。
寻常百姓倒不觉什么,只是醒来时,心情自然不好,嘟嘟囔囔骂两句便重新睡下,入梦更加酣然。
临安城内外的武林中人,却大是惊异。
他们通晓武功,自是从这一声长啸声中听出端倪,为其深厚的功力所惊吧。
“哈哈,哈哈哈!”随着啸声的悠悠落下,便是两声长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心满意足,踌躇满志之意呼之欲出。
这两声长笑,所蕴含的功力,更令武林群雄震惊,虽不知声音来自何方,却犹如在耳边响起,此等功力,他们自叹弗如。
神威堂堂主孙百威列修的小院,鬼魅般飘入五人,无声无息,月色之下,面目枯槁,森然可怖。
“恭喜孙堂主神功有成!”清朗的声音自枯槁的面容之下送出,透过格窗,直入屋内,将哈哈大笑声打断。
这一声仿佛低语般的话语,却直升入夜空,在夜色沉沉地临安城上空袅袅不绝,整个临安城内,无一人能够漏听。
原本迷惑的武林群雄,终于猜得,这一声长啸与两声长笑,究竟是何人所发。
他们俱是心下一沉,听其语气之狂喜,观其功力之莫测,这个孙百威怕是已将葵花宝典练成,再也无惧于众人的抢夺。
而那道贺恭喜之人,功力超卓,怕是还远胜纵声长笑的孙百威,声音又是那般年轻,群雄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那人定是嘉兴铁捕之一。
“吱”的一声响起,房门被自外至内的拉开,孙百威一身月白的练功服傲然而立,俊雅的面庞晶莹温润,仿佛一层莹光在其皮下隐隐流转,丹凤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隐隐,灼炙刺人。
“多谢几位大人,孙某感激不尽!”孙百威止住笑声,向门外的五人躬身作揖,面容带着感激。
他心下自是明白,若无眼前这几位嘉兴铁捕的佑护,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怕已被前来争夺秘笈之人吞噬。
“呵呵,孙堂主不须多礼居下等也是奉命而行。”站于最前地嘉兴铁捕虚虚一扶,暗流蓦然涌动。
孙百威只觉一股沛然莫能御之力陡然将自己扶住,再也无法躬身,他刚刚神功有成,难免生出几分傲意,于是暗中运功下压。
只是任凭他如何的运功,那股绵绵的托力仿佛无穷无尽,自己的力气宛如泥看牛入海,丝毫泛不起波澜,仅做些无用之功罢了。
孙百威不再运功,依着肘下的绵绵之力起身,呵呵笑问:“孙某如今尚有些糊涂,不知几位大人究竟奉何人之命前来护佑在下?”
此言在外人听来虽有些可笑,却是实情。
孙百威在他们前来之时,便想知道,但几位嘉兴铁捕只是摇头不语,被其苦苦追问不过,最后方才吐了一句:“日后自知,待在下等离开之前,必坦言相告!”
此时的他,心下骇然,以前地自己,虽然觉得几位嘉兴铁捕功力高深莫测,远非能够以年龄相度。
但此时自己神功有成,能抵过十几个以前的自己,望向几位嘉兴铁捕时,仍旧觉得这几人仿佛汪洋大海,莫可测其深浅。
孙百威原本的傲然之意顿时荡然无存,心下对能够驱使几位嘉兴铁捕之人更加好奇难抑。
“也罢!孙堂主如今神功有成,在下等地使命亦算完成!”站在最前,一直代众人说话的铁捕微一沉吟,一身玄色长袍随风轻拂,竟隐隐有几分出尘的气度。
他枯槁的脸庞神色不变,沉吟几息间,缓缓点头,终于下决心要相告,抬起右臂,指了指孙百威的胸前:“想必孙堂主身上有一块儿玉佩吧,玉佩的主人,便是在下奉命之人!”
“啊?是萧庄主?!”孙百威大是吃惊,俊雅温润的面庞露出惊诧之意。
在孙百威以为,嘉兴铁捕是朝廷之人,身不由己,需要奉命令行事,能够驱使之人,必是位高权重,实没想到,竟是已有着救命之恩,赠宝之泽的萧庄主!
惊异之后,便是疑惑,这位萧庄主究竟是何人,为何竟能将威势天下的嘉兴铁捕驱使?
“呵呵,正是庄主命令我等前来,还望孙堂主能够保密!”那位嘉兴铁捕抱了抱拳,面容枯槁不变,笑声却传出,好在孙百威已经习惯,已隐隐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下自是不会多嘴!”孙百威忙道。
嘉兴铁捕的老大点了点头,接着一抱拳,疯然说道:“既然孙堂主你的神功有成,不惧于外人,在下等也可功成身退,这厢便要告辞了!”
“几位大人何必如此匆忙,要离开,容在下为诸位设宴饯别,以略表孙某的感激之意!”孙百威忙道。
“呵呵,不必了,山高水长,定有再见之日,今日先暂且告辞!”
那人呵呵笑着摇头,接着抱拳一揖,随即身形一纵,脚下如踩浮云,缓缓的斜向上升,越过院墙,踏空而去。
后三位嘉兴铁捕依次抱拳一揖,身形轻纵,如同前一人般缓缓踏空而逝。
转眼之间,人影杳杳,唯有夜风徐徐,轻轻吹动着他月白的练功服。
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异人行事,果然与寻常人不同!孙百威惆怅之余,不由感慨,对这几位嘉兴铁捕的行事大是激赏。
//7kankancom//“孙百威练成了葵花宝典?!”小月有些惊讶的问道,娇嫩的面庞在珠辉下越发晶莹如玉。
葵花宝典的难练,她虽未真正的练过,却也是一清二楚,当初萧月生乍炮制出葵花宝典,在大伙儿面前说起时,曾断言,若无意外,武林之中,怕是无人能够将葵花宝典练成。
小玉将站在茵茵绿草地上,歪着圆圆的小脑袋,看得津津有味的神鸟菲儿放走,披散着乌发的臻首点了点,妩媚温柔的娇容露出一抹微笑,将手上簿如蝉翼的素笺递给躺在自己玉腿上的萧月生。
“看来这个孙百威还真是有几分道行!”一直默默无语,轻咬着玉色薄唇,盯着纸牌计算的小星蓦然抬头,清冷的脸庞虽波澜不惊,一双明眸却闪过一抹异采。
萧月生将素笺看完,抬头望向众女时,恰好看到了小星的神色,一眼洞悉了她的想法,忙道:“小星,你不必去试探,孙百威练的葵花宝典,只是老童录了自身三层心法,遇到你,定是不堪一击的!”
“只有老童的三层心法?!”小星娇声叹息了一声,清冷如玉的脸庞露出几分沮丧,无力的将手中纸牌扣到了茵茵的绿草地上,令众女抿嘴一笑,小星嗜武,如今却是极仿佛当年的剑魔孤独求败,欲求一败而不可得。
众女之中,唯有完颜萍的功力强过她,但完颜萍紧记丈夫的叮嘱,从不显露会武之相,从不与人动手。
若想与萧月生切磋,更是痴心妄想。他或是懒得答应,或是一招便将小星制住,从不用第二招,令她无可奈何。
当世的几大高手,便是遇到天雷神爪孙子明,便几乎挡不住他,更遑论能将孙子明打得落花流水的师母小星。
小星已充分体会得到了高手寂寞之感,故乍听孙百威练成了葵花宝典,心下难免跃跃欲试,凭空生出几分兴奋。
“再者。我后来赠他一枚玉佩,以镇定其心神,想必再练起葵花宝典来,不会那般吃力,孙百威能够练成葵花宝曲。只是水到渠成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萧月生淡淡笑道,他当初救下孙百威,并赠其一枚观澜玉佩之事,小星小月她们并不知晓。
小星此时已彻底死心。对孙百威已没有了兴趣,若真是他自己练成了葵花宝典,能人所不能,她说不定还要亲自出手指点一下,便如同叶重一般。
但因为丈夫送他观澜玉佩,他才顺势成事,其才已惹不起小星地兴趣,懒得搭理。
“哦,对了,说起老童。倒想起来了!老童前几天发来消息,说大内的使者一直在等你,想请你进宫面圣。”小玉忽然轻拍了一下自己光洁如玉的额头,似是怪自己见忘。
小玉能够遗忘某事,实是罕见,她随着萧月生双修,早已非是凡胎俗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越来越大。过目不忘似是寻常的能力之一罢了,凡事一旦入其脑海。除非想要忘记,否则,断难遗忘。
萧月生点了点头,在小玉的大腿上闭上双目,叹了口气:“唉!真是麻烦!”
萧月生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周围人的光宗耀祖并无兴趣,皇宫之物也不是那么稀罕,所以理宗能够拿出的东西,实难对萧月生构成吸引力。
加之将赵基由弱智变得聪慧过人,已是莫大地付出,也不想再多惹烦恼,对于皇宫派出的人,能避则避,小玉了解丈夫的思想,否则,她也不至于忘了对他说及此事。
“公子,也不能总拖着,过两天还是去看看吧。”小玉低下螓首,柔声劝道,乌发散发着淡淡的泌人幽香,随着小玉螓首低垂,径直钻入萧月生的鼻内,通体舒畅。
小玉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如萧月生般将天子看成常人,不想惹下什么麻烦。
“嗯,明日我便去临安城,小铁他们刚撤走,怕是孙百威应付不来。”萧月生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的头耽得更舒服一些,懒懒的答应,接过了小玉递过来的白玉杯。
“公子,不如我随你前去,也想见识一下,这当下的武林人物究竟有几分本事。”小星清冷的黛眉微微皱着,沉吟了半晌,此时忽然自动请缨。
萧月生轻抿了一口碧芜酒,斜了一眼小星,哼道:“他们的武功岂能入你的眼,自讨没趣罢了!”
小星修长的玉手轻轻摆弄着几张纸牌,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月白的绸袍将其趁得面色如玉,清冷的气质宛如广寒宫的仙子。
“那可说不准!公子爷你不是常说,武林之中卧虎藏龙吗?!说不定,我的运气好,还真能遇到奇人异士呢!”
小星摇了摇螓首,清冷的面庞陡然出现一抹微笑,仿佛天地间光明大放,美得惊心动魄。
“那也不值得你亲自动手!小玉,让老童暗中照拂一下孙百威,唉,若没有华楼地那一层关系在,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萧月生一摆手,否决了小星的争辩,美人计对他可不管用。
萧月生的思想与此时的人们并不相同,对女子也极重视,既然孙百威的女儿孙初慧与逍遥帮的帮主萧华楼有了关系,便不能无动于衷,孙百威便算是半个观澜山庄的人,所以萧月生才会不断的庇护于他,这便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星如同黑宝石般的眼眸微微一转,并不生气,清冷的玉脸带着吟吟浅笑,心中已决定,要将美人计使用得更加乇底。
这样的小事,萧月生是极容易改变主意的。这也是他的小伎俩,先是不那般坚决的拒绝,留一线希望,然后等她们来求自己,软语温香,享尽温柔的滋味,然后他才装做受不住她的温柔,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虽然对丈夫的小伎俩隐隐略有所觉,但她们也乐此不疲,毕竟什么事情,太过容易的,乐趣便减少很多。
神威堂周围,原本的住户人家,大多已换了人。那些武林豪客们皆不是什么穷人,所谓穷读书,富练武,家里没有几分资财,是没办法练武的。而练武之人,钱来得也容易。
财帛动人心,神威堂周围的人家收了钱,自是忙不迭的搬出去,将屋子租给他们这些武林豪客们。
神威堂周围的住户,见惯了场面,也都是些警醒的人,在这个非常之期,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求之不得。
有眼线的存在。嘉兴铁捕离开的消息,自是很快便传扬开去,这个夜晚的临安城,暗流涌动。
武林中人有高来高去的本事,传递消息极为快捷,一个时辰过后,整个临安城的武林中人皆知晓了嘉兴铁捕离开的消息。
或主张马上出击,趁着嘉兴铁捕离开。否则,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要回来。
或主张谨慎从事,传遍临安城的啸声与长笑声。仿佛便是神威堂堂主孙百威所发,若是如此,其武功定是突飞猛进,所以嘉兴铁捕才能放心的离开。
嘉兴铁捕向来行事无差,若真地放心离开,那孙百威的武功定是已达极高明的境地,不惧于武林人的争夺,如此一来,定要小心行事,否则,打雁不成,说不定会被雁啄了眼睛,还是观望一段时日为佳。
但武林这中,直性子,好冲动的热血之人也不少,他们不去理会究竟是何原因令嘉兴铁捕离开,只知道,他们离开了,那就有得一拼,小小的神威堂,即使武功再高强,也敌不过众人的围攻。
夜空漆黑,仿佛墨染,与此时嘉兴放空的繁星遍布截然不同。
神威堂的大门旁,两盏琉璃灯庞随风轻轻摇摆,灯壁上的神威两个大字颇有几分气势,似是可当镇鬼之用。
周围地一切静悄悄,无声无自,显得有些过份的安静,房上夜猫的叫声清晰可闻。
神威堂正门前的大街上忽然响起脚步声,虽显杂乱,却是轻快而迅速,转眼之间,由远及近,二十几名握刀持剑之人忽然出现在了神威堂的大门前。
在摇摆的灯光下,这二十几人的面容隐隐约约呈现,粗眉大眼者有之,眉清目秀者亦有之,或老或少,在刀光与剑光的映照下,每人的面庞都笼罩着严肃与兴奋相杂的莫名神情。
这二十几人似走似奔的来到神威堂前,站立不动,并未直接纵身跃墙而过,而是站在墙下,打量着彼此,目光闪动,在灯笼的柔弱光泽中,精芒闪闪,俱是内力不俗之辈。
他们彼此打量时,精芒闪闪的眸子中透着戒备,似乎并不是什么朋友,反而隐含敌意。
周围的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透过树梢时发出隐隐的啸声。
“孙百威,前来回话!”沉静的群雄中,终于有人出头,声音张狂而年轻,似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人群中虽有人皱眉,感觉此话太过狂妄,却终于没有出声反对,不论如何,自己所扮演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这一仗,终归是要打起来的,虽然说起来没甚光彩。
神威堂内,寂然无声,唯有轻风摇晃着琉璃灯笼与众人的呼吸声,仿佛里面并没有人。
“孙百威,是男爷们的,出来朝个相吧!”粗豪的声音宛如铜钟大吕,在夜空中撞响,周围的群雄耳边嗡嗡作响,没想到竟有人发出这般洪亮的声音,颇有几分佛家的狮子吼的威力。
许多人听出了此人话中的一身匪气,心中猜测,定是哪位江洋巨寇无疑。
换了平日,说不定有人动心官府的封赏,出手将此人拿下,与府衙旁的榜栏中寻找海捕通缉告示相对比。
只是此时事关重大,无人有这番心思,与葵花宝典比起来,这小小的封赏,实在不值一提。
“呵呵,呵呵,在下孙百威,各位不请自来,不知究竟何事啊?!”
一声长笑声响起,缓缓悠悠,宛如在他们耳边说话,最后的“啊”字,声音拖长,却蓦然一震,仿佛在击鼓时,前面几响,皆是轻轻敲击,最后一下,奋力一击。人群中的数人已是气血翻涌。
在彼此的惊异对视下,一道人影自高高的墙上落下,翩翩落地,轻如飘羽一片,点尘不惊。
孙百威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容貌俊雅,似是气度翩翩的风流才子,实难与神威堂堂主联系到一起。
他负手立于神威堂大门前,在灯光下,脸上泛着淡淡的浅笑,似讥似讽,目光如刃,缓缓扫向群雄。
被他目光扫过,诸人只觉犹如一阵寒风扑面而至,双眸如被灼烧得疼痛,莫名的寒意却自心底升起。
托大了!这是众人心底随着寒意一同升起的想法。
他们实没想到,这个武林中声名不显的神威堂堂主孙百威,竟有如此的功力,他们虽然敢于冒险,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如此功力,自己断断不是对手。
一名面目粗豪,怀抱金丝大环刀的精壮男子推开人群,站到了最前,抱着膀子,单薄的青色短衣隐隐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冷冷睨了一眼负手而立,而带微笑的孙百威,而带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姓孙的,咱明人不说暗话,听说你得了一本葵花宝典,兄弟我们想借来瞧上两眼,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呵呵!”孙百威微一皱眉,随即呵呵长笑,只是双眸中殊无笑意,冰冷一片。
“***,你笑什么?!”那精壮的汉子牛眼一瞪,怀抱中的金丝大环刀叮当做响,晶亮的刀光在灯笼下闪烁,寒意森森,凶焊之气顿时大涨。
他粗眉耸动,咬着牙,瞪着眼说道:“答不答应?一句话!”
“哈哈!”孙百威笑容未止,反而又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面带几分怜悯之色,叹道:“唉——!在下实在不想失礼,却忍不住想大笑,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却有人偏偏当真,在下岂能不笑?!”
“胡说!”那粗壮汉子大喝一声,宛如天空陡降一道霹雳,粗壮的大手指着孙百威,怒声道:“你这厮,实在不是好汉!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想给人看,直说便是,为何要虚言欺人?!”
孙百威才不管好不好汉,知道今日若真的承认下来,那自己将是永无宁日,不但连累女儿,神威堂的兄弟们也要跟着遭殃。
蚂蚁多了咬死象,自己可没嘉兴铁捕的本事,别说没人亲眼见过葵花宝典了,便是有人亲眼见过,自己也不能承认!“
“呵呵,可笑天下群雄,竟被一个小小的栽赃嫁祸之计耍得团团转,在下若有葵花宝典,早就遁入深山,奋发苦练,何苦等别人找上门来?!”孙百威呵呵笑道,明亮的目光缓缓掠过面前的众人,对于那粗壮汉子的指责宛如未闻。
那粗壮汉子摸了摸颌下的络腮胡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位面目平庸,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神色似是带着询问。
待见那矮小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他便不再多说,冷冷哼了一声,瞪了一眼正捋着清髯淡淡微笑的孙百威,粗壮的身体一转,抱着金丝大环刀,退回了人群之中,令好多人大是失望。
“孙堂主,此言差矣!”那粗壮汉子乍一退入人群,便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青年男子面容俊逸,英姿勃勃,宛如一颗玉树临风而立,此人带着淡淡的笑意,摇头笑道,声音颇是悦耳。
见过此人的容貌,人们不由的赞叹了一声好相貌,剑眉星日,鼻如悬胆,腰间一柄月白鞘的长剑,彰显尊贵与不凡,气度雍容,似是世家公子,顾盼之间,英气逼人。
众人的注目令他更加从容不迫,优雅的上前两步,英俊的脸庞泛起矜持地笑道:“岂不闻天下之事,从不会空穴来风,在下原本也有些怀疑,是否有人别有用心的嫁祸,但见孙堂主武功突飞猛进,即使没有葵花宝典,怕也是别有秘笈,何不与合来与大伙儿见识一番?”
“呵呵,你这年轻人的想法也太简单!孙某的家传武功本是寂寂无名,极是难练,但前几日有几位嘉兴铁捕的指点,大有所悟,略有一番进境,又哪里来的秘笈?!”孙百威没有半分不耐,仍旧从容不迫的反驳,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自是知晓,这些武林中人看似气热汹汹,但对于嘉兴铁捕,却宛如小小的耗子与猛猫,他此番话说得极有道理,又涉及嘉兴铁捕,也是暗中提醒他们一下,莫要过份,否则,嘉兴铁捕出动,有得他们受的。
这二十几人登时一窒,想到了嘉兴铁捕的雷霆手段,心下有些犹豫,不自觉的望向周围,生怕此时嘉兴铁捕忽然返回。
“别跟他废话!莫中他的缓兵之计!咱们大伙齐上,快些把他放倒,看他还嘴不嘴硬!”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忽然自人群中响起,令听到之人莫不皱眉,心中生出反感。
只是此话却说得有理,他们登时目光闪亮,凶意森然而出,不怀好意的望向孙百威。
//7kankancom//深怕孙百威使的是缓兵之计,那几位嘉兴铁捕马上会赶回来,这股潜葳于心底的恐惧,令这二十几人顿时决心立下,抽剑拔刀,缓缓提气,迈步向前,要快点儿解决了他。
孙百威入鬓的剑眉一皱,俊逸的面庞未显忧色,身为神威堂堂主的他,在临安城帮派大战中,刀光剑影已领略不少,加之城府颇深,外人看不出其心情。
但此时的他却忧虑重重,知道此战一开,将是绵绵无绝的围杀,怕是不死不休。
孙百威望向目光闪动着凶意的诸人,负手悄悄退了两步,靠到墙下,免得自己四面受围。
“孙堂主,莫要再徒劳的反抗,只要你交出葵花宝典,我等自是不会再打扰,何苦如此固执?!”人群之中,有一面目蔼然的老者,红润的面庞露出悯然的神色,诚恳的劝道。
他手中的长剑如秋水,盈盈一泓,一看即知,定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剑,握剑的手,却是坚定的很,丝毫没有悲悯之意。
“哈哈,世事荒谬,一至如斯!”孙百威悲怆的大笑,嘶哑的声音直上云霄,在整个临安城的夜空上方盘旋。
笑声之悲怆,令人闻这心酸,不由泛起同意,丝毫无法觉察出其表演色彩。
这一声长笑,将其功力之深厚尽显无遗,令缓缓围上来的众人脚步不由一缓。
他们心下难免忌惮,所谓困兽犹斗,最是惨烈,如此的高手,若真的狠心拼命,今晚这一众人,能够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
他们虽然喜好冒险行事,看似冲动,却并不傻,心惊之余,顿时明白,这个孙百威定是在求救,说不定,嘉兴铁捕听到他的声音,马上便会转回!
“上——啊——!”一声粗壮的怒吼,将众人的血性激发出来,刀剑齐动,顿时向他冲来。
“哈哈,好!好!”孙百威俊逸的面庞笑容不再,紧咬牙根,冷若冰霜,森然的杀气不住的蒸腾,嘶声长笑两声。恨恨冷笑道:“既然你们苦苦相逼,莫怪在下辣手无情!”
话音乍落,身形闪动,如电如魅,在众人围上来之前,主动出击。径直钻入了斜右面的人群,避免两面受夹。
他身形迅捷如闪电飘忽如鬼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剑光蓦然一闪。伴随着一声惨叫,孙百威面前的一人捂着喉咙缓缓倒了下去。惨叫声在夜空中乍响即止。
众人竟没有看清他如何出的剑。在灯笼的摇摆的光芒下,鲜血飞溅,喷涌而出,像是一道喷泉绽放出美丽的红色水花。
孙百威身形未停,喷涌的鲜血溅到周围人的身上,却无法落到他身上,其身法之快,更胜鲜血飞溅之速。
“啊——!”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随即蓦然而止,挡在孙百威前方之人捂着脖子,双目大张,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死死瞪着只留下一道背影的孙百威,无法发出声音,疑惑、绝望、不甘的倒了下去,虽以手捂着喉咙,却无法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剑光如电掣,又如雷霆天降,无从闪避,配之他飘忽迅捷如鬼魅地身法,手下竟无一合之敌,耀眼的剑光每闪一下,便有一人非命,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相继响起,他所冲向的右方已是无人站立。
如此可畏可怖的剑法,他们前所未见,眨眼之间,五名武林高手业已捂着喉咙,躺在地上不甘的抽搐,鲜血喷涌,在寂静的夜晚竟隐隐听得清汩汩的流淌声。
琉璃灯笼随风摇摆,飘忽的灯光更增几分阴森。
孙百威静静立于众人之右,眼前再无一人,方才缓缓转回身来,俊逸的面庞雪白如纸,毫无血色,似是来自鬼域,他长剑轻轻一抖,剑光如霜,滴血不沾。
剩下的十几位武林豪杰此时发觉,群攻对孙百威根本无用,在他如鬼似魅的身法之下,如雷轰电掣的剑法之下,他们空负一身高明的武功,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感觉夜深风寒,塑风砭骨,浑身冷得厉害,不知不觉中,众人挤到了一起,刀剑横于胸前,小心翼翼的盯着垂剑于身侧,负手而立,静静无语地孙百威。
孙百威此时心中亦是震撼异常,他神功大成以来,尚未有机会测试神功的威力,此次出手,比经前快了数倍,葵花神功运转之下,别人的一举一动仿佛缓如老妪,自己尽可从容应对,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像是醇香的美酒,令人沉醉不可自拔。
“用暗器招呼!”挤在一起的人群中蓦然有人喊道,声音极大,似是嘶哑,隐隐带着疯狂。
“嗤——,嗤——,嗤——!”众人反应极快,顿时,暗器破空的风声不住的响起,宛如漫天扑地的群蜂,将孙百威笼罩其中。
暗器已是他们最后的救身符,自是精妙尽出,毫不藏拙,其中不管暗器高手,手法曼妙,暗器飞行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嗡——!”一道令人闻之发颤的震颤声响起,宛如宝剑发出的龙吟。
龙吟声中,一朵雪亮的葵花蓦然绽放于孙百威身前,光芒大放,周围顿时亮如白昼,葵花神功全力的催功,御剑之时,长剑如电,灿如炎日下的剑光。
耀眼的葵花尽数将飞来的暗器击落或搅碎,剑光之下,众人惊异的表情一览无遗。
如此可怖的剑法,实超出他们的想象,虽然身为武林中人,生死置之度外,但面对如此威力的剑法,却无意之中,恐惧已慢慢滋生,令他们不由自主的靠在一起,下意识的抵抗着越来越盛的恐惧。
暗器一拔接着一拔的射出。虽然徒劳无功,无法伤到孙百威,甚至无法沾到他的衣襟,但孙百威也未再向前,只是轻松挥着剑,将射来的暗器格开,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人群中有人暗暗后悔,没有将霹雳门的人请来。如有一枚雷震子在,便可脱身了!
“嗤!”的一声响起,孙百威一剑之下,漫天飞起灰色的粉末,他身法如电,趋退如电闪之下,已躲开了粉末的包围。
孙百威目光变幻,精芒闪烁,盯着众人,心下犹豫难决,淡淡的清流自胸前的观澜玉佩涌入脑海,令他兴奋欲狂的思绪渐渐沉静。从生杀予夺的狂热中醒来。
众人的暗器已经投完,无法再徒劳无功的掷出,紧了紧手中的刀与剑,小心戒备。以防孙百威突然发难。
沉吟了半晌,孙百威终于开口,目光如霜剑。缓缓掠过众人的脸庞,冷冷哼道:“今日孙某不想大开杀戒,暂且饶你们一回,若有下次,绝不容情!你们滚吧!”
众人一愣,有些难以相信,手中的刀或剑不敢松懈,只是以难解的目光望向他。
孙百威不再理会他们,轻轻一纵纵,悠悠上升,越过神威堂高高的院墙,身影消失不见。
人群中有人紧了紧刀剑,想要将手上的兵器作为暗器,在背后偷袭他一下,只是这个念头很愉便已压下,以孙百威的身法之快,怕是他能很轻松的躲过。
“吁——!”长长的呼气声此起彼伏,随即,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深怕别人听到了自己吁声,小瞧了自己。
周围的气息仿佛自寒冬进了春季,冷冷的夜风也似乎吹面不寒,他们险死还生,心中百味陈杂,复杂莫名。
有五人将地上已死去的五人背上,随着众人一同往回走,脸上虽有悲容,却没有太过痛苦。
将军难免阵上亡,身为武林中人,自是有随时死于刀剑之下的觉悟,只能怨自己命运不济,习艺不精。
“看来,这葵花宝典果然神妙无双啊!”有人低声慨叹,摇头叹息。
“宝典虽好,没命得到,也是枉然,还是算了吧!”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着沧桑与看透世情。
“李老说得不错!咱们还是坐山观虎斗,等等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不定,有人能够自他手中抢出宝典,咱们不需着急,最后花落谁家,为时过早!”有人接着说道,将老谋深算之言道出,惹得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纷芸。
他们见识了孙百威的神威,没有胆子再来凑热闹,在他如电似魅的身法下,快如闪电的剑法之下,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只是孙百威也小瞧了葵花神功对武林中人的致命吸引力,再加之回去之人的大力渲染,更知道葵花宝典威力无伦。
回去之人,怀有私心,仅轻描淡写的说,孙百威葵花宝典,武功高强,他们并不是对手,劝大家也不要去招惹他。
但武林中人,往往卫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执拗与不服,听到孙百威的开车功高强,不仅不担心,反而心中更加兴奋,这说明葵花宝典果然一等一的秘笈,欲得之念更盛。
到了第二日,便有消息传来,嘉兴铁捕果然已经离开了临安城,正在返回嘉兴府。
他们再也没有了忌惮,神威堂周围的人渐渐增多,目光虎视眈眈,似要随时扑上来。
神威堂大厅,墙角的火盆熊熊燃烧,令厅内温暖如春,但厅内的气氛却凝重如乌云。
孙百威脸沉似水,坐于主座上缓缓抚髯,静思不语。
堂下坐着面容刚毅的副帮主程康南与清矍美髯的顾长老,两人对面,则是青衫磊落的萧华楼与温婉娴静的孙初慧。
五人在讨论着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除了逍遥帮的帮主萧华楼,其余四人皆是眉头紧皱,冥思苦想。
萧华楼则是底气十足,只是苦于山庄的规矩,不能对孙百威明说,只能在最后关头支援他。
“唉——!看来,只能使那一招了!”孙百威扶着宝椅,长叹一声,打破了厅内的沉寂,缓缓说道。
“哪一招?帮主,还有什么办法?”面容刚毅的程康南忙抬头问,他虽是心性坚毅,但论及头脑,却是自知远远不及帮主与长老,更比不上小姐。
孙百威抚着颌下美髯,沉吟了良久,缓缓说道:“将秘笈公开!”
“公开,什么?将秘笈公开?!”程康南失声问道,坚毅的脸庞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自是知晓帮主得到了秘笈,从而武功突飞猛进,而且,孙百威也拿给他看,并且想要一块习练,但练了之后,才知道,葵花宝典与他体质不合,不适于习练,他性子坚毅,行事果断,断然罢手,不再习练。
但对于葵花宝典的珍贵,他可是深有体会,自己的帮主武功精进数十倍,如此秘笈,竟要公开,也太过大公无私了。
“父亲,不成!”孙初慧温婉的声音柔柔响起,弯弯的眉毛微微皱起,纤纤食指按于温润的嫩红的栅唇上,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就是,帮主,小姐的话准没错!”程康南忙点头大声附和。
他对于自家小姐的才智极具信心,凡事一旦孙初慧拿定主意,不管自己如何想,他总是支持小姐的决定,何况现在英雄所见略同呢。
孙初慧抿嘴浅笑了一下,偷看了身旁的心上人一眼,迎上父亲望过来的目光,沉静再有人前来争抢,但父亲想过没有,即使你把秘笈公开,别人会相信您公布的秘笈是真的吗?“
孙百威俊逸的面庞再次阴沉了下来,剑眉紧皱,显然并未想到女儿所虑。
他只徘徊在是否将秘笈公布的决定上,并未想过,万一真的公布出去,别人是否相信,因为太过注意前者,反而忽略了后者。
萧华楼暗暗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位心上人的缜密大是满意,也大是自豪,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观澜山庄之外,甚是罕见,自己能够遇到,实是天公作美!
//7kankancom//“小姐说的不错,如今,即使将秘笈交出去,其余人也不会放过帮主,还是另想他途罢!”面容清矍,美髯飘飘的顾长老抚着颌美髯,沉凝的点了点头。
他已近半白的眉毛紧蹙,即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中止自己的冥思苦想。
对于活了一甲子的他来说,世间的险恶,人心的难测已识不少,对于孙初慧的顾虑亦是心有戚戚焉。
“唉——!那该如何是好?”孙百威有些无力的放下长髯上修长的手,心乱如麻,苦笑着摇了摇头,叹声问道。
这一问,却将众人问倒。
武功秘笈,对于武林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能令得到之人功成名就,或害得其命丧黄泉。
但在武功秘笈面前,武林中人却如飞蛾扑火,明知得到非福,也难以抑止自己的欲望。
得到了一本秘笈,最佳的方法,莫过于密与遁两字。
所谓密,自是保密,谁也不让知晓,这看似很难,却也极易,只要心肠够黑,狠下心来,来个杀人灭口便是了。
而遁,则是遁入深山或高蹈海外,寻一无人认识处,勤奋修练,直至练成,无惧旁人的争抢。
而孙百威有了嘉兴铁捕的庇护,加之观澜玉佩的帮助,已将葵花宝典练至大成,已是难得的机缘,世上得到武功秘笈,而如他一般幸运者。寥寥无几。
萧华楼虽心中有了主意。却并不说,只是冷眼旁观,默默如朝马,时而温柔的望一眼身边的玉人,不多一方,不多一语。
“父亲,不如。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温婉娴静地孙初慧微蹙了几蹙黛眉,一番主意又上心头,娇柔的说道。
听其说话,其似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语气娇柔,似是毫无主见。惹人怜惜。
“哦——?慧儿快快道来!”孙百威丹凤双目陡然一亮,耷拉在椅侧的胳膊马上抬起,抚着清须大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兴奋之意。
他对于女儿的智慧极是信服,对这个仿佛智珠天生的宝贝女儿,几乎是言听计从,至今尚未有一丝差错。
堂下的副堂主与长老。商量事情。寻遗补阙尚可,要拿出一个好主意来。还是得自己的女儿!
“反其道而行之?”面容清髯的顾长老抚着长髯,喃喃自语,仍在冥思苦想,抬头问道:“小姐,此意何解?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副堂主程康南亦是急切的望向孙初慧姣美的面庞,见到孙初慧偷偷看了一眼萧华楼,不由暗中发笑。
孙初慧不停的偷看身旁的心上人,是因心下暗暗的担心。
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的社会,女人只是丈夫的附属,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不必抛头露面,若是比丈夫更加聪明,令丈夫不舒服,便是罪过。
萧华楼淡淡的笑意,令她心怀大放,仿佛心有灵犀,她能够自他的目光中读懂其中的鼓励之意。
“父亲,这些武林人个个都想抢葵花宝典,为何只能等着他们来抢,我们为何不主动出击呢?!”孙初慧柔柔的说道,神态淡定,说不出的从容,不复刚才的蹙蹙眉,冥若思的模样。
“主动出击?!”孙百威眼中亮光更甚,精芒隐隐,堂下除了萧华楼,其余三人竟不由自主的微闭眼睑,免得被他地目光刺疼。
“是啊,主动出击!”孙初慧睁开翦水双眸,螓首重重的点了点,以示肯定,复又说道:“程步步,顾爷爷,你们想,若是天雷神爪得到一本武功秘笈,会不会有人去抢?”
“他们躲还来不及呢!”程康南恨恨的回答,大手将椅子拍得砰然作响。
他倒不是恨天雷神爪孙子明,而是恨这些武林人欺软怕硬,兼婪无耻。
“不错!”孙初慧轻拍雪白的玉掌,抚掌点头,接着清澈的目光掠过众人,柔声缓缓说道:“父亲现在神功大成,虽然厉害,却威名不足,无法对别人形成威慑,若能很快的闯出赫赫威名,别人自然不敢再来抢夺!”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的神情自是大为赞同。
“所以,父亲现在不能等别人找上门来,而应该出去,去找那些高手切磋武功,闯出威名!”孙初慧玉手握成拳,紧紧攥着,声音娇柔中透着坚决的说道。
“嗯,怕是不行!”孙百威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我离开,堂内的弟兄们便会遭殃!”
“帮主!”
“不必多说,本座不能离开!”孙百威挥手打断了副堂主程康南的说话,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寰人余地。
一时间又静默了下来,众人都知道,若孙百威真的离开临安城,那这些红了眼睛的武林人,定会逼问神威堂的人,甚至拿神威堂的人开刀,以引出孙百威。
神威堂虽然雄踞半个临安城,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大多数只是凭着斗狠争勇,武功低微得很,对于这些涌入临安城的群雄来说,实是手到擒来,与捻一只蚂蚁无异。
“此法也有弱点,便是父亲的安全,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行踪,多人伏击,也是麻烦得很!”孙初慧叹息了一声,螓首轻摇,有些无奈,毕竟世事无十全十美。
“在下倒有一点儿想法!”萧华楼见众人冥思若想,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有些不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萧帮主快快请说!”孙百威顿时身体一直。伸手延请。带着几分期望,对于女儿的这个心上人,他始终觉得高深莫测,武功奇高,潇洒从容,一幅智珠在握的气度,令人生起莫名的信心。
萧华楼见众人的目光皆是迫切与期望,也不再多卖关子,轻旋着右手的黑瓷茶盏,缓缓说道:“初慧的想法不错,只需略加改动便成。”
轻抿了一口香茗,接着说道:“也不必登门挑战,只要派人下书邀战便是,另一方面,可以在武林中放出消息,以武会友,若有人能够胜得了孙帮主,葵花宝典可借一阅。
众人沉吟着点头,思索着萧华楼的主意。
最终,还是这个主意被众人接受,于是,他们开始讨论细节,挑战哪一位武林高手。怎样个以武会友法,自然不会一一领教,免得把自己累死,而是想要一业个武林摆台性质的比武,最后十名胜者可以与孙百威一战,只要胜过孙百威,便可借阅葵花宝典。
萧月生他们一家子在吃山庄内进早膳时,闲谈起孙百威的举措,若得孙子明不住摇头。
这几日萧月生回到山庄,懒得出去,白天到山庄前面的南湖上泛舟看云,吃饭时,小凤都是亲自下厨。
孙子明早就自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回来,颇长时间没有见到师父,想念得紧,每次早膳与午膳,都是跑到观澜山庄,一是与师父说说话,再者便是蹭饭吃,凤师娘的厨艺,他至今尚未发觉有人能够超越,做地佳肴,吃起来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子明,为何摇头啊,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一身宝蓝长衫,气度潇洒的萧月生坐于檀木圆桌的主座,身子向后倚于桃木椅背,端着碧玉洒杯轻轻把玩,挑了挑两道剑眉,懒懒的问道,温润的脸庞带着似笑非笑。
他身旁两侧分别是楚楚动人的完颜萍与娇艳无俦的郭芙,两女俱是月白宫装,端庄雍容,宛如神仙妃子。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掠过窗前的轩窗,照在大厅乳白的地毯上,将厅内映得更加明亮宽敞。
菜肴诱人的香气无法遮掩众女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这几股幽香极是奇异,凝而不散,在空气中袅袅不绝,又不混杂在一起,像是水与油一般各自飘散,不同地香味轮流在他鼻间缭绕,煞是好闻。
孙子明一身玄色长袍,端坐如仪,手上月白的象牙箸却在空中穿梭,下箸如飞。
闻听师父懒懒的问话,顿时觉察出他语气中的捉弄之意,深知师父的习性的他,顿时警惕之心大起,忙放下象牙箸,恭声回答:“没有啊,师父!“
“哦。”萧月生转动着碧玉酒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孙子明。孙子明此时功力深厚之极,已达返璞归真之境,方正的脸庞,显得纯朴憨厚,不象原本的不怒自威,脸上紫气偶尔一现,轻淡得很几乎无法觉察,一双大眼也无复原本的电芒四射,动人心魄,只是一片澄清,显得更加深远。
“行啊,子明,天雷劫有六七分火候了吧?”萧月生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是满意的夸奖。
孙子明警惕之念越甚,不敢松懈,更不敢表露出志得意满之态,嘿嘿一笑,挠挠头,有些嬉皮笑脸的道:“一切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弟子惭愧!”
“我可不敢当!孙大侠有什么好办法帮孙百威一把?”萧月生摆了摆手,轻抿一口美酒,笑问。
对于师父的调侃,孙子明不以为异,早已习惯,越是亲近之人,师父说起话来便越是随便,时而夹几句调侃挖苦也是难免。
孙子明并未客套的推辞,便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醇厚的声音响起:“我若是孙百威,便在武林中放出话来,谁要靠近神威堂一步,绝不容情,再杀鸡儆猴,杀上一批人,然后招搅一些高手进入神威堂,将神威堂发扬光大,看看谁还敢捋虎须!?”
孙子明看似粗豪,实则聪明有灵性,在萧月生身边受十几年的潜移默化,已学了几分精髓,对于势的妙用深悟于心,气势开阔,格局远大,又非萧华楼与孙初慧他们可比。
“唔,那你觉得,这次孙百威能不能渡过这道关口?”萧月生点点头,仰脖将碧玉杯中酒一饮而尽,任由娇艳如花的郭芙素手执壶,细细斟酒,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望向孙子明。
“够呛!”孙子明摇了摇头,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止住了想手抚长髯的念头,免得挨师父的捉弄,沉声继续说道:“孙百威虽然已经练成了葵花宝典,但他根基浅薄,又无帮手,对武林人的行事作法也不甚了解,若没有高明的手段,怕是难逃一死!”
葵花宝典在孙子明眼中,实算不得什么奇功绝学。
见萧月生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孙子明大受鼓励,坐直了魁梧的身体,继续说道:“虽然练成了葵花宝典,他的身法奇快,不惧众人的围攻,但并非无敌,记得师父说过,世间有一处绝情谷,有一种渔网阵,任你轻功再高,遇到此阵,也无济于事!”
萧月生点了点头,对于孙子明的博闻强记甚是满意,这也是他无聊时讲着玩的,对于绝情谷,萧月生甚有想法,颇有据为己有之念,狡免三窟,多一处地方总是好处,只是观澜山庄与桃花岛住着已是极舒服,他有些懒得换地方。
但他将绝情谷的存在已告诉了杨过与小龙女夫妇,说不定他们二人与公孙止是天定仇家,见面了便会打起来,省得他出手。
无论如何,只要公孙止起了歹念,便有了借口,来个鸠战友鹊巢,将绝情谷据为己有。
行事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这是观澜山庄一项守则,这是对世间世情洞悉后得出的精髓,是借力之法,名正可是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
“嗯,这样说来,孙百威是死定了?”萧月生笑问。
“嘿嘿,不是还有华楼在吗?”孙子明嘿然一笑,笃定的笑道:“有华楼在,自可保他无虞!”
对于观澜山庄出去的人,孙子明可是信心无限,他们在叠涛馆,千寂馆,学习到的各种能力,应付这些武林高手的围杀抢夺,可是游刃有余。
“呵呵,言之有理,来吃饭,他们的事,我也不管了!”萧月生放下碧玉杯,拿起洁白的象牙箸,示意孙子明继续吃饭。
完颜萍她们,一直没闲下来,一边默默的吃菜,一边听着他们师徒二人的谈话,给人以女人不干政之柔顺印象。
//7kankancom//天山之上,终年积雪不化,陡峭的冰川林立,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瑰丽多彩的光芒,圣洁而神秘。
人迹难至之处,皑皑白雪残留着寒风吹过的痕迹,仿佛一望无际,人烟不存的荒漠。
这里的雪,一尘不染,白得令人不想踏足,却也无人能够达到此处,山高,寒冷,窒息,阻挡着人们探索的步伐。
只是世事无绝对,一片无从踏足的净土,此时却陡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萧月生搂着小凤纤细而有弹性的柳腰,蓦然出现于皑皑的白雪之上,突兀之极。
两人俱着一身雪白的貂裘,头戴的貂帽绒毛亦是雪白,站在雪地上,极似两个雪人并立。
帽沿处貂腋柔软的细毛随风细伏,宛如蒲公英盛开,将温柔如水的面庞映衬得皎洁无瑕,如同白玉磨成。
萧月生身着貂皮裘,仍旧难掩潇洒的气底,鹿皮软靴踏了踏脚步下的积雪,伸手搭在眉前,挡住高悬正空的太阳,所散发的光芒,闻着淡淡的雪腥清气,观望着四周的情形。
他瞬移之处,是依据深刻于脑海中的地图,此时发觉周围已变了模样,与原本的印象不符。
打量了一下四周,放下手,对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凤笑道:“看来这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雪!”
小凤也轻轻踩了踩脚步下厚软的雪,优雅的蹲下身来,玉手捧起白雪,细细看了看,点头同意,明眸如明媚阳光下的一泓秋水,轻轻一闪,柔声问:“那雪莲全被埋在下面了?”
她的声音透出的温柔令人不由的砰然心动,即使是再刚硬的男子,听到哪些美妙的声音,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下场。
随着她功力的日益精深,她声音中蕴含的魔力越发强大,小玉一抬手一蹙眉皆可影响周围的世界,观澜山庄诸女皆有这种魅力,与她们所修的心法不无关联。
“嗯,这边怕是没有了,咱们得转过另一面!”雪光映照下,萧月生抚了抚越发显得黑亮的八字胡,点点头,转身看向雪峰,似是欲要穿过面前银光闪闪的山峰。看到山峰的另一面。
山峰的另一面,远不是刚才所站之处的平静,罡风猛烈,带着隐隐的啸声,似欲将他们头上戴着的貂帽吹走。
雪莲那嫩黄的花瓣在洁白的雪上并不难辨,在寒风的吹卷下,嫩黄的花瓣轻轻颤动,仍旧稳稳扎在雪中迎风绽放,显得娇嫩而不柔弱,自有一股高洁与傲然。
小凤对待这些雪莲,极是珍爱,如此圣洁美丽,却又能够治病救人,实是天赐世人的珍物。
仔细的欣赏了一番周围无瑕雪地上的雪莲。丝毫不着急采摘,萧月生也不着急,搅着她纤细的柳腰,闻着她娇躯貂裘难掩的淡淡幽香,顾盼四方,俯瞰周围莽莽山峰的盛景,观之胸中不由一阔。
“还没看够呢?!”萧月生将四周的山峰看了一遍,回头见到小凤仍旧盯着白雪上的雪莲看个不停,秋水般的明眸闪着沉醉,如饮下几杯碧芜酒,不由好笑。
“没看够!”小凤沉醉地心绪被萧月生的一句话所扰,再难沉浸回去刚才的意境,不由的娇媚的瞪了丈夫一眼。
只是她的容颜与气质皆是温柔如水,既然媚瞪,亦带着温柔的醉人风情,惹得萧月生心中一荡。
“那移几株加山庄吧!”萧月生大手紧了紧,让她温软的娇躯紧贴于自己的胸前,呵呵笑道:“你可以尽情欣赏,时时刻刻的欣赏!”
“那不成!”小凤貂帽下的螓首摇了摇,又妩媚的白了丈夫一眼,娇嗔道:“公子你又不是不知,只有这冰天雪地中,看起来才更加美丽!”
萧月生温和一笑,他抚着黑亮的八字胡,微蹙眉头,想了想,暗暗思索,究竟有没有方法,在山庄里弄出一块儿地方,令其地形如天山,能够让雪莲在其中尽情绽放。
天山一样的气候倒是不难拟造,只需辅以阵法,便函能令周围寒冷如科,甚至下雪,令积雪终年不化。
但山势的营造,则困难得多,观澜山庄后面虽亦有山,却起伏甚少,丝毫没有除赫之处。
他正在思索之际,小凤却已不再只是欣赏,将头上雪白柔软的貂帽取下,自然的轻轻一甩螓首,乌黑发亮的表丝顺势倾泻至香肩,将他本就温柔如水的气质更显了几分。
乌黑油亮的青丝上并未佩带镇神簪,但她皓腕上所带的乌玉镯与镇神簪有异曲同工之效,呼呼的寒风并不能侵入她的身体,柔顺的乌发披在香肩上,只是随着娇躯而轻轻起伏,并未被风扬起,在凛冽的寒风中,颇显几分奇异。
取下貂帽,她玉腿微曲,蹲了下来,将鹿皮软靴旁的一侏玉黄雪莲自雪地中拔出,小心翼翼,极尽呵护的放入雪白无瑕的貂帽中。
对于采摘雪莲,小凤已是极为熟练,所采的雪莲,也仅是年岁较大,成长岁月太小的,她则小心翼翼的让出,现在便函采下,委实太过可惜,不由留之,以待日后。
待她盛满貂帽,便交给站在一旁,抚着黑亮的八字胡,嘴角噙着笑意,袖手看她采摘的萧月生,让他装入弥芥子当中。在他们脚步下两百米的山腰,积雪深厚,虽比他们所站之处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空气,却仍旧是人烟难至。
但在此时,却有一团雪雾在不停的翻滚,雪雾之中,隐约见到一道人影。
翻滚的雪雾中不时闪过一抹如电的刀光,即使在阳光明媚,雪白无瑕的天地间,亦亮得有些刺眼,令人观之更增几分寒意。
略显平坦丰腴的山腰上,一人缓缓前行,并非向上走。而是沿着山腰平走,似是欲绕走一圈。
这位执刀之人,是一位穿着羊皮裤羊皮袄的青年男子。身材壮实而匀称,脸形方正,眉清目秀。只是轮廓有些深,为其增添了几分英气之余,显示出了他域外的血统。
此人右手执一柄弯刀,在这里常见的很,左手拿着弯弯刀鞘。微陷入眼窝的双眸射出地光芒坚毅沉稳,被羊皮包裹的脚步每踏出一步,便挑起一团雪花,雪花向上之势一尽,刚欲下落之际,刀光一闪,渐渐散开的雪花顿时一分为二,随即又是刀光一闪,二分为四,然后再闪。四分为八。
在这团雪花落地之时,已被斩了九刀,随着最后一刀的搅动,雪团变成了雪雾。随风飘散,将他笼罩其中,令其挥刀的身影变得朦胧,看不真切。
其刀法之快、之准,武林中甚是罕见,如此年轻,刀法如此精湛者,更是未曾现世。
此人正是与萧月生曾有一面之缘的端木玉。
当初萧月生将端木玉救下。离开之前,被其孝心所感,指点了他几句,曾对其言道,一个武功绝顶高手毕生最少有三位名师,一是人,为其讲解武功的基础之道,领其入门,二是天地自然,三是本心。
端木术的姑姑是天山剑派门下,对于武功颇有几分造诣,虽恪于门规,不能传其天山剑派的武功,但帮其打下基础,却是轻而易举。
佩带着观澜玉佩,端木玉的脑筋格外清楚,加之其母乃大家闺秀,从小启蒙,使其悟性极佳,武学的基础很快便习得,然后自己习练。
以天地自然为师,于是他便开始练习刀斩雪花,专练刀势的快与准,已略有所成。
有观澜玉佩,他御寒能力大增,已可攀至天山人迹难至之处,偶尔能够遇到年代颇久的雪莲,摘下来卖掉,足以令生活富足,母亲不必再操劳。
至于萧月生与小凤采摘雪莲处,实在太高,人力毕竟有限,端木术纵使武功绝顶,想要达到,怕是今生无望。
练了半晌,他渐感手臂酸软,羊皮袄内,已是热汗腾腾,若有若无的热气自其领口袅袅升起,仿佛茶茗被放了一段时间,揭盏时的情形,丝丝热气升腾,外冷内热之下,雪雾在其脸上凝结,下颌处不由的敷上了一层冰屑。
即使刀势见缓,不复开始时的快如闪电,仍旧凌厉非常,每一刀下去,准确丝毫不减。
“好刀法!”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在端木术耳边响起,令他刀势陡收,握刀迅速转身回望,心下惊异,没想到还有人能够攀至如此高处。
洁白的雪地上,两道人影静静站立,凛凛的寒风似乎吹不到他们身上,雪白貂帽上片绒不动。
“萧前辈!”握刀凝立,敌意浓郁的端木玉忽然大声叫道,微陷地双目陡然瞪大,被蒙上一层冰屑的脸呈现惊喜异常之色,随即收刀趴伏于凌乱的雪地上,大声叫道:“小子端木玉见过萧前辈!”
虽然萧月生戴着一顶雪白貂帽,貂裘领子遮到嘴边,颇难看清其面容,但貂裘难掩的潇洒气度却令端木玉深印于心,一见即觉。
即使未曾看到他地面庞,只看到他的背影,也会猜测此人是否是萧月生,而见到萧月生那深邃莫测的眼眸,端木玉瞬间即能够肯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深怀感激与崇敬的萧前辈!
“呵呵,不必多礼!”萧月生轻轻一拂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趴伏于地上的端木玉缓缓扶起,他笑道:“没想到,再次在这里相遇,小兄弟进境神速,可喜可贺!”
“小子惭愧!服了萧前辈的丹药,家母身体痊愈,更加强健,但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这次,无论如何,请在小子家中住上几日,我母亲也极盼与前辈一见,亲自感谢前辈地大恩!”
“端木玉之母大家闺秀,给了他良好的教育,说起话来,并不如此处众人那般直俗,反而斯文有礼,颇有几分文人风范。
对于小凤,血气方刚的他不敢多看,只是一瞥之间,便已觉其冰雪之姿,容光绝丽,不可直视。
他虽暗暗惊异,不知萧前辈身边女子为何人,竟是如此绝色无双,丝毫不输于上次见过的杨仙子,这等神仙人物,有此等绝美女子相伴,实是理所当然,反而令他对萧月生更钦慕了几分。
端木玉的家离天山的博格达峰并不远,所以端木玉常常到天山上练刀也属平常,不过,萧月生带着他下天山时的情形,倒是令他兴奋不已,三人踩着三双雪橇,迎风而下,如同瀑布倾泻,这种远超轻功的速度令血气方刚的端木玉兴奋难抑,恨不得仰天长啸。
在草原稍微高一些的一处地方,俨然有一个蒙古包座落,那便是端木玉的家。
东侧的木头搭建的小屋,隐隐看到里面堆满了干草,西侧则是约有四五十只的一群羊,咩咩的叫声时而响起,时它们在布棚里欢快的嘻闹,周围透着阵阵的膻腥气息。
到了蒙古包内,却没有了那股膻腥气味,反而有着淡淡的清香缭绕,里面家俱虽然简单,但布置得颇是雅致,显然此间主人才情不俗。
他们掀帘而入时,女主人正盘坐于包内西侧的毡榻上,手中拿着一件皮衣,针线吃力的穿梭,正缝缝补补,美丽的脸庞满是安静详和。
看其面容,瓜子脸,眉眼精致,肤色雪白,几乎没有皱眉,与他们经过时见到的女人们未老先衰的红黑面色截然不同。
若不是端木玉恭敬的上前叫娘,很难想象她竟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看上去,只是一个娇美动人的花杏少妇而已。
这是服用涤尘丹之效,端木玉的母亲年纪本就不大,只是经历过太多风霜与操劳,积劳成疾,身体枯竭,才会变得苍老与体弱,越发恶化之下,大病临身,无可救药。
一枚涤尘丹服下,体内沉疴尽去,恢复至最佳状态,仿佛年轻了十年,只是她美丽的面庞上的慈祥与宠爱,才会显出她的年纪已不小。
//7kankancom//萧月生倒有几分羡慕端木玉,如如此慈母,至今能够伴随左右,实是无比幸福之事。
在萧月生看来,世间最真最纯的爱,便是父母之爱,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功利和目的的爱,朋友之友情,恋人之爱情,皆需要小心呵护,脆如雪瓷,一不小心,便会破碎,且会随时间与空间而变化。
唯独父母的爱,至死不变。
这个世间,能够不问缘故,始终不渝,单纯的爱着自己的,唯有父母而已,除此以外,再无旁人。
见有人进来,正低头缝着皮衣的端母抬头打量,见到端木玉身后的萧月生与小凤,虽未经端木玉介绍,仍旧微笑以对。
“母亲,这便是萧前辈!“端木玉忙走到毡榻前,对面带祥和微笑的母亲介绍。
“是萧先生!“端母一怔,随即立即放下皮衣,掀开遮在腿上的皮褥,便要下榻,她虽穿着皮袄,却仍显得素净,行动间手脚麻利,掀褥,下榻,穿插鞋,干净利索。
“小子萧月生见过夫人!“萧月生抱拳作揖,温和见礼,虽身着貂裘,仍显得气度潇洒,从容自若。
乍见到这位端木夫人,萧月生便生出几分亲切之感,可能是她脸上那慈祥的笑容,浓浓的母爱感染了他,所以才将平常的作派收起,放低姿态,躬身见礼。
“老身万不敢当!萧先生赠药救老身一命,还未谢过先生的救命大恩!“这位端木夫人下得榻来,忙裣衽一礼相回,以老身自称,若在服下涤尘丹以前,以其苍老之态,如此称并无不妥。
但如今的她,皮肤白皙,浑无一丝皱纹,光彩照人,哪有一点儿老态?这般自称,自有些不协调般的怪异。
萧月生淡然一笑,未去计较。他思想多是来自现代,自由个性他并不见怪,温和笑道:“夫人言重了!这也是夫人福缘天赐,令郎冒险去天山采雪莲。与小子恰好相遇,若无小兄弟的孝心,在下即使有丹药,也是无能为力!“
端木玉有些不好意思,愉愉看了母亲一眼,他并未将自己前去天山采雪莲的事情告诉母亲,瞒至今日,没想到这次终于露馅了。
端母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娇美脸庞上并无其他么变化。
“这是内子。”萧月生开口将端母欲说的感激之语,客套之辞阻止。伸手指向小凤,温和笑道。
小凤盈盈见礼,声音温柔如水,令站在一旁的端木玉登时心跳加速,如此温柔的女子,实是男人的克星。
即使是身为女子,见到小凤摘下貂帽后的容颜,也觉得有些几分目眩,其容光逼人,令淡淡清香的蒙古包内登时一亮。
端母伸手接过萧月生与小凤地貂帽。挂在简单的衣架旁。端木玉则自一只木箱中翻出一包层层包裹的茶叶,忙着去给他们沏茶。
萧月生暗中点了一下头。对于端木玉的细心颇为赞赏,年纪青青,能够这般细心,考虑周到,也是难得地很。
小凤则暗中打量着四周,对于包内能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颇为好奇,这里没有熏炉,也无鲜花,为何能够散发出这般清新的香气,着实令她好奇。
端母眉眼带笑,慈祥如母,暗中细细打量两位客人,她一摸萧月生小凤二人的貂帽,便知二人身世不凡,如此贵重的貂皮,寻常富贵人家也难寻,再观二人的气度风仪,更是心中坚信。
如此美貂过人的女子,宛如一颗璀璨地明珠,在世间散发着熠熠的光芒,寻常之人,自惭形秽,而实力不济,则无法阻挡其余人地觊觎,这位萧先生相貌如此平凡,却能拥有这般倾城的女子,更显不凡。
三人落座,萧月生开口打听起此处的风俗人情,他虽然可以瞬间来去,但想要深入了解一处,却非一日之功,而有这样的熟人,可以省却不少的功夫,他自是不会轻易错过。
茶很快便沏好,虽然沏茶的功夫端木玉已从母亲处习得,但毕竟手生,平日里难得用一次,沏的茶实在难入萧月生的口。
小凤在一旁见到丈夫揭开有些粗糙的茶盏,轻抿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小口茶,微蹙着眉头的模样,不由心中暗自发笑,知道丈夫嘴叼,对茶极不满意。
萧月生微一蹙眉便恢复自若,他虽然行事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但乍到别人家作客,便损人脸面,如此蠢事,他自是不会去做。
只好勉强的抿上一小口,思维一转,便令自己释怀,喝惯了绝品茶,能尝一尝劣茶,也是难得地体验,这可提醒自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喝过劣茶,方能体会出好茶的好来。
端木玉他们平日喝的都是奶茶,不仅茶叶很少用,便是茶盏也束之高阁,甚少使用,而且,还是他们自中原离开时所带,成为一件颇有纪念意义之物,也极是珍惜。
茶叶在这里可是稀罕之物,此时茶盐铁俱是官营,价格不菲,尤其在西域,茶叶更是珍贵,寻常人家根本无福消受。
因为知道萧月生他们中原人,喝不惯奶茶,便将茶盏与茶叶都拿出来招待。
通过与端母的交谈,萧月生发觉,端木玉的这位母亲,颇不简单,谈吐文雅而极具条理,显然思维清晰敏锐,见识亦是高于常人,丝毫未被周围的环境所改变,她的气质温柔祥和,与人无争,丝毫看不出她竟能含辛茹苦,独自抚养孩子成年。
如此看来,端木玉有这般良好的素质,倒也并非无因,家教之功也,令萧月生不禁赞叹他的好运气。
萧月生与端木玉坐于毡榻前的木椅中,椅子制作得颇为粗陋,没有花巧,没有雕饰。直来直去,好在结实,看来是端木玉亲手所制。
小凤则玉腿紧并,斜坐于毡榻上。位于端母身旁。
她上半娇躯挺直茁拔,仪态动人,令对面而坐的端木玉砰砰心跳个不停,每次目光飞快掠过。砰然加剧,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一眼小凤,心中不停的与当初遇到的杨仙子对比,竟是难分轩轾。
交谈至今,端母并未说起救命之恩,只是说些见闻与趣事,问些中原之事。忆起往昔,颇多感慨。
“萧先生对我们母子皆有救命之恩,而我母子二人如今一无所有,无以为报,不如,就让玉儿跟随先生,牵个马挑个担子,能跟在先生身边,也算是他的神气!”端母的这一番话,情真意切。
萧月生不由摆了摆未端茶盏的另一只手,摇头笑道:“夫人言重了,小子可不敢当。令郎天资不俗。如今刀法已颇有几分成就,此处靠近天山。是练功之佳所,若能坚持下去,必有所成!“
端母见到萧月生与小凤的气度,已发觉两人的不凡,再通过交谈,更加看重,心中暗自思量,能够让自己地儿子跟随这位萧先生,未来前途必是不可限量,总强过窝在这苍凉的草原上,寂寂一生。
她开始时反对儿子练武,是不想他落得与其父亲一个下场,只求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但自这次大难不死,她心中也有些豁然贯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也不知究竟能够活多久,短短的人生,若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实是无比委屈,于是便不再管儿子练武。
既然想练功,自然得练有所成,否则不如不练,那些武林高手,可能不屑于杀不能武功之人,但对于通晓武功,却学艺不精之辈,很少能手下留情。
萧月生地武高深莫测,端母已从自己的儿子口中得知,若能令儿子拜其为师,岂不是天大的幸事?!
她的心思,萧月生自是洞悉无遗,只是虽然言语投机,心生亲切,不再收徒之念,他却不会改变。
而且,他已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小凤,你在这儿陪夫人说说话。“萧月生忽然将粗旧的茶盏放下,对毡榻上的小凤说道,然后对端母笑了笑,自榻上站起身来,向身旁有些发呆的端木玉招了招手,转身向外走。
小凤对丈夫嫣然一笑,令端木玉目瞪口呆,魂飞杳杳,怔怔然不知东西南北,左右上下。
“咳,玉儿!萧先生招呼你,还不快去!”端母对于儿子的目瞪口呆有些生气,轻咳了一声,再缓缓说道,声音虽然仍旧祥和,双眸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端木玉赶忙起身,看母亲地神色不善,知道她心中生气,她说话越是缓慢,说明生的气越大。
蒙古包外,入门尽是辽阔,平坦的草原,一片枯黄,也别有一番莽苍的气势。
萧月生踩着枯草,缓缓前进,来到草棚旁的栅栏前,这里离着羊棚最远,恰好风身朝西,更将膻腥冲去几分,站在此处,几乎闻不到膻腥气味。
“前辈。”端木玉趋步来到萧月生身后。
“小兄弟,你天赋绝佳,性格坚毅,是练武的良材!”萧月生日光温润柔和,望着有些拘谨的端木玉,缓缓而道,见端木玉有些羞涩,不由一笑,道:“你我虽无师徒之缘,但尽可交流切磋。”
端木玉心中虽然失望,却并不强烈,他当初虽有那番拜萧前辈为师的心思,却知自己太过高攀,如此神仙人物,岂是谁人都能被收作弟子?!
况且他也没想到能够再次相见,只以为那仅是人生中的惊鸿一瞥,终身难忘,却永无再见的可能,能得到那枚神奇的玉佩已经是莫大地奇遇。
而见到伴在萧前辈身边的那位神仙一般的女子,其余女子,尽是庸脂俗粉,再也无法令他心生波动,所以,自己够专心一致的练功,承蒙当初得自萧前辈的指点,自己的武功突飞猛进,周围无敌手,想要超过父亲,想必并不难。
小凤在丈夫离开后,与端母亲切的聊起来,她见过无数的病人,与人说话的本领炉火纯青,即使是大家闺秀,经历不凡的端母,也是远远不如,两女极是投机,谈笑风生,浑不知时间的流逝。
当蒙古包厚厚的毡帘被掀起,萧月生与端木玉伴随着一阵寒风进得包内,端木玉英气勃勃的脸庞上,表情颇为奇怪,似是兴奋,似是惊奇,似是迷惘,复杂的很。
夕阳西下,余辉照在苍茫的草原上,壮阔瑰丽,别有一番豪迈。
萧月生与小凤坚决的婉拒,得以离开了端木玉家,二人并未直接瞬移离开,而是驭空而行,速度不疾不徐,到了一处无人的空旷草原,便不再前行,而是找了一处不大的小斜坡下面,回首向西,向西吹的风恰好被小山挡住。
萧月生手中出现一张厚毡地毯,铺到枯草上,两人坐于毯上,萧月生搂着小凤温软幽香的娇躯,观看草原落日的盛景。
小凤偎在丈夫身边,看着夕阳下的美景,心中说不出的宁静喜乐,只愿时间永远停止于此时。
良久之后,她的心神自美景中脱出,螓首转向萧月生,柔声问道。“公子,你真出手指点那个端木玉了?”
“嗯呐。”萧月生点了点头,一手搂着她温软幽香的娇躯,另一手捏着白玉杯,杯中碧芜轻轻晃动,在夕阳的映照下,玉杯晶莹剔透,更显得碧芜翠绿欲流。
小凤双眸流光溢彩,明亮动人,定定的望着丈夫,久久不离开,如玉的脸庞带着探询的神色。
萧月生笑了笑,知道她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他对于武功,实在提不起兴致,就如成年人面对一堆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过了那个心境,即使想重拴当初的乐趣,也是不可能。
他行事随心所欲,自是不会委屈自己,既然不感兴趣,自是不会强迫自己非要去碰,即使与人动手,也用不着小儿科的手段,一招制敌,干净利索。
所以在平时,他从不去指点别人的武功,除非能够令自己极其高兴,兴致大生,才会出口。
“那个小家伙是个可造之才!”萧月生将搂在她纤腰间的大手抬起,轻薄的摸索了一把刀子光洁如玉的面庞,呵呵笑道。
“那何不答应那位夫人,将其收入观澜山庄?”小凤对丈夫的轻薄只是白了他一眼,挑了挑弯如新月的黛眉问道。
她知道,丈夫的眼光奇高,可造之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评价,天赋倒是其次,品格更重要,须得坚忍不拔,毅力过人而不执拗,心胸开阔。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并未回答,向后一倒,仰天躺在厚软的地毯上,看着天上火红的云彩,心中暗自思忖,再次布了一着暗子,西域这里,有了端木玉,又有龙家的龙东原,再加上天山缥缈峰,已是足矣。
//7kankancom//萧月生与小凤两人直到夕阳完全落下,暮色蔼蔼中,方才返回观澜山庄。
他们在内院的桃花树下现身,此处已是月白的光芒笼罩。
暮色苍茫中,玉石桌与桃花树上的夜明珠皆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地下茵茵的绿草照得更加翠绿动人。
如今尚未吃过晚饭,所以众女各忙各的,还未到内院闲聊打牌。
此时的垂拱殿内,理宗一身明黄常衣,皱着眉头端坐于御案之后,御药院总管叶青蝶一身玄衣,躬身立在丹阶下。
“子虚先生还没回来?”理宗争着眉头问道。
“没回来。”叶青蝶抱拳回禀,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御案后的官家,不知他是否会雷霆之怒。
两只半人高的熏香炉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令人闻之心神为之一清。
这几日,叶青蝶过得颇是悠闲,早朝过后,他便离开皇宫,前往萧月生所在的王府,等候他的归来。
一般之情况,便有王府的童府家接待他,奉上香茗,便将他留在客厅,自己径直离开。
叶青蝶便可尽情的享受客厅中的古藉绝本,虽然自己回宫也令人打造了一张躺椅,但总觉得比不上王府的舒服。
吃着精美的点心,喝着极品的香茗,躺在摇椅上,悠然的读书,实是逍遥寒神仙。
多次被派至王府传如,他已不像当初那般的诚惶诚恐,随着这位子虚先生的神通渐显,官家对他的恭敬与日俱增,并不会因为子虚先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而生气。
“那,没让那位管家传讯请子虚先生回来吗?”理宗伸手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责问。
叶青蝶俊雅的脸庞泛起苦笑,躬身回道:“陛下,微臣开始时便已请那位童官家传讯。只是据童管家说,子虚先生行踪漂泊不定,有时即使收着传达室讯,也懒得理会,最怕的是,子虚先生有可能正在闭关,一年半载不回来,也是经常之事!
理宗揉着眉心,沉吟不语,令垂拱殿内静悄无声,淡淡的清香在安静的大殿内若有若无却缭绕不绝。
理宗起身离开龙椅,负手下了丹,在叶青蝶身旁踱了几个来回,仍旧蹙眉苦思,摇了摇头,又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下不得其解。忽然停步,转身回道:“你对管家是否说过朕想封子虚先生为国师?”
“微臣已遵陛下所嘱。”叶表蝶转向理宗的方向,干脆的回答。
身为内内省都知。叶青蝶自是知晓百言不如一默之真谛,此事并非是他口松。而是理宗特意令其汇密。
“唔,那,那位童管家有何异样?”理宗点点头,放下揉着眉头的手,举步重新上了丹之上,将御案上的黑瓷茶盏端起,站在案旁,轻措淡写的问道。
“童管家似是不知国师是何殊荣,神情毫无异样!”叶青蝶俊雅的脸庞泛起回忆之色。
国师之位,地位超然独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是佛道两家梦寐以求的名号,即使是那些隐世的高人异士,也难抵国师之位的诱惑。
听到如此超然的高位,没有异样,才是最不寻常的异样,理宗沉吟良久,心下叹息,始终猜不透这位子虚先生的心思,到底是真正的淡泊名利,还是以退为进,令一向目光锐利的他犹豫不决,无法断定。
但无论如何,只凭他能够令当今的太子赵基不复迟钝体弱,变得聪慧健壮,便已是无上的功德,国师之位,便已当得。
手抚颌下整齐黑亮的清髯,理宗沉声缓缓说道:“这一阵子,别的差使你先放下,每天就去王府里守着,见到子虚先生回府,一定将他请入宫内!”
“微臣遵旨!”叶青蝶躬身答应,语气中透着难言的兴奋,这实在是一桩美差。
吃过晚饭,众女与萧月生在内院中围坐,或躺或坐,有的看着天上的星星,有的嘻嘻哈哈的聊天取乐,并没有如往常般打牌。
程英与陆无双留在观澜山庄,桃花岛只有郭襄郭破虏姐弟与何雨竹三人,郭襄正在桃花阵内闭关练功。
两面三刀女与萧月生的诸位夫人坐于一处,并不觉有何异样,自在自如,悠然自得。
“大哥,我看元镇有些依依不舍桃花岛呢!”完颜萍一袭月白宫装,对枕在自己玉腿上的丈夫说道,她乌发高挽,面如白玉雕就,端庄如神,想起张元镇,楚楚动人的玉脸泛起一丝微笑,素手轻轻揉着丈夫两旁的太阳穴。
“咯咯,张元镇可真有意思,瞧他的模样,真的不想离开桃花岛呢!”一身绿色罗衫的小月凑在完颜萍的身旁,捂着小嘴咯咯娇笑。
“这小家伙是挺有意思的!”小玉坐在郭芙身旁,端着一只白玉杯,轻晃着杯中的清莲酿,抿嘴笑道,梨窝浅现。
“大哥,何必非要赶他离开呢?!”郭芙低头望向身旁的丈夫,见他被完颜萍玉手轻揉而舒服的眯着眼,不由一笑,娇颜在玉光与珠辉的交相映照下,越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
她对于丈夫的决定颇是不解,这个张元镇性子纯朴,虽然有些小滑头,却并不讨人厌,何必非要赶他离开桃花岛呢,她不解的望向仰躺在完颜萍玉腿上的丈夫,一双妙目流光溢彩,动人无比。
“他是一块璞玉,需要多加磨砺呀。”萧月生朦胧的眼睛,有些老气横秋的叹道。
张元镇与郭破虏截然不同,虽然张元镇阅历极浅,从小与师父为伴,生活于一座孤岛上,甚少与人接触,但纯朴的性格,难以遮住萧月生的眼睛,一眼即可洞穿其玲珑的心窍,只要稍加磨砺,便是狡猾的鱼儿,将其放于武林之中,便如放鱼入水,即使不通半点儿武功,也足以混得风生水起。
郭破虏却不同,虽然他的性子被其姐妹磨砺得颇为灵活,并不迂腐,但其头脑不够灵活,颇有几分驽钝,随机应变的本事,拍马也赶不上张元镇,只有将武功练好,才能闯荡武林。
不能随机应变,顺势而为,便得有改变周围的能力,否则,处处受制,一事无成。
“公子,王府那里二直有宫里的人来前传召。难道就一直这么拖着不见?”小玉轻抿了一口清劳酿,柔声问道。
“拖着呗。”萧月生懒懒的笑了笑。
“大哥,真的就不想做国师?”完颜萍两只雪白如玉的素手轻揉着丈夫的两边太阳穴,楚楚动人的脸上带着笑意,难得一见的露出俏皮之色。
“唉——!要那虚名做甚?”萧月生动了动头,令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大腿一抬,搁在了侧卧着的小星的玉腿上。
对于国师这个称号,萧月生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接,对于名甚淡的他,注重的实际是权力。
将这个虚名一推,不但无害,反而益处多多,虽无国师之名,却必有国师这实,也更能自由无拘。
小星一身宝蓝的罗衫,玉脸显得越发的皎洁如月,她明眸微转,白了丈夫一眼,清冷如寒玉的脸庞微微一红,却强装无事,继续与身旁的程英说话。
“萧大哥,既然你不想做国师,为何不直接对官司家说出来,又何必非要避而不见?”陆无双转达过变得白皙俏丽的面庞,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萧月生诸位夫人不必去问,通过对丈夫的了解,知道他的行事之风,自是知晓他为何不直接拒绝。
“无双姑姑,我知道!”趴在小星身旁茵茵绿草地上的杨若男忽然扬声笑道,绝美的脸庞带着几分骄傲自豪。
“哦——?”陆无双扭过螓首,望向杨若男,有些惊奇的笑问:“小若男也知道?!”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如水,爱屋及乌之下,对于杨过的女儿,陆无双心中有着莫名的亲切之感。
“当然知道!”杨若男玉手微撑,自趴伏变成盘坐,轻撩衣裾,动作优雅自然,雍容的气质不经意的流露。
轻拂了拂被徐徐夜风吹下的一缕秀发,她看了一眼朦胧着眼睛的干爹,脆声继续说道:“要是干爹直接拒绝了,万一皇帝失了脸面,下不了台,定会大发脾气,那又何必呢,何不留下一尺进退之地?!”
最后两句,已带上了萧月生特有的慵懒之气,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令众女不由抿嘴轻笑。
此时的临湖居后花园中,凌波亭上,玉石桌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将整个的凌波亭照亮,仿佛周围的月光全都聚成一道光柱,将凌波亭笼罩其中,几乎与白昼无异。
谢晓兰、临安四花还有张清云师徒三人坐于凌波亭中,玉桌上宛然是两碟精致的桂花糕与一只碧玉酒壶。
众女手中各拿一只碧玉杯,她们俱是受过仪态训练,握杯之姿皆是优雅无比,赏心悦目。
杯内清莲酿轻轻晃动,淡淡的清香与她们娇躯所散发的幽幽清香混于一起,充满了整个凌波亭。
众女生怕萧月生突然出现,故并未穿出睡衣,都穿着正式的罗衫,倚在亭子的朱栏上,娇无力的模样煞是诱人。
“谢姐姐,这几天怎么总不见姐夫的人影啊?!”娇俏活泼的崔雪语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他忙吧。”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露出淡淡一抹笑,望向夜空中悬挂着一转冰轮,心中思绪纷飞,想必此时,他也在这轮明月的辉照之下吧。
盛着清莲酿的碧玉杯透出碧绿的光泽,将她的玉手照得透明了几分,似乎能够看清她玉手的血脉。
“他有什么忙的?!没看他做过什么事啊?”崔雪语嘟嘟自己薄薄的樱唇,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在她娇脆的嗓音下,即使这一声娇哼,也有几分荡气回肠之感。
“山庄的一摊子事,还有襄阳那边也需要他。”谢晓兰笑了笑,收回了望向夜空明月的目光。
虽然尚未与谢晓兰睡在一起,但两人并不管独处之时,对于深情一片的谢晓兰,萧月生已是看成一家人,对自己的一些事,也渐渐告诉于她,令谢晓兰芳心大慰,变得安宁而满足。
临安四花心中不由泛起一比酸涩之感,这些事,自己都不知道,看来,毕竟还是外人啊!
“张姐姐,这几天外面不太平,出去时要小心一些啊。”一手端着碧玉杯,另一手拿着一卷书的沈三姐将话题叉开,笑着对呆呆出神的张清云说道。
“这两天外面确实热闹!”张清云清冷的面庞变得柔和,一缕微笑浮现于脸庞。
“是不是那个擂台比武呀?”碧玉杯忙离开樱唇,崔雪语忙咽下那口清莲酿,娇脆的抢问。
“嗯,为了那本葵花宝典,这些人都疯了!”张清云点了点头,一身月白的道袍在玉光的辉映下,更显皎洁,她的玉脸也有几分不真实起来,仿佛不染尘俗的姑射仙子下得山来。
“唉,何必呢?!”崔雪语将玉杯放到玉桌上,玉手托着尖俏雪白的下颌,娇叹了一声,惹得众女轻声笑了起来。
“雪语,你不是武林人,自是不晓得武功秘笈的吸引力,他们是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张清云摇头笑了笑,像是一个大姐姐般。
谢晓兰不由一笑,随即马上收敛了笑意,装作无事的探向张清云。
对于葵花宝典的来历,萧月生考虑了一番,也告诉了她,若得她一番笑嗔,怪他太坏,灵鹫宫的覆灭,已充分说明了武功秘笈对武林中人的吸引力。
但能够得知这般机密之事,谢晓兰心中实在是喜悦无限,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女人,成为了一体。
听到她们谈论葵花宝典,谢晓兰虽然心中喜悦自豪,却马上掩饰下来,即使是亲如姐妹的临安四花,她也断不会相告。
//7kankancom//“张姐姐,你想不想得到那本葵花宝典?”谢晓兰精致的面庞转向清冷的张清云,笑着问道。
张清云微蹙黛眉,低头沉吟,柔和的玉光之下,脸庞越发显得清冷如寒玉。
她如谢晓兰般将月白道袍下一只玉腿搭在另一只上,上半身前倾,脊背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虽是第一次做,却透着一股优雅的气息,轻轻晃动着素手中的碧玉杯,很快便轻轻点了点螓首:“想!如此高明的武功,即使不去修炼,也想看上一眼,见识一番。”
张清云的剑法多是自创,并无师承,由此可见其武学开赋之惊才绝艳,足以令世间男子们惭愧无地。
她虽没有小星过目不忘之能,便悟性却不逊色她多少,一旦看到别人的武功,便能直接领悟其精髓,分析其优劣,从而融入自己的剑法之中。
她又依据清微道的道法,创出了极高明的道家内功心法,随着见识日增,不断改善内功与剑法,最终成为天下武林首屈一指的剑法宗师。
这股好学的劲头,始终未曾离身,虽然对葵花宝典有兴趣,但她知晓其中利害,从未打算真抢过来据为己有,只是这里武林人物聚集,必有争斗产生,她赶过来,便是想多看看别人的武功,从而采撷精华,不断完善自己的剑法。
“那你也想上台打擂喽?”谢晓兰眼波盈盈如秋水,带着笑意望着问道。
张清云轻晃着碧玉杯中,玉唇轻抿了口杯中的清莲酿,摇了摇头:“说不准。”
柔和的玉光中,乌黑发亮的头上,碧绿的镇神簪微微颤动,她明眸远眺,望向远处月色下粼光闪烁的荷花池面,轻叹了口气:“若真有值得出手的,说不准想上去切磋一下。”
“还是算了吧,张姐姐!”
黛眉间仍笼罩着淡淡冷意的关盼盼忽然开口,也望向亭外的荷花池面,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讽刺的意味说道:“那些贪图葵花宝典地,又岂能是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值得姐姐出手!”
她手中碧玉杯端起,轻抿了一口清莲酿,举头望月,明月如冰轮,将银辉遍洒世间,她心下暗叹,不知为何。这几日,自己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光彩,恋无可恋,好在身边有众多的姐妹相陪,时常说笑取闹,没有时间多想,难道真的如冷琴所说,是因为没有见到姐夫?!
见到周围如花般娇艳的诸女皆露出赞同之色。张清云笑着点了点头,临安四花她们几人,俱是见识不凡的女子,与她性情相合,对她们的建议,并不无动于衷。
“若张姐姐真的想看看葵花宝典的话。也不是毫无可能!”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上,带着几分吟吟笑意,缓缓说道。
“嘻嘻,是呀,让姐夫帮忙吧!”崔雪语味嘻嘻笑道,又赞叹的抿了一口清莲酿。
她洁白的小手中的碧玉杯几乎已变成了空杯,喝起清莲酿来,她几乎毫无节制。平日里,她就贪吃零食,娇小的樱桃小口不闲着,或叽叽喳喳的说话,或嗑着瓜子,总是不令停息。
一直拿着本古旧的琴谱的顾冷琴忽然抬头,盈盈秋水般的目光瞥了崔雪语一下,露出几分嗔意。
“不用!”张清云忙摇头,清冷如玉的脸庞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目光掠过众女的娇颜,望向远处的粼粼波光,叹道:“他呀,对葵花宝典定是不屑一顾,更是不屑去跟别人抢夺吧!”
除了谢晓兰忍着笑意,其余诸女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位姐夫懒散温和,但她们都有能感受到他隐藏在温和表下的孤傲,天下英雄,皆难入他法眼,要他去做抢夺别人武功秘笈之事,她们都深觉不该,似是侮辱了他的孤傲一般。
谢晓兰不再卖关子,细腻雪白的唇然微抿,笑吟吟的将玉手伸入饱满的胸前,自胸襟中掏一本薄薄的帛册,呈淡黄色,在玉光的照耀下,隐隐流转着金芒。
因为事关重大,谢晓兰自是不敢放在袖中,免得不小心遗落下来,落入别人的眼中,惹事生非来无穷的麻烦。
谢晓兰探柳腰伸玉臂,将薄薄的帛册递至张清云身前,笑道:“喏,这是大哥临走时交给我的,让我找个机会转送给你。”
“是什么?”张清云迟疑的接过隐隐泛着金芒的帛册,清冷如玉的脸庞飞上两朵红云,惊心动魄的美丽。
谢晓兰端着碧玉杯,笑而不答,明亮如清泉般的目光瞄了瞄帛册,示意她自己看。
“葵花宝典!”张清云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生怕里面藏着怪兽般,乍一翻过,登时双眸一凝,失声叫道,望向带着笑意,轻抿着清莲酿的谢晓兰。
见到谢晓兰笑着点了点头,张清云黛眉蹙起,并未迫不及待的翻看,而是将翻过的第一页重新掩上,缓缓递到了玉桌上。
“真的是葵花宝典吗,谢姐姐?”崔雪语急急放下樱唇上的玉杯,忙不迭的娇声问道,明眸好奇的在玉桌上的帛书扫来扫去,娇憨的脸上露出蠢蠢欲动之势。
“嗯,是你姐夫亲手交给我的!”谢晓兰点了点头,随即望向黛眉轻蹙的张清云,笑问:“怎么了,张姐姐?”
张清云将明亮的目光自玉桌上的帛书抽出,勉强的笑了笑:“算了,还是不看了,我可受不起这般大礼!”
谢晓兰不由抿嘴一笑:“还真让大哥给说着了!这可是大哥特意为你出手了一次,你若不看,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哦——!”崔雪语拖长着声音,带着几分古怪,笑意盈盈的望向张清云,咯咯笑道:“张姐姐,这可是姐夫特意给你的哟,还是收下吧!”
张清云被她们怪怪的目光盯得面泛桃红,有些招架不住,顾不得再推辞,忙伸手将薄薄的帛册拿起。顺手放回月白道袍的宽袖中。
“唉,真不知道,姐夫究竟是怎么弄到葵花宝典的。”崔雪语将碧玉杯放回玉桌上。一只素手托腮,娇声说道。
“凭他的本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顾冷琴明眸离开那份古旧的琴谱,忽然开口说道。
她手中那本古旧泛着苍黄的琴谱,便是萧月生所赠,不知他从何处得到,令顾冷琴视若珍宝,须臾不离,整日里埋头看个不停,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对于顾冷琴的话,张清云倒是深以为然,并不觉拿得此宝黄对萧月生是难事。
两日前,她与两个弟子乘着临湖居的乳白画舫在西湖游览时,又在湖上遇到了同样乘着画舫的枫叶剑派掌门叶重。
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又在萧月生的主持下,在观澜山庄化干戈为玉帛,因此,见面时,已是仿如老友。
叶重本以为乳白画舫之内的是萧月生,欲要前来拜见,没想到是张清云师徒三人。
既然相遇,自是不会匆匆告辞,便带着随自己同来之人。受张清云之邀,上了临湖居的乳白画舫,围桌漫谈临安城的葵花宝典之争。
进入画舫,随叶重同来的诸位掌门登时大为震动,方才知晓,究竟什么是雅致与不俗。
海天阁、跃马山庄、武陵派、长风帮、自然门、古微派几位掌门俱在,他们与叶重聚在一起,所谈论的。无非也是葵花宝典之事。
当他们知道这艘画舫便是大名的临湖居所有时,大是了然与省悟,他们虽然不是临安人,但来到这里已是不短的日子,常在西湖上游荡,自是听说了临湖居的神秘。
古微派的掌门史冷愁感觉到,这艘画舫之内似是蕴有一股庞大的力量,隐隐压制着体内的真气,令其迟滞生涩,渐渐无法流转。
除了张清云与叶重,其余人并无所觉,他们的武功还未达到这般层次,感受不到这艘画舫所蕴的奇异。
若是他们此时运功,定会发觉,自己的内力竟已变成了一潭死水,任其如何用力驱动,也无动于衷,仍旧按兵不动,到了这里,竟是与不会武功无异。
当日,萧月生所留于史冷愁精神中的震慑,需要很长的时间方能弥散,到了这里,史冷愁仿佛能够感受到萧月生的气息,觉得束手束脚,费力得很,空有一身强横之级的巨灵神功,却毫无作用,令他更感气闷不已。
众人围坐在画舫内的紫檀大圆桌前,喝着香茗,谈论着葵花宝典与孙百威。
说起孙百威的武功,叶重倒是并不凝重,他争夺之念也不强,因为萧月生隐隐暗示于他,莫要太过热心于葵花宝典。
因为与小星无名有实的师徒关系,叶重对于萧月生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听从,知道他不会害自己,又对萧月生的神通广大颇有几分了解,于是马上将争夺葵花宝典炽热之心冷却下来,从始至终,皆不出手,只是呆在临安城看热闹,冷眼观世,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叶重曾看到过孙百威的出手,当张清云问起时,也如实相告。
孙百威的武功虽然厉害,快如鬼魅,但运用之道,尚差了一些,雕琢的痕迹太浓,剑法虽然高明,火候却欠缺许多,与他相比,胜负也仅是五五之数,并非一步登天,遥不可及。
即使如此,孙百威武功精进之速,已是近乎奇迹。
叶重与张清云两人毕竟是武林南北两大剑宗,萧月生几乎从不显露武功,知道他无敌之存在者,世间仅寥寥数人而已,其余孙百威与杨过小龙女,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郭靖黄蓉夫妇又淡出武林,忙于襄阳军务,很少与人动手。
故在别人眼中,当世剑法之强,南枫叶北清微,已是罕有人敌,由此可见,孙百威已跻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暗暗争斗了几年,对于叶重的稳重,张清云已领教,既是他如此说,那孙百威的武功怕是还要逊他一筹,那自是不敌自己。
张清云的武学业天份世间罕见,远超叶重,在观澜山庄与临湖居呆的时间久了,与小星切磋了几次,受益匪浅,武功精进极多,叶重已远远不是对手。
知道了孙百威的武功,张清云自是清楚,若是萧月生出手,葵花宝典实是手到擒来,但以他的本领,怕是不屑于如此做吧。
她却不知,且不论这本葵花宝典便是出自萧月生手笔,即使不是他的手笔,出手争抢一本秘笈,对他而言,也是寻常之事罢了,身份之限,并不能束缚住他。
十几年前,萧月生研究武功之晨,曾将武林中的绝学秘艺几乎尽数搜罗于脑海,闲暇之余,无聊之时,便将脑海中的秘笈行之于书,观澜山庄中,至今还有无数的摹本,或供杨若男受罚抄书之用,或在万华馆中供山庄之人参阅。
当明月升至中天,众女已经散去,各自归屋睡觉。
凌波亭内,玉光仍旧柔和而明亮,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舒展着波峦起伏的娇躯,懒懒的坐于朱栏前的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明月与亭外的粼粼波光,缓缓自宽袖中掏出了那本金光隐隐流转的帛书。
一阵清风自荷池水面掠过,掠过凌波亭,将她摘下玉簪披散于香肩的秀发吹起几缕,带走几分淡淡的幽香,明眸之中,迷离闪烁的眼神若隐若现。
帛书拿在她犹如白玉雕成的至少手中,久久未被翻开,张清云清冷的脸庞呈现绝少出现的复杂神色。
另一只无瑕玉手缓缓抬起,将触到帛书,欲要翻开时,又放下,将其扔到了玉桌上。
想了一想,清冷的玉脸露出犹豫,将帛册拿起,欲翻时,又扔开,如此反复。
反复良久,书未翻开,夜色已晚,她将帛册纳入怀中,月白道袍飘动,翩然离开凌波亭,一声深深地叹息随风而散。
//7kankancom//东海之上,烟波浩淼。
东海之滨,桃花岛上,桃花盛开,染遍全岛,在这寒冷的季节,分外娇艳妖娆。
清晨的桃花岛,幽静而清新,鸟鸣啾啾,清脆悦耳,朵朵微闭的桃花上,沾着清亮的露珠。
幽静平和中,蓦然之间,一声清啸声响起,如同鹤唳九天,在浩淼的海面上传荡不绝。
本躺在桃花岛一间小屋中的萧月生被惊醒,他怀中搂着的完颜萍也睁开朦胧的双眸,乌黑发亮的秀发以一条丝绦随意的束起,将她雪白的容颜趁得越发妩媚娇艳,楚楚动人。
“大哥,怎么了?”完颜萍素手自锦被中伸出,轻捋了捋额前的青丝,慵懒的问,明眸似睁似闭,实是媚眼如丝,煞是动人。
萧月生放在她温软玉乳上的大手拿了出来,犹带着余温与幽香,替她顺了顺披散的秀发,摇头笑道:“是襄儿出关了!”
“襄儿,出关?啊!这么快?!”完颜萍明眸睁了开来,朦胧迷糊的头脑顿然清醒了过来。
萧月生伸手,虚虚一引,榻旁桃花方桌上的一只白玉杯缓缓飘起,如同一只无形之手,将其缓缓托至萧月生手边。
他搂着香软轻盈的完颜萍,将两人的身子向床头挪了挪,倚在榻顶松软的锦枕上,接过停在虚空中的白玉杯,仰劲长钦了一口杯中地清梦酒。随后递给偎在他胸膛上的完颜萍,笑道:“这小丫头,倒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嗯,襄儿的悟性很好。”完颜萍接过白玉杯,也轻轻钦了一口清梦酒,散发着自然的优雅。
她熟睡乍醒,昨夜的云雨痕迹未消,眉眼之际春意犹存,腮泛桃花,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端庄雍容。
“大哥,咱们快起来吧,去看看襄儿吧。”完颜萍伸出象牙般的雪臂,将玉杯送到床头的平木板上,柔声劝道。
“谨遵夫人之命!”萧月生调笑了一句,呵呵笑着起榻,让完颜萍伺假自己穿上衣裳,漫步走出小屋,周围的桃花带着清亮的露水,似绽非绽,羞答答的宛如初开情怀地少女。
两人直入桃花林,三拐两拐,来到了林中深处一块儿平坦的空地。
极似小校场。
这块位于桃林深处的空地。位于一座小山之旁,而类似假山般的小山前。有一个能容人的山洞,正是郭襄闭关之所。平日里没有人过来打扰,当初老顽童便是被黄药师囚禁于此。
郭破虏与何雨竹早已来到了这里,两人皆着练功的紧打短衣,何雨竹娇小苗条,郭破虏精神抖擞,英气勃勃,显得极为相配。
此时,两人正伸长着脖子望着山洞的方向,他们二人练功颇是勤奋,早已起床,听到清啸声,便忙赶了过来。
萧月生与完颜萍似缓实疾,眨眼之间,几步之后,便已来到了他们跟前。
郭破虏与何雨竹刚要见礼,恰在此时,“砰”地一声响起,山洞口烟尘弥漫中,一道杏黄的身影如乳归林,翩然飞出,轻盈的落在了众了身前。
“二姐!”郭破虏欢喜的叫了一声。
郭襄一身杏黄罗衫,腰佩一柄精致的短剑,丝毫没有久居山洞中的蓬头垢面之像,反而一尘不染。
她秀美地脸庞淡淡闪过紫气,随即隐没,露出了一抹笑意,冲弟弟与弟妹点了点头,转向冲着微笑而立的萧月生盈盈裣衽一礼:“姐夫,萍姐姐!”
萧月生端量着一身杏黄罗衫地郭襄,笑眯眯的道:“不错,内功已是略有小成,进境可喜啊!”
郭襄不由抿起樱唇,强自按捺,才忍住没有露出笑意,听到萧月生的称赞,她莫名的欢喜无限。
这次闭关,她又大有进境,修炼起九阴真经来,她只觉得顺畅无比,仿佛只需顺其自然,便可水到渠成,丝毫没有修练别的心法那般艰涩费力,仿佛自己本已修练过,只是重新修炼一遍,熟门熟路。
几人说话间,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也赶了过来,她们连妆也未来得及化,都带着慵懒惺忪的妩媚。
对于郭襄的武功进境,萧月生大是满意,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远甚寻常之人。
“襄儿,今天与姐夫出去玩玩,算是庆贺你武功大进吧!”萧月生呵呵笑道。
郭襄点了点头,秀美的脸庞飞上两朵红云。
自桃花岛上飘出一艘乌蓬船,船约有五六人长短,船身乌黑发紫,所用材料,甚是罕见。
船头之上,萧月生与郭襄半立,迎着习习的海风,眺望远处。
“姐夫,我们要到哪里去?”郭襄衣衫飘飘,雪白小手搭在眼前,眺望着远处无限的粼粼海面,脆声问道,秀美的脸上透着兴奋的神色。
她依旧是一身杏黄的罗衫,剪裁适度,将苗条的娇躯尽显,令人生起搂入怀中怜爱的冲动。
“探险!”萧月生负手立于船头,迎风笑道。
乌蓬船上再无第三人,却仿佛有着数名舵手在齐齐划动船桨,船速极快,似铁似木的船头劈开面前的海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探险?”郭襄转头回望,明眸如水,宛如霁雪的湖水。
萧月生温润如玉的脸庞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极是罕见,对郭襄点了点头,笑道:“大海之辽阔,远超人们的想象,其中自然蕴含着数不清的秘密,岂不好玩得很?”
郭襄见到姐夫如此罕见的神态,忽然有些了解了姐夫,仿佛能够感受到姐夫内心深处所蕴含的寂寞。
她忙伸手捋了捋鬓旁被海风吹散的一缕秀发,掩饰住心中忍不住的酸意,莫名升起的一股悲伤。
站在她身旁的萧月生微微一笑,见到她的异样,读心术不自觉的运用之下,已是了然,虽为郭襄的少女怀情所感动,却也笑其太过敏感。
他之寂寞,并非因为无敌,而是因为他现代的思维,尚不能完全被这个时代所同化。
但随着时间地流逝。与四周的这种隔阂渐渐淡去,如今的观澜山庄周围,已有着现代的气息。
他虽偶尔会想起那个时代的父母,但时间是淡化感情最好的灵药,如今的父母,怕也转世轮回到了别处,悲伤也就淡了许多。
“姐夫,大海茫茫,咱们到底要去哪里?”郭襄将心中莫名升起的伤感抑住,望着轻轻晃动的海面。轻声问道。
“找找孤岛。看看风景。”萧月生眼睛望向远处,在那个方向,他已经发现了一座小岛。
这座小岛与桃花岛大小相差仿佛,但风景就差了许多,岛上仅有些野树枯干,地上多是石头,能供开垦种植的地方少之又少。
郭襄与萧月生踏在岛上最高的山石上,凌风而立,俯看着这座圆得工整的小岛,没有树木的掩映,整个小岛光秃秃的一目了然,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姐夫,这里有什么?”郭襄转身望向身旁的姐夫,见他不住地打量脚下,看得有滋有味,大是好奇的问。
“哦,那倒没有,我正想,这里能不能住人。”正若有所思的萧月生醒过神来,摇了摇头。
郭襄马上摇头,这等荒凉的地方,怎么可能住得下人,如今冬天还好,若到了夏日,烈日之下,这里怕会变成一座蒸笼。
他们脚下站着的山石约有三人高,两人粗,呈柱形,远远望着,仿佛一只巨猿凝神站立。
萧月生忽然蹲了下来,伸掌抵在脚下光滑的石面上,微阖双目,令郭襄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手掌抵于石上,他凝运神元,顿时只觉心神如电,倏然沿着脚下的巨石钻入了地下。
脑海之内,整个小岛的内部情形俱清晰无遗的呈现,仿佛整个岛屿变成了一块儿水晶,一览无余。
提到孤岛,萧月生脑海中不由的浮上宝藏,洞论著两个词。
海上无人居处的小岛,是宝藏最佳的埋藏之所,也是世间高人们颇为理想的隐居之地。
上次张元镇的到来,令萧月生起了这番心思,反正闲来无事,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能天降横财呢。
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便是圈岛。
所谓圈岛,便是要将东海之上无人的诸岛化为己有,成为自己的独战友领地,以便将来成为观澜山庄的隐秘之所,全身之地,成为最安全的退路。
但东海之上,岛屿繁多,全部点为己有,太不厚道,更重要的是,太惹人眼!深谙月满则亏之理,于是他便要挑出一些,剩下一些。
他缓缓收回了神元,移开手掌,叹息的摇了摇头,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藏与洞岛,确实是一个无人的荒岛,便是动物,除了石缝底的虫子,再无其它。
起身之际,身旁一只拳头大小的石块倏然飞入他的手掌,随即化为粉末,簌簌落下,被海风一吹,沉落于石块纷杂的地下。
他摊开手掌,掌中尚残留一些褐色粉末,迎着阳光,将手掌侧了侧,让阳光照在粉末不同的部位。
在郭襄好奇的注视下,萧月生终于露出失望之色,将粉末轻轻一扬,拍了拍手。
郭襄终于忍不住好奇,一边将罗袖内的丝帕抽出,递向萧月生,一边脆声问道:“姐夫,既然这里什么也没有,还留在这里做甚?”
“唔,看看这里有没有灵气,再看看这些石头。”萧月生倒未隐瞒,接过她递上来的月白丝帕,拭了拭手,递还给她。
先看有无宝藏与洞府,再看地脉与方位,探其灵气,然后再探查是否蕴有矿物。
相比于地貌是否适合居住,他更看重的是灵气,若是位于灵气充盈之处,他将来布置阵法之时,事半功倍,居于岛上之人,皆可受益无穷,地貌奇崛难行,他可将这填平,挎山填海虽有些夸张,但将一座小岛翻过来,对他来说,却并不难。
萧月生对凝望着自己的郭襄摇了摇头,失望的叹道:“这里不行,我们走吧。”
萧月生搅着郭襄的腰肢,踏波而行,飞回了飘在远离小岛的乌蓬船上,并未直接开船,而是一拂衣袂,盘膝在船头坐了下来。
郭襄已有些习惯了姐夫的异行,并未由着自己的好奇追问,而是随他盘膝坐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萧月生微微阖目,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节上点动,郭襄差一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大街上摆摊的算命先生的路数吗?!
对于模糊性的预测,萧月生施展起来毫不费力,易如反掌,仅是十几次呼吸之后,便缓缓睁开双目,瞪了一眼紧抿着樱唇,强忍着笑意的郭襄,轻哼道:“往那边走吧!”
乌蓬船登时转向,船头变成萧月生手指伸出的方向,顺着海风,径真东行。
看了一阵子海上的风景,郭襄便再也没有了观赏的兴致,毕竟大海虽美,但显得有些单调了,于是两人开始下棋,任由乘着的船破浪而行。
在不知名的动力之下,船速极快,兼之顺风而行,更是快了几分,一盘棋下完,郭襄抬头之际,便看到了不远处浮在海水中的小岛。
离着小岛近百米远,乌蓬船便缓缓停下,萧月生一搅郭襄纤细的腰,翩然凌空,直接落在了岛前的礁石上。
飞在空中,郭襄心中砰砰跳个不停之余,不忘观察身下,这座海岛有桃花岛的两个大,树木虽然只余枯枝,却能看到茂盛之像,到了春夏,定是郁郁葱葱。
在礁石上一点,两人落至海岛的沙滩上,萧月生马上蹲下来,手掌按至贝壳零落的沙滩上,阖目凝神。
旋即起身,温和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次,倒还不会太令人失望!”
//7kankancom//郭襄握着腰间精美的短剑,鹿皮软靴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对于脚下四散的贝壳石砾兴趣并不太大,明亮的目光在四周徘徊搜索。
与却下沙滩接壤的一段碎石地,约有三尺来宽,接着便是陡然上升的山坡,三尺来长的山坡上,是枯黄与表绿交杂的树林,多是些松树,遮住了视线。
郭襄转头望了望正打量着四周的姐夫一眼,轻轻一纵,娇躯轻盈如燕,翩翩落至一棵松树的枝头,举目四望。
这个小岛的树木分布颇有几分特点,中间稀疏,四周深郁,以萧月生的话来形容,便是仿佛秃顶的脑袋。
这是个地势颇为平坦的小岛,在郭襄随着内力增强而增强的目力之下,一目了然,并无什么奇异之处可容她发现。
郭襄有些不死心,内力运转于目,使目光越发锐利,看得越发仔细,恨不能一寸寸的将泥土翻过来看个仔细。
对于姐夫的神通,她虽不尽知,却知其难测,刚才那如算命先生般的掐算,定非装神弄鬼,而最后到了这里,也定非无的放矢,这个小岛,一定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在萧月生面前,郭襄颇有表现的欲望,极想在姐夫开口相告之前,能够自己发现。
萧月生踩在柔软的沙滩上,笑吟吟的望了一眼树枝上随风轻晃的盈盈娇躯,也不打扰她,自顾自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分析着这个小岛的地质。
郭襄回身看了一眼,见姐夫正弯下身去,伸手去捡沙滩上千奇百怪的贝壳,她愣了愣,看了几眼。
几眼过后,她惊慌的心绪缓缓散开,他行事不拘常理,常有奇异之举,看来大姐说的没错,果然如此!
若是郭破虏这般行为,身为二姐的郭襄定会站出来,斥责几句,堂堂男子汉,捡这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做甚!
但见到自己的姐夫如此不务正业,她虽然不敢苟同,却敢不敢出声斥责,只是轻哼了一声,脚步下一点。向小岛中心那片稀疏的树林飞去。
九阴真经中所载的轻功法门,极是玄妙,已是颇为深厚内力的御使下。她身形如烟。上百丈的距离,几个起落,倏然而至。
在树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觉得并无危险这后,她翩然落地,明眸顾盼,打量着四周,仍未发觉有何特殊之处,便学萧月生在一个小岛上之举,素手顾不得脏,捧起了一堆泥土,皱着秀挺的琼鼻闻了闻,又掂量了一下,秀美的脸庞泛起失望之色,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泥土扔掉。
然后又捡起一块儿石头,素手变得莹白,九阴白骨爪使出,将石头捏碎,迎着直直地阳光看了看,再次失望,扔掉石块,自罗袖中抽出丝帕拭手,明眸仍旧不死心的打量着四周。
最终,她还是未能有什么异常的发现,只好怏怏的踏着树枝,回到了海滩边。
此时,萧月生已沿着沙滩走出十几丈远,仍在不时地躬身捡着贝壳,每捡起一个,拿在手中看了看,便倏然消失于手中。
对于这般异像,郭襄也不以为异,她已经知道了姐夫有纳物的神奇之能,但对于他为何要捡这么多的贝壳,颇有些好奇,即使是好看,捡上几个便是了,何必要捡这么多?
“姐夫,弄这么多贝壳做什么?”郭襄轻盈地跃至萧月生身后,探出娇躯,好奇地看了看萧月生正拿在手中打量的雪白贝壳,转过脸庞,娇声问道。
雪白的贝壳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极是漂亮,郭襄一望之下,便被吸引住了,心中暗叹,怪不得姐夫要捡,原来是这么漂亮地!
萧月生转身,见到郭襄晶晶发亮的明眸,不由笑了笑,将雪白的贝壳递给郭襄,笑道:“我想给你大姐用贝壳建一座屋子。”
“哦——?!”郭襄秀美的玉脸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似是不认识似的,明眸转动,又打量了一番萧月生,接过他递过来的雪白贝壳,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哦,大姐一定会喜欢的!”
“襄儿喜不喜欢,给你也建一座?”萧月生见到小姨子忽然暗下来的娇颜,不由笑问。
“算了吧,还是给大姐吧!”郭襄秀美的脸庞由阴转晴,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萧月生对于女儿家的心思也懒得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问:“襄儿发现什么没有?”
郭襄气闷的摇了摇头,素手把玩着雪白的贝壳,哼声问:“这里究竟有什么啊?难不成真的有宝藏?!”
“呵呵,宝藏嘛,自然是有的!”萧月生呵呵一笑,忽然探掌,朝着身前不远处的碎石带按去。
沙石飞扬,绕他的掌风向周围迸散,被海风一吹,落向旁边,眨眼之间,堆起了半人高的小丘。
在郭襄好奇的目光下,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深洞,环抱大小,郭襄的眼力深锐,一望之下,便能看到幽黑的洞底,此洞约有一人来深。
轻轻一掌,便有如此威力,郭襄虽知姐夫的武功高深莫测,却也不禁咋舌。
萧月生轻描淡写的一掌,并无炫耀之意,只是图个方便,伸掌轻轻一吸,顿时自直直的洞内飞出一物。
郭襄强抑心中的震撼之情,注目于洞内飞出之物,泥土在空中拂落,海风吹不动,直接与此物一同落于沙滩上,即使沙滩松软,依旧砰然作响,带着隐隐的余音。
“这是,一只铜樽?”郭襄指着落在脚前沙滩上的东西,有些犹豫的问。
“眼力还不错!”萧月生点头,笑眯眯的打量着脚步下的方形铜樽,暗绿的颜色,樽身雕着兽纹,神秘而威慑的气息隐隐环绕,似是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令人忍不住要膜拜。
郭襄看了两眼,她虽出身不俗,毕竟见识尚浅,不能觉察到此物的不凡,这只铜樽在她眼中还不如一只银杯呢。
看过无数宝物的萧月生自是不会走眼,这只青铜方樽,气势凛然威严,绝非凡品,即使是同样大小的一只金樽,其价值也远逊于此樽。
“难道这里真的有宝藏?”郭襄忽然省悟,娇躯猛转,兴奋的望向萧月生。
“当然!”萧月生颇为潇洒的摊了摊手,伸手一吸,陷在细沙中的青铜樽缓缓上升,飘至他的手中。
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兽纹,能够感受到远古那莽荒的气息,对天地自然的敬畏。艰难求存的意志。
郭襄任由姐夫在那抚摸着铜樽发呆,自己踩着柔软的细沙,来到了那个一人环抱大小的洞前,朝里望去。
洞并不深,以她的眼力,一眼能够看到底,里面除了几个碗状物与首饰之类,并没有其它。
虽然蒙尘,她仍能够看得出,这里面的东西,不是金便是玉,难得的是,姐夫的这一掌下来,竟没有半分破损,这些玉碗都完整无缺,宛如用手慢慢控去上面的泥土一般。
对于衣食无忧,豪爽如男子地郭襄来说,这些宝藏并未放在她眼中,只是随便的看了几眼,便再没有了兴致,转头对仍打量着青铜樽的萧月生问道:“姐夫,这个岛上,便只有这些吗?”
“襄儿的胃口倒不小哇,有这些还不够?”萧月生抬起头,做作惊讶的望向她,手中的青铜酒樽消失于手中。
“不是,这个小岛还有别的吗?”郭襄跺了跺鹿皮软靴,瞪了他一眼,对于姐夫故意曲解她的话意大是不满。
萧月生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埋藏在地下的宝藏,他也未再挖掘,除了已收入囊中的这件青铜方樽,其余物件,只是凡俗之物,不外乎一些金银珠宝,玉碗古董,难以进入萧月生的眼中。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八枚玉牌,每枚皆有巴掌大小,以坚硬之极的黄玉制成,拇指厚度,牌上刻着奇异的云纹,外人难识,透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随后,郭襄便跟在萧月生后面,见他凝神片刻,便将一枚玉牌弹出,仿佛化为一道黄光,没入地下,踪迹不见,即使是碎石满地,仍旧无法阻止玉牌的消失。
在射出每枚玉牌之前,萧月生都要凝神片刻,温和的脸庞露出凝重的表情,令郭襄强抑好奇,只是跟在他身后,不声不语,不去打扰他。
当八枚玉牌射完时,他们两人已绕了小岛一周,不知不觉间,所花的时间却已是半个时辰,天上的太阳已开始稍稍西偏。
“姐夫,刚才是做什么啊?”看到姐夫拍了拍手,大舒一口气的模样,郭襄隐隐猜得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便开口求证。
“嗯,摆了一个阵法罢了。”萧月生回身打量着小岛,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随即一掌按向黄白交杂的树林的上空。
郭襄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阵法之道,她亦有所涉猎,但要精通,即使以母亲的能力,也力不从心,她更不行。
随着萧月生一掌拍出,郭襄只觉整个小岛猛的晃动了一下,随即诡异的情形出现,她看到,自己竟是站在海水这上,刚才的那个小岛,竟在眼前消失不见,脚下踏着的,却是微微晃动的海面。
她忙望向身旁的萧月生,姐夫有瞬移的神通,郭襄早已亲身体会,难道刚才一瞬间,他已带自己瞬移出小岛?
但脚下的感觉,却仍旧是踩在沙滩上,并不像踏在海面,稍一琢磨,她便知道,定是姐夫刚才所布的阵法之效。
“走吧,我们回去!”萧月生又打量了一眼,转身对正亮晶晶,望着自己的郭襄笑道。
没给郭襄锻炼轻功的机会,萧月生轻搂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一步跨出,直接落在随着海水轻晃的乌蓬船上。
郭襄迎风站在船头,任由海风轻拂着自己的秀发,举目望向刚才的小岛,却再也无法发觉小岛的存在,即使再仔细的看,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那座小岛仿佛凭空消失,沉入了海面一般。
萧月生并未闲着,也不说话,直接盘膝坐到了船头,手中倏然出现了一块方形白玉,约有两个手掌的宽长。
右手拿着玉石,另一手轻轻在玉石上一抹,粉末随风飘散出乌蓬船,落入海中,眨眼之间,右手上呈现出一个浑圆光滑的玉球,在阳光下,温润如水。
郭襄看了一会儿刚才小岛的位置,看不出什么,只好放弃,也学萧月生一般,盘膝坐到他身旁,一只素手托着精巧的下颌,目不转眼的望着他,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萧月生两手按住白玉圆球,淡淡的光芒一闪,圆球的表面顿时出现了几道纵横交错的线,宛如现代社会地球仪上的经纬线。
其实,他正在做的恰是类似地球仪般的东西。
他仰头望天,穿过阳光的遮掩,察觉到天空中的北斗七星,随即手中圆球陡然一亮,七个亮点蓦然出现于球上。
郭襄只觉一股沛然莫能御之力蓦然涌来,几乎要身不由己的翻倒掉入海中,但此力乍现即收,另一股柔和的力量挡住自己身后,将自己的身形稳住,不至于出丑。
随着萧月生道功的日益精深,御星术使来,已是指弹之事,无声无息间,此玉球上的七个亮点,已与天上的北斗七星已建立了隐隐的关联,气息相通,神秘莫测。
随后,玉球上又出现了一个亮点,随着亮点的闪现,不远处的小岛乍然一现,又再隐去。
这一座小岛的位置,已被印刻于玉球之上。
只是,除了他,别人拿到这颗玉球,也仅能欣赏一下罢了,根本无法读取球内的地图。
两人继续在海上闯荡,到了太阳西下,暮色渐升之际,他们已找到了六座海岛,在太阳落山之后,将乌蓬船停在一座小岛上,然后瞬间消失,出现在观澜山庄的内院。
//7kankancom//回到观澜山庄的内院,郭襄勃勃的兴致仍旧未熄灭,虽然这些小岛没有那么多的宝藏,但岛上的风景各异,看着很新奇,兼之在般上,萧月生传授她阵法之道,更令她兴奋难抑。
与大姐郭芙她们打过招呼,郭襄便跟杨若男相携跑开,一路叽叽喳喳的跑进了杨若男的屋子,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屋内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娇笑声。
萧月生的教学之道,自非寻常人能比,他有读心术的神通,对方学会哪些,哪里不懂,一目了然,从而针对讲解,莫说是郭襄这般聪明伶俐,即使是郭破虏,在他的传授下,也能够听得懂,学得进。
只是阵法之学,讲求的是变化之道,即使学会,不能灵活应用,也是枉然,所以,以郭破虏之资质,今生怕是无缘阵法之道了。
第二日,杨若男也加入了进来,萧月生一只手臂搅着一人,携杨若男与郭襄同行,一同探索诸岛,将入眼的海岛纳入观澜山庄之中。
先以阵法将诸岛封隐,待日后慢慢启用,完颜萍免不了取笑他贪心得很。
被他阵法所笼罩的诸岛,不仅其余人无法看到,更是无法靠近,一个阴阳颠倒阵法附着于岛上,人的目光掠过海岛时,不由自主的转向别处,况且阵法运转达,令海岛周围产生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海水为用,附近之舟,皆会被暗涌的海水带向别处,舟上之人,却无法察觉。
相比于郭襄的注重岛上的风景,杨若男更喜欢捡贝壳,形状各异的贝壳。令她忍不住捡回来,乐此不疲,倒是帮了萧月生不少的忙,已经承诺要给她建一座贝壳镶嵌的屋子。
五六日之间,他们共寻到了三十几座海岛,皆适于人居住,但却从未见到海岛上有隐居之人,令她们大感遗憾。
这三十几座海岛,也未再出现宝藏。但萧月生毫不在意,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小岛,其上竟蕴有大量的铜矿。
有了铜矿,大可以自己铸币,便如现代社会印假钞一般,实在是无上的诱惑,以萧月生无拘无束的性子,做起这般事情,丝毫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只是如今观澜山庄的财富已是惊人之极。根本不必以这般惊险的方式敛财,但留着以备后用,也是萧月生常用的手法。
世事无常,沧海桑田,说不定哪一天真用得着,这是萧月生的想法,而且他也知道必定用得着。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枯荣变幻,莫测例外。他所布置的退路之多,无人能够揣测得到,几乎到了万无一失的境地。
为了葵花宝典,摆台终于还是摆了起来,摆设的地点,便是西湖的几艘大船上。
如此这般,官府也管不到,只要不出人命,便可自由自在,正合这些武林人的心意。
摆台刚摆上之时,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率着帮众与诸位武林英豪见面,并邀请了南北双剑-张清云与叶重为证,擂台将进行五天的比武,比武最后得胜的两位,可以共同阅葵花宝典。
有张清云与叶重为证,武林众人原本的怀疑尽去,毕竟两人的身份贵生,名声显赫,自不会失信于人,兼之能够参阅葵花宝典,实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前来参加擂台的武林中人蜂涌而至。
前来参加打擂的武林人众多,前来观战之人比参加的人更多,一艘艘画舫排列于湖上,将擂台围绕,喝彩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将白日里原本静谧的西湖变得沸反盈天,一片喧嚣。
孙百威能够请得到张清云与叶重,也算是神通广大,令武林群雄们暗自揣测,多了几分忌惮。
他小小的一个地头索,想要请得动威名赫赫、冠绝天下的南北双剑,自忖无能为力,冥思苦想之后,便想到了临湖居。
孙初慧到了临湖居,与谢晓兰一说,张清云稍一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出席这次擂台,貌似看在谢晓兰的面子,张清云极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其实,她心中求之不得。
能够光明正大的观看众人的比武,实在是难得的观摩机会,对她的诱惑力非小,能从中获益不浅,虽然有些风险,但此事与观澜山庄有了瓜葛,她的胆子也莫名的大了起来,底气十足。
在答应了孙初慧的请求之后,张清云明眸一转,自谦自己人微言轻,若能将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也请来,两人一起做为证人,才更具份量。
听到张清云把叶重也拖下水的话,孙初慧自是高兴得很,谢晓兰也抿着嘴,笑着点头同意,将她的心思看得明白。
于是,萧传香直接拿着观澜玉佩找到了叶重,请他帮忙。
叶重虽觉为难,却也无法违拗,他可不想被小星修理一通,再者听到张清云也在被邀之列,心也放下了大半,不论出什么事,若是南北双剑联手,足以应付。
有他们两人为证,擂台的规则以得顺畅的施行。
报名、交钱、领号牌、抽鉴,然后上台打擂,一切变得井然有序,对于打擂,武林中人如同吃着家常便饭,熟悉异常。
规则也是异常简单,抽鉴捉对儿,胜者为一组,败为一组,财者一组中再次捉对儿,胜者归入上一轮胜者,败者则彻底淘汰出局。
如此往复,直至最后剩下两人。
在叶重微眯着双眼,张清云神采奕奕、津津有味的情形下,三天时间悄然过去,人们的兴致也越来越高。
开始时,还是一场混战,擂台之上,数对儿各自拼斗,武功高低参差不齐,虽然热闹,观赏性却差了许多。
五轮过后,这数百人剩下便是些高手,擂台上每次出现的仅是两对儿,人们可以尽情欣赏武林高手的风范,这对于出生于临安城,而很少有机会接触武林中人的人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观战的诸画舫,需要向神威堂缴纳钱,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少。但对于到画舫上游玩的人,则九牛一毛,这三日下来,着实令神威堂赚了个痛快。
“第六轮第一场,九十五号林雪融对三百零三号米卓飞!”
三艘大船并成、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擂台上,一个穿着玄色紧打的中年人高声喝道,他身形魁梧健壮,中气十足,洪亮如铜钟的声音在西湖上传荡出很远,方才渐渐消散,显然此人内功不俗。
喧闹的湖面顿时一肃,即使是晃动着的画舫也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齐齐聚于擂台上。
在数百人的目光注视下,自擂台两边船舷的木梓上,缓缓走上两位男子,一穿玄衣,一着青衫。
那玄衣中年男子容貌平常,站在人群中,极难让人的目光停留。只是此时目光炯炯,锐利异常,宛如手中所持宝剑,缓步而行,顿显英气逼人。
那青衫男子却年轻得很,面如冠玉,长身而立,气底温文尔雅,若非手上持剑,目光森然如冰,便是一位风底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两人并未如以前比武的众人那般施展轻功,直接自湖上的画舫中掠上擂台,反而一步一步的登上阶梯,登上擂台后,缓步而行,仿佛跨出第一步,皆带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内行之人,很快便能看出两人的异样,他们的步伐皆是踏着某一节奏,似是随着乐曲而缓行,胸腹起伏亦与脚下同步,显然在调整自己的状态至最佳。
四道目光随着距离的接近,越发的明亮,调整自己的同时,紧紧盯死对方,似欲看穿对方的弱点,面庞并非绷着的严肃,而是如水般的沉静,不松不紧,似松似紧,这紧张与放松间的平衡点,极是玄妙,非是历经拼斗,实难掌握。
他们的较量,自踏上擂台便已开始,随着距离的闰近,两人握剑的右手逐渐加力,脚步越发沉凝。
“嗤——!”五六步距离时,沉凝的脚步陡然加快,变得轻盈如燕,剑光一闪,破空之声如同布帛撕裂。
即使身在远处的画舫上,人们亦感觉如在耳边响起,令他们精神一振,好戏终于开锣。
温暖的阳光下,剑光森冷如寒电,在空中彼此交错闪烁,耀眼生辉,虽然仅仅是两柄剑,但剑速极快,剑光闪耀,给人以数剑齐动,眼花缭乱之感。
湖面一片宁静,观战的人们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之声,斜身、侧闪、出剑,两人十几剑出手,身法迅疾,兔起鹘落,出剑如电,却并未响起金铁交鸣之声,皆是一击不中,招式陡变,变化之快,令周围观战之人喘不过气来。
一艘小小的画舫位于摆台最靠前一排,淹没在周围的画舫之中,极不起眼,画舫的舱帘被卷起,唯有擂台上的人方能见到舱内的情形,周围及身后的画舫,无法透过船舱看到里面。
“姐夫,他们两个谁能得胜?”清脆而沉静的声音自舱内响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嗯,三百零三号米卓飞吧。”清朗的声音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语气中的意味甚难分辨,不知是犹豫还是称赞。
“嘻嘻,干爹,这个米卓飞还在藏拙呢,胆子可真大!”娇软清脆的声音亦随后响起,令人闻之急欲寻人,仅听声音,眼前便不由出现一具美丽动人的身姿。
舱内的三人,正是郭襄与杨若男,两人陪在萧月生身边,皆身着雪白的貂裘,将雪白无瑕的娇颜趁得越发容光绝丽,宛如两尽可能绽入于雪域冰川的雪莲花,令人观之心动,魂魄迷失。
一只精致的方桌摆在舱口,三人据桌而坐,萧月生捃着白玉杯坐于当中,郭襄与杨若男分座左右,素手亦是端着白玉杯,温润的白玉杯将两人的素手映得越发秀美洁白,动人心魄。
“他们的剑法很不俗啊!”郭襄雪白小手中的白玉杯一动不动,明眸转也不转的盯着船上拼斗的两人,樱唇开合,娇声赞叹。
杨若男则不安分,明眸左顾右盼,时而帮干爹斟酒,时而拔弄着干爹的手,与自己的小手对比。
对于场上的剑光,仅是偶尔一瞥,并不放在眼中,郭襄口中的不俗,在杨若男看来,实在难当不俗之称,见多了小星她们的武功,再看他们,自是粗浅的很,不值得花太大的心思关注。
“米卓飞!”萧月生微微沉吟,思索着脑海中是否存在他的资料,几息之后,便摇了摇头,清秘阁中并无此人的情报。
“姐夫,这个米卓飞人称闪电剑,是一位高手!”郭襄转过身来,她虽看着场内,有一分注意力却总是绕在萧月生身上。
“哦?他去过襄阳,帮忙守城?”萧月生点点头,脑筋一转,但已猜得郭襄为可认识这个米卓飞。
郭襄从未在武林中行走,但见过的武林人物却也不少,因为很多的武林中人聚向襄阳,在大侠郭靖的感召下帮助守城,抵御蒙古铁骑。
“嗯,他是个好人。”郭襄螓首点了点,又转回身,望向场内越发激烈的拼斗。
“好呀,拿出真本领喽!”杨若男忽然玉手一拍,娇声欢呼,绝美的脸庞顿时眉飞色动。
她话音刚落,场上胜负已分。
//7kankancom//“米卓飞胜!”中气十足的感声再次响起,随即众多画舫上传来阵阵喝彩之声,整个西湖又变得喧闹起来。
郭襄放下白玉杯,两只雪白的小手轻轻拍了拍,秀美的娇面带着欢喜的笑意,算是为认识的米卓飞鼓掌赞叹,不经意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
“干爹,最后这两招剑法还有些看头呢!”杨若男歪着秀颈,摇了摇自己把玩着的干爹的大手,娇声微笑道。
她虽然年纪小,但论及实战的经验,武林中人却罕有能比。
在萧月生的诸夫人当中,小星所精武功之博之精,武林中不作第二人想。
杨若男的年纪虽小,但因偷吃了一瓶干爹所炼的补天丹,为避免爆体而亡,萧月生只能将其丹力压制,在其膻中形成一颗内丹,其内力之强横,即使在观澜山庄,也是屈指可数。
她的武功,大多由小星代为传授,完颜萍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武功,出了内院,便成为一位弱质纤纤的贵妇人,小玉诸女则各有事务缠身,唯有小星专注于武功。
小星传她武功之时,听从萧月生的建议,以实战的方式来传授,杨若男的内功精奇,兼之聪颖无比,练起武功来,事半功倍。
先传杨若男一套武功,待其学会,小星便开始与她切磋,依次使出数种武功喂招,而杨若男只能施展刚刚学会的那门武功,以增长她对那套武功的领悟。
再者她平常也跟众位干娘切磋,也常去千寂馆或万华馆中找人比试,可谓身经百战。
场内两人出剑如电,嗤嗤作响,但在杨若男眼中,却如同小孩子玩剑,拙陋得很,一眼即能看穿其优劣胜负。
只有米卓飞最后使出的杀手锏绝招。在她眼中,尚有几分可看之处,激起了她的兴致。
“这是他的米家七剑,确实很精妙!”雪裘裹身的郭襄温和的笑了笑,飞快的瞥了杨若男的两只玉手一眼,对于她这般亲密的拉着姐夫的笔。心下大是羡慕。
“米家七剑,嘻嘻,有意思!”杨若男低低念了一遍那两招的名称,不则嘻嘻娇笑。
被围的两只雪白小手间的大手一紧,萧月生转头瞪了她一眼,虽然她笑得欢畅悦耳,他却能听说杨若男语气中的不屑,容不得她生起这般骄傲的心思,自是马上打压。
杨若男吐了吐嫩舌,忙转脸跟郭襄说话,娇声问道:“米家七剑是他自己创的吗?”
“第五轮第二场三百零五号陈永明对四百二十一号潘先德!”一声洪亮的喊声又自擂台上响起,迅速贯入他们画舫的船舱内,外面的湖面登时又安静下来。
郭襄只是扭身瞥了摆台一眼,接着转回娇躯,摇了摇头,对杨若男笑道:“好像不是,据说是家传的。”
杨若男听得有些失望,偷瞥了干爹一眼。见他已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芳心大舒了口气。暗暗拍拍自己的酥胸,又变得欢快起来。
“可惜可惜,若是早两天过来,我们也报名多好!”杨若男看着渐渐踏上擂台的两人,螓首轻摇,玉脸泛出惋惜之色。
郭襄在一旁听得大是心动,不由点了点头,也觉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能够尽会天下众位英雄,除了父母如过的武林大会,能令群雄济济一堂,如此盛会,极为罕见。
萧月生权当作没听到,悠然自得的嗅了嗅白玉杯只的酒香,最近,他有再配制一种美酒的欲望,总是喝那两三种,虽然醇香无比,却也有单调之感,多弄几种,轮换着喝,最好不过。
“那,我们现在去报名吧,好不好,干爹?”杨若男却不放过他,摇了摇自己把玩的大手,娇声问道,不自觉的便带着几分腻音,令人浑身酥软通畅。
“不好!”萧月生温润的脸庞带着淡淡地微笑,口气却坚决无比,不容置疑,瞟了一眼杨若男绝美的娇颜,一掠而过,望向了摆台上开始动手的两人。
“干——爹——!”杨若男雪裘下的娇躯扭了扭,素手摇了摇萧月生的大手,腻声轻唤,带着甜美动人的微笑,撒娇道:“反正张掌门便在台上做主,让她通融一下嘛!”
她本就姿容绝美无俦,如此故意露出甜美的笑容之下,怕是世间男人皆是难以拒绝。
但萧月生早已习惯了她的撒娇,况且心境坚如磐石,外界纷扰实难撼动,对于杨若男灿愈百花的笑容视而不见,仅是瞥了她一眼,又转回擂台。
郭襄的明眸也注视着他,盼望他能够松口,毕竟机会难得,这一辈子怕也难见一次。
“哼!”杨若男故意嘟着樱唇,气恨恨的哼了一声,却旋即转过头来,对郭襄娇场说道:“郭姐姐,咱们去找张掌门玩吧?!”
她看似生气,却也仅是装装样子罢了,对于干爹,自己的撒娇大法作用有限,常常失效,已经习惯了。
按现在的辈份,杨若男得管郭襄叫姨娘,但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先前便已很要好,郭芙嫁入萧府之后,一时改不过来,最后还是叫姐姐,虽于规矩不合,但两人愿意这么叫,萧月生也不管她们。
“这,不好吧?”郭襄捧着白玉杯,抿嘴笑着瞥了姐夫一眼,见他面色不变,仍旧沉静的望着不远处的擂台,略有些犹豫。
“嘻嘻,张掌门看着冷冰冰的,但人很好的!”杨若男暗中看了干爹一眼,继续鼓动如簧之舌,娇场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注意看看这两人!”萧月生脸庞转向杨若男,哼声说道,指了指擂台上刀光剑影中的两人,顺便瓦解了杨若男的狡计。
擂台上的二人一人拿刀另一人使剑,激战正酣,“当当”的金铁交鸣不绝于耳,在湖面上传出很远。
两人的刀法与剑法与上两人迥然不同,皆是缓慢异常,看上去似是初学乍练,不过一招一式,却也神气充足,清晰可见。令人们大可评头论足,指摘优劣。
刀法狂野暴烈,宛如狂风卷沙,攻势扑天盖地,剑法却冷峻如寒霜,绵绵不绝中蕴着冰冷的杀机,一刀一剑杀得难分难解,颇有些旗鼓相当之势。
杨若男对干爹的话也不违抗。依言放目望去,看了两眼,黛眉微蹙。慢慢说道:“干爹。这两人的武功可厉害多了!”
“比那个米家剑还厉害?”郭襄虽然功力大进,但武学素养毕竟浅,并未看出其中奥妙,感觉迷两人若是遇到了米家剑,招式尚未施展,怕已中剑而倒。
“两个米家剑绑在一起。怕也斗不过他们当中的一个!”杨若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美丽的黛眉却仍旧蹙着,摆弄着萧月生左手的两只雪白小手也停了下来,似有什么难解之事,她绝美无俦,即使是蹙眉,也别具一股动人之姿。
郭襄不由看了一眼姐夫,见他对自己微笑着轻轻颌首,知道杨若男所言不虚,这慢腾腾的刀剑果真是厉害,放下素手中刚刚端起地白玉杯,凝神观战,欲看透其中精妙。
静下心来,她隐隐感觉出两人的不凡,这两人皆是中年男子,身形中等,气度沉凝,双目精芒闪烁,似是圆月之下剑身反射的寒芒。
她本就司性极佳,细心打量之下,终于发觉其中的玄妙,两人虽然招式不快,却总蕴着惊人的杀机,关键之处,便在于他们的步法。
这两人的步法俱是迅捷异常,却又令人难以发觉,这般步法之下,可将他们出招的速度陡然提升,看似从容徐缓的招式,却瞬间即到了自己的面前,猝然之下,很难抵挡。
看似平常的招式,在这般奇妙的步法之下,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变得威力无伦。
郭襄自付,若遇到了他们,也定极不适应他们的怪异,一不小心,便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古怪!”杨若男忽然转头,望向微垂眼帘,悠然细品着佳酿的干爹,语气肯定的说道:“干爹,这两人很不对劲儿啊!”
萧月生抬起眼帘,温润的脸庞露出嘉许之色,挑了挑眉头,轻声笑道:“哦?怎么不对劲儿?“
“这两人未真正动手,是在装给人看呢!”杨若男轻哼了一声,皱了皱秀挺的琼鼻。
郭襄闻言,不由看得更加仔细,擂台上拼斗的极是激烈,偶有差之毫厘的惊险,惹得周围观点之人惊呼场时而响起,两人下手之际一往无前,毫不犹豫,实难看出两人是在喂招。
看到郭襄投来怀疑的目光,杨若男轻哼了一声:“他们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
“若男,怎么看出他们不妥了?”郭襄虚心求教,即使凝神观看,也无法瞧出其中做假的痕迹。
“郭姐姐,莫看他们打得激烈,根本没什么危险,一到紧要关头,内力便泄了下来,即使受伤,也只是皮肉小伤而已!”杨若男眉飞色动的笑道,声音极是悦耳,绝美的娇颜一片鄙视之情。
郭襄苦笑了一声,怪不得自己看不出来,自己虽能看清招式,却无法窥得他们体内的真气,看来,自己还差得远了!
终于弄明白了古怪的感觉,杨若男通体舒畅,娇笑着望向干爹,等待着他的夸奖。
萧月生却未开口夸奖她,只是嘉许的淡淡一笑,却已令她大感满意,脸上的娇笑越发灿烂,整个船舱似乎明亮了几分。
“襄儿,现在能不能看出蛛丝马迹?”萧月生轻拍了拍郭襄的小手,令凝神观察的郭襄惊醒,蓦的秀脸飞红,羞涩难言。
她忙转过脸去,望着擂台的方向,摇了摇头:“看不出。”
萧月生点了点头,分心二用,一边思忖这两个人究竟有何目的,他们的武功极高,虽然极力隐藏,却难瞒过他的双眼,这二人的武功路数不同于中原流派,现在施展的剑法,只是他们用以掩护身份之用罢了,更高明的剑法配之颇有几分精妙的步法,威力更甚,除了叶重与张清支,在场的诸人,怕是无人能敌。
脑海中一边思忖着其中关节,一边对郭襄说道:“等回山庄,去千寂馆学学怎么锻炼眼力吧!”
杨若男能够看破擂台上两人的伎俩,并非是因她功力精奇,而是眼力高明,观澜山庄的三馆,各有法门锻炼人的五官,尤其是眼力与听力,配以独特的心法,可达常人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潘先德胜!”擂台上再次响起一场洪亮的声音,随即周围的画舫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萧月生虽然微垂着眼帘,心眼却在仔细的观察着擂台上两人的情景,潘先德胜得颇为轻巧,仅是刺伤了左臂,并不影响对手接下来的比试,以便能够胜出,不被淘汰掉。
虽然两人竭力装作不认识,但眼神的接触间,便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熟悉之感,令洞察入毫的萧月生一览无遗。
“在下潘先德,久闻清微神剑张掌门的威名,今日想在此领教一番,不知张掌门是否赏脸?!”略带沙哑的噪音在擂台上响起,凝而不散,清晰的飘到周围各人的耳边。
潘先德中等身材,并不魁梧,此时站在擂台中央,缓缓说出这番话,却透着一股难抑的豪气。
数百道目光登时聚焦于一处,望向端坐于桌旁的张清云。
今日的张清云仍旧是一身月白的道袍,一尘不染,清冷的玉脸圣洁无瑕,令人无法直视,腰间的长剑亦是月白剑鞘,华贵典雅。
微阖的明眸缓缓张开,清亮的目光缓缓一扫周围,各个画舫上的诸人只觉一道清泉注入自己的心田,浑身不由一振,感觉即使隔前这么远,她也能看到自己。
萧月生眉头登时一蹙,随即松开,怒气尚未涌出,便已被压入心底,无法侵入他的心境。
擂台上的潘先德只觉周身一窒,身体一僵,无法动弹,周围的空气似被抽离,无法呼吸,心跳亦停止,好在仅是一瞬之事,很快便恢复,仿佛刚才是幻觉一般,却已令他后背的冷汗涔涔而出。
坐在张清云不远处的叶重此时只觉身体一寒,忙转头望去,迎上的,便是萧月生淡淡的目光,似笑非笑。
叶重苦笑了一下,明白萧月生的意思,站起身来,对正要起身的张清云摇头笑道:“张掌门稍待,这于规矩不合。”
接着转身,对站在擂台中央的潘先德抱了一拳,朗朗笑道:“呵呵,这位潘英雄想挑战张掌门,叶某佩服!只是如今擂台上,大伙儿时间宝贵,不知先比完武,决定了参阅葵花宝典的人选,潘英雄可另寻时间与张掌门切磋,可否?!”
//7kankancom//“哈哈,哈哈哈哈!”站于擂台中央的潘先德一阵仰天大笑,原本的沉凝气度消失不见,平平的面庞涌着几分狂野之气。
他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宛如春雷滚滚,周围画舫中观战的众人,只觉震耳欲聋,似是铜钟大吕在耳边不停的撞击,胸腹间涌起一股欲呕之感。
“放肆!”一声清朗的顿喝声从叶重的口中响起,仿如鹤唳九天,直冲云霄,其清章浇耳,听之舒畅,顿将众人体内欲呕之感驱除干净。
本是淡淡微笑的叶重沉下脸来,威严顿显,即使擂台远处的画舫中,亦能感觉得他身上散发的威压气息。
潘先德亦感觉到呼吸不畅,无法继续仰天大笑,他稳了稳心神,恢复了内敛沉凝,缓缓说道:“叶掌门所言谬矣!”
虽是缓缓而道,似是并不用力,声音却传遍四方,如同在众人耳前响起,显露出了高深的内力。
其语气中的不敬与讽刺之意溢于言表,似是对叶重不屑之极。
观战的诸人,有些则是兴灾乐祸,近些年来,随着全真派与少林寺的行事低调,枫叶剑派威名越来越盛,除了清微剑派,再无门派可以与之抗衡,今日,难得有这么一个勇敢的人,敢出来捋虎须,实在罕见,令人期待。
另一些人,则是心中疑惑,中原武林,何时又出来这么一个人物,竟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干爹,这厮很狡猾。扮猪吃老虎呢!”杨若男本是托着细腻雪白的下颌看热闹,见潘先德这般做派,便有些反感,不由娇哼了一声。
她已知道自己还是差点看走了眼,这个潘先德比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藏得还真深呢!
“姐夫,他是不是想借此扬名?“郭襄微一思忖,语气有些犹豫的问萧月生,她隐隐觉得,怕不是这般简单。
她虽聪慧,惜乎阅历尚浅。无法猜得这个潘先德究竟有何用意,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出名,否则,何必非要得罪枫叶剑清微两大派呢?他纵是再厉害,惹到了这南北两大剑派,怕是也没有甚么好下场!
“别着急。慢慢看着便是!“萧月生怒火已压抑下去。恢复了从容散漫的作风,淡淡笑道。
刚才只是一刹那的怒气,却忘了张清云如今是赫赫有名的清微神剑,剑法高超,至今无敌。
“前来捧场观战的诸位英雄,可不是为了葵花宝典,而是想看到精彩对决。若是张掌门出手,大伙儿想必求之不得!“
潘先德平庸的脸庞仍旧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他说话虽然平和,但腔调怪异,总令人有股发怒的欲望,恨不能一掌打得他脸花朵朵开。
观点的各个画舫中纷纷传来喝彩声,虽然故意压低着声音,但这么多人合在一起,嗡嗡作响,声势也非同寻常。
他们显然同意潘先德所说,能够见识到清微神剑的风采,实是难得的机缘,自是不容错过。
但又怕出声得罪了清微神剑张清云,她虽然剑法如神,但毕竟是女人,心胸可不是包容四海,下手狠辣无情,雌威之下,他们也只敢小声滴咕一下罢了。
张清云此时却放开了按在月白长剑上的玉手,静静坐于桌旁,端起面前的黑瓷茶盏,微眯着双眸,细细打量着场中站着的潘先德,清冷的玉脸雪白无瑕,无喜无怒,仅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周围的喝彩声并不能影响到她的心绪,这个潘先德国的出现,确实耐人寻味。
这般挑战自己,藉以成名的人数不胜数,是否应战,看自己心情而定,但下手时,绝不容情,废在她剑下之人,也是数不胜数。
被其狠辣手段所摄,近几年来,已没有人再敢走这条成名之径,没想到今天在此遇到,这个潘先德倒是有几分能耐的!
张清云的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兴奋,随着自己在临湖居与观澜山庄的驻留,本已到了瓶颈的剑法再次突飞猛进,比起当初与叶重烟雨楼论武时候,现在的自己能够敌得过两个当初的自己,有机会检验一下近些日子的成就,实乃乐事。
叶重威凛的目光缓缓掠过擂台下面地众多画舫,脸沉如水,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想要挑战张掌门,还是成为最后的胜者再说罢!“
“与清微神剑一战,乃在下莫大的夙愿,即使不能看到葵花宝典,也在所不惜!“潘先德重重说道,如重万钧,在众人耳边响起,坚定渴望之念令人心动。
“你!”
“那好,本座成全你便是!”张清云素手忽然一抬,制止了叶重的反驳,另一手静静放下黑瓷茶盏,缓缓自椅中站起。
叶重心下一苦,无奈的望向擂台下不远处的萧月生,清奇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
萧月生微微颌首,向叶重点了点头,露出一线温和的微笑,目光中透出感谢之意,令叶重不由大舒一口气。
叶重倒并不是所萧月生的神通,即使他神通广大,也不能令自己乖乖听命,怕的是萧月生在小星面前告自己一状,那可就受一番苦头了。
在小星的面前,他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罢了,况且她教训起人来,毫不手软,自己的一身内功毫无作用,想想便不寒而粟。
在众人的瞩目中,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丝履轻盈若踏羽,袅袅娜娜而行,浑身散发出冰清玉洁的气息,随着清风徐来,道袍飘飘,仿佛来自姑射山的仙子。
仅仅风情万种的几步。张清云便已来至面色沉凝的潘先德面前,他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长剑,用力咽下嘴里有些发涩的咽液。
即使他说得豪气,狂野无忌,真正面对纵横无敌的天下第一剑道宗师时,仍旧难免紧张。
他的眼睛紧盯着张清云全身,欲窥得一丝破绽,只是双目因瞪得太过用力而发酸,仍旧无法如愿。
心中不断下沉,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清微神剑,她周身盈盈若虚,竟有飘然出尘,远在云端之感,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气息。
“干爹,那个人能挡得住张掌门几剑?”杨若男绝美的脸庞一幅兴致盎然的神情,摇了摇两支玉手攥着的大手,娇声问道。
“那得看张掌门的心情喽!”萧月生温润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以下却仍在思量。这个潘先德定是化名,究竟是出自何派,难道还是萨顶教?
张清云清冷如玉的脸庞平静无波,袅袅来至他几步远处,玉手按上款款柳腰间的月白长剑,一声龙吟声中,寒光一闪。一柄汪汪如泉的长剑出鞘。
“请吧!”张清云淡淡瞥了对面的潘先德一眼,声音清冷。如同夏日里的一泓寒泉。
场外的诸人登时心神一紧,近乎屏息凝气地望着场上的两人。
长剑缓缓出鞘,潘先德脚下步伐亦是缓缓移动,并非向前,而是绕着淡定的张清云,欲通过改变方向,从而令对方露出破绽。
张清云将似是流光般的长剑横于胸前,雪白的素手轻轻握着剑柄,在微风中衣襟飘动,丰姿如仙,对于绕到自己背后的潘先德理也不理,明眸微阖,似是入定。
“有僭了!”周围的目光似是带着巨大的压力,潘先德终于无法忍耐,轻喝一声,长剑猛刺,直奔张清云后背。
“当!”张清云脚下一旋,长剑顺势划动,划出半个弧线,恰撞上袭来长剑之背,发出一声脆响。
通过身体的旋转,张清云这一剑的力量极猛,潘先德猝不及防之下,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长剑不由自主的向外荡开,身前空门大露。
张清云的剑却仿佛并未受到影响,横斩顿变成直刺,宛如毒索,直奔潘先德敞开的空门而至,剑光一闪,其速如电,周围观战的诸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无法看清长剑的形状。
“啊!”一场惨叫声响起,潘先德长剑落地,两手捂着胸口,双眼露出火焰般的恨意,满是不甘的死死瞪着缓缓收剑的张清云。
张清云对于滔天的恨意视若不见,轻轻一抖长剑,“嗡”的一场龙吟场响起,寒光陡闪之下,剑尖处的鲜血登时脱离,恢复了一尘不染,宛如其主人一般无二。
“啊!这么就玩完了?!”
“呀,原来真的这么厉害!”
“妈妈的,这个家伙是个绣花枕头哇!”
“真是,看他这么横,还以为真有几分本事呢,竟然连一招也接不下,真是丢人死了!”
“清微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啊!”
“|果然是天下第一剑法!”
擂台周围的画舫内,观战的众人再也无法压抑下心头的震惊,议论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整个西湖仿佛都喧闹起来。
张清云对于人们的议论听若不见,对于眼前充满恨意的眼神视若不见,只是将一泓清泉般的长剑缓缓归鞘,玉脸清冷如旧,明眸却露出几分鄙视,冲着脚下已是一滩鲜血的潘先德淡淡说道:“不自量力!”
“噗——!”一道血箭自潘先德口中射出。
不停涌至喉间的热血再也无法压制,被这几个字一激,尽情喷酒而出,随着这股热血的喷出,他只觉浑身的精力似乎也被喷出,虚弱的感觉顿时攫住了他。
“砰!”的一响,并不魁梧的身体仰天倒在了血泊中,他已陷入昏迷,人事不省。
身体的受创倒不至于令他马上昏倒,但张清云的寥寥数字,却将其心神狠创,本是信心百倍,没想到竟一招也接不下,这般巨大的落差最伤人,再加上被对方一激,气血攻心之下,由不得他不昏迷。
对于有些愤世嫉俗的张清云来说,没有趁着他无力反抗,再刺上一剑已经是大慈大悲了,他自己跑过来寻死,自是应该成全于他。
至于是否会结下解不开的仇怨,她亦看得极开,将对手打败,便是与对方结仇,不管仇大仇小,只有自己不断努力,让对方不敢报复,才是生存之道,欺软怕硬,乃是人之常情。
一道雪白的影子忽然闪现在众人眼前,一位身着雪裘的少女翩然出现在潘先德的身边。
雪白的貂裘之中,她面容绝美,容光若雪,逼人之极,竟令人不敢直视,正是跟在萧月生身边的杨若男。
张清云的这一剑并不足以致命,虽然已签过生死状,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并不想杀人,免得惹下麻烦。
但若无人给昏迷中的潘先德止血,他必将性命难保,流血而亡。
萧月生微皱着眉头,对于张清云的狠辣亦有几分不喜,轻轻拉了一下杨若男,轻声说道:“去把人救过来!”
“好嘞——!”杨若男忙答应了一声,尚未站起,便已消失于舱内,干爹的吩咐,深得她心。
擂台下的诸人只觉今天那半贯钱花得太值了!既能见到清微神剑那惊鸿般的神妙一剑,又能看到如此美貌的绝色的女子,再看自己身边陪伴的女人,不由的索然无味。
杨若男来到台上,先是向张清云裣衽一礼,甜甜的娇声说道:“若男见过姨娘!”
待张清云虚虚一扶,她便俯下身来,葱白似的纤纤玉指飞快的点了数下,凌空虚点,潘先德伤口顿时止血,神效异常。
“嘻嘻,姨娘,是干爹让我来救人的哟!”杨若男探手按上潘先德软垂的手腕,一边对来到自己身边的张清云嘻嘻娇笑道。
张清云转身瞥了一眼擂台下画舫中的萧月生,见他端坐于案后,温润的脸庞沉如水,微皱着眉头,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心中不由的一乱。
“若男,快把他带过来吧!”萧月生不再望向张清云,似是不认识一般,冲着杨若男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清朗悠缓,但周围的人却无法听到,仅入张清云与杨若男之耳。
虽对张清云生气,却不会耽误了正事,欲救此人,并非是他心慈手软,而是想通过读心术以察明其背景,寻出幕后之人。
他自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却不喜欢女人心狠手辣。
//7kankancom//杨若男舒了口气,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潘先德,闭着眼睛的他眉头紧皱,似是痛若不堪。
虽不改对他的厌恶,杨若男善良的本性却有难免泛起几丝同情,挨了这一剑,想必一定很疼吧。
杨若男转头瞥了画舫中端坐的干爹一眼,见他眼神冷淡,不敢再耽搁,转身对清冷的张清云嫣然一笑:“姨娘,若男要回去了!”
张清云清冷如寒玉般的面庞泛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杨若男并未蹲下,只是平伸出娇小的右手,虚虚按在昏迷着的潘先德胸前,轻轻一提,他的身体顿然飘起,宛如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身下,缓缓升起。
杨若男伸手虚提着潘先德,鹿皮蛮靴轻点,如乳燕穿林,一掠而过,带着潘先德直接钻入他们的画舫中。
自杨若男翩然而至,倏然而去,兔起鹘落,宛如惊鸿一现,仅是几息间事尔,却天地陡亮,容光耀人眼。
众人尚未自她绝美的风姿中清醒,眼中伊人已去,心中怅然之极,不由齐齐望向萧月生所在的画舫。
湖面波纹起,周围的画舫已不自觉的开始荡动,似要转到一个能够看到杨若男的位置,擂台之下,开始隐隐骚乱起来。
倾国倾城,便是美色所达之极至,杨若男集小龙女与杨过的优点于一身,再修以独特的心法。姿色之绝美,风华之盛,足以达到倾国倾城之界。
美色动人心,心神被夺之下,大多数人竟忽略了杨若男无意间展现出的绝世武功,或倾慕至极,不敢生出一分亵渎之心。却要再看一眼,虽死无撼,或被迷得神魂颠倒,生出占有之欲,即使刀山火海,亦无畏无惧。
外面的情形,萧月生虽未出舱,却已看到。尚未松开的眉头号不由又皱了皱。
他放下白玉杯。一具瑶琴蓦然在他两手之间出现,琴身幽紫,光华隐隐流转,却敛而不发,琴弦漆黑无光,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瞥了一眼优雅的坐到自己身旁的杨若男,萧月生懒懒地拔了一下琴弦。感受着琴弦的力量,以测其音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杨若男,以后出去啊,你还是戴着面纱吧!”
郭襄已眼明手快的将桌上白玉杯挪开。让出地方,萧月生将幽紫的瑶琴端放到自己的身前。
昏迷着的潘先德被安置在船头的床榻上。雪白无瑕地床榻上已被他印出一副人形血痕,受了萧月生地归元指之后,他虽未醒来,气色却已渐渐好转,醒来只是早晚的事。
“哼,那多闷啊!他们的定力真是太差了!”杨若男嘻嘻一笑,娇哼了一声,自雪白无瑕的貂皮衣袖中抽出手帕,月白的丝帕拭了拭并未沾上东西的小手。
萧月生瞪了她一眼,低叹一声红颜祸水,摇头不语,两手抬起,手指已抚上玄黑的琴弦。
“铮——!”
宛如五石的硬弓被拉成满月,忽然放开弓弦所发之音,几有遏云裂石之威,亦如闷雷响起,令周围的喧闹顿然一肃,天地间一片宁静。
即使是场内武功最深的张清云,气血亦不由汹涌鼓荡,几欲脱体而出,其余之人,更是不济,没有内力者毫无所觉,但凡有一丝内力,便只觉眼前发黑,一颗心砰的一跳,似要马上爆炸。
周围缓缓划动的画舫顿然停止,即使是在远处,船上的人们也莫名的知道这声琴音是传自哪艘画舫,令他们深为恐惧,不敢再靠近,渐渐围拢之势顿破。
但亦有几艘画舫,仍要往这边靠拢,他们被杨若男的风化迷得神魂颠倒,已达忘我之境,即使深渊悬崖,亦无所畏惧。
“铮铮——!”
琴音再次响起,声调变得舒缓,轻如小桥流水,几声之后,却再次升高,扶摇直上,高低之变,宛如飞翔于天际的雄鹰陡然飞下,掠过草原,接着再次冲上天际。
起伏变化,总关人心,周围诸人只觉自己的心已不属于自己,随着琴音的高低而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激烈时,砰砰心跳仿佛欲要脱离身体,低深时,心跳微弱得似乎将要死去,如此诡异之情形,人们不由地生起绝望惊恐之感。
就在人们即将崩溃之际,琴音忽停。
随着琴音的停止,诸画舫上未直接瘫软在地的人寥寥无几,多数趴在地板上或呕吐,或颤抖,他们皆经历了一番由生到死,由死至生,知晓了所谓死去活来。
自天空上望去,本是渐渐向萧月生的画舫靠拢的一艘艘画舫,如今忽然逆反了方向,俱是忙不迭的远离,他的画舫四周变得空空荡荡,清风吹来,清波粼粼。
郭襄坐在萧月生的身旁,并未感觉到异样,亦未受琴音影响,反感觉得此曲极是美妙,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只矫健的雄鹰在高达百丈的瀑布旁戏水,忽高忽低,自由飞翔。
她并不知姐夫究竟为何抚琴,而且只弹了半曲便收回了瑶琴,但见过姐夫太多的古怪,也抱以见怪不怪之心,仅是静静的欣赏,并未多问。
随着琴音停止,杨若男睁天明眸,放下白玉杯,轻轻跃至舱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见到空旷的周围,又回到干爹身边,嘻嘻笑道:“干爹,太狠了吧?!”
“现在不狠,难道等到火苗窜起来再狠?”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杨若男一眼,两手离开瑶琴,轻抿了一口碧芜酒。
“若男。怎么回事?”郭襄听不太懂父女两人的话,瞥了姐夫一眼,轻声问杨若男。
“干爹弹琴把人都给吓跑了!”杨若男轻吐了吐嫩舌头,娇俏地回答,又白了萧月生一眼。
郭襄并非迟钝之人,一点即通,马上明白。不由笑了笑,打量了一下杨若男的玉脸,轻声笑道:“都怪若男你太过貌美!”
“难道真的得戴着面纱吗?”杨若男左手葱白似的小手指指了指美丽的眉毛,有些苦恼的问郭襄。
“嗯,还是戴吧!”郭襄看了一眼萧月生,对杨若男点了点头,抿嘴笑了笑。
出了这些事,今天的擂台也就到此为止了,太阳尚未落山。人们便已渐渐的散去,回想之时,感觉恍如一梦,真实而虚幻。
张清云被杨若男拉着过来,乘同一艘画舫返回临湖居,她的两个弟子段紫烟与秦思莹也跟了过来,不大的画舫颇有挤满之感。
几个女人头面人物在一起,难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画舫内被数种幽香填满,萧月生坐在她们当中,拿着一卷书,悠然自得的欣赏,对周围的莺声燕语听而不闻,似是在锻炼自己的定力一般。
只是萧月生与张清云两人仅是眼神相撞了一下。自始至终,再未接触。
张清云清冷的性子。话本就不多,平日里与萧月生在一起时,萧月生往往以目光去捕捉她的目光,通过眼神交流。
所以两人间的异样,画舫上众女并未觉察出来。
秦思莹穿着月白的夹袄,湖绿的百褶裙,若非腰间的长剑,便是一个亭亭玉立,娇美可人的千金小姐。
她坐在师父的身旁,嫩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潘先德,转头望向萧月生:“庄主,这个人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萧月生的目光自手中的书卷中移开,淡淡的瞥了一片清冷的张清云,随即温和的笑着回答。
秦思莹瞪了瞪人事不知的潘先德,对于他的挑衅,也是心中耿耿,琼鼻微皱,用力哼了一声:“这些人真是讨厌,都是闲的没事,无缘无故的找麻烦!”
对于这些登门挑战之人,秦思莹深恶痛绝,本是无怨无仇,这么一登门挑战,便生出烦恼,对于这些人,应付起来极是麻烦,一剑杀了,老大的不忍心,手软饶过,则埋下后患,遇到心胸狭小的,还会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变成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她身边的段紫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一直随在师父身边,看着清微剑派由小至大,由弱变强,其中曲折艰苦不足为外为道。
因为门派根基尚浅,所以成为了武林中人成名的捷径,天雷神爪这般威名已久的绝顶高手,他们是不敢上门挑战的。
“干爹,好象有船跟在我们后面呢!”杨若男忽然看向船舱口方向,仿佛透过厚厚的毡帘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嗯,是这们的同伴。”萧月生瞥了一眼榻上的潘先德,漫不经心的回答。
随即放下书卷,伸手轻轻一按舱帘,厚厚的淡紫毡帘无风卷起,随即一物自卷起的毡帘下飞出,眨眼这间,已消失于舱内诸人的视野,不知所踪。
但舫内的几女都是武功极高之人,自是一眼即看清了飞出之物便是本躺在床榻上的潘先德。
“干爹,你真的把他给放了?!”杨若男绝美的玉脸露出几分吃惊的神色,指着只留下一个血红人形的空床榻,惊诧的娇声感叹。
“留之无益,不如还给他们!”萧月生重新拿起书卷,另一手端起白玉杯,轻抿了口碧芜,目光已投到了书上。
淡紫的毡帘轻轻飘荡,似刚有人经过,舱内一时显得有些安静,诸女的目光皆望向目不斜视的萧月生。
对于他惊世骇俗的功力,她们习以为常,并不吃惊,只是吃惊于他的举动,竟然这么轻易、随便的把人给放了!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偷偷瞥着清冷着脸的张清云。
张清云感觉敏锐,自是发现,却视若不见,走到轩窗下的书案前,将案头那一卷书拿起,这是一本萧月生喜欢的游记,她翻了翻,随即坐了下来,细细欣赏。
“干爹,他们还跟在后面呢!”杨若男娇嫩的声音重重的说道,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显然为这些人的不知好歹生气。
“嗯。”萧月生眼睛仍盯在书上,动也未动,只是嗓子挤出一声若有若元的答应,接着抚了抚自己黑亮的八字胡,端起白玉杯,轻抿了一口碧鞠,悠然之气扑面而来,周围诸女忽然间体会到了一股清逸的心境,顿时心平气和。
书案上夜明珠散发的柔和的光芒中,杨若男明亮的目光在干爹的脸上停留了一刻,随即嘻嘻一笑,不再多问,转身与郭襄说笑。
通往临湖居的林间小路上,萧月生与张清云并肩而行,独自走在前面,后面杨若男等四女叽叽喳喳说个不亭,与归林的倦鸟清鸣声相和,说不出的动人。
他们的画舫并未直接靠岸,而是在西湖上游荡,向东一段儿,然后向西,直到夕阳西下,天上的朵朵白云被染成金红,方才往回返。
后面一直跟随着一艘画舫,不离不弃,若没有他们在后面跟着,萧月生他们早就直接回,但杨若男顽皮之念一起,便要耍他们一耍,带着他们快要游遍了西湖。
见他们仍旧不知好歹的跟着,潘先德应是早已苏醒过来,却仍不改敌意的行为,萧月生也不再留情,直接返回临湖居。
临湖居的规矩。靠近临湖居周围的树林,凡是武林中人,绝不留情,不必他自己动手,自会有萧传香她们清除这些尾巴。
踏入了临湖居的大门,杨若男回身望了望,摇了摇螓首,如白玉琢成的面庞露着不忍,娇叹道:“他们干嘛总是自寻死路呢?!”
“他们是萨顶教的人!”萧月生见她不忍,只好回头淡淡的说一句话,以消除她的内疚。
“哦?那死不足惜!”杨若男惊讶的望向干爹,随即恨恨的点头,对于萨顶教,一直跟在干爹身边的她自是知晓。
//7kankancom//“大哥,你快去劝劝吧,张掌门执意要离开呢!”
凌波亭中,萧月生正舒服的半船半倚在朱栏下的长椅上,一身月白宫装,宛如神仙妃子的谢晓兰忽然匆匆赶了过来,玉手一伸,抢过他手中的书,精致如瓷的面庞带着焦急。
天空漆黑如染,星月不见。
玉桌散发出的温润光芒将凌波亭笼罩其中,清凉的夜风时而拂来,荷花池淡淡的水气随风而至。
听到谢晓兰的话,萧月生的眉毛不由挑了挑,却淡淡说道:“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她去吧!”
“大哥!”谢晓兰黛眉微蹙,星眸露出娇嗔之意,盈盈而立,在温润的玉光中,风姿如仙。
“这里又不是牢房,来去自由,难不成还要强留下她?”萧月生挪了挪身体,令自己倚得更舒服一些,冲着谢晓兰两手一摊,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谢晓兰轻睨了他一眼,薄如雪瓷的樱唇微抿,精致如瓷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娇声哼道:“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时,便是一幅生气的模样,一看便知,定是大哥你气着她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张清云的性情,谢晓兰已是极为熟悉,她清冷如寒玉,对于人事也淡漠得很,心性近乎修道之人,外物几乎难以进入她的心房,很少有人能够惹她真正生气。
况且,她若是真生气了,宝剑一出,将生气之源收拾一通,很快便消了气,不会憋这么久。
萧月生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往往便能惹得张清云一阵子的气恼,但动武又打不过他,无从发泄,只能生着闷气,她虽然清冷无表情,但熟悉她的人,仍能看清她清冷面庞下的怒气。
“她要什么时候走?”萧月生无奈,既然被谢晓兰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始作蛹者也只能亲自出马了。
“她想马上走,看样子,气得不轻呐!”谢晓兰提裾盈盈坐到萧月生身旁。精致如瓷的玉脸带着取笑的神情。淡淡地幽香随之飘至他的鼻间,泌其心脾。
萧月生伸出胳膊一搅。大手顺势落到了她纤细的蜂腰上,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弹性,苦笑着摇头叹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擂台上有人胆大包天,去挑战她,看刀子下手太重,我也就责备了她几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看到谢晓兰转头斜睨,明眸如水。玉脸满是置疑之色,萧月生挑了挑眉毛,向前一探身,轻啄了一下她的樱唇,呵呵笑道:“信不信随你!”
温润柔和的玉光中,谢晓兰两腮绯红,娇艳如花,如今,对于他的轻薄之举,她也不再那般敏感,只是哼了一声,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围,没见到有人过来,才舒了一口气,羞恼的嗔道:“讨厌死了!”
美人薄怒,自有一番动人的风情,令萧月生心中更是蠢蠢欲动,但想到生着闷气,冷若冰霜的张清云,又压了这番心思,呵呵笑道:“这样吧,夫人去跟她说,她想走,明天再走也不迟。”
“哦?大哥想缓缓她的心情?”谢晓兰巧笑着问,她亦是聪明人,立刻便明白了萧月生用心。
“嗯,现在我去见她,只会火上浇油,待过了一夜,她地怒气估计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萧月生点头,淡淡的说道,抬头四顾,凌波亭外的风景,在这个清风习习的夜晚,周围的花草似乎也随之睡去,周围一片安静宁和。
谢晓兰见到他淡漠的神态,也不再多言,乘巧的点点头,将自己极精于抚琴的修长玉手送到萧月生的大手中,柔声问道:“大哥,莫非心中有烦恼?”
自从萧月生接纳了她,谢晓兰原本刚烈偏激的性子已渐渐改变,爱情的滋润,令她变得越发温柔,女人的柔美日益彰显,令萧月生不由的心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往往隔两天便要过来一次。
“算不上烦恼,只是疥癣之患!”萧月生握着她光滑温凉的玉手,笑着摇头,沉吟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郑重:“这几日,就呆在家里,不要离开临湖居。”
“怎么了,大哥?”谢晓兰星眸微睁,抵制着被暖意融化着的神智,柔声问道。
她玉手放在萧月生的大手中,自玉手中传来一阵阵暖流,直流入心底,将她包围,几乎难辨东南西北。
“今天有萨顶教的人来找麻烦,会计被传香清理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月生看她努力睁大着星眸,煞是可爱,温润的面庞不由泛起一丝微笑,将她玉手拉至嘴边,轻轻亲了亲,令她精致如瓷的玉脸顿染红云,娇媚动人这极。
谢晓兰终于受不住羞涩,将玉手自萧月生的大手中抽出,挪了挪娇躯,离他远一些,恢复了清醒,娇哼了一句:“有大哥在,还怕他们不成?!”
“我明日得去襄阳,还没时间理会这些跳梁小丑。”萧月生收回手,抚上黑亮的八字胡,懒懒说道。
谢晓兰差点儿笑出来,紧抿着薄薄的樱唇,勉强忍住,萧月生说没有时间,确实令人很想发笑,整日里游山玩水,或炼丹下棋,悠闲得不能再悠闲,却说自己没有时间!
“别笑!”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沉吟道:“虽然他们的武功不如你,但杀人的手法万千,有心算无心之下,即使不会武功的人,要杀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也是轻而易举,嗯,最稳妥的,还是避开他们!”
虽然感受心上人也太过小心,谢晓兰却没反驳,螓首点了点:“好罢,就依大哥。这几天我不出去!”
“听说,清云你想离开?!”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手中翻转着一方碧绿玉佩,倚在朱紫的栏杆,温不经心的打量着端庄如仪的张清云。
他们二人正端坐在凌波亭中,据桌正面相对。玉桌上红泥炉上的茶壶发出汩汩的声响,白气升腾。
第二天的早晨,啾啾清鸣声中,几只轻燕正在荷花池上飞掠,在平静无波、澄澈如镜的水面上点出一圈圈水纹。
“嗯。”晨曦中。一身月白道袍的张清云明眸如秋水,望着古朴的紫砂茶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在嗯了一声,清冷的玉脸越发的冷漠,似能刮下一层寒冰。
“唉——!看来蜗居拙陋,令清云你不堪忍受啊——!惭愧!罪过!”萧月生迎着清凉的晨风。无奈的长长一叹,露出一抹自苦的苦笑。
望着紫砂壶上童子捉蝶图案。张清云似是怔然出神,听到萧月生之语。对他的口不对心觉着刺耳,螓首微抬,明眸微转,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懒懒倚在朱栏上地他,顿将其冷若冰霜的气质散去,自然的散发着动人的风情,令萧月生的眼睛不由一窒。
待见到她淡红的樱唇紧抿,细腻的嘴角下拉,萧月生忙收回目光,心知这是她要生气的前兆,温润的脸庞眨眼间换上了诚恳的表情,温声说道:“清云,先不要离开,成么?”
张清云明眸一直注视着紫砂壶,此时听到汩汩的声响有异,玉手自然探出,如拈绣花针般将其自红泥炉上端下,动作轻盈优美,流畅自然,极是悦目赏心。
张清云正欲执壶斟茶,闻听萧月生挽留之语不由的一顿,随即依旧前探,摇了摇头,淡然而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萧月生手中翻转地碧绿玉佩消失不见,接过张清云素手递上来的雪瓷茶盏。
她虽然生着闷气,但生气的原由本就虚无缥缈,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旁人怕是根本看不出究竟,自昨天在湖上至回到临湖居,两人之间的话语一句也没有,看不见冲突。
张清云气得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一夜,最终决定将他自心中乇底抹去,不同志见他,完全离开他,省得自己烦恼。
决心已下,心里的距离一远,反而心中烦恼尽去,对待萧月生,也一如寻常的好友一般而已,给他斟茶也自然得很。
萧月生嘴角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浅笑,随即敛去,见到张清云的异常,读心术不启自动,已将她的心理弄清,他不但不着急,反而生出了一番兴奋之感。
翻开盏盖,轻抿了一口,闭目回味一番,萧月生缓缓放下了温润晶莹的茶盏,脸上的神色已不复刚才的嬉皮笑脸,令张清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随之变得沉凝。
“清云,你怕是还不知道,昨天挑战你的,乃是萨顶教的人!”萧月生抚着黑亮的八字胡,语气极是平淡,毫无感情,既是她想疏远,便趁她意罢。
“萨顶教?”张清云秀美的黛眉顿时一蹙,素手中的雪瓷茶盏被轻轻放下,秋水般的明眸中渐渐变冷,仿佛如镜的湖泊在寒冷的天气中渐渐结冰上冻,她想起了被刺杀一事。
“昨天跟在咱们身后的几人已被清理掉,估计,萨顶教的人会很快找上门来,我要去襄理,你就留在这里吧!万一真有人闯进来,也好帮晓兰她们一把。”萧月生的目光殷殷,神情极是真挚诚恳,由不动别人不心软,神情变化之自如之迅速,已太化境,丝毫不令人感觉到其突兀。
在萧月生这个克星面前,即使清冷如张清云,也变得束手束脚,毫无抵抗之力,这一通话,顿时令她变得犹豫起来。
“别骗人!有阵法保护,这些萨顶教的人根本闯不进来!”张清云很快便清醒过来。
“清云身为一派之宗,怎么会有这般想法?!”萧月生有些责备的皱了皱眉头,语气沉肃:“你又如何知道,他闪当中没有精通阵法之人?!世上本就没有牢不可破之物!”
萧月生近乎斥责的口吻并未令她生怒,只是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临湖居外的阵法玄妙无双,世上之人怕是无一能够破解,但毕竟事有万一,不能大意。
“凭传香与晓兰妹子的武功,即使有人闯进来,也讨不了好,不需我出手。”
“万一人多呢?”萧月生挑眉。
“人多也不怕!”张清云紧抿樱唇。
“若是人多,武功又高明呢?”萧月生再挑眉。
“……”张清云黛眉亦蹙起,雪白的玉唇轻咬红如桃花的下唇,直直望向萧月生,秋水般的明眸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带着莫名的神色,即使是萧月生亦读不懂。
“这里就拜托清云了!”萧月生重重说道,如释重负的温和一笑,随即起身:“我不吃早膳了,马上去襄阳,你替我知会一声。”
说罢,宝蓝的身影瞬间变淡,随即消失无踪。
人已杳,玉桌上的茶盏余温尚存,那张温和的笑脸似乎仍闪现在张清云眼前,沧桑中透着潇洒,令她不由的失神。
中午时分,天空高悬的太阳并不明亮,似是笼罩了一层薄雾,天气有些阴沉。
临湖居外面的山脚下,十几名穿着褐色短打衣衫的男子缓缓接近。
这身体强壮魁梧的十几人分别推着五辆车子,车子上是一坛坛酒,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只是这些人脚步沉凝,隐隐带着稳如苍松的气度,双眼开合之间,精芒闪现,丝毫不下于酒坛的光芒,这十几个人中竟有几名轮廓深刻的域外男子,但混在其中,却毫不起眼,极易令人忽视。
闪烁的眼神不停的打量周围,十几个人虽然分别在五辆手推车之旁,有心人仔细看去,便会发觉他们的位置颇有玄机,似是隐隐维持着各自的位置不变。
只是他们并不知,临湖居从未有自外面买酒的时候,即使是灵鹫宫的开宫大典时,所有的酒,也是观澜山庄自酿。
萨顶教的五大鹤使尽皆折戟于此,令同来的他们大为震怖,教中规矩严苛,若是他们不明不白的回去,畏难逃生,定受教规严惩,生不如死,故只能硬着头皮,将所有的力量聚在一起,前来探察。
对于临安城几乎人人皆知的临湖居,他们自是打听得到,越听流传于坊间的传说,对于临湖居的惧意越深,难道这些传说都是真的?进去就出不来,无一例外?
//7kankancom//到了林间的小路,五辆装着酒坛的推车便被弃之一旁,他们腰间或背后的刀剑皆离鞘而出,一时间寒光闪烁,肃杀这气喷涌而出。
十内人组成一个圆形的守势阵,沿着碎石小径缓缓而行,或侧步,或退步,或前行,每人各负责观望一个方位,上下左右四方,毫无遗漏,以他们的功力,即使一只蚊子也难飞入。
周围越发安静,虽是放轻脚步,落脚的声音仍显得格外响亮,幽静的松林夹着小径,仿佛通往深不可测的危险,涌动着莫名的压力,令他们握剑或持刀的手不自觉的冒出细汗,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哥,我闪好象太过小心了!”沉默的众人当中,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嘀咕。
声音虽小,似在窃窃私语,安静的周围却令武功高明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都望了一眼圆阵中心之人,随即马上转回头,继续小心的观察四周。
圆阵中心之人身材魁梧,骨格宽大,鼻眼深,坚毅勇猛,隐隐带着霸气。
他大眼中精芒一闪,目光缓缓掠过众人的脸庞,如利刃划空,冷哼声,狠狠道:“宋人有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鹤使他们的武功比我们高明得不知凡几,他们况且都载在这里,我们岂能大意?!想要命的话,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以沙哑的声音说的这番驳斥之语顿令众人心头一紧,忙强自振奋精神,更加小心观察,每一个落在地上的松果都不放过,他们虽然做了拼死之准备,但有一线生机。自是不会放过。
“咦,怎么起雾了?!”这十几人结成圆阵走了二十几步,忽然有人惊慌的叫了一声。
“停!”圆阵中央的高大男子一抬手,诸人顿时脚步一顿,圆阵丝未变。令行禁止,如臂合指,直如一人般利落。
听到提醒,他们可蓦然发觉,周围确实已不知不觉的出现了雾气,雾气若有若无,薄如轻纱缦帐。若非细心,根本无法察觉。
此时是正午时分。竟有雾出现,不言而喻,定有古怪!阵中心那人坚毅的脸上顿布满沉重之色。
若是有人此时站在他们不远处观看,定会发觉,他们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雾气,仿佛是他们的幻觉。
“大哥。雾中会不会有毒?”有人小心的问。
那高大男子摇了摇头,沉缓的道:“若是有毒,我们早就着了道了!大家小心,不可撞自离阵,一定要在一起!”
“是!”众人齐声低喝,声音坚定,并未呈软弱像。
他们毕竟是萨顶教中的精英弟子,心志坚定不俗。并非土鸡瓦狗般一触即溃。
已无退路,他们提高警惕,提步缓缓继续向前,有薄雾的笼罩,仿佛害羞的少女戴了一层面纱,透着无限的神秘,即使他们功力深厚。依旧无法穿透隐隐约约的薄雾看清远处。
“慢!”圆阵中心的高大男子再次抬手,将众人止住脚步。
“外围的人彼此挽手,不论如何,不能擅自松手!”他能够成为精英中的领袖,自然非是庸人,看到无法看透的薄雾,便想到了各个击破之法,于是提前预防。
其余诸人奉行无违,最外围之人将手中地刀或剑纷纷归鞘,彼此手挽手,真正成为了一个圆阵,只要他们不松开手,阵中之人,便无虞会迷失走散。
随着他们的渐渐深入,原本若有若无的薄雾渐渐变浓,似是由一层轻纱变成了两层,周围能够见到的距离更短,仅有十来步远。
临湖居内,众女刚吃完了美味难言的午膳,纷纷举步来到后花园,到花丛中漫步。
熏间缭绕着阵阵的幽香,漫步于竟相开放、争奇斗艳的花海,心情便自然的放松下来,她们谈天说地,不时发出阵阵悦耳的笑声,娇颜如花,却比花更加美丽几分。
即使是清冷的张清云,也是笑意宴宴,外人观之,定会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便是清冷孤傲的清微神剑。
几女分成了两拔,谢晓兰、张清云、临安四花中的沈三姐、关盼盼、顾冷琴几人成一伙,杨若男、郭襄、崔雪语与段紫烟秦思莹师姐妹另成一伙,各自说笑,分别在花园中的两处。
说笑时,谢晓兰特意避开萧月生不谈,虽然不知他是如何说服了张清云,但怕她听到心上人的名字时,清冷如玉的脸庞上会露出一抹不自然,便知道怒气未消,还是不提为妙。
“夫人,外面有人!”萧传香一身杏黄罗衫,窈窕婀娜的身段尽显无遗,脚下鹿皮靴轻盈若虚,飘飘而至谢晓兰身边,轻声禀告。
她若不想被别人听到,可以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但如此一来,便会令其余诸女有隔阂之感,既然所禀之事并非秘密,她轻声细语,纯是礼貌,不打扰她们罢了,其余人也听得清晰无比。
“有人?难道是萨顶教的?”谢晓兰一怔,随即省然,螓首轻侧,精致如瓷的脸上笑容敛起,轻声问道。
一身杏黄罗衫的萧传香脸庞娇美无瑕,秀雅绝伦,闻言轻轻点头:“现在还未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罢!”
“那我们就去看看,不要紧吧?”她刚说出要出去看看,忽然想起了心上人的嘱咐,不由有些犹豫。
“谢妹妹,是萨顶教的人找上门了?!”正在与顾冷琴探讨着抚琴之技的张清云忽然扬声问道,语气温和,仿佛由薄冰化为了清水。
“嗯,果不出大哥所料!”谢晓兰轻点了点尖俏的下巴,星眸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神色,却一闪即逝,她在人们面前尽量保持矜持。
“那怎么办?”张清云强抑自己内心的波动,淡淡的笑问。
萧传香在谢晓兰回答之前抢先说道:“夫人,咱们去凌波亭说话吧,到那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那好!”谢晓兰虽然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但仍未完全摸透这里处处蕴藏的玄妙,比之一直在这里的萧传香逊色不少,自是听她的建议。
沈三姐、闫盼盼与顾冷琴三人也随她们而动,素手提裾,盈盈袅袅的踏上荷花池上的廊桥。
“到凌波亭能看到外面的情景,莫不是要站在亭子上面观看?”关盼盼虽然带着笑意,仍难化去黛眉间的冷漠。明眸顾盼间,偶尔闪着淡淡的幽怨。眉梢之际,隐隐出现凄苦的风情。
张清云如同踩着浮云般盈盈而行,闻言抿嘴微笑,回头答道:“若是那样,自会去观湖亭了。”
彩衣云鬓,香风阵阵。她们风姿各自独具,无一不动人心魄,令人目眩神迷,惜乎无人欣赏,很快便已踏进了凌波亭。
“夫人,大家先等一下,容我布置一番。”正要驾轻就熟的坐到玉桌旁,萧传香忽然伸出修长的玉手,将众女阻住。
众女挽裙而坐地动作顿住,纷纷望向萧传香秀雅绝伦的面庞,秋水般地目光中露出探询之意。
站在玉桌旁的萧传香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轻轻击了一下玉桌。
“叮”的一声清鸣响起,如同敲击玉磐所发之音。
众女只觉温润光滑的玉桌陡然亮了一下,似是往里面注入了一些清泉。在其中缓缓的流动,随即一只手掌印隐隐约约的出现在玉桌中,似是自内向外的涌现,令她们看得目不转睛。
萧传香杏黄的身影一闪,刹那间已到了相对的位置,轻飘飘一掌再次击向玉桌,随即响起“叮”的清鸣,再次隐隐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印,与她的手一般无二,黯然是她的掌印。
她的身形仿佛化为一股轻烟,绕着玉桌转动,眨眼之间,如此这般地情形共出现了八次,八只一模一样的手掌印相继清晰的浮现,位置与伏羲八卦一般无二。
随着最后一只掌印的出现,原本隐隐约约的掌印倏然一亮,光芒大放,近乎耀眼,随即一敛,掌印消失无痕。
光芒消散之后,凌波亭内,她们一直使用的玉桌已完全变了一幅模样,不再是温润的玉桌,更像是一只澄澈湖面般的镜子,明亮异常,光可鉴人。
萧传香站在玉桌前,轻捋了捋晶莹圆润的耳边垂下的一缕秀发,转头对有些目瞪口呆的谢晓兰她们温婉一笑:“夫人,成了!”
“这是?”谢晓兰葱白修长的玉指伸出,指了指光可鉴人的玉桌,面露惊奇与疑惑之色。
“外面来的人若仅是三两个,我们可以直接出去看看,但人多了,小心行事,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萧传香柔婉的声音娓娓响起,为众人解惑答疑。
话音刚落,她忽然妙目微阖,右手葱白玉指捏成剑诀,轻贴于神堂,两息之后,妙目倏然陡张,神光顿射,令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众女不得不急忙闭眼,即使如此,仍难免感觉眼珠如被针扎,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现!”萧传香清叱一声,令她们又睁开了明眸。
光可鉴人的玉桌上,现在真的出现了人影,令她们不由的明眸大张,惊诧不已,望向神采飞扬的萧传香。
“这是庄主传授的法术,可以察看整个临湖居方圆十里的第一处地方!”萧传香指了指玉桌,桌面上此时呈现的,便是闯入临湖居外围的那十几个人。
萧传香能自万华馆中出来,一身武功自是极高,只是平日里深自收敛,令人难测,此时施展完镜月术,精气一时间未完全收敛,顿令她变得光芒四射,似乎周身每一寸肌肤都放着毫光,容光之盛,令周围变了明亮几分。
众女虽惊异于她的容光逼人,但更惊奇玉桌上的异状,不由围了上来,靠近玉桌,仔细观看着桌面上呈现的影像,玉脸上满是惊奇赞叹之色,还不时伸出玉手摸了摸。
“这便是那些闯进来的人?”谢晓兰指着玉桌上显现的那十几个结成圆阵的男子,转头望向萧传香。
她们对于萧月生的神通莫测已有承受力,惊奇赞叹了几下,便不再去想如何做到的,而是观注起了画面中的人影。
“张掌门,人看,那几个人不像是中原人。”谢晓兰一眼看到了夹在人群中的那些异域男子,指着他们对张清云说道。
玉桌上显现的人影清晰无比,与站在两步远处观看无异,他们脸上的紧张神情毫无遗漏的呈现。
“果然是萨顶教的人!”张清云入鬓的修眉微竖,清冷的气质再次笼罩其身,令周围的诸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既然确定是他们,那也就不必再留情了!”萧传香点点头,轻措淡写的说道,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秀雅,逼人的容光已完全收敛。
“那你想如何做?”谢晓兰倒有些好奇,对于这个观澜山庄的门下,她并不如何了解,只觉深不可测。
“杀了便是!”萧传香轻捋了一下鬓旁再次垂下的一缕秀发,望着玉桌上的影像,漫不经心的淡然回答。
谢晓兰望了望诸人,沈三姐她们三人虽见过不少大场面,阅人无数,洞悉人性薄凉,却并未真正杀过人,美丽的脸庞露出几分不忍,其余之人,却波澜不惊,似乎仅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晓兰不由苦笑,她虽杀过不少人,但那些皆是索她性命之人,不是他们死,便是自己死,毫无转寰的余地。
如今的情形却又不同,他们陷入阵中,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心不由变得软了起来,有些不忍。
犹豫了一下,谢晓兰还是开口,缓缓说道:“不如,将他们制住,交由大哥回来处置吧。”
“嗯,也好。”萧传香毫不犹豫的答应,令谢晓兰大舒了口气。
“若只是想制住他们,就不必再次启动阵法,庄外的阵法足以令他们昏迷。”萧传香指着影像中渐渐慌乱惊恐的萨顶教众人,对谢晓兰这个未来的夫人解释道。
临湖居外围的阵法未启动时,仅是困与隐,与寻常的阵法无异,但若启动开来,则是威力无穷,甚至能够引来雷电,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玉桌上,萨顶教的众人的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深,到了后来,已是面容扭曲,本是挽着手的几人再也顾不得别的,与众人一起,或直接昏迷过去,或以头撞地,或抱头痛苦,或惨叫连连。
她们自玉桌上虽听不到他们的嚎叫,阵法的作用,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却能自嘴形与面容判断出其声嘶力竭。
“他们太弱了,怕是第一重阵式也过不了!”萧传香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颇有怒其不争之态。
这第一重阵式是心魔阵,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使是心志坚固的修道或修佛之人,对心魔亦是应付吃力,况且是寻常武林中人。
五大鹤使的一去不回,临湖居纷纷扬扬的传说,令这一帮人太过紧张,心魔入侵之下,多数人脑海中呈现的是自己被杀死的情景,很多人直接昏迷过去。
这一帮十几人,全军覆没,尽皆倒下,即使能够苦苦抵抗者,在萧传香出现后,尚未看清人影,便已人事不省。
//7kankancom//临安城那边是阴天,襄阳府却是阳光明媚,难得的好天气。
萧月生一左一右,两只胳膊分别搂着郭芙与郭襄,甫一踏入郭府后花园,神念一扫,整个郭府尽呈于他的脑海,一闪之间,已来到了南书房门前,拱手躬身,扬声道:“岳母大人,小婿拜见!”
“是观澜啊,快快进来!”黄蓉动听的声音自屋内传出,透着隐隐的喜悦。
郭襄身着最喜欢的杏黄罗衫,急不可待的推开房门,将要迈脚踏入房内之际,忽然止住,转身望向萧月生。
“快进去吧。”萧月生微笑着点头,他身边偎着的郭芙艳如春花般的面容露出满意之色,难得襄儿这个时候还能这般知礼。
“襄儿!”黄蓉惊喜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萧月生不想打扰她们母女情深的场面,负手站在门口,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看着天空,似是寻找星星,冲着陪在自己身边的郭芙蓉笑了笑,低声道:“芙儿,你也进去吧!”
郭芙听到了母亲的询问“你大姐没一起回来?”便不再耽搁,轻声对丈夫征求道:“大哥,咱们一起进去吧?”
萧月生见到她殷殷的明亮目光,微笑着点头同意,迈步踏入了屋内,从容潇洒,令身后的郭芙看得心头荡漾。
刚一踏入,温暖的气息顿然包围上来,整个书房温暖如春,与屋外的寒意料峭仿佛两个天地。
萧月生当初想在整个郭府记上阵法,令其变得如同观澜山庄与临湖居那般,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受季节变化所影响。
但郭靖并不同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可不想被安逸消磨了志气,再者,他一身内功深厚之极,已达寒暑不侵之际,寒冷并不能真正的影响到他。
他如此说,并未令萧月生作罢,于是在黄蓉的书房,他们夫妇的卧室两处设了阵法,令屋内温暖如春,省去炭火。既干净又清新,郭靖倒未再反对。
挑起珠帘,来到东屋,轩窗之下。书案被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中,案前不远处。一身月白罗衫的黄蓉风姿嫣然,拉着郭襄的小手,望向缓缓迈入的萧月生与郭芙。
见礼过后,四人坐到紫藤椅上,端着雪瓷茶盏,漫无边际的叙话聊天,其乐融融。
“观澜你来的正好。这两天鲁长老一直在我面前抱怨,五丁阵他们总是练不好!”黄蓉坐在书案旁,轻抿一口香茗,将雪瓷茶盏放回案上。轻掠了一下鬓边的秀发,嫣然一笑道。
即使轩窗敞开了半扇,也丝毫无法改变屋内的温暖,吹入屋内的寒风也变得湿润无锋芒,将黄蓉的秀发顽皮的吹起几缕。
“唔,让他们过来吧,岳父那里怎么样?”萧月生也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望向黄蓉越发光洁如玉的脸庞。
黄蓉摇头:“那边的进展也不大。”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自己所创的五丁阵已经尽力的化繁为简了,照里说,应该很容易便掌握,怎么会如此艰难?
黄蓉轻拍了两下手,清脆的声音响起,自屋外走进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男子,正是孙子明的大弟子孙秋风。
见到萧月生在此,拜倒叩见师祖与师祖母,倒令郭芙有些坐立不安,如此年纪,听别人称自己师祖母,实在难免感觉怪异。
“岳母,他们两兄弟还可用吧?”看着孙秋风听完黄蓉的吩咐,静静退下,萧月生笑咪咪的问道。
“真是委屈他们师兄弟了!”黄蓉光洁如玉的脸庞带着几分歉然。
以孙秋风孙秋雨二人的武功,以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形容之,且有些过低,充当郭靖夫妇的护卫,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之嫌。
“岳母也太高看他们了!仅仅是武功高一些,没什么大用,让他们跟在岳父岳母身边增长见识,有益无害!”萧月生放下茶盏,摆摆手,呵呵笑道。
黄蓉莞尔一笑,心下也觉得女婿说得有理,武功纵然再高强,若脑袋空空,只是莽夫一个,难免吃亏受苦。
“走吧,观澜,我们去练武场,他们估计已经到了!”一盏茶品完,黄蓉首先站起,笑着说道。
她刚刚对孙秋风吩咐,让他寻找丐帮的鲁有脚,让鲁长老带着那几个习练五丁阵的人去府中的练武场。
艳阳高悬,阳光明媚,将风中的凛凛寒意削减了许多,走在屋子外面,人们的心情会变得格外的好。
郭府青砖铺就的小校武场上,群英咸集。
丐帮的四大长老俱在此,加之掌钵长老宁长老的弟子燕尘风,已是丐帮的精华所在,他们俱是目光炯炯,精气神充足,有着寻常老年人所难见的精力四溢之像。
他们身上的衣裳虽打着几块补丁,仍显得整洁大方,这也是黄蓉执掌丐帮以来的风气,她毕竟是女子,衣可以破,却不可以脏。
燕尘风站在师父与几位师叔师伯身旁,显得鹤立鸡群,身形挺拔,面容俊逸,英气勃发,实是难得的俊杰。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是郭靖他们一众。
郭靖如今已变得年轻许多,头上原本已生的华发皆消失无踪,浓黑发亮,犹如青壮,额头上岁月的痕迹亦已消失,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他的身边围着四老四少,老者鹤发童颜,少者英气逼人,分别是郭府的四大客卿岭南方若海等人与陆云他们四位青年俊杰。
听到萧月生到来的消息,他们大喜过望,研究了五丁阵很长时间。越往下深研,越觉其奥妙无究,威力绝伦,但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仿佛饥饿不堪之人眼前摆着一桌美味佳肴。身体却被绑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只能看与闻,无法触到,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萧先生怎么还没来啊?!”身材颀长,剑眉修目的孙不平握在剑鞘地大手时紧时松,不时焦急的望向月亮门口,盼望着那里马上闪现出期望的人影。
“急什么!萧姑爷人都已经在这里,正与夫人说话呢,很快便会过来的!”他身旁站着的夏侯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带着好笑的表情。其实心下却也是焦急莫名。
郭芙郭大小姐一直是陆云他们几个的梦中情人,在他们眼中,郭大小姐沉静温婉,貌美如花而不张扬。实是才貌俱佳的完美之人。
而这个完美的女人骤然被人娶走,他们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对于萧月生亦难免生出几分敌意。
夏侯杰这一声姑爷,算是彻底承认了萧月生的身份,也显示了他们对郭大小姐的彻底死心。
对于这位大姑爷,他们几人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却无法生出一丝傲气,孙秋风孙秋雨师兄两人的武功,高明得实在是骇人听闻。却仅仅是他的徒孙,岂能不令他们五体投地的佩服?!
“唉。真是惭愧!”眉目清秀俊朗的王天放深深叹息一声,摇头苦笑。见其余三位朋友望向自己,他叹道:“萧姑爷独自创出了这个五丁阵,而我们几个,却学也学不会,相差得实在不可道以里计!”
这一番说出,陆云他们三人面色略有几分郝然,俱不再出声,此话实在说到了他们的痛处。
一向天赋异禀,资质绝佳的他们,无人不夸其乃练武之奇才,虽然外表谦逊,但他们毕竟是年轻人,内心难免存在着骄傲,没想到小小地一个阵法,竟把他们难住了,对于他们的信心,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王兄,这倒没什么丢人的,黄帮主与郭大侠不也是束手无策嘛?!”燕尘风忽然走到他们身旁,温声劝道。
陆云他们的皱头一舒,此话有理,即使是聪明如黄蓉帮主也束手无策,他们虽然自诩不笨,但对于黄蓉黄帮主,那可是望尘莫及。
“啊,来了来了!”一直望着月亮门的孙不平忽然用力拉住陆云的胳膊,一边急切的低呼,一边用力甩动,英俊的脸庞满是兴奋,整个人似欲放光。
在众人的目光中,萧月生与黄蓉并肩而行,自月亮门进入,沿着青砖铺着的小径,缓缓而来,两人边走边说,谈笑风生,极是融洽。
萧月生一身地貂裘已经脱下,此时只着一袭青袍,磊磊落落,行走间,步履飘逸而沉凝,自有一股潇洒自如的气度。
黄蓉则是月白罗衫,身段苗条,容光若雪,姿色绝美,看上去,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
众人的灼灼目光带着催促之意,却无法影响到萧月生,有着无限生命的他,行事之风渐渐发生变化,在寻常人眼中,自是感觉他慢慢吞吞,毫不知着急为何物,在另一些人眼中,便是从容不迫,养气的功夫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岳父大人,小媚前来报到!”后几步,萧月生与黄蓉两人似慢实快,几步化为一步,步履两个起落,似是缩地成寸,跨至郭靖身前,躬身行礼。
“萧庄主终于大驾光临了!”郭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语气颇有几分善,难得的露出几分讽意,这在一向说话朴直诚恳的郭靖身上,罕见之极,可见被萧月生气得不轻。
其实也难怪郭靖语气不佳,实在是萧月生一直拖着不来,上次郭靖夫妇出席了灵鹫宫的开宫大典,临走之际,曾嘱咐萧月生,有时间去一趟襄阳城,这一阵子练习五丁阵进展缓慢,需要他指点指点。
萧月生虽未忘记,但一直没有挂在心上,他们进展不大,但只要一直不停的努力,其阵法素养自然会不断提高,只要自己再一指点,恍然大悟之下,进境自然会奇快,其中情形如同筑起堤坝蓄水,水蓄得越多,最后形成的冲击力自然越强大。
郭靖虽然心胸开阔,但不明其中关节,自是难免埋怨自己的女婿,以为他又想偷懒,怎会给他好脸色。
听到岳父这般说,萧月生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温润如玉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的脸庞,令他们不由的心神一清。
“岳父,时间不早,不如现在开始吧。”萧月生春风化雨般的温和微笑谁人也无法拒绝。
郭靖点了点头,刚才只是气往上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在众人面前,还是得顾忌女婿的颜面的,毕竟女婿神通广大,是有身份的人。
“嗯,陆云,你们练给观澜看看吧。”郭靖见身边的陆云满脸兴奋,双目放光的望着萧月生,不由有些好笑,沉下声音开口,将其惊醒。
陆云四人加上燕尘风,轻轻一纵,落地时已变成了梅花般的站位,身法轻妙,显然轻功皆是不俗。
“开始!”郭靖重重一拍双掌,断喝一声。
“呛——!”五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倏然出鞘,声音仿佛龙吟,其剑亦非凡剑。
随着郭靖开始的声音响起,五人如同转轮,脚下如御风,轻盈无比的奔走挥剑,在明媚的阳光下,剑光森冷,成了道圆带,将他们笼罩其中,密不透风,眩目之极,在场的众人看着皆是自豪不已。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郭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必再演练,已找到问题症结。
所谓差之毫厘,廖之千里,问题所在,仅是他们出剑的顺序罢了,他们依照往常的阵法,一动俱动,牵一发而动全部,而五丁阵却是动静有序,前一人出剑之后,后一人方能开始出剑,依次轮流,循环往复,形成绵绵不绝之势。
其中关窍,看似是薄如蝉翼,实际却是厚出城墙。
校武场上,五丁阵重新开始运转,郭府四杰与燕尘风结阵,除了萧月生,其余之人皆围而攻之。
开始之时,他们尚不留有余地,到了后来见到他们五人守得滴水不漏,游刃有余,不由渐渐加力。
除去郭靖,四大客卿与丐帮四长老已是毫不留手,一时之间,场上刀光剑影,打狗棒啸声慑人,声势震天。
//7kankancom//“大家住手吧!”正在使着落英神剑的郭靖忽然抽剑后退,轻喝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如战鼓擂起。
众人纷纷跳出圈外,鹤发童颜的诸老已有些微微气粗,五丁阵中地陆云他们亦是如此,但气喘之余,却神采奕奕,目光锐利,精神反正更见旺盛。
转眼的功夫,他们已是围攻了半个时辰,除了郭靖,皆是倾尽全力,却拿这五个年轻人无可奈何。
开始时,他们尚留有余力,陆云他们五人也有些手忙脚乱,应付不暇,毕竟未曾有过实战体验,难免生疏。
但越到后来,五丁阵运转渐渐通畅熟练,其威力亦渐渐显现,隐隐的反击之势迫使他们逐渐加力抵抗,再也无法留手。
唯有郭靖内功太过深厚,又有龙筋手套,可轻易折断长剑,不能尽情施展。
这半个时辰下来,即使郭府的四客卿与丐帮四大长老功力精纯,全力施展之下,也难免有气喘之感,老不以筋骨为能,纵使气脉悠长,也难逃天地规则。
萧月生负手站在一旁,以观赏好戏的心情,细细打量着他们的对战,观察的无微不至,看他们是否有差错之处。
如萧月生所料,点破了这一处关窍,这个五丁阵他们便水到渠成的练成,浑无一点儿差错,也实在是难得。
他们下地功夫之深,可见一般,为了找到其中关窍,怕是一丝一毫的不符之处也未放过,才能最终这般完满的练成,若是没有遇到难题,照葫芦画瓢,虽能练成,却难达如此丝毫不差的境地,这般教学之法,也算是特立独行了。
“哈哈,痛快,痛快!”天山无量剑丁辰收剑归鞘,抚着雪白的银仰头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鸟儿被惊起的笑声落下,他笑呵呵地打量了一番纷纷将长剑归鞘的陆云他们,摇头笑道:“没想到五丁阵竟有这般威力!老夫已是很久没有这般痛快淋漓的打一架了!”
“呵呵,不错,一直没有机会使出浑身解数,身体都快生锈了,今天可实在是痛快之极!”
一身葛布袍地赵一鸣也抚着雪白的胡须,呵呵笑个不停,红光满面地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心情舒畅之极。
萧月生在一旁暗赞岳父眼力高明,叫停的时间恰到处处,令这几位老者皆尽了兴而又没累着他们,其中火候地把握,可非简单之事。
收剑归鞘的陆云几人却是面色茫然,怔怔而立,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犹在梦中。
即使他们心中傲气凌云,对于郭府四卿与丐帮四大长老,仍旧是忘尘莫及,他们吃地盐比他们吃的饭还要多,丐帮四长老姑且不谈,他们并非以武功胜。
论及资质,郭府四卿比他们五人只高不低,论及所学武功优劣,比他们还要更胜一筹,陆云他们与天山丁辰他们四老实在没有什么可比之处。
而如今,他们年轻地五个人,竟能抵挡得住包括郭大侠在内的九人,实在超乎他们的想象,难免生起虚幻之感。
“观澜,看来,五丁阵终于练成了!”郭靖见陆云他们呆呆出神,也不去惊扰他们,来到萧月生跟前,朴实的脸庞露出微笑。
“恭喜岳父了!”萧月生见到他大舒一口气的神情,不由温和的笑着恭贺,在五丁阵上,岳父郭靖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终有所成,喜悦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啊,有了五丁阵,护城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郭靖看着校武场上众人的兴奋,耳中听着他们的纷纷议论,有些出神的感慨。
护城团并非正式的兵卫,而是武林中人自愿前来援助,帮助抵御蒙古铁骑所组成的一队人马。
这些武林中人虽然武功不俗,又有一腔热血,但于战场之上,其发挥的作用,与寻常军人差别不大。
宋时军队作战,战阵为主,沙场上,皆要摆出某种阵式,或燕翔,或长蛇,根本不容许单打独斗。
有了这个五丁阵,一切将变得截然不同,护城团将是一支精锐之士,足可以一当十。
燕尘风忽然自兴奋的人群中钻出,缓缓来至萧月生与郭靖跟前,他脚步有些犹豫不定,面色不时露出郝然。
“萧姑父,多谢您的慷慨!在下,替丐帮弟子拜了!”燕尘风抱拳行礼,郝然中透着诚恳,接着便要跪倒叩头。
萧月生温润的脸庞似笑非笑,抱拳回礼,伸手将他虚虚托住:“燕少侠不必客气,在下力所能及罢了!”
燕尘风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感觉燠前生出一股绵绵之力,却又无法压制,不再强行跪倒。
站在萧月生跟前,他实在感觉不那么舒服,总觉得他那温和的目光似是能够看透自己的内心,在他面前,心中所思所想皆被其洞悉,这种毫无遮拦赤裸裸的感觉,实在谈不上愉快。
“呵呵,燕少侠眉宇间红鸾星动,必有喜事啊!在此先要恭喜了!”即使燕尘风不言不语,老老实实,萧月生却不打算放过他,温润的目光带着笑意,呵呵笑道。
燕尘风俊逸地脸庞登时泛红,对萧月生似是恭喜,更似是取笑大感吃不消,呐呐难语。
“观澜看得很准!听你岳母说,尘风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位称心如意的女子。”郭靖此时的心情悦快之极,罕见的开口凑趣。
看着燕尘风抱拳匆匆告辞的狼狈模样,郭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令周围的众人不由侧目。
萧月生望着燕尘风狼狈的身影,也是嘿然一笑,刚才读心术的神通运转。已洞悉了他的心底感情。
如今的燕尘风,对于萧月生,再也没有原来的敌意,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郭芙未出嫁时,是襄阳城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青年男子几乎无一不是她的拥护者,燕尘风便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极为痴心,这也是他一直勤奋练功的动力所在。
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萧月生横刀夺爱,将郭芙娶走,自是令他们一众人气愤不已。
你情我愿,郭大小姐喜欢上他,嫁给他,这是他的本事,本是无可奈何之事,外人无法阻止。
但最可气的,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完美无瑕、恍如仙女一般的郭大小姐,竟要嫁给他这个已经有了妻室之人!
燕尘风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即使知道这个萧庄主武功高强,自己远不是对手,却也无法改变对他的敌意。
但自从有了心上人,燕尘风满脑子里全是心上那盈盈的身影,郭大小姐毕竟是可远观而不可靠近的仙女,不是自己所能得到,只能埋于心底深处。
对萧月生的敌意也越来越淡,到了此时,已差不多烟消云散,只有满腔的饮佩与感激,这个阵法对于丐帮的帮助,可谓不可揣测!有此阵为助,丐帮的实力怕是要陡增数倍。
萧月生站在香气四溢的客厅内,看着满满一桌的饭菜,苦笑一声,望向自外面端着菜进来的黄蓉:“岳母,这做得也太多了吧?”
“大哥,这是娘慰劳你呢!”郭芙端着一只小巧的碟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身上围着碎花围裙,笑靥如花,娇艳绝伦。
“那就多谢岳母,小婿却之不恭了!”萧月生呵呵笑道,老实不客气的陪郭靖坐了下来。
“观澜,别客气,近几年来,你岳母亲自下厨的机会可不多见!我也是沾光了!”郭靖今天格外的高兴,脸上却笑意总也掩不住,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开玩笑之意。
“观澜劳苦功高,做点儿小菜,也算是我这个做岳母的一点儿心意吧,观澜可别嫌弃!”黄蓉白了丈夫一眼,对萧月生笑道。
黄蓉已经见识过小凤的厨艺,确实是前所未见的精绝,她只能甘拜下风,又听女儿说起,女婿的嘴叼,吃饭极是挑剔,于是自是亲自下厨,使出浑身解数,其尽力处,不下于当初见到洪七公时,费尽心机地做菜,哄他传靖哥哥降龙十八掌。
萧月生嘿然一笑,也不再客气,坐了下来,他无论在哪里,皆如在自家,不会委屈了自己。
几人依次落座,郭靖一家四口与萧月生,人数恰如其分,并未用仆人们帮忙端菜摆饭。
“观澜,关于丐帮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黄蓉坐在郭靖身旁,目光盈盈,笑着望向对面坐着的萧月生,似是随口问问。
“唉——!”萧月生放下碧绿玉杯,重重叹了口气,略带苦笑的回答黄蓉:“此事怕是已不可为了!”
“怎么?!”黄蓉登时大急,玉脸色变。
“这一阵子,临安的官家一直追在小婿身后,想封我做国师。”萧月生有些苦恼的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
“国师?!”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黄蓉明眸瞪大,在一旁静静倾听的郭靖也不由自主的呼出声来。
“是啊,大哥曾救过太后的性命,所以官家一直想召他进宫,大哥在临安城还有一座府邸,那里一天到晚都有宫里的人守候,就等着大哥一出现,便要宣诏呢!”郭芙已将碎花围裙解下,身着月白罗衫,虽显端庄,却难掩如花般的娇艳,她盈盈起身,素手执壶,一边替丈夫斟酒,一边巧笑嫣然说道。
坐在她身旁的郭襄忍不住白了大姐一眼,觉得大姐强忍笑意的模样煞是可恨。
郭靖夫妇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竹箸停在半空,久久方落下,这个消息对他们实在震撼太大。
黄蓉想了半晌,瞟了女婿一眼:“观澜是不想做这个国师了?”
萧月生点头,对岳母的陪慧大感舒服,与聪明人说话,省了许多力气,很是畅快。
“那也不能接掌丐帮了?”黄蓉细弯地黛眉已微微蹙起,明亮的目光盯着萧月生问道。
萧月生温润的面庞露出无奈的苦笑,摊了摊手。
他不必细说,这其中的关节黄蓉已知晓,无论他做不做国师,确实不再适合出任丐帮帮主。
见到黄蓉满脸的失望之色,萧月生有些不忍,想了一想,缓缓说道:“岳母,小婿虽不能继任丐帮帮主,却也有另一种办法!”
“哦?快说说,快说说!”黄蓉精神一振,心不迭的催促。
“丐帮如今只有四位长老,但小婿以为,应该再增设一位,隐于幕后,掌管一支精锐力量,一旦丐帮遇到生死存亡关头,这位长老可横空出世,解丐帮于危难!”
萧月生声音清朗平和,表情淡定,却隐隐泛起指点江山之势,令放下玉壶的郭芙明眸闪烁,如夕阳下波光粼粼的西湖,郭襄则紧紧低下头,不令别人看到自己的神色。
剩下的时间,只有郭靖与萧月生的说话,黄蓉一直沉默不语,低眉沉思,竹箸缓慢,显得心不在焉。
淡红色的帷幔之中,萧月生斜倚在床头两只叠摞在一起的绣枕上,胸前则趴着秀发披肩,仅以丝涤束起的郭芙。
萧月生一只手端着白玉杯,仅其中碧绿的琼酿轻轻荡漾,另一只手在郭芙雪白细腻宛如象牙般的秀颈上轻轻抚摸,时而顺势而下,揉搓几下高耸坚挺的玉乳。
“大哥,娘现在一定睡不着觉呢!”郭芙趴在丈夫胸前,柔柔软软的腻声说道。
“呵呵,为夫之罪也!”萧月生呵呵笑道,脸上却丝毫没有内疚之意。
郭芙抬头白了丈夫一眼,明眸桃腮,娇艳诱人,令萧月生恨不能啃上一口。
“听娘说,燕尘风最近有了心上人了。”郭芙见到丈夫盯着自己露出一抹雪白的胸前看,羞涩难言。忙又趴回他胸膛上,懒懒的贫开话题。
“嘿嘿,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如此啊!”萧月生轻抿了一口碧芜,嘿然笑道。
郭芙虽然羞涩甜美,心神却仍未失清明,听丈夫有些古怪的语气,极像是平日里他诡计得逞时的笑声,不由一怔,心思疾转,被小玉影响她也习惯在床心思索。
“大哥,你见过燕尘风的心上人吗?”郭芙抬起头,玉手拉了拉月白锦被,将高耸的胸前掩住,不使基露出春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7kankancom//“没见过!”萧月生笑着摇头,总令郭芙感觉古怪,却又知道丈夫不会骗自己,不由更加疑惑。
“大——哥——!”郭芙轻咬蓓蕾般柔嫩的樱辰,柔和的夜明珠辉下,水汪汪的明眸令人沉醉,她腻声轻嗔:“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见到丈夫一副要保密的神态,郭芙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使出撒娇的手法,娇躯微微扭动,诱人之极。
“呵呵,真的没什么,只是充当了一次月老罢了!”萧月生将大手自她象牙般光滑细腻的玉颈上离开,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呵呵笑道。
郭芙流光溢彩般的明眸转了转,有些恍然,又有几分迟疑:“美人计?”
萧月生轻薄的一摸她关脂白玉似的面庞,顺势帮她捋了一下秀发,轻笑道:“夫人英明!”
“可是”郭芙却顾不得丈夫的轻薄调笑,螓首再抬高了些,微皱了皱黛眉,有些疑惑的开口:“这是为何?”
“好玩呗!”萧月生目光移开,注视于白玉杯上,轻轻晃动着玉杯,轻抿了一口,回答得漫不经心。
萧月生自玉杯上抬眼,见郭芙杏眼圆睁,雪白的玉齿紧咬下唇,似要生气,忙投降般的笑道:“呵呵,好好,我说!”
“这个燕尘风对你痴心一片,你嫁给了为夫,他可是伤心之极啊,问世间情为何物!唉——!为了不让他做傻事,为夫也只能勉强充当一次月老喽!”萧月生望着娇艳如春花的郭芙,温润的脸上笑咪咪的,令郭芙不由的心下发虚,泛起内疚之意,此事毕竟因自己而起。
燕尘风对她的一片痴心,她又岂能不知,只是自己心中只有一个人,眼中再也看不到别的男人,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究竟会做什么傻事?!”郭芙有些不信地娇哼了一声,又趴回了丈夫的胸膛,听着他悠长而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温暖与安全,整个心都被充实得满满,只盼能够永驻于此刻。
“你可太小看自己喽!”萧月生大手重新伸到了她的胸前,轻揉着高耸坚挺的玉乳,感觉着手指手心传来的温软与细腻,漫声而道:“世间男人间的斗争,多数源于女人,红颜祸水,岂是无因?!”
郭芙轻轻呻吟了一声,不去与他辩驳,而在想着燕尘风究竟想做什么傻事,竟得劳烦丈夫竟然施起了美人计。
燕尘风自是不知,他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所遇到的心上人,倒并非萧月生派去的人,萧月生似天地般无情,对于自己人,却是温情得很,对于三国王允之流鄙视得很。
他只是根据情报,挑选了一位武林中的美女,然后设计将此美女引入襄阳城,使她与燕尘风相遇,以后的一切,便顺其自然。
读心术之下,燕尘风在萧月生面前一览无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讨厌什么样的女子,以读心术观察的萧月生,怕是比燕尘风本人还要清楚一些,故与他相遇的女子,一见钟情毫不为怪。
燕尘风相貌英俊,宛如玉树临风而立,身为丐帮的八袋弟子,年轻有为,是难得的俊杰之士,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地少女眼中,他更是有着非凡的魅力,极易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金风玉露相逢,水到渠成,两人情投意合,短短的时日内,虽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也相差不远。
若燕尘风乃痴心不改,意志坚毅之辈,对美人计无动于衷,萧月生会接着再出一计,若还不成,只能将威胁消灭于萌芽中,不会放任他的成长,此举虽然狠辣,但为了自己周围人的安全,他毫不犹豫。
他看似懒散,极易给人消极之印象,骨子里却截然不同,算在事前,未雨绸缪,只是除了他的几位夫人,甚少人知晓罢了。
“难道,难道,燕尘风想对会大哥你?”郭芙有些自失的笑了笑,自己也感觉不太可能。
在郭芙想来,以丈夫的通神武功,燕尘风又怎么能有勇气自找麻烦,难道他会天真的以为,有娘的关系在,大哥不会杀他?
“嗯,他的胆子比武功强多了。”萧月生懒懒的晃了晃白玉杯,嘴角露出一抹晒笑。
“那他现在有了心上人,就去了这份心思?”郭芙沉静的推断,语气越发肯定,妩媚如水,娇艳如花的脸庞泛起一丝精明干练,更增诱人的魅力。
“嗯,所以才饶他一条小命!”萧月生点点头,随即仰颈举杯,将杯中琼液一饮而尽。
郭芙自锦被中伸出一只胳膊,将丈夫嘴角的酒渍拭去,在柔和的夜明珠的光辉下,那只胳膊雪白晶莹,圆润柔和,美得令人窒息。
萧月生轻轻一扔白玉杯,令其缓缓飘至榻前的桃木桌上,大手一紧,身体一转,将郭芙温香软玉般的娇躯压到了身下。
第二天,萧月生睡到自然醒。
当他自香软地榻上睁开眼睛时,明媚的阳光已照到了榻前,郭芙地香闺内,明亮而温暖,淡红的帷幔低垂,屋内素洁而温柔。
南面轩窗下,一具优美的身影正端坐在书案前,仅是其坐姿与背影,便透出秀雅之气,赏心悦目。
月白的蜀锦之下,她香肩若刀削,令人生起搂到怀中的冲动,去鬓高挽,一丝不乱,乌黑的鬓发与雪白的颈项形成极鲜明的对比,黑得发亮,白得晶莹。
“醒了,大哥?”郭芙蓉转过身来,明眸如水,柔声轻问,娇艳的面庞嫣然一笑,眉梢之际的春意尚未褪尽。
“嗯,几点了?”萧月生披起睡衣坐起,伸了个懒腰,搓了搓脸,懒懒的问道。
郭芙自饱满高耸的怀中掏出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圆玉佩,扫了一眼,抿嘴笑道:“都八点了!”
说罢,将白玉圆佩放回怀中,她盈盈起身,裙裾款款,来至桃木八仙桌前,素手执起桌上玉壶,将旁边的白玉杯斟上半杯,坐到香榻上,两手递给丈夫。
刚才,她自怀中掏出的圆玉佩乃是萧月生所制的计时仪,与后世的手表功能仿佛,只是原理并非是机械,而是道法,令玉佩内的气环与天上的太阳遥相感应,是观澜山庄独有的计时方式。与后世的计时方式并不相同。
萧月生接过玉杯,喝了一口清莲酿,润润嗓子,还给郭芙,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打量着身旁的淡红轻纱幔帷,满足的笑道:“啊——,睡得真是舒服!夫人今天要做些什么?”
“今天还得帮娘处理一些帮中的事务,这一阵子,好象事情格外的多,把娘累得不轻!”郭芙羊脂白玉般的玉手端起玉杯,轻抿了一口清莲酿,雪白晶莹的娇颜露出几分歉然。
“嗯,尽尽孝道也好!”萧月生胳膊一圈,一把搂住她的香肩,大嘴凑上去嗅她象牙般颈项的幽香,沁人心脾,痒得郭芙一阵咯咯娇笑,随即娇嗔不已,绣拳轻敲,桃腮染晕,美态动人。
伺候丈夫穿上衣衫,洗耳恭听漱完毕,郭芙又出去端来饭菜,摆在香榻旁的八仙桌上,一边优雅的摆菜,一边柔声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大哥尝尝味道如何?”
“呵呵,色香倒还不错!”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浑身清爽,潇洒如风,望着桌上摆的四盘色香俱全的小菜,呵呵笑道。
虽然郭芙的厨艺离小凤还略逊几分,但经过小凤亲自的指点,加之郭芙也继承了母亲黄蓉的厨艺天赋,用心揣摩之下,厨艺已是不凡,萧月生倒也颇感满意,为自己亲自下厨,本就令他感觉温馨,自是不会不解风情的指摘。
正在吃饭,“卟卟”的声音传来,是房门被敲响,郭襄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姐,姐夫,吃完饭了吗?”
“你姐夫正在吃呐,进来吧!”郭芙放下竹箸,抽出罗袖中的月白丝帕,一边拭手,一边没好气的回答。
“吱”的一声,轩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身杏黄罗衫的郭襄挑开珠帘,还着欢快的笑意,轻盈的钻了进来。
萧月生送她的几颗夜明珠被串起,戴在脖子上,乳白的光芒将白暂如玉的脸庞衬得越发晶莹雪白,如明珠玉露,秀雅绝伦。
“襄儿早膳吃饱了吗?”郭芙将丝帕收回罗袖中,将多拿了一双的竹箸递向走到近前的妹妹。
“吃得很饱,再吃不下了!”郭襄小手摆了摆,没接大姐递过来的竹箸,轻盈的来到轩窗下书案前,弯腰将紫藤椅搬到大姐身边,淑女般的坐了下来。
郭襄安静的坐着,兴致盎然的看着姐夫吃饭,对于姐夫如今才起床吃饭并不惊讶,算是见怪不怪,虽然与爹爹的勤奋反差极大。
待看到姐夫放下了竹箸,吃饱了的样了,忙柔声问道:“姐夫,今天我们一声儿到城里玩吧?”
她的模样极似哄着小孩子玩,令一旁的郭芙忍不住抿嘴劳莞尔。
“好主意!”萧月生接过郭芙递过来的丝帕,拭了拭嘴角,颇是痛快的答应,五丁阵已经练成,岳父郭靖也会让他休息一下,喘上了一口气。
“别玩得太疯了,早点儿回来!”郭芙见到妹妹兴奋得要发光的俏脸,大是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知道!”郭襄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语气诚恳,没有丝毫不耐,目的却是堵住大姐的嘴,免得她继续说个没完。
萧月生与郭襄走在襄阳城的大街上,两人俱是身着雪白貂裘,月白绸缎披风,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仿佛来自冰雪世界的人。
郭襄脚步欢快轻盈,不时娇声回应着周围“二小姐”的招呼声。玉腮生晕,娇美动人。
至于萧月生,襄阳城的人大多是不认得他地,看着他的眼神便难免有几分奇怪,他黑亮的八字胡,透着一股成熟的飘逸,虽然容貌看上去极年轻,却很难把他看他年轻人,他究竟是二小姐的什么人,长辈?不像!心上人?年纪相差太大,也不像!着实难猜。
“姐夫,走累了吧?我们找家酒馆坐坐?”郭襄挽住姐夫的胳膊,明眸闪烁,秀美的脸庞带着讨好的娇笑。
萧月生目光一应该子襄秀美的娇容,一眼看透她的居心,不由呵呵一笑:“好吧,就去坐坐,呵呵,只是不能让你大姐知道!”
郭襄用力的点头,有些羞涩的笑道:“大姐知道了,定逃不了一通数落!”
这是一间座落于郭襄城中心的酒馆,恰在贯穿南北的大街旁,位置颇佳,只是外表简朴,没什么吸引人之处。
郭襄似是熟门熟路,径自来到了这间酒馆前,挑开厚厚的毡帘,侧身让姐夫先进。
夹杂着酒香的热气顿时扑面而至,萧月生不禁精神一振,喝酒的欲望大生。
“哟,是二小姐!”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自喧闹的众人中站出,满脸惊喜的迎了上来,肩上搭着白毛巾,殷勤的躬身,笑道:“二小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嗯,小赵又长高了!这是我姐夫!”郭襄露出娇美的笑容,伸手比了比,这个小赵与郭襄差不多高矮。
“二小姐来了!”“二小姐来了!”“二小姐快请这边坐!”屋里喧闹声顿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不断的问候声。
郭襄落落大方,带着娇美的笑容回了个罗圈礼,很快转过身来。
“小的见过大姑爷!”小赵微微一怔,马上郑重的见礼,脸上的笑容尽收,换上了恭敬的神情,可见他的聪明伶俐。
“不须多礼。”萧月生淡淡的点了点头,一袭貂裘之下,他浑身上下满是雍容与贵气,淡淡的威严夹杂其中,上位者的气度尽显无遗,寻常人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稳。
这是他刻意为之,在襄阳城,他的身份是郭大小姐的丈夫,是郭府的大姑爷,为了郭芙的脸面,也不能平淡随和,尽敛气息。
他对人性人心洞悉无遗,在寻常百姓面前,气质随和,固然能令他们喜欢,却更易招来轻视。
若是萧月生依照平日地举止,难免招来这般议论:“看看郭大小姐,真是有眼无珠,竟嫁了这么一个平凡的男人!”
酒保小赵感觉眼前的这位郭府大姑爷身上散发着窒人的压力,令自己呼吸困难,急忙退开一步,面色苍白的对郭襄勉强笑道:“二位请到二楼坐吧,掌柜的知道二小姐来,定是极高兴!”
//7kankancom//自外面看去,这个酒馆带着秦汉的古朴风格,似是几十年没有修葺,岁月的痕迹尽显无遗,合人缺管踏进来的兴致,但进入酒馆,难免惊讶,里面却是人气极旺,十几张桌子,几乎已经坐满,极是热闹。
人们纷纷跟郭襄打过招呼,又恢复了各自的喧闹,两层楼的酒馆里,热气腾腾,酒香浓浓,确实是极适合喝酒的氛围。
跟随着这个小赵酒保穿过人群,踏上二楼,萧月生与郭襄身上的雪白貂裘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人们也不以为异,对于这个性子豪迈的郭二小姐,人们并无距离感,不时亲切的打着招呼。
上了二楼,这里座位不多,也清静得很,两人找了一处能够看到下面的位置,恰靠着褪了漆地栏杆。
待小赵拿下肩上搭着白毛巾,麻利的抹了抹桌椅,郭襄便迫不及待的落座,兴致勃勃,似乎周身每一处都在欢快的唱歌。
“唔,来点儿什么酒呢?”郭襄葱白似的食指按着尖俏的下巴,皱着秀气的眉头想了想,犹豫了一番,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赵说道:“先上一坛冰火酒吧!”
“好——嘞——!冰火酒一坛!”小赵清亮的吆喝了一声,忙不迭的行了一礼,急急逃开,在萧月生淡淡的威严之下,他两股颤颤,几乎委顿于地,便要撑不住了。
知道姐夫极挑剔,郭襄大感为难,最终挑了这座酒馆最烈的酒,论及醇香,这里所有的酒拍马难及碧芜紫蘅几种,唯有寄希望于以烈性来吸引他。
“这里还真不像战乱之地!”萧月生打量着四周,感慨而叹,懒懒的将身上的貂裘与披风解下。
郭襄忙起身将姐夫的貂裘接过来,随即也将自己的脱下,小心地叠好,放到旁边椅子上。
单薄的杏黄罗衫在这热气腾腾的屋里丝毫不觉寒冷,反而将她苗条窈窕的身形显露。
郭襄将胳膊拄在古旧的桌面上,支着细腻尖俏的下巴:“襄阳城虽然总被攻打,却是不怕,蒙古人来了,城里的百姓再撤也不晚!”
其实自襄阳城实行焦土策略以来,城里的人们多是撤出,但每到春节,蒙古人定是无法出兵,每到佳节倍思亲,春节期间,人们总是返回城中,这里地人气便又重新旺盛。
到了蒙古出兵前来时,人们再从城中撤走,到别处藏身,襄阳城中的人们一年间有两处生活,已成习惯。
“这里的酒一定很不错,所以襄儿你经常来。”萧月生取笑了小姨子一句,侧身打量着下面的人们,推杯换盏,热火朝天,豪爽的喝声骂声笑声不时响起,豪爽彪悍,与萧月生平日里见到的江南之人果然不同。
郭襄有些羞涩,甚是不好意思。有些后悔带姐夫到这里来,喜欢喝酒,可不是女子的美德。
“二小姐,好些日子不见喽——!听说,您是去了大小姐家?”
忽然有沙哑的声音自楼下传来,将正沉浸在懊悔中的郭襄惊醒。
“是啊,孙二叔,我去大姐家了!”郭襄娇躯侧转。扶着栏杆,笑宴宴的对楼下回答。
盈盈眼波望向的是楼下靠近门口的中年男子。满脸的络腮须子,褐色短衣之下。身体结实健壮,其沙哑的声音更增豪迈的气质。
虽在喧闹中,郭襄的声音柔和温婉,却清晰的在他们耳边响起,令屋内变得安静了不少,即使人们仍在说话,眼睛时不时轻瞥,耳朵竖起,关注着郭襄。
“那,大小姐过得好吗?”目光炯炯的孙姓大汉神情急切,言语却有些犹豫,有些不好意思。
酒馆里众人的目光顿时一聚,投于郭襄身上,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很好啊,大姐过得再好不过!”郭襄漫声应道,仍旧言笑宴宴,对于众人的注目毫不胆怯。
“那就好!那就好!若大小姐在那里受到了欺负,咱们整个襄阳城的人都不会饶了大姑爷!”那孙姓大汉舒了口气,时而放松,时而咬紧牙关。
“那我代大姐谢谢大伙了!”郭襄嘻嘻笑,望了一眼对面的姐夫,见到他苦笑不得的模样,笑得更是欢快。
“我说,孙老二,你的心就放到肚子里吧!”隔着几张桌子,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亦是响亮得很,出声之人狮鼻阔口,威猛刚烈,端坐于桌旁,健壮的身体笔直如松,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此时他正捏着一只海碗,大口吞咽下一口酒,袖子一拭嘴角,哈哈笑道:“凭大小姐的无双姿容,世上有哪个男人忍心欺负她?!”
“正是!”“有礼!”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在他们心目中,郭府的大小姐实是仙子一般的人物,不仅容貌绝美殊色,性格更是温婉沉静,即使性子淡漠一些,却更显脱俗,谁能够娶她做夫人,实是十世修来的福分,岂能不视若珍宝?!
众人的议论尽入萧月生与郭襄的耳内,后者笑眯眯的望着姐夫,异常驻的大胆,明眸眨也不眨,专注的研究着姐夫的每一下挑眉头,或扯一下嘴角。
听着楼下的议论纷纷,皆是把自己当成了辣手摧花的角色,好象一定会虐待郭芙似的,实在令他苦笑不得。
“大姑爷,二小姐,酒来了!”酒保小赵硬着头皮来到萧月生他们桌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一手提着约有五斤重的半大酒坛,另一手端着方盘,盘中一碟卤牛肉一盘素淡的小菜,如穿花蝴蝶般自桌椅间通过来到楼上,其情景使人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他却稳稳当当。
“哦,多谢小赵了!”郭襄伸出洁白晶莹的小手。接过黝黝的酒坛,秀脸的神色颇为复杂,令萧月生看着不由暗暗发笑。
小赵忙不迭的行礼,退下,步伐的节奏与来时相差数倍。
郭襄娴熟的将桌中央倒扣着的两只大碗翻过来,洁白晶莹的小手在酒坛口上一抹,将封泥抹去,醇香顿时扑鼻而来。
郭襄忍不住深深吸气,这醇香实在无法拒绝,小心倾斜酒坛。微微泛黄的美酒倒进了颇为粗糙的陶碗中。
“姐夫,你尝尝。这里的冰火酒可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郭襄放下黑黝黝的酒坛,笑着将斟满的黑陶大碗推到萧月生跟前。
“哦——?”萧月生生出了几分兴趣,对于杯中物,他只当作饮料一般喝,毕竟喝水太过无聊了一些,见到一种新的饮料,他自是有些心动与好奇。
“好酒!”萧月生放下大碗,不由拍桌高声赞叹。
能得他这一声赞叹,殊为不易,寻常的好酒,在他嘴里,也只是勉强能够一喝。
不说他是个挑剔之人,便是寻常人,喝过了碧芜紫蘅等酒,再喝其它地酒。也难免如饮白水,喝之无味。
一大口酒顺着喉咙流入腹中,他只觉仿佛夏日里的冰泉,冰凉透心,尚未来得及品味,一团火蓦然在腹中升起,直窜入头顶,又仿佛烟花般四散炸开。将全身的毛孔皆打开,说不出的舒畅。
郭襄两只小手端起大碗。仰头喝了一口,顺便洒下几滴。
“好酒——!”她放下大碗。舒服的叹息一声,也不用锦帕,仅是以杏黄的罗袖拭了拭细腻雪白的嘴角,意态甚豪。
“哟——!”这不是钱老大嘛,可有日子没来啦!“
底下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令正在专心品酒地两人不由转身望下去,见到一人正撩起厚厚的毡帘,沉稳的走了进来,周围的人纷纷身他打招呼。
“这是何人?“萧月生身子前探,小声轻问,望向桃腮绯红的郭襄。
“钱大叔是跑买卖的,故事讲得很好。“郭襄明眸泛出的盈盈眼波轻掠一下楼下,又返回姐夫脸上,悄悄的回答。
郭襄虽喜饮酒,但论及酒量,与其姐郭芙有天壤之别,加之冰火酒性列无比,一口下去,酒劲上涌,她已微带醺意。
那位钱大叔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满脸风霜,却目光明亮,精气神出鬼没极足,不停的拱手,一步一个招呼,寻了一处大堂中光明磊落的位置,在只坐了三人的一桌,尚留着的空位坐下。
“老钱,听说你这次去临安了?”待他点完了酒菜,同桌的汉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错,是去了一趟临安城。”老钱点头,耷拉着眼睛,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布袋,自布袋中拿出一只烟袋锅,麻利的填上烟丝,点上火,重重吸了一口,再吐出白烟,眉头舒展开来。
“还顺利吧?听说,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啊!”旁边有人问。
“呵呵,你还真别说,确实如此,实在是不太平!”
老钱呵呵笑了起来,这一袋烟,仿佛令他精神大振,双目放光,嗓门洪亮,整个酒馆的声音皆被压了下去。
没等别人接腔,他便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摇头叹道:“这次,专职得听老孙头的劝,坐了子明车行的车,不然,可是见不到大伙儿了!”
“嗯,走那不那么太平的地段儿,还是得坐子明车行地车。”旁边有人附和。
“老钱,你去没去嘉兴城?”
“没去!”老钱吐了口烟雾,摇了摇头,随即笑了起来:“不过,大小姐的消息倒是打听了一些!”
“有大小姐的消息?!”快说说,她嫁的人家不是嘉兴城的吗?!”
有人迫不及待的问,周围喝酒的人皆将目光聚了过来,显然此问深合众人心意。
“咱们这位大姑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在临安城有一处临湖居,那可是赫赫有名,整个临安城无人不知!”
“哦?有传闻说,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是大姑爷的弟子呢!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假,这个消息绝对不假!这件事,郭府的人全都知道,只是郭大侠性子谦虚,吩咐下来,没让人传出来罢了!”
“怪不得呢!难怪大小姐明知道姑爷有妻子,还非要嫁过去呢,原来大姑爷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感叹之声不停的响起,人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的举碗喝酒。
“什么叫高人?像大姑爷这样的,就是高人!”有一人摇头晃脑的赞叹,浮了大白,袖子一抹嘴角,似是老秀才读书似的叹息道:“深藏不露,真人不露相啊!这才是高人呐!”
桃腮染红晕的郭襄听着楼下众人的议论,抿嘴笑着望向姐夫,见他竟是面色平静,轻轻晃动着粗糙的陶碗,只是盯着那半碗酒看个不停,仿佛未曾听到下面的赞叹,顿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姐夫会摇头苦笑呢。
对于这些话,萧月生早已听昨麻木,丝毫不觉新鲜,左耳进,右耳出,或者右耳进,左耳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碗中的冰火酒上,他已经对此酒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大小姐可真是慧眼识珠啊——!”最终的赞扬,还是归结到了他们的大小姐身上。
“老钱,你在临安城见到大小姐了?”
“大小姐倒是没见到,只是听别人说起,嘿嘿,临安城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大伙一定想听听!”老钱一手拿着烟袋锅,一手捏着大碗,风霜满面的脸上露出神秘之色,明亮的目光扫来扫去。
众人对他的卖关子习以为常,却深恶痛绝,于是纷纷低头喝酒,不去搭理他,或与身边的人热火朝天的拼酒。
见到众人如此无视自己,老钱恨恨的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摇头叹道:“唉——!算了,不跟你们计较,葵花宝典,有人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虽然装作不在意,但老钱的奇闻秩事,对他们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7kankancom//“襄儿,咱们回去吧!”萧月生的目光忽然自碗中的冰火酒上抬起,望向正侧耳倾听楼下的郭襄。
“走吗?好吧!”兴致盎然的郭襄虽有些惊讶,却也随即点头,见姐夫郑重的脸色,显然有什么事情。
萧月生伸手一摸桌上,黑黝黝的酒坛顿时消失不见,踪影皆无,好在楼上的人们都集中关注下面,没人看到这般诡异的情景。
他起身接过郭襄递上来的雪白貂裘,顺手放了几枚崭新的铜钱于桌上,看上去灿然生光,如同新铸。
“那本葵花宝典,可是了不得,据说”楼上的老钱洪亮的声音悠悠响起,整个酒馆陷入寂静,唯有他的声音。
“姐夫,钱不够呢,还得再加一半!”郭襄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钱,抿嘴轻声笑着提醒。
“果然是好酒的价钱!”萧月生摇头呵呵一笑,丝毫不觉难为情,手中又出现了几枚新亮的铜钱,放到桌上,将雪白无瑕的貂裘穿起,又伸手帮郭襄理了理貂腑领口。
两人刚到楼梯口,正与一人遇上,胖墩墩的身材,脸型微圆,一团和气,极易令人产生亲近之感。
“二小姐,大姑爷,这是?!”那人站在颤颤巍巍的楼梯上抱拳,仰脸望向欲要下楼的两人,面带疑惑的和声问道。
“掌柜,我们要回家了!冰火酒真不错!”郭襄笑盈盈的回答,红唇皓齿,桃腮泛红,貂裘雪白,极是娇艳动人。
“怎么刚来就要走?!”莫不是小店招待不周?“那掌柜搓了搓手,胖圆的脸庞露出不愿意之意,似要生气的模样。
“不是不是,我们要回家吃饭呢!“郭襄摇了摇雪白晶莹的小手,嘻嘻笑道。
萧月生在一旁袖手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的打量着这位一团和气的掌柜,读心术已经运转,这是遇到陌生人的下意识反映。
“陈掌柜,这个冰火酒是怎么酿制的?“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月生此时忽然出声,拱了拱手,突兀的问道。
“啊,大姑爷。这个“掌柜的有些目瞪口呆,甚感意外。
“在下略通酿酒之法,对于冰火酒的奥妙实在好奇,唐突了,陈掌柜莫怪!“萧月生随即有些歉意的抱拳。
只是他貂裘加身,气度雍容森严,即使至歉,也带着淡淡的威严,令人不敢接受。
陈掌柜的心下暗惊,他继承家业。做了半辈子的酒馆掌柜,迎来送往,阅人无数,这般气度之人,尚是首见,怪不得小赵在下面抱怨,到了这位大姑爷面前,就像号子见了猫一般。不由自主的压得喘不上气来。
“大姑爷太客气了!区区冰火酒,能被大姑爷看上,也是小人难得的福分,只是此酒酿造之法由家父掌管,小人现在尚无权知晓,否则,定不敢藏拙!“陈掌柜胖圆的脸上露出歉然之意,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哦,原来如此,竟能令酒气变幻,神乎其技。“萧月生淡淡的笑着点头。
说罢,脚步迈下楼,在一串串招呼中,两人穿过人群,缓缓离开了酒馆。周围坐着的酒客望向萧月生的目光神情复杂,既有敬佩。又有隐隐的敌意,萧月生两人离开之后。自是议论纷纷。
郭襄与萧月生肩并着肩,缓缓走在光滑的大街,青石踩在脚下,丝毫不觉得硌脚,她忽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秀美娇艳的脸庞朝向姐夫,娇声问道:“姐夫,为何这么早就出来呀?“
虽然阳光明媚,便微微拂面的风,却是凛冽的很,通往郭府的大街上,甚少有人,与酒馆里热热闹闹的气氛迥然有异。
“再不出来,你还不得醉得一蹋糊涂?“萧月生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踱步从容潇洒,瞥了一眼明眸皓齿的郭襄,没好气的回答。
“嘻嘻,怎么会呢?姐夫也太小瞧人家啦”郭襄嘿嘿一笑,带着娇嗔的语气,哮着雪白貂裘下显得越发娇艳的樱唇,用力摇头否认,令人担心她乌黑的鬓发上,那支碧绿玉簪是否会坠落。
萧月生莞尔一笑,知道被风一吹,定是酒劲上涌,所以她红彤彤的脸仿佛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着实可爱。
“唉,真想看一眼葵花宝典啊!”郭襄故意的娇声长叹一声,瞥了姐夫一眼,转过身来,变得规规矩矩的走路,貂裘下摆轻轻晃动,两只鹿皮蛮靴显得轻盈无比。
她一共只喝了两口冰火酒,虽未醉,却又带了几分醺然,似醉非醉,如梦似幻,浑身轻飘飘的,感觉最是美妙。
“呵呵,那是给男人练的武功,你看了也没什么用!”萧月生明白她的那一眼与故意长叹,摇头笑道。
“那也想瞧瞧!”郭襄清脆的声音重重说道,她似醉非醉,令其胆子变大不少,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吧,偌,给你!”萧月生无奈的笑了笑,大手伸入怀中,抽出一本薄薄的月白绢岫,在阳光下灿然生光,仿佛刚被煮过的银器,被他顺手递向怔怔然的郭襄。
“这是?”郭襄也顺手接过,随意的扫了一眼封面,明眸凤目顿时睁大,樱桃小口微张,吃惊不小的望向姐夫,
“这便是葵花宝典,你不是想瞧瞧嘛!”萧月生微微耸肩,呵呵一笑,漫声说道,对小姨子地表情甚感有趣,不由多看了几眼。
灿然生光的绢册被迅速的藏入貂裘微紧的袖中,郭襄螓首转头四顾,瞧瞧有没有人看到。
萧月生再次莞尔,小姨子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甚是好玩,不由呵呵笑道:“没人知道这是葵花宝典,大可不必这么小心!”
刚舒了口气的郭襄吹弹可破的娇颜顿飞上两朵红云,她本是聪颖之人,乍见到棘手之物。难免紧张失态,被姐夫一提醒,顿觉自己刚才的可笑,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低头眉垂,想要寻找一处缝隙钻进去!
她已自微醺的状态脱离,头脑清醒之下,也醒悟过来,以姐夫的功力,自是知道周围没人,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将这本引起武林人眼红的秘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自己却,唉——!羞死人了。
看她低着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萧月生也不开口安慰,只是与她肩并肩,默默无语的沿着大街往郭府走,心底里却是强忍笑意。
走了十几步,郭襄心中的羞意被清冽的风吹去不少,偷偷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姐夫,见他面容温和,随意打量四周,从容潇洒的很。
见到姐夫的潇洒从容的气度,她的心胸顿觉开阔不少。偷偷的将裘袖中的绢册抽出,在阳光下翻开,难免扫了几眼周围,见没有人,方才开始如饥似渴的品读。
边读边走,她的步子越迈越小。越来越慢,慢至原地踏步,终于令萧月生无法忍受,伸手一掠,将葵花宝典夺下,重新放回怀中,对瞪着自己地郭襄道:“回去再看!“
“好吧!”郭襄无奈的答应,谁让秘笈的人家的呢!
“只许翻翻,千万不可习练!”再次将葵花宝典交给郭襄时。萧月生郑重的叮嘱。
“知道啦!”郭襄用力点头答应。
郭襄毕竟不是寻常人,还真能抵得住诱惑。只是翻看细研了一番葵花宝典,始终没有亲自习练的念头。令萧月生大感满意。
回到郭府,郭芙与黄蓉在书房研究丐帮的帮务,郭靖还没回来,萧月生便要告辞离开,让郭芙与郭襄留下,自己先离开,待晚上再过来接她们。
一进山庄,他便钻入了后花园的丹房内,让赶过来的小玉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临湖居那里抓住十几名萨顶教的人,该怎么处置?”小玉一身月白宫装,袅袅来至青竹林中的丹房前,向里面柔声问道。
“吱”的一声,草庐的木门被无形的手拉开,萧月生清朗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小玉轻提裾裾,袅袅婷婷进入。
一尘不染的屋内,阳光透赤明净的玻璃窗,将屋子照耀得明亮柔和,而自己的丈夫正仅着白袜,盘坐在淡紫色的蒲团上,手边放着由数十个玉匣组成的一人多高的玉柜,碧绿晶莹的玉柜中,盛放着各种珍奇的药材。
淡紫的蒲团便是小玉亦不知终究是何物制成,只知坐于其上,做静功时事半功倍,定神宁气,神效无双。
她将丝缎绣鞋除下,亦仅着雪白布袜,莲步轻盈,踩着厚软的绒地毯,来至萧月生跟前,寻了一个淡紫的蒲团坐下。
刚一坐下,忽然又起身,来至南面窗下的轩案上前,斟了一盏茶,玉手轻握,顷刻间已***,白气腾腾,香气盈室。
随即,她又走到东墙紫漆的三层壁厨前,打开上层的柜门,自里面取出一小块泥块似的物什,再到北面雕案桌前,将这块儿东西投入案上小巧玲珑的香炉中。
似乎介于龙涎香与檀香间的气息袅袅升起,缭绕不绝,令人闻之心神不由的一清。
斟茶,燃香,这一切小玉做得麻得娴熟,兼且姿态优雅无比,几息之间,便已完成,重新端起雪瓷花盏,来到了丈夫身边。
“公子,郭大侠夫妇还好吧?”小玉将雪白瓷盏递至萧月生身前,温柔的笑问。
“好得很,也忙得很!为夫便让芙儿留下,帮岳母点儿忙。”萧月生接过瓷盏,点了点头。
“公子,有十五个萨顶教的人闯临湖居,现已被囚了起来,等候公子的决定。”小玉轻挽月白蜀锦裾裾,侧腿斜坐了下来,上身娇躯笔直,优雅端庄,风华绝代。
“依你看,该怎么处理他们?”萧月生闻着她身上飘来的淡雅幽香,揭盏轻啜了口香茗,淡淡的笑问。
“妾身觉得,还是将他们放了吧。”小玉明眸泛着盈盈的眼波,透出令人融化般的温柔。
“哦?说说原因吧。”萧月生合上瓷盏,随意放到身前的绒地毯上,懒懒的望着她秀美的脸庞。
“这些小鱼小是,杀了有杀身份!”
“呵呵,口气不小哇。”萧月生不由失笑,随即点了点头:“也对,这些小鱼小虾,杀了确实平白污了自己的手,放了便放了罢!”
“那武功也给他们留着?”
“留着吧,唉,你呀,怎么越来越像小凤了?!”萧月生瞪了她一眼,终归还是依从了她话中透出的求情之意。
小玉温柔的笑了笑:“说起小凤,今天还真接到了一桩麻烦。”
“呵呵,遇到救不了的人了?”萧月生好奇的问,语气颇有些兴灾乐祸的意味。
“那倒不是!”小玉乌黑发亮的去鬓之上,碧玉簪轻晃,她摇头笑道:“遇到武从中仇杀,前来求医的人,中的是唐门的毒。”
“四川唐门?”萧月生笑容敛起,眉头轻皱。
“嗯,是唐门独步天下的牵机散。”小玉轻轻点头,晶莹如白玉般的娇容亦泛上郑重之色。
萧月生重新端起雪瓷茶盏,轻揭盏盖,在盏上轻轻滑动,白气袅袅,茶香四溢,将他微肃的面庞变得缥缥缈缈,恍如神仙中人。
“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马蜂窝啊!”萧月生摇头叹息了一声,呵呵笑了笑。
四川唐门,在武林中的位置颇为超然,也与其地理位置有关,蜀人排外之心极强,整个川蜀,除了天师道,也唯有唐门一家独大,其余帮派,也仅是小打小闹,难成气候。
暗器与毒是唐门横行之基,确实有独到之妙,世人难及。
牵机散此毒更是玄妙难测,武林中人谈之色变。
其下毒之法,往往几种无害之物,混到一起,变成了致命的毒药,下毒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委实可怕。
还有一种,便是几种巨毒混于一起,看上去却是无毒,中毒之人,看上去与生病无异,身体不断衰竭,直至死亡。
牵机散的解法,除了唐门,亲自下毒的那人之外,旁人无法解除,谁也无法知晓究竟是哪些东西组合而成。
//7kankancom//“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萧月生并未问小凤是否了解牵机毒,对于小凤的医术,他自是知晓,牵机毒在别人眼中,可能神秘莫测,无法可解,但在小凤手上,却与寻常的互无异。
“昨天傍晚。”小玉飞快回答,如水的目光笼罩着丈夫。
“唉——!马蜂窝啊,马蜂窝!”萧月生略带几分苦笑的摇了摇头,端起了雪瓷盏,轻啜了口香茗。
小玉见他这般表情,反而不再担心,若事情真的很麻烦,自己丈夫的神情定是淡定自若,满不在乎。
“你应该没闲着吧?”苦笑了两声,萧月生盖上茶盏,抬似笑非笑的望向小玉。
小玉轻捋鬓旁垂下的一缕秀发,女人特有的温柔妩媚尽显无遗,她笑了笑:“中毒之人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人称搅月剑客宋伯彦,据他说,下毒之人乃唐傲风,唐门二老之一。”
“搅月剑客宋伯彦,唐门长老唐傲风,呵呵,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啊,有意思,有意思!”萧月生放下雪瓷茶盏,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温润的脸庞泛起玩味的笑意。
明亮柔和的屋内,清香袅袅不绝,如丝如缕的钻入鼻中,屋外青竹簌簌的响声,隐隐传来,这个午后,说不出的宁静安详。
“唉——!也算是那位搅月剑客的命大,再晚来一天。怕是如今已到阎罗殿投胎了!”小玉螓首微摇,叹息了一声。
“那他现在离开了?”
“没呢!小凤心软,担心他一离开。再次被唐门追杀他地人下毒,便让他先在嘉兴城躲躲!”小玉秀美绝伦的娇颜露出苦笑不得之色,尚有些担心的望着丈夫。
萧月生见到小玉的神色,即使未运读心术的神通,也能猜得其中的缘故,不由呵呵笑问:“莫不是这位搅月剑客人才出众,是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嗯,他虽然比公子您差了许多,但比之常人,也算是有几分相貌。”小玉抿嘴,嫣然一笑。轻点了点螓首。
对于自己的容貌,萧月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听到小玉这般说,不由横了她一眼,笑道:“不必帮为夫脸上贴金!”
小玉娇躯微弯,背部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咯咯笑了起来,半晌之后。笑道:“小凤一直担着心,怕公子你生气呢!”
“为夫我是那般小气之人吗?”萧月生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换来的是小玉的抿嘴一笑,置而不答。
他对于寻常俗事,漫不经心,显得心胸极为广博,但一涉及到了他的女人,便变回了凡夫俗子。醋劲儿甚至更有过之,像小凤那般。抛头露面,与人肌肤相触,作为丈夫的他能够点头允许,实是难得之极。
两人自淡紫地蒲团上站起,迈步出了丹房,在青竹林间的小径上缓缓漫步,迎着清风,听着阵阵竹涛之音,浑身清爽通畅。
萧月生青衫飘飘,一手负背,瞥了一眼身侧袅袅娉娉的小玉,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有备无患,就让人多搜集些唐门的情报吧,这些,小玉你应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吧?”
“嗯,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估计今天便能收到唐门的详细情报,嘉兴城也加强了警惕,只是下毒与武功不同,很难察觉,怕是作用不大。”小玉莲步轻移,随在丈夫身旁,款款而行,点头答应。
“唉——!最怕他们不直接找上门来,反而去找回春堂那些病人们的麻烦,故意砸小凤的招牌。”萧月生轻拔开斜到小径上方的竹枝,长叹了一声。
“若真是这样,确实挺讨厌的!”小玉继续点了点螓首,对于这一招阴损的棋,确实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等等看吧,看看唐门究竟会如何做。”萧月生笑着淡淡说道,仰头望天,竹枝在天空中摇婆娑,风姿优美,宛如风情百转的少女。
“要不,咱们先发制人?”小玉款款而行,裙裾飘飘,恍如仙子凌凡尘。
“不成!”萧月生摇头,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在清风中沉吟而道:“若咱们先发制人,麻烦会更多!但凡被人追杀之人都会跑来回春堂,他们会认为,回春堂定会替他们收拾仇家!况且,师出无名,也是行兵之忌!”
小玉点点头,放开了心怀,如此想来,小小的一个唐门,对于观澜山庄来说,灭之如捏蚂蚁,山庄出来之人,根本不惧毒物,只是观澜山庄一向低调隐晦,不想引起世人的关注,若真的灭了唐门,于低调不合罢了。
“呵呵,放心吧,唐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门大派,不被逼急了,不会使出为天下所不耻的手段。”萧月生见她没什么动静,不由回头安慰,虽然他心下并不这般想。
搅月剑客宋伯彦本是岭南人氏,家境中等,生活优渥,但他从小便是乡间的神童,武学天赋极佳,后得深山这中无名老人的传授,一身轻功绝顶,故有上天揽月之美称。
他少年英俊,武功高强,踏入武林之后,受到赞誉无数,自是难免滋生一些傲气,亦是无可厚非。
血气方刚的他,最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铲平天下之平为己任。
这般行径,碰到铁板也是早晚之事。
一次,他正骑马春风得意的赶路时。见到了一幕多人追杀一人的情景,正询问之心顿时发作。
约有五人追在一人身后,五人骑在马上。纵声高骂,不断发射着暗器,而前面被追之人的轻功极为高明,竟是奔跑如骏马,丝毫不逊色,令同样轻功绝高的宋伯彦也不禁赞叹。
宋伯彦却知道,此人地轻纵是再高明,没有深厚的内力支撑,在这般平原之地,想要逃过骏马的追辑,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看那人隐隐的踉跄模样。内力运到极限,这样下去,不被累死,也难逃身后的暗器。
值此危难关头,宋伯彦大喝一声,挺身而出,挡在那五骑面前,剑如垂帘瀑布。密不透风,将各种暗器悉数挡下,令前面之人越去越远。
那五位骑士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在一片痛骂声中,才知晓,刚才他自己救下的,却是武林中臭名昭彰的淫贼玉面狐。
宋伯彦虽感惊讶。却并无悔意,毕竟人命关天。刚才地危急时刻,自己岂能理会那些?!先把人救下来总没错。即使救错人了,再去将他杀了便是!
他这番满不在乎的神态被对面五人看在眼中,顿时又是一通痛骂,将其归为淫贼同伙,便要替天行道。
那玉面狐轻功高明,兼且心细如发,狡诈之极,以淫贼之名竟能横行武林数年而无恙,也属异数。
只是,这一次,他运交华盖,竟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唐门的内支弟子,惹来了唐门弟子的千里追杀,一直自蜀中追杀至江南。
原本他极为小心,找到目标之后,皆要小心潜伏调查,看其有无雄厚的背景,有无厉害的亲属与朋友,然后再动手。
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偏僻之地的乡村美妇,竟是一位暗器高手。
他屡用屡灵的迷香,在这位唐内内支弟子的身上效果不佳,强撑着的她大叫一声“淫贼”,便射出一支暗器。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是玉面狐的保命法门,中了暗器的他,什么也顾不得,马上飞窜而逃。
唐门的暗器多是不淬毒,但身为毒药与暗器并举的门派,若无淬毒的暗器,打死也没人会信,遇到穷凶极恶之辈,或生死存亡之机,唐门弟子可以施展淬毒的暗骂。
唐门有一个外人不知的秘密,他们暗器之上皆附着持有者的特殊气味,一种特殊豢养的昆虫可以在数十里外追寻到这般气味。
玉面狐纵是轻功再高明,也难逃唐门弟子的追杀,他精通逃匿之道,也猜到定是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线索,泄了行踪,便将身上的东西完全埋到地下,洗了澡,换了衣服。
但那般气味却是已通过伤口渗透到他的体内,根本无法去除,终于还是在这里被追上。
也是他命不该绝,没想到,半路里竟有人拔刀相助,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自是顾不得别的,亡命逃窜,要躲到深山老林中,再不露头。
被淫贼欺上门来,若不追而杀之,身为赫赫地唐门,颜面何存?而阻碍之人,自是不必容情。
于是,这五人再不犹豫,下了马,将揽月剑客宋伯彦围起,刀剑齐挥,暗器随之而上。
宋伯彦被誉为武林后起之秀,拥有揽月剑客之美名,绝非虚传,这五位唐门的少年俊杰不是对手,终被他刺伤。
宋伯彦虽血气方刚,却并非鲁莽之人,听到是唐门之人,手下留了分寸,只伤未钉。
可惜,唐门可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门派,一向横行于蜀川,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听到揽月剑客之名,于是派出了门内的长老唐傲风,亲自下手追杀宋伯彦,一心杀之以慑群雄。
下毒于无形,这对于唐门两大长老之一的唐傲风来说,并不难。
宋伯彦中毒之后,寻医无救,在几位大夫口中,知道了自己所中的是天下间谈之色变的牵机散,当世除了唐门,怕是只有嘉兴城的素心仙子能解。
他别无选择,只能拼死赶往嘉兴城,中途受到唐门弟子追杀,数次险死还生。
好在他原本便离嘉兴府不远,到了嘉兴府境内,在后面追杀他的唐门弟子不敢再明目张胆,不敢出手,才让他逃到了嘉兴城。
到了回春堂,一直强撑着的他终于陷入昏迷。
自黑暗中醒来之时,正是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敞开的轩窗射进屋内,一张绝美无伦的面庞正沐浴在明媚的晨光中,宛如天仙。
从黑暗到光明,这一刻的震撼,直击他的心灵,再也无法抹去。
回春堂中,这一阵子颇是冷清,过年不久,人人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甚少生病。
一位青衫如花少女正端坐在回春堂柜台后,纤纤素手捧着一本医书,抬头见到一位踏入堂内的英俊青年,娇面的微笑顿敛,颇不客气的娇声说道:“宋公子,怎么又来了?”
这位如花少女正是观澜山庄门下的小梅,她身形丰满,性子爽直天真,说话甚少拐弯。
“小梅姑娘,凤夫人在吗?”俊朗逼人的揽月剑客宋伯彦拱手,陪着笑脸问。
“不在!”小梅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书,她见过的俊男美女多了,宋伯彦的容貌在她眼中平常得很,丝毫没有别的女子见到时的脸红心跳。
堂内还有两位须眉皆白的老医生,正抚须而笑的望着他,微眯的眼睛,看起来似是在看他的笑话。
观澜山庄的习气,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回春堂,有好戏不看,才是傻瓜,即使是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受其影响,也有一副童心。
“小梅姑娘,在下只是前来感谢凤夫人的救命之恩。”宋伯彦仍旧陪着笑脸,有些讪讪的说道。
小梅虽然冷着玉脸,语气不善,但她容貌娇美,气质天真开朗,实无法令人生厌。
她峰为观澜山庄的门下,对于自家夫人自是维护异常,说来这位宋伯彦只是第二次来,但小梅一直在回春堂,阅人多矣,一看他望向自家凤夫人的眼神,便知又是一个被夫人迷住之人,这样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了去了!
遇到这种人,最不能牵就,应该给他们当头棒喝,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让他们自惭形秽,总之,不能放任下去,自己的夫人可是下凡的仙女,除了庄主,岂是这些人有资格接近?!
//7kankancom//通往内室的雪白毡帘忽然被掀起,袅袅走出一位骨肉匀称,淡雅如兰花般的少女,仿佛自无人的幽谷中走出,毫无尘俗的烟气。
“小兰姐姐,怎么了?”本是紧绷着俏脸的小梅顿时绽放笑容,起身娇声问道。
小兰明眸如水,淡淡扫了一眼俊朗的宋伯彦,微微点头打招呼,对小梅轻声道:‘回山庄一趟“
“嘻嘻,又是回去看庄主回没回来?“小梅顿时忍俊不禁的咭的一声,嘻嘻娇笑,往雪白的毡帘里面看了一眼。
轻横了小梅一眼,淡雅的小兰轻抿樱唇忍着笑意点点头。
“唉——!姐姐今天你都跑了五门回了!“小梅摇头叹息,颇有些无奈的苦笑。
“凤夫人也是没办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心里着急,不由自主呗!好了,别再说了,我得快去快回,不然,夫人她可要关键了!“
小兰抿嘴笑了一下,再次向脸色已变的宋伯彦点了点头,一阵淡淡的泌人幽香拂过,如水飘浮莲,袅袅离开。
小梅目送小兰离开,转过头来,见到宋伯彦难看的脸色,不由暗暗一笑,装做没看到,重新坐下,捧起约有两掌多厚的医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揽月剑客宋伯彦此时也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如何的滋味,失望,痛苦,不甘?各种复杂的情绪揉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小梅,你进来一下!“温柔如春风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堂内仿佛忽然吹入了温暖的春风,正面色变幻不停的宋伯彦顿时清醒过来。
“是,夫人!“小梅放下厚厚的医书,扬声回答。瞥了一眼正望向雪白毡帘的宋伯彦,将医书放到光亮的柜台下。扭身盈盈掀开毡帘,进入了里间。
宋伯彦恨得牙根发痒,这天籁般地声音明明是凤夫人所发。这个小梅姑娘却说凤夫人不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却面不改色,实在可恨!
但他也知,对这个小梅姑娘,自己实在是无可奈何,姑且不论她的救命之恩,便是论及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武功,她也远强过自己,实在惭愧的无地自容!
他正胡思乱想,雪白无瑕的毡帘再次晃动。丰满轻盈的小梅再次出现,如花般的脸庞似笑非笑。
“宋公子,这是夫人送给你的!“盈盈来至宋伯彦身前,她脸上露出微笑,极像是平常接待病人一般。
雪白的玉手伸出,掌心上有一只碧绿晶莹的玉瓶,约有拇指大小,玲珑精致,温润光泽。
“啊?这是,这是夫人送给在下的?“宋伯彦俊朗的脸庞满是不信与惊讶,指着玲珑晶莹的玉瓶,此事太过突兀,令他激动得有些口吃。
“是啊是啊。快拿着吧!“小梅胡乱点了点头,素手又往前伸了伸,几乎要伸到他的脖子上。
宋伯彦小心翼翼的将玉瓶收起,轻柔的放到怀中。
“那里面装着一枚去毒丹,可解百毒,即使是唐门的牵机散也可解得!“小梅见他收好,忙开口娇声说道。
宋伯彦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小梅的明眸,等待她下面的话。
“宋公子最好在嘉兴城里呆一阵子,即使中毒了,也可以过来解毒,这一次,若不是来得及时,怕是,夫人即使是医术高明,也无法令人还阳!“小梅殷殷叮嘱,语气也极为温和,令宋伯彦大感异样,极不习惯。
“这枚去毒丹以备不测,若真中了无法解之毒,便马上服下,可恢复如初,嗯,若没有别的事,宋公子事务繁忙,就不必拔冗前来回春堂了!“小梅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彻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话她已经说了无数次,但每次说出来,见到男人们失魂落魄的神情,仍感觉不忍。
果然,听到这番话,宋伯彦俊朗发光的面庞顿时黯然,露出一抹自嘲之笑,声音低沉的问:“这是夫人的话?“
“嗯,是的。“小梅淡淡的点了点头,她虽想说些安慰之语,但怕节外生板,言多必失,长痛不如短痛!
宋伯彦整个人顿时委靡下去,炯炯的目光已是黯淡无神,不住摇头苦笑,长长一叹,转身往外走,其背影令小梅看得不由心酸。
“不知凤夫人的丈夫是哪一位?“将要走到门口,宋伯彦忽然转身,正看到了小梅娇颜上的不忍之色,不由淡淡一笑,低沉的问道。
“公子随便打听一下便知!“小梅急忙敛起不忍,恢复了冷淡,泛起柔和的微笑。
“吁,又是一个!“小梅很快便收拾完心情,横了一眼大堂内须眉皆白的两位老大夫,以示不满他们笑眯眯的看热闹。
她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脯,心下大松,这一个还是好打发的,揽月剑客宋伯彦心高气傲,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遇到脸皮厚的,那才烦人,最后甚至得动手给他们一点儿厉害瞧瞧。
“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那两位须眉皆白,却面色红润的老者摇头感叹。
嘉兴城,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被人称之为嘉兴第一客栈,绝非浪得虚名,踏入客栈之人,丝毫没有店大欺主之感,反而宾至如归,舒畅异堂。
平房、楼房、雅居,三个层次,可量力而选,即使是最低档的平房,也远非其余客栈可比。
最东头一座幽雅的小院中,竹林簌簌作响,溪水潺潺,说不出的宁静清幽,仿佛已完离了闹市。身身幽谷之中。
竹林旁的八角小亭中,有五人俱着淡紫长袍,围着石桌而坐。
这五人中一老四少,且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第人皆手捧一盏茶,似在漫无边际的闲谈。
一位俊美的年轻男子坐在下首。而露焦急,往石桌上重重一放白瓷茶盏:“二伯,咱们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早动手早离开吧。“
“是啊,二伯,世玉说得有理,拖得越久,事情越麻烦!”与刚才那俊美少年容貌相肖,但年纪略大的男子也放下白瓷茶盏应声而道,殷切的望向坐于位着地中年俊逸男子。
若非知根知底这人,怕是谁也想不到。唐门长老唐傲风,竟是一个如此这般俊逸的中年人,在外人想来,既是唐门长老,定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应是垂垂老朽。
那身着淡紫罗衫的美貌少妇坐在唐傲风身旁,听到两人的话,忙用力重重点头,弯弯的眉毛蹙起。有些不耐烦的娇声道:“爹爹,干嘛这么瞻前顾后的,将这个揽月啊日啊的剑客杀了。还得赶紧追那个淫贼呢!”
感觉爹爹的目光不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下去,她虽然容貌算不上绝美,但自有一股娇憨的气质,与其成熟的少妇气质相合,形成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修眉朗目的唐傲风抚髯的手顿停,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正是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随他跑到一个偏僻的乡下,相夫教子,男耕女织,所以才会被人暗算。
好在她的一身本领没有落下,否则,这一次定是凶多吉少!每次想起皆冷汗涔涔,心悸不已。
“小心无大错,再等等!”见女儿目光躲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他也不再发脾气,只是心情不愉,语气难免冷硬一些。
唐傲风身边的这几人,唐世君、唐世如、唐世美、唐世玉,皆是唐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但毕竟年轻,即使身为核心的弟子,有些事情,他们仍不知晓。
唐世君他们四人知道嘉兴城是武林人地禁区,但初生牛犊的他们,有股不信邪的劲头,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盖因唐门曾在嘉兴城的损失报告已成为了唐门的机密,他们并不知道。
数年前,唐门的大长老唐傲清国为练功走火入魔,导致武功全废,唐门上下皆知,他们并不知道,唐傲清武功全废,并非因为走火入魔,而是被嘉兴铁捕所废。
知道此事真相者,寥寥数人而已。
唐傲清原是唐门第一高手,天纵之资,年纪不老,一身暗器便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远超祖宗前辈,心中自负之极,对于声名鹊起的嘉兴铁捕极不服气。
但他亦非鲁莽之人,并未独身赴险,而是偕同数十位强横一时的高手,同时进入嘉兴府,却换来了个武功尽废,被送回了唐门,自此,嘉兴府内再无唐门弟子出现!
看到师伯这般语气,其皱着眉头的模样极具威严,唐世君他们四人也不敢再多说,只好闷头喝茶,唯有竹林簌簌的轻响,整个小院一片宁静详和。
唐傲风怔怔想起了心事,脸色阴晴变幻不定,待他们一盏茶喝完,他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这几个唐门的未来希望,心下越发沉重,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摆了擂手,有些沉郁的道:“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唐世君他们几人也感觉有些压抑,听到此话,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揖手告辞。
“慢着!”唐傲风忽然竖掌,轻喝了一声。
四人纷纷回头转身,目光疑惑。
“都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谁也不准踏出院子一步!”唐傲风面色陡变,有些声色俱厉的沉喝道,望向女儿唐世美的目光,更是冰冷一片。
本欲出口反驳的唐世美不由一缩粉颈,感觉身体如坠寒窖,看到爹爹想要吃人的目光,不敢再说话,老实的点了点头。
其余三人虽不情愿,但见到伯父的脸色,也不敢迎风而上,只好勉强的点头同意。
他们心下自是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小小的嘉兴铁捕吗?!
“卟卟!”
静寂的小院忽然响起了敲门之声。
本已走到了小亭石阶下的众人顿然愣住,随即面色陡变。
他们悄然无息的来到了嘉兴城,然后住进了这里,从没见到一个熟人,也未踏出小院一步,究竟有何人来访?
绝无可能是小二,以他们的功力,寻常人还未靠近院门,便能听到其脚步声。
唐傲风脸色变得更是厉害,面沉如冰,凛冽的目光缓缓掠过望向自己的四人,两手向左右一分,用力一挥,无声无息。
唐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马上行动,手脚放轻,踏步无声,向院门包围而去,腰间的皮囊已打开,两步之后,双手俱已戴上鹿皮手套。
院墙处紧邻着一片低矮的花圃,此时尚有几株梅花绽入,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此处并不能藏人,当初建造时已有了安全的考量,不给外贼以可趁之机,唐门的四位年轻人仍旧进入花圃,紧贴院墙而立,极利偷袭。
“谁啊?!”唐傲风见众人已就位,扬声缓缓问道,中气不足,似乎患疾病的平常人。
“呵呵,唐长老,在下等乃嘉兴府的捕快,特意前来拜访!”
清朗的笑声穿过院门,传到幽静的小院内,然后悠悠缓缓的在空中回荡,如同一股狼烟般凝而不散。
唐傲风脸色再变,已有几分苍白,令伏在墙下的四人大惑不解,二长老他素来胆子极大的,怎会如此不济?
他们是无知者无畏,唐傲风却自素来钦佩崇拜的兄长口中得知,这嘉兴铁捕是究竟何等厉害。
他并不怕自己遭殃,担心的是唐世君他们,他们是唐门的未来希望,若在此葬送,自己便是唐门的罪人。
深吸了几口气,唐傲风的脸色恢复正常一些,冲着墙角的四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可妄动,然后缓缓迈步,走到小院门口。
门“吱”的一声被拉开,门口两位皂衣捕快静静矗立,身形稳如岳松,容貌却是年轻而英俊,气质高华森严,极是慑人。
“唐二长老吧?在下嘉兴捕快铁十七,这位是铁十八,冒昧前来,叼扰了!”站在东首,身形略矮的俊逸青年抱了抱拳,挂着温暖的微笑,如见亲朋好友,高华森严的气质顿去,令人不由的生起亲切之感,另一位则是紧绷着脸,毫无表情。
在嘉兴城内,他们并不戴面具,出了嘉兴府,则会戴上,面容变得枯槁吓人。
//7kankancom//见到这两位气度如渊峙的嘉兴铁捕,四道目光宛如深渊之水,将自己笼罩其中,其中蕴含着强大莫名的压力。
唐傲风只觉周身的内力顿时一窒,随即恢复,不由心下一凛,暗叹大哥所言果然不虚,便完全断绝了突袭暗算的心思,颇是客气的请他们进屋入座。
对于有些讪讪的自墙角走出来的四人,两位嘉兴铁捕装做没看到,心底自是难免大笑。
唐世君三人一向自视极高,但此时见到了一身皂衣的两位铁捕,却为其气度所慑,莫名的升起自惭形秽之感,走在身后他们,颇有些无精打采,唐傲风暗中皱眉不已。
众人脱下靴子,踏进淡绿地毯铺就的屋内,似有置身草原之感。
悦来客栈最高级的雅居,布置毫不奢华,却淡雅怡人。
桌上两只淡青瓷瓶插着梅花,淡淡的清香在屋内缭绕不绝,泌人心脾,四周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意境幽远,书香之气扑面而至。
半敞的轩窗能看到院内的竹林,青竹簌簌的轻响飘入屋内,更显得宁静清幽。
几人踩着厚软的如茵茵绿草的地毯,纷纷落座,唯一的女子唐世美给诸人奉上茶茗。
“唐长老,在下等略知诸位的来意,故此前来拜访。”铁十七端坐如松,将精美的黑瓷茶盏缓缓放回桌上,俊逸过人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风,难以泛起丝毫的敌意与对抗之意。
唐傲风也放下了黑瓷茶盏,心中疾转,思付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从何处所知,微一沉吟,见对方一直笑吟吟的望向自己。只好开口应道:“不知两位差人所来何意?”
“揽月剑客宋伯彦。诸位此次的目的便是追杀他吧?”铁十七仍是温和的微笑,毫无剑拔驽张的气氛。
唐傲风心下一沉,丹凤双目一凝,低下头,浅浅尝了一口香茗,缓缓点头:“揽月剑客宋伯彦!他竟在鄙门追杀淫贼玉面狐时出手阻挠,将玉面狐救走,委实可恨。不惩不足以平众怒,我等便是想给他些苦头尝尝!”
他心思转了转,压下了装糊涂的念头,直言不讳,却不会鲁莽的在捕快面前说杀人,既是知晓他们两个便是嘉兴铁捕,从唐傲寒那里知道了他们的狠辣无情,自是不会被铁十七温和的态度所迷惑。
铁十八微垂着眼帘,仍旧是紧绷着俊逸的脸庞,沉凝如铁,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铁十七挂着温煦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貌似极为赞同唐傲风所说,笑道:“这些纯属私人恩怨,在下等不会插手,此次登门拜访,是求诸位帮忙来的!”
“老夫等艺浅力薄,不知有何效劳之处?”唐傲风见他笑得温和,语气也是客气谦让。心下不但未放松,反而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尽量说得滴水不漏。
“此事对唐长老等易如反掌!”铁十七笑着端起黑瓷茶盏。轻啜了一口香茗。
静静回味了一番自腹内涌出的清香,铁十七再次笑道:“唐长老等要报仇,在下不会阻拦,但在嘉兴府内,还望诸位不要急着动手,一切恩怨,出了嘉兴府再论,不知唐长老意下如何?”
铁十七此话虽说得婉转客气,但其中咄咄之意,也是呼上这欲出,可谓绵里藏针。
“呵呵,那位揽月剑客宋伯彦果真在嘉兴城内?!”唐傲风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话题一转,大感兴趣的问。
铁十七了然一笑,也浑不在意,他的来意本就是警告,答不答应,无关大碍,仍旧温和的微笑,点头道:“宋少侠昨日前来城里的回春堂求诊,业已痊愈。”
“痊愈?!”唐傲风已渐渐和缓的神色陡变,笑容已敛,语气中似有不信。
唐门独家秘制的牵机散,除去施毒者本人,无人可解,又怎么可能痊愈?!
“他面色如堂,今天已去南湖上游玩,应该是已经痊愈!”铁十七淡淡一笑,对于他的置疑也不生气。
心下却颇有几分不屑,小小的牵机散,又岂能难得住医术通神的凤夫人?!
“呵呵,在下等还有差使在身,就不多打扰了!”铁十七温和的笑着抱拳,起身告辞。
唐傲风正怔怔出神,见铁十七忽然告辞,心下不由大喜,他巴不得这两个煞星赶紧滚蛋。
但毕竟是老江湖,脸上喜色未露,只是如常的点头抱拳:“既是两位差人有公事,老夫自是不敢耽误,两们好走!”
一言未发的唐门四俊杰跟在唐傲风身后,将一冷一热的两位嘉兴铁捕送出门外,殷殷告别。
“哼,什么人嘛!”
关上了门,往回走时,踩在竹林间卵石的小径上,唐世美首先忍不住娇叱,她虽已为人妇,脾气却仍如少女,性烈如火,一点即着。
这两个捕快的气质与容貌确实远胜自己的三个表兄弟,但他们也太过高傲了,竟是连正眼也示看自己一下,着实可恶之极!
“你给我住嘴!”走在前头的唐傲风猛的转身,怒喝一声,如春雷乍响,令人心旌摇荡。
他丹凤修目大瞪,美髯拂动,气势骇人,将唐世美吓得顿时一缩粉颈,噤若寒蝉。
其余三人自铁十七铁十八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自压抑的气息中解脱,回想刚才的情景,脸皮发烧自感窝囊之极,本欲开口附和唐世美,骂上两句出气。
见到二长老发雷霆之怒,顿时将涌至喉间的话咽了下去,收声敛气,脚步放松。这个二长老看似温文尔雅,却是脾气火爆,发起火来,他们几个定要遭殃,唐世美的脾气就象他父亲。
唐世美却是不甚怕她父亲,否则也不会不顾其父的反对,执意嫁给了一位乡下的书生。
她虽然闭上了嘴巴,却嘟着红润的小嘴,腹诽不已:“在嘉兴欠捕那里受了气,却冲着自己的女儿发,真是个坏爹爹。
“二长老,咱们该怎么办?“唐世君身为四人的兄长,老成持重一些,唐傲风对他比对别人客气许多,故在众人紧紧闭嘴之际,敢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唐傲风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声怒吼之后,见到女儿嘟着小嘴,一幅委屈之态,心下也软了,听到唐世君的话,将怒色敛去,一边沿着小径往回走,一边低头沉吟。
几人回到屋内,唐傲风方才缓缓开口,面色凝重:“当务之急,却不是追杀宋伯彦,先要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牵机散是否真的被解了!“
“女儿却不信!牵机散若能被别人解去。就不是牵机散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嘛!“唐世美仍带着赌气的语气,恨恨的说道。
唐傲风瞟了女儿一眼,也没心思跟她斗嘴,目光缓缓掠过其余三人。
唐世君此时也是面色沉凝,想到了关键之处。
牵机散于唐门,绝不仅仅是一种毒药,代表的是终极的威慑力。
唐门之毒,皆有可解,断不会用像鹤顶红一般的无解之毒,但是所谓地给人留一线生机。
世人的智慧无边,这些年下来,唐门的毒药多数已有破解之法,所以唐门未成为天下人的公敌,但唯有这牵机散,即使是唐门的人,除了施毒者本人,也不敢出手解毒。
牵机,牵机,一牵即引杀机,必然无幸,也绝了武林中人研究解药的心思,所以至今无解。
牵机散最大的威力,并非是其本身的复杂药性,而是它所带来的威慑力,便如后世的核弹一般,牵机散能被别人解除,对于唐门来说,不啻于一场地0震,影响巨大。
“二伯,现在杀不杀宋伯彦确实次要,不是说,他出现在南湖上吗,咱们也去南湖,看看能不能遇到他吧?“唐世君沉着脸,叹息了一声。
一时之间,屋内的空气变得沉窒起来,想到威名无俦的牵机散被人解开,便如骨鲠在喉,恨不能马上拔除。
黄昏,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南湖之上,数十艘画舫中,一艘颇是显眼地画舫随波荡漾,粼粼波光宛如无数的珠宝在跳动。
观澜山庄的画舫,南湖上的诸人皆识得,知道庄主喜欢清静,也无人靠近去打扰。
画舫之内,轩窗敞开,夕阳的金光斜射而入,照射在被轻风拂动的幔纱上,淡淡的泌人幽香中,萧月生与小凤各自坐在香榻上,在两尺来高的精美小几上对奕。
萧月生一身青衫,盘膝而坐,一手端着白玉杯,轻轻晃动,时而轻啜一口,神态悠然,说不出悠闲适意。
另一手则拈着一枚幽黑如墨的棋子,晶莹圆润的棋子在他指间转动,宛如顽皮的精灵。
小凤则是一身月白的宫装,并腿斜坐,端庄如仙,素颜如雪,明眸如水。
玉手拈着晶莹润白的棋子,白玉棋子与她的手仿佛浑然一体,难辩颜色,拈棋如拈花,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小凤,一直呆在回春堂,是不是有点儿烦闷?“萧月生将黑子落下棋盘,抬头之际,漫声问道。
“还行吧,虽然有些辛苦,但每见到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小凤拈着一枚莹润的白子,看了丈夫一眼,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也不必装模作样,一直困在回春堂,确实不是件美妙的事,其声音温柔如水,像是一阵春风直吹入心底。
“要不,你去临安散散心吧?“萧月生轻抿了一口碧芜酒,不由开台怀念起襄阳城那家酒馆的冰火酒来。
小凤将要落下的白子倏然顿住,停了半刻,复又落下,娇声叹息了一声:“妾身倒是想去,但,但这里又走不开啊!“
“小凤,如今小梅她们几个已经得了你的几分真传,足以应付,再多留些丹药给她们,你总是不放手,那不知何年何月,她们才能真正学成啊!“萧月生手上拈着的黑子飞快的落下,口中兀自叻说不停,颇有苦口婆心之势。
小凤放下白玉棋子,拿起手旁的雪瓷茶盏,轻抿了一口香茗,在袅袅热气中微蹙黛眉,沉吟不定。
“回春堂有他们在,也可应付过来,你就不必多操心了!“萧月生拈着黑子的右手一挥,帮她下定决心。
见她仍在犹豫,萧月生不由苦笑,微一思忖,继续劝道:“你可以坐着马车去临安,一路之上,悬壶济世,岂不更与人方便?!“
她宛如外面湖水般闪烁的明眸顿时一亮,螓首抬起,嫣然一笑,灿如朝花,娇声赞道:“公子说得有理!一路坐着马车,一边替人治病,最好不过!“
萧月生不由摇头苦笑,看来传她医术,真是害了她了,一天到晚总想着替人治病,何时到头?!
“咦?有人来了!“萧月生忽然转身望向船头的方向。
小凤也不由惊讶,她也感觉到了有一艘小舟正在接近,虽然离着尚远,但心中玄妙的感觉,却能感觉得到,那艘小船正是冲着自己的画舫而来,破开宝石般闪烁的湖面,直冲而来,颇有几分气势汹汹。
嘉兴城的人都知道丈夫的脾气,不会去打扰他的安静,又有谁会这般不识趣?
小凤心下大是好奇,却趁着丈夫微阖双目的机会,将白玉棋子偷偷放了下来,温柔如水的玉脸俏皮的笑着!
//7kankancom//萧月生微阖的双目陡然一张,扫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看的小凤,古怪的微笑:“看来,果真有客上门啊!”
说罢,伸开盘着的双腿,坐到厚软的榻沿。
见丈夫笑得古里古怪,小凤甚感好奇,不知所来何人,能令他笑得这般奇怪。
她盈盈起身下榻,雪白丝袜踏到厚软的月白地毯上,不堪一握的柳腰轻弯,将绣着彩云图案的精致锦靴拿起,替萧月生穿上,揽裙蹲下,细心的整理,樱唇微张,抬眉笑问:“公子,究竟是谁来了?”
“不认得,为夫从未见过!”萧月生呵呵笑道,伸手摸了一把小凤晶莹如玉的脸庞,被小凤娇嗔的瞪了一眼。
“在下宋伯彦,见过萧庄主!”朗朗的声音随风送来,隐含震人的劲力,将其不俗的内力尽显。
小凤的玉容微微一变。
“呵呵,请吧!”萧月生呵呵的笑声传出舱外,在湖面上袅袅飘荡,悠悠传入疾冲而来的扁叶小舟中。
随即他低下声音,笑眯眯的道:“真是千金难求有情郎啊!”
“公——子——!”小凤对丈夫的取笑不是不满,娇嗔道。
“你们几个呀,个个都是祸水啊!”萧月生站了起来,蹬了蹬靴子,恨恨的摇头感叹了一句,拔开随风轻轻飘荡的白纱幔帐。飘然走了出去。
小凤笑了笑,被丈夫斥为祸水不以为意,反而美滋滋的甜蜜,自古红颜祸水,能被当做祸水,也不是件寻常之事,只是没想到,那位宋公子竟寻到这里来,实在是大煞风景。
对于乍见一见,即使自己迷住的男子,小凤深感厌恶,不过是以貌取人的浅薄之徒罢了。
淡紫毡帘无风自动,缓缓升起,萧月生从容踏步而出,小凤也随之跟了出去。
两人刚踏上船头,那叶扁舟已靠了上来,一道人影倏然掠起,如一只大雁般翩翩落至他们跟前,身姿轻盈,下落若羽,显露出颇为高明的轻功造诣。
萧月生抚着黑亮的八字胡,以莫名的目光笼罩着玉树临风般的宋伯彦,此时的宋伯彦却正呆呆的望着萧月生身旁小凤。
漫天霞光之下,清风之中,一身月白宫装的小凤衣裾飘飘,似欲霞举,风姿出尘,不似人间的凡俗之人。
萧月生不由向身旁的小凤送去一道带着笑意的目光。
宋伯彦自踏上画舫时,本想向那位萧庄主打招呼,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宛如仙子凌风般的小凤所吸引,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心神俱醉。
“见过凤夫人!夫人救命之恩,宋某不敢或忘,定当后报!”
宋伯彦见小凤只是开始望了自己一眼,便再也不看自己,心下不由苦涩难言,残存的傲气令他冷冷的说出这番话,说完之后,便有些后悔。
“治病救人是妾身的本份,宋少侠太客气了!”小凤温柔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却是淡淡漠漠。客气却疏远,拒人千里之意彰然若揭。
小凤远山般的黛眉轻蹙,虽然隔着不近,却已闻到了宋伯彦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看其眼神,已不些不正,看样子喝得有些醉了。
“咳咳!”萧月生看他没完没了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耐,便重重地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他的心境虽非常人可比,可并非圣人,有人喜欢自己的夫人,他岂能毫无感觉?
他虽对自己有信心,但世间之事,最莫测的,便是感情,故他一直并未懈怠,轮流与她们共处,增进感情,他有尚无人知的读心术神通,是感情征服的无上利器。
这两声重咳带着清神之效,宋伯彦感觉耳边仿佛响起玉磐清鸣之音,心神顿时一震,心中复杂难明的思绪如同被风卷走,体内的酒气似也被吹散,身心俱变得清明空透。
“失礼了,在下宋伯彦,见过萧庄主!”宋伯彦抱拳施礼,语气客气,却难掩其中隐隐的敌意。
萧月生亦未客气,只是淡淡点头,左手负于身手,右手虚虚一扶,点头温和笑道:“宋公子不必多礼!”
他一派蔼然长者的风范,让对面的揽月剑客心下大是腻歪,两句话间,自己便已矮了一头似的,便其沧桑的气度,却又是无力反抗。
“请进吧,咱们坐下说话。”萧月生右手虚扶之后,随之打开伸展,指向船舱,延请宋伯彦入内。
宋伯彦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一瞥之间,已将萧月生的容貌收入眼底,心下更不是滋味。
走在小凤的身后,看着她轻盈曼妙的身姿,宋伯彦心中情绪翻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气愤似要溢于胸外。
这位萧庄主如此庸寻常,竟是凤仙子的丈夫,真是巧妇配拙夫,实在是!
老天无眼!竟令这位慈心妙术的仙子配上了这么一个凡夫俗子。
不如将他杀了,令凤仙子解脱出去?即使她怨恨自己,自己也再所不惜,相信不久之后,她能寻得更能配得上她的男子!
小凤掀起淡紫的毯帘,令两人进入,宁伯彦看了一眼小凤温柔如水的娇颜,心下忽然升起了强烈的自我牺牲精神,悲壮与柔情盈于怀,整个人变得挺拔坚毅了许多。
见到陌生人,萧月生读心术的神通自然开启,宋伯彦心中强烈的波动自是难瞒他之眼。
萧月生心下暗叹。还真是一个痴情的种子,可惜用错了地方,罗敷有夫,如之奈何?!
看来,小凤不仅是在外面,即使在回春堂,也要戴上面纱了,自己这几个夫人的风华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够抗得住的。
其余几女还好,她们的风华绝代,容光逼人,男人们见了,多是会产生自惭形秽之感,难起追逐之念,只盼能够多看上一眼,便已心满意足,不敢多存奢望。
但小凤的气质却是圣洁与温柔并存,如一朵立于清水中央的雪白荷花,令人既不忍靠近,又生起保护之欲望,容不得别人的褒渎,自己这个丈夫,成了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萧月生装做对他的杀机毫无所觉,盘膝坐到香榻上,指了指不远处的锦墩,示意宋伯彦坐下。
小凤沉默而温柔的将雪瓷茶盏各自奉上,便袅袅娉娉的坐回香榻上,靠在萧月生身边,拾起榻里边的圆形绣花撑子,低头开始绣起花来,月白的丝绸上。在她莹润纤纤玉指翻动下,一株梅花已近乎成形。
“听说,宋公子中的是唐门的牵机散?!”萧月生端起雪白瓷盏,轻抿了一口,微笑着问道。
宋伯彦望了一眼宁静恬和、专心低头绣花的小凤,点了点头,心中对萧月生又嫉又慕又恨,强抑心情,拱手道:“正是牵机散,若非凤夫人相助,在下早已化为黄土了!”
“呵呵,宋公子不必客气,无论是哪个病人,内子总是不忍袖手。要谢谢就谢少侠的运气好吧!”萧月生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深深望了他一眼。
他见宋伯彦面色有些不好看,便不再刺激他,松了松,微笑了一下,漫声说道:“倒是公子不可大意,据在下所知,嘉兴城人近日也来了唐门的几个人,估计是他们仍不死心,宋公子可要小心才是!”
“唐门?唐门!”宋伯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脸旁的青筋微跳,低低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唐门,如今已变成了生死大仇,再次相遇,自己定不会留手!
唉——!恨只恨当时自己心软胆小,知道他们是唐门之人,以为会通情达理,便未曾痛下狠手,来个杀人灭口,才惹来这杀身之祸,这般没有名门大派的气度,实在该死!
“呵呵,说来还真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萧月生忽然笑了起来,令咬牙切齿的宋伯彦有些莫名其妙。
“宋公子,你且看,那边是不是唐门的人?”萧月生坐在月白厚软的香榻上,伸手指了指敞开的轩窗,对宋伯彦笑问。
宋伯彦自锦墩上起身,挪至敞着的轩窗前,迎着清风,放眼一望,心下不由一紧,修长的手掌不由搭上剑柄,手筋贲起。
“是唐门的人吧?”萧月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问道。
宋伯彦自是不知,还是他的那一声通报,在南湖上飘荡,令前来寻找的唐门之人知道了他的存在与位置。
当然,即使他不这般显威风似的自报家门,萧月生亦会找个由头,将他的存在传出去,吸引唐门前来。
对萧月生而言,唐门与揽月剑客宋伯彦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既然如此,能趁机耍上一把,压一压他们的威风,最好不过。
“是唐门的人!”自宋伯彦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他的炯炯双目死死盯着外面画舫上的几个人,似乎要自眼中喷出火来。
“如此看来,他们是不杀宋公子誓不罢休了!”萧月生端起雪瓷茶盏,又轻抿了一口,淡淡的笑着说道。
他的话挑拔之意虽不明显,一直低头绣花的小凤却听得出来,不由抬眼轻横了丈夫一眼,精致如玉的琼鼻轻皱,若水的明眸中透出娇嗔之意,妩媚动人。
萧月生无声一笑,望向站在轩窗前的宋伯彦的背影,笑道:“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宋公子。”
宋伯彦深汲了一口气,紧握剑柄的手忽然松了开来,转过身来,对萧月生抱拳道:“冒昧打扰,宋某要告辞了,他们是冲着在下来的,不能连累了凤夫人!”
“这是哪里话!”坐在榻上的萧月生忙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温和的面庞露出不平之意,颇有几分慷慨激昂的道:“既然到了萧鞭的船上,便是萧某的客人,我倒要看看,究竟哪个有胆子在这里放肆!”
他话音乍落,蓦然之间,宋伯彦只觉周身气息顿停,化为死水,身体似是陷入深厚的泥沼中,无力动弹一下,周围的空气似被渐渐抽离,呼吸亦变得困难起来。
好在他眼前发黑之际,身体一松,休内的真气再次涌出,很快循环了一周天,亦能够自由的呼吸。
他仿佛溺水之人忽然被人救上岸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俊朗的脸庞泛紫的脸色方逐渐恢复正常,俊脸上的震惊之色却难以褪去。
宋伯彦转过头来,惊异的望向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惊,随即是羞愧之念不由的涌起。
原来却是自己坐井观天,岂不想想,像凤夫人如此神仙人物,其丈夫岂能真的是一个寻常的富翁?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
萧月生装做未看到宋伯彦的异状,通过轩窗望向外面。
唐门的画舫并未急催催、气势汹汹,而是随波逐流般飘到了观澜山庄的画舫旁,似是并不经意间偶然遇到。
“宋公子,最好不要在这里动手,嘉兴的捕快对于武林中人可是严厉的很!”萧月生轻抿了口香茗,随口说了一唏,在宋伯彦***的杀机上泼了一桶冷水。
宋伯彦不由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对于嘉兴铁捕,身为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他并未亲眼见识过,但能成为武林中人的禁城,想必并非浪得虚名,一时之间,他有些矛盾,举棋难定。
“要不,大家坐下来谈谈,看是否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萧月生老神在在的端着雪瓷茶盏,漫声问道。
宋伯彦不语,心中亦是矛盾重重,行走武林,自是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理,但他们竟然身自己施了牵机散,是存心要自己的命,若非自己运气好,知道了素心仙子之名,定已埋骨他乡了。
自己委曲求全,不向他们报复,那实在窝囊透顶,便是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但唐门毕竟是句门大派,自己势单力薄,与之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珠为不智。
“谈谈再说吧!”萧月生替他下了决定,倒令宋伯彦莫名生出一份感激之心来,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7kankancom//自两位嘉兴铁捕走后,唐傲风五人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踏出悦来客栈之门,外出寻找揽月剑客宋伯彦,欲探究竟,牵机散是否已经被解。
但对于嘉兴铁捕的话,经历过不少风雨的唐傲风心中仍有疑虑,也为他们的消息之灵通所忌惮,自己甫一到达嘉兴城,便已被他们所觉,而且,他们为何说出宋伯彦的行踪?所说是真是假?
即使心中疑虑重重,仍旧只能寻找宋伯彦,牵机散是否被解除,此事太过重大,不由得自己犹豫。
一行人到了澄澈如鉴的南湖,在湖边租了一艘画舫,开始在湖上搜索,只盼望那两位嘉兴铁捕所言不虚,而且宋伯彦也未改变行踪,虽知机会渺茫,但如今人生地不熟,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南湖并不大,此时也有不少的人来此处散心,冬日的湖景也别有一番风致,坐于画舫之上,才子们在清风中吟哦一番,长歌当酒,击筑相和,大有意境。
画舫在湖上飘荡了半天,却毫无线索,正当他们灰心之际,忽然听到湖面上清亮的声音,正是他们欲要寻找的揽月剑客宋伯彦。
几人心下大喜,连声催促疾行,恨不能肋生两冀,直接飞到声音所发之地,但声音袅袅飘荡向远处,很快便消失不见,他们只能依稀模糊的寻找。
正在焦急之际,唐傲风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朗之音:“唐二长老,在下萧月生,烦请过来叙话!”
站在船头,唐傲风惊诧的四顾,入眼处,周围近处也仅有一艘高大的画舫,涂着建党煤甚少有人用的乳白色。虽装扮得并不奢华,却透着一股清逸之气。与湖上其余画舫一眼即能区别开来。
“君儿,你们没听到别人说话?”见到身旁站着的四个小辈仍在说说笑笑,唐傲风感慨他们年轻不懂事之余,有些疑惑的问。
“二伯,什么别人?”唐世君一直沉稳少言,只是看着几位弟弟与妹妹们说话嬉闹,听到二伯的问话,不由反问。
见到他们四个疑惑眼神,唐傲风知道声音仅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心下凛然,不由思忖琢磨,咀嚼着萧月生这个名字。
“难道是他?!”唐傲风忽然省悟,不由微微色变,手一扬,指向观澜山庄的那艘画舫:“向那艘船靠过去!”
自唐门地第一高手唐傲清被嘉兴铁捕废去武功以后,对于嘉兴城的情形,唐门便用尽心思的去了解。
虽然在嘉兴城,其余帮派势力弱不禁风,但唐门毕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非是寻常小帮小派可比。
唐门不仅仅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唐门之人亦不全是武林中人。经商者有之,为官者有之。枝繁叶茂,隐性的力量颇强,这么些年下来,对于嘉兴城并非一无所知。
南湖之畔,观澜山庄的庄主萧月生,嘉兴城中妇孺皆知,他们自是不难知晓,对于他的神奇之处,亦有耳闻,提到嘉兴城,不说萧庄主,便算得上是孤陋寡闻。
漫天霞光之下,站在船头迎着清风的唐世美更显得娇艳妩媚,女人味十足,她小手一捋被清风吹散的鬓发,转头脆声问道:“爹爹,难道宋伯彦在那般船上?”
“可能吧,那里有人招呼我们过去!”正在思索着萧月生资料的唐傲风瞥了眼不停惹自己生气的女儿,摇了摇头,独独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忌惮,如此武功,令他忌惮万分。
“哼,好大的架子!招呼我们过去?他干嘛不自己过去?”唐世美登时杏眼圆睁,柳眉一竖,找了一下午,人影也没找到,心中本就憋气,借此由头,自是发作了出来。
“住嘴!唐傲风头皮一麻,急忙喝止,眼睛怒睁,脸色都变了,他实在大是后悔带着这个火药桶过来,唉——!自己这个女儿惹是生非的功力越加高强!也不知她的那个书生丈夫如何驯得住她!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吹胡子瞪眼的!”唐世美见爹爹脸色大变,也知机的退让,樱唇张开了两下,兀自嘴硬。
当他们靠近乳白画舫十几米远时,船头上忽然出现了三道人影,清风中,一具风姿绰约的曼妙娇躯登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再也无法挣脱。
即使一向自负美貌的唐世美,也不由生出两分自惭,世间怎么可以出现这般女子,还让其他女人如何自处?!
在澄澈的湖面上,掠来清风,小凤一身月白宫装随风飘飘,如仙子凌风,寻常人一见之下,心神为之夺。
“唐二长老,久仰了!在下山野之人,冒昧邀请,却能如愿,幸何如之!”萧月生一身青衫磊磊,气质潇洒飘逸,站在船头抱拳笑道。
“萧庄主太客气了!”唐傲风俊逸的脸庞带着矜持的微笑,抱拳回礼,隔着十几米远,对于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与两步的距离无异,声音悠悠响起,清风吹不散。
唐傲风见这位传说中的萧庄主果然容貌平常,但一双眸子却深不可测,观之似有跌入深渊之感,眉宇间透着沧桑气息,殊为奇异,心中越发小心。
他业已见到萧月生身旁的揽月剑客宋伯彦,心思疾转,不由猜测起他与那位萧庄主究竟有何关系。
他身旁的唐世君他们也看到了一脸冷意的宋伯彦,不由蠢蠢欲动,两手不由自主的戴上了皮手套,眼睛望向唐傲风。
两艘画舫靠近,唐傲风目光掠过身旁众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轻轻一跃,踏至乳白的画舫。
“呵呵,这是内子小凤,诸位远来是客,辛苦了,快请进屋入座!”萧月生再次抱拳,带着温煦如春风的笑意,整个画舫似乎被奏笼罩。
他先是将小凤简单介绍了一下,满足了唐世君他们几人强烈的愿望,随即伸臂,延请诸人进入船舱。
揽月剑客宋伯彦一直冷着脸,毕竟是生死大敌,岂能轻易消去,再者,见到唐世君他们几人不停的望着小凤,也令他心中极不舒服。
唐傲风他们五人亦仿佛未看到宋伯彦,却也难免偶尔冷冷一瞥,但有小凤的存在,他闪之间的剑拔弩张几乎化于无形,唐世君他们三人心神已不太清醒,皆被小凤的风姿所吸引。
小凤身姿曼妙的将雪瓷茶盏一一奉上,便坐回了香榻上,在萧月生身旁并腿侧坐,拿起了绣花撑子。继续埋头绣花,不理他们之事。/
待唐傲风将四位子侄介绍完毕,萧月生轻啜了口香茗。合上盏盖,温润如玉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漫声道:“内子一直喜好医术,以治病救人为乐,便建立了一座回春堂,没想到昨日竟遇到宋公子身负牵机散之毒而至,不能见死不救,便将在下苦心炼制、世间仅有两料的洗髓丹用去了一料,凑巧解去了宋公子之毒!”
小凤螓首微垂,细腻如雪瓷的嘴角微翘,抿嘴无声而笑,对于丈夫睁着眼睛说瞎话腹诽不已,但也知道情非得已。
“洗髓丹?!”坐于萧月生正面锦墩上的唐傲风忙放下雪瓷茶盏,皱眉问道,思索着是不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呵呵,在下年轻时便喜好炼丹之术,曾花去了十几年的时间,采集了数十种天地奇珍,历经辛苦,终于炼出了两粒丹药,起名为洗髓丹,功能伐毛洗髓,在下相信,服下此丹,定能令人脱胎换骨!”萧月生淡然而笑,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却又隐隐露出几分肉疼。
“萧庄主竟能炼成如此奇药,能够解开鄙门的牵机散,实在令人佩服!只恨无缘一见!”唐傲风微笑抱拳,随即露出几分遗憾之情。
坐在一旁,偶尔向螓首低垂的小凤投去温柔一瞥的宋伯彦不由暗暗一哼,对于唐傲风的话,深觉刺耳,似乎能够解开牵机散,似乎能够解开牵机散,才算得上好药一般,也太目中无人!
“嗯,既是如此,在下便满足唐长老的心愿吧!”萧月生微一犹豫,随即一咬牙,状似豪爽的将手伸入怀中,自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的玉瓶,拇指大小,颇是玲珑精致,一看即令人生起占有之心。
墨绿如整块玉雕成的玉瓶当中,洗髓丹三个字以梅花小篆刻成,精致优美,与玉瓶相得益彰。
唐傲风小心的接过精致的玉瓶,抬头看了一眼似是满不在乎的萧月生,感觉这位萧庄主心下是极紧张的,缓缓将瓶塞打开。
顿时,一股幽幽的清香似是游蛇般自瓶中钻出,缓缓游至空中,掠过众人的鼻前,余韵不绝。
画舫中的诸人只觉周身毛孔皆张,浊气尽除,周身清气缭绕,说不出的清虚松透,经脉中内息活泼跳跃,仿佛内力涨了一层。
唐傲风是用药的大家,马上将瓶塞塞上,抬头有些疑惑的望向萧月生:“萧庄主没用蜡封?”
萧月生摇了摇头,伸手一摊:“以玉瓶封之足矣!二长老不妨倒出来看看!”
他自是不会说,此等丹药,还不屑于费那工夫。
唐傲风求之不得,不仅是因为荦机散之帮,本是用药行家的他,遇到珍奇的丹药,也是不可自拔。
拔开墨绿玉瓶,小心翼翼的倾倒,一颗金光灿灿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掌心,仅有拇指指甲般大小。
一时之间,众人竟感觉看不甭这金光灿然的圆珠,仿佛它正在散发出蒙蒙的光芒,将其掩映,变得朦胧隐约,如同雾中观花。
整个屋子皆被幽幽的清香所填满,众人只觉得浑身皆浸在清香之中,仿佛不着一丝尘俗烟气,如同成仙一般。
唐傲风目光一紧,此时蓦然醒觉,冷汗涔涔,自己为何竟这般相信这个萧庄主?若他瓶中放的是毒药,自己几人早已成为俎上之肉矣!
萧月生本就未曾真正施展神通,只是无形的气质,已令他心神失守,无声无息中遵从如仪,此时被洗髓丹的清香提神,已有所醒觉,也算是心志坚毅之人。
唐傲风托起手掌,将金丹置于眼前,看着朦胧毫光中的灿然金丹,被映成金色的脸庞一片赞叹,仅闻其香气,已知其药力之强,牵机散在其面前,自是如雪遇沸水,怕是即使是三步断肠散,遇到此丹,也是土崩瓦解!
“咳咳!”萧月生看唐傲风呆呆发愣,脸上一片痴迷,不由干咳了两声,笑道:“唐二长老觉得此丹如何?”
唐傲慢风自神思中返回,见到女儿投过来的嗔怪眼神,不由讪讪,知道自己太过失态,忙将灿然的金丹倒回玉瓶,紧紧塞紧,双手递还,感叹道:“如此奇药,也无怪乎解得牵机散,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罢,顺便瞥了一眼满脸鄙夷之色的宋伯彦,令他面色陡然一变,几乎欲要勃然而起。
唐傲风心下也大舒了口气,看来此丹珍贵异常,仅余一粒,那唐门的牵机散非被完全配解,也不必费心思去对付回春堂了!
“呵呵,此丹炼成,能够救人一命,也算是不枉在下的一番辛苦了!”萧月生将墨绿玉瓶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抚着黑亮的八字胡,呵呵一笑,令坐在身边的小凤差点儿忍俊不禁,为丈夫的装模作样暗中笑得打跌。
此时怒气勃然的宋伯彦闻之,加之萧月生刚才的几番话,已经知道,自己归根结底,受的还是萧庄主的大恩,他有如此胸怀,相比之下,自己为儿女之情,却罔顾救命之恩,实在禽兽不如!
他时而惭愧,时而感激,面色变幻不停,令一旁暗自防备的唐世君几人诧异不已。
萧月生所炼之丹中,越是珍贵,越是返朴,声势越是显赫,则品级越低,若是杨若男偷吃干爹的丹药,定是挑那些无色无味,毫不起眼的偷,这些香气四溢,光彩夺目的,理也不会理。
而宋伯彦的牵机散之毒,也仅是小凤运功帮他逼出来罢了,又哪儿用什么洗髓丹?!
小凤诸女的内力皆是至精至纯,百毒不侵,牵机散实在无法抵抗,举手之劳而已。
“公子——!”一声柔和婉转的清音忽然在船舱内响起,随即淡紫的毡帘飘起,翩然而入一道月白的身影,曼妙优雅,却是小玉。
“出什么事了?!”一脸温和笑意的萧月生忽然敛了笑容,他已见到了小玉脸上沉肃的视情。
“张掌门受伤了!”小玉晶莹温润的妙目仅是轻掠众人,望向丈夫,缓缓说道。
//7kankancom//“她受伤了?!”萧月生登时起身,随即醒悟自己正坐于榻上,又盘膝坐回,眉头紧皱,盯向小玉的妙目。
情绪乍放之后,随即便被敛起,他面色冷静如常,抚着黑亮的八字胡,淡淡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傲风他们却在暗中打量着一身月白宫装、神如秋水的小玉。
小玉站在香榻前,秋水般的明眸注视着丈夫,风华绝代,容光如雪,他们一望之后,顿时泛起如见珠玉,自惭形秽之感。
“具体情形若男也未说清,只说张掌门吃了点儿亏,受了伤,没有大碍!”小玉樱唇微张,声音柔婉,玉脸端庄沉静,宛如天上仙女,美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凤早已放下绣花撑子,闻方不由柔声问:“不对呀,张掌门不是戴着镇神簪吗?”
小玉妙目流转,忙施了个眼色,小凤恍然,这里有外人在,确实不应该泄露镇神簪的存在,忙闭口不言。
“还是公子过去看看吧,若男什么也没说!”小玉望向萧月生沉凝如水的脸色,语气颇是古怪,有着丝丝的笑意,也唯有萧月生与小凤听得出来。
听着小玉的声音,其余诸人只觉得仿佛摸上了一块儿羊脂美玉,温柔而又细腻,心底里说不出的舒服。
他们惊异,此女何人,竟与萧夫人不分轩轾,仿佛梅雪并呈于眼前,令他们颇有眼花缭绕。沉醉不知归处之感。
“这也是内子,让诸位见笑了!”萧月生微瞪了小玉一眼,小玉有心思取笑,必已无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见到众人疑问的目光,便顺口介绍,满足了他们的好奇。
“萧夫人,幸会!”唐傲风诸人忙不迭的抱拳行礼。
小玉淡淡微笑,沉静以对。气度端庄淑雅,落落大方,令他们自惭形秽之感更盛。
“唐二长老,宋公子,在下可先告辞了,多有失礼!改日,改日萧某定当设宴赔罪!”萧月生缓缓伸开盘着的两腿,抱拳向周围诸人歉然一笑。
小凤起身,仅着雪白的丝袜踏于厚软的地毯上,一揽裙裾,轻轻弯腰,帮丈夫穿上锦靴。
小玉则是伸出晶莹的素手,细心的替他整理衣衫的褶皱,两女一上一下。配合默契。自然流畅,令唐傲风他们几人看得实在不是滋味,恨不能以身相代萧月生。
“改日再见,告辞!”萧月生待两女整理好,再次抱拳。向唐傲风与宋伯彦几人歉然一笑,随即两手搂着小玉小凤的柳腰,三道身影蓦然消失不见。
“咦,人呢?”唐世美不由娇声问道,转盼四顾,没见毡帘晃动,心下惊异,忙飞快的来至敞开的轩窗前,纵目远望,想要寻找萧月生他们三人的身影。
有小玉与小凤在舱内,唐世美感觉自己仿佛矮了一截儿,说话也理不直气不壮的,再见到周围的男人们皆不时的偷瞟,心下气愤又委屈,恨恨的默不作声,小凤小玉乍一离去,她感觉心上的大石顿被挪开,心情一松,话又说出了口,恢复了原来的心口如一。
唐傲风他们亦惊奇于萧月生三人的突然消失,忙掀开淡紫的毡帘,来到船头,打量四周,欲寻他们的踪影。
但湖面澄澈寥阔,清风徐来,若有若无的歌声随风传来,是别地画舫上歌伎传来的声音,却根本没有萧月生他们的影子,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不是跳到湖下面了?”唐世美心思转得快,明亮的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别胡说,这么冷的天!”唐傲风瞪了女儿一眼,对她不着边际的话咄之以鼻。
“他们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从天上飞走吧?!”唐世美嘟着红艳艳的嘴唇反驳,自有一番娇憨的美态。
“算了,别再乱想了,这位萧庄主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唐傲风有些哑然,随即一挥手,将女儿的反驳化解,看了一眼扶拦眺望的宋伯彦。
宋伯彦站在清风中,放目远眺,与唐傲风他们有相同的疑惑,实在不解,萧月生他们究竟如何消失,难道世间真有如斯高绝的轻功?
“爹爹,这位萧庄主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没听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唐世美转过娇躯,轻撩了一下被清风吹散的鬓发,按捺不住心下的好奇,娇声问道。
“观澜山庄听说过吧,他便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唐傲风转身往船舱内走去,一边回答。
“观澜山庄?”唐世美随在自己的爹爹身后,边走边歪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观澜山庄很出名吗?”
她望向身边跟上来的唐世君三人,他们皆是带着疑惑摇了摇头,显然也并不知观澜山庄为何物。
“那天雷神爪知道吧?!”掀开淡紫毡帘的唐傲风没好气的问,坐到了原本坐着的锦墩上,端起了余温犹在的雪瓷茶盏,这盏茶清香泌骨,余韵无穷,实在是他从未喝过的极品。
“爹爹,谁不知道天雷神爪啊?!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代高手啊!“在原本锦墩坐下的唐世美扭了扭丰满诱人的娇躯,有些不满的娇嗔,白了爹爹一眼。
“这位萧庄主便是天雷神爪的师父!“唐傲风亦瞪了女儿一眼,缓缓说了一句,复又揭盏吃茶,神态悠闲。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令唐世君诸人顿然大惊失色,呆呆望着唐傲风,欲自他脸上看出此话是否玩笑。
“爹爹,不对吧?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天雷神爪的师父呢?“唐世美反应快,惊讶了一番,随即歪头一想便出口置疑。
也就是唐世美有这个胆子说这种话,唐傲风身为唐门的二长老,一向说一不二,岂能容人如此置疑,只是对这个女儿他却无计可施,只能瞪瞪眼睛吓唬一番罢了。
“信不信由你!“唐傲风喘了一口粗气,压下冲上心头的无名业火,冷冷说道。
他这般怒气强忍的神态,倒令唐世美他们四人彻底相信,不由赞叹惊讶,啧啧称奇。
唐傲风却又想起一事,这位萧庄主虽然貌不惊人,却是个风流种子,娶了几位妻子,而其中,却有一位竟是郭靖郭大侠的女儿。
唐门虽然是名门大派,但对于郭靖大侠,却是惹不起的,仅是身后的一个丐帮,便令人头疼不已。虽然近十几年来,丐帮已不复洪七公任帮主的时的威势,却仍威势赫赫,黄蓉黄帮主身为东邪黄药师之女,郭靖之妻,智慧高绝,背景深厚,却是无人敢惹的。
临湖居的后花园中,百花齐绽,花香四溢,三道人影蓦然出现,正是萧月生与小玉小凤两女。
此时霞光漫天,荷花池被晚霞染成桔红,粼粼的波光宛如无数的红宝石翻滚,悠扬的琴音在空中飘荡。
萧月生脑海中已呈现出整个临湖居的情景,已看到了张清云,一身月白的道袍,一尘不染,正盘膝坐于香榻上调息,屋里再无他人,静谧温馨。
看到她红润的脸色,萧月生心下大定,便不着急去探望,她正在调气恢复,不宜打扰,便迈步来到了荷花池上的凌波亭中。
“干爹——!”杨若男内力奇深,萧月生他们三人乍一到,她便已经发觉,黄影一闪,翩然而至,如乳燕投林般扑到了萧月生的身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月生对杨若男的撒娇甘之如饴,待坐下之后,对随后而来谢晓兰问道。
谢晓兰一身粉红的宫装,袅袅而来,妩媚柔婉之极,令萧月生心中升起将其搂中怀中细细怜爱的冲动。
她微笑着冲小玉与小凤打招呼,一边坐到萧月生对面,摇头苦笑:“这次也是我们太大意了!”
此时,萧传香端着一只银盘飘然而至,雪瓷茶盏与冒着清香的茶壶位于其上。
萧月生接过萧传香递上来的热茶,揭盏轻抿了一口,冲着谢晓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干爹,我们有睡午觉的习惯,可是别人没有哇!”杨若男趴在萧月生肩膀上,吐气如兰,有些忿忿的娇嗔。
“别打岔!”萧月生转头瞪了她一眼,令她缩了缩玉颈,乖乖的闭嘴,又偎到了干爹的肩膀上,望向忍着笑的谢晓兰。
“若男说的不错,我们已养成了午憩的习惯,便想起床再去西湖瞧热闹,但等我们起床时,那边的比武已经结束了!”谢晓兰咬字如珠如玉,清晰圆润,颇有韵律,似与琴音相伴。
“嗯,那张掌门怎么受的伤?”萧月生点头,面容平静,把玩着泛着光泽的雪白茶盏,漫不经心的问。
“比武结果出来后,最后得胜的那两人正在抄寻葵花宝典之际,人群中忽然有人发疯,竟挥掌胡乱杀人,眨眼之间,便已杀了数人!”谢晓兰的音调渐渐升高,语气激昂。
“声东击西,调虎离开?!”萧月生把玩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了顿,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自语。
身旁坐着的小凤顿时面露不忍,小玉的娇颜则是与萧月生相似的若有所思,微蹙黛眉。
“并不是一人这样,共有四人同时发疯,毫无理由的乱杀人,这四人个个武功高强,简直像是凶狼入羊群一般!”谢晓兰的声音由高昂变得沉缓,面露哀容与深深的恨意。
“于是张掌门与叶掌门不得不出手制止,然后便有人趁机冲上来抢夺葵花宝典!”小玉接过了话头,沉沉的说道。
“不错!”谢晓兰点点头,声音带着沉肃的韵味,低低说道:“又冲上来三人,武功更强,孙百威远非敌手,葵花宝典终还是让他们抢去了!”
“抢走了?”萧月生微皱了皱眉头。
乌黑鬓上的碧绿玉簪轻晃,谢晓兰摇了摇螓首:“他们抢了葵花宝典之后,却并不逃走,反而当场将葵花宝典化为粉末,纵声哈哈大笑,随即冲向张掌门,围攻张掌门,似是想杀她!”
“张掌门生死关头,神威大发,以寡敌众,不落下风!好在若男心生感应,赶去及时,将他们惊走!唉——!”
谢晓兰深深叹息了一声,说到张清云神威大发,并未有激昂之调,反而越发深沉:“张掌门却已经负了伤,回来之后,吐血昏迷!好在若男身上带着多种灵药,将张掌门救了回来。”
杨若男身上确实带着不少的灵丹妙药,她对圆滚滚的丹药极是喜欢,倒并不是喜欢吃,而是喜欢瞧,不时拿出来,像是欣赏珍珠一般的欣赏丹药,趣味颇是特殊。
虽然她拿的丹药品级不高,华而不实,但这华而不实的评语,也仅是萧月生所下,在寻常人眼中,却已是救命的灵丹,张清云的伤,服下丹药,再有杨若男的亲自施救,自是药到病除,杨若男的医术可是承自小凤的亲传。
“干爹,那些人的掌法可是歹毒的很!亏得本小姐医术高明,内功精湛,不然,可是危险得很呐!”杨若男摇了摇干爹的胳膊,娇嗲的邀功,她见干爹的神情沉肃,看着怪吓人,便出声调和气氛。
萧月生被她一逗,脸色一松,恢复了温和沉静,横了杨若男一眼,转头对小玉道:“查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小玉摇头:“他们来去如风,突然发难,已远扬千里,尚无消息!”
“这一招使得可真够狠绝的!死了多少人?”萧月生望向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
谢晓兰的玉脸忽然泛起了一丝笑意,看了一眼娇笑如花的杨若男,以赞叹的语气说道:“若男赶去及时,拼命施救,将那些人尽数救回,并未死人!”
“嘻嘻,返魂丹服下,他们想死也死不了啊1”杨若男嘻嘻一笑,却并未露出得意之色毕竟是丹药之功。
小玉听闻未死人,心下也是一松,不由抿嘴一笑,望了丈夫一眼,毕竟返魂丹并非寻常之药,算得上是珍贵了,以他不大方的性子,怕是内疼得紧。
“若男做昨好!”萧月生微笑的称赞了杨若男一句,令她眉开眼笑,宛如春花绽放。
一颗药能换一条命,萧月生并不心疼,况且这次情况特殊,这里是临安行在,若真的出了人命,后果可就严重得多,张清云叶重他们亦难脱干系,甚至会影响朝廷对武林中人的观感。
//7kankancom//“若男,张掌门的镇神簪呢,没戴?”小玉,轻啜了一口香茗,忽然向眉开眼笑的若男问道。
“嗯呐!张阿姨若戴着镇神簪,一动手大伙都会感应得到,马上赶过去,定会将那些人杀个片甲不留!”杨若男重重的点头,紧闭樱唇,怒气盈盈,对于那些人,她深恶痛绝。
萧月生本已是松弛下来的脸色再次沉凝,凌波亭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似陷水中。
镇神簪之妙用,并不仅仅是护身,万一若不幸身死,飘出体外的魂魄便可直接被镇神簪所吸纳保护,待他寻到,便可令其还魂,此事听来匪夷所思,在他而言,虽然极是耗力,却也并非难事。
而且,镇神簪与他的心神有着隐秘的联系,波动剧烈,则他必生感应,可以瞬间出现于佩戴者的跟前,可谓是多重保险。
而如今,听到张清云竟没有佩戴,萧月生眼前似看到她不幸身亡,魂魄散去,香魂归黄泉,自己赴去时,却已回天无力,束手无策的可怕情景,不由心中一颤。
这股莫名恐惧顿时化为了怒火,凌波亭中的诸女微微一惊,呼吸一促,只觉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高大,仿佛丛山峻岭横峙天地,威压的气势越发浓重,渐有无法喘息之感,好在她们皆是内功极深,换了武功弱一些的,早已吐血而晕。
“干——爹——!”趴在他肩上的杨若男娇嗔的轻唤,她见到萧传香娇美的脸庞已是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忙轻轻摇了摇干爹的胳膊。
“哼!”萧月生收敛起了散发出的威压,冷哼了一声,轻啜了口香茗,将无名怒火压下,望向谢晓兰:“她为何不戴镇神簪?”
谢晓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怕死这几天忙着擂台比武的事,忘了吧。”
对于萧月生的愤怒,谢晓兰自然了解,镇神簪如此神妙,而张掌门却不珍惜,结果令得自己受伤,也难怪丈夫难抑愤怒。
“谢姐姐,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自何处得知?”小玉见公子爷怒火隐隐,忙岔开话题。
“从那些伤者口中问得。”
“那张姐姐她没说些什么?”小玉顿时微蹙了蹙黛眉。
“还没来得及说,被救醒之后,张姐姐便开始调息疗伤,无暇多说,应该不会错的,十几人都这么说!”谢晓兰知道小玉的担心,当初她也想到了。所以一口气问了十几个人,以确认无误。
“看来他们的目的不是葵花宝典,而是张姐姐。难道是寻仇?”
小玉葱白似的纤纤食指在雪瓷茶盏的边沿上划动,绕沿划着圆形。似是自言自语,旁人又能清楚的听到,“又不像,他们大可直接找上她,不必绕这么多弯儿!”
细细分析,小玉心中已隐隐有了怀疑的目标,但未弄清之前,下结论为时过早,便忍而不发。
“你们忙去吧,我去看看她!”萧月生放下雪瓷茶盏起身,向她们摆了摆手,迈步出了凌波亭,沿着曲廊向前面院子而去。
看着萧月生潇洒的身影渐去渐远,杨若男嘟了嘟红嫩的樱唇。
谢晓兰亦是望着他渐渐没入花丛中的身影,摇头叹道:“看来大哥被气得不轻啊!”
“关心则乱呗!”小风柔和如春风的声音响起,透出一股子醋味,令谢晓兰与小玉不由的抿嘴一笑,随即便是一阵打闹嬉戏,张清云无恙,令这里的气氛恢复了轻松。
来到梅树与桃树掩映着的轩屋前,萧月生负手站了半响,终于举步,房门被无形的手无声无息的推开,他迈步踏入涌出一股渐渐幽香的屋内。
弥漫着淡淡幽香的屋内一尘不染,月白的地毯,乳白的纱幔,皆被透过轩窗的晚霞染上了一层橘红,显得静谧而温馨,这里的一切,俱为张清云亲自布置,处处透着高洁。
将靴子脱下,他只着雪白布袜,踩着厚软的月白地毯,挑起泛着晶莹光泽的珠帘,进入内室。
香榻之上,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静坐,微闭明眸,面如玉雕,温润的光泽隐隐流转,妙相庄严。
“清云,醒来!”萧月生端坐于轩窗下的书案前,沐浴在橘红的晚霞中,冲着张清云轻轻一喝。
他的轻喝直入其心神,宛如玉磐清鸣,不会饶人心神。
张清云如扇般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明眸,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宛如珍珠。
“你怎么来了?”见到萧月生大咧咧的坐在窗下,刚自静中入动的心神有些怔然,不由蹙眉,无声无息的被男人靠近,令她颇是恼火。
“难道我不能来?”萧月生亦是皱眉,带着几分火气,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与嬉皮笑脸。
“有事吗?”张清云见他一副找碴的架势,与往常迥异,摸不准之下,便轻轻避开,不与其正面相撞。
“没事就不能来?!”这一句,萧月生却是收起了火气,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态,顺手在身后书案上摸了一本书,随意的翻了翻。
月白道袍下,张清云仍旧显得高耸傲立的胸脯剧烈的起伏了一下,用力吸了一口气,将无名之火压了下去,闭口不言,只是微眯着明眸,望着身披彩霞,面容朦胧的他。
两人隔着霞光彼此对视,似是无声的斗争,眼神如剑,屋内沉默中透着张力。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萧月生收回目光,不再正大光明的观瞧眼前丰神如玉的女子,自心底升起了股股柔情,似是茶盏飘起的白气。
“听说,鼎鼎大名的清微神剑受伤了?!”萧月生漫声而道,清朗温润,在屋内萦绕不绝,却不弥散到屋外,殊为奇异。
在凌波亭中运功于耳的杨若男失望之极,苦笑着对注视着自己的小雨诸女摇了摇头,她只听到前面两句针锋对麦芒的话,便再也没有了声响,着实令人好奇难抑。
张清云却能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不由妙目一睁,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无话可说,这次确实吃了一记闷棍,不过他此时落井下石,也够可恶的!
“葵花宝典也被人当面毁了,是真的吗?!”萧月生身子前探,温润的脸庞钻出霞光的笼罩,清晰可见其上的疑惑的神态,似是真的不知道一般。
“谁说的?!”张清云黛眉微蹙,横了萧月生一眼,恨恨说道:“葵花宝典并未被毁,被他们掉了包,已经抢走了!”
“嗯——?!”萧月生将涌至嘴边的讽刺之語咽下,也顾不得斥责其不戴镇神簪之错,身体归位,重新让霞光将自己笼罩。
“如此看来,他们还是冲着葵花宝典来的,不是向你寻仇喽?”萧月生抚着黑亮的八字胡,点着头缓缓说道,似问非问。
“这却难说得很!”张清云舒了一口气,平抑心情,微一沉吟,摇了摇头:“看他们拼命的狠劲,好像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若男若是来晚一些,怕死真要杀我。”
“好大的狗胆!”萧月生重重一哼,双眸之中金光隐隐一闪,随即敛去,在霞光中极难发觉。
张清云慨然一叹,如玉的面庞泛起了一丝苦笑:“蚂蚁咬死象,他们的武功并非十分高明,只是太过疯狂,舍死忘死,很难对付!”
“看清他们的相貌了吧?”萧月生抚着八字胡,微皱着眉头,能够猜得到那时的情形,若有拼死之心,即使武功不济,却也令人忌惮万分。
“蒙着脸呢!”张清云摇了摇头,恨恨而道。
“堂堂的清微神剑,出剑无功而返,被人围着打了一通,却一个人也未留下,真是唉——!”萧月生摇着头,一副不忍之状,嘴里毫不留情的嘲笑。
由于镇神簪之效,他的火一直憋着未曾发泄出来,说话便变得尖酸刻薄,心底有股激怒张清云的欲望,看到张清云生气,便有一股难言的痛快感,让她不知好歹!
张清云将月白道袍撑起的高耸胸脯剧烈起伏,淡淡的红晕爬上皎洁无暇的脸庞,她贝齿紧咬着薄薄的红唇,努力抵制,不让自己将身旁的长剑扔过去砸那个可恨的家伙。
萧月生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说得有些太过了,这般说话,实在是有失风度,不由苦笑道:“失言了,莫怪!他们的武功数路难道也看不出来?”
张清云深吸了口气,良久之后,方才勉强开口:“招式细腻,杀气却重,前所未见,怕是南方的门派!”
她不情愿的语气极是明显,明眸仅是斜了他一下,便再也不去瞧他,显然仍在生气。
萧月生坐在窗口透进的晚霞中静静不語,只是以温润的目光将她笼罩其中。
良久之后,他深深叹息一声“唉——!那支玉簪,你应该一直戴着啊!”
说罢,再深深叹了一息,摇了摇头,起身挑开珠帘,默默走出来张清云的屋子。
他的身影消失于屋内,张清云才转过头来,望向轻轻晃动、闪着晶莹光泽的珠帘,玉脸神情变幻,贝齿不知不觉的用力,本就红润的下唇变得苍白无色。
关于镇神簪的妙用,张清云并非一无所知,但前几日与萧月生闹了别扭,她一气之下,又不见萧月生的人影,便拿镇神簪撒气,将其放入匣中,束之高阁,把它当成了萧月生。
若是这次戴了镇神簪,结果便会说另一个样子,想起来,张清云自是难免心生悔意。
听到萧月生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她才忽然醒悟过来,怪不得他这么大的火气,能将人气死,原来是怪自己没有佩戴镇神簪!
夜晚的临湖居是静谧,凌波亭被玉光笼罩其中,一直宛如白昼,丝毫没有睡意。
萧月生的卧室内,夜明珠高悬,散发着乳白的柔和光芒,即不太亮,又不昏暗,恰到好处的温馨。
宽大的象牙床上,小玉小凤皆陪着丈夫躺在一处,股臂交缠,难分彼此。
小玉与小凤皆是月白的锦衾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薄薄的锦衾却难掩她们曼妙的曲线。
小凤偎在丈夫左侧胸膛上,一手把玩着自己一缕乌黑发亮的秀发,明眸善睐,轻斜了丈夫一眼:“公子,今天我可看到,张姐姐偷偷的抹眼泪儿呢!”
偎在萧月生右侧胸膛上,微眯着眼睛,静静思索的小玉登时凤目张开:“不会吧?”
“真的!”小凤的声音柔和如春风,微瞥了一眼丈夫的神色,她以肯定的语气道:“咱们在公子出来之后进去看她的吧?看到我们进去,她轻巧的掩饰过去了,但哭过的眼睛与没哭的眼睛,我这个做大夫的岂能看不出来?!”
“公子,你都说些什么了?张姐姐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气哭了?!”小玉完全睁开了凤目,秋水般的目光投到了把正玩着白玉杯的萧月生脸上,好奇之色极浓。
小凤亦是好奇之极,张清云在她们眼中,可谓是巾帼英豪,一个弱女子,没有了师父,自创剑法,并创下了清微剑派,成为了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剑道宗师,实可谓奇迹。
而这样一个奇女子,竟被气得哭了,她们对身边的这个始作俑者自是要追根问底,以满足自己极大的好奇。
“没什么啊!对立,若男没得到什么线索?”萧月生急忙岔开话题,这个问题说不得,否则,定会惹得她们吃醋。
“哼若男虽调皮贪玩,办事却很让人放心!”小玉娇哼了一声,以示对他岔开话题的不满,但涉及正事,却也不会任性,宠溺温柔的笑了笑:“从那些人身上,若男留下了一柄刀与衣衫的一块碎布”
//7kankancom//“公子,我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小玉自锦衾下伸出雪藕似的玉臂,捋了捋披散着的乌黑油亮的秀发,犹如黑色的绸缎。
手臂的雪白晶莹与秀发的乌黑发亮,相互辉映,美得惊心动魄。
小凤玉臂在锦衾下轻轻一动,夹住了正在香软娇躯上游走的大手,妩媚的轻哼:“干嘛那么费心思,让公子爷找上门去便成了呗!”
萧月生的天人感应之术,她们自是知晓,否则杨若男也不会刻意留下那些人的随身物。
“想得美!”萧月生哼了一声,右手轻轻一甩,晶莹温润的白玉杯在空中拐了一道弯儿,缓缓飘向身后的床头。
空闲的大手伸到了暖衾下,摸上了小玉的娇躯,看到小玉的惊人美态,心下早已蠢蠢欲动。
大手爬了上去,手心传来细腻光滑之感,直流入心底,尽情着享受两具温香软玉的不同滋味。
淡淡的红晕爬上小玉的脸庞,如同两滴朱丹滴到了清泉中,缓缓弥漫开来。
“公子,叶掌门的伤势轻微,要不,先查一查他?”小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明眸善眸,更增妩媚,嘴里的话却少了几分温情。
“不会吧?小玉姐怎么能乱怀疑人呢?叶掌门他也受伤了啊!”小凤登时受不了她的无情,不由反驳。
小玉无奈的笑了笑:“小凤,你呀,把人想得太美好了!人心难测,岂能不防?!再者,今天叶重的神色有异。怕是难免有些瓜葛!”
“公子!”自小在一起长大,小凤对于小玉的脾气深是了解,知道说不过她,也说不动她,便使出迂回之策,娇躯轻动了动,紧贴在他胸肋间的坚挺玉乳揉了揉,柔腻而弹性的感觉煞是销魂。
“呵呵,小凤啊——!”萧月生微眯起双眼,享受着温柔的滋味。瞥了端庄如神的小玉一眼,对小凤笑道:“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世间,除了咱们家的人,对任何人都不要抱有完全的信任,否则,太容易被人伤害!”
“知道啦!”小凤不情愿的点头,温柔如水的脸庞满是无奈,轻声说道:“这个道理,妾身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如此活着,防这防那,谁也不能相信,实在太累罢了!”
“呵呵,还是我的小凤看得开!”萧月生呵呵一笑,她光滑如玉的粉背上的大手一紧,令其紧贴自己,小玉亦是如此。三人紧紧相贴,涌起亲密无间的滋味,被夜明珠辉映着的卧室溢满着温馨的气息。
小玉轻横了小凤一眼,对她的偷懒颇是无奈,好在她一直呆在回春堂,几乎从不出嘉兴城,根本没有人能够威胁得到她。
第二日,萧月生睡到自然醒,吃过早膳,便先去了襄阳城。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郭府之中,郭襄在后花园中显得颇无聊赖,练起功来也没什么劲头,多半时间是怔怔出神,看着清朗的天空发呆。
郭芙则忙着帮母亲黄蓉处理帮务,驾轻就熟,一刻也不得闲。
“芙儿!”萧月生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黄蓉的书房内,有些心疼的看着伏案的新婚妻子。
弥漫着书香气息的屋子布置简单,两张轩案一南一北。
一张位于挂着画的北墙下,旁边两排书架拱卫,墙上画中,一隐士站在海浪起伏的岸边,迎着海风吹箫,长衫飘飘,落寞之气呼之欲出,亦似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与幽幽的箫声,海浪一下一下,起落有致,箫声亦随之高低起伏。
另一张书案位于南面轩窗下,光线明亮,推开格窗,窗外的梅支横斜,清风吹来,枝头轻晃,似欲与人笑着打招呼。
萧月生出现之时,郭芙正伏在北墙下的书案上,聚精会神的翻看书章,黛眉时而蹙起。
“大哥!”感觉到丈夫的气息,郭芙猛然抬头,露出娇艳绝伦的脸庞,其上满是惊喜。
“夫人受苦了!咱们回去吧,回临湖店!”萧月生伸出手,摸了摸她似乎越发娇艳美丽的脸庞,轻声说道。
郭芙按住丈夫抚摸自己脸庞的大手,轻轻点了点头,感受着他独特的温暖气息,说不出的安宁喜乐。
萧月生能够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依恋,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搂在怀中,默默地拥抱她,脉脉的温情在两人身体中流淌。
良久之后,郭芙自他怀中抬起头,柔声问道:“大哥,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家里倒没什么事情,是葵花宝典被人抢了。”萧月生摇头大手轻轻环绕着她的柳腰。
“葵花宝典被抢?!”郭芙娇躯顿时紧绷了一下,关于葵花宝典的事情,不久前萧月生已经告诉了她,他内心里已将它当作了自家之物,自是关心。
“放心,只是孙百威的摹本!”萧月生忙笑着安慰,大手轻拍了拍她光滑如玉琢的背。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郭芙娇艳如花的玉脸渐渐泛起一丝精明干练之色,轻轻偎在他怀里,恨恨地问。
“这帮人做得很漂亮!”萧月生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微带赞叹的语气:“他们蒙着面,动若雷霆,遁如闪电,甚至还不忘耍了一记障眼法!”
“哦?挺有意思的!大哥想喝什么茶?”郭芙偎在丈夫怀中,用心的倾听,不由兴致怏然,忽然醒起自己与丈夫一直站着相拥,忘了给他斟茶了。
“那便来点儿宝云茶吧!”萧月生放开大手,坐到了郭芙刚才坐的位置,顺手自旁边的书架上抽了册书,随意的翻了翻。
“让你回去,就是想让你帮小玉一把,在一旁学着,用心她是如何处理事务的。”萧月生自书中抬去目光,对两只雪白玉手正按在茶壶上的郭芙说道。
茶香已淡淡飘起,她嫁入萧府时日尚短,功力尚有些不足,以内力煮茶不那么迅速。
小玉是由萧月生言传身教,亲自培养,其精明干练,绝非其余夫人能比,总摄观澜山庄的大半事务。
其余诸女,并非无能,却是兴趣各自不同,小凤专精于医术兼厨艺,小月则是管理驭人之术。小星痴迷于武学,唯有小玉,精于星象推演,用心于智谋,劳心劳力得很,但谁让她是四女中的大姐呢,这般费力的事情,自是责无旁贷。
萧月生看到小玉操劳过甚,心下也一直心疼,郭芙的到来,便如久旱遇甘霖,郭芙这十几年来,一直帮助母亲黄蓉处理帮务,早已锻炼得精明干练,只需稍加点拨,便可当用。
“大哥,你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郭芙玉掌按在雪瓷茶盏上,回身对萧月生笑了笑。
“也好”萧月生点头,放下书,寥寥数语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道出,含笑看着郭芙。
“这帮人做得确实漂亮!”郭芙素手执壶,向雪瓷茶盏斟上热气***的微碧绿茶,樱唇微启,点头赞叹。
“他们一击即走,行踪杳然,实在查无可查!”郭芙腰肢微扭,月白裙裾款款而动,袅袅来至萧月生身前,将雪瓷茶盏递上,弯月黛眉微蹙,显得一筹莫展。
萧月生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接过茶盏,拿开盏盖,轻吹了口气,将腾腾的热气吹散,淡淡的清香却萦绕不绝,他小啜了一口,微皱了皱眉,显然这宝云茶不甚合他心意。
临安城逍遥帮总部。
帮主的卧室内,牛烛照耀,令铺着碎花地毯的屋子亮如白昼。
萧华楼一身青衫坐在内室的南窗下,捧着一本闲书观看,整个人显得清爽悠闲,潇洒自如。
他公私分明极清,帮内的事务,皆是在书房内处理,卧室之中,俱是闲书,并无公文,进了卧室,便种种的一切放下,心情彻底的放松下来,再无挂碍。
这也是他得自观澜山庄的教导,松弛有度,方能令自己更加清醒冷静,智珠在握。
“笃笃”,贴着纸花的格窗被轻敲。
“什么事?”萧华楼放下书,有些不耐烦地朝窗外问。
“启禀帮主,暗风他们有消息传过来!”窗外清朗的声音响起,不卑不吭,并不因萧华楼的不耐烦而小心翼翼。
“哦——?”萧华楼袖子一挥,两扇格窗顿时似被一阵狂风刮开,窗口梅树下站在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
格窗一开,明亮的烛光将那男子笼罩,其容貌俊逸,目似朗星,鼻若悬胆。
他亦是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如松,烛光之下,襟前银光微闪,却是一枚圆形银徽。
“他们有什么进展了?”萧华楼并没有将窗外之人传进来的打算,卧室之内,绝不处理帮务。
“那帮人虽然狡猾,仍未脱出咱们的眼睛!暗风他们想请帮主派几位盾部的人过去”俊逸男子拱手说道,声音虽不卑不吭,神态却极是恭敬。
“嗯,做得不坏!”萧华楼右手轻轻一拍轩案,点头微笑:“他们想要几个人?”
“四个吧,他们说,要想万无一失,得请四个盾部的人出手!”
“四个!呵呵,他还真够小心的!”萧华楼不由摇头,笑了笑,似是笑其小心过分了。
那俊逸青年亦随之一笑,对于暗风的行事之风,他们亦是清楚,事事皆带着万分的小心,四个盾部的人,已能组成四象天罗阵,阵内之人,遁无可遁,即使目标是一个人,暗风怕是也要请出四个盾部的人。
逍遥帮分为四部四堂,四堂皆是普通帮众,人数众多,四部却是帮主萧华楼的直属部下,其余人等,皆无权调动。
四部之人,皆是精锐之士,自四堂中选拔,由帮主亲自教导,功法为帮中之最高机密,不得外泄。
影、暗、刺、盾四部各有所司,影部负责护卫,暗部负责消息情报,刺部负责刺杀,盾部则负责飞哨狙击。
无论四部四堂,皆分等级,青铜、玄铁、白银、黄金,各级亦有四阶,已功勋、武功、谋略三者为标准,诸人皆可不断升级。
四个等级的名称虽俗,但对于逍遥帮的帮众们来说,却是神圣之极,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与自豪感。
窗外站着的男子,既是影部一员,已是白银影卫,白银一阶,而暗风,则是暗部的玄铁三阶暗士。
他是影部等阶最高者,其穿戴,与帮主萧华楼相近,也是一种护卫手段。
他蓦然身体一紧,微微躬身,如同弯弓,双目精芒顿闪,如寒剑横空,直刺向西面院门方向。
“帮主!”院门方向六道声音响起,齐整而恭敬。
“进来说话!”萧华楼缓缓说道,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淡淡的声音威严自生。
身为帮主,他自有一套隐秘的传召手法,不必派人传递。
无声无息中,六道身影自黑暗中浮现,宛如鬼魅,来至窗前,排成一列,神态恭敬地望向窗口的萧华楼。
他们高矮不同,年纪不等,中年与青年皆有,却俱是气质沉凝,皆着一身青衫,胸前是铜质盾形小徽章。
“你们六人,马上动身,前去与暗风他们会合,你们听暗风的吩咐,帮他将那些好朋友们请回来!”萧华楼将面前已写好的纸笺吹了吹,自窗口递出。
六人中最东头一人站出,踏前一步,双手接过纸笺,目光一扫,小心的折起,收入怀中,退了回去。
“去吧!”萧华楼一摆手。
“是!”六人抱拳,向白银影卫一点头,身形一闪间,已消失于黑暗中,轻功之绝,若让外人看到,定会咋舌不已。
“帮主比暗风还要小心呐!”那俊逸青年笑了笑,他虽对帮主恭敬钦佩,却并非战战兢兢,不苟言笑。
“唉——!事关重大啊——!”萧华楼长吁了口起,这是玉夫人传下观澜铜令,极为关注的事件,可是自己极为难得的立功机会,自是要万无一失!
//7kankancom//擂台比武分出结果那日,那帮人自人群中猝起发难,抢得葵花宝典,然后夺路而逃,宛如一阵风卷过,计划得完美周密。
便是小小的细节,亦计划得细致周详,故意撕碎了自己带来的一本假葵花宝典,耍了一记障眼法,手法干净利索,能瞒得过世人之眼,便是萧月生也要赞叹一声漂亮。
神威堂除了堂主孙百威,再无高手,而他已力竭,无力追击,全帮上下,自身对这帮人无能为力。
急急赶到的杨若男,对这些人自是游刃有余。
但杨若男看似天真调皮,却自小受观澜山庄诸女的教导,亦在观澜山庄三馆中学习,处事之精,绝非寻常人能及。
她时刻谨记几位干娘的教导,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更要小心藏拙,隐藏武功,即使心中愤怒之下,仍不失冷静,并未尽力。
明眸转动之间,她便已有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仅是留下他们的随身之物,凭着干爹的神通,自可找上他们的老窝,再好好收拾他们也不晚!
她却没想到,干爹会故意为难几位干娘,袖手旁观,任凭她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观澜山庄在临安城,可是暗棋偏布,当初计划之人,绝未料到,逍遥帮是如此之强大。
萧华楼承自观澜山庄的行事之风,韬光养晦,行事低调,外人能见到的,也仅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兼且这一阵子,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的锋芒极盛,人们极易忽略掉临安城这另一大帮派——逍遥帮,盖灯下黑之理也。
当日,一直冷眼旁观的萧华楼在出事之际,并未急着出手。而当张清云危急之时,他方欲出手,杨若男却已赶来,省了他的一番手脚。
当那帮人逃之夭夭时,萧华楼亦未追赶,他自是看出杨若男示人以弱,便以隐秘之法通知了暗部成员,悄悄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传承自观澜山庄的蹑踪隐匿之术,武林中人罕有能破,被跟在身后,那帮人却懵然无知。
六名青铜盾卫离开总部,展开身法,在暗影中闪现,一闪一烁间,跨越数丈,如同道法中的五行遁术。
此时城门已闭,高耸的城墙却无法成为他们的挡路石,身形出现在城郊的一座籍籍无名的山庄里。
在山庄里取出已经备好的骏马,跃上马背,快马加鞭,星夜疾驰。蹄声急促如雨打芭蕉,快速远去。
跑出十里路,他们齐齐下马,展开轻功,迅若奔马,与六匹精心培育的栗色骏马齐驱并驾。
奔过五里过后,他们再次跳上马背,待过十里,再次下马奔跑,如此反复,以节省马力。
此时的萧月生,正躲在东海桃花岛上享清福。
桃花岛的桃木小屋中,他拥着温柔娴静的完颜萍,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温香软玉在怀,心中一片宁静安和。
屋内的灯光已灭,天上冰轮静静转动,淡蓝的月辉,将格窗照得雪白。
雪白的格窗微映小屋,令整个小屋即不明亮又不漆黑,隐隐约约可见轻纱幔帐。
“大哥,破虏的内力已具火候,该筑基了吧?”完颜萍侧枕在萧月生的胳膊上,雪白如玉的脸庞与丈夫的脸近在咫尺,萧月生能够呼吸到她那如兰的幽香气息。
“再等等吧。”萧月生的大嘴几乎贴到了她涂丹似的樱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破虏这孩子很刻苦努力呢,虽然不是聪明绝顶的人,但若好好教导,会有出息的!”对于丈夫的亲昵,完颜萍习以为常,两人间的柔情蜜意并不会因为郭芙小玉她们的存在而减弱。
“嗯,他性子扎实,确实是难能可贵!”萧月生点点头,夜色在他眼中形同虚设,完颜萍的面庞光滑如瓷,修长细密的睫毛扑闪扑闪。
两人的双修最久,故几位夫人当中,还是完颜萍的功力最高,体制最佳,其浑身与白玉雕成一般无二,细腻光滑,毫无瑕疵,丝毫看不出毛孔,可谓是真正的温香软玉。
“襄儿也不错呢,聪明伶俐,又胸襟开阔,真是颇有小玉的几分风范呢!”完颜萍吐气如兰的赞叹道。
萧月生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破开黯淡的光线,见完颜萍的樱唇红润娇艳,如同成熟的草莓,诱人欲滴,于是微微前奏,嘴唇与她娇艳的樱唇相触,轻轻摩擦,似亲非亲,体会着她樱唇的柔软与香甜。
完颜萍轻轻阙上双眸,如扇的睫毛轻轻颤抖,黛眉间一片楚楚动人的风情,惹人无限的怜爱。
她平日里端庄淑雅,气质雍容,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在萧月生的怀中,仍旧是惹人怜爱的柔弱女子。
婉转的喘息呻吟中,两人缠绵拥吻,良久方才分开,她玉雕般的脸庞已满是红晕,灿若朝霞。
“大哥”完颜萍努力的吸了口气,挤在他胸膛的坚挺玉乳剧烈起伏,待气息渐平,方才继续开口,柔声说道:“明日,从山庄移几株梅花过来吧。”
“好啊,呵呵,不如,我去龙虎山,借几株梅花过来?”萧月生大手伸到她胸前,轻捻着她玉乳上的鸡剥骨头,温润的脸庞涌上莫名的笑意,嘿然说道,带着恶作剧的语气。
“快别去作弄张天师了!”完颜萍忙劝止,娇躯向前靠了靠,紧紧贴到丈夫温暖的身子上,柔声道:“天师他也是个爱花的人,失去一株花,便如割去他身上的一块儿肉呢!”
“嘿嘿夫人你对花儿精心呵护,可比他要细心多了,给那些花儿找了一个好人家,他有什么可心疼的!”萧月生大是不以为然的反驳,嘿嘿的笑声中,眼前仿佛见到了张天师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呀”完颜萍无奈的娇叹一声,随即“晤”的一声轻叫,已被萧月生翻身压在身下
清晨,万籁俱寂,尚未苏醒,绍兴府城郊一座山庄位于矮山之上,主人是一位富家翁,深入简出,甚少与人交往。
山庄周围,松林偏布,将其掩住,山庄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如同置身仙境之内。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乍然响起,蹄声清脆而急密,如同刨冰,声音由弱变强,一听便知在飞快的接近山庄。
庄内的护院是四个体格精壮的汉子,巡了半宿,此时已近极限。俱都睡眼朦胧,昏昏沉沉。
乍听到急促而飞快的马蹄声,这分成两拨的四人顿时一惊。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马上清醒过来,迅速的爬到哨楼上。纵目远眺。
此时雾大,看不及远,唯能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响,如同急促的战鼓声,令他们身体绷紧,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其中一人自背上取下长弓,小心的自壶中取出无羽箭,搭于弓上,吸气拉弓,耳测着马蹄的声音,瞄准于雾气朦胧的前方,呼气放箭,顿时明墒箭出。
“晰——!”一声尖厉的嘶鸣陡然响起,直刺耳膜,如同鬼泣,骤然之下,极是吓人。
这般凄厉的一声尖啸,却未能将奔马阻止,马蹄声依旧急密,转眼之间,已近在眼前。
那背剪的大汉再次搭箭于弓,却忽然被旁边伸出的一只大手阻止,不由抬眼望向同伴。
“老三,别急!”他的同伴沉声说道,目光微微向身后一瞥,使了个眼色。
在他们身后,已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面容朴实,如同老实巴交的农夫。
他何时到来,四位颇有几分功力的大汉丝毫未曾察觉,仿佛他一直便呆在此处。
此人神情专注,侧耳倾听急骤的马蹄声,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他正是逍遥帮暗部成员之一暗风。
身为逍遥帮的精锐,他能够辨别本帮骏马的马蹄声。
逍遥帮精心培育的骏马,不仅速度与耐力超卓,远非寻常骏马能够匹敌,其独特的习惯,亦非外人能懂,仅是马蹄的节奏便不同平常,本帮的精锐弟子皆能辨得出来。
“点绛唇!”他轻喝了一声。
声音自哨楼上稳稳向前传出,低沉而清晰,即使是庄内之人,也感觉如同在耳边说话。
“高阳台!”话音乍落,便自远处传来悠悠的回应,亦是沉稳而清晰,如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四位护院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即使他们是粗人,也知道这两句话是两个词牌的名字,但来人的功力深湛,自己远非敌人,他们深感无奈。
“麻烦诸位帮忙开门吧!”老实巴交的暗风转身对身旁的四位精壮的大汉笑道,神态亲切,毫无颐指气使之色。
那四人知趣得很,马上答应,下了哨楼,在汪汪的狗叫声中,将朱色枣木大门缓缓拉开,此时六匹高头大马破雾而出,浑身如披一层栗色绸缎,闪闪发亮,却是大汗满身。
“聿——!”吆喝声响起,自骏马身上跳下六人,轻捷如风,飘然若羽,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随着他们的落下,六匹骏马登时前蹄蹬空,直立而起,一声嘶叫,隐隐带着龙吟之势,稳稳立于门前,一直汪汪叫个不停的犬吠声蓦然停止。
落于地下六人,便是星夜疾驰的逍遥帮六名盾卫。
此时,一身青衫的他们头发结着一层冰霜,脸上微带倦容,即使功力不俗,亦时常受此特训,如此马不停蹄,仍旧难免疲惫。
见到他们六人,暗风脸的笑容更盛,他本只要了四人,没想到帮主如此大方,竟一下派出了六名盾卫,这下,可谓万无一失了!
这六名盾卫胸前的盾形铜徽已经摘下,乃是帮规,为首之人上前一抱,微一抱拳,默默的将怀中的纸笺小心掏出,两手递于暗风。
其余五人,却是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了一颗丹丸,以掌托到喷着腾腾白气的马嘴前。
它们马上大嘴一伸,将丹丸卷入嘴中,轻声微嘶,伸脖蹭了蹭主人,壮似感谢亲热。
趁着暗风看信的功夫,为首之人也喂了自己坐骑一粒丹丸。
“好!好!”暗风脸上笑容不断,看着信,不由赞叹两声,接着将信收起,伸手侧身:“诸位一路辛苦,稍事休息,待绍兴城城门一开,咱们便行动!”
六名盾卫齐齐拱手,最年轻的一名走出,将六匹骏马牵到旁边的松林中,任它们自己休息。
绍兴府身处江南,很少受战乱之灾,人们过得颇是平安富足,更何况,绍兴府内,还有别处没有的王爷府地——荣王府。
当今的荣王爷身为天子的同胞兄弟,圣眷深隆,不必像一般王爷那般居于王城,受封于绍兴府。
绍兴的荣王府,却甚少能见荣王爷的影子,他的儿子成为太子,为能看到儿子,更为了避嫌,堵住御史台那帮御史们的悠悠之口,几乎大部分时间居留于临安行在。
但毕竟不是寻常府会,这里的城防军素质极高,治安极好,四下靖平的很,虽达不到夜不闭户,却也颇有几分气象。
位于城南的一座老宅内,两人安坐于客厅内,火盆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屋内的气氛轻松得很。
主位上端庄一人,若是萧月生在此,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古微派的掌门史冷愁,亦能认出坐在他下首的那位,正是海天阁的阁主陈瑞秋。
一身锦袍,鹰眼隼目的史冷愁翻看着手中的绢册,呵呵笑个不停,一改平日里的深沉。
“唉——!这本葵花宝典,果真玄妙非凡!”史冷愁合上绢册,爱不释手的细细摩娑,摇头赞叹,春风满面。
“史掌门,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坐在他下首,陈瑞秋抚着颌下清须,沉沉的摇了摇头,脸色一片凝重。
“怎么?”史冷愁将葵花宝典放于桌上,面露惊讶:“难道出了差错不成?”
“那倒没有!”陈瑞秋摇头,深深叹息了一声:“老夫是怕,叶重已经看破了咱们!”
史冷愁脸上的春分得意顿时消散,微微蹙眉,沉吟道:“不会罢?不会不会!咱们只出手对付孙百威,且叶重从未看过咱们的武功,应该瞧不出什么!”
“万万不可小瞧叶重!”陈瑞秋抚须的手一顿,忙郑重提醒:“枫叶剑派能够独领风骚于江南,绝不仅仅是他的剑法高明!”
//7kankancom//“即使叶重识破了,那也没什么!”史冷愁鹰目精光隐隐,在有些昏暗的客厅内闪烁,他沉吟了一声:“无凭无据,他又如之奈何!”
“那倒也是!”脸似红枣的陈瑞秋抚须点头,他却并不担心。
琼州乃荒僻之地,被称之为天涯海角,有宋一代,为官之人,尤其是文官,罕有获死罪,多少贬黜,被贬于琼州,便无异于死刑。
故他才放心的与史冷愁合作,不担心他觊觎自己的海天阁,便是请,怕是史冷愁也不愿意呆在琼州。
“唉——!只可惜没能杀了张清云,否则,定能让叶重有嘴说不清!”史冷愁有些恨恨的两掌一击。
“老夫倒有些庆幸呢!”陈瑞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眉宇间蕴着几丝凝重。
“此话何讲?”史冷愁有些不解,鹰目射出锐利的光芒,紧盯于陈瑞秋脸上,令他不由心中禀然,自己有些低估史冷愁的武功了!
陈瑞秋自椅子中起身,迈着方步,来回踱了两次,抚髯叹道:“这个临湖居,比想象的棘手得多!咱们万一真将张清云杀了,他们呢报复起来,定是狂风暴雨,怕是难以承受啊!”
史冷愁想要反驳,却闭上了嘴,他想起了那次与那位萧庄主相遇,他身上所散发的威严,至今想来,心亦不由随之一颤!
但史冷愁对于古微派的镇派神功,除了当初的开派祖师,尚无人练到第五层。而史冷愁却达至第六层,实是百年来的第一人,其中因缘巧合处,常人无法想象。
这更坚定了自己是古微派的天定振兴之主的念头。老天爷即让自己练成了这身神功,断不会让自己一事无成的轻易死去,而一派之升起,又岂能没有困难危险?!
“这清微神剑,果然名不虚传!”陈瑞秋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眼前闪现着张清云一身月白道袍,红润的双唇紧抿,剑如雷霆的身影。
他说得轻描淡写,心下却一直无法清除震惊,别人不知那四人的厉害,他却知之甚多,张清云能够应付自如,实在令他骇异不己。
琼州位于天之南,是一座小岛,人烟稀少,但并非毫无人才,反而穷凶极穷之徒甚多,那里官府的力量淡薄,不少巨奸大恶无处藏身,便逃到了琼州,虽然环境险恶,但总算有一块儿安身之地。
那四个人,皆是他海天阁的供奉,是自周围的海岛上网罗而来,如亲爹娘般伺候周到,是海天阁的镇阁人物。
史冷愁有雄心壮志,陈瑞秋却也未必没有,琼州已是海天阁的天下,他便起了出岛的念头,江南的富足与华美,实在令他羡慕不已,相比之下,琼州险山恶水,实不是人能住的地方,这次来临安,见识了临安的繁华,出岛之心更甚。
那四人,武功迥异于中原,极是诡异难测,陈瑞秋即使拼尽全力,也难在任意一人手下走出二十几招。
好在这四人皆是痴迷于武功的怪物,没兴趣成帮立派,一心只专注于在海上练功,有人伺候,自是应允,也承陈瑞秋的情,偶尔出手,解决一些小麻烦!
当初陈瑞秋与史冷愁计划时,便是要将张清云杀死,四人围杀张清云,仅有两人围住叶重,不下杀手,只是缠住他,人们只要稍一留心,便能感觉其中的猫腻。
若是张清云身死,那位萧庄主悲痛愤怒之间,迁怒之下,极可能杀叶重以泄愤,毕竟枫叶清微两派一直斗个不停,一人身死,另一人便是天下第一剑。
只是史冷愁与陈瑞秋并不知晓,枫叶清微两派,已在萧月生的调解下,冰释前嫌。
“清微神剑,清微神剑,嘿!”史冷愁有些不以为然,他对于这位清微神剑,实在有着说不出的敌意,只觉世间这么多男人,竟被一位女子骑在头上,实在是莫大的耻辱!他更不允许一个女人将自己压住!
“陈老,不知,咱们杀一个回马枪,直接将临湖居来个一窝端?!张清云中了枯骨掌,想必如今已无力再战!”史冷愁忽然鹰目大张,精芒暴闪,一脸的阴狠决绝。
“不可!”陈瑞秋忙伸手,苦笑道:“那最后出现的绝色女子,实在太过厉害,即使芒果长老他们齐上,也无法降伏,咱们毫无胜算!”
“嘿好大的口气,莫要闪了自己的舌头!”一声冷笑突兀的在他们耳边响起!
清晨,城门乍开,暗风便与六名盾卫分散进入了绍兴城。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聚于一座老宅内,此宅离着史冷愁二人所在不远,仅隔着五间宅子。
客厅内,显得颇是古朴,显然此宅已有些年头,桌椅亦是斑驳老旧,却也透着别样的苍茫气息。
“暗雨,怎么样,他们还在吧?”刚刚在主座坐下,暗风便开口问一身形削瘦的少年。
这位暗部成员之一的少年,鼻挺目朗,浑身透着伶俐,只是身体太过单薄,令人不禁担心,怕一阵风将其吹走了。
“大哥放心,一个没落。都在那里呢!”少年拍拍胸脯。极其信心地沉声回答。
“好!这我就放心了!”暗风舒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差错,便再无颜面见帮主了!派来了六名盾卫,对于暗风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表明了帮主势在必得之心,不容有失!
坐于暗风旁边的盾卫,乃是六人中年纪最大,约有三十多岁,化名卫寿,青铜四阶,马上既要升到玄铁级。
“他们共有多少人?”浓眉大眼的卫寿不疾不徐的缓缓问道。
“十个人。个个都是高手!”暗风老实巴交的脸上一片严肃,将自己的凝重表露无遗。
“十个人,那我们只能布下四象天罗阵了”卫寿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不变,似是不论是十人还是二十人,并无差别。
“暗雨,暗露的地图带过来了吗?”暗风向暗雨招了招手。
“喏,这个!”暗雨轻快的走了前来,自怀中掏出折叠得厚厚的纸笺,递给暗风,又退了下去,坐回座位。
厚厚的纸笺摊开来,有半个桌子大小,暗风摊于桌上。
纸上画着正是一座宅子的建筑图,虚线实线,画得极是工整,各个屋子的位置,门窗的位置,甚至院中有几棵树,屋内有几张桌子,亦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卫寿兄弟,这些人精明得很,未探查清楚是否有暗道,但他们都沾了千里追魂香,即使从暗道跑,也跑不了!所以,不必逼得太急太狠!”暗风站起身来,对同样站起来的卫寿说道。
卫寿点点头,明白暗风话中之意,看来这些人的武功确实不俗,否则,暗风也不会怕他们太过急切,从而受伤。
千里追魂香听着吓人,却是无色无味之物,并无毒性。
但无色无味仅是对于常人而言,暗雨却能闻到,而且千里追魂香凝而不散,其气味像狗尿一般,足可在原地维持两天,方才消散。
“大家过来看看地形图!”暗风见卫寿了然地神情,放下心来,招呼坐在下首的几名盾卫。
待他们都围桌子旁边,手指着地图,详细介绍道:“这是客厅,这是卧室,这几间屋子,每间都有人住!”
“屋子不够打,看来,得把他们引到屋外!”
“若把他们都引出来,十个人,他们自己也会跑到屋外!”
“那容易的很!”
其余五名盾卫们开始议论,在图纸上比划着,各自发表见解,一反刚才沉默凝重的气氛,紧绷的脸亦松弛下来,与坐着判若两人。
暗风与卫寿也不插嘴,各自看着图纸暗自思量。
盏茶的功夫过后,盾卫们的议论渐渐平息,已达成了一致意见,卫寿开始吩咐:“我与卫福进去,你们四人,分出两人准备狙击逃走者,另两个准备与我们摆下四象天罗阵!”
如此甚好,我与暗霜帮忙狙击,暗雨与暗露准备追踪。”暗风在一旁点点头,附和道。
见诸人皆重重点头,暗风手掌一挥:“好,出发!”
“什么人!”乍听到此声,史冷愁不由面色微变,腾的起身,沉声喝问,鹰目如隼,顾盼四周。
陈瑞秋亦顾不得抚须,微皱眉头,暗中凝聚功力。
房门被“吱”的一声推开,两道人影如箭射入,蓦然停止,落在两人面前,动静转变自如。
史冷愁与陈瑞秋心下禀然,如此轻功,而自己对他们的接近并未察觉,可见这两人都是硬手。
“两位朋友何事不请自来?!”史冷愁喝问,仔细大量了他们一眼,虽心中凛然,却并不惊慌,还有高手在侧,尚且不惧清微神剑,何况这两个区区无名小卒。
久有雄心的他,对于武林中的高手皆知一二,牢记于心,望上一眼,既能对号入座,这两人,并非高手名宿。
“呵呵,诸位在临安城做得实在漂亮,佩服,佩服!”卫寿拱了拱手,面露淡淡的笑容,睥睨之气陡生。
史冷愁鹰目精芒一闪,他实在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高傲,这二人竟知道了他们的行踪,留他们不得!
陈瑞秋亦是杀机大起,他们得手之后,施展轻功,马上出城,随即快马驰骋,自信无人能够追得上!
史冷愁与陈瑞秋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浓烈的杀机。
别看史冷愁说得豪气,但对于临湖居,亦是极为戒惧,若走漏了消息,那可大事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他们上门来的目的为何,唯有杀人灭口!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走进来,自取灭亡,可莫怪史某不仁了!”
史冷愁嘿然一笑,笑容未落,身形一闪,其快如电,已到卫寿跟前,探掌直取卫寿,掌风隐隐如风啸,威猛之极。
卫寿脚尖微点,轻轻一飘,如同被风吹走的羽毛,轻巧的躲过这偷袭的一掌,脸上自然泛起一丝讥诮。
“哪里逃!”史冷愁再次探前,一掌拍出,直击中宫,毫无花巧。
卫寿再次一飘,其方向,正是房门,似欲逃出屋子。
那边身材精壮的卫福亦与陈瑞秋交上了手,两人拳脚相交,你来我往,打得平分秋色。
卫寿的脸色忽然一变,似是强装镇定,沉喝道:“咱们先走!”
说罢,便身形奇快的钻出了房门,卫寿亦随之而出,身形之快,与他们精壮的身形颇为不符,史冷愁陈瑞秋竟阻挡不及!
“拦住他们!杀了他们!”陈瑞秋忽然高喝一声,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再无一丝飘逸之气度。
他们自是知道其余人已经赶了过来,否则,这两个不速之客也不会急冲冲的逃跑。
出了房门,他们顿时大舒了口气,那两个家伙,已被其余八人围困在当中,在宽阔的院子里,两人背低着背,位于***的中心,面露紧张之色。
史冷愁与陈瑞秋施施然的走下台阶,来至两人跟前。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得死——!”史冷愁鹰目闪过冷酷地精芒,冷冷说道。
言罢,手缓缓抬起,随即用力一挥,身体疾退,半空中沉喝一声:“宰了他们!”
八人皆是年纪不轻,四人肤色发褐,似是在阳光下曝晒了三天三夜,唯有眼珠间或一动,白得厉害。
另四人则是中年,面容冷漠,杀气溢于言表,稍有江护经验的一看,即知他们定是杀了不少的人。
“哈哈,动手!”被围在中心的卫寿陡然哈哈大笑,沉喝一声,身形迅疾如电蹿出。
史冷愁尚未落地,面前已出现了一只手掌,奇快无比,直奔自己的面门,不得不出掌抵挡。
“砰”地一响,如同击中败革,史冷愁仓促之下,仅使出五六分内力,胸口一闷,已受了轻伤。
“四象天罗阵!”站在原处未动的卫福忽然沉喝一声。
两道人影忽然自天而降,落于那八人的身后,随即沉喝一声:“四、象、天、罗、阵!”
沉喝之间,四人同时腾空而起,在空中八只手掌交击,飘飘落下,落下的方位呈正方形。
坎离兑震乾巽坤艮八个方位,他们隔一而立,将包括史冷愁陈瑞秋在内的十人笼罩其中。
随即四人弃圈内的十人不顾,只是绕八个方位疾走换位。
以他们的轻功,换位之快,几乎难以觉察,两圈之后,史冷愁他们眼中,这四人已变成了八人,沉重的压力扑面而至,仿佛坠入深潭。
四象天罗阵已成,他们十人结局已注定,任凭他们如何挣扎,每个人所面对的,皆是四个人合击的力量,即使他们同时攻击,亦是如此,这便是四象天罗阵的奥妙所在。
暗风他们设想的种种意外,皆未发生,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十人很容易的聚在一处,最后在四象天罗阵中力竭瘫软,一网成擒!
//7kankancom//临湖居的凌波亭内,小玉她们刚吃过午膳,趁着午憩之前,聚在一处说话聊天。
淙淙的琴音自亭内传出,沿着粼粼的池面越传越远,飘荡在临湖居上空。
清风徐徐,掠过清亮的荷花池,带着丝丝的凉意,拂过她们的如花娇颜,吹起一缕缕乌黑发亮的秀发。
白玉桌前,一身月白罗衫的顾冷琴玉手停止抚揉,轻按于琴弦上,琮琮的琴音顿停,令一直阙目不语,苦苦支撑的张清云大舒了口气。
坐于她们对面的谢晓兰一身淡红的襦袄,配以月白的百褶裙,极显媚妍婀娜。
她轻拍了拍雪白的玉掌:“这首飞星引,冷琴可是弹得越来越好了!郭姐姐以为如何?”
她的年纪与郭芙相仿,只是她将要成为萧月生的另一位妻子,自是要唤郭芙为姐姐,毕竟入门有先后。
郭芙身穿月白宫装,娇笑如花,轻轻点头:“嗯,到现在,我还感觉现在是夜晚,天上还满是星星闪啊闪的呢!”
凌波亭内,郭芙、谢晓兰、小玉与临安四花中的三人,还有张清云,共七人围坐,张清云的两大弟子、崔雪语还有郭襄杨若男她们已跑了出去,要去西湖边逛上一阵,消消食,再回来午憩。
“怎么了,张掌门,不舒服?”小玉见张清云雪白的玉脸略显苍白,不由关心地问道。
“吁——!好厉害的曲子!”张清云清冷地脸庞泛出一丝苦笑,玉手上掐的剑诀缓缓松开,长舒了一口气。
小玉有些恍然的一拍光洁的额头,忙道:“瞧我这记性,运转闭月羞花诀试试!”
张清云颇有几分疑惑的望向小玉。
小玉一捋鬓旁的一缕秀发,笑着解释:“飞星引不单单是支曲子,琴音中还蕴含莫大的力量,张掌门想必已有体会!运转闭月羞花诀便可无碍,这首曲子对上庄的心法无效。”
众人恍然,顾冷琴神情一震,她依旧是优雅中带着几分忧郁,令人怜惜,男人见了,恨不得拼了老命,务使她忧郁散去,展现笑颜。
“张掌门,咱们试试看?”顾冷琴忽然起了玩心,温婉一笑,又抬起了纤纤玉手,轻柔的拨动,琴音流淌而出。
这些日子,她一直与几位姐妹们住在一起。闲时或去西湖游玩,或到临湖居外面的小山林中散步,也偶尔到临安城里逛一逛。日子无忧无虑,令她心怀大舒。
养移气,居颐体,她原本忧郁的气质已变得温和了许多,犹如一朵淡雅的百合花,在微风中静静绽放。
张清云心下也是莫名的好奇,点了点头,体内的闭月羞花诀缓缓流移,温润的内息舒服之极。
她清冷的脸庞变得越发莹白如玉,似有淡淡的宝光在其中流转,宛如黑暗中,一束阳光下照射下的白玉,动人心魄。
闭月羞花诀是萧月生所传,既有驻颜之妙,又有变化容貌与气质之效,令她们越发娇美,实在是神奇无比,对女子而言,实是无法拒绝的神奇功法。
况且其内力柔和清醇,与清微剑派的道家心法性质相同,练了清微剑派的涤尘诀与若水诀,然后再练闭月羞花诀,不但不会冲突,反而百尺竿头,威力更甚,如今,闭月羞花诀已成了清微剑派的最高心诀。
只是张清云已经习惯了若水诀,体内真气已具惯性,不自觉的一直循若水诀而行,闭月羞花诀则需刻意运转。
琴声再次琮琮而起,郭芙她们丝毫感觉不到体内的波动,只觉自己宛如置身于晴朗的夜空之下,玉轮悬天,周围繁星闪烁,旷美难言,心神沉醉。
张清云缓缓运转着闭月羞花诀,果然毫无异样,于是心法停止,再次运转若水诀,顿觉周身经脉一窒,原来光滑柔顺的经脉顿时变成了艰涩难行的泥泞山路,真气运行越来越慢,渐渐竟已无力再行,停止不前,无论怎么催动,亦是无可奈何。
换成闭月羞花诀,无法驱使的真气再次流转,转眼之间,已恢复如常,她心中实在惊异莫名。
一首飞星引很快奏完,按琴而坐的顾冷琴精神奕奕,一双明眸顾盼流光,说不出的飞扬神采。
“飞星引其有三篇,小女子笨拙,才刚刚能够弹完这一篇。”顾冷琴拨动着雪白的琴弦,有些遗憾的摇头感叹。
“冷琴!”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露出轻嗔之色,瞪了她一眼:“莫要太贪心了!你姐夫不是说过嘛,飞星引不可强来,待精气神渐渐变强,自会水到渠成的弹奏出来!”
玉手轻轻抚摸着雪白的琴弦,顾冷琴柔柔叹息一声:“唉——!如此美妙的曲子,只能看,却无法弹出来,实在令人心焦!”
“知足吧!我可是一篇也弹不出来!”谢晓兰哼了一句,令顾冷琴不由失笑,也是素有琴仙美誉的谢姐姐,看到一首无比动人的曲子,却无法弹出,而且是永远无法弹出,实在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郭芙以前并未听说过飞星引,心下好奇,论及琴艺,谢晓兰这个江南琴仙确实比自己高明太多,为何还无法弹的?
“冷琴妹妹,我来试试看。”郭芙伸出玉手,接过顾冷琴按着的瑶琴,黛眉微蹙,回想刚才的曲子。
自与萧月生双修之后,郭芙的精神越发敏锐,虽还达不到过目不忘,却也相差极微。听了两遍的曲子,自是能记住。
但此时回想,却发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粗粗一想,似还有些影子。越往细处想,反而越加模糊,仿佛一团雾气,在远处尚能看到其轮廓,到了近处,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顾冷琴笑吟吟的望着她,对于她的感觉,自是深有体会。
这首曲子奇异之处,并非是其奇崛难奏,而是它的曲谱仿佛根本无法记住,便是开始的一小段儿,也要弹了无数遍,方才刻在脑海中,流畅自如地弹出,令人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变笨了?
但翻看别的曲谱,却是一遍既能记住,反而比原来还要聪明许多,实是咄咄怪事。更激起了她与沈三姐练曲的兴趣。
开始时,只是抚了一小段儿。便脑海中一片空白,无以为继,于是重新开始,再次用心抚琴,再次一片空白。
这是两人合奏,难度降了一半儿,不知需要抚上多少此,直到脑海中忽然出现下面一段儿,仿佛得自天授,顿然开悟一般,神奇无比。
这自是萧月生的授曲之法,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在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盖为武林中人只是内力搬运,却难及元神之道。
萧月生曾言,此曲共有三篇,妙用无穷,日后自知,但不要心怀急切,只需水到渠成,自然能够贯通。
如今她已能独自弹奏,已是进步神速,天赋极佳,萧月生亦忍不住赞叹了两句。
郭芙只能无奈的放弃,将瑶琴还给顾冷琴,回头问小玉:“这两天大哥总也不见人影,到底做什么去了?”
“好像公子正炼丹呢。”小玉抿嘴笑道,也有几分小心翼翼。
“炼丹?”郭芙大是好奇。
“好像是上次在襄阳城,与襄儿一块儿曲酒馆喝酒,尝到了一种好酒,受到启发,便有了再次酿酒的念头。”小玉也毫不掩饰,一五一十的说出。
“襄儿!”郭芙登时紧抿起娇艳地红唇,酥胸剧烈起伏了一下,喘了口粗气。
郭芙身为大姐,一直代替母亲管教弟弟妹妹,对于襄儿的恶习,亦是深恶痛绝,好在郭襄一直偷偷摸摸的喝一些,她心中疼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没发现。
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打,竟拉着她姐夫一块儿去喝酒,实在是无法无天!
“郭姐姐,你也别生气,襄儿慷慨豪迈,可是一位女中豪杰,就多给她些自由吧!”小玉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抿嘴忍着笑意劝道。
“看回来我能绕的了她!”郭芙狠狠而道,明眸一睁,嗔怒的瞪了小玉一眼,嫌小玉幸灾乐祸。
这些日子,她们已相处得宛如一家人,说话也不像开始时的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唯恐引起误会,而是嬉笑怒骂,谈笑无忌。
“大哥现在怕是正想看咱们的热闹呢!”郭芙不再想襄儿的事,一日不见丈夫,如隔三秋,心中实在忍不住思念的紧,话里话外,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牵扯。
“那今番可得让公子失望了,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很快便会解决!”小玉端起白玉桌上地瑶琴,轻轻拨了拨琴弦,淡淡说道。
众女大讶,忙纷纷追问,对于此事,她们在一旁,也是一筹莫展,实在难寻线索。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出了桐乡镇,前往临安城的管道两旁,松林郁郁,这一带地山林,多是松树林,即使到了冬天,也残留着几分绿意,颇是讨人喜欢。
树林夹着的管道之上,一人一马在夕阳下极是显眼,银光闪烁,惜乎路上无人无人欣赏。
这一骑毫不被这天色所驱使,仍旧慢悠悠的行路,骏马无愧于骏马之称,浑身雪白无暇,没有一丝杂色,只是马背上不仅骑有一人,还驮着两个大包裹,显得颇不相衬。
马上之人,一身雪白长衫,一尘不染,膝间长剑银白剑鞘,典雅华美,配以他英俊的容貌、挺拔的身形,风流倜傥,微抿的嘴角,带着一丝傲意,气质丝毫不逊于搅月剑客宋伯彦。
若有武林中人在此,定会认出,他武林四大青年剑客之一——追风剑客周紫芝。
武林四大年轻剑客是武林新一代的佼佼者,搅月剑客与追风剑客俱在此列,还有玉面剑客与霹雳剑客。
这也只是武林中好事之余所谈论,倒并非是他们四人的剑法在青年一辈中最强,而是他们身世相当,容貌皆是俊逸过人,是闺房女子们的白马王子。
这位追风剑客出身富裕之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却也衣食无忧,生性好武功,禀斌绝佳,一身武功已无人能够小觑,但其授业师父却无人得知,令他身上披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更惹人关注。
周紫芝在临安城看完了热闹,大长见识,听到了嘉兴铁铺的神奇,据说,那位神威堂的孙百威能够保得住葵花宝典,习成神功,全赖嘉兴铁铺之功,但他并未亲眼看到,所以心中好奇,心痒难耐,欲前往嘉兴城一观。
他艺高人胆大,即使天色已暗,天地即将被黑暗吞噬,他也丝毫不着急,临行之前,他已打听清楚,这座松林里,有一座小亭,供行人休息一下,他已打算晚上在那里落脚,今天天气极佳,想必夜晚不会太寒冷,运功足以支撑,亦可锻炼内功。
周紫芝看似白衣白剑白马,一派公子哥的气势,练功之刻苦,却是少见,他在武林中行走,晚上甚少投客栈,多是野宿于外,不停的运功,直至睡去。
坐于鞍上,身体挺拔,随着马背而起伏,俊逸的脸上,神态一片悠然,漫不经心的大量着道路两旁的松林,感觉这里倒是剪径劫道的好地方。
缰绳轻轻一拉,悠闲着翻蹄踏步的银白骏马方向一转,向一条通向松陵的小岔道走去。
一座颇大的八角亭子出现在他眼前,在暮色中仿佛一只苍鹰凌空,气势雄浑,令他大感诧异,在此处修亭,不过是为了给行人歇歇脚,乘乘凉罢了,何必花这么多的心思?
八角亭的周围,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似是专为人们马车的停泊而砍去了松树。
周紫芝利落的跳下马背,身形潇洒优美,将马背上显得过大的包裹拿下,里面却是一些草料,草料中夹着一只半臂长、两掌宽的木槽。
将包裹放下,摊开其中草料于马前,然后将马背上的水囊取下,往木槽里倒了半槽的清水,置于草料旁。
他身着一袭白衫,做着这些,神色温柔,浑身上下仍旧是一尘不染,偶尔被风吹起的一撮草料,往往被他迅疾的闪开,难沾他身。
他被人称之追风剑客,一身极快的轻功,说不定便是这般练出。
伺候完他的宝贝爱马,他自松林中寻了一些枯枝,到了八角亭内,生起了一堆火,烤着熊熊的篝火,拿出干粮取用。
干粮尚未入口,他忽然一顿,身旁的银色长剑一紧,已被主人拿在手中,谨慎的望向转弯处。
嗒嗒的马蹄声与嶙嶙的轱辘声响起,周紫芝已非闯荡武林的嫩手,一听便知这是一匹马车与数匹骑士向这里不紧不慢的走来。
//7kankancom//周紫芝松了口气,从这些马蹄的声音中听不出敌意,看来也是与自己一样,想在这里歇脚的。
只是这些马蹄声与寻常的蹄声颇有几分不同,似是清脆了许多,隐隐带着金戈之音。
此时的南宋,马蹄铁尚未出现,唯有观澜山庄配备,且秘而不宣,故其蹄音与寻常的沉闷不同,清脆了许多。
火光在周紫芝俊逸的脸庞跳动,令他一双朗目越发明亮,紧紧的望向树林拐弯的方向。
运功于耳,侧耳倾听,在马车与骏马接近岔道时,有两匹骏马忽然加速,蹄声急促,冲着他所在之处而至。
眨眼之间,暮色中,两匹黑色骏马如箭矢般冲来,身后一道烟雾如同长蛟升空,周紫芝不由的心中一紧,修长的右手再次紧握剑柄。
他那匹悠然吃着精料的白马亦抬起头来,前蹄轻刨,轻嘶两声,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之势。
周紫芝眯着眼睛,打量冲过来的两骑,缓缓站起身来。
两骑如一阵风卷来,带着黄尘到了八角亭台阶下,随即人立而起,轻嘶一声,稳稳落蹄,恰踏在石阶前,差之毫厘。
“这位兄台,有礼了!”马上一位身着青衫的骑士抱拳行礼,上身挺拔如松,气度沉稳,与其年轻的面孔颇有几分差异。
“有礼!”追风剑客周紫芝不由抱拳回礼,静静望向马上两位骑士,他站在亭中,与骑在马上的两人恰可平视。
“呵呵我家夫人欲在此歇息一晚,多有叨扰,不知这位兄台是否介意?”那位容貌丝毫不逊于周紫芝的年轻骑士一脸和气,看起来,不像是闯荡武林的人。
周紫芝松了口气,抱拳回礼:“在下无妨,诸位自便!”
他还以为要赶自己走呢,看他们英姿勃发的骑马之姿,极似强势的人物,没想到这般和气。
“那就多谢兄台了!”两骑士微提马缰,在淡淡的火光中,浑身上下仿佛披着一袭黑缎似的骏马登时轻盈的转身,腿上的犍子肉隐隐滚动,眨眼之间,纵蹄远去,消失于腾起的泥尘之中。
俄尔,粼粼的马车声越来越响,一辆颇大的马车出现在暮色之中,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姿态优雅的缓缓接近。
原本奔驰过来的两位俊逸骑士在前头开路,两位青丝飘扬的女骑士跟在马车之后,亦负责护卫之职。
暮色已浓之故,周紫芝看不清她们地容貌,但见其马背上那婀娜多姿的身形,已是极是动人,仿佛是大家闺秀般柔弱,丝毫没有一份武林儿女的英姿飒爽之气。
虽然只是四个护卫与一辆马车,但这一车四骑隐隐透着莫名的威严,令周紫芝不由起身,用树枝将自己在亭中央生气火堆往旁边移了移,以便挪出地方。
“聿——!”一声沧桑的老迈声音响起,颇是洪亮,缓缓来至八角亭前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近处,周紫芝已能看得清,这辆马车的车厢约有寻常的两个大,还真得需要两匹马拉着。
宽大的车厢漆着玄色,看似古朴,隐隐透着一股神秘,拉车地两匹马亦是难得的骏马,驻足容松,纹丝不动,宛如雕像。
“夫人,到了。”驾车的老者转身对车厢恭敬的禀报,声音沧桑,听起来似乎比他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模样更加苍老几分。
“嗯夫人说,就在这里歇息吧。”车厢内传出一声清幽而泌人的回答。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般兰花的香气,令人闻之心神俱醉,站在火堆前的周紫芝恨不得马上踏上车厢,欲瞧一瞧说话之人的真面目。
护在车厢四角的男女骑士翩然下马,那两位男骑士身形俊朗挺拔,行步间,散发勃勃的英气,令周紫芝不由一凛,暗自对比,发觉这两人的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而那两位女骑士,却袅袅娜娜,行走间宛如杨柳扶风,女人的柔媚尽显无遗,腰间的长剑似是挂着好看,并不会使用。
其容颜更是容光若雪,美丽无双,即使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追风剑客一部由心中一荡,暗叹好美的女子。
四匹马也不必有人牵着,自行迈着小步,缓缓来至松林旁,靠在松树下歇息。
两名男子一人站在车厢旁护卫,另一人则钻入了松林中,不知所踪。
两名身子娇柔曼妙的绝美少女则是走到车厢之后,翻开车厢后面的三尺来长的车盖,自车厢下面掏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卷成圆桶状,约有她们一人高,须得环抱。
另一女子拿出的,则是一个扁平的箱子,亦有约有一人来长,半臂高,看她小心翼翼的神态,便知里面装着贵重之物。
两女分别托着与她们相同大小的包裹与长箱,毫无吃力之状,仿佛只是拈着一只稻草,一旁观看的周紫芝知道,这两个绝美女子的武功定是极为高明的,嗯,怕是不逊于自己!
两女莲足款款,迈上石阶,带着淡淡的幽香,来至八角亭中,明眸瞥了一眼一身白衣白剑的周紫芝,披肩的秀发亮如黑缎,在火光中不断闪烁着幽光。
幽香入鼻,周紫芝如被点中穴道,只觉脖子僵硬,无法转动,浑身却被那香气变得酥软,眼前闪现着她们那盈盈若掬的秋波,似乎是幽潭中的清水,明净得诱人,看得无法自拔。
两女对于周紫芝的失态,也未见怪,甚至俏脸上未曾有半点儿波动,她们看得多了,见怪不怪。
将呆呆而立的周紫芝视若无物,她们开始忙活开来,那只大包裹解开,竟是卷起地地毯,不知是何皮毛,银光闪闪,如同极品貂裘,似有光芒在其中流窜。
扁长的箱子打开,温润的光芒顿时闪现,在厚厚的棉布中,箱子被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格子里有杯、盏、碗、碟、壶等等,日用具俱全,皆是由白玉雕成。
每个小格子中,皆由雪白无暇的棉布塞住,令白玉之器如陷泥沼。倒不虞这些玉器受震荡而碎。
一旁呆呆观看的周紫芝不由咋舌,即使出身富裕之家,也未尝见过这般奢侈的用法,他也略有几分眼光,一看即知,这些玉器皆不是凡品,自己的身家,怕是一件也买不起。
清风拂来,火光微晃,两女淡绿的罗衫衣裙亦随之款款,一位少女望了一眼,观看风吹来的方向,然后走了一步,选定位置,将厚厚的地毯铺下,恰背着风。
另一少女则执素手,取出雕刻古朴苍劲的白玉酒壶,置于银光灿然的地毯之上,然后将白玉杯一一拿出,共取出七只玉杯,列于白玉酒壶旁,随即将扁平长箱合起,置于栏杆旁。
此时,那位消失无踪的男骑士提着一堆枯枝败叶飘然来至亭中,轻轻放至两女对面,随身间冲着呆呆然的周紫芝笑了笑,颇是友好。
周紫芝亦以笑容回应,却是心下戒意更甚,他行走武林已颇有一段日子,自是不会因对方的笑容而放松警惕,看他刚此不知不觉地靠近,自己却毫无所觉,便是大有威胁。
篝火很快地升了起来,周紫芝不由推翻了原来的想法,这个人,肯定不是未曾闯荡江湖的嫩手,光看其生火地麻利劲儿,定是一位野宿的老手,自己也颇有不如。
有这一堆火的加入,整个亭内,顿时明亮了许多,将两位少女的玉脸映得越发娇艳妩媚。
而另一位年轻骑士见到同伴拿着柴火而来,也不再站着顾盼四周小心戒备,也进入松林之中,很快便再次出现,手中托着两块儿大石头,约有一臂高矮,呈方形。
那个生完火的男骑士轻轻一跃,踏着栏杆,一步跨出,直接落到另一位男骑士跟前,接过了一块儿石头,随即两人边往这边走,一边抚摸着石头,石粉簌簌而下,被夜风吹走无踪。
当踏上石阶,到了小亭之中,两人放下四头时,那两块儿石头已变成了八块儿,像是八根刻好的方柱,一头方形,另一头略圆,形状颇是奇怪,令一旁静静观看的周紫芝凛然之余,有些迷惑。
另一人离去,到了车厢后,拿过来的,是两只小巧的铁锅,一圆底,一平底,周紫芝此时恍然,原来他们是要在此生火做饭呐!
两只铁锅皆由四根石柱支撑,稳稳当当,却也似模似样,令周紫芝侧耳不已,感觉这位夫人也太大的排场了吧!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位女骑士袅袅娜娜的下了台阶,来至宽大的马车旁,裣衽一礼,恭声禀报,声音娇脆悦耳。
周紫芝已顾不得观赏低糖上那些精致玲珑的白玉杯与白玉壶,目光紧盯着马车,想看着,这位排场极大的凤夫人,究竟是如何的模样。
马车的门被轻轻推开,盈盈走下一位身形曼妙无比的女子,身着一袭淡蓝的罗衫,容颜雪白如玉,淡雅如兰。
她下得马车,转身回顾,眼波流转,瞪大着朗目的周紫芝登时再次如被点穴,心中大叫:竟有如此女子!世间竟有如此美貌女子!
那女子却并未举步,而是伸出皓腕,轻声道:“夫人,妥当了,要下来吗?”
“辛苦婉儿和柔儿了!”自车厢中传来一道柔美之极的声音,有一种渗入骨髓的温柔,周紫芝本已僵直的身体顿时变得酥软,浑身上下,毛孔皆张,说不出的通透。
一只月白罗袖伸出,在暮色之下,罗袖之中,雪白如玉的纤纤素手被先前的蓝衫女子扶住,然后自车厢中优雅的迈出一位身着月白宫装的女子。
周紫芝只觉天地见顿时一亮,仿佛不再是夜幕降临,即使这位宫装素洁的女子戴着面纱,无法看清面容,亦难掩其绝代风华,极似自月宫中下凡的嫦娥仙子。
“小兰不用这么扶着,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那位宫装仙子轻轻一拍搀着自己的素手,对身旁气质如兰的绝美丽人轻笑道,声音温柔,如一阵春风在轻轻吹拂众人的心田。
“这可是庄主订下的规矩,夫人可莫要为难小女子哟!”被称呼小兰的绝美女子轻轻笑道,风姿嫣然。
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女骑士亦是抿嘴轻笑,宛如两朵玫瑰与一朵兰花绽放,美不可言,令站在亭中的周紫芝变成了彻底的呆头鹅。
“好吧好吧。”温柔的声音无奈的答应,莲步轻迈,在小兰的搀扶下,款款而行,迈上台阶,来到亭内。
见到周紫芝呆呆而立,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她并未有异状,而是恍如未见,盈盈裣衽一礼,柔声道:“妾身等多有打扰了,还往少侠莫要见怪!”
周紫芝忙不迭的回礼,不敢直视,抱拳低头说道:“不敢,夫人客气了!”
此女脸上戴着薄薄的白纱,绣着几朵淡雅的梅花,使人无法看清里面的真容唯有眼睛的位置空白一片,未曾绣东西。
即使隔着一层白纱,那盈盈的秋波亦令周紫芝沉醉不可自拔,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失态,在这位仙子面前丢脸。
“夫人,坐下说话吧。”小兰在一旁轻声催促,轻瞥了一眼周紫芝,清亮的目光中并无温暖之意。
对于靠近夫人的男子,小兰会自心底里生出三分敌意与七分戒意,她知道,即使凤夫人戴着面纱,仍未掩去无意中溢出的绝代风华,即使男儿们无法看到她的面容,也无法拒绝。
这位凤夫人,自是萧月生的夫人之一——小凤,正自观澜山庄前去临安城。
小凤点头笑了笑,虽隔着面纱,周围的人们仍是能够感觉到她的笑意,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之感。
她轻轻一搅月白宫装的裙裾,动作优雅雍容,缓缓坐到火光中银光闪烁的地毯上,侧腿斜坐,上身笔直,优雅而端庄。
小兰与其余两女骑士随之坐在她身旁,将她围绕,周紫芝亦不由随之坐下,只是身下铺着之披风,与几女身下厚软闪亮的地毯相比,太显寒酸。
小兰雪白如玉的素手执壶,将白玉杯各斟了半杯,这几只白玉杯虽然玲珑精巧,但若全部斟满,怕这一壶酒也要告罄。
小凤与小兰他们虽然神态随意,似乎没有主仆之分,但一旁的周紫芝却能感觉出她们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度,她们毫无矜持自傲的举止,却无法抹去自内而外的这股尊贵之气。
//7kankancom//“方伯,夫人请你过来坐呢!”小兰清幽的声音响起,对马车旁的白须车夫柔声说道。
“多谢夫人!老奴要照看马车,就不过去了。”沧桑老迈的声音响起,缓而不散,令有些心神不定的周紫芝顿时头脑一清。
随即又变得疑神疑鬼,莫不是这位老者,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戴着面纱的小凤微微一笑,不再开口勉强,小兰盈盈起身,素手之中端着白玉杯,袅袅娉娉走下台阶,到了马车旁,将白玉杯端上,递给坐在马夫位置上的白发老者。
“多谢夫人赐酒!”老者接过白玉杯,两手端杯,向小凤遥遥一礼,蔼然笑道。
浓长的白眉掩盖下的眼睛闪现着兴奋,对于庄主夫人所饮的美酒庄内诸人尝过之后,莫不成瘾,再喝其它的酒,大是索然无味。
那两位男护卫坐在亭栏旁的木椅上,接过两位娇美女子递上来的白玉杯,悠然品尝着杯中的清梦酒,一口酒下,脏腑一片通透,似是被彻底的清洗了一番,说不出的爽快。
对于坐在另一堆篝火前的周紫芝,他们一行人仿佛未曾见到,并未再上前大招呼,武林中人本就忌讳甚多,无缘无故的靠近,极易惹人怀疑,各行其事方是最佳。
但在一旁的周紫芝却有些忍不住,不由起身,坐到栏杆旁,对正顾盼四望的两位青年英俊抱拳,小声笑道:“两位兄台,在下周紫芝,绍兴人士,欲前往嘉兴城一游,不知诸位欲要去往何处?”
正端着白玉杯,细细品味醇酒佳酿的两人望向周紫芝,目光微微凝了凝,随即坐在右首,年度更显沉稳之人缓缓笑道:“我家夫人出来散散心,并无一定目的。”
他说话和气,毫无倨傲恃物之色,直令人如沐春分。
“原来如此”周紫芝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话,实在是无从揣测,可能他是不想说,也可能确实如此,极难分辨,随意摇了摇头:“可惜诸位晚了一些,若是提前几天,临安城内有一场大热闹可瞧。”
那沉稳的俊逸年轻人点点头,仍旧带着温熙的笑意,却并不接话目光顾盼四周。
周紫芝有些哑然无趣,看来对方虽然客气,却有疏远之意。并不欲攀谈,而且,重要的是,好像他们也未曾认出自己乃大名鼎鼎的追风剑客!实在令人气闷!
此时小兰清幽的声音响起:“夫人,饿了么,何时起灶?”
小凤温柔如水的声音随之回答:“再等等吧,还太早了些!”
接下来她们聊的内容让故作漠不关心状,却竖着耳朵的周紫芝一头雾水,似乎,好像说的是医术,这些字听在耳中,都知道,但自他们嘴里连在一起说出,却根本听不明白其中之意,自己仿佛忽然成了不识字之人。
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话,但周紫芝仍旧感觉妙不可言,听着这位凤夫人与小兰的声音,便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如闻天籁之音,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她们轻声妙语的闲聊中,暮色渐浓,终于夜幕完全笼罩下来,周围的松林化成了一片黑影,篝火熊熊,火光在几人的脸庞上跳跃。
“小兰,大伙儿也歇息好了,咱们开始做饭吧!”小凤大量了一下四周,温柔地吩咐,便要起身。
“夫人莫要动手,还是我来吧!”小兰忙笑着拉住欲要起身的夫人,自己则自雪白无暇的地毯上起身。
“莫不是我做的菜肴不合胃口?”小凤依言坐了下来,大是好奇地望向她们。
“夫人说的哪里话?!”其中一位娇美的少女用力摇了摇头,娇声一叹道:“夫人的厨艺,没人比得了,但正是如此,我们才不敢多吃您做的菜肴,否则,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饭了!”
小凤不由咯咯娇笑了一声:“好罢好罢,若是把大伙儿的胃口弄刁了,那可真是罪过!”
萧月生的胃口,便是被小凤给养刁了,寻常的美味佳肴,在他吃来,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唯有吃小凤的饭菜,才能吃饱。
要想拴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栓住他的胃,对于这句话,在女子眼中,仿佛颇是荒谬,但却直接命中了男人的弱点。
小兰自旁边的一个包裹中拿出一件围裙,柔儿起身,帮小兰披上,月白的围裙,绣着几朵兰花,穿在身上,显得俏美异常。
刀具与菜墩俱都齐备,与在厨房中一般无二,而小兰的手艺亦非寻常,发菜剁肉,娴熟麻利,做起来极快。
在一旁好奇观看的周紫芝看到小兰眼花缭乱,一片刀影的身手,心中暗叹,怕是这位丰神秀骨的小兰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锅下的活是自篝火中分出的两堆,诱人的香味很快飘过,在八角亭内徘徊不绝,闻者无不口水涌出,饥饿感袭至。
“夫人,有人过来了!”本坐在木椅上,倚着栏杆品酒的两位英俊护卫忽然挺直身体,朗目精芒一闪,如同两柄紫剑横空,刺破黑夜,令周紫芝不由闭眼,眼眸隐隐刺痛。
小凤的功力远非他们可以想象,早已察觉,闻言点头微微一笑:“那东江去看看吧。”
两人当中那位气质沉稳的俊逸男子抱拳称是,两腿不屈,仅是足尖轻点,人如纸鹞般飘出亭子,随即化为一道青光。瞬间消逝于夜色之中,刚勉强睁开眼睛的周紫芝心下暗骇,此等轻功,即使身为追风剑客的自己,亦是远远不及。
“也不知是哪些不开眼的人!”小兰挥着锅铲,神情专注地望着锅里的菜,漫不经心的说道。
柔儿婉儿两女并未站起身来,只是无声无息地移了移婀娜的娇躯,与另一位坐在椅上的英俊男子各占了一个方位,位置机巧,恰将小凤笼罩其中。
周紫芝也伸手握剑,紧了紧。被其余三人严肃的神态影响,也不由心中凝重起来,体内的真气运行加速,准备聚力一击。
身前一暗,一道人影已出现在亭中,周紫芝下意识的浑身一紧,却见正是刚才出去的那人。
“夫人,好像是冲我们来的!约有二十四人,正埋伏在松林中。看来是等我们松懈时偷袭。”那位萧东江的沉稳男子直接坐在椅子上,恰令亭中的木柱将自己掩住身形抱拳躬身。对优雅端庄坐在白毯上的小凤回禀。
小凤的面容被轻纱所遮,外人看不清楚。她微蹙黛眉,沉吟道:“他们究竟是何人,与我们有深仇大恨?”
萧东江沉默了一下,微微思索,随即说道:“这群人一半拿刀另一半持剑,俱是夜行衣打扮,气息冷酷嗜血,定是已经杀了不少的人,依小子看,怕是哪个帮派的精英!”
小凤明眸微转,盈盈清亮的眼波瞥了一下紧盯着她的周紫芝。
周紫芝魂魄一荡,为其盈盈的秋波所迷,耳边随即听到小兰的一声清咳,马上浑身一震,略有几分尴尬。
他并非驽钝之人,马上明白了眼前这位凤仙子的意思,稍一思索,却也不敢肯定这帮人不是找自己的,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鞋,行走武林,又怎能不与人结怨?!
小凤却没有开口问,臻首微转,望向站在八角亭柱子后面的柔儿,语气温柔地道:“柔儿,你去帮我取来琴。”
接着对众人笑道:“咱们大伙儿还是先吃饭吧,小兰辛苦做的美味可莫要浪费了!”
周紫芝听到有二十四人虎视眈眈在侧,心下凝重,顿没有了胃口,毕竟蚁多咬死象,自己的武功虽然高强,但自问还未达至无视人数之差的境地。
不过看到小兰姑娘挽着罗袖,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藕臂,像没听到般的炒菜,香味不时飘来,胃口顿时又打开,秀色可餐,香气诱人,感觉自己能够吃下一锅的菜。
“夫人,这盘菜马上好了,还是让东江他们快快解决了吧,菜一凉,味道可就差多了!”小兰清亮的目光自锅中抬起,望向端坐如仪,优雅雍容的凤夫人,带着隐隐的笑意说道。
“现在敌友莫辨,说不定,人家是在树林里歇息呢。”小凤白纱后的明眸一转,白了她一眼。
“哼,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小兰不服娇哼了一声,她已经感觉到了树林中散发的隐隐敌意。
“夫人,琴来了!”柔儿风姿卓越的来至亭内,两手捧着一具玄色的瑶琴。
琴身的曲线极为优美,深玄色的漆下,隐隐透出树纹,在跳动的火光中,透着莫名的玄妙,琴弦亦是深色,完全与琴身融为一体,若不仔细观看,几乎难以发觉到它们的存在。
松林之内,寂静无声,唯有夜风偶尔吹响了树梢的微微啸声,不远处的八角亭内,火光熊熊,令趴伏在松树上的众人看着眼热,更觉这鬼天气的寒冷。
“堂主,行动吧!”
一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全身一片漆黑,静静蹲在松树上,身旁蹲着另一人身形更加单薄,似是一阵风便能刮走,正急切的向他建议,声音压得低轻。
那位堂主容貌平常,在人群中无人会起注意,只是偶尔一抿嘴,透出两分冷酷杀伐之气。
他轻轻一皱淡疏的眉毛,冷冷看了眼身边的手下,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身形单薄的中年男子对堂主冷冷的目光并不害怕,因为他的目光一向如此寒冷,紧了紧衣服,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堂主,你看没他们只有四五人,而且毫无防备,正好,让咱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堂主,机不可失啊——!”
那位堂主眉头皱得更深,知道不解释清楚,这个家伙更要咕噪个不停,于是开口,再次怒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临来之时,家住曾认真的叮嘱,这次的目标武功精神,万万小心,一旦事不可为,便不得勉强,马上撤离,不能留下一丝线索!”
单薄的中年男子大奇,这样的话,对于他们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一击必中的诛邪堂而言,实在罕见得很。
“不愧是堂主,英明!”他马上省悟过来,忙不迭的点头赞叹,声音放的更低,悄然说道:“等他们睡下,再动手最为稳妥!”
那堂主点了点头,小心的侧了侧身体,专注的望向远处八角亭的方向,观察着目标的一举一动。
白玉杯温润的玉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即使在松林中他们,亦看得清清楚楚。
“堂主,这次,我们可是发了啊!”那位身形单薄的中年男子又忍不住压着声音,将嘴伸到堂主的耳边,窃窃私语,双目放光,贪婪之色尽显。
那位堂主却盯着小柔袅袅娉娉的娇躯,小心观察,思索着她究竟要干什么,待看到她仅是自车里拿出一具瑶琴,不由心下暗笑,死到临头,还不忘拔琴弄曲,实在可悲!
“堂主,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极品啊,真是可惜了!”旁边又有悄悄的说话声。
“住嘴,别说话!”这位堂主对于扑到自己耳朵上的热气极是反感,转身低声怒斥了一句。
那人见堂主怒目而视,忙闭上嘴,恰在此时,琮琮的琴声悠悠传来,仿佛一阵春风拂来,将周围的寒冷驱散浑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趴在树上的二十几人皆不由自主的专心倾听这天籁之音,聚精会神,一个音符也不想错过。
越是用心听,夜风的寒冷消散得越快,舒服的实在是想睡去,宛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安详而静谧。
“东江,安源,你们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要伤人性命!”琴音缓缓停止,小凤温柔入骨的声音轻轻响起。
“是,夫人!”坐于栏杆旁木椅上的两人起身,抱拳称是,随即身形飘起,化作一道夜风,消失于亭内。
“叫醒周少侠吧。”小凤对柔儿笑着吩咐。
此时的周紫芝,竟已抱着剑坐着睡了过去,火光之下,俊逸的脸庞一片沉静安详,带着笑容。
周围诸人却并未取笑他,换作是自己,怕也会如此,在安魂曲之下,能够保持清醒,无异于痴人说梦话。
//7kankancom//“这下清静了,小兰,快些上菜吧!”小凤轻轻放下瑶琴,对正素手执着锅铲的小兰笑道。
柔儿伸出纤纤素手,往抱剑垂头的周紫芝身上轻轻一点,随即转过身来,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
一旁的婉儿抿嘴嫣然微笑,这般做法,确实很有意思,颇有些捉弄人的乐趣。
周紫芝悠悠醒来,转眼望了望四周,见气质幽远的小兰正端着银盘,娉娉端至众女眼前,原本放在身后的扁平箱子已摆在当中,恰好成为饭桌。
他轻咽了一下口水,实在香气过于诱人,心下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好像睡了一觉似的?
戴着面纱的小凤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周少侠若未吃饭,便过来一起吃罢?”
周紫芝顿时心动,但见到直起身来正袅袅娉娉走回锅旁的兰姑娘忽然瞪过来的冷冷眼神,不由心下一清,放下怀中的银剑,苦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在下已经吃过干粮,就不打扰了!”
小凤也仅是客气一下,不再勉强,点了点头,轻纱在拂来的夜风中轻轻一飘,雪白细腻的优美下颌惊鸿一现,令周紫芝不由心跳加速,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早晨的临湖居,萧月生正躺在宽大的象牙床上,怀里搂着秀发披散于锦衾外的郭芙,沉睡正酣。
灿烂的阳光已透过格窗射到轩案上,将卧室映得颇是敞亮。
郭芙枕在丈夫的肩膀上,自月白锦衾中露出无暇藕臂,被乌黑油亮的秀发掩遮了一半儿,仅能见到雪白的皓腕与纤纤玉手。
玉手之中,执着一卷《岭南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一瞥丈夫沉静的脸庞,这咋看上去极是普通的脸,细细看来,却越看越觉耐看。
听着丈夫悠长细细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缓缓的起伏,郭芙心中说不出的安谧喜乐,只觉人生如此,便以足矣。
“卟卟”映着明媚阳光的格窗被轻轻敲响。
郭芙已察觉到是小玉正站在外面的桃花树下。回头看了一眼丈夫,见他正朦胧着眼睛,似是欲要醒来。
“进来吧!”萧月生没好气地叹了口气,今天的懒觉又睡不成了!
雕着兰花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小玉今日的依着却颇是娇艳,一身粉红,妩媚之极。
她莲足无声,飘然而入。无声无息的来到了象牙床前,带进淡淡的幽香,轻轻掀开低垂的轻纱幔帐,粉颊梨涡浅显,抿嘴笑道:“公子,郭姐姐,该吃午膳了!”
郭芙放下书,白了小玉一眼,知道她是取笑自己与丈夫还未起床。
“啊!”小玉一声惊叫,娇躯跌向床上,被萧月生伸手一把搂住。
“说吧,又有什么事了?”萧月生搂着她香软的娇躯,伸手在她玉臀上轻轻拍了两巴掌,恶声恶气的问。
小玉羞得粉颊染晕,却弯腰脱下了锦靴,并膝坐到了厚软的床上,娇躯前探,将床头的白玉杯分别递给披衣坐起的两人。
郭芙带着慵懒的娇艳,拢了拢披散的乌黑秀发,接过白玉杯,轻声问:“真出了什么事?”
小玉摇了摇头,灿如朝霞的脸颊渐渐恢复,柔声道:“没什么大事。”
萧月生披着月白绸衣,轻抿着刚刚研制的冰火酿,漫不经心的问:“说吧,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公子,小凤在路上碰到了敌人。”小玉微啜了口青莲酿,玉脸之上,余霞未褪。
“哦?”萧月生懒懒的应了一声,毫无担心之色,仍旧漫不经心的问:“是什么人?”
小玉瞧了一眼面露关切的郭芙,淡淡回答:“是唐门的人!”
“呵呵!”萧月生哂笑了一声,不屑的问:“他们派了多少人?”
对于小凤的安全,他并不担心,世上的武林高手,怕是尚无人能够强过小凤。
即使暗算,也无法得逞,施毒,在她这位素心仙子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暗器,她身上不仅有镇神簪,护心镯,而且贴身穿着的衣裳是天蚕丝,不仅冬暖夏凉,更是水火不侵,刀剑难入。
小玉捋了捋刚才散下来的一缕秀发,顿了顿,沉静的说道:“共有二十四人,皆是唐门诛邪堂的秘密高手!”
除了唐门的人,唐门诛邪堂并未被世人所知晓,诛邪堂身负执法之责,禁制违犯门规的弟子,诛除叛门弟子,虽称一堂,却人数寥寥,皆是唐门忠心无二,天赋绝佳的弟子,可谓是唐门的精华之所在。
“这么多?!看来唐门真的想杀小凤了!”乌黑油亮的秀发一甩,郭芙有些惊讶的转头望向小玉。
她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两个人,唐门的秘密高手定非无用之辈,竟一下派出这么多,显然成心赶尽杀绝。
萧月生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左手缓缓摸上了右手的中指,那里有一枚白玉扳指,但非肉眼能见,却正是观澜山庄的隐杀令。
隐杀令出,代天行诛!
观澜山庄弟子见到此令之日,便是大开杀戒之时,无异于宣布目标必死无疑,不留活口。
萧月生的逆鳞所在,便是几位夫人,对他不逊或者招惹他,以他的心境,可能不屑与之计较,懒得理会,一笑了之,但惹到了自己的女人,他却绝不容忍。
将到萧月生如此模样,小玉不禁心中一突,忙道:“公子,小凤心软,不忍杀他们,仅是将他们制住,想问问公子,究竟该怎么处置他们。”
“怎么处置?哼,杀了!”萧月生淡淡一哼,咬了咬牙。
小玉苦笑了一下:“可小凤不想杀人,想放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想找公子问问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也是,让她杀人,确实不切实际!”萧月生点了点头,眉头渐渐松开:“那让她把人方了吧!”
“大哥,真的要放吗?!”郭芙娇艳如花的面庞露出惊奇之色,打量着丈夫,显然与自己所料想的大相径庭。
小玉倒是对丈夫的难以捉摸不以为异,点了点头。
“再派几个人去唐门,将唐门的家主请过来!”萧月生冷冷一笑,哼了一声:“我要与他好好谈、一、谈!”
惹到了自己的女人,萧月生也顾不得低调行事,不警告一番,怕是会没完没了,终要逼得自己大开杀戒。
小玉松了口气,连忙应是。生怕他在去抚动那枚看不到的隐杀令,若是小凤知道又杀人了,定是会气得几天不吃饭。
“公子,老童昨天过来诉苦,说是朝廷的人已经快成了王府的主人了,整天呆在那里,能不能想个办法打法了他们。”小玉冲正想多问的郭芙打了个眼色,很快的转开了话题。
“呵呵,看来这个国师大哥是非做不可了!”郭芙不由捂嘴娇笑,将到嘴的好奇咽下,打定注意等会儿找小玉好好问个清楚。
萧月生也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我会把他们打法走的!”
垂拱殿内温暖如春,淡淡的香气缭绕,令人心神倏清。
理宗坐于御案后,一手握着清髯,支着下颌,剑眉紧蹙,呆呆出神,身旁年轻俊雅的内宦站立不动,殿内寂静无声。
这几天他一直不太顺心,倒并非国事,如今枢密院与中书省皆是精干之才,他需要耗的心力,与以前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
有宋一朝,道教乃国教,历代天子,皆笃信甚诚。
但理宗却并非如此,更注重儒家理学,但自从见到了子虚先生,方知历代先祖为何如此笃信道士。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位山野奇人子虚先生的神通理宗亲眼目睹,若非他的仙丹妙药,太后如今早已入土。
而练了那位子虚先生的玄功,只觉自己日渐强健年轻,精力充沛,浑身是劲,夜御两女而不疲,若非亲身体验,听到旁人说,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练功真有如此玄妙。
虽然御史台的那帮大夫们极是固执,对待子虚先生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动辄劝谏,颇是烦人,却仍无法熄灭理宗欲封国师之心。
但如今的问题却是,那位奇人子虚先生竟避而不见,显然他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欲受封。
叶青蝶以前还是去半天,如今是一天见到晚呆在王府,而且完全住了进去,一待见到子虚先生,便要请他进宫相见。
理宗继位之后,一直忍辱负重,不与史弥远争权,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听话的天子,免不了纵情于酒色。
这两年,他已感觉到了身体的衰弱,不禁心生恐惧,自己励精图治,渐有中兴之势,便要撒手人世,实在不甘。
萧月生所扮的子虚先生的出现,便是他的一颗救命稻草。
他做法救治莲揉郡主,其威势临安城内皆可闻,而奉丹救太后,更令理宗对这位子虚先生的信心大增,以致练功甚为用心,功效显著,更增其兴趣。
“管家,该歇息了!”厚厚的紫褐毡帘被掀开,一位绝代丽人袅袅而进,湖绿色的百褶裙款款而动,如同绿荷浮水。
这位身形高挑婀娜,艳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视的贵妃,正是理宗最为宠爱的贾贵妃。
自从练了萧月生所授的心法,她的变化日新月异,其美丽比原来陡增几倍,皮肤细腻光滑,如同玉琢,越发动人心魄。
垂拱殿乃处理国事之所,本非妇人能进,但理宗对贾贵妃的宠爱实是已达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之境,不但不反对,甚至还喜欢得很。
“涉人,替我揉揉,真是头疼!”见到容光若雪的贾贵妃,理宗紧皱的剑眉松了松,笑着向殿下招了招手。
贾贵妃云鬓如雾,在丹墀下盈盈一蹲,裣衽一礼,随即笑着迈着莲步踏上御阶,摆了摆手,示意小内宦不必多礼,来至理宗身后,伸出纤纤玉手,按到他脑后的风池,柔声问道:“陛下,莫不是还在为子虚先生之事烦心?”
理宗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唉——!青蝶至今未见到子虚先生,他去了临湖居,却也未曾见到人影!”
“这是子虚先生躲着官家呢,要不,就不要封国师了?”贾贵妃与理宗极是亲密,也常讨论一些国家大事,虽然她不想多嘴,但理宗经常会在与她的讨论中寻得灵感,故喜欢与她闲聊。
“是啊,看来,子虚先生确实是不好虚名!”理宗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是夜,理宗留在涉华阁,搂着贾贵妃酣然入梦,竟做了极为奇异的一个梦。
睡梦中,两人仿佛身处一座雾气缥缈的楼阁内,楼阁与垂拱殿相仿佛,周围的景物有些模糊,想要看真切,却也不能,但俱能感觉到周围的清灵之气,身体仿佛变得清虚通透,如羽如风。
两人转头之际,忽然看到殿中央盘坐一人,向他们温煦一笑,正是他们欲见不得的子虚先生。
“终于得见先生!”理宗大喜,踏前两步,拉着贾贵妃上前。
盘腿坐于蒲团上的王子虚并未起身,仅是抱拳一礼:“多日不见,陛下贵妃一向可好?!”
随即右臂伸出,示意两人在面前的两只紫色蒲团上就座。
理宗也未觉子虚先生失礼,会意的坐到他身前的紫色蒲团上,目光殷切的望向他。
待两人坐定,王子虚捂着着黑亮的八字胡,缓缓说道:“王子虚,萧月生俱是山人履历红尘的名字,记号而已。”
理宗并未惊讶,手下的皇室秘谍组织——腾越已经怀疑,王子虚与观澜山庄的萧月生瓜葛甚深,并不排除同为一人的可能。
“今日山人进入陛下与贵妃的梦中,仅是了却在下与两位的一桩机缘罢了。”萧月生所扮演的王子虚淡淡一笑,一派出尘之姿。
“不知先生要?”理宗这才省悟自己正是做梦。
萧月生抚着八字胡,清淡一笑:“陛下与贵妃已经筑基,可以修炼道法,今日在下便是前来相授。”
理宗与一直静静听着的贾贵妃不由大喜,只见两道紫光倏然冲向自己,刚欲躲避,却已不及,两道紫光已钻入了自己的眉心。
萧月生一直蔼然如长者的脸庞顿然一肃,沉声道:“陛下不可因修炼而荒废国事,身为天子,与江山社稷同体,国亡,则陛下纵有通天道法,也将灰飞烟灭!”
理宗只觉随着紫光的钻入,一段口诀如泉水般在脑海中汩汩流淌,知道定是心诀,心下大喜,听到萧月生的话,凛然受教,重重点头:“先生放心!”
“此有玉佩一枚,若有危急之事,陛下可托人送至观澜山庄,山人自受驱遣!”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枚温润的白玉,似有宝光在其中隐隐流动,观澜两个篆字若隐若现。
“不过,山人再见到这枚玉佩,可是要收回的!”萧月生在理宗接过玉佩之际,忽然狡黠一笑
//7kankancom//理宗一愣,随即恍然,看来,自已只有一次机会请子虚先生出山帮忙,更明晓了他的潜在意思:若没有玉佩,便莫要来打扰我!
再抬眼时,眼前已是人影渺渺,唯有紫色的蒲团幽幽泛光,殿内空空荡荡,顾目四望,欲要寻找,周围的一切却渐渐变得模糊,似是映于水面的影子,随着波纹的荡漾,一切影像俱都破碎。
“先生!”理宗大叫一声,蓦然醒来。
眼前淡绿的幔帐轻轻飘荡,他愣了愣,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是躺在涉华阁的凤榻上。
他身旁凝脂白玉一般的贾贵妃亦悠悠醒来,眉梢间的春意仍未褪去,睡眼朦胧,桃腮绯红,动人无比。
“官家,妾身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娇艳无比的贾贵妃轻轻偎到理宗怀中,糯米般的声音柔柔说道。
“我也做了个奇怪的梦!”理宗抚着她黑滑的秀发,喃喃说道,忽然一愣,自暖衾中伸出另一只手。
一枚温润的白玉佩正被他紧紧握着,玉佩雪白细腻,似有宝光在其中流转不休。
“难道刚才不是梦?!”理宗将白玉佩拿到眼前,与好奇的贾贵妃一起细细观瞧,即使是见过无数奇珍的他们,也不由啧啧赞叹此玉的不凡。
贾贵妃忽然凤体轻翻,面对理宗的脸,娇艳无论的脸庞满是惊异:“官家,好古怪!刚才,妾身在梦中见到子虚先生赠了一枚玉佩,与这枚一模一样!”
理宗心下更加惊异,难道真如子虚先生所说,他是钻到两个人的梦境中,难道,天下间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奇术?
“涉人,你是否梦到子虚先生传法?”理宗急急问。心下却已经有了几分肯定。
贾贵妃螓首忙点:“正是。子虚先生说,妾身与陛下已经筑基,便传授了我们道法,极是神奇!”
理宗慨然长叹:“唉——!咱们两人的梦一样!如此看来,刚才咱们的梦是真的了。今后再想见到子虚先生,怕是千难万难了!”
临湖居内,一座温暖的静室之中,清香馥郁,萧月生一身道袍,盘膝坐于云榻之上。
他的身影似是正倒映在清泉之中,咋看下清晰可见,仔细看去,却显得不真实,身体地影像不时轻晃,难以捉摸其是真实。与天上地明月投在清泉中无异。
他双目微阙,似闭非闭,金光隐隐,眼睑无法完全遮住射出的耀眼金芒,泄露而出。
当理宗与贾贵妃自梦中醒来,萧月生亦缓缓舒了口气。如明月在天,映于清泉中一般的身影渐渐凝实。
萧月生感觉火候已足,已达到了靠近理宗的目的,再等下去,惹恼了理宗,可非自己所愿。
这一段日子,自己虽仅略施小术,但相必对理宗的影响不小,将来会越来越明显。
功法影响人的性情,这并非无稽之谈,萧月生所授于理宗的心法,会令他变得沉静平和,精神健旺。
理宗算得上是一位中兴之主,只要不急躁,稳扎稳打,凭其手下的一些名士,先稳守再反击,收复失土,并非遥不可及,毕竟一代雄主忽必烈已经被萧月生除去。
“吁——!”萧月生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极轻微,整个临湖居却莫不听闻。
他缓缓睁开双眼,耀眼的金芒随之缓缓收敛,终于尽敛无遗,双眼回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越发深邃澄明。
这一次梦中传授法诀,他也是初次使用,没想到这般耗神,需要静修两日方能恢复。
不过,费一次力气,免去将来的麻烦,他感觉颇为合算,如此一来,自己对理宗的影响力不减反增,又获自由,实在是再好不过。
这一日,萧月生自静修中醒来,却并不知自己入定了多少时日,只感觉自己元神,日益强固,修为精进不少。
自蒲团上起身,推门出屋,沿着青竹夹着的小径缓缓踱步,中天地阳光透过竹枝,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碎影。
他披着一身的碎影,悠悠然的出了静院。
没有了静院的隔音结界,琮琮的琴音顿时飘入了耳内,他一听便知,定是顾冷琴正在抚琴,飞星引的第一篇,她已弹得颇是熟练,威力已是不小。
“干——爹——!”清脆不失柔和的娇唤声中,一道杏黄地影子夹着淡淡的清香扑到他怀中,正是最喜欢缠着他的杨若男。
“呵呵我的小若难怎么这么乖,老老实实呆在庄里,没出去玩?”萧月生搂着杨若男消弱的玉肩,呵呵笑道。
“人家挂念着干爹嘛!”杨若男扭了扭腰肢,娇声昵道,绝美的脸庞满身欢喜。
她一只玉臂搂在萧月生的腰间,父女两人神态亲密无间,令闻讯赶过来的郭芙小玉她们抿嘴嫣然微笑。
“若难,干爹这次用了多少时间闭关?”萧月生侧脸问靠在自己肩头、带着甜笑的杨若男。
“十天了呢!”杨若男抬起玉手,伸出一根葱白似的纤纤嫩指。
郭芙带着小玉来至他们父女身前,娇艳的脸庞满是惊喜,似是多年未见一般,令一旁的小玉心下暗笑。
“静中不知日月长啊!”萧月生感叹了一声,握着郭芙的柔荑,领着众人到了临湖居的书房。
这间书房位于临湖居的东边,与他的静院相邻,亦是茂竹修林,假山相掩,叮叮作响的潺潺清泉,更显院子的幽静动人。
几株梅花在窗前傲然绽放,散发着清幽的梅香。屋内布置得一尘不染。乳白色的地毯,书画悬于四壁,书香气扑鼻而来。
几人除去靴子,仅着罗袜,进得屋来。坐在月白绸缎就地锦墩上,飘荡的琴音无法进入这间屋内,此处,亦有静间结界。
“公子爷,张天师前两天过来了。”小玉接过杨若男小手递上来的雪瓷茶盏,望着萧月生,娓娓而道。
他们一进得这间书房,那便是讨论正事,这里也是萧月生难得的严肃场所,寻常人也进不来。
临安四花虽然已熟识了临湖居里的每一处,这间书房与隔壁的静院却是例外。除了萧月生与几位夫人,即使是萧传香,亦无法进入,里面的收拾打扫,也由小玉她们亲自动手。
“他来了?不是过来游玩的吧?”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神色多了几分沉静与厚重。与平常的慵懒截然不同,宛如两人。
“张天师虽然没说,但在这时候过来。想必是与唐门之事有关!”
小玉今日一身月白宫装,端庄典雅如仙子。此时正襟说话,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点点头,手指在雪白无暇的盏盖上划着圈儿,微微沉吟。
送完茶的杨若男乖巧的坐回郭芙身边,不出声说话,而郭芙感觉到屋内的沉肃,自嫁入萧府以来,可是从未见到丈夫如此模样。
这却是萧月生自入定中醒来,道心尚未散尽,仍残留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中,虽已完全收敛,仍难免带着淡淡的威严。
“唐门那边还顺利吧?”萧月生微蹙着眉头,放下雪瓷茶盏,右手抚着黑亮地八字胡,沉沉问道。
小玉点头,雪白无暇的脸庞露出一分笑意:“唐门的实力确实不俗,倒有不少的高手,不过庄内的弟子们还是逮住了唐笑天,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那派了多少人过去?”萧月生满意的笑了笑,他当初想要遍观天下武林各派秘笈时,也曾光顾川蜀,自是未放过唐门。
唐门的武功,在外人看来,不过暗器与毒,但毕竟是世家大族,其底蕴深厚,绝非是寻常帮派能及,一些得来的武功秘籍只是秘而不宣罢了,没有隐藏的力量,又岂能屹立不倒?
“八个人,应该足够了!”小玉颇具自信的回答。
而且她派出的是山庄的二流高手,便是一个人,也能在唐门中横行自如,但为稳妥,还是派出了八个人,以保万无一失。
观澜山庄的行事之风,便是保存自己为主,完成任务为次,往往派出余力,以应付万一的意外。
“嗯,足够了!”萧月生微一思索,点头同意,摇头苦笑:“唉——!先去见见张天师吧!”
他脑海中已经呈现张天师抚着清髯、摇头晃脑的模样,此时的张天师,正在凌波亭内。
凌波亭内,坐在玉桌旁的张天师一身道袍,三绺清须,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他的对面,则是一袭淡紫罗衫的沈三姐,她正执着晶莹雪白的棋子,螓首低垂,微蹙黛眉,苦苦思索破解之道。
谢晓兰一身淡红的罗衫,精致瓷的玉脸亦是微微蹙眉,似是替沈三姐思索,却星眸迷离,另有所思。
杨若男一声娇唤:“干爹出关了”,便撒腿便跑,郭芙与小玉也跟了过去,她身为此庄的主人,却不能不撒下客人不管,只能坐在此处干等,侧耳倾听着脚步声,一直疑惑为何还不过来。
在他们旁边,由一张紫褐轩案摆在朱色栏杆旁,坐在栏杆旁的木椅上,轩案恰到坐着之人的半腰。
雕刻精致的轩案上,一张泛着紫色幽光的瑶琴置于其上,瑶琴深沉而不失夺目,琴弦雪白如银,灿然发光,将这张瑶琴显得颇是奇异,令人观之难忘。
一袭湖绿罗衫的顾冷琴端坐于案前,素手轻挥,轻拔慢捻,端正而婀娜的身姿优美动人。
她白嫩的尖尖玉指修长纤细,令人观之心动,玉指与琴弦颜色相近,抚捻时,几乎难以见到她手中的琴弦,浑为一体。
一篇飞星引之后,则是寻常的古曲,她是见到沈三姐苦苦思索,玉脸沉重,显然与张天师相比,棋力还差了一些。
于是,顾冷琴眉头一动,明眸一转,计上心头,便要为他们抚上一曲助兴,听着琴音对弈,自是妙趣,张天师又岂会拒绝。
只是这位张天师的定力,可远非寻常的武林高手可比,他是修道之人,定力本就坚固异常,况且顾冷琴功力尚浅,仅能弹出一篇。
她的飞星引弹完不久,张天师便已回过神来,而此时的沈三姐,尚在苦苦思索,一篇飞星引的时间,她还未寻出破解之道,恰浪费了顾冷琴的一番苦心。
张天师心下却暗凛不已,身为这一代的天师,道学修为在天师教已是绝顶,放眼天下,除了观澜山庄的夫人,自问再无人在自己之上。
没想到竟在一首曲子中道心失守,若是这位顾姑娘心存歹念,怕是自己如今早已着了道了!
“顾大家,不知这首曲子何名?”张天师抚着轻髯,微笑着向抚琴的顾冷琴问。
顾冷琴秀雅的面庞微泛红云,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的伎俩已被识破,停下双手,抚琴而道:“天师见笑了,这首曲子名为飞星引”
“飞星引?好名字,恰如其分!”张天师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由点头赞叹,随即面露询问之色:“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作?”
“呵呵,高人可不敢当!”凌波亭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晴朗如玉的笑声,如再他们耳边。
一身青衫的萧月生蓦然出现在凌波亭内,笑吟吟的望着张天师,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
“哈哈!好个萧庄主,终于现身了!”张天师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自玉墩上站起,抱拳为礼。
“呵呵让天师久等,罪过罪过!”萧月生抱拳回礼,坐到玉桌旁,一副慵懒的模样,打着哈哈致歉,脸上却殊无一色愧色。
两人已是老朋友,客套的话也不再多说,啜了两口极品香茗,放下雪瓷茶盏,张天师抚着清髯,呵呵笑道:“萧庄主,老道这次来,可不是讨酒喝的!”
“大哥,我们姐妹想去准备酒菜!”谢晓兰看到萧月生打过来的眼色,盈盈起身,柔声说道。
萧月生点了点头。
随即几人纷纷起身,向张天师告礼,夹着一阵香风,如几朵彩云般飘走,煞是夺目。
目送诸女婀娜曼妙的身姿消失于花丛中,萧月生方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毛,呵呵笑道:“哦?呵呵,前几天,小子刚刚酿出一种新酒,看来天师是不想品尝了,真是可惜!”
“嗯?!新酒?!那还不快拿出来,难道庄主还想藏私不成?!”张天师顿时双目放光,再去飘逸出尘的世外高人风范,连声催促,让萧月生上酒,容他一品。
//7kankancom//“呵!……好酒!好——酒——!……果然不愧是观澜山庄的美酒!”
张天师微眯着双目,放下精致的白玉酒杯,抚着清髯,高声赞叹,清逸的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萧月生亦是长吸了一口冰火酿,轻轻晃动着白玉杯,笑咪咪的说道:“有一日,小子在襄阳城中闲逛,无意间进了个酒馆喝酒,碰巧喝得一坛酒,名叫冰火酒,虽然粗劣,却是别有滋味,……受其启发,方酿得此酒,名曰冰火酿,聊作纪念,……怎么样,此酒还堪一饮吧?!”
“好酒好酒!”张天师又小抿了一口冰火酿,忙不迭的点头,对于腹子中冷热变化不停的奇异滋味,深深着迷,长叹道:“毫不输于碧芜紫蘅啊!”
“唉——!”萧月生慷然一叹,摇头笑道:“从这件事,在下悟出一个道理……”
“哦——?……说来听听?”张天师微眯的双目睁开,清澈的眸子不失好奇的望向萧月生。
“绝不能小看任何人,即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萧月生眯眯笑着说道,声音却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有理,兔亦能搏鹰嘛!”张天师点点头附和,随即心中一动,这个道理太过浅显,看萧庄主说话的神色,似是另有所指啊!
萧月生亦不再多说,仅是眯着眼睛,细细品尝着冰火酿的美妙滋味,即使是自己所酿,也不得不赞叹自己一句,好酒,果然是好酒!
张天师虽然未说话,却已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意,也隐隐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但受托而来。也总不能一句话不说。若能令他改变主意,那是最好不过。
他端起白玉杯,轻啜了一口冰火酿,心下暗自捉摸,想着究竟如何措辞。
萧月生亦不说话,只是观赏着四周的风景。静静的品酒。
明媚的阳光照在粼粼的水面上,凌波亭下的荷花池澄澈如鉴,清风自池面拂来。带着温润地气息掠过面颊,说不出地舒适。
玉桌上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碧绿玉碟,碟内是一些糕点的碎屑,颜色各异,在碧绿的玉碟内,颇是好看。
他伸手取过玉碟。起身来至朱色的栏杆旁,凭栏而望,这座荷花池极大,占了半个后花园。放眼望去,颇有几分寥阔之感。
自玉碟中抓了一些碎屑,信手抛出。碎屑笼罩的范围极大,澄澈沉静地水面顿时沸腾。上百条银色或红色锦鲤自水下钻出,争抢糕点碎屑,哗哗作响,声音极大,它们皆是肥壮得很,显然毫不缺食。
又抓了几把,碧绿玉碟中的糕点碎屑下去一半,他方停手,轻轻一弹碟沿,玉碟慢悠悠的、旋转着回归原位,如未曾动过。
而那只白玉杯,却是无风而动,缓缓飘起,悠悠然地飞至萧月生手中,宛如有无形的丝线在暗中牵扯。
对萧月生这般精妙的手法,张天师视若未见,即使他做来,亦并不困难,确实不值一提,他正在酝酿着说辞,想要劝说萧庄主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两人各自沉默了良久,张天师已是面色酡红,冰火酿极烈,不逊于碧芜紫蘅两酒,寻常人一口下去,怕也消受不起。
酒意微醺,张天师反而头脑更清,起身来至萧月生身旁,迎着温润的清风,倚着栏杆,开口道:“萧庄主,唐门对于庄主来说,不啻于一只蝼蚁,又何苦难为他们,自降身份呢?”
“呵呵……”萧月生扫了他一眼,不由呵呵笑了两声,轻抿了一口冰火酿,让其在腹内冷热变幻,摇头叹道:“这实怨不得小子,是他们自己踏上了鬼门关,也只能算是天意吧!……假在下之手而已!”
“此话怎讲?”张天师一手抚着清髯,好奇的问道,他不敢再尝玉杯中的美酒,此酒太烈,不能贪杯。
龙虎山与唐门地关系,倒并非如何密切,仅颇有几分渊源罢了。
天师道的发源地便是川蜀,当年,天师道之开派祖师张道陵于四川的鹤鸣山学道,创下天师道,直至其玄孙游历时,在龙虎山建道观,于是天师道移至龙虎山。
但天师道的影响,远非武林门派可比,唐门能够请得动张天师,因为祖上有旧罢了。
“唉——!天师可是知道小子地脾气,一向与人为善!”萧月生摇头叹息,令张天师几乎忍俊不禁。
萧月生装作没看到张天师那笑盈盈的眼神,继续说道:“若非他们真惹恼我,岂能去他们计较?!”
张天师点了点头,虽然萧庄主不太谦逊,却也并非夸大其辞,若不是真的惹恼了他,怕是真地懒得计较,没的降了身份。
“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张天师有些暗自脸红,他一听到唐门地大长老上门哭诉,说家主被人劫走,生死未卜,估计是观澜山庄动的手,便急忙赶了过来。
他可是知道这位萧庄主,看似温和亲切,但杀起人来,却是毫不眨眼。
若是别人这般行事,张天师不会这般焦急,常理而言,既是劫走,未直接下杀手,那估计不会真的想杀人,毕竟带走一颗人头比带走一个人容易太多,但这位萧月生的性子可是难以捉摸,将人迢迢劫来,再动手杀了,他绝对能够做得出来!
“内子小凤自嘉兴城出来,想一路坐马车来临安城,散散心,……哼!没想到,唐门竟派了近三十个高手,想要赶尽杀绝!”萧月生怒哼了一声,喝了一大口冰火酿,转身,负手望向已恢复了平静的池面。
他飘飘的青衫,散发着无形的怒气与杀意,令张天师不由暗自皱眉,心下叫苦不迭。实没想到。唐门之人竟如此之蠢。
张天师曾多次去过观澜山庄,对于山庄之人的高深莫测,早已体会,唐门虽已是世家大族,底蕴颇深,卧虎藏龙。但与观澜山庄相比,无异于襁褓小儿与大人,差得太远。那些高手,怕是根本沾不到凤夫人的半根儿寒毛,唐门这次可真是自找麻烦!
“那凤夫人没伤着吧?”张天师苦笑着问。
“嗯,伤到是没伤着,就是受了点儿惊吓!”萧月生冷着脸,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恨恨说道。
张天师大松了口气,缓缓问道:“唐门的人到底为何想杀凤夫人?”
“唉——!此事说来话长!”萧月生又抿了一口冰火酿,娓娓道来其中缘由:“前一阵子,内子的回春堂内来了一位病人。中了唐门地牵机散!”
“牵机散?”张天师不由问,这可是唐门地独门毒药。
“就是牵机散!”萧月生点头,苦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内子的性子。根本见不得别人受苦,于是出手解去了牵机散。”
“凤夫人确实善良无比!”张天师笑了笑。眼前出现了一位圣洁无比的仙子,温柔的笑着,正是小凤。
“那中了牵机散之人正在被唐门的人追杀,而且追到了嘉兴城。”
萧月生继续述说:“在南湖上,我恰好同时遇到了他们两方的人,小子为了避免唐门地人心怀歹意,惹得我动手杀他们,便告诉他们说,牵机散是被我炼制的丹药所解,但丹药太过难炼,仅有两枚,……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嗯,仁至义尽!”张天师只剩下点头,实在是无话可说,道理全被萧庄主占着。
他心思电转,已经想明白,唐门的人见到牵机散被人解去,要杀解毒之人,并非不可理解,萧庄主如此说,也算是宽他们地心,颇有几分示弱之意,难能可贵。
“好嘛!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以为在下好欺负,竟要杀内子,若小子再忍而不发,岂不成了圣人?!”萧月生冷笑的哼了一声,令张天师顿觉周围一寒,杀意盈盈,自己也不由泛起了一丝激昂,暴虐之念涌入心头。
“唉——!”张天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无奈之感顿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看来,这次自己是做不成鲁仲连了。
不过,他自是不会轻易的放弃,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萧庄主,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好在现在并没有人命,何不略施薄惩一把,再饶他们一回?!”
“还是算了吧!”萧月生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他抿了一口冰火酿,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唐家这些人的脾气,天师你还不清楚?……一点儿也容不得别人违逆,习惯了横行霸道,这次小子派人将其掌门‘请’来,受此奇耻大辱,纵使我不记前嫌,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萧月生一通慷慨激昂的话,令张天师有些无言以对,不禁苦笑了一声:“莫非真要不死不休,毫无转寰余地?!”
萧月生转身,倚着朱栏摊了摊手,作无奈状,似说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以而为之。
张天师见他如此,不由精神一振,忙道:“本座可以施些压力,令他们老实下来,……经过这一次,他们想必也不敢再造次!……萧庄主,就卖老道一个薄面,如何?!”
萧月生沉默不语,似是有些犹豫,心下却暗笑,又暗赞这个老道的机灵,知道进退。
“天师能够保证,他们不向山庄寻仇?”萧月生地目光增添几分锐利,逼视向张天师。
“……,包在老道身上!”张天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拍了胸膛,将事情揽了下来。
萧月生心下大笑,脸上却并无异色,沉吟了一下,缓缓而道:“听说,天师的花圃中又添了几株好花,内子她们大是羡慕啊!”
张天师心下顿时一紧,忙道:“下次,萧庄主带几位夫人来龙虎山,一定让夫人们赏玩个痛快!”
“那也太不方便!”萧月生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笑吟吟的道:“不如种在自家花园里,细细欣赏!”
张天师有了不祥地预感,紧闭嘴巴,不再说话,恨不得转身便走,上一次,那株极品茶花“九清化虚”便是被他劫走,至今想来,仍旧肉疼不已。
“十株!”萧月生伸出一根手指,悠悠然的说道:“小子想在龙虎山挑选十株花,送给夫人们,替她压压惊。”
“十株?!”张天师失声叫道,再无一丝飘逸之气,怒瞪着萧月生,恨不能吃了他似地。
“唉——!”萧月生似若未见,转过身来,背对两道似要燃烧起来的目光,凭栏远望,拍了拍栏杆,叹息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摇头道:“夫人受惊一场,若小子什么也不做,岂不是令她们寒心?”
张天师喘着粗气,恨不得一掌把他拍下荷花池里,这明明就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啊!
自己花园里的每一株花,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被人要走,无异于生生割下他身上的一块儿肉。
萧月生凭栏远望,任清风拂面,虽不忍看他肉疼的表情,心下却是暗笑不已,舒爽了许多。
对于惩罚唐门之事,萧月生怒火平息之后,杀意已经弱了不少,况且小凤来信,恳求不要杀人。
自己虽然对他们杀之而后快,但也不想为了这么几个不值一提的人而令小凤内疚,若不是想到小凤的善良性子,不会让人劫其掌门,早就派人直接将唐门连根拔起,如同对待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般。
此时张天师上门说情,自是免不了受到迁怒,便将刀宰向了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慷慨激昂,摆出一幅怒不可遏,不死不休的架式,向张天师施加无形的压力,迫使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张天师花圃中的那些花,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奇之物,可遇而不可求,一下夺走十株,自己也感觉自己太过心狠。
他的一番表演起了作用,张天师咬着牙,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萧月生拍着栏杆,长叹一声:“唉——!有天师的面子在,纵使世人骂我懦弱,小子也只能认了!”
本来咬牙切齿的张天师登时面色一松,微一思忖,也感觉承了莫大的人情,虽然萧庄主不失夸大其辞,但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能够退后一步,实是难能可贵,换了自己,怕也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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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在唐门里播几粒种子吧!”萧月生大手捂在小玉坚挺的玉乳上,不时动一动,感受着其细腻与软中带硬,嘴里漫声说道。
“嗯。”夜明珠的乳白光芒中,轻纱幔帐里,偎在他胸膛上的小玉脸颊绯红如霞,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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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kankancom//“呵呵,唐家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夕阳西下,漫天彩霞染红了大地,凌波亭中,萧月生正抱拳对着一位身形单薄,俊逸如处子般的中年人如是呵呵笑道。
张天师亦在一旁,抚着颌下清髯,带着微微的笑意,小玉站在萧月生身后,一袭月白宫装,容颜如雪,衣祛飘荡,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唐笑天身为威名赫赫的唐门家主,并无外人所想的般英武,一身月白博袖长衣,令单薄的身形更显单薄,凤目修眉,隆鼻薄唇,若无眉宇间的一股英气,定会被人认为是女扮男装之人。
“萧庄主果然厉害!”唐笑天对萧月生的温煦笑意毫不颔情,恨不能将其立毙于掌下,自是横眉冷目,不给他好脸色,凤眼微眯,精芒如匕,冷笑不以。
“呵呵,哪里哪里,唐家主莫要怪萧某太过热情才是!”萧月生貌似涵养极佳,对唐笑天的冷脸也不生气,伸手示意请坐。
“来来,笑天坐下说话!”张天师心下着急,怕唐笑天真惹怒了萧月生,白费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萧月生微不可察的挥了挥手,原本站在唐笑天身后的两位俊逸青年马上会意,躬身行礼,随即飘然而去,潇洒从容,他们正是观澜山庄的门下。
“唐家主,这一路上,那几个小子没有什么唐突失礼之处吧?”萧月生坐到唐笑天对面,仍旧带着温和的微笑。
小玉素手执壶,将白玉杯斟满,分别送给三人,她气质端庄典雅,容光逼人,即使唐笑天心中愤慨,闻到她峰上散发的淡淡幽香,仍难免脸色松了下来,不忍唐突佳人,客气的点头谢过。
“这一路上,承蒙那几位少侠的关照,倒也清静的很!”唐笑天端起玉杯,长袖一挡,微一仰颈,放下玉杯,淡淡说道。并不担心酒中会有什么花样。
这般举止,已有几分家主的气势,萧月生笑着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张天师。
张天师虽已看到萧月生的眼色,却装作没看到,只是低头浅酌,这杯虽是美酒,但比之观澜山庄自制的碧芜紫衡实在是差的太远了,看来萧庄主也是小气的紧。
萧月生虽然道心坚固,但并非是斩情绝欲的太上,其喜怒哀乐甚至更甚常人,只是能够控制降伏,不被其扰乱自己的清明罢了。
对待自己的敌人他喜欢谈笑风生,令其成就自己的风度,却不会奉以好酒,太过浪费。
“咳咳!”萧月生轻轻干咳了两声,又瞥了一眼微眯着眼睛,似是正沉醉千美酒的张天师。
盈盈站于萧月生身后的小玉抿了抿嘴,心中暗笑,这位张天师看似高不可攀,却也是一位真性情之人,煞是可爱。
萧月生令白玉杯挡住自己的食指与拇指,使的对面的唐笑天看不到,而旁边的张天师却通顺看的一清二楚。
张天师一看他食指微屈,搭于拇指上,欲要向自己弹来,便暗叫不好,忙抚髯呵呵笑了起来,放下白玉杯:“呵呵,这样最好,有什么事情,大伙儿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又何必动刀动枪呢?!”
萧月生点头笑道:“天师此言有理,正和萧某所想,所以才请唐家主过来,咱们好好的谈一谈,消除误会,能一团和气最好不过!”
唐笑天身为唐门的当代家主,自不会是草包之流,两口美酒之后,俊逸如处子的脸庞已平静下来。
有张天师在此,他的底气已是十足,任对方再嚣张,也断不会在张天师面前动手,再者,唐门与龙虎山颇有渊源,自会施以援手。
“本座亦有此意,但不知萧庄主究竟为何‘请,我来此处?”
唐笑天淡淡说道,冷漠而平静,只是将请字咬得很重,难免有几分讽刺之意味。
“唐门诛邪堂的那些英雄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吧?“萧月生呵呵一笑,未带丝毫火气。
唐笑天皱了皱修长的眉长,瞥了他一眼,淡淡而道:“此是敝门门内之事,不敢劳烦萧庄主过问!”
“萧某亦是懒人,若非诛邪堂的诸位英雄认错了人,打扰了内子,又何须请动唐门主大驾来此?”萧月生轻哼了一声,脸上的温煦笑意一敛,随即恢复,却让张天师心下一跳。
“好了好了,此事就不必再多说,是笑天你们错了,怎么能把人给认错了呢?!”张天师放下白玉杯,笑眯眯的说道。
他看唐笑天的模样,好像仍是盛气冲天,不会服软,这可是要不的,可别真把萧庄主给惹恼了,况且,萧庄主已经送出了台阶,岂能不顺热而下?更待何时?
“天师!”唐笑天不由望向张天师,见到张天师打来的眼色,虽感不平,也只能住嘴。
“好在还没出人命,便算不的什么深仇大恨,看在老道的面子上,笑一笑,揭过去便是,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嘛!”
张天师抚着清髯,呵呵笑道,背后的霞光令他披上了一层彩衣,宛如金仙。
“这,”唐笑天有些目瞪口呆,俊逸的脸上淡漠之色被惊讶所取代,目光闪烁,犹豫不决。
“成啊!”萧月生马上接口,状似忙不迭的生怕反悔,抚掌而笑:“呵呵,化干戈为玉帛,再好不过!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站在他身后的小玉微微黛眉,稍一思忖,想到了几种可能,却无法确定自己的公子究竟意欲何为,究竟是要示敌以弱,还是要诱使其马上翻脸?
小玉可不是小凤,对于丈夫的性子,更了解一些,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敌人,只是手法多变,常常在无形中坠入其中而人不知。
“这!”唐笑天对于萧月生的恨意,可谓恨如东海,堂堂的唐家家主,竟被人从自己的家中劫走,押送到数百里之外的此处,这般奇耻大辱。若不能雪,唐门又有何脸面傲立川蜀自己这个家主,实是无颜苟活于世间!
他虽恨意汹涌,却也只能忍而不发。
这一路上,他并未受到慢待,甚至身上未被点穴,一身武功犹在,但却没有试图逃走,见识过他们的身后,他深深明白,这八位青年男子的武功,实是可畏可怖,倾唐门之人,亦难以抵挡,自己若是逃走,他们迁怒于唐门,灭门之祸,未为可知!
“行了,笑天!大丈夫胸襟如海,这点儿小怨,一笑泯之便罢了,又何必总揪住不放?”张天师鼓动如簧之舌,拼命劝解,一边还打着眼色。
“好吧!”被张天师这般一激,见到他拼命的朝自己打眼色,知道定有原因,唐门与龙虎山颇有渊源,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于是强忍恨意,勉强的点了点头。
“哈哈,痛快!”萧月生哈哈大笑,豪迈慷慨,豪迈的一仰颈,玉杯之中美酒一饮而尽!
“郭姐姐,姐夫他还真能笑的出来!”一身月白绸衫的关盼盼对玉手搭在自己背后的郭芙笑道。
郭芙与谢晓兰诸女正坐在花丛中一只圆桌旁,透过花枝能够看到凌波亭内的情景。
但由于距离颇远,临安四花她们不能内功,无法听清,于是郭芙谢晓兰她们运功于她们的体内,令其耳力大增,听到亭子里的说话声,郭芙、谢晓兰、张清云、杨若男,恰好一人一个。
“哼哼,姐夫这是笑里藏着刀呢,看起来好阴险呐!”崔雪语说话的风格便是童言无忌,娇声哼哼着说道。
她背上玉掌上主人是杨若男,听到崔雪语这般说话,不由咯咯笑了两声:“雪语姨娘倒是很了解干爹呢,大伙儿仔细看,能不能看出?干爹的笑的跟平日里不一样!”
“嗯,还真的是呢!”谢晓兰点头,她一峰淡粉的罗衫,配以精致的面庞,显的艳而不俗,反而多了几分清新。
“那姐夫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个唐笑天?”身着月白宫装的顾冷琴望向郭芙,露出询问之色。
“不会拿他怎么样,小凤妹妹不想追究!”郭芙娇艳如花的玉脸露出无奈之色,在她看来,亦有些太过滥好人了,这般下死手,还要宽有,岂不让人以为好欺负?!
气质高华淡雅的沈三姐摇了摇头,头上的碧绿玉簪轻晃,脸庞有些忧虑之色:“留着怕是个祸患啊!”
随即她不由浅浅一笑,流光溢彩的明眸扫过众人一眼:“还真是近朱者赤啊,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咱们的眼光也高了,唐门可不是什么小帮小派,毒药与暗器听来都让人害怕,岂能任人鱼肉?!”
崔雪语扭着娇躯,明眸紧盯着树枝缝隙中的凌波亭,生怕漏过一丝一毫,对于耳目忽然灵敏数倍,大感新奇,娇声道:“唐门确实很厉害的,那些武林中人提起来,多是面露惧色,不敢惹他们!”
“嘻嘻,放心吧,他们的毒,在小凤妈妈的眼中,不值一提,所以他们才起杀心,哼!下回再犯到咱们手里,一定要让他们吃不了,杨若男绝美的玉脸满是自豪之色,随即露出恼怒,表情变化丰富迅速,极是动人,对于唐门,她也是极讨厌的。
“姐夫真的很厉害,对仇人也能笑的出来!“淡雅中带着淡淡忧郁的顾冷琴摇头感叹,颇有自叹弗如之感。
“干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出气的法子,所以才笑呢!“杨若男撇了搁樱桃小嘴。
凌波亭中的萧月生与小玉皆露出淡淡的笑意,还是杨若男最了解自己的干爹。
“一定是这样的!”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看着凌波亭的关盼盼忽然出口,声音极轻,语气却极肯定。
体态轻盈娇柔的她,黛眉间的冷意依旧,听到众人谈论萧月生,她的心中有股淡淡的喜悦,但却又不想插嘴。
自萧月生梦入神机,将一套道雇授与理宗与贾贵妃,他便舒了一口气,浑身上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无比。
身体会改变人的思想,如今的理宗,习练道诀之后,精神旺盛,体质强健如年轻人,自是雄心再起,中兴之念不绝。
讲武功道法,理宗无法与萧月生相比,但论及治理天下,萧月生却是一窍不通,不能妄自建言,他所能做的,只是扶他一把,令其健康长寿,精力充沛,能够更好的出力罢了。
此事做完,他来临安城的次数便少了起来,多数是留在观澜山庄与桃花岛,每天拿出半天的功夫,或与杨若男,或与诸位夫人,驾舟千海上,顺便搜索东海之上的孤岛,慢慢改造,设置阵法,将其据为己有。
小凤到了临安城后,游兴不减,想要继续坐车游玩。
她本一直呆在嘉兴城,倒不觉的如何,也懒的动弹,但这次坐着马车,一路欣赏景色,一边体味世情,别有一番滋味。
于是,谢晓兰与临安四花,还有张清云师徒三人,结伴而行,陪着小凤,想要去张清云的清微剑派看一看。
几女皆是戴着面纱,虽然看不到其美貌,但曼妙的身姿及这般规模,已是引人注目,难免招来一些人的垂涎,令身旁的护卫们很是活动了一番筋骨。
十几座孤岛占完了之后,萧月生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孤岛距离桃花岛越来越远,自己倒无妨,来去自如,便函若是别人,要到岛上却太过艰难,大海变化无常,非人力可抗,一旦遇到风暴,即使是绝顶的武林高手,也是徒之奈何,唯有等死而已!
身为现代人的他,不由想到了传送阵的存在,这在现代,虽仅是小说家之言,虚不可信。
但自己的存在,已完全超越了现代社会的知识体系,知道了另一个体系的存在,自己便可以轻松的划开空间,直接将遥远的两点连在一起,轻跨一步,刹那而至。
那自己能否依此理百制成传送阵呢?
//7kankancom//萧月生淡出中原的日子,武林中并非平静无波。
不知何时,江南武林忽然出现了一位少年高手张元镇,据其自称来自海外。
此人武功强横,打遍江南,尚无敌手,已有不少的高手前去拜会,讨教一二。
而年轻一代的翘楚,武林四大剑客,自是难免要首当其冲,这关乎中原武林的脸面,亦关乎自家的名望。
只是令武林群雄遗憾的是,四大剑客仅出其二,揽月剑客与追风剑客皆未现身,而玉面剑客与霹雳剑客皆败于张元镇的掌下。
那些汹汹的武林群雄更是不济,实在抵不住张元镇的一双铁掌。
而这位张元镇,轻功亦是极高明,罕有人及,令人们不由想起了一人—铁掌水上飘。
当年铁掌帮的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轻功与掌法俱是一绝,据传不下于五绝中人,只是未参加华山论剑,故未排入其中。
只是后来裘千仞被一灯大师所渡,再无消息,铁掌帮亦烟消支散,令不少的帮派唏嘘不已。
这位张元镇的风采,活脱脱便是另一位铁掌水上飘,纵横江南武林,求一败而不能。
一时之间,江南武林群声大沸,人人自危,纷纷呼吁枫叶剑派的掌门叶重出手,让叶掌门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黄口小儿,不能让其在自己的地头上逞威风。
只是枫叶剑派的弟子宣称,其师闭关修练,出关之期尚远,各位就莫要指望了。
于是群雄便请枫叶剑派的大弟子李正凡出手,但李正凡大感为难,师父闭关之前,曾有严令。枫叶剑派弟子不得妄自出山。
这令江南群雄好不失望,自是不知,叶重是因为小星暗中知会之故,只能躲起来。
还有一位清微剑派的掌门张清支,不知所踪,人们暗自寻找,想激其出手,却遍寻获。
人们得知,她最后落脚之处,是临安城外的临湖居。
“***,这个临湖居真是很邪乎!”西湖白堤下的一处茶铺中,有一位虬髯壮大汉咧着大嘴,气哼哼的抱怨。
与他同桌的三人两人偏瘦,但目光锐利,精芒隐隐,显然内功已是不俗。一人亦如他般雄壮,骨节粗大,一看即知是外门功夫的高手。
“嘘——!小声点。”坐在他对面的瘦弱男子忙伸手指竖于嘴前,焦黄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那雄壮虬髯大汉自同伴东张西望,鼠眼贼眉的模样,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摇头道:“怕什么,老子说话,谁还不准不成?!”
“哎哟,我的好二哥,小声点儿,让别人听到了!”对面的瘦弱男子脸色都变了,更加焦急几分,急忙制止。
“行了,二弟!听三弟的,少说两句!”坐于上首的另一位瘦弱的男子轻轻一抬手,打断了雄壮虬髯汉子的张嘴。
这位大哥虽然瘦弱,与其三弟却并不相同,眼神转动间,沉稳与干练的气息隐隐透出。
见是一向敬服的大哥发话,老三只好闭上了大嘴,低下头,端起茶碗,闷声不响的喝茶。
此处地茶铺位于道旁的柳树下,一张布旗悬挂,摆着三四张桌凳,还有热气腾腾的茶壶,简陋的很,仅是人们游玩累了,坐坐歇脚之处。
那位顾盼四望的老三皱了皱眉头。
他见这里还有一桌人,是一群书生,皆着儒服,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本是正在谈诗论文,听到虬髯大汉的呼喊似的说话,俱都住嘴,面露异光的望向他们。
老三大觉古怪,忙起身,抱着拳坐揖来至那群书生跟前,抱拳笑道:“各位兄台请了,在下兄弟等初来乍到,不知诸位兄弟是否知道临湖居?”
此时虽是冬季,这群身着儒服的书生仍旧拿着纸扇,见到老三态度恭敬有礼,也纷纷斯文的回礼。
虽然这四人一看即知是武林中人,但这些弱不禁风的儒生却毫无惧意,自从古微派与海天阁的两位掌门被投入临安府的大狱,临安城内的武林中人皆变得老老实实。
他们知道,嘉兴铁捕定是隐在这些捕快之中,否则,凭着临安府那些寻常的捕快,根本无法摸到史冷愁与陈瑞秋两位掌门半根毫毛!
再者,临安城的两大帮派——神威堂与逍遥帮皆放出话来,前来临安城的武林中人,不得伤害普通百姓,否则,两帮将联手追杀,誓为临安城百姓讨回公道。
虽仅是地头蛇,但神威堂的堂主孙百威,却已经被武林中人所熟知,知道他习练葵花宝典有成,一身武功奇诡无伦,甚少人能敌,故多数人不去触这个霉头。
但武林中,不乏好狠斗勇之辈,自是有不信邪的,结果成了神威与逍遥两帮立威的靶子。
受此震慑,加之嘉兴铁捕的存在,令前来临安城的武林中人皆忌惮几分,临安城的寻常百姓也底气十足,不复原来的一见武林中人,便敬而远之的小心。
“这位兄台请了!”一位身形健壮的收生起身,面红齿白,是闺中小姐理想的玉面书生,他从容淡定,不卑不亢,抱拳微笑道:“不知兄弟去临湖居有何事?”
“噢,我们兄弟想拜访一个人。”那面色有些焦黄的老三并未迟疑,心下暗赞,临安城人杰地灵,果然不凡,即使是寻常的一个书生,也是气度不俗。
那身形高大的玉面书生不由与同伴们对视几眼。摇头笑道:“若无引荐之人。小生奉劝各位不必白费力气。
“哦——!”老三登时精神一振,向后看了大哥他们一眼,回身笑道:“烦请兄台多多指教!”
“兄台请坐!”那高大的书生一伸手,彬彬有礼的让座,气度潇洒,令老三不由有些惭愧。
书生也随之落座,右手拿扇,轻轻拍打左手手心,轻风徐来。吹来西湖上阵阵笑声。他儒衫轻飘,漫声而道:“说到临湖居,临安城很少有人不知,临湖居方圆十里,是城内各帮派的禁地。不得撞入!”
“还有这等事?!”焦黄面皮的老三不由大感有趣,单薄地身子前倾,听得更是认真。
“此事不假,临安城中的帮派中人没人敢靠近临湖居!”旁边一位收生摇着山水纸扇,点头附和。
“还真的这么邪乎?!”老三不由回头。看了看闷着头喝茶的二哥。
“那高大的玉面书生端起陈旧的茶盏,轻啜泣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轻轻放下茶盏,低声道:”这临湖居的主人究竟是谁,尚无人知晓,他既显得神秘,却也招摇,西湖上有一艘大的白以画舫,一眼就能认出,就是临湖居地!唉,其人行事,实乃高深莫测也!“
老三对于他地话已不在乎,因为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西湖上面的一艘白画舫,一眼能认出!
“多谢兄台!“老三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抱拳,转身迈向同伴。
“大哥,有线索了,咱们快去找找,看有没有一艘白画舫!”老三走到坐前,没等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哼,白画舫,也不怕霉气!”虬髯雄壮的老二不由嘀咕了一句,见大哥瞪过来的凌厉眼神,心低下头去,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随着大哥他们离开。
端着茶盏的几位书生不由摇头,茶铺里有碗有盏,可任选,便这么喝法,确实如牛嚼牡丹。
如此相似的情景,在临安城内发生无数,西湖之上,也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都在打听这艘白画舫。
只是此时的临湖居,主人们已经离开,唯有萧传香几个留守,画舫自是没人使用,静静停泊在湖中。
画舫中有没有人,一看即知,况且前来寻人的皆是武林高手,里面有人,自是瞒他们不过。
画舫寻人无果,最后只能孤胆闯临湖居,怀着为了江南武林的悲壮之心,大有荆轲刺秦的风萧萧之气。
只是他们乍一踏入十里之内,便会迷路,最终累得筋疲力尽,瘫软倒地,不知何时被人扔了出去。
临湖居的风头顿时一时无两,武林群雄叟相来此,人们大是好奇,要见识一下其中诡异之处。
被扔了出来,便再次闯入,然后再次被扔出,再闯入,乐此不疲,不破解誓不罢休,如此之人甚多。
萧传香并无不耐之意,到了晚上九点,吃完夜宵之后,上榻睡觉之前,出来转一转,消消食,顺便将阵中之人清除出去,感觉运动量恰如其分,不大不小。
萧传香的轻功极高,那些努力睁大美眼睛,想看明白自己究竟是被谁抛出去之人,只觉眼前一花,淡淡幽香入鼻,顿感身体腾空而起,划出一段很短的距离,“砰”的落到地上。
看来自己只迈出几步远!他们据此推断,虽然感觉屁股像被摔成了八瓣,但自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只是有些疼痛,显然抛自己之人用劲极妙。
泌人心脾的幽香,朦胧中仿佛都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令他们回味不已,闻听临安城人们的传说,临湖居的女子,皆是一代绝色,想必此女亦是风华绝代。
很多人,到了后来,已不是为了破解迷阵,却见清微神剑,而是为了那淡淡的幽香,这幽香勾起了他们无限的绮念,内心极盼望能够见得此女容颜。
萧传香自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存在,每日里或读读书,或在后花园里逛一逛,构思着自己的建筑,或到专门的屋子里拿一些粘土捏制自己的头脑中的建筑模型。
偶尔累了倦了,也会到临安城里逛上一逛,她能够出得了万华馆,易容术自是不差。
离开临安城,小凤诸女游玩得不亦乐乎,似乎把萧月生这个丈夫都江堰市抛于脑后,萧月生虽能直接瞬移至她身边,却也忍着不去找她。
他们的身后,却有一个尾巴,是追风剑客周紫芝。
他白衣如雪,腰间白剑,胯下白马,行走江湖,目空一切,一切女子在他眼中,皆是庸脂俗粉,那一夜,见到戴着面纱的小凤,立刻被其风华所倾倒,虽知已为人妇,却仍不想离开。
他并无非份之想,只是想远远看上一眼,便是心神俱醉,美妙异常。
视里中有凤夫人的曼妙身影,顿感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周围的一切,看在眼中,俱是美景。
但若没有了凤夫人,则一切皆变得索然无味,周围黯淡无光,毫无生机,活着也没什么滋味。
“小凤,看哪,那位痴情的公子还跟在后面呐!”谢晓兰隔着轻纱,修长的玉手捂着樱唇笑。
她们一行此时正在登山,太阳半挂在天空,阳光明媚,她们所登之山,是天目山。
天目山是极陡的,甚少有人知道,当念宇内神僧烛明大师,但是隐于此山之上。
小凤自是知道的,但从未来过,毕竟这里是寺僧修行之所,萧月生知道自己夫的的容光逼人,对于出家之人,可是无比艰难的考验,所以即使不独自过来,也仅是带着杨若男,否则燃情小和尚怕是心思动荡,不利于修炼。
但如今燃情小和尚经过萧月生的造就,已是略有所成,心魔之炼,反而是其突破之机,况且他已经过去临湖居,小凤自是不怕再惊忧了他们,于是要上来看看,顺便看看自己家鹤儿的居处。
观澜山庄仙鹤的第二个家,便是天目山之巅,普度寺的烛明大师与燃情小和尚常受其作弄。
“谢姐姐,求求你,别再瞎说了!”
戴着面纱,仍旧一身月白宫装的小凤被清风吹得飘飘如举,宛如仙女,她双手合什,清亮温柔的明眸露出哀求之意。
身后相互扶着的诸女不由咯咯娇笑了起来,娇躯微颤,如花枝招展,山风一吹,笑声如数只不同的银铃挂在半空中回响,即使是最前面的张清支,也不由抿嘴低笑。
虽然精于易容术,她们却不想在脸上抹那些东西,感觉不舒服,不如戴面纱,还能挡一些灰尘。
小凤虽然温柔如水,便并非毫无主见,对于追风剑客可是极为讨厌的,一峰白衣白马白剑,实在太过浅薄,不齿得很。
虽然如此,但表面上,她自是不会伤人自尊,只是视若不见。
这些年来,这样的痴性人遇到了不少,已有不少的应对之道,她觉得,视若不见是最好的办法。
//7kankancom//追风剑客跟在她们身后,并非紧盯,而是远远的吊着,只要看到小凤的身影,便于心足矣。
“小凤姐姐,还有多高哇?”崔雪语走在一身劲装的诸女身后,仰起俏脸,小手轻捶着柳腰,望向莽莽的山峰,不禁有些发愁,娇声高问。
小凤戴着雪白的轻纱,月白宫装被风吹得飘拂不停,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她停下莲步,转身望向仰着腰的崔雪语,抿嘴一笑:“还早着呢,一半的路还没走到,雪语累了,歇一歇?”
“这山啊,怎么这么高啊——!”崔雪语娇声抱怨,随着风声传荡在山谷中,袅袅不绝:“歇一歇最好不过!”
杨若男并未劲装,身着杏黄罗衫,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她都熟悉的很,陪干爹来寻烛明大师下棋时,她闲得无事,便在这天目天中玩耍,熟悉得很。
她并未搀扶崔雪语,虽然临安四花她们不通武功,但体质已今非昔比,况且为了更好的锻炼增强她们的体质,也要她们独自上山,只要走得慢一些便是了。
听到要歇一歇,杨若男指着右上侧的一片青黄交杂的的松林,娇声说道:“小凤妈妈,那边有一个小亭子,可以歇歇脚。”
众女紧走两步,来到了松林中的这处小亭中。
这座凉亭已颇是沉旧,风吹雨打,也无人修葺,自是难免留下岁月摧残之痕迹,亭子不大,众女都进来,已有人满之感。
两名男护卫并未跟来,两名女护卫各提着一只雕刻精美,色泽内敛的木盒,如拈羽毛,轻若无物,来至亭中,将精美的木盒打开,取出其中的精致点心与玉杯玉壶,放于石桌上。
“若男,每次与你干爹过来,都要这么爬山吗?”崔雪语接过小兰递过来的白玉杯,轻啜了一小口清梦酒,感慨的问/
“那倒不是,干爹直接落在山顶,不必从山脚下往上爬的!”杨若男摇了摇头,两手接过小兰递上来的白玉杯。
“也是,姐夫的轻功那么厉害,根本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崔雪语有些羡慕的点头。
随即伸出玉手,摸了摸头上碧绿的玉簪,笑道:“平日里倒还不觉得,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这玉簪的厉害,每当快累的时候,就有一股凉滋滋的气窜到身体里。又舒服又解乏!”
“你才知道!”谢晓兰一身淡红的罗衫,嗔了她一句,白了她一眼:“你姐夫送出的东西,哪里会有寻常之物?若风再大一些,就根本吹不到你身上了!“
这里虽然山风猎猎,但仅是微风,还不足以激发镇神簪的自动护体之能。
“知道知道!“崔雪语忙点头。无奈的讨饶:”是小女子有眼无珠,行了吧?!“
众女正要娇笑,一声清唳蓦然在耳边响起。
这声清唳如来自九霄之上,响遏行云,却并不刺耳,反而令人心神一清,感觉悦耳异常,不由泛起祥和之念。
见小凤露出了笑意,谢晓兰笑着问:“小凤,是不是山庄的仙鹤?“
小凤点头,盈盈起身,放下白玉杯,莲步轻移,出了凉亭,望向天空,山风吹来,衣袂与蒙面的轻纱飘拂,翩然若仙。
众女也跟着出了小亭,张清云目光敏锐,已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小黑点儿,却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小黑点儿,却看不清究竟是何物,不由道:“凤夫人,观澜山庄的仙鹤看来也非凡种!“
小凤低下头,白纱下露出地细腻嘴角微抿,如水明眸瞟了杨若男一眼,笑道:“这全是若男的功劳!“
众女不由惊奇的望向杨若男,杨若男一身杏黄罗衫罩身,被趁得越发皎洁的玉脸顿时一红,扭了扭柳腰,撒娇道:“小凤妈妈,干嘛总是抓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呐!“
“大伙儿想知道,我总不能撒谎吧?!”小凤抿嘴笑道,声音温柔如春风,闻之心畅。
“小凤姐姐,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冷琴一身湖绿色的劲装,束腰束腕,鬓旁簪着一枚珠花,既显得冷艳,又带着英气,与平日里的淡雅优郁迥然有异。
小凤瞥了一眼忸怩地杨若男,笑道:“杨若男还是很小的时候,便很喜欢山庄的动物们,常常去偷干爹炼的丹药,悄悄的给那些动物们吃,这两只仙鹤也吃了不少的丹药!”
“啊?!”站在师父身旁的段紫烟不由轻呼一改朝换代,捂着轻纱下地小嘴,叹道:“萧庄主炼的丹药,想必珍奇异常!”
众女望而却步向杨若男的目光难免透出一丝异样,一幅看败家子的模样。
杨若男跺了跺脚,娇声道:“人家怎么知道那些丹药珍贵不珍贵嘛!反正干爹一闲着没事,便炼一些,山庄的人也吃不了那么多,送一些给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吃吃,又有何妨?!”
小凤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丹药的珍贵,她最有体会,她遇到的病人中,有些寻常的药根本无法治好,只有用丈夫炼制的丹药,一颗丹,一条命。
众人只觉山风骤然增强,遮面地白纱乱飞,几乎便要脱落,又是一声婉转悠扬的清唳声响声,两道白影悠悠飘落于众女身前,翩然如飞。
众女只觉眼前一亮,两爪如刀,寒气逼人,眼如黑钻,似乎带着喜悦的表情,眼珠转动人间,睥睨之气顿生,神骏异常。
“好鹤儿!”杨若男欣喜的跑上前去,一把搂住那只娇小白鹤的长颈,咯咯娇笑。
那只白鹤亦曲颈以头轻擦着杨若男,亲热不已,众人看得不由会心下笑,俱感羡慕。
那只体形更大的白鹤长嘴中叼着一只淡紫色香囊,香囊极小,若不注意,无法看到。
白鹤回头看了一眼杨若男,诸女能够自它眼中看出宠溺之色,大感惊奇,心下赞叹,看来这两只仙鹤,果然不是凡种!
小凤走上前去,伸出纤纤素手,白鹤将森冷慑人的长嘴伸了过来。将嘴里叼着香囊轻轻放到小凤的素手上,伸长了长颈,斜睨着抱过来的杨若男,似是不情愿让她这般抱着。
“这是什么?”一身月白绸缎劲装的沈三姐不由问道:“一身劲装,仍无损她优雅的气质。
“噢,是小玉姐来的信。”小凤对沈三姐笑了笑,将淡紫的香囊打开,自里面取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素笺。
薄如蟑翼的素笺上写满了一篇,小凤看着看着,不由露出盈盈地笑意,似是上面写了什么趣事。
“小玉有什么事?”谢晓兰也自白鹤身上转过目光,她多年来一直来往于观澜山庄,与这两只白鹤也相熟。没有其余诸女那般惊奇赞叹。
“咯咯,公子对我们不满呢,嫌大伙儿太贪玩!”小凤自素笺上抬眼,不由咯咯笑了两声,又往下看。
这张薄如蟑翼的素笺虽然不小,但毕竟只有一张,小凤很快的看完,一边叠好,收入怀中,一边笑道:“现在外面可不安静呢,元镇在江南搅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见她们露出疑惑之色,小凤拍了拍光洁的额头:“瞧我,忘了大伙还不认识元镇,前一阵子,公子爷在桃花岛周围的海上驾舟游玩时,碰巧救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字叫张元镇。”
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这个张元镇怎么了?
众女一直坐着马车,悠然逛着风景,即使到了城里,也不会停留太久,因为自己太过招人眼,被这么多人的眼睛盯着,难免会有几分不自在,无瑕理会武林中的恩恩怨怨。
“这一阵子,江南武林出了一位少年高手,会尽江南武林前辈名宿,未得一败,声名鹊起,他便是张元镇了!”小凤笑吟吟的说道,上前抚着两只神骏异常的白鹤。
“莫非是因为萧庄主的造就?!”张清云大感好奇。
与小凤诸女在一起,再有杨若男与崔雪语这一对儿开心果,一直淡漠冷清的张清云已是变化甚多,声音中的清冷之意减弱了许多,变得温润如玉起来,更加悦耳。
正在抚摸着两只白鹤的小凤摇了摇头:“那倒算不上,元镇的武功本就不俗,又呆在岛上,小星妹妹顺手点拔了几下,没想到小伙子倒是甚有悟性!”
张清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小星的武学丰瞻,她的顺口点拔几句,便有点石成金之效,遇到悟性高之人,受益无穷,这位张元镇怕便是如此,被萧庄主所救,也算是难得的奇遇。
此时的杨若男,已是爬上了那只娇小白鹤的背上,仿佛骑马一般,诸女担心的望了望它那两条纤线的腿,怕一不小心,便被压折了。
但见这只娇小优雅的白鹤身负杨若男,仍旧一只腿收起,另一只腿站着,杨若男趴在它身上,仿佛轻若无物。
众女不由啧啧称奇,此鹤果然非同寻常!
“哦,对了,张姐姐,那些人正在发疯似的找你呢!”小凤抚着两只白鹤光滑的羽毛,笑吟吟的回头说道。
“找我做甚?”张清云有些失笑。
除了杨若男与小凤,其余诸女不也靠近白鹤,虽然看着神骏,惹人喜爱,但看到它们那森冷的长嘴,便不由的感觉害怕,万一它们不小心啄了自己一下,怕是无异于捅自己一剑。
“江南地武林群雄已是无计可施,拿张元镇没有办法,便想请叶掌门出马,打败张元镇,争回颜面!”小凤素洁如玉的柔荑轻抚,令两只白鹤眯了黑钻般的双眼,似要舒服的睡过去。
“那就请叶掌门出马呗!”张清云可有可无的回答。
“咯咯!”小凤轻轻笑了起来,摇笑道:“叶掌门自小星妹妹那里知道了张元镇的来历,便开始闭关,于是,那些人便只好来找张掌门喽!临湖居那边,现在可是人山人海,他们想堵住道路,恳请清微神剑替江南武林出头呢!”
“真是无聊!”张清云哼了一声,对于这帮江南的群雄,甚是不齿,打不过人家,便找人帮忙出头,倒不如回去好好练功!
“小凤妈妈,燃情小和尚来了!”趴在白鹤背上的杨若男忽然开口,绝美的玉脸微抬,望向山峰的方向。
众女随之观望,只见一人正在树梢尖上迎风下掠,宛如飞鸟般掠下山峰,其速奇快,如山间瀑布写下,转眼之间,由小变大,已翩翩落至众女跟随前,姿势优美俊秀,宛如浊世佳公子。
但其面容却算不上英俊,身材颀长,穿着灰色僧袍,尚有两处打着补丁,他粗眉大眼,虎头虎脑,憨态可掬,令众人不由想逗一逗他。
“阿弥陀佛!”燃情垂眉敛目的合什,宝相庄严,随即睁开大眼,身小凤合什一礼:“小僧燃情,奉师父之命,请凤夫人与诸位女施主上山品茶!”
“燃情大师,我几位姨娘走不动路了,怎么上去啊?!”杨若男自白鹤背上跳下来,轻盈跃至燃情小和尚身前,娇声问道。
“这!”燃情小和尚不由呆住,大眼转动,看了看诸女,发觉喜欢调皮捉弄自己的杨若男这回倒没说错,确实有几位女施主不通武功,怕是很难爬上去。
“燃情大师!怎么办呐!”杨若男将大师两个字叫得特别重,笑吟吟的望着他,随即笑道:“要不,大师背着上山吧!”
诸女对杨若男的调皮也不阻止,看到小和尚的这般窘态,她们也颇为无良的窃笑不已,观澜山庄喜看热闹的习气已不知不觉传染了她们。
燃情小和尚眼睛转动,随着他武功的登堂入室,其心志亦不知不觉间坚定了许多,虽受窘,头脑仍不伯清明,大眼睛转动,目光忽然在两只白鹤身上停住,轻轻一抚掌,蔼然一笑:“不如,请两只鹤儿驮几位女施主上去吧?”
在师父身旁随侍,整天与师父相对,自是学足了师父的一举一动,其笑容亦是如此,颇有几分悲悯祥和之意。
“哼,算你聪明!”杨若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她虽然喜欢捉弄燃情,却并不耍赖,她也想用这个方法来着。
临安四花忙碌不迭的摇头摆手,她们还有些害怕这两只神骏异常的白鹤,更何况,要飞上去,万一半空中摔下来,那准保没命!
//7kankancom//她们虽怕,但她们说得不算,根本敌不住谢晓兰的硬拉与小凤的软求,软硬兼施之下,只好勉强答应,试试。
杨若男趴在两只仙鹤耳边叽叽咕咕的一气,两只灿如白银的仙鹤听完,歪头打量着诸女。
众女俱生出几分错觉,像是两个人正在打量着自己一般。
杨若男明眸一转,如珠辉遍洒,娇声笑道:“各位姨娘,我跟它们说好了,它们同意载大家一程。”
“若男,他们能载得动我们吗?能飞得起来?”崔雪语有些怯怯的问,她打量着仙鹤的体形,与自己比较,很难相信它们载着自己,还能飞得起来。
“放心罢!”杨若男一扬头,拍拍身旁的那只娇小的仙鹤:“就是我干爹也载得动,姨娘难得比干爹还重不成?!”
“那,那万一搂不住,摔下来怎么办?!”崔雪语听她如此一说,仍未放心,望了望天空,眼前闪现可怕的一幕:一只鸡蛋自天空中落下,摔到地上,蛋黄蛋清四溅,若是自己自天上摔下来,怕是与这只鸡蛋无异。
“唔,这倒是个问题!”杨若男葱白似的玉指按着尖俏的下颌,黛眉轻蹙,想了想,拍手笑道:“要不,就由我跟小凤妈妈带着大家吧!”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衣裾飘拂、宛如仙子的小凤快刀斩乱麻,将此事定下来,对谢晓兰:“谢姐姐,我带着你,让若男带着张掌门。”
说罢,她轻提裾角,脚尖一点儿,缓缓飘上了白鹤的背上,两手恰攀着白鹤的长颈。
谢晓兰略带兴奋的随之轻点莲足,飘飘落至小凤身后,两手攀在小凤的香肩上。
两人落在它身上,它却动也不动,仿佛两片羽毛飘落于身。
“好鹤儿,我们上去吧!”小凤温柔如水的拍了拍白鹤的长颈。
“唳——!”的一声清鸣声响起,柔和悦耳,宛如梵唱。
听到小凤的话,一声清唳之后,缓缓迈步,两步之后,长翅伸展。用力一扇,顿时冲向天空,如一道长虹,掠过天空。
转眼之间,又一声清唳声传来。白鹤已升至山巅,在她们看来很远的距离,却是眨眼即到。
谢晓兰只觉身体一紧,随即一松。头上的镇神簪涌出一股清流,将挤过来的劲风驱之于外,仿佛成了两个天地。
她目光微斜,自小凤的肩膀向下望。脚下萧疏的树林如同刚刚栽种的树苗,天目山巅伸手可及。
她还未来得及再看,清越婉转的清唳声响起,眼前的树林已在放大,越来越大,却是白鹤已然落地,已达天目山巅。
小凤轻掠鬓旁的一缕青丝,转头嫣然笑道:“谢姐姐,这里是普度寺前的树林中,姐姐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待我下去接她们。”
“这么快?!”谢晓兰大感惊异地轻轻一按小凤香肩,娇躯飘浮,罗衫轻扬,悠悠落地,打量四周。
这只白鹤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黑钻般的眼睛透出之意,似是说她少见多怪,然后锋利的长爪迈步踏出,斜掠树梢而起,转瞬不见,令谢晓兰不由摇头失笑。
这只鹤刚消失不见,忽感周围狂风卷起,令自己的面纱乱飞,忙抬头看,却见白影一闪,白鹤出现在眼中,然后悠悠落下,娇小的白鹤之上,杨若男正巧笑嫣然的向自己挥手。
白鹤落地,一身月白道袍的张清云飘然自鹤上落下,杨若男骑在鹤上,冲着两人笑道:“晓兰妈妈,张姨娘,好玩吗?”
“还没什么感觉,已经到了,太快了!”谢晓兰理了理被风才的风吹起的面纱,摇头笑道。
“嘻嘻,呆会儿,咱们让鹤儿载着天上转两圈!”杨若男嘻嘻笑道,兴高采烈。
“还是算了!”谢晓兰摇头,对玩性甚重的杨若男道:“快些把她们带上来,免得她们呆在下面忐忑不安!”
“好嘞——!”杨若男娇声应答,对白鹤笑道:“好鹤儿,咱们走喽——!”
修扬婉转的清唳声响起,一道白影一晃而逝,转眼不见。
这两只白鹤神骏异常,飞起来其快无比,几人很快便聚于山顶,燃情小和尚死活不想骑白鹤,他可是受够了这两只白鹤的耍弄。
远远缀着的追风剑客不由目瞪口呆,看着在阳光下,灿然后光地两只白鹤起落,将众女载走,他既感惊奇,又是焦急,不由运起颇为高明的轻功,向山上掠去。
“燃情大师,不知烛明大师在何处?”谢晓兰所叫出的大师两个字,与杨若男的故意讽刺不同,可谓实心实意,她发觉这个小和尚的内功,已是高明已极,放于武林之中,必是绝顶高手。
“阿弥陀佛!”燃情小和尚双手合什,躬身回答:“师父正在与萧居士下棋。”
“哈,干爹在这儿吗?”杨若男玉手伸出,捉住了燃情小和尚的僧袍宽袖,急切的摇了摇。
“萧居士在。”燃情小和尚放下两手,再无高僧的宝相庄严,恢复了原本的率真,用力的往回拉自己僧袍袖子。
“哼!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呀?”杨若男老神在在的捏着袖角,任由燃情死命的拉,巍然不动,琼鼻一皱,哼声问道。
“一个多时辰前来的!”燃情小和尚老实的回答。
萧月生多年前便已与烛明大师为友,常来此处下棋品茶,杨若男自小便来此处,常与燃情玩耍,自是熟稔异常,以杨若男古灵精怪的性子,燃情自是被欺负得够呛。
“哼,坏干爹,定是算到了我们会来这里!”杨若男忽然放开白玉似的小手,娇哼一声。
还好燃情小和尚功力高深,脚下一旋,后退之势顿止,若在他接受萧月生的传功之前,定是免不了一屁股坐倒在地,这样的亏,他已经不是吃了一次两次,防不胜防。
崖边松树下,古朴的石桌两旁,各端座一人,棉袈裟披身,须眉皆白,脸红婴儿的老僧,正是宇内神僧烛明大师,另一位青衫磊磊,唇上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气度潇洒,正是萧月生。
此时,萧月生抚着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摇头苦笑:“燃情这个小家伙,就是太实在!”
他不想令众女发觉,自是敛神收气,即使功力如小凤杨若男,也难发现,只是没想到,燃情小和尚有什么说什么,不打自招的露出了口风,被杨若男一逼,和盘托出。
“唉,小徒漫无心机,是福是祸,实难意料!”烛明大师放下黑子,抚着银白地胡须,蔼然一叹。
“大师放心罢,燃情慧根深具,外拙内秀,前途将是一片坦荡,毋须担心。”萧月生拈着一枚雪白晶莹的棋子,笑着说道。
“如此,老衲就放心了!”烛明大师露出蔼然一笑,他自知眼前之人修行高深,远非自己可及,既是如此说,那定是不假。
两只白鹤翩然而至,站到松下,迎风而立,俯看崖下的莽莽群峰与萧疏的丛林。
“干——爹——!”杨若男的娇嗲叫声亦随之响起,黄影闪过,一阵淡淡的幽香拂来,香软的娇躯已是趴到了他的后背。
“没看干爹正在下棋呢!”萧月生哼了一声,晃了晃肩膀。
“嘻嘻,干爹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啊?”杨若男围在干爹脖子上的玉臂又紧了紧,不让他甩下自己,趴在他背上,呵气如兰的娇笑。
“孙猴子能跳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吗?干爹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萧月生将手中拈着的莹白棋子按下,没好气的对杨若男回答。
关于唐僧西天取经的传说,萧月生已讲给观澜山庄的众女听,旁人听着,自是云里雾里。
“哼,吹牛!”杨若男故意皱了皱琼鼻,随即对烛明大师道:“大师,你又要输喽!”
“是啊,又要输了,小若男怎么想起来看老僧了?!”烛明大师慈祥的笑望着杨若男。
“当然是想念大师喽!”杨若男自干爹的后背跳下,坐到了两人中间的石翕上,背对着山崖,玉臂拄着石桌,支着细腻雪白的尖俏下颌,打量着桌上的棋局。
轻盈的脚步踩着落地松针的声音响起,谢晓兰她们如一群天宫仙女们袅袅而来,衣袂款款,雪白的面纱轻拂,令这一片松林陡增了几分仙灵之气。
烛明大师起身,合什笑道:“诸位女檀越有礼了,老衲烛明,贵客上门,老衲未曾远迎,多有失礼了!”
小凤月白宫装衣裾款款,盈盈一礼,笑道:“大师不必麻烦,倒是妾身等唐突了!”
“行了,大师,内子她们又不是外人,让她们自便吧,咱们接着下棋!”萧月生在一旁摆了摆手,打断了烛明大师的寒暄。
烛明大师呵呵一笑,合什一礼,转身回了石桌旁,即使他佛心深湛,古井不皮,在这般多容光绝丽的女子面前,仍难免暗念了两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佛谒。
两人寂然不动,专注于石桌棋盘,而诸女好象专门要考验他们的定力一般,就在旁边流连不去,跑到山崖前观看峰下的风景。
小兰她们已将银白的厚软地毯取出,铺到地上落满的松针之上,更增几分松软。
她们站着观赏风景,若是累了,便回到松树下的厚软地毯上或坐或躺歇息一会儿,也有拿出棋盘对奕。
燃情小和尚初次遇到这么多客人上门,甚是兴奋,见小兰素手煮茶,忙跑回寺中,将天目峰顶采集的好茶奉上。
小凤取了一些精致的点心,送到石桌上,坐到了杨若男刚才坐着的位置。
而此时的杨若男,早已驾着白鹤,一飞冲天,不知飞到哪里去玩了。
“公子是专程来找我的吧?”小凤纤纤葱指拈起一块儿桃花糕,送到萧月生嘴前,柔声问道。
“我若不找你,怕你认不得回家的路了!”萧月生张嘴,任她将桃花糕送入嘴中,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这才没几天嘛!“小凤温柔的笑道,心下却是甜蜜异常。
“轻藻已经有了心上人,想要领来庄里,让你们这几位主母帮着看看呢!“萧月生将入口即化的点心吞下,瞪了她一眼。
“萧居士,老衲精力不济,要去休息一下,暂且告辞了!“烛明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抚着白髯,起身合什道。
“呵呵,大师,你的定力可不够啊!“萧月生对小凤帮自己轻拭嘴角似若未见,向烛明大师呵呵笑道。
“老衲惭愧!“烛明大师摇头苦笑,向周围的诸女一礼,缓缓步出了松林。
诸女纷纷裣衽还礼,对于这位烛明大师,她们久闻其名,却一直无缘一见,今日终于得见,对其祥和之态顿生止仰。
“燃情大师,不知这座寺中是否求签角签啊?“小兰轻对红泥小炉轻扇着罗扇,对身旁殷勤帮忙的燃情小和尚笑问。
燃情小和尚连忙摇头摆手:“这寺内只有师父与我两人,平常是没有访客的!“
“那真是可惜,烛明大师有道高僧,解签字是很准的!”小兰轻扇着罗扇,玉脸上带着遗憾。
她们青春方艾,不能佛法,遇到大德高僧,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求个签,解解签,若是打禅机,却是力所未逮。
众女终究还是未得入寺,萧月生对于小凤来此也是有些苦笑不得,自是拦住了她们的胡闹。
到了晌午,有萧月生在此,以他挑剔的性子,自是要由小凤亲自出手,做了一桌的素斋,也算是向烛明大师赔罪,扰了他的清修。
小凤的素斋,烛明大师与燃情小和尚皆多次享受过,每次萧月生找他下棋,临行前,小凤便会作一桌斋菜,由萧月生带过来。
燃情小和尚心中兴奋,他只觉每次吃来,总觉得比上次味美,但要细细品析美在何处,却又茫然无知,奇妙异常。
饭后,萧月生带走了小凤,其余诸女则继续自己的行程,往清微剑派进发。
萧月生承诺,等过两天,他再把小凤还回来,继续与诸女一块儿游玩,去清微剑派做客。
//7kankancom//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嘉兴城的北城门已开,早已等在城外的百姓们排着队,极有秩序的缓缓入城。
子明车行的豪华马车,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这样的车还有几辆,嘉兴城越发繁华,车来车往,实属平常。
在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英俊潇洒,似是玉树临风,女子娇中带怯,宛如海棠绽放,实是一对璧人。
感觉车子起动,那娇柔纤纤的少女伸出皓腕,拉开素白的窗帘,往处望去,不由汉道:“人好多啊!”
“嗯,嘉兴城很安定,人们不必担心危险,自是喜欢到这里。”弱冠俊逸的男子点头笑了笑,气度沉稳,目光凝静。
身着淡绿罗衫,气质娇柔的少女心不在焉的轻点螓首,吸了口气,胸脯微微起伏,抬头望向对面的男子,:“萧大哥,还有多远?”
“呵呵,盈语不必那么紧张,庄主与几位夫人都是宽和的人!”见到江盈语俏脸略微发白,萧轻藻不由轻笑,满是怜惜。
“万一,万一要是你们庄主觉得我不好怎么办?”江盈语紧捏着袖角,贝齿咬得下唇没了血色。
萧轻藻伸出手,将她攥袖角的小手拉开,夹在自己的大手中,轻轻笑道:“瞧你吓的!带盈语来,只是让庄主看看,庄主是不会阻挠我们的婚姻大事的!”
“真的吗?”江盈语睁着亮睛睛的明眸,紧盯着他。
“真的!”萧轻藻重重点头,抬起头,眼睛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轻声说道:“没有庄主,便没有我,庄主与几位夫人待我如己出。遇到你,岂能不让他们知道?”
“嗯!”江盈语点头,心下却越发紧张,看得出,心上人的庄主与夫人如同他的父母,他们若不满意自己,那可就悬了!
车子进了城,并未停留,直接沿着南北大道,穿城而过,出了南城门,直向南湖而去。
这条路上,人烟不多,马车行驶得又稳又快,盏茶之后,已是能够见到雾中若隐若现的烟雨楼。
见到江盈语不停的深吸着气,挺秀的胸脯剧烈的起伏,萧轻藻既觉心动,又感受好笑,摇了摇头,却也不再相劝。他知道劝也没用。
“到了吗?”江盈语再次问道,娇柔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已经是自出得南城门,第十次发问。
萧轻藻实在无法理解,不就是见一个亲人吗,为何竟是如此的紧张,不过,也知道这是因为太过紧张自己之故,心下甜蜜难言,看着坐卧不安的心上人,心中柔情盈盈。
“好了,盈语,到了!”马车稳稳停下,萧轻藻起身,拍拍她的香肩,推开车门,下了车。
“啊。这么快?!”江盈语有些吃惊,感觉自己还未准备好。登时有些慌乱,娇纤的身子有些退缩之意。
“咦?”车外的萧轻藻轻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随即没再多功能言,手伸进来,身她招了招,笑道:“别怕,下来吧。”
江盈语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裾,扶着伸进来的大手,慢慢迈出莲步,小心的踏了出去。
“啊?!”乍出车厢,明眸刚适应了外面的敞亮,入目所见,不由令她惊呼一声。
在她央前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夹着的小路上,五六十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起,身着鲜艳的盛装,随风飘动,却惧是不言不动,只是表情严肃的齐齐望着自己,看这架式,似是欲三堂会审一般。
他们沉默而严肃,煞气升腾滚动,周围的空气似乎寒冷厚重了许多,加之数十道明亮异常的目光,炯炯如烛,似乎要把自己燃烧深化,令她不由心跳加速,慌乱不迭,忙低下头去,粉脸如烧,烫得厉害。
“见过庄主,见过萍夫人、芙夫人,见过玉夫人、凤夫人、星夫人、月夫人!”萧轻藻放下正搀扶着江盈语的手,上前一步,口中高声说道,便要跪拜行礼。
“行了,不用多礼!”站在众人最前,身着宝蓝色长衫的萧月生淡淡说道,轻轻一挥手,拂出一团气将萧轻藻阻住。
这五六十人男女差不多人数相等,男的英俊潇洒,女子美貌如花,天地间的灵秀之气似是俱集于此。
他们或着长袍,或着长衫,或罗衫,或襦裙,晨风拂来,衣袂飘动,说不出的灿烂夺目,令刚鼓足勇气抬头的江盈语不由眼花缭乱。
“庄主,这是江盈语!”萧轻藻也不勉强,依言深深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来,指了指低眉垂眼的江盈语。
随即又对脸红耳赤的江盈语道:“盈语,过来拜见庄主,这是萍夫人、芙夫人、玉夫人、凤夫人、星夫人、月夫人!”
在众人严肃的目光中,他拉起江盈语的手,给她勇气与力量,依次向她介绍萧月生与诸位夫人。
江盈语这才有勇气抬头望向心上人奉若神明的庄主与几位夫人,她顿觉自己陷入了花海,仿佛千万朵鲜花在自己眼前一齐绽放,刹那间光彩夺目,明艳不可直视,天地为之失色。
即使一身对自己容貌有着十足信心,见到那些面色肃然的女子,江盈语心下已是动摇万分。
她们每一个人的姿色俱非自己能比,引时见到了庄主夫人,顿如凡间女子遇到仙女一般,不仅是其美丽,更是其气质令自己无法不仰视之,自惭形秽之念不由升起。
完颜萍身着月白的宫装,雍容而不失楚楚动人的风姿,此时见江盈语嫩脸绯红欲滴,目光如受惊的小鹿,不由心软,拉着江盈语柔嫩的小手,白了丈夫一眼,柔声说道:“大哥,他们一路赶来,也应该累了,还是快些进去吧!”
萧朋生扫了江盈语一眼,也是心中暗笑,听到完颜萍如此说,点点头,大手一挥:“进去说话吧!”
排列在他身后的诸男女们仍旧板着脸,紧盯着垂眉低眼的江盈语,像要生吃了她一般,脚下步伐缓缓移动,中间留下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通道,威煞这气未损分毫,令江盈语的双腿发软,几乎要委顿于地。幸好有完颜萍扶着,才未再出丑。
也是一身月白宫装的小玉看着众人地装模作样,不由抿嘴一笑,却并未出声,与郭芙并行,跟在完颜萍与江盈语身后,缓缓进入庄中。
“你们这些家伙呐——!”萧轻藻走在萧月生身后,对并排的诸位兄弟姐妹长叹着抱怨。
新人进庄,这一道手续再所难免,而且庄内之人不得提前相告,虽然萧轻藻有些担心害羞娇怯的心上人,怕是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与气势,却仍不敢违背了山庄的规矩。
这也是萧月生当初临时起意,捉弄新人的小把戏而已,但也不管有察人之目的,不过,还是想看新人出丑的心思更多一些,庄内的诸人也是如此,都是想看好戏,惟恐天下不乱。
“好小子,真是想不开呀,这么早就把自己套上了!”旁边有人笑闹,拍着他的肩膀,摇头感叹,一脸婉惜。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萧轻藻笑斥了一声,望了一眼被萍夫人拉着手,略显拘谨的心上人,心中甜蜜,不自觉的笑意盈盈。
旁边众人看了,自是难免又一番取笑,煞是热闹,众人说说笑笑,与风才严肃的气氛迥然相反。
江盈语感觉自己如踏在棉花上,不知轻重,飘飘浮浮,极不真实。
她心下暗自思忖,怪不得萧大哥将庄主与庄主夫人们奉若神明,看这些人的气派,哪是寻常人能够企及。
被萍夫人的玉手拉着,她更是如踩云朵,难辩东西,只是机械的随着完颜萍向前走。
“大哥,你瞧,把盈语吓着了吧?!”完颜萍拉着江盈语到了山庄的大厅,按着她坐下,见她目光仍旧呆呆的,不由又白了丈夫一眼。
小玉坐在完颜萍下首,伸出羊脂白玉般的素手,轻轻一拍,江盈语只觉自背心处涌入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绕着身体任督二脉流转一周,周身顿时一轻,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江盈语不由大感惭愧,回想自从下车到如今的举止,心下惶恐,自已的夫态,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好了,你们聊吧!”萧月生起身,对羞怯得不敢看自己的江盈语笑了笑:“盈语,既然来了,便住一段一时间再走吧。”
“是。”江盈语忙不迭的起身,俏脸绯红,低头应是。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身影消失的大厅中。
关于传送阵的研究,他已有些眉目,捉弄新人的乐趣,比起研究的乐趣,便差了一些,也算是江盈语逃过一劫。
他也不去静室内静静思索,而是出了山庄,来到了南湖边,将停泊于岸边的一艘扁舟推出,轻轻一纵,跃了上去,盘膝坐在狭窄的小舟中。
小舟无风自动,缓缓向湖心飘荡,清新的雾气在阳光下仍未完全散去,清沏的湖水在乍出的阳光下泛出粼粼的波光,清亮的碎影不住的投入眼中,这里的一切皆是朝气勃勃。
湖上再没有人影,一片寥阔,萧月生仰天躺于船中,望着薄雾笼罩的天空,心中思绪开始活动,继续模拟着传送阵的运转。
而在大厅内的诸女,则将萧轻藻他们一众人赶走,拉着江盈语去了后花园,去说些女人间的悄悄话,兼之打听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这让她们颇是兴奋。
在她们已臻化境的套话技巧之下,很快,江盈语与萧轻藻两人如何相识,如何走到一起的经过尽被挖了出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此时的萧轻藻已有举人的身份,正持着观澜山庄三馆中的儒理大家所开之荐信,四处游学,以备来年的殿试。
而江盈语的父亲则是一位致仁回乡的官宦,一同乘船北上,路上相遇,相谈之下,大是投机,于是与这一家子相识。
萧轻藻身上的几封荐信可是珍贵无比,那位老者致仕前可并非是什么芝麻小官,而是一方巡抚,对于观澜山庄三馆中的几位大家自是知道,看到萧轻藻身上之信,断定此子前途无量,况且气度沉稳内敛,聪慧过人,自是东床佳婿之理想人选。
于是给女儿与萧轻藻创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萧轻藻亦被江盈语的娇柔羞怯的气质所迷,江盈语亦为萧轻藻的才华与英俊倾心,于是水到渠成。
完颜萍诸女听了,大感遗憾,其中并无什么惊心动魄,百曲千回的动人故事,也太显平淡了!
不过,对江盈语的父亲,她们倒是好奇,曾为一方大员,怎么会如此轻率的将女子托付于别人,在订婚之前,便让她随着男方拜访亲人,此举颇有自降身份之嫌。
“小玉,快些准备聘礼吧!”完颜萍看到丈夫的神色,已知道同意了这门亲事。
小玉笑着点头答应。
她们各自离开,惟有小月停留下来陪着江盈语说话。
“盈语啊,你看我们山庄里的女人们漂亮吗?”小月一身淡粉的罗衫,显得娇艳而青春,虽青丝高挽,却仍如少女般的气质。
“很漂亮!”江盈语点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感觉这些气质高华雍容的夫人们都很亲切,也不再紧张。
“那你想不想知道其中的秘诀呢?!”小月双眸弯弯如弦月,晶莹闪亮,动人之极。
“啊?真的秘诀吗?”江盈语顿时精神一振,明眸放光,如同小孩见到了糖果一般。
“那当然喽!不然,怎么可能都长得那么美?”小月重重点头,笑眯眯的答道。
//7kankancom//“那,那能教教我吗?“美丽的诱惑对女人来说,实在无法抗拒,即使娇怯如江盈语,亦不由开口,亮晶晶的明眸透着恳切,观之不由令人心软。
小月抿嘴一笑:“好啊,你想学哪一样?有仪态学,还有驻颜功,一外一内,相辅相成,不过,若想学好,可是不容易!“
“仪态学?“江盈语眉尖轻蹙,有些不解的望着小月。
“就是教你平日里该如何一举一动,才能将你自身的气质完全呈现出来!“小月耐心的解释。
观澜山庄三馆中的千寂馆,但有仪态学这门学问,教授者是完颜萍的随身侍从们,皆是原本的宫廷教飞。
“那驻颜功呢?“江盈语点点头,心中大动。
“是咱们山庄秘传的内功心法,修练之后能够令容颜变美,功力精深时,还可容颜永驻!“小月笑盈盈的望着她,见她目光粼粼闪动,隐隐带着兴奋,便知难以拒绝。
“我两样都想学,成么?“江盈语有些惴惴的望着小月,惟恐她嫌自己贪心不足。
“驻颜功学起来不难,况且轻藻可以帮你,但仪态学,那可是很辛苦的,又花时间,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出师,就怕你身子骨娇弱,受不来这苦!“
小月心下暗笑,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在美丽面前,种种辛苦,皆可置之脑后。
当江盈语入了千寂馆,才知道。一向自诩才女的自己,是如何的浅薄,千寂馆中所授的多数学问,皆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心理学,帝王心术,天文学,地理学,生理学,医学,刑名学,等等,皆是他闻所未闻的学问,她偶尔一听。已是眼界大开。越发觉得这个观澜山庄地不凡。
惜乎她并不会武功,不知道身边之人皆是可怕的高手,故仍能安之若素,少了一些惊异。
仪态的学习,可谓是枯燥与艰苦,先要矫正身体,好在她本身的身材已经不错,然后有小月的帮助。以特殊的掌力,将她的骨头软化。仿佛将湿木放在火上烤一般,将其身架定形,变得挺拔端正。
随后,便是塑体,令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该细之处细,该肥处肥,这一关比起正骨,可是轻松得多,只需运行着驻颜功,练几套拳法便成,虽然累一些。
即使有小月的帮助与驻颜功的神奇,正骨塑形,也非几日之功,完全收效,至少需要半年。
但为了能够变得如同周围人一般的美丽,江盈语义无返顾,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况且身边有心上人陪着,辛苦且快乐着。
桃花岛上,落英缤纷,自海面吹来的阵阵清风,经过岛上清扬阵地过滤,掠过桃树,变得清新香甜,再无腥气。
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正在菜地里除草,菜地位于她们地屋后,半亩大小,垅畦工整,看着极是舒服。
她们穿的衣裳有些奇怪,与后世的套裙相差仿佛,即使屈下身来,仍旧不会令裙裾沾到地上的泥土。
两人俱是练武之人,身材曼妙,弯腰时的曲线,生出莫大的诱惑力,好在没有男人在旁,她们也不以为意。
“表姐,这两天怎么不见萧大哥的影子?”
陆无双捋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直起身来,拄着锄头,另一手轻捶着柳腰,带着抱怨的语气问道,杏眼眉梢处,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身宝蓝色套裙地她,身材饱满挺秀,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风情万种,比年轻时更加迷人。
“我怎会知道?”程英抬头,狠狠白了表妹一眼,明眸流转,沉静而清亮。
她也直起身来,自地垅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擦了擦锄头,她的身形修长苗条,在淡紫色的套裙的衬托下,更显得淡雅婀娜,骨肉匀称,如同淡雅的菊花静静绽放。
“嘻嘻,表姐,好像萧大哥临走时,都要将动向向你报告的哟!”
陆无双挤眉弄眼,的笑道。
程英如同羊脂白玉的脸庞微微一红,狠瞪了表妹一眼,没好气的斥道:“乱嚼舌头!他的主意改来改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谁知道变没变?”
“哦——,还是表姐了解他哟!”陆无双拖长了时间,故作惊诧恍然状。
程英羞恼,伸出胳膊便去打她,陆无双一扭饱满的娇躯,轻轻闪过,嘴里仍不肯饶过她,咯咯笑道:“难道被说中了,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两人扔下锄头,追赶着跑出菜地,在屋旁笑闹了一阵,到了旁边一座新建的亭子中坐下。
此时已是中午,温煦的太阳正在当空,明媚的阳光洒遍小岛。
小亭的石桌上,铺着月白的锦垫,其上一只白玉酒壶正在当中,数只白玉杯围放,然后是一盘儿点心。
一块儿不大的棋盘位于桌边,棋盘旁放着一只深幽的古筝,琴身幽幽,一看即知非是凡品。
石桌的桌面很大,这些东西放在其上,丝毫不显拥挤,反而井井有条,生出一番和谐的美。
两人坐到石桌旁,陆无双小手伸向那盘儿点心,刚要碰到,又一只玉手横空出世,“啪”的一声打在她的手背。
“先洗手!”淡雅如菊的程英瞪了她一眼。
陆无双无奈的看了两眼表姐,哀叹了一声,只好起身,到了地头的水井旁,倒了些清水。将玉手濯洗干净,程英也随在她峰后,将玉手上沾着的泥土洗去,还其本来的雪白素洁。
“表姐啊,我看你与萧大哥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何不早早捅破了,嫁给他!反正也是早晚的事!”际无双执起玉壶,倒了两杯酒,将一只玉杯递向表姐。
“表姐?!”见程英默然不语,陆无双叫了一声。
程英沉静的明眸扫了她一眼,流转的波光中嗔意隐隐。
她自玉盘中优雅的拈起一块儿核桃糕,送到陆无双的嘴前,嗔道:“给你,把嘴堵上!”
陆无双嘻嘻一笑。张开樱桃小口,咬上核桃糕,细细咀嚼品偿,然后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清莲酿,赞叹道:“表姐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入口即化,泌人心脾!”
“比起小凤,还差远了!”程英自失的笑了笑,清风撩起了她鬓旁的一缕秀发。
目如秋水,眉如远黛,在玉杯映衬下,她更显风神秀骨,宛如由水做成,不沾尘世的污浊,一旁的陆无双看着,不由暗叹,心中微酸。
“谁说的?不相上下嘛!”陆无双忙道,接着笑道:“小凤的厨艺确实天下一绝,她那是天赋,没必要跟她比嘛!”
“自知之明,表姐还是有的!”程英将被吹散的秀发重新捋回云鬓上,横了她一眼。
陆无双嘻嘻笑了起来,低头喝洒。
两口酒喝完,她旧话重提,柔声道:“表姐,还是早早嫁入萧府吧,要不然,可就排在后面了!”
正眺望远处桃花林地程英娇躯微扭,秋水波的目光自远方收回,横了表妹一眼,淡淡说道:“别净说些有的没的,谁要嫁到萧府了?!”
“哼,口不对心!”陆无双撇了撇细腻的嘴角。
“唉——!”程英轻抿了一口清莲酿,沉静的目光再次放向远处,螓首微摇:“表妹,我是不会嫁入萧府的,这一辈子,我就陪着你,咱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罢!”
“表姐——!”陆无双扭头望向表姐,杏目桃腮的脸上满是惊讶,声音亦不由的升高。
程英只是默契的低头浅酌,云鬓上的碧绿玉簪闪闪发光。
“表姐,这是何故,难不成是怕我孤单寂寞了!”陆无双有些着急,紧盯着表姐地双眸。
程英的话,可是大出她的意料,本以为此事已经水到渠成,表姐嫁给萧大哥,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表姐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既是如此说,那可就麻烦了!
程英只是摇了摇头,微抿清莲酿,默然不语。
“表——姐——!”陆无双上身前倾,双臂拄在石桌上,瞪着程英,大声问道:“究竟何故?快说嘛!”
程英沉静秀美的双眸瞟了表妹一眼,不急不徐,慢慢说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嫁人罢了!”
“哎哎呀,你呀你!”陆无双惨叫不迭,纤纤手指直颤,指着表姐,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见表姐仍旧是无动于衷,沉静淡雅的模样,她无力的劝道:“你喜欢萧大哥,萧大哥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况且,看起来,完颜妹妹也不反对,这不是天赐良缘吗?可千万莫要错过了啊,表——姐——!”
“我可没有完颜妹妹那般胸襟!”程英淡淡说道,自嘲的笑了笑。
陆无双杏眼一转,登时有些了悟,不由抚掌笑道:“原来如此,表姐是嫌萧大哥太过花心了吧?”
程英微微一怔,随即淡淡笑了笑,摇头:“究竟是为何,我也不知,也许是自惭形秽吧,完颜妹妹她们,我哪一个也比不过!“
“表姐为何这般妄自菲薄?“陆无双哼了一声,却又有些底气不足,表姐固然很美,但完颜萍她们几女,更是容光逼人,气质高华,无论是哪个女子在她们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仿佛麻雀见到了凤凰一般。
“咳!“她们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朗的干咳声。
两人忙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屋子旁,一道人影蓦然出现,一袭青衫,随着清风飘拂,透着一股潇洒的气度。
“呵呵,两位好兴致!“萧月生面带温煦的笑意,挥了挥手,身影一闪,蓦然消失,刹那出现在她们面前。
程英羊脂白玉般的脸庞微泛红云,忙瞪了陆无双一眼,以眼神威胁她不许胡说八道。
“萧大哥可终于过来啦!“陆无双笑了笑,倒并未违背表姐的意思,此事还得细细思量,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呵呵,吃过饭了吗?“萧月生听出了抱怨之意,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英,打了个哈哈。
“没呢,表姐正想做呢!“陆无双抿嘴笑道,目光在两人的身上瞟了两瞟,笑容带着莫名的味道。
淡雅如菊的程英忽然起身,表情淡然,望向萧月生:“想吃什么?“
她不必问,从神态上便知道萧月生还未吃午饭,这是一种有心灵的微妙感应。
“嗯,弄几只螃蟹吃吃吧!“萧月生也不客气。
程英点点头,转身迈步,修长的身形穿着套裙,更显得亭亭玉立,风致迷人。
陆无双抿嘴笑,刚想探头与萧月生说话,走到小亭石阶上的程英忽然转身:“无双,过来帮忙!“
陆无双无奈的冲萧月生苦笑,起身跟在程英的身后,临离开小亭时,转身向他挥了挥手。
望着渐渐消失于屋旁的婀娜身影,萧月生抚着黑亮的八字胡,脸上温煦的笑容渐渐敛起,微微皱眉,程英与陆无双两人的悄悄话,他无意间已听到。
程英虽然矜持庄重,脸皮极薄,但对萧月生的情意,旁人一眼即能看出,她气质淡雅温柔,对待别人皆温和秀雅,如同温柔的姐姐,唯独面对萧月生时,极是冷淡,自是欲盖弥彰。
对于是否娶程英,萧月生一直未曾怀疑,只是早晚之事罢了。
但心情并不迫切,两人的这种感情状态最是宜人,一旦成了亲,成了萧夫人,那彼此的感情又是不同,他颇有些不舍,还不想改变。
他实未想到,程英心中竟有这个心结,看来,得想个办法了。
“破虏,雨竹,你们过来!“萧月生放下心事,抬头扬声,向桃树林的南边招呼道。
他的声音凝而不散,清风仿佛无法改变它的前进,直接飘进了郭破虏与何雨竹的耳中。
此时的两人,刚刚停下身来,何雨竹正拿着丝巾,伸到郭破虏的额前,想帮心上人拭汗,郭破虏则眯着眼睛,憨憨的笑着。
//7kankancom//萧月生的话直送入他们脑海,两人一惊,霍然分开,俱是面红耳赤,何雨竹更是羞涩不已,螓首垂下,紧抵胸前,不敢看人。
悠悠端坐千亭中,微嘴美酒的萧月生不由摇头笑了笑,却也暗慕两人的青涩。
听到姐夫的召唤,两人虽然羞涩不堪,还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萧月生目光在站着的两人身上一转,顿令两人又是一番面红耳赤,羞涩不安,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破虏,内功练的怎么样了?”萧月生不再捉弄他们,微了一口冰火酿,温声问道。
“啊?啊!内功,我也不知道。”郭破虏有些反应不及,满脸通红,慌乱的回答。
萧月生一伸手,郭破虏顿时身不由己的滑至他跟前,右手亦被抬起,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塞入萧月生张开的手中。
萧月生一眼即能看破他的深浅,但筑基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差池,还是谨慎的亲自试了试。
郭破虏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木偶,一举一动都被无形的线扯着,身不由己,感应怪异的很,但面前的是姐夫,他也未起疑心,便放任自流,不去反抗。
萧月生的食指搭在郭破虏的三寸脉上,稍一搭便放下,脑海中已呈现出郭破虏体内的全部情形,清晰如画。
“嗯,可以了!”萧月生点了点头,面露嘉许之色。
“姐夫,怎么了?”郭破虏有些懵懂的望着萧月生,大手挠了挠后脑勺,憨气毕露,令一旁静静观看的何雨竹不由心如鹿撞,坪怀快跳。
“你的九阴真经已经登堂入室了,可以告一段落了。”萧月生放下白玉杯,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瓶。
这只白玉瓶平平常常,没有什么精美的花纹与精致的雕刻,还好白玉瓶本身晶莹温润,看起来别有一番自然之美。
萧月生将玉瓶小心的置于石桌上,对郭破虏笑道:“这枚补天丹放在我这里,总被你大姐与完颜姐姐他们惦记着,生怕我不给你,不如就今天,就送给你吧!”
“补天丹?”郭破虏有些迷惑的望了望白玉瓶,又望向姐夫。
“补后天之不足,易筋锻骨,增益智慧,这便是补天丹的用途!”萧月生指了指桌上的白玉瓶。
他又指了指对面锦垫包裹着的石墩,示意两人坐下,接着说道:“九阴真经本身便有易筋锻骨之妙,虽然进境缓慢,提升有限,但日易时移之功,更加扎实,如今,你九阴真经已登堂入室,已过了易筋锻骨的阶段,再服下补天丹,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益处更大。
郭破虏听到增益智慧这个词,心下已是大喜,对于自己的脑筋驽钝,他自己亦是大为苦恼,却又无奈何,有些事情,即使拼命的用心去想,脑袋却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由不得自己。
他以前就曾经想过,若是能有一种丹药,吃了之后,人能够变得聪明,那就好了。
只是他也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实没想到,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丹药存在!
“破虏!”萧月生见他心不在焉,不由轻喝了一声。
“啊,姐夫!”郭破虏醒过神来,有些羞郝。
“你想现在服下,还是再等等?”萧月生笑眯眯的望着他,呵呵笑道:“此丹服下,痛苦难当,可是辛苦的很!”
“姐夫,有没有危险呐?”何雨竹穿着青色罗衫,温婉可人,瓜子脸上带着担忧。
“危险倒不至于,不过其中痛苦的滋味,不下千千刀万剐,就怕破虏承受不住。”萧月生摇头,瞥了郭破虏一眼,隐隐透着激将。
“姐夫,我想现在就服下!”郭破虏虽然稳重,却仍是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受不了激,马上大声说道,况且心中也很急切。
“随你!”萧月生笑眯眯的一伸手。
郭破虏起身,两手拿过白玉瓶,小心翼翼,生怕脱手跌落。
服下这枚补天丹,自己就是一个聪明人了,这个巨大的诱惑不容他拒绝,手指一划,将玉瓶的封腊抹去,轻轻一捅,露出瓶口。
随着玉瓶的倒转,一枚拇指大小的紫褐色丸药出现在他手掌心。
既无光泽,又无气味,看上去,倒更像是用泥土捏成的,骗人的大力丸,外相实在不佳之极!
郭破虏倒并无怀疑,手掌托着,好好看了两眼,若进了自己的肚子,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在何雨竹担心的盈盈目光中,他一仰头,将补天丹送入口中,用力咽下。
“来,喝口酒,催发药力。”萧月生屈食指,轻轻一弹手边的白玉杯,令其缓缓飘至郭破虏手中,杯中他早已倒了一点儿冰火酿。
郭破虏应声将酒一饮而尽,一股潮红顿时升上了他粗犷的脸,冰火酿极烈,酒量颇豪的他也承受不住,目光顿然朦胧起来,令一旁紧紧盯着他的何雨竹更加担心,转头望向萧月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嗔怪。
萧月生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补天丹易筋锻骨,其中滋味太过痛若,他喝点儿酒,感应迟钝一些,反而有好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雨竹伸手扶着郭戛虏,有些不忍心的望着两腮配红,已现醉态的郭戛虏。
“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容不得改变!“萧月生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嗬,嗯,啊!“两人说话的功夫,醉态朦胧的郭破虏忽然面容扭曲,口中发出无助的呻吟。
“药效果然快了许多!“萧月生点点头。
“郭大哥,疼吗?很疼吗?“何雨竹看到心上人如此模样,心疼如绞,小手抚着他的胸口,慌不迭的问。
郭破虏粗鲁的将何雨竹一把推开,跌跌撞撞的出了小亭,到了亭前的空地上,盘膝而坐,艰难的摆出运功的姿势,浑不顾地上的泥土会不会弄脏自己了衣裳。
萧月生伸手,将何雨竹拦住,对想跟出去的她摇了摇头:“别靠近,他现在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快要疯了,可能会伤了你。”
“可是!”何雨竹心疼的望着面容扭曲、双目发赤的心上人,感觉似有刀在一下一下的割着自己的心,清澈的双眸已蕴满了泪水,马上便要溢出眼眶。
“不被狠狠的刺激,他的脑筋怎么会开窍?放心吧,受点儿苦,死不了人!”萧月生心下微慌,他最见不得女人哭,表情却仍能保持从容淡定,养气的功夫极深。
见何雨竹死死的望着郭戛虏,皱眉咬唇,秀美的瓜子脸苍白无一丝血色,似乎自己在受苦一般,萧月生不由暗叹一声,轻轻一弹,一道指风无声无息射出,何雨竹的娇躯顿时委顿下来,仿佛雪人溶化。
萧月生伸手将她接住,对已陷入睡梦的何雨竹叹道:“只能出此下策了!”
将何雨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令其趴在玉桌上,转过头去,观望着郭破虏的情形。
郭破虏此时所感受的痛若,几乎令他崩溃疯狂,便是惨叫也发不出,只恨不能马上死去,其痛苦非是人能够承受。
但他生性坚毅,越是到此关心,倔强被激发了出来,宁死不屈,口中“嗬嗬”怪叫,盘膝而坐已不可能,躺在地上,时而蜷曲,时而伸张,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龙虾。
萧月生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出手帮忙,若是出手干预,或许痛苦能减弱一些,但时间会拉长,长痛不如短痛。
半个时辰,对于郭破虏来说,仿佛已过了百年,当痛若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他已是变成了一个泥人,面色苍白如纸。
汗水沾上了地上的泥土,给他身上披了一层土恺,而他被湿流流乱发遮着的眉宇间,忽然多了几分沧桑的气质,像是忽然间,他长大了几岁。
萧月生自井内汲出一桶水,两手按入桶中,转眼之间,腾腾的白气自桶上升起。
“破虏,冲个澡吧!”他提着冒着热气的木桶,来到仰躺于地上的郭破虏身边,笑道。
“姐夫,我不行了,动弹不了了!”郭破虏软弱无力的说道,似是呻吟,咬着牙,试着抬胳膊,抬不过半尺,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真是没用!”萧月生笑骂,蹲下身来,轻轻一拍他的肢中。
郭破虏只觉一股热流涌入体内,瞬间已是涌遍全身,化为无形,像是一阵春风。
精疲力竭的身体仿佛久旱逢甘霖,顿时周身一轻,丹田处随即涌出一股浩荡的内力,在宽阔的经脉内汹涌如潮,迅速无比。
他的胳膊轻轻一按,想要支起身坐下,却发觉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体内似是潜伏着数只猛兽,力大无穷,头脑亦是一片清明,眼睛看到了,好像比原来清晰许多,整个世界明亮了许多。
“破虏,感觉如何?”萧月生站在木桶旁,呵呵笑问。
“真好,真的很好!”郭破虏挥动了几下胳膊,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内力与撕狮裂虎的力量,脸上兴奋的似要发光。
“行了,回去以后再试吧,先洗洗,再叫醒雨竹,看你受苦,可把她心疼坏了!”萧月生看他孩子似的兴奋,心下也高兴。
“雨竹她?”郭破虏顿时表情一紧,忙转身望向趴在桌上的何雨竹,脚尖一点,身体一晃,已到了亭中的石桌旁。
萧月生隔空一拂,原本软软趴在桌上的何雨竹呻吟一声,悠悠醒了过来,呆了呆,忽然抬头,望向亭外。
萧月生不再看他们的卿卿我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往程英她们的客厅而去。
客厅不大,布置的却很温馨淡雅,四周悬挂着书画,两束玫瑰花放在南窗下的轩案上,几件古玩置于东面的橱架上。
东邪黄药师的家底可是丰厚的很,女婿郭靖是个朴素之人,也是个粗人,送给他实是明珠暗投,不送女儿,自是留给了最喜爱的小弟子,他琴棋书画,医星奇门无所不通,所收藏的东西,自是难免带着一些雅气。
客厅正中的夕州山桌上,除了竹著与三只玉碗,一只桃红色的圆盖笼罩了桌中央,浑圆形状似半球。
木质的圆盖,雕刻着朵朵桃花,煞是好看,但萧月生有些嫌其胭脂气过浓了些。
“萧大哥,要开饭吗?”陆无双围着月白的围裙俏生生进来,向呆站着的萧月生笑问。
“嗯,做好了,就开始吃吧!”萧月生转身,点点头,顺势坐了下来,提起桃红木圆盖,香气顿时飘出,四盘菜宛然在目。
陆无双耸耸挺秀的琼鼻,偷偷回身看了一眼,见没人进来,方才笑道:“尝尝我表姐的手艺有没有精进,她可是一门心思钻研厨艺呢!”
萧月生温柔的笑了笑,闻了闻诱人的香气:“快去招呼你表姐过来,我的肚子快饿扁了!”
陆无双转身场身娇唤:“表姐,萧朋哥叫你快过来呢,再不过来,把萧大哥饿死了,看你伤不伤心!”
程英也系着月白的围裙,端着一只银盘,莲步款款,终终而至,雪白细腻的脸庞带着一抹轻淡的绊红,进门后暗瞪了陆无双一眼。
“咯咯,来的倒快!”陆无双咯咯笑了两声,目光变透着笑意。
程英装作没听到她的话,知道越是接口,这个疯丫头越是不依不饶,转身坐到萧月生对面,纠卜红着玉脸,伸出纤纤如笋的玉手,递给他竹箸。
萧月生很自然的接过来,对陆无双笑道:“无双,前两天,二弟好象已经到了玉门关,现在不知到了哪里!”
“吃饭吃饭!”陆无双马上大声道,竹箸伸出,指着中央那盘粉红的螃蟹。
“快吃吧!”程英抿嘴忍笑,瞥了陆无双一眼,也拿起了竹箸,开始吃饭。
“唉——!“的一声忽然响起,宛如在天空中有玉磐敲响,清越高亢,却很悦耳。
白影一闪,一只似鹰似集的神骏鸟儿出现在八仙桌上,弯曲的嘴叼着一只淡此锦囊,黑钻般的双眼咕咯咯的望向刚入下竹箸,好整以暇的萧月生。
//7kankancom//“瞧瞧,刚离开半天,就鸿燕传书!菲儿,菲儿!”陆无双摇头感叹,伸手逗弄这只神骏异常的鸟儿。
这只神鸟菲儿与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也熟悉,歪头看了她一眼,黑钻般的眼珠转了转,将浑圆的小脑袋蹭蹭她的玉手。
萧月生打开淡紫锦囊,在香囊淡淡的幽香中,摊开薄如蝉翼的素笺。
素笺极薄,程英自背面能看到上面的字不多,只有寥寥数行。
“是山庄出什么事了?”见萧月生两道不粗不细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程英忙问。
“不是山庄的事。”萧月生将素笺自然的顺手递给程英,摇了摇头。
陆无双伸出素手,两指自中间的银盘中捉了一只鲜红的螃蟹,试着递给菲儿,她也知道,菲儿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但越是不吃,她越想试试看,说不定有万一呢。
“元镇这次有麻烦了!”程英三两眼便扫视完,细弯的眉毛亦轻轻蹙起,望向萧月生。
“怎么了,表姐?”陆无双见菲儿不吃,很不甘心,将鲜红的螃蟹转来转去,追着菲儿的嘴,闻言抬头问道。
“江南武林死了两个人,据传是元镇下的毒手!”程英将薄如蝉翼的素笺小心叠起,递还萧月生,光洁如雪的秀雅面庞露出沉凝之色。
“元镇?”鲜红的螃蟹停在半空,陆无双有些不信的望向表姐:“不会吧?元镇可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啊!”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待弄清楚了再说罢!”萧月生摆了摆手中的淡紫锦囊,表情平静,浑若无事。
他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菲儿笑道:“菲儿,给无双一点儿薄面,就收下这只螃蟹吧,回去告诉小玉,我知道了。”
他说话的模样,俨然将菲儿这只神鸟当成了一个人,一旁的陆无双两根纤纤手指捏着地螃蟹蓦然出现在它利爪下,按于桌上。
陆无双动了动空空如也的两指,心下高兴,咯咯笑道:“这小家伙动作倒快!”
一声清鸣声悠悠响起,清越悦耳,白影一闪,菲儿已穿过毡帘的边缝,消失不见。
“来吧,咱们接着吃!”萧月生将淡紫锦囊收入怀中,拿起竹箸,呵呵笑道。
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也随之拿起竹箸。程英夹过一只鲜红的螃蟹,然后放下竹箸。修长的玉手仅出食指与拇指,优雅的挣下一只蟹前闸腿,犹豫了一下,还是强忍羞涩,放到萧月生的玉碗里。
陆无双倒也知趣,装作没看到,夹了一箸竹笋,咀嚼咽下后,再喝了一口玉碗中的莲子粥,出声道:“萧大哥,元镇那孩子为何杀人?”
萧月生以竹箸夹起程英送地蟹腿,将里面的蟹肉吸入嘴中,笑着摇头:“据说是图财害命吧。”
“不可能!”陆无双马上摇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萧大哥给他的盘缠,足够他花一辈子的了!”
她以玉手支着光洁的下颌,带着沉思状:“若说,他与人比武,失手将人打死,那我相信,哼,说他图财害命,纯粹是胡扯嘛!”
“无双你就别操心了,凡事不可结论过早,看看再说!”萧月生温和笑着,再次接过程英递过来的蟹腿。
他淡然的态度令陆无双急:“萧大哥,你好歹也是元镇的救命恩人呐,送佛送到西,再出手帮帮他吧?”
萧月生笑了笑,不说话,只是专心对付鲜红的螃蟹与程英递过来的蟹腿,将陆无双晾在一边儿。
“行了,无双,吃完饭再说吧!”程英向表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了。
陆无双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既然菲儿传信过来,自然是还关心张元镇,自己根本不必多操心。
吃过了千膳,萧月生陪着程英,两人在桃林中漫步,漫无边际的闲聊,极是悠然。
程英仍旧穿着宝蓝色套裙,月白夹袄,身材修长而优雅,活脱脱便是一位现代社会的职场女子。
“大哥,元镇怎么办?”程英拔开挡在胸前,似欲轻薄自己的桃枝,螓首转向萧月生。
“可能是被人陷害,小玉已经派人过去,若真是他做的,也只把他送回去!”萧月生揸着周围绽放的桃花,淡淡说道。
“他还是个孩子,从小也没接触过别人,不懂得人心险恶,也怪不得他。”程英有些怜惜的叹了口气。
萧月生笑了笑,两人默默的走在桃花林中,穿过桃林,来至海边,然后沿着海滩慢慢散步,走了一圈,然后各自回屋午憩。
庆元府,广德湖畔
一片萧疏的纷杂树林旁,阳光之下,刀光剑影闪烁,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时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周围浮着淡淡的腥气,武林中人会知晓,那是血腥之气。
这片树林恰能挡住别人的目光,约有十几个人围成一个***,正中仅有一人,身着青色长衫,手握一柄长剑傲然而立,静如豹伏。
剑光如霜,在阳光下闪着烁烁的寒芒,定是一柄非凡的神兵利器,看其周围断落的剑尖,亦可知此剑之锋利。
一截血淋淋的手指落于他脚前,剑光光洁如镜,滴血未沾,持剑之人头发披散,有些狼狈。隐隐能看清其面容,轮廓深重,线条坚硬,肤色古铜,面庞上却仍残留着几分稚气,正是萧月生当初所救下的张元镇。
一阵清风自不远处的湖面掠过,穿过树梢,他的乱发仅是动了动,湿漉漉的头发,岂是清风能够吹起?
他面上带着愤恨,亦带着几分嘲笑,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脸上反而露出鄙夷的冷笑。
“人不是我杀的!”他再次冷冷说话。
“不是你还有谁?我便是想杀孙老英雄,还没那个本事呢!”人群中有人咄笑。
“姓张的,你也甭狡辩,孙老英雄武功高强,能令他一掌毙命的,整个江南武林,也就你有那个掌力!照我说,你也甭挣扎了,老老实实受死便是,免得受那份活罪!”一首颇为豪迈的声音亦自人群中响起,语气还颇是恳切。
“哈哈,你们这些无耻小人,全是傻瓜蠢货!杀你们真是污了我的手,来吧,不怕死的就来吧!看你们的命硬还是我的剑利!”
张元镇气急而笑,杀机大起。
“快来,快来,在这儿,那个张元镇在这儿!”周围又有人以轻功飞跃而至,又是十几人围了上来。
原本的人群不由精神大振,那断了手指之人面色苍白,却是硬气,捂着手指,哈哈大笑:“哈哈,姓张的,看你猖狂到几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哼!”张元镇冷冷一笑,长剑一振,清鸣声如同龙吟,直冲云霄,令周围的一些人望向长剑的目光再次闪亮,如此神兵利器,得之如虎添翼,谁也不想错过。
后面的十几人穿着各异,有高有矮,却俱是目光锐利,手执兵刃,面色冷肃,匆匆而至,有两人甚至带着孝箍。
他们与周围的十几人低声交谈,不外乎讨论中间被闲之人的招式路数,轻功如何。
看到这些人的到来,张元镇浓浓的眉毛微皱,感觉到了麻烦,自己的武功虽强,但尚未达到无视人数的绝代高手之境。
他轻轻向前踏了一步,周围的人顿时如临大敌,亦随之后退一步,仍将其紧紧包围有圈中。
张元镇的目光一转,周围诸人只觉如同电光一闪,不由微闭双眼,不敢与其直视,众人省悟,这厮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功力!
他们非但不为张元镇的手下留情而感激,反而大是愤怒,不再后退,有人大叫:“大伙儿一声招呼,宰了他,替孙老英雄报仇啊——!”
“杀啊——!”人们纷纷举起刀剑,直冲向张元镇,热血上涌,脑海中唯有杀死他的这个念头。
张元镇紧抿嘴唇,古铜色的脸上毫无惧意,只是冰冷一笑,将得赠于桃花岛的宝剑归鞘,两手轻轻一拍,直接以双掌拒敌。
“当当”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如同铁匠铺中数人同时打铁一般密集。
张元镇的一双手掌丝毫不惧刀砍剑刺,直接以掌对其锋锐,肉掌如同铁掌,直击直斩,毫不闪避,拔动纷纷砍来的刀与刺来的剑,令他们互相交击。
他手掌上戴着无色的手套,也是得自萧月生所憎,由天蚕丝却除颜色所织而成,不畏刀剑,寒火不侵,实是珍奇的宝物。
数掌之后,体内的怒涛诀威势已起,而人群已无法保持原本的圆形,他展开步法,步法他虽未得自观澜山庄所传,但被杨若男指点了几句,受益匪浅,已是精妙异常,如同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滑溜如泥鳅,合围之势告解。
他以长剑对敌,便是手下留情,凭宝剑之利,仅将对方的兵刃削断,自会令其忌惮,不敢轻易上前。
他收起长剑,便是将萧月生所叮嘱的不可轻易杀人的话抛却,狠下心来,要痛下杀手。
他杀心却越来越盛,将要杀人之际,一声长啸蓦然自天外传来,宛如龙吟大川,虎啸山林。
长啸声震人心魄,却悠远而洗荡,绵绵不绝。
正杀得眼红的诸人纷纷收手,望向长啸传来的方向,心下震撼,不知是哪位绝世高手出现。
长啸声并未因众人的住手而停歇,反而如同涨潮的海水,越来越强烈,一浪高过一浪。
周围的诸人不少纷纷盘膝坐下,凝神运功,他们已感觉到了体内的血气正随着不断涌来的长啸声而震荡,恶心气闷的感觉渐渐浓郁。
只是,冷冷站在一旁的张元镇却是他们的一大威胁,说不定当自己运功时,他来个偷袭,那将防不胜防。
分心之下,体内越发不堪,到了最后,已有人一口热血喷出,瘫软倒地,昏迷过去。
张元镇此时却心下惊异,他只是觉得啸声大了一点儿,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对这声音隐隐有亲切之感。
“不要杀人,至庆元城悦来客栈甲五号找我!”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即啸声停止。
张元镇打量四周,却见除了自己,周围竟无一个能够站立之人,纷纷瘫痪于地,功力高深的,仅是神色委靡,弱一些的,已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一啸之威,竟至如斯,张元镇心下亦是惊异不已,只是为何自己竟不受影响,丝毫未感不适?
莫非发出啸声之人,竟能将啸声控制自如,分清敌我?他不由笑了笑,笑自己异想天开。
刚才给自己传音之人看来便是发出啸声之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有如此可怖的功力,定是桃花岛的人!
当初他在桃花岛上得传流风诀,啸声传来,流风诀自然动转,顺势而行,并未受啸声所蕴功力的影响。
张元镇既知是桃花岛这人前来,便也未违其意,只是他毕竟年轻质朴,爱憎分明,恨意未消,临走之际,向每人都踢了一脚,未用功力,仅是解解气,图个痛快。
张元镇很容易便寻到了悦来客栈,找到甲五号房。
敲了敲门,房门被拉开,一张陌生的脸孔现现在张元镇面前。
他微微一愣,那人已面露微笑,伸手笑道:“张少侠请进来吧,在下萧静晖,遵从玉夫人吩咐,前来与张少侠相见。”
//7kankancom//“玉夫人?哦!”张元镇微一愣,便反应过来,他在桃花岛,虽见过小玉,却并未见到观澜山庄的其余的人,但他机慧聪敏,微一思忖,便知他口中的玉夫人是小玉夫人。
待他进来,那人关上门,伸手请他坐下,奉上茶茗,两人据桌对坐。
这位身材颀长之人又起身,抱拳向北方遥遥一拜,转身,一脸肃容,沉声道:“在下奉玉夫人之命问你,孙千里与李成川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我杀的!”张元镇顿时站起,大声说道,神情激动。
别人可以误会冤枉自己,他可以冷笑不屑,骂其蠢笨,但萧庄主与萧夫人也误会自己,不相信自己,却让他大是伤心。
“好,果然与夫人料想的一样!”那人重重点头,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只扁平的木盒,约有巴掌大小,似是松木制成,质朴的仅有自然花纹。
盒子放到桌上,然后被缓缓打开。
张元镇大失所望,里面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仅是一块儿皮肤色的纸罢了,难道是信?
那人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起那肉色的纸状物,将其展开,却是呈脸庞的形状。
“这是一幅面具,是玉夫人赠给张少侠的。”
他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晃了晃,令张元镇吓了一跳,忙用力摆手,急到:“这是什么做的,不会真的是人皮吧?!”
张元镇已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也听说过人皮面具,但武林中只是传说而已,尚未有人真正见过。听说当年的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喜欢戴面具,究竟是不是人皮制成,也无人能够确定。
那人不由笑了笑:“人皮怎能做成面具,根本就不能透气!这可是深海蜘蛛的丝所织,珍贵的很!”
张元镇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接过轻薄的面具,打量着这件稀罕之物。
这件薄如蝉翼的面具两面颜色并不相同,一面肉色。另一面,则是银灰色,如同银质。看上去非常坚硬。
那位身材颀长,容貌普通的男子又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到桌上,缓缓说道:“这封信是玉夫人手书,一切事情,夫人会在信中交待,在下已完成任务,便要告退了!”
“啊?你要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张元镇自面具中转过了目光,有些惊讶。
那人抱拳,傲然一笑:“在下观澜山庄门下!张少侠保重!”
说罢,青影在张元镇眼前一闪,房门微响一声,屋内已人影不见。
便是开门关门,张元镇也未看清。
张元镇叹息了一声,每次见到观澜山庄的人,他总要深受打击,自己苦练十几年,引以为傲的武功,在人家面前,却是小孩子的把式!
收拾心情,将面具小心翼翼的放回木盒中,他打开了玉夫人写给自己的信,共有五张素笺,带着淡淡的幽香,泌人心脾,他取来开头地一张,娟秀俊逸的小楷映入眼中。
这五张素笺字体很小,看起来却毫无密密麻麻的感觉,读来清新隽永,张远镇看罢之后,双眼微红,强忍着盈满的泪水。
张元镇从小没有享受到母爱,小玉地呵护之语,顿令他感动异常,在信中,小玉已将他安排妥当,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陷入困境的他,岂能不感动?
在信中,小玉开关先是责备了他几句,令自己与山庄的夫人们担心了,然后指出其中的错处,最后让他戴上面具,到悦来客栈当一个跑堂的小伙计,做一段儿时间,以增长见闻,洞悉人性,待融入外面的世界,再决定何去何从。
信末,除了附上几句口廖,是驱用面具之法,然后是一些为人处世所要遵守的原则,应该如何待人,应该如何做事,应该如何自处,每一项有四五则,无不透着小玉的关心呵护。
最后一张素笺,则是一封荐信,让悦来客栈的掌柜收留他,否则,悦来客栈一向是不对外收伙计的。
张元镇静静坐在桌前,心中被一团温暖的水包围着,暖融融的,极是舒服。
本以为,自从师父死后,自己在这世上便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认识自己,没有人关心自己,没有人受自己,实没想到,自己还是被人爱护着的。
这一刻,完颜萍诸女的绝世面容在他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忙小心翼翼的收好这几张淡淡幽香的素笺,来至轩窗下的书案旁。
磨墨摊纸,将最后那一张素笺摆到书案最上头,然后提笔,将小玉列出的几项守则工工整整的抄写下来。
待抄完,他放下笔,将素笺小心收好,只留下那张荐信,然后自怀中将装着银票的油布包拿出,将银票取出,将素笺放入,包好,贴身藏好,试试跳蹦,再试试倒立,油布包都没有自怀中掉落,才放下心来。
弄好弄好,便是试验面具的时候了。
他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素笺上的几句口诀,然后按照口诀上的心法,缓缓催动内力。
这几句口诀之下,对内力的操纵极为精微,内力分成一阳一阴,在阳白‘印堂、攒竹、睛明、四白等脸上的诸穴中流转,内力须如丝如缕,太强不屑一顾主弱皆不成。
这对于他来说,颇是困难,他的内力修炼,一向刚猛无俦,如浪如涛,凶狠无比,虽有流风诀,但引修习时日尚短,对于内力的精微控制,火候太浅。
好好小玉的信中已经对他嘱咐过,不能将内力操纵得如丝如缕,不可擅自运转最后两句口诀。
小玉所给的几句口诀,前面几句,全是内力操纵之精妙法,他依诀而行,练了半天,方才达到要求。
将内力分成两股,如丝如缕的沿着脸部地诸空流动,串联,构成了一张网。
再将木盒打开。到出轻薄的面具,将银灰的面朝内,缓缓贴地脸上,冰凉的感觉顿时涌入体内,渐渐的,似是与自己的面皮融为一体。
他来到铜镜前,此时的脸,仍旧与原来一样。也丝毫看不到面具的痕迹,将一阳一阴两道气丝运于阳白两穴,调整额头的高低与形状,印堂、攒竹调整眉间距,睛明两穴则是眼角,总之,面部的诸穴,各有功用,通过它们,来调整面具,很快,一个与原本完全不同的人出现在铜镜中。
张元镇措着自己的脸,大感神奇,他都不认识自己了,手上丝毫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他拉了拉,扭了扭脸,毫无异样,如同自己原本地脸皮,令他啧啧称奇不已。
从这以后,庆元府的悦来客栈,便多了一位沉默寡言的伙计,容貌普通,却手脚麻利勤快,说话很少,总喜欢听别人说话,很是讨人喜欢。
而江南武林,因为张元镇的消失,渐渐平静下来,张千里与李成川的死,业已经府官查明,是其各自的仇家所为,总算是还了张元镇的清明,但此时,已无人知道这个张元镇究竟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人总是很健忘的,不久以后,人们在闲谈之际,偶尔会聊起那个铁掌张元镇,但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已被人忘于脑后。
萧月生这一阵子,又开始悠闲起来,传送阵的研究已民用工业了结果,可以实现,但也非那般容易。
关键是能量的问题,破开空间的束缚,绝非一星半点儿的能量可以做到,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只有雷电之力,方可达到。
只是此时仍是冬天,想要震震雷声,却有些奢望了,虽然他做法可以招来,却不想出那份力气,先将阵法设好,待到夏天再说便是。
昨晚在床上时,自襄阳城回来的郭芙知道了弟弟已经服下补天丹,不由娇嗔着报怨,没让自己亲眼见到。
萧月生揉着郭芙挺翘的玉乳,亲了亲她红润的樱唇,笑道:“你若是见了,定要抹眼泪的,不如不见!”
郭芙摇头,青丝在珠光下甩动,包围发亮,潮红娇艳的脸庞露出不信之色。
萧月生不多解释,免得她听着心疼,只是笑了笑:“明日再去看他吧,这几天,破虏高兴坏了,你去看看他吧。”
郭芙心中兴奋,过了好一阵子,才被萧月生折腾得睡过去,因为故意没用双修之法,结果第二天,便起得晚了。
冬天的太阳升得本来就晚,他们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
小凤仍与张清运云她们在一起,据说已经快到清微剑派,山庄做饭之人便换成了小月。
她的手艺虽比小凤略逊一筹,也是难得的精绝,平日里多是帮小凤打打下手,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两人吃过小月留下的饭,便到了桃花岛。
完颜萍前几天已经回到了桃花岛,她实在不放心这里的花圃,萧月生自龙虎山敲竹杠要过来的那十株异花,都移花接木桃花岛,足够完颜萍一通操心的。
两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蓦然出现在桃花岛上,乍一现身,便听到岛上传来阵阵怒涛拍岸的声音。
顺着声音,两人到了海边,却见一人站在半腰高的海水里,双掌不停的拍击着海水,溅起片片浪花,啪啪做响,隐隐带着啸声,正是郭破虏。
身材苗条的何雨竹正站在海滩观看,目不转睛,瓜子脸上满是沉醉之色。
郭芙的玉脸渐渐沉了下来,轻轻干咳了一声,颇有几分萧月生的习性。
清脆的咳声如玉磐在天空中蓦然敲响,直入郭破虏与何雨竹之耳,两人一惊,各自回头转身,看到了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与沉着玉脸的郭芙。
“大姐!”一身湿漉漉的郭破虏惊喜的叫了一声,用力挥了挥手,何雨竹也忙过来见礼。
“破虏,快上来!”郭芙娇哼了一声,威煞凛然,令一旁的萧月生暗笑,不知夫人何时竟已有这般气势,可是令他刮目相看。
郭破虏有些发懵,不知哪里做错了,不过,他自吃过补天丹,头脑已灵活了许多,不再多言,机灵的跑了过来,一路滴着水。
“你看看你,这么冷的天,你去海水里作甚,冻着怎么办?”郭芙恨恨的瞪着弟弟,伸出玉手按向他背后。
郭破虏见大姐发火,也不敢多说,只是偷瞄了一眼垂着头的何雨竹,对姐姐按过来的玉掌,也不也躲闪。
郭芙宛如羊脂白玉作成的手掌轻轻一拍,郭破虏顿觉一股热流窜入身体,随即身上的万千毛孔皆开,舒畅难言,然后身体一震,紧贴于身上湿冷的衣衫然后一抖,像是自皮囊中吹了一口气般。
经此一抖,原本湿冷的衣衫已变成了干燥之物,像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晒了一天的感觉。
郭破虏大感神奇,知道这里一种巧妙的手法,忙转峰憨笑道:“这招好,大姐,教教我吧”
“教了你,好让你再跑到海里折腾?”郭芙瞪了弟弟一眼,余怒未消,伸出纤纤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头,质问道:“你闲得没事,不好好练功,跑到海里来瞎闹什么?”
“我想起元镇小兄弟的练功方法,心下好奇,也想试试。”郭破虏有如闯祸的小孩,挠了挠头,憨憨的回答。
“大姐,他就爱胡闹,我劝,他也不听!”何雨竹也跟着瞪了心上人一眼,马上被郭破虏还瞪了一眼,两人瞪来瞪去,更像是眉来眼去。
郭破虏虽然憨厚质朴,但却也是倔强的性子,何雨竹劝了两句,她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心底里,她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玩闹,若非怕冷,她早就与郭破虏打水架了。
“你们两啊,半斤八两!”郭芙一眼看破,嗔瞪了何雨竹一眼,令她红着脸低下头。
郭芙刚才已看到了何雨竹的表情,自是不会被她的装乖所骗过。
“破虏,你现在的武功,还不足以无视海水,老老实实的练功!”郭芙数落了几句,那股怒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萧月生一脸微笑的在一旁看着,对于郭芙的发怒,大觉可爱,郭芙对弟弟妹妹的模样,可真是像极了对待儿女,母爱的光辉将她衬得越发美丽动人。
“破虏,走,跟大姐比划一下,看看斧武功练得怎么样了?”郭芙见郭破虏听到练功,有些懒洋洋的,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
“好啊!”郭破虏马上生龙活虎,他的反庆的确是快了许多。
//7kankancom//郭破虏服了补天丹,固然功力大增,但郭芙与萧月生双修,所增功力,远甚于他,两人比划,孰胜孰败,自是不得而知。
何雨竹在一旁拍手,与郭芙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已熟悉,她也不像开始时的缩手缩脚,羞羞怯怯。
在大姐面前,心上人乖得像一只小猫,令何雨竹看着大是不忿,又听郭大哥说,大姐的武功强他十倍,心下大是不信的,而今,郭大哥武功大进,已是了不得的高手,自是要伸量一下大姐的武功。
只是郭破虏的表现,令何雨竹颇感脸上无光,在郭芙的手下,郭破虏仅走出一招,便被制住。
郭破虏不服,不讲招式的精妙,要硬拼掌力,他感觉内力大进,已非吴下阿蒙,定能让大姐刮目相看。
郭芙轻飘飘拍出一掌,将弟弟震出一丈开外,却仅是震而不伤,像是扔一块儿木头,在天空划了一道抛物线,稳稳落于地上。
“破虏,你的武功差得远呢!”郭芙一身月白宫装迎风款款,端庄而娇美,见弟弟垂头丧气的走过来,不由抿着嘴,笑吟吟的娇声说道。
郭破虏深受打击,紧闭着嘴巴,也不说话,跟自己赌气,亏得前几天志得意满,还想打败大姐,真是丢人!
“二姐呢?”郭破虏忽然抬起头来,他的头脑变得灵活,忽然想到了二姐,既然打不过大姐,能打败二姐。也是不错的。
郭芙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那一点儿小心思洞若观火。不由又是抿嘴而笑,秋水般澄澈地目光微转,望东东面,笑道:“你二姐练功比你刻苦多了!”
“二姐?!”郭破虏一脸不以为脸。
郭襄的资质在姐弟三人中最佳,什么武功一学便会,自是不会如同他一般苦练不休,在他的印象中,怎能谈得上刻苦。
“也不知二姐练的怎么样了?”郭破虏又低声咕囔。
“破虏,你是不是想找襄儿切磋一下?”郭芙吹弹可破的细腻玉脸嫣然一笑,笑吟吟的问。
“好啊!”郭破虏马上用力点头。
“破虏,补天丹所增的功力有限。只是提升了你的资质而已,可别有什么错觉啊!”
萧月生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郭芙这一下,已经打消了破虏不自觉升起地骄意,再让郭襄给他撒把盐,玩得太狠了!
“姐夫,我觉得功力增长得很多啊!”郭破虏有些疑惑的望向姐夫。
“那只是将蕴于你体内的潜力激发出来罢了,想要增长功力,唯有苦练方是正道。”萧月生温和的解释。语意深长。
郭破虏点头受教。
“襄儿。襄儿……”郭芙斜睨了郭破虏一眼,扬声娇唤。
郭芙地内功极为深厚,传音入密之法业已精熟。轻轻唤出,声音便如一缕银丝,如一条游蛇,悠悠飘出,游向感应到郭襄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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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郭襄只是躲在桃花岛,除了小星,什么人也不见,像是有意躲着萧月生,一心拼命练功,近乎自我折磨。
东边的桃树林中,一身杏黄罗衫的郭襄练了一会儿剑法,感觉有些累,头脑已不太清明,便歇上一歇。
此时她正于一座古香古色的六角小亭内休息,方形石桌上,红泥小炉白气滚滚,汩汩做响。
清风掠过海面,经过清扬阵的过滤,再穿过桃树梢,吹至小亭中,茶香飘逸,泌人心脾。
那柄随身佩带的银鞘短剑置于红泥小炉旁,银鞘精美异常,一张古朴的瑶琴则置于石桌上方,幽幽无光,颇不起眼。
这张瑶琴却是萧月生亲自踏上黄山之巅,斫被雷击之松木所做,音质醇正清悠,远非寻常之琴可比。
汩汩的声音中,郭襄静静地坐在月白锦垫铺着地石墩上,盯着滚滚的红泥炉上的热气发呆,秋水般地明眸黯然无光,神采不再。
良久,她长长的叹息一声,左手支着尖俏细腻的下巴,清澈的目光穿过桃树梢,望向高远寥阔的长空,秀美的脸庞一片怅惆。
“襄儿,襄儿……”大姐圆润的声音飘入她耳中,似乎在自己耳边说话。
郭襄一惊,收起身顾盼,没见到大姐的人影,又有一道声音飘来。
“大姐……”郭襄忙大声回答,她已经醒悟,这是大姐在施传音入密之法说话。
“过来一下!”郭芙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中。
“来啦——!”郭襄大声答应,大姐召唤,不能不听。
她弯身将一块石片挡在小泥炉之前,将其下方的通风处挡住,炉中的火自然减缓,然后拿起银鞘短剑,锦靴脚尖一点,如一只黄莺般穿过小亭,在桃树中穿梭而行。
对于桃花阵,郭襄闭着眼睛都能进出自如,转眼之间,便已来至几人跟前,见到萧月生潇洒的身影,甜美的笑容微微一僵,裣衽一礼:“大姐,……姐夫。”
萧月生暗暗一叹,脸上平静如昔,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他心下暗忖,这没过多久,襄儿好像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
清风徐来,吹起她杏黄的罗衫,已有嫣然的风致,黛眉间已有了一抹轻愁,此时微笑,不易让人发觉。
郭芙却并未发觉妹妹神情的异样,一把抓过郭襄的小手,嗔道:“襄儿,怎么瘦了。练功是好事,可也不能过了。伤着自己。”
“嗯,……爹爹妈妈还好吧?”郭襄点了点头,知道大姐这几天在襄阳,便开口问道。
郭芙笑着点了点头,郭靖夫妇已开始双修之法,再各自有龙筋手套与神木剑之滋润身体,活得越发年轻,郭芙看着自是欣喜逾恒。
“二姐,不知你的武功练得如何,切磋一下,好不好?”郭破虏在一旁看两个姐姐要聊个没完。忙插了进来。
郭襄顿时明眸微斜,睨了他一眼,娇哼道:“破虏,翅膀硬了啊,是不是因为有了媳妇?!”
这一句话,威力不俗,顿时令郭破虏与何雨竹两人脸色大红,互相不敢对视。
郭襄又瞟了一眼萧月生,娇笑道:“二姐我地粗浅功夫怎会入郭少侠的法眼。不如。你跟姐夫切磋一下吧!”
“二——姐——!”郭破虏有些委曲,他自是听出了她地挖苦讽刺之意,感觉二姐今天很反常。
“好了好了。……襄儿,破虏已经服下了补天丹,正骄傲得紧呐,教训教训他!”郭芙抬起晶莹的玉手,打断了郭破虏的抱怨。
“哦?”郭襄见姐夫仍旧温和的望着自己,是亲切而柔和的目光,像是看妹妹,不由有些气沮。
乍听到郭芙的话,不由一振,望向弟弟,点着螓首,强自一笑:“怪不得呢!”
“剑法还是掌法?”郭襄心下正不痛快,也想见识一下补天丹的威力,小手握上了系着杏黄丝穗地剑柄。
“咱们比比拳法吧!”郭破虏见二姐剑都快拔出来了,赶忙说道。
“拳法啊……,好吧,你拳我掌!”郭襄略有些失望,将玉手自剑柄上离开,伸出玉掌,一套落英神剑掌便施展出来。
她身姿娴雅,掌影翩翩,宛如千树万树桃花落,缤纷绚丽,令人着迷,更胜舞蹈之美。
郭破虏所使的,则是九阴真经中的大伏魔拳,招式变化无方,兼之力猛气沉,着实不凡。
这套拳法与降龙十八掌地朴拙不同,变化繁复得多,郭破虏当初学起来,颇有几分力不从心。
自从服下补天丹,他再使这套拳法,大觉异样,因为曾苦练过,此时施展,得心应手,威力不凡。
“破虏大有长进呀!”郭襄一声轻笑,窈窕的杏黄身形陡然加快,落英神剑掌全力施展,唯见漫天的娇小掌影将郭破虏笼罩,密不透风。
郭破虏如陷泥沼之中,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对于二姐翩然如花的玉掌应接不暇,即使自负内功深厚,想要与她对掌,亦做不到。
“啪”的一响,郭破虏向前一个踉跄,肩膀已中了一掌,郭襄的掌影也消失无踪。
“不错啊,看来补天丹果然不凡!”郭襄打量着被何雨竹抚着肩膀的郭破虏,轻瞟了一眼沉静如常的萧月生。
郭破虏面红耳赤,并非因为败在二姐的手下,与二姐切磋,他胜者寥寥,屈指可数,已经习惯了。
他脸红是因为何雨竹,她在心疼之下,也来不及想两位姐姐及姐夫在身前,马上跑上去察看伤势,此时被郭破虏轻轻一挣,也恍然醒悟,不由大羞,忙放下手,垂下螓首,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似笑非笑地目光在他们身上瞄来瞄去,更是令二人羞不可抑,恨不得拔腿便跑。
“襄儿,练功应该有张有弛,过两天,姐夫带着你去散散心吧!”萧月生见两人羞得不敢抬头,不为已甚,转头望向郭襄,温和地笑道。
郭襄娇美脸庞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变成了淡淡的微笑:“不用了,这里地风景很美,姐、夫!”
“襄儿,还是跟你姐夫去散散心吧,别总是埋头练功!”郭芙心下高兴丈夫的体贴,也帮着劝道。
郭襄摇了摇螓首,伸手轻捋了下刚才动手时落下的两缕秀发,表情淡淡的:“我懒得走动,只想呆在这儿,赏赏桃花,看看大海,练练剑,挺好的!”
萧月生也轻轻的点头,温煦而潇洒的一笑:“好吧,依你,莫要苦了自己!”
郭襄淡淡点头,娇躯转过,望向大海的方向,让迎面的清风轻拂着自己的脸庞,杏黄的罗衫,衣袂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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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冰轮缓缓转动,将清辉遍洒人间,世间变得朦胧而神秘。
观澜山庄,萧月生的卧室,夜明珠发出乳白柔和的光芒,将卧室变得明亮而不失温馨。
轻纱幔帐之中,萧月生半倚在象牙床头,身下压着厚软的鸭绒枕头,一手拿着书,另一手被月白的暖衾遮住。
娇艳如花的郭芙则是趴在萧月生的胸膛上,青丝如云,披散在床上,乌黑发亮,闪着光泽。
月白的暖衾未能遮住她的全身,雪白浑圆的香肩微露,虽多数被墨染般的秀发遮住,仍能隐隐见到,若隐若现,诱人之极。
对于自己的诱人,郭芙并不自知,只是随意的趴在丈夫的胸膛上,听着缓慢而深沉的心跳,心中便感满足与温暖。
“大哥……”她忽然支起胳膊,抬起娇艳的面庞。
一起身之际,胸前的春光大露,一只玉乳被萧月生的大手捂着,另一只巍然高耸傲挺,随着身子微微颤动,鸡头肉粉红娇嫩,白如天山之雪,红如樱桃乍熟,美得惊心动魄。
“嗯?”萧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望向娇艳欲滴的郭芙,空着的大手也攀到另一只玉峰上,轻轻揉动,体味着温软而滑腻。
郭芙娇媚的白了丈夫一眼,将月白暖衾向上拉了拉,令其将自己的娇躯完全裹住,在丈夫的抚揉下微微呻吟了一声,柔声说道:“襄儿好像不对劲啊……”
丈夫,父母,弟弟妹妹,还有萧府的姐妹,郭芙心上装的便是这些人,今天见到了郭破虏与郭襄,舒适之余,回想了今天的情景,渐渐发觉了郭襄的异样。
“嗯,是憔悴了一些。”萧月生点点头。
“不是……,她对你好像有些古怪!”郭芙摇了摇头,低头蹙眉苦思,青丝轻甩,如同青缎般闪闪发亮。
萧月生苦笑了一下,未接话。
“咦,襄儿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上大哥了吧?!”郭芙霍然抬头,娇艳的脸庞带着惊异之色,好像也被自己的话惊着了。
“她的眼光不会像你一般差吧?”萧月生呵呵笑道。
“人家哪有心思说笑?!”郭芙嗔白了丈夫一眼,弯弯的黛眉轻轻蹙起,状似烦恼。
//7kankancom//“别胡思乱想了,你还真以为你相公是宝啊?!”萧月生摇头呵呵笑道,手指轻轻一夹红樱桃,顿令郭芙不由呻吟了一声。
“大哥——,说正经的呢!……襄儿这傻丫头怕真的喜欢上你了!”
郭芙嗔白了丈夫一眼,娇艳如花的脸庞带着一层隐忧,黛眉微蹙的模样,亦是迷人异常:“……嗯,看着很像,越看越像!”
萧月生捂在郭芙玉乳上的大手老实了下来,露出微微的苦笑,默然不语。
“大哥……?”乌黑的青丝微动,郭芙抬头看了丈夫一眼。
“嗯。”萧月生含糊的答应一声。
“大哥,你说怎么办?”郭芙紧盯着丈夫,想讨一个主意。
自己没有嫁错人,自嫁入萧府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以妹妹的聪慧,喜欢上她姐夫,郭芙并不感觉意外。
若是妹妹也嫁入萧府,效仿娥皇女英,与自己同侍一夫,那是最好,但观丈夫的神色,却好像并不热衷。
这可是最要命的!此时的襄儿,犹如当初的自己一样,自己苦苦痴等了十几年,才终成正果,难道襄儿也要走自己的老路吗?
“什么怎么办?”萧月生随口问,目光注视在轻晃的清梦酒上。
“大哥——!”郭芙温香软玉的娇躯在他身上扭了扭,娇嗔的瞪着他,樱唇微翘。
在床榻之上,她将白日里的端庄尽皆抛开。胸怀尽放,嘻笑随心。
“唉——!”萧月生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笑道:“她现在年纪还小,何必着急呢?”
“襄儿她呀,人小心不小!”郭芙摇头娇叹,芙蓉般的脸庞幽怨的望着丈夫:“大哥。她这般苦恼,看着让人揪心!”
萧月生苦笑着摇头,微一思忖,说道:“要不,你陪着襄儿,回襄阳城,……坐着马车回去,一路上,慢慢的走。沿途欣赏一下优美的风景,散散心!”
“……大哥,要不,让襄儿嫁进来算了!”郭芙略有些犹豫,但为了妹妹,仍是说了口,紧张的望着他。
“那也太委屈襄儿了!”萧月生忙摇头。
郭芙自然不会被他地为人着想所迷惑。黛眉微蹙,有些犹豫的问道:“难道……大哥不喜欢襄儿?”
“襄儿聪慧秀美,岂能不喜欢!”萧月生摇头,笑了笑:“只是如今襄儿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过两年,若她仍旧想成为萧家地人,为夫便娶她回来便是!”
“咯咯,那你就不怕,襄儿又喜欢上别人?”郭芙不由心下一松,大舒了口气,咯咯笑问。
萧月生呵呵一笑:“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去喜欢别人?”
郭芙娇哼一声,白了他一眼,趴到丈夫胸膛上,张开樱桃小口,编贝般的玉齿轻轻咬了他胸膛一口,自己苦等了十多年。现在想来,自是气苦不已。
萧月生使出温柔手段,抚慰她的芳心,自是难免一场巫山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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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襄还是听大姐的,几人一同坐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向襄阳而去,多半是观赏路上的风景,郭芙三姐弟还有未来地郭夫人何雨竹,小星亦随之而行,萧月生还有些不放心郭芙的武功。
没有了他们,桃花岛顿时静下来,程英她们感觉不大习惯,不过,萧月生坐在那里,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了。
萧月生或练丹,酿酒,雕刻,制器,或离开桃花岛,寻访一些化外之人,下下棋,聊聊天,日子过得悠闲之极。
这一日,他带着小玉到了桃花岛,几人坐在一座他亲手建造的飞腾式小亭内。
桃花岛的东面,是一处高耸的巨石,面向东海参天而立,那座小亭,便建在巨石之上,可以俯瞰大海与整个桃花岛。
因为阵法的存在,外面地人无法看到这座巨石的存在,他们却能在巨石上看到外面,寥阔的大海尽收眼底,天水相接,壮阔之景令人观之心怀大畅。
巨石亦被笼罩在阵法之内,所以并不因其高而风烈,仍旧是清风徐徐,清新而带着淡淡的幽香。
小亭中,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与湖绿夹袄襦裙的程英对奕,陆无双则拿着一幅美人团扇轻摇,正在煮茶,小玉与完颜萍坐在萧月生与程英两旁,静静观看两人的对奕,诸女皆是冰雪之姿,在清风徐徐中,宛如仙苑神女。
淡淡的茶香已袅袅升起,红泥小炉中汩汩做响,里面的茶水已不安分起来。
陆无双自松木小短墩上起身,被收起的月白襦裙顿时泻下,款款而动,她盈盈来至石桌前坐下,看了一眼盘中,雪锦团扇指了指一处位置,对正拈着幽黑棋子犹豫的程英笑道:“这里,表姐!”
程英看了陆无双一眼,犹豫了一下,对她地棋艺有些不放心,平日里,她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所谓局中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她还真比自己看得清楚,咬了咬编贝似的玉齿,终于决定听表妹一回。
萧月生瞥了陆无双一眼,见她嘻嘻对自己笑了笑,也不多说。
观棋不语真君子,陆无双定会以自己不是君子而是女人来反驳。
见黑子已落,萧月生咧嘴笑了笑,手中雪白莹润的棋子轻轻落下。
陆无双顿时目瞪口呆,得意的笑意还未得来及收敛,便僵于脸上,看着极为可爱,却仍不失美丽。
程英带着嗔意望向表妹,摇头叹道:“都怪我,明知你的道行差得太远,还要听你地!”
完颜萍与小玉抿嘴低笑,却又不好出声,笑而不露齿。免得太伤陆无双的颜面。
陆无双娇哼了一声,恢复了表情,行若无事。玉手偷地在石桌下一伸,出掌向上,击向深褐色的棋盘边缘,快如闪电,使出了浑身解数。
萧月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轻轻一弹。手中拈着的雪白棋子已化为一道白光,与陆无双地玉手相撞,随即又缓缓飞回,似是碰到极有弹性的东西一般,又回到了萧月生的手指间。
陆无双击出地玉掌仅距棋盘两寸,差之毫厘,便可击中棋盘。却功亏一篑,如成雕塑般呆立,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转动。
“萧——大——哥——!”陆无双半是娇嗔半是威胁煌拿明眸瞪萧月生,示意他解开自己的穴道。
萧月生还算厚道,没有将其全身点住,给她留着说话的机会。
“你又要搅局!……小小薄惩,敬请收下喽!”萧月生悠悠然的让雪白晶莹地棋子在手指间转动,目光望向棋盘,故意不去与陆无双的明眸对视,淡淡的说道。
陆无双在桃花岛上。便恢复了少女的性子,与表姐嬉闹,否则,日子也太无趣,唯有出了桃花岛,到了外面,才表现得与其年龄相符,沉稳许多。
陆无双恨恨的瞪向萧月生。见他故意不瞧自己,那自己的目光攻击也就失败,便转向完颜萍与小玉,露出讨好的笑意。
“大哥,这次就饶了无双,下不为例如何?”完颜萍心软,见不得她地故作可怜的目光,向萧月生温婉的进言。
“上上次已经是下不为例啦!”萧月生摇摇头,目光继续停留在棋盘上,一幅铁石心肠的模样。
“哎呀,茶已经煮好了!”陆无双忽然惊叫一声。
“还差点儿火候呢!”萧月生目不转睛,淡淡说道。
一旁的三女静静观看,抿嘴低笑,看这两人闹,一幅看好戏的心情,陆无双要与萧月生对着干,自是讨不了好去。
“好吧好吧,萧大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成了吧?!”陆无双明眸转了转,无计可施,只好求饶,难免带着不甘。
“错了?”萧月生这才抬起头来,带着戏谑的笑意,笑吟吟的问。
“错了!”陆无双有些垂头丧气,唉,又一次斗输了!
“既然错了,那该怎么办?”萧月生拿出在现代社会的经典台词。
“改!”陆无双亦配合的回答,无精打采,这一套,两人已对答了数次,已是熟极而流。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萧月生摇头晃脑,抚着黑亮地八字胡,如同学究的神态。
其余三女不由咯咯娇笑,如同数只银铃在空中荡动,清脆悦耳,听之心畅。
陆无双周身的穴道尽解,兀自恨恨的瞪了萧月生一眼,起身去看汩汩响个不停的工泥炉,她神情自若,也不差赧,次数多了,自然免疫力大增,脸皮的厚度也增加了不少。
“你呀,你是个大男人,也不让让表妹!”程英摇头,有些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那多没意思!”萧月生呵呵笑了笑,再次放下一白子,局上形势步步紧逼,玩起来,若是让着,也实在没趣。
小玉盈盈起身,将旁边上的几只雪瓷茶盏收到红漆地桃木盘中,端至陆无双的身边。
将每只雪瓷茶盏用红泥小炉上的茶水涮过,然后一一斟满,端回石桌上,各自端给众人。
萧月生端着茶盏,拿开盏盖,在阵阵茶香中,看着冥思苦想的程英,淡雅的脸庞柔和而矜持,实在令他心动不已。
“投降吧!”见她迟迟无法落子,萧月生轻啜了口燃情小和尚所采的灵目茶,笑吟吟的说道。
程英自棋局中抬起秋水般的目光,瞥了一眼萧月生,见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心下大恨,却又无力回天,便望向一旁的小玉与完颜萍,露出求助之意。
完颜萍沉吟了一下,右手自紫檀木盒中拈起一枚乌黑发亮的棋子,左手提着右手罗袖,轻轻放于棋盘上,手如凝脂白玉,更胜棋子的莹润。
萧月生亦未出言反对,丝毫不惧她们的联手。
完颜萍与萧月生是老夫老妻,两人下棋的次数无法胜数,棋艺自是高明,远甚程英,几招下来,渐挽颓势。
诸女一边品尝着香茗,一看齐心协力斗萧月生,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一声清唳声在天空中响起,似是自很远处传来,毫无尖厉之气,反而清悠悦耳,宛如梵唱。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诸人停了下来,抬头望天,听其声音,便知是观澜山庄的仙鹤。
小玉此时一身淡粉色的团花罗衫,别有一番娇艳妩媚,抬头望天,对萧月生叹道:“公子爷,不知又出什么事了,……临走时我已经交待,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过来打扰。”
“好像是岳母那里罢。”萧月生仍旧翻动着一枚雪白晶莹的棋子,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对于身边诸人身上所发生之事,萧月生能够隐隐感应出吉凶,而与他关系越密切,此感应便越强,这并非是卜算之术。
卜算之术,则与之相反,如同医者不能自医,卜算者无法算得出自己的吉凶,亲近之人亦是不准。
他的感应极淡,说明并非是发生在他们身上,萧月生自是没什么担心的。
悠扬清越的唳声未消,天空中已出现两只白点儿,若非此时天气明朗,晴空湛蓝,极难发现。
白点儿迅速放大,眨眼之间,小亭一亮,两只银灿的白鹤已出现在亭内,翩翩落下,姿态曼妙娴雅,清风徐徐依旧,未增半点儿。
小玉盈盈起身,来至两鹤身前,自那只身形较大的雄鹤长嘴里取出一只月白锦囊,随即又抚摸了几下两鹤,亲热得很。
两鹤各自清唳了一声,声音轻快明亮,却并不传出很远,然后翩然而起,掠过桃花树梢,到了海边玩耍。
它们服下很多灵丹,一双眼睛已可看破一切虚幻,桃花阵并不能迷惑住它们。
“公子爷。”小玉袅袅走回萧月生跟前,将月白的丝囊打开,取出其中素笺,递了过去。
萧月生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打开素笺,扫了两眼,摇了摇头,递给身旁的完颜萍。
完颜萍亦扫了两眼,宛如白玉雕成的面庞微微变色,素笺递给了小玉,柔声长叹了一声:“人们为何总是喜欢打打杀杀?!”
陆无双在一旁看着焦急,忙放下茶盏,探身问道:“萧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有人找丐帮的麻烦罢了!”萧月生轻描淡写的回答。
小玉扫了两眼之后,将素笺交给程英,好奇不已的陆无双也探头一起看。
“公子,难道是……明教?”小玉微蹙黛眉,沉吟着说道:“轻歌说那些人的武功不似中原路数,又是高手,也仅有明教与萨顶教了!”
“那倒说不准,中原以外,也是卧虎藏龙啊……。”萧月生摇了摇头,轻啜了一口香茗。
//7kankancom//“凌晨五时,四人袭击崇庆香堂,十人死亡,二十五人受伤,敌人数量为四人,武功诡异,不属中原流派!……仅被惊走,未及交手!……萧轻歌!”陆我双轻轻念出声来。
“十人死亡!”陆无双嘴里念叨,面上露出不忍,望向神色如常的萧月生。
对于萧月生的神通,陆无双自是知道,上次丐帮弟子死而复生之事,在丐帮内已是传得沸沸扬扬,郭破虏曾活灵活现的说与她听。
完颜萍白玉般的脸庞却露出犹豫之一色,她固然心善,但对于丈夫逆天救人之举,却一直心惊胆颤,总觉得那是与天争命,大是不祥。
力量越是强大,越能感受得到天地之威,对于宇宙的运行规则隐有所觉,故心中担心越多。
这亦是一层境界,唯有超过此境,敢与天地并立对视,方能大成,此谓破而后立,凡人一世,感应不到天地之威,破无可破,如同草木,有荣有枯,由生至死,无力反抗。
小玉亦面色犹豫,随着力量的增强,她亦与完颜萍有相同的感觉,只是她更相信公子,并不那么担心。
陆无双一心只望着萧月生的脸色,倒未发觉她们异样,但程英却是心细如发,见到完颜萍与小玉的脸色,便心知有异。
萧月生并不着急,看着素笺上传来的时间,救人还来得及,这次丐帮所遇之事,究竟是明教查到了其鹰王之死。故寻仇报复,还是萨顶教故意出手,以扰乱丐帮,挑起纷争,亦或是别的帮派动的手?
丐帮这么多地分堂,遇到有心之人,怕是防不胜防,还好萧月生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在西方的丐帮诸分舵布置了人手。其中之一的萧轻歌便留在成都,没想到这次真的救了丐帮一个分堂。
“丐帮,丐帮,唉——!”萧月生摇头叹气,本来是岳母的事情,如今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刚歇下来没几天,又要活动,自己还真是劳碌命啊!
“公子,估计丐帮总舵还未得到消息,咱们要过去吗?”小玉微微思忖,望向萧月生。
萧月生点点头,既然知道出事,便不能袖手旁观,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高手太少,很难照顾周全,确实很麻烦。
“先去把人救了吧!”萧月生放下雪瓷茶盏,懒洋洋地说道,很有几分不情愿的神态,却又无奈何。
郭府的防卫在他眼中自是形同虚设,他与小玉两人出现在黄蓉书房地门口,敲了敲轩门。
屋里。光线明亮柔和,明媚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案前紫椅中的丽人身上,黄蓉一身淡紫的罗衫,身形依旧窈窕娇小,又有几分成熟的气质,其嫣然的风姿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谁啊?”黄蓉放下手中书卷,漫声问道。声音柔和温婉。
“岳母,小婿拜见!”萧月生声音清朗,不急不徐地回答。
“是观澜啊,快进来!”黄蓉自紫藤椅中倏然而起,步履轻盈的迎了出去。
镂花的轩门被缓缓推开,萧月生宝蓝长衫微飘,迈步而进,小玉莲步袅袅,随在身后,亦步亦趋而入。
黄蓉没见到女儿郭芙陪伴前来,不由微讶,她心思灵动敏锐,见到萧月生身后小玉的沉凝脸色,便知有正事,止住女婿的见礼,将两人让了进来。
“岳母,芙儿陪着襄儿与破虏慢慢回襄阳,也好一路上观赏风景,见见世情!”萧月生对于黄蓉的爱女之心大有体会,甫一坐下,便向她解释。
黄蓉端庄的坐于紫椅中,笑着点头:“这样挺好,也让襄儿与破虏他们增长一些阅历,有芙儿陪着他们,也让人放心。”
挨坐于萧月生身旁地小玉抿嘴微笑:“伯母仅管放心便是,小星也跟在他们身边。”
黄蓉芙蓉般的脸庞彻底舒展开来,芙儿自嫁入萧家,武功已突飞猛进,怕是自己也不是对手,如今再有小星陪伴,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岳母,关于崇庆香堂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萧月生直奔主题,虽然时间充裕,但救人还是赶早为要。
“崇庆香堂?”黄蓉望向他,明亮如秋水的目光带着几丝迷惑:“出了什么事?”
“有人偷袭崇庆香堂,杀了几个丐帮的弟子!”萧月生缓缓说道,表情沉重。
见到萧月生与小玉联袂而来,表情沉肃,敏锐的黄蓉已是将心提到了半空,乍听如此消息,提在半空的心顿然猛的一沉,直跌入谷底。
“有几位兄弟殉帮?”黄蓉紧抿着薄薄的樱唇,低沉的问,神态间仍不失冷静。
若是旁人,她首先要问消息从何得来,是否准确,但她知道观澜山庄自有一套神速无比地通信之法,并不怀疑真假。
“死了十个,伤了二十多个!”萧月生仍旧以低沉的声音回答。
“岳母!”见到黄蓉便要张嘴,萧月生忙出声制止,将她的话阻在嘴中,对明眸透着疑惑的岳母道:“岳母,现在先不谈别的,小婿想陪着岳母去崇庆看看,说不定,还能将人救回来……”
此事非同小可,黄蓉刚才是想召集丐帮的四大长老,齐议此事,但经萧月生这般一提醒,忽然想起,自己的女婿可是神通广大,能令人起死回生的!
“观澜,他们还能救活吗?”黄蓉殷殷地望向女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的表情。
萧月生摇了摇头:“这得看情况而定,五五之数吧。”
有这五五之数,黄蓉已是大是满意,她知道女婿的性子。话从不说满,他说五五之数,那至少有八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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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庆府是一座小城,位于成都府西南,因与西城距离极近,故民风亦是彪悍异常。
今日天气明媚。阳光普照,令人心情大好,
崇庆府中地丐帮香堂,此时却是一片肃穆悲愤。周围的光线黯淡了许多,便是天上的飞鸟掠过时,亦在绕其上空而过。
这里的丐帮帮众们血性极强,被人这般欺上门来,却寻仇无处,实在憋闷异常。每个人的心气儿都不顺,宛如一点即着的爆竹。
崇庆香堂之外,白布幔帐已经竖起,随风飘扬,大堂中摆着十具棺木,大大地奠字写于正中,气氛压抑。
人来人往俱是小心手脚。唯恐发出声音,前来祭奠的人们也彼此不说话,要说话也要出去说。
所谓江湖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这里虽然仅是一个小城,却依然有数个帮派,丐帮有人出事,自是得前来祭奠,无论是真心或是兴灾乐祸,人是必须得到。
香堂之外。围观者甚众,多是一些上过香,从里面出来地客人,他们出来透透气,那里面实在太过压抑。
“究竟是什么人,敢摸老虎的屁股?”人群中有人暗中议论。
“听说是四个人,都是高手,……孙香主也受了重伤。差点儿见了阎王爷!”有人小声回答,生怕别人听到一般,周围的人却都能听得到,而且能够听得出语气中的得意洋洋,似是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后面来的那位才是高手!……好家伙,那一声长啸,便是在江原城,也听得清清楚楚!”
“据说武林中有一门绝学,叫千里传音,以前我还不信,没想到今天终于见识到了!”有人长声感叹。
“丐帮不愧是第一大帮,竟有这般高手!……这还仅是成都分舵赶过来支援地高手,那身为丐帮的帮主,黄帮主岂不是武功更高?”
“看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想我当初还以为自己已经是高手了呢,惭愧,惭愧!”
“哈哈,李老弟自然是高手,……只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像那声长啸惊敌的高手,世人又能有几人?!……说不定,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洪七公呢!”一人发出宏亮的笑声,颇惹人注目,他却视若不见,嘻笑自如。
此人身形中等,须眉皆白,却面色紫金,一身褐衫之下,隐隐透着劲力,显然外家功夫已达极高的境界。
此公乃是成都府内鼎鼎大名的金钟无敌姜元礼,一身横练地金钟罩,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只是他生性懒惰,不想出外闯荡,故其名声,仅在成都府内传扬。
“姜老前辈,九指神丐难道还活着?”人群中有一位面白如玉的少年侠客,恭声请教。
周围诸人也是纷纷望向姜元礼,他们心中也有这番疑问,毕竟他年岁已大,即使武功绝顶,也难挡岁月之摧,久不见其音讯,人们难免有其已老死之猜测。
“他老人家自然活着,而且活得还很滋润,我一个朋友,年前曾经亲眼见过他老人家出现在嘉兴城!”姜元礼对于洪七公也极为尊敬,抚着长髯点点头,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
“洪七公还在,竟还有人敢来惹丐帮,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就是没有洪七公,丐帮还有郭大侠呢,当今天下,除了天雷神爪,哪还有人是郭大侠的对手?!”
“唉——!世道变了,总有疯狂之人行疯狂之事!”
“是啊是啊,世道变了,看不懂了……”
随声附和者甚众,在他们认为,招惹丐帮,确实是不正常之人,丐帮既有郭靖般的绝世高手,又有庞大的帮众,无孔不入,惹上了,便逃不掉。
虽然郭靖并不息是丐帮真正的弟子,但他既是洪七公的弟子,又是如今丐帮帮主的丈夫,丐帮有事,他自是义不容辞。
萧月生一手挽着小玉的柳腰,另一手挽着黄蓉,蓦然出现在崇庆香堂之外,隔着人群很远地距离,在一处幽静的小巷,无人发现他们的出现。
三人出了小巷,到了周围诸人的身后,抬头便见到高高飘扬的白幔,黄蓉的脸色变得几分沉肃,缓缓打量着四周,萧月生亦打量着四周。
“岳母……”见黄蓉只是站在那里发呆,萧月生悄悄提醒。
此时周围众人已纷纷转身,将目光投向他们,实因小玉与黄蓉风华绝代,容光逼人,人们难以移开目光。
“进去吧。”黄蓉低沉的点点头,神情肃穆。
“那位是黄帮主吗?”
“好像是黄帮主,看那古绿色的打狗棒,普天之下,唯有一根!”
“不对吧,黄帮主哪能这么年轻?”
“……也以,不过,那根真像是打狗棒啊!”
周围看向他们者议论纷纷,已有人根据黄蓉手中地打狗棒猜到她的身份。
萧月生走在黄蓉身侧,三人缓缓走向人群,一团气将周围之人缓缓推开,使他们无法靠近,如同劈开海水,漫步而过。
众人被他三人的风姿所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们,目送他们缓缓穿过人群。
旁人认不得黄蓉的身份,但身为丐帮弟子,又岂能不识得打狗棒,门前司仪的一名丐帮弟子飞快的进去禀报。
俄尔,一身孝服的十五六个人自堂内奔出,当先领头之人踉踉跄跄,随时便要跌倒的模样。
此人身形魁梧,须髯浓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如同利刃,只是此时面色极是苍白,与身上的孝服几乎同一颜色。
见到黄蓉手执打狗棒,淡紫的罗衫衣袂飘飘,沉静的望着自己,他如见父母,委屈憋闷一齐涌上心头,忽然扑通跑倒在地,号啕大哭:“不肖弟子拜见帮主!……帮主啊——!……弟子无能,弟子无能啊——!……连累了之么多兄弟!连累了这么多兄弟啊——!”
孙叔南身后诸人亦随之跪倒见礼。
周围的众人不由目瞪口呆,并非是因为此人的行为,崇庆香堂的堂主孙叔南直爽憨厚,漫无心机,这是众所周知,不以为异,只是他冲着那位风致嫣然的年轻貌美女子叫帮主,令他们着实惊异万分。
虽然她看上去威仪深重,但自外貌看去,芳龄最多二十出头罢了,怎可能是大名鼎鼎的黄蓉黄帮主?!
“叔南,起来罢,进去说话!”黄蓉虚虚扶了一下孙叔南,莲步轻移,往堂内袅袅行去。
//7kankancom//进了大堂,黄蓉三人便见到摆在一起的十具棺材,白幔飘飘,焚香缭绕,气氛沉郁。
黄蓉扫了大堂一眼,对泪痕犹在的孙叔南吩咐:“叔南,你留下,其余人都退出去!”
大堂上一直望着帮主的丐帮帮众纷纷起身,依次退了出去,众人眼神中的敬慕之情,令一旁的萧月生微感讶异,没想到自己的岳母竟这般受帮众们爱戴。
身材魁梧的孙叔南站在黄蓉面前,更显得他身材的高大与黄蓉的娇小玲珑,只是孙叔南一脸泪痕,看着颇觉可笑。
“叔南,这是芙儿的夫婿,萧观澜。”黄蓉指了指身旁的萧月生,对孙叔南介绍。
“见过姑爷!”孙叔南虽然憨直,却并不迟钝,马上抱拳拜见,双目之中精芒更盛。
对于丐帮的这位传奇姑爷,他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惜乎一直无法得见,没想到,竟在此种情形下见到。
对于他的激动神态,萧月生见怪不怪,温和的微笑,抱拳回礼:“孙香主不必见外!”
又指了指身旁的小玉:“……这是内子萧玉。”
对于萧月生的事迹,通过当初的救人事迹,丐帮上下已是大为了解,丐帮上下,视若珍宝的公主,竟只成为他的夫人之一,实在令人不平。
但后来听闻他的通天本领,这服不平之气渐渐消散,美女配英雄,姑爷如此了得,大小姐屈身下嫁,也算是一段佳话。
直到此时,孙叔南才直视小玉。顿被其绝世容光所慑,微一愣神,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忙再次抱拳:“见过玉夫人!”
只是他眼神中闪过一思忧虑。虽说在他眼中,大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见到这位玉夫人,他却不能不承认,此女实在美不可言,不在大小姐之下,大小姐若是想争宠,怕是不占上风呐!
小玉点头,裣衽一礼。仪态万分。
萧月生遇到陌生人,读心神通自然启动,不由心下暗笑,这位香主刚才还哭天抹泪儿。这时却有这番歪心思,心不存物。却是长寿之性。
他脚下不停,轻轻踱至大大的“奠”字跟前,观察那十具摆放整齐的棺木,令孙叔南大是不解。
萧月生伸出右掌,轻轻按向一具棺木,却未触及,仅虚空而按,随后轻轻一提右掌,棺盖顿时被揭开,飘飘落至地上。
孙叔南大惊。看向帮主,忙要大叫阻止,却被黄蓉的眼色止住。
他虽不明白原因。但帮主的眼色,孙叔南却看得明白。知道必有究竟,便强忍住,心下一转,忽然想起了丐帮中流传极盛的传说,一股喜悦蓦然冲上他地心头。
“观澜,如何?……有救吗?”黄蓉虽然神情平静,微颤的声音却无法遮盖心中的紧张。
萧月生低垂的双目微微抬起,眼口未敛尽地金芒溢出,令也紧张注视着他的孙叔南只觉心头一震,如同一只巨木重重撞上了自己的心口,眼前发黑,几乎便要窒息过去。
“还好,……看来轻歌这小子倒是有心了!”萧月生摇头笑了笑,示意小玉过来看。
小玉莲步轻动,袅袅来至他身边,低头看看,见棺中的人面色红润,如同熟睡,毫无一丝死人的模样。
“归元指?!”小玉微带讶意,黛眉微挑,望向萧月生。
“正是归元指!……轻歌可是长能耐了!”萧月生点头,面露微笑,意带嘉许,显然对萧轻歌的行事极为满意。
归元指是观澜山庄的秘传指法,繁复无方,却功能宏大,可将受术之人生理放缓,与天地运行同一节奏,达至共振,从而缓缓恢复生机,如同植物一般,归根复命,是谓归元指。
这是萧月生所创,修习之人虽不知其玄妙所在,但对其效果,却有目共睹,这对于性命危机之人来说,不啻于救命奇术。
这套指法繁复无加,极耗心神,是观澜山庄门下们的必修指法,而萧轻歌能够施展出十次,已是了不得的举动。
“轻歌估计现在已经累趴下了!”小玉抿嘴微笑,心下也大是轻松下来,对于施了归元指之人,救治起来,那可就容易得多。
“观澜,怎么回事?”黄蓉忙问。
“岳母,这次小婿倒有八成把握了!”萧月生呵呵一笑。
“轻歌是谁?”黄蓉自是不易被糊弄过去,直指中心。
“帮主,今天幸亏有一位萧少侠出手相助,才将贼人惊走,他地名字便叫萧轻歌。”孙叔南心里想什么,便说出来,憋不住话,闻听轻歌这个名字,便抢先说了出来。
“萧……轻……歌?”黄蓉微微吟念着这个名字,抬头望向萧月生:“观澜,莫非是你庄里的人?”
“岳母英明,正是小婿庄里的。”萧月生点头,轻轻一揽长衫前襟,扎于腰间,神态变得郑重。
小玉袅袅来至黄蓉身旁,低声解释:“公子一直不放心,怕明教的人前来报复,便暗中派了几个人在西边,萧轻歌是其中之一,他住在成都,可能看到了这里地求救信号,才赶了过来。”
孙叔南一边望着萧月生的举动,一边竖起耳朵,听小玉与黄蓉地说话,听到小玉的话,又插嘴道:“帮主,这次若没有萧少侠的援助,怕是咱们崇庆香堂要全军覆没!……我的伤便是他救治的!”
“那他现在呢?”黄蓉并未怪罪孙叔南的失礼,转头问他。
“噢,他先是救了几个帮中受伤的兄弟,又在这几位死去的兄弟身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想把他们救活,却没能成功,结果把自己累得昏迷过去了!……我已经把他送到我家里了。让我那婆娘照顾他!”
孙叔南粗犷的脸上带着感激与崇敬,他知道自己受了多重地伤,若在平常,怕是早已没命。没想到却生生被萧少侠自黄泉路上拉了回来,又救了那么多重伤欲死地兄弟。
“唉,那真得多谢那位萧少侠!”黄蓉已能猜得事情的始末,芙蓉般地脸上满是赞叹之色。
“是啊是啊!”孙叔南忙不迭的点头,深以为然,然后又转头望向萧月生那边,生怕错过什么。
萧月生锦靴缓缓迈动,虽然缓慢,但目光紧紧观望地孙叔南却觉眼睛发花。看不清他的步子,似乎由一股雾气笼罩。
“起——!”萧月生轻喝一声,虚按的双掌轻轻一震,向上一提。
其余十具棺木盖顿时飘起。平平移动一尺,缓缓落至地上。似有一道无形的线在扯动。
如此神乎其神的功力,令孙叔南目瞪口呆。
萧月生按于虚空的双掌再次向上一提,棺木中的人亦平平浮起,悬于空中,一身寿服,如同诈尸,极是吓人,即使是胆气颇足的孙叔南,亦有些心中发毛。
萧月生分出一手,平平一推。排放整齐的棺木与棺盖顿时向大堂门口滑动,一一飞了出去。
正围在院子外面,低声议论丐帮帮众们忽然见到棺木从堂内飞了出来。大是惊异,纷纷躲闪之后。再次围了上去,看到空空如也地棺木,心下大是疑惑,不知里面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们虽听说过姑他的大名,但尚元一人见到,并不知萧月生的身份,故未曾往这方面想。
“进去看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帮主有令,不能违背!”
“哎,你们看,你们看,怎么变天了?!”
此人的叫喊声极大,惹得人们纷纷望天。
果然,不知不觉间,天上快已是风云变幻。
周围依旧是阳光明媚,但香堂地上空,却是渐渐聚拢了一块块儿乌云,将阳光遮住,似是一块儿巨大的黑布升在空中一般,看着极是诡异。
如此奇景,惹得周围地众人纷纷赞叹,便是香堂外面的众人,也是啧啧惊奇,大开眼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不解的大叫,却无人能够回答,如此诡异的情景,众人闻所未闻。
天上乌云越聚越浓,崇庆香堂已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仿佛两个世界,外面是中午,而香堂内却是傍晚。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兴奋异常时,棺木飞出后便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孙叔南自里面雄纠纠的走了出来。
“大家出去,不要呆在院里!”孙叔南高声叫道,声音宏亮如铜钟,震得人们耳朵嗡嗡作响。
听到香主吩咐,丐帮一众人纷纷往外走,有职位高一些的上前探问:“香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走,走,快些出去!”孙叔南挥舞关胳膊,往外赶人,听到副香主相问,心不在焉的敷衍。
“别跟我装傻,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身形单薄的青年,容貌清俊,双目清明,一把揪住了孙叔南的袖子,恶狠狠地逼问。
见一向智珠在握,老神在在的副香主也急了,孙叔南快感大生,又挥了挥手,对挤到身旁的几人喊道:“别磨蹭,快到外面去!……让我跟副香主单独说话!”
那些人撇了撇嘴,无奈地随着其余众人向外走,却是乌龟一般的速度,孙叔南与副香主两人走在最后。
他凑到那位眉目清俊地青年身前,低声道:“老赵,这次,那十个兄弟有救了!”
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令赵副香主惊讶,以眼光询问。
“随帮主一起来的,是姑爷!”孙叔南用力压低声音,自己的心情激昂,却要压低声音说话,甚感困难。
“姑爷?!”赵副香主顿时高叫,随即瞪了一眼望过来的几人,他们虽然随着众人往前走,一直不死心的竖着耳朵,听了个清清楚楚。
孙叔南用力点了点头,几人已走出了香堂,来到外面。
还好他们周围已经被丐帮弟子所占满,外面的人挤不进来,仍有人高声问孙叔南,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一向憨直的孙叔南,这一次却装聋作哑起来,装作没听到,只是盯着天上的乌云看个不停。
“啪!”在众人的瞩目中,那一块昏暗的天空忽然一亮,一道银蛇在天空划过,香堂顿时闪亮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闪电过后,雷声轰轰而至,如同数面战鼓在天空中一起敲响,雷声震天,围观的众人不由泛起畏惧之感。
“厉害,厉害!”孙叔南不但毫无惧意,反而心中越发兴奋,魁梧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下大叹,看来传言不虚,大姑爷果然有通天彻地,召雷唤雨之能啊!
“啪!”又是一道闪电,更加灿烂耀眼,人们闭上眼睛,眼前仍浮现着“之”字电光。
“咔!”雷声已变,并非原本如在远处天际的闷响,而是靠近了不少,有近在头顶之感,不少人已经腿微颤,几乎退走,天雷声势实在太过骇人。
震人心魄的雷声之后,复是闪电出现,毫不停歇,电光将香堂变成了一座光耀人眼的银殿,如非人间。
“赦!”一声断喝声陡然响起,突兀之极,虽不如雷声响,威力更甚,周围诸人积各自心颤如筛,整个心似乎将要蹦出胸膛。
在电光的照耀下,人们看到,香堂的屋顶忽然炸开,在天空中化为粉末,洋洋酒落,支并未飞出乌云笼罩之处。
“啪——轰——!”这一次,闪电与巨雷似乎合于一处,同时响起,众人只见一道银蛇直飞向香堂。
闪电化成的银蛇巨长无伦,头部钻向敝着顶的香堂,尾部却仍旧留在乌云之中,似是活物,壮观之极,众人一阵目眩神迷,如此天威,生平所见!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雷电交击之后,天空却突然平静了下来,闪电与天雷俱都消失无踪,似乎那一击,已是孤注一掷,再无余力。
没有了闪电,乌云仍在,香堂却并未被黑暗笼罩,氲氲银光透过敞开着的屋顶,射向天空,似乎屋里同时点了几十支牛烛。
众人俱未开口说话,仍沉浸在刚才的天地瑰丽景像中无法回神。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重新照射到了香堂。
人们知道这是结束了,却更加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帮主,可以进去吗——?”孙叔南扬起头,向里高声唤道,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
//7kankancom//“进来吧!”黄蓉圆润柔和的声音响起。
孙叔南大喜,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瞪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副香主:“你别跟来,我先进去看看!”
“咱们一块儿进去,岂不更好?”赵副香主呵呵笑道,清俊的面容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亦是心中极为好奇。
“不行,帮主只要我进去!”孙叔南恶狠狠的瞪着他,精芒四射,气势汹汹的说道。
“那好吧,有好消息,马上告知我!”赵副香主知道此路不通,无奈的点点头。
“知道知道!……守好门,别让外人打扰了帮主!”孙叔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急匆匆往里走,他心急火燎,哪有心思跟人说话。
孙叔南大踏步进了院子,然后放轻步子,来至房门前,小心的敲了两敲。
“叔南进来!”黄蓉的声音再次响起。
孙叔南缓缓推门而入,大堂内比原来敞亮了许多,因为已经没了屋顶,正值中午,阳光直射而入,大堂内一切皆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
大堂也宽阔了许多,原本的桌椅,已经被挤到了墙角下,中间一片空旷,正有十人悬浮于空中,衣衫俱在,整齐排列,一动不动,宛如有张无形的床在他们身下。
刚才见到了那般瑰丽的奇景,白日降雷生电,此时,他的心已经有些麻木,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也不再惊异,只是望向大姑爷。
萧月生垂目端坐,似已入定,面色微带疲惫,倒有九成是装出来的。他时刻不忘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孙叔南望向萧月生的目光,此时已带着仰视,惊为天人,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身体会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威势,能够驾驭雷电之威者,岂能是凡人?!
“帮主,他们……”孙叔南看了一眼那静静悬浮于半空的十人,转身望向黄蓉。
“他们已无大碍,呆会儿便会醒来,……你过来坐下。且说说今日凌晨的事情。”黄蓉一身淡紫地罗衫,在明媚的阳光中,高贵雍容,而身旁的桌子,却又破又旧,好在还干净。却已经与她极不协调。
“真的?!……嘿嘿,帮主地话自然不会假!”孙叔南先是惊讶兼之惊喜的复问,随即感到自己冒失,憨笑了一声,挠挠头,坐了下来。
“庄主,萧轻歌拜见!”堂内蓦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声音清朗而带着磁性。极是陪悦耳。
风华绝代的小玉秋水双眸微转,看了一眼微阖双目的公子,再看了一眼黄蓉,柔声说道:“轻歌进来罢。”
香堂之外。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站在赵副香主身旁,沉静而潇洒,宛如玉树临风而立,此时一双寒星般的朗目正盯着香堂的方向。
赵副香主颇有智谋。目光亦比寻常人敏锐,见到了旁边地恩人萧轻歌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不由大感古怪。
随即,他便听到了一声清柔婉约,如泉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觉浑身酥软,像被抽离了魂魄,心神全部迷失在这天籁般的声音中。
小玉随着修为的不断增强,其魅力不断增强,仅是声音,凡夫俗子也难消受。
萧轻歌缓步踏入院中,推门而入,进入了明亮宽敞的堂内,深深躬身拜见。
“轻歌,这次亏得你援救及时,否则,我丐帮的兄弟损失更加惨重!……可要多谢你了!”黄蓉起身,一手提着古绿地打狗棒,两手抱拳,笑着向萧轻歌拱手。
“小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愧不敢当!”萧轻歌忙抱拳回,忙不迭的回答,这可是自己庄主的岳母大人,自己岂能受得她的礼?!
“观澜,你们庄里的人都这么谦逊!”
黄蓉抿嘴嫣然一笑,对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道,实难分得清她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萧月生笑了笑,对垂手肃立的萧轻歌道:“轻歌这次做的不错,给你记上一功!”
“多谢庄主!”萧轻歌顿时喜形于色,飞快地道谢,好似生怕他反悔一般。
“轻歌,坐下来说话,将事情的究竟说说罢。”小玉伸出如同白玉雕成的小手,指了指身前的椅子,温婉地说道。
萧轻歌依言坐下,正襟危坐,丝毫见不到疲态,说话缓慢而简明扼要:“昨天晚上,我心神不宁,预感应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到屋顶上打坐,在凌晨时,恰好看到了这里发出的求救烟花,便飞速赶往,因怕丐帮的兄弟们抵挡不住,便发啸声威吓,赶到这里时,那四人已经逃离。”
“帮主,那四个家伙实在太过厉害,招式诡异难测,一不小心,便着了道,……属于惭愧,仅是十来招,便让人给放倒了!”孙叔南有些赧然的嗫嗫说道。
“看清他们的模样了吗?”黄蓉并未出口责怪,武功有高低,孙叔南地武功再高明一些,也不会呆在这里,早就调至分舵了。
“没看清,他们都蒙着脸!”孙叔南摇了摇大头,恨恨的回答,这正是他憋屈之处,被人收拾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个闷亏,窝囊之极!
“蒙面……?”小玉微微沉吟,秋水般的明眸转向萧月生。
萧月生微微点头,示意知道,继续往下听。
“那他们穿的什么衣服,身形是怎么样,走路的姿势如何?”黄蓉一连串的问了下去,问得极为细致,大多问题,孙叔南都要好好想上半晌,才能模模糊糊的回答出来。
萧月生听着黄蓉的追问,不由暗赞,岳母果然是心细如发,精密入微,便连那些人的肩膀如何摆动都问到了。
坐在一旁。静静听着黄蓉与孙叔南一问一答的萧轻歌此时忽然插嘴道:“庄主,那些人的掌力不似中原武功,一种是极寒,另一种则是极势。刚烈霸道,以量取胜,虽不够精纯,却也威力不俗,修炼这种内功,体质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压得住这般力量,……这四个人。应该都是借助外力练功。”
他赶到时,那四人已经消失我踪,而丐帮崇庆香堂内却是一片惨烈,伤者死者甚重。
萧轻歌权衡轻重,没有追赶袭击之人,马上开始救治伤者。好在他身上带着上好地丹药,加之有封元指,虽比归元指差了两筹,却也极为玄妙,丹指配合,将这些伤者皆救了回来。
即使是伤势最重,生命垂危的孙叔南,也被救治。丹药的作用下,很快的生龙活虎。
他救人之际,自是将伤势看得清清楚楚,他能走出千寂馆,自是武学丰瞻,一眼便能看出出手之人地内功。
观澜山庄中,武林各派的武学应有尽有,那些独门武功,都是当做课程示范。他一看即能分辨得出。
“不是中原武功?”小玉轻声问。
萧轻歌点了点头:“绝不是中原的高手!”
“那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如兵器之类的?”小玉秋水般的目光微微掠过有些垂头丧气的孙叔南。
孙叔南感觉脸上不由一热,心砰砰跳得厉害,慌忙摇了摇头:“他们是……空着手的。”
“两个人用拳法,剩余两人是掌法。”萧轻歌在一旁补充道。
“算了,只要人没事就好!”萧月生摆了摆手,结束了询问,似是对这些琐事漠不关心,转身对黄蓉道:“……岳母,咱们回去吧,我科回去调息一阵子。”
黄蓉眼中露出关切之色,忙问:“要不,先在这里歇歇?”
“回去后,我得闭关心日。”萧月生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仍静静悬浮在空中、似乎酣睡的十人,转身以孙叔南吩咐道:“他们很快就会醒来,这两日不要让他们运转,否则有经脉尽废之险!”
孙叔南忙用力点了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目光中又露出崇敬感激之色,这十名兄弟,皆是香堂中地精干之才,且与他情同手足,如今死而复生,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足以令他兴奋欲狂。
萧月生又转向萧轻歌,温声吩咐:“轻歌先呆在这儿,……虽说他们去面蝮返的机会不大,却也不能不防,成都那里,让别人接替你。”
萧轻歌起身所拳,口中称是。
黄蓉见女婿一脸倦容,大是心疼,未再耽搁,没有多做吩咐,便直接随萧月生凭空消失在大堂。
孙叔南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精神有些恍惚,好一会儿过后,望望静静悬浮在空中的十个兄弟,然后转向微阖双目、静心养神的萧轻歌,涩声问道:“……萧兄弟,刚才,确实是黄帮主来过了吧?”
睁开眼睛地萧轻歌微微一笑,点头重重说道:“孙大哥,你没做梦!……我们庄主与黄帮主刚刚走呢!”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孙叔南喃喃一声,忽然嘿嘿傻笑了起来,忽的自椅子中站起,两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慢慢的踱到悬浮于空中的那十人中间,一双大眼精芒四射,闪着极为好奇的目光。
“别动!”萧轻歌见到孙叔南伸出手指,慢慢伸向一位悬浮着的人,急忙喝止。
“孙大哥,千万不可触动他们!”见孙叔南望向自己,萧轻歌吁了口气,差点儿吓出一身冷汗来。
“嗯——?为何动不得啊?”孙叔南有些不死心,想摸摸,探究一下,究竟为什么能够这般悬在半空,实在诡异得很。
见孙叔南仍旧一幅好奇宝宝的神情,非要碰一碰,萧轻歌只好耐心给他解释:“他们现在身上充满了力量,还未完全吸收掉,轻轻一碰,便要反击,威力非同小可,……孙大哥刚才也看到了,那可是雷电之威!”
“看来真是碰不得!”孙叔南颤了一下,回想刚才所见地奇景,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实在骇人,看着这十人酣睡的兄弟,终于打消了碰上一碰的心思。
萧轻歌连续十次使用归元指,极耗心神,此时已经无事,便重新回去调息养神。
大堂内仅留下了孙叔南,他是憨直之人,只因武功高强,才做了此处的香主,既然帮主临别时,没有吩咐要保密,那如此地炫耀机会,岂能放过?
于是,他让人排着队,从香堂的大门往里走,直到敞着屋顶的大堂,绕着静静悬浮于半空的十个人走上一圈,然后走出去,好在他粗中有细,事先讲明,进去谁也不许说话,只能用眼,不能动嘴。
丐帮弟子,连同好奇不已的帮外之人,皆老老实实地排着队,观赏了一番,无不啧啧称奇。
这些人并不多,很快便转了一圈,在人们强烈的要求下,然后开始了第二圈,人们对于人能够悬浮于空中,实在好奇,便是轻功盖世,也无法做到,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支撑着他们呢?
第二圈尚未转完,这十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忽然缓缓落地,人们不由忘了只能用眼,不能动嘴的规矩,惊讶的叫声不由发出:“落下来了,落下来了!”
声音颇大,外面的人们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要看个究竟,丐帮的众弟子急忙围成一圈,将这十人护在中间,好在大堂已经极为空旷,人们都能进来,并不拥挤。
落地的十人先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他们身上仍旧穿着寿服,好在脸色红润,不像死人,才消去了几分恐怖。
“香主,这是哪里?”在一片寂静中,众人目光的聚集下,他们纷纷站起来,看着四周攒动的人群,有些惊讶迷糊,不由向站在身旁的孙叔南发问。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孙叔南见他们果然醒了过来,神智正常,不由傻笑了起来。
“香主!”这几人对于香主的这般傻笑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大感脸红,忙打断了他。
“好好!果然活过来了!……不要运功,你们千万不要运功!”孙叔南猛然省起姑爷的嘱咐,急忙说道,然后一挥手:“来人,护送张兄弟他们回去调养!”
丐帮弟子们哄然应是,将这十人团团围住,缓缓向外走,挤开好奇不已,想冲过来摸摸的人们。
人能死而复生,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毕生难忘,炫耀之心,人皆有之,于是,此事便飞快的传扬开来。
//7kankancom//萧月生将黄蓉送回郭府,便携着小玉,回到了观澜山庄,躺在茵茵的绿草上,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似要睡过去。
“公子,你真累了么?”
小玉自屋里走出,玉手端着雪瓷茶盏,袅袅来至他身旁,屈膝坐下,放下茶盏,扶起他的头,让他枕到自己丰润的大腿上,玉手轻抚着他的额头,低头抿着樱唇笑问,梨窝浅露,神态迷人。
依她的了解,若真是累了,公子爷定没心思听什么事情的究竟,早就回来了。
“太麻烦了!”萧月生有些无奈的摇头,随即哼了一声:“这次的事,估计又是萨顶教捣的鬼,……这帮子人,我本还想留着,给那些小子们练练手呢,他们却非要自求速死!”
“这些人危害太大,还是早除去为好!”小玉轻抚他额头的玉手微微一顿,摇了摇螓首。
“就你悲天悯人,菩萨心肠!”萧月生呵呵一笑,体会着头部传来柔软而弹性的感觉,摇头道:“只要有武林,便有生死搏杀,谁又能阻止得了?!……斗来斗去,人性如此啊!”
“那总不能让恶人为所欲为吧?”小玉有些不服气的娇哼一声,没有外人在侧,在丈夫跟前,她常会露出小女儿态。
“呵呵……”萧月生不由再次笑了起来,转了一下身。让自己侧躺,脸贴着她丰润地大腿,懒懒说道:“世人之事。罕有能分得清善恶对错,大多数,是分不清的,仅是用这个名义去打打杀杀罢了。”
小玉抿嘴一笑,梨窝浅现,并不言语,这个道理。她岂能不知,但善恶之念,仍旧清晰得很,不像萧月生这般无情。
两人静静的坐在茵茵绿草上。享受着清风拂来地宁静。
过了一会儿,小玉回过神来,端起身旁的白瓷茶盏,轻笑一声:“公子,想不想喝茶?”
萧月生伸了伸嘴。
小玉往左右四周看了一眼,其实以她的功力,周围有没有人靠近,一探便知,何必用眼睛去看?!
见到四周仍旧宁静如昔。小玉松了口气。檀口凑到盏前,轻啜了一口香茗,然后咽下。
随即又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俯下挺茁的上半身娇躯,红润诱人的樱唇轻轻吻到了萧月生大嘴上,将口中的香茗缓缓渡给了他,两腮绯红如霞,秋水般的明眸更显流光溢彩。
这般亲昵地举止,小玉也就仅有两人时,才好意思顺从萧月生的意愿这般胡来,若在人前,那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答应。
“美人檀口茶,果然不凡!”萧月生赞叹了一声,惹得小玉更是羞不可抑,忙说起正题。
“公子——!……这次不打算帮丐帮了?”小玉酡红的脸颊娇艳无论,如同灿烂绽放的玫瑰。
知道她脸皮薄,能够主动做出这般亲昵地举止,已属难能,萧月生也不再揪住不放,顺着她的话题,点了点头:“丐帮的事,毕竟不是咱们的事,胡乱帮忙,出力不讨好,还是袖手旁观最好!”
“这次的事,怕是他们应付不来呢……”小玉摇了摇头,芙蓉般的脸上一片担忧。
“杞人忧天!”萧月生伸手,轻拍了她一下半润温香的大腿,笑道:“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大帮,这种事情没少遇到,定是游刃有余!”
“可这一次,来者不善呐,依妾身看,悬得很!”小玉并不认同丈夫的看法,况且,他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讽刺,不像真心实意。
“不管他们了,为夫又不是玉皇大帝!”萧月生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再次转过身来,仰面朝天,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小玉,咱们去泰山玩玩吧?……我想在那里建一座庄子,咱们可以去那里观日出,景色比这里壮观不少。”
“好啊!”小玉忙抚掌赞叹,站于泰山之巅观赏日出,可以涤心情,阔胸怀,确实是一种享受。
“跟小月说一声,咱们走!”萧月生忽地起身,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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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郭府
天气仍旧晴朗,阳光明媚。
郭府的书府,明媚地阳光斜射至敞开的轩窗上,将书房映得明亮而柔和,坐于南窗下的黄蓉一身淡紫罗衫,支着娇颜,望着窗外静静而立的梅花横枝,明亮的双眸一片迷惘。
时而黛眉微微蹙起,时而长长一叹,颇为烦恼。
“帮主,四位长老来了!”清朗地声音在屋外响起,语气柔和,似是怕惊扰了她的沉思。
黄蓉自紫藤椅上起身,提起椅边的古绿打狗棒,静静走了出去,来到了前面的客厅。
传功执法四长老已等在客厅内,虽然面色仍旧沉稳,眉宇间却难掩焦虑之色,不时回头看向客厅门口。
见到黄蓉静静走进来,他们四人俱起身行礼。
行礼一罢,鲁有脚马上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了过来,焦急的道:“帮主,有麻烦了!”
黄蓉神情自若的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点头淡淡说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鲁有脚顾不得问她如何知道的,只是跳着脚,脸上痛惜异常:“帮主,这可是十个兄弟啊!”
“咱们丐帮,何时吃过这等亏!”一向性子温和的梁长老此时也怒目圆睁。气不可遏。
“各位长老放心罢,那十个殉帮地兄弟,已经被救回来了。”黄蓉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帮主……?”执法长老一直阴沉着脸,无法从他脸上看到什么表情,他素来冷静,感觉到了帮主的异常,有些疑惑地望向黄蓉。
“我随着观澜,去了崇庆香堂,将那十个帮中的兄弟救活,刚刚回来不久。”黄蓉见他们心绪激动。便将实情相告。
“是姑爷……,若姑爷出手,那就成矣!”鲁有脚微一愣神,随即想到了姑爷的神通。脸上的怒火渐渐消散,点了点头,大舒了口气。
对于萧月生能将人死而复,别的人可能尚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们身为丐帮的长老,自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究竟是什么人,狗胆包天,竟然惹到咱们丐帮头上?!”一直笑口常开地宋长老也有些愤怒,如此行径。与直接打了他们两个耳光无异。若不能报复回来,丐帮的颜面何存?!
“究竟是什么人动的手,还需细查。现在,要让各个分舵与香堂加强戒备,怕只怕这四个人仅是其中一拨!”黄蓉摇了摇头,脸上的落寞渐渐褪去,身为一帮之主,毕竟责任重大。
“帮主,据说这四个人武功极高,应该非是寂寂无名之辈吧?”鲁有脚这几句话地功夫,已经变得心平气和,气度沉稳了下来。
他对于帮中的弟子极为爱护,视为已出,如今既然那十名弟子已经救活,其余的事情,便不那么重要。
“这四个人,不是中原武林的高手。”黄蓉微微蹙眉,心绪转动不休,想着种种可能。
“难道是明教?”几位长老的反应都很迅速,齐齐望向黄蓉。
黄蓉摇了摇头:“这也说不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等待他们再次出现!唉——!……”
“帮主,怎么了?”执法的陈长老自从见到黄蓉,便发觉她身上带着肃索的气息,心绪不佳。
“没什么,只是心灰而已!”黄蓉意兴阑珊的摇摇头。
“帮主,究竟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老朽们参详一下,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宋长老笑呵呵的劝道。
“是啊是啊!”其余三位长老亦随声附和,殷殷地望着她。
对这位聪明绝顶地帮主,他们既是爱戴,又关爱异常,毕竟黄蓉的年纪与他们的女儿差不多。
见到他们关心地眼神,黄蓉不再将愁绪藏于心间,苦笑道:“当初,丐帮在七公的带领下,是如何的兴盛,可到了我的手上,却日益衰落,如今意已有人敢捋虎须!……若这一次不能以雷霆手段震慑群雄,那丐帮的威望,从此一落千丈!”
四位长老有些默然,他们已是丐帮的元老,经历过两代帮主,对于丐帮的衰落,确实能够感受得到,但这却并非黄蓉的错,一枯一荣,一消一涨,任何帮派,皆无法逃脱这个命运,丐帮亦然,只能说天数如此,无关人事。
“各位长老也许会说,这并非本帮主的错,但我想来想去,却仍是觉得,我这个帮主,实在不称职!”
“处理帮务,小女子可能尚算可以,但身为丐帮的帮主,处理帮务,却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以武功与威望,震慑群雄,统率丐帮上下!”
“帮主,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数百年间,也仅出现一位洪老帮主而已,帮主你如此英明,已是丐帮上下的大幸!”陈长老虽然冷面如铁,说的话却是温暖异常。
黄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眼下这件事,最是紧要,还是要加紧派人,增加明哨暗哨,不容再有差错,否则,咱们丐帮真的是颜面尽失,威名扫地了!”
“帮主,要不,请姑爷派几个人帮帮忙?”说这话的,也只有言谈无忌的宋长老,旁人怕是说不出口。
黄蓉有些犹豫,其余三位长老,亦是颇有几分犹豫,虽说萧月生是帮主的姑爷,但毕竟不是丐帮的弟子。
“帮主,丐帮年轻一辈的弟子,除了尘风,没有什么高手,怕是应付不来啊……!”鲁有脚想的却是丐帮弟子们的性命,若那四人再次出现,怕是即使有防备,也无法抵挡,他又息忍看到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这都是老朽无能,督促不利!”梁长老面带愧色,呐呐说道。
黄蓉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自责,叹息一声:“好吧,让观澜帮一把吧,他又不是外人,丐帮有难,他又岂能袖手旁观?!”
几位长老暗暗松了口气,莫名的升起了几分信心,观澜山庄的门下,他们已见识了几位,个个武功深不可测,令人震惊,若有他们帮忙,自是万无一失!
“唉——!我有时想,把帮主这幅担子扔给观澜算了,可是他却躲闪不迭,避之不及,真是气人!”黄蓉半开玩笑的摇了摇头。
四位长老面色一变,随即若有所思。
“好吧,我这就传信给他,让他派几个人到各个分舵与香堂,……咱们丐帮也该动一动了,否则,别人还会以为咱们是没牙的老虎呢!”黄蓉换上了轻松的语气。
“帮主所言极是!……咱们也该动动了!”四位长老顿时升起血气***的感觉,他们都曾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皆从峥嵘岁月中走来,一身血气,并未被岁月所消磨殆尽。
几道命令自总舵传出,丐帮这座庞大的帮派自上至下,个个变得杀气凛凛,戒备森严,每个城中,丐帮的弟子们皆变得活跃异常,即使是寻常的百姓,也能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气氛。
此时的萧月生,却与小玉两人正呆在泰山脚下的一座小客栈中,两人呆在客房中,坐在榻上对奕,一边聊着闲话。
桌上摆着的饭菜,是两人的剩饭,乃小月亲手所做,香气缭绕在屋内,令人垂涎欲滴。
“公子,听说,此处有一位隐士,棋艺也是极高明的。”小玉面白如玉,双眸秋波盈盈,微一瞥间,波光一晃,令人销魂。
“哦?那倒要拜访切磋一番!”萧月生兴趣大生,他闲得无事,武功方面已无敌手,自是将心思转到了棋艺上,这可比武功有意思多了。
“小月那边已经来催了两次了,到底派不派人去帮丐帮?”小玉抿嘴一笑,趁他高兴,提了出来。
“我还没想好呢!”萧月生随口似是敷衍的回答。
反正若是死了人,他还能救回来,所以也不怕误事,若不让丐帮受受挫折,他们还沉浸在天下第一帮中呢,也该让他们清醒一下了!
//7kankancom//萧月生让人死而复生的消息,经过丐帮帮众之口,迅速在武林中传扬,但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所相信者,也唯有亲眼目睹的那几位,其它人听到了,也仅是付之一笑,没往心里去。
但素心仙子的大名,却随着小凤她们一行,而渐渐传扬开去,行至一处镇子或城市,她们在游玩之后,会多驻留一日,悬壶济世一日。
医术的高低,往往仅是一个病人,便能得晓,而且医生的名气流传之快,远非常人想象。
到了后来,素心仙子的名气已经远远超过她们前行的速度,她们边走边逛边游玩,到了一处,常常能够看到已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苦苦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越来越多,往往停在一处,根本无法只停留一日,那么多患疑难杂症的病人,那绝望中透着一丝希望的眼神,令小凤实在不忍心撒手不理。
于是她们的行程便被徒然放慢,到了一处城镇,已不是停留一天,至少要留三天,才能将病人们治完,好在小凤治病的速度极快,一探脉相,眨眼功夫,便可将病情诊断,然后由小兰开出诊方,一位病人,便是几呼吸之间。
而那位追风剑客则是闻讯找到了小凤,并甘愿充当护卫,尾随在她们的身后,默默无语,也不靠近她们。
小凤对于他的行径,虽不喜欢,但他这般行事,倒也算不上打扰,大路朝天,人行自由,她自是不能不让别人走在自己的后面。
随着素心仙子名传天下。到了后来,人越来越多,小凤实在不堪劳累,这些病人,若在回春堂,根本不必她亲自出手。
于是众女商量,不再停留。而是让人传出语去,若有是什么无法医治的难症,可去嘉兴回春堂诊治。
虽然免不了让人失望,但比起累起累活,独木难支,耽误了他们的病情,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于是她们再也顾不得看风景,匆扩赶往清微剑派。
一名神医的名声传播之快,远甚寻常消息,人们谁也不知,自己哪天会得上病,故对于神医亦是源自心底的关心。
素心仙子妙手回春,无一失手,这神话般地传奇再次传起,回春堂比原来繁忙了许多,嘉兴城人来人往,更加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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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中。黄蓉与四大长老聚在客厅,气氛一派沉凝。
此时华灯已上,大厅被四周的灯盏照得明亮而柔和。黄蓉越发显得面如出水的芙蓉,双眸顾盼间流光溢彩,勾人心魄,只是她的眉宇间,却是罩着一片愁云。
惜乎,这客厅中的男人们没有心思欣赏,他们皆是眉头紧锁,目光沉重,似乎被愁绪所笼罩。
“帮主,真的联系不上姑爷吗?”鲁长老忠厚的脸上一片焦虑,殷殷地望着黄蓉。
黄蓉编贝玉齿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上的月白素笺,无奈的苦笑:“这是刚传过来的消息,说是观澜与小玉去了泰山,根本找不到他们。”
“那……姑爷何时能回来?”鲁有脚一脸沮丧。
“这谁又知道?!”黄蓉咬牙切齿的恨恨回答,跺了跺脚,坐回了椅子中,端起雪瓷茶盏,以香茗压下自己的火气。
以黄蓉的聪慧,岂能看不出,这是女婿故意偷懒,躲了起来,以省得麻烦。
只是萧月生这么一偷懒,却让她叫苦不迭,黄昏时,刚传来消息,房陵香堂那边,又被人袭击,这一次出手地,却仅是两个人,而房陵的损失,更是巨大,竟有十二人死亡,十五人受伤,房陵香堂,几乎全军覆没,全无抵抗之力。
如此损失,已在丐帮随能力之外,自黄蓉接掌丐帮以来,从无这般丢脸之事。
纵是她智计百出,实力的差距,却是难以逾越,除非她有萧月生那般神算的本领,否则,以丐帮捉襟见肘的实力,防不胜防,根本无计可施。
“若是找不到姑爷,那这十几个丐帮的兄弟可怎么办呐?!”鲁有脚搓着关节粗大的大手,焦急而无措,心急如热窝上地蚂蚁。
“帮主,莫不是姑爷故意避开,不想沾染这些事情?”冷面如铁的执法长老皱着眉,缓缓的问道。
另三位长老也望向黄蓉,遇到这般情形,也由不得他们不这般想,以观澜山庄的厉害,岂能与庄主失去联系?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位神通广大地姑爷准是算出了什么,不想淌这湾浑水。
“不会不会!”黄蓉忙摇头否认,摇头叹道:“……他性子疏懒,跑到泰山那边游玩,可能那里山高谷深,山庄的鸟儿寻不到他。”
“秋风——!”黄蓉忽然扬声向厅外唤道。
“小子在。”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随着厚厚地毡帘被掀起,一位身材俊挺的英俊男子飘然而入,一身青衫,如同临风的玉树,正是孙子明的大弟子孙秋风。
黄蓉提着古绿色的打狗棒,踱来踱去,急然顿住,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你再去往山庄发信,让你师祖一得到消息,马上赶过来!”
“是,小子遵命!”孙秋风抱拳称是,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黄蓉忽然抬手,将他叫住。
黄蓉对重新转过身来的孙秋风道:“你师祖以前经常跑出去,让山庄的人找不到他吗?”
孙秋风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朗朗而道:“师祖性喜自由,无拘无束,常常去名山大川中游览,无法寻得。但师祖神通广大,大伙儿了并不担心!”
“那就没有紧急的联络之法?”黄蓉并不死心,紧盯着孙秋风,神情殷切。
孙秋风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淡淡苦笑道:“这个……,就非小子能够知道地了!”
黄蓉大失所望。无力的摆了摆手,孙秋风退出。
“帮主,大小姐难道没有办法寻到姑爷?”宋长老抚掌问道。
“……——唉——!……这个坏丫头,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倒是说,观澜算无遗策。让我放心呐——!”黄蓉摇头苦笑。
一直默然不语,为自己地失职所惭愧的梁长老忽然开口:“帮主,我倒觉得,大小姐的话不错!”
“老梁有何高见,快说说!”宋长老一抚雪白的长髯,摆了摆手,大声的吩咐。
梁长老横了他一眼。也没心思与他计较,脸色一正,肃容说道:“现在,咱们对这十几位死去的丐帮兄弟,已是束手无策。焦急也没用,是生是死,只在姑爷的一念之间。……老夫想,姑爷并不会见死不救地!”
其余三位长老皆点了点头,唯有黄蓉心中没底,对于这位女婿,她却是猜不透,看起来,他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心软之人,若非如此,芙儿也不会苦等了十多年。生生死死,在他眼中,怕是淡漠的很。
“帮主,现在,咱们还是想想,究竟如何应付这股暗中偷袭的对手吧!”梁长老接着说道。
黄蓉的振,微抿红润的嘴唇,紧了紧手中古绿色的打狗棒,郑重说道:“唯今之计,唯有以精锐克制他们的偷袭,……令每个香堂择其高手,进入各个分舵之中,其余武功稍差的弟子,隐于暗处,暂舍香堂,……待查明那些人地身份,再一举歼之!”
四大长老点头应和,这是无奈的决择,丐帮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实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之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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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清微剑派还有两日的路程,昨晚,小凤她们一行人并未进入客栈中投宿,而是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峰下,野宿于帐蓬内。
她们带着的帐蓬,颜色墨绿,月光照上去,丝毫不反光,仿佛能够吸收光线一般。
这顶帐蓬必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便是小凤,也并不知究竟用何物所制,她几乎很少用到它们,与萧月生一起出去,每次晚上野宿之时,多是他随手建一座屋子,不必用到帐蓬。
一条小溪自山峰上流下,只是此时,却已经结上了冰,她们便是落帐于小溪旁地不远处。
帐蓬厚厚的墨绿毡帘微动,出现了一位身材窈窕曼妙的女子,长发如瀑,在晨曦中闪着乌黑的亮光,脸白如玉,黛眉间蕴着春水般的温柔,正是小凤。
“呵……”小凤迎着晨曦大大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清新空气,将曼妙地身姿尽显无遗。
山峰上的树林虽然萧萧疏疏,这里的空气却依旧清新得很,淡淡地雾气笼罩在树梢上,颇有几分缥缈之姿。
“夫人!”正在不远处生着火的小兰向打了个招呼。
她一身淡蓝的罗衫,正带着两位绝美的少女忙着生火做饭,轻手轻脚,动作却迅捷优雅,正是观澜山庄的门下。
“小兰,你去把周少侠请过来,我与他说说话!”小凤玉脸仍带着慵懒,伸手纤纤玉指,指了指西首那座树林。
小兰抿嘴一笑,嫣然如兰花初绽,点了点头,起身袅袅而去,似缓实疾,转瞬便消失于林中。
小凤来至冰冻的小溪旁,轻揽月白裙裾,优雅的蹲下,对着清亮的冰面照了照,只是冰毕竟不如水亮,看不清她未蒙面纱的容颜,她却看得津津有味,她能透过冰层,看到水下地游鱼,正在悠然自得的游动。
“见过凤仙子!”身后传来略带磁性的清朗声音,一身白衣银剑的周紫芝直身而立,神态略显拘谨。
若让旁人看到,定会啧啧稀奇,傲骨铮铮,目空一切的追风剑客何时会有这等神态?!
正低头看着冰下游鱼的小凤缓缓转过头来,向周紫芝微微一笑:“周少侠早!”
未曾戴着面纱,小凤这轻轻一笑,周紫芝顿觉周围的天地蓦然光明大放,眼前一亮的感觉直传心底,令他不由深深的沉醉于这圣洁的光芒之中。
对于周紫芝的失神,小凤视若不见,这种情形,已是司空见怪,她轻轻将宛如羊脂白玉雕成的双掌伸出,虚按于冰上,隔着两尺的距离。
那厚厚的冰层渐渐产生的变化,仿佛春风大地,冰雪消融,静止不动的冰层已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汪盈盈的清水,水的面积,却也仅有一只洗脸盆大小。
被她曼妙的风姿吸引住的周紫芝顺势看到了这番奇景,心下不由凛然,这般手段近乎妖异。
小凤伸着的两手轻轻一收,一团清泉如同海蜇一般,缓缓自水中升起,飞入她的手中,乖巧异常。
这盈盈一掬的清水落在她手中,被她用来轻灌素手,如此三次,她方身罗袖中抽出锦帕,拭了拭手,一举一动,莫不优雅曼妙,却又显得自然无比,毫无一丝做作之气。
周紫芝既为她的武功而惊骇,又被其风姿所迷,心下的滋味,着实奇异无比。
“周少侠,一路上护送,实在辛苦了,小女子不胜感激!”小凤一边拭着素手,一边曼声说道。
周紫芝轻轻一拱手,并未多言,他的举动,能被凤夫人这般理解,他亦心中感激。
“明日,我们便能到达清微剑派,安全得很,周少侠已不必担心!”小凤轻轻起身,沿着小溪,漫步而上。
周紫芝也不由自主的随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只是行走之间,倒像是仆人一般。
“凤仙子……”周紫芝心下大急,已听出她的送客之意。
“还是叫我凤夫人吧。”小凤摇头淡淡一笑,却并未转身面对他,省得他失神不已:“小女子更喜欢别人这般称呼我。”
周紫芝苦涩一笑,抱拳拱了拱手:“凤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周少侠言重了!”小凤轻轻摇了摇头,乌黑的云发闪闪发光:“我夫君常说,见面即是有缘。”
“但缘份有长短,我与周少侠,怕也缘尽于此了!……临别之际,小女子有一本剑谱相赠,也算是回报少侠的恩情罢!”小凤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却不紧不慢,但偏偏令周紫芝有口难开。
见到周紫芝面色犹豫,小玉淡淡一笑:“小女子武功低微,还望周少侠不要见弃才是!”
说罢,自罗袖中抽出一本月白色的锦册,看上去极为华美,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逝水神剑。
仅这四个字,便剑气凛然,周紫芝一眼看去,便不由浑身一紧,仿佛面前站着一位绝顶剑道高手,正拔剑望向自己。
他自是知晓,这本剑谱,必是一本绝顶的剑法,只是,男人的自尊,却令他犹豫不决。
//7kankancom//看到周紫芝的挣扎表情,小凤玉脸平静无波,心下却是暗笑,一幅看好戏的心情,她虽温柔善良,却也难免有观澜山庄诸人的劣根性,也喜欢看戏。
“这本逝水剑法虽不敢妄言绝顶无敌,却也足以与清微剑法或枫叶剑法相提并论,周少侠莫要推辞才是!”见周紫芝英俊的脸庞表情不停变幻,小凤便加了一把火。
只要是武林中人,对于武功的渴望,便是胜过一切,只要有了高明的绝学,修炼有成,在武林中扬名立万,金钱、美女、名望,一切自然随之而来,便会成为人上人。
而追风剑客虽被别人称之四大年轻剑客之一,但真正的武功,却实在算不上顶尖,遇到前辈高手,唯有束手待毙。
如今武林中论及剑法,唯有南枫叶北清微并尊于世,枫叶剑派掌门叶重略逊清微神剑一筹,却相差仿佛,皆是武林中人遥不可及的存在,是武林中人的梦想。
无数人羡慕他们的弟子,只是两派的弟子皆是精挑细选,宁缺毋滥,得其门入者,寥寥可数。
这本逝水剑法若能与清微神剑相若,可谓是武林难得的奇学,若是潜心修习,虽不能与南北双剑并肩,但成为一流的高手,却是唾手可得。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在周紫芝的脑海中翻腾,美妙地未来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周少侠。拿着吧。”小凤见他只顾得变幻表情,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坚毅,过了半晌,仍未决定,不由出声催促,玉手上的帛书向前送上了送。
乍听小凤温柔如天籁的声音,正在心思千变的周紫芝不由头脑一清,俊脸不由一红,为自己的失态深感懊恼。
“多谢凤夫人。在下受之有愧!”见到小凤笑吟吟的明眸,周紫芝莫名的自心底冲出一股气,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
“莫非周少侠嫌这剑法拙陋不成?”小凤哦了一声,不由微蹙黛眉,盈盈如秋水的目光望向他。
周紫芝摇了摇头,潜藏的傲气被她完全激发了出来,只觉心中气闷异常,不由冷冷一笑,随之又觉唐突,心中一软,恢复了表情,淡淡而道:“无功不受禄,周某愧不敢当,……这几日。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夫人见谅,……在下告辞!”
说罢,周紫芝施展一向自豪地轻功,眨眼间消失于小凤的眼前。神情绝决,似乎已下定决心,永不再见这位素心仙子。
小凤之举。确实颇伤他的心,玷污了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意,似是贪图她的秘笈一般!
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倒让小凤没有失望,能够禁得住武功秘笈的诱惑,也算是重情义地人物,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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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儿,歇息吧!”
乳白珠光笼罩的卧室。悄然而温馨,半躺在床榻上的郭靖放下手中的书,冲着坐于轩案前的妻子说道。
“靖哥,我哪有心思歇息?!”一身鹅黄罗衫的黄蓉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皎洁的脸庞憔悴异常,泛着苦笑。
她红润如少女地樱唇旁,已生出了一个微小的口疮,即使有神木剑的调和,她这一阵急火,仍旧显形于外。
“这个观澜,还真能沉得住气!”郭靖浓眉大眼的脸庞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他两鬓的白发已恢复成了黑色,乍看上去,与十多年前地郭靖立功无分别,只是眼神与眉宇间的沉稳更令人安心。
“怕就怕,他这次真的袖手旁观!”黄蓉满脸担忧,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低沉。
“蓉儿你这是关心则乱,观澜虽然喜欢偷懒一些,绝不会见死不救,……他这是让你们着急呢,可别上了他地当!”郭靖忙摆了摆手中的书,粗眉大眼的脸上仍是一片轻松。
“唉——!我这个帮主做得,实在没脸见人!”黄蓉又有些自怜自叹,丐帮以前便是有洪七公一个人在撑着,帮主之外,再无高手,只是黄蓉的武功虽然不低,却谈不上宇内称绝,兼之是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于威望上先天不足。
黄蓉上任之后,虽然尽力调教,无奈,丐帮的这些弟子们,资质上佳者寥寥,再说,便是有上佳资质得,多数也不会投入于乞丐之列,最终调救成高手的,更是寥寥可数。
这一次,各个分舵的高手,多数调了上来,修练萧月生所创的八丁阵,每个分舵八个人,已将丐帮地高手抽空,故应付起这些偷袭者,捉襟见肘。
但以来人的武功,即使是有这八个人的存在,怕也是无济于事,如此武功,却行偷袭之事,实在防不胜防。
这次将正在修炼八丁阵的丐帮弟子尽遣回帮,但愿能他们练的八丁阵能有什么用处……
“别胡思乱想了,便是七公也赞你做得好,……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强敌,只能得逞一时罢了,否则,怎会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郭靖忙出言安慰。
这两日,黄蓉的情绪总是陷入焦虑中不可和睚拨,丐帮的毫无还手之力,令她心神不定,丐帮摊子太大,而敌人又隐于暗处,手中又无高手可用,实在令她气闷不已。
“唉——!但愿八丁阵不让人失望吧!”黄蓉深深叹了一息,盈盈起身,决定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想出计策。好好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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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歇息下来,但丐帮四大分舵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丐帮地高手不多,但那是放在整个武林,若是集中到了分舵,却也不是寻常帮派能够企及。
虽然没有顶尖高手,次一等的高手,每个分舵却也有几名,他们亲自充当暗哨,轮流当值,以防备隐于暗处之人的再次偷袭。
天上的月亮被一大团乌云遮了大半。群星闪烁,整个天幕美丽异常,这是一个适于偷袭夜战的夜晚。
丁远超身为丐帮的四袋弟子,已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丐帮的俊杰之才,有幸与其余七名同伴,代表成都分舵前去襄阳城。一起修炼神秘的八丁阵。
他们刚修练得略有小成,便传来消息,丐帮有难,要他们返回各自分舵,以抵御外敌。
在这清冷的夜晚,丁远超穿着一件灰色大厚棉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实。密不透风,埋在一堆杂草垛里,两眼微阖,仿佛死人。
这堆草垛位于丐帮成都分舵对面地一棵大槐树下,极不惹人注意。而丁远超趴在草垛里面,更是无人发觉。
成都分舵的堂口,是位于成都城西南角,外表看上去,与周围相领的民居并无异常,非是知道究竟的有心人,怕是想不到这破破烂烂的宅子,竟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分舵。
不过,门前的这棵槐树,倒是长得颇为高大,枝条几乎伸到了分舵地院子里。
外表看去,根本无法看到草垛里埋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其心中,却是思绪不断,在想着这究竟是什么人,要与丐帮过不去。
关于姑爷有大神通,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传说,他也听到过,并不像别人听后的怀疑,在郭府,他认识了孙秋风孙秋雨师兄弟,见识到了他们深不可测的武功,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浅薄。
而这师兄弟两个,却仅是姑爷的徒孙,两人提起师祖,表情俱是如见神人,直叹非是人力可想象。
既然姑爷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身为丐帮之人,他地底气前所未有的足,即使死了,再让姑爷救回来便是,还有何可惧?!
只是丐帮竟被人欺上门来,却是可忍熟不可忍,这口气,是一定要争回来的,这帮兔崽子不来罢了,若是再敢上门,定让他们来得回不得!
正胡思乱想间,捂在柳帽中的耳朵忽然颤了一下,他身体一动不动,全身的精气神完全集中到了听力上。
六道衣袂飘飞地声音在夜空中轻微之极,好在这是冬天的夜晚,没有那些昆虫们的鸣叫干扰,让听力出众地丁远超尽收耳中。
丁远超异禀天生,其听力越超常人,即使是比他内功深厚得多的舵主,也要甘拜下风。
他藏于草垛中的右手轻轻动了动,将缠在手指上的那根丝线用力一扯,头顶大板树的一个枝条悄然一动。
两道轻微的“啪啪”声响起,分别是分舵里与对面的那座宅子中,声音轻微,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六道人影已经来至分舵地跟前。
丁远超努力将全身放松下来,头脑一片空灵,气息越发的细如丝缕,轻若飘羽,极难发觉。
他眼睛闭着不动,只是以耳代眼,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发动的时机。
“等一下!”站在大门前的六个人传出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
“怎么了,大哥?”
“不对劲,……太安静了!”沙哑干涩的声音中透着犹疑。
“大哥,即使他们这群叫化子知道了,难道咱还怕他们不成?”声音虽低,却透着强大的自信,近乎狂妄。
“小心驶得万年船!”沙哑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随即,有人弯下腰,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甩手扔了进去,“啪”的一声脆响,再无动静。
他又弯腰,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院中,仍旧没有动静。
“瞧瞧,虚惊一场!”
“别废话,进去,速战速决!”沙哑的声音叱了他一声,身形飘起,无声无息的翻过院墙,落入丐帮的分舵。
然后又有两人飘起,随之落向院子里,待他们落地,余下的三人方才再次飞身,落在他们身旁,次序分明,以防暗箭。
“谁——?!”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他们六人刚刚落地之时,八道人影分别自四面八方窜出,身形如电,将这六人围住。
虽然月光黯淡,但以他们的功力,仍足以看清彼此。
这八道人影,身上的棉袍俱是打着补丁,却俱是年纪轻轻,丁远超便是其中之一,他们一身朴素的衣衫,难掩其轩昂的气度,他们的腰间,却非是打狗棒,而是长刀。
而前来夜袭的这六人,俱是以黑布蒙着脸,唯见双目精芒闪烁,如同利刃所泛寒光。
“不知几位趁夜而来,有何贵干?”丐帮的八人中站于乾位的弟子冷冷而问,声音雄浑,正是刚才喊杀之人。
虽已猜得他们是正主儿,但少年老成,行事稳重的他,仍未贸然出手,而是先行探明来意。
“嘿嘿,没想到,叫化窝里,倒还有几个人才!”那六人之中身形最矮的一人嘿然而笑,口音颇有几分古怪,丐帮的八人一听,便知不是本地之人。
“你们究竟何人,何事前来?!”这位站于乾位的丐帮四袋弟子却仍不气不急,稳稳问道。
“嘿嘿,我们来,只是取你们几条小命罢了!”说话的神情,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动手!”随着一声沉喝声,站于八个方位的丐帮弟子倏然而动,先下手为强。
“锵——”龙吟声中,八道寒光闪起,他们腰间长刀齐齐出鞘,直接扑向目空一切,眼中透着傲意的六人。
那六人虽然口气狂妄,目光傲然,却俱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见到这八人的出手,便知这是一种阵势,自是不能让他们从容结阵,身法尽展,快如闪电,飞出他们八人的包围。
这八人却并不阻止他们,八柄寒刀合于一处,轻轻一击,彼此借力,八丁阵完全催动开来,八人的气息与内力已连于一处。
这六人方知,自己被耍了一通,顿时郁气翻涌,杀机大盛,眼中的精芒更加灼人,便要杀上前去。
“结阵!”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这蒙面的六人顿时身形一闪,并非扑向对面的丐帮弟子,而是前后至后,排成一列,手臂搭于前面之人的背心,连成一体。
不仅仅丐帮的这八人懂得阵法,这六位高手亦懂得,他们目光敏锐,已识得对面八人所布阵法的强大,自是不敢大意,将他们秘密修炼的灵犀神功施展了出来。
灵犀会心,宛如一体,身体相连,功力叠加,虽不能将六人的内力完全叠加,却也有四五分,威力已是强悍之极。
//7kankancom//丐帮的八子脚下踏着玄妙的步法,身形闪动,似缓实疾,畅如流水,八丁阵开始缓缓运转,黯淡的月光之下,宛如一条银带将他们八人环绕,刀光森森,冷寒彻骨。
那前来夜袭的六人已连于一处,前头之人,双目精芒电闪,赛过丐帮八子的刀光,向前缓缓推出一掌,击向横削自己的长刀。
手掌尚鬲着半尺,本是幻化出一片残影的长刀倏然一顿,现出实体,挥刀之人衣袂如遇大风,烈烈飘动,脚下一旋,已是踏着步法离开此位,卸去了迎面而来的巨力,另一人的刀光亦带着一片残影斩来。
若是有识货之人见到,定会惊呼一声“劈空掌!”
面对另一个怒斩而至,那人不慌不忙,另一掌缓缓推出,喷涌而出的掌劲,令对方只能撤刀而走。
这劈空掌力若对付别人,确实是威力宏大,但八丁阵的步法,却是萧月生脱胎于禹步而创,卸力之妙,天下无双,劈空掌虽然厉害,却难以打实他们。
天上乌云掩月,院中啸声隐隐,八人轮转,刀快如电,刀光形成的并非匹练,而是残影,可见其速。
源源不绝的斩向汇聚六人之力的那人,那人亦是被逼无奈,若是不用劈空掌,见招折招,根本无法应付同时三柄长刀的笼罩。
对于他的劈空掌,丐帮八子亦不着急,只是顺势而转。在八丁阵中轮番攻击,纵使他们是六人一力,劈空掌也使不出几掌。便是磨也能将他们磨死。
黯淡的月光之下,寒光闪烁,两阵正在纠缠,大门忽然洞开,自外面飞快地涌入三十几人,皆是身着补丁衣装,手提竹棒。话不多说,脚步轻捷,无声无息的将正在缠斗的两阵包围其中。
论及阵法,丐法亦有其看家本领。便是打狗阵法,阵法虽简单,却将人多力量大地真谛诠释无疑,乱棒下去,纵使你的身法再高妙,也难逃天罗地网般的竹棒。
正连成一代体,运转灵犀神功的六人心下微乱,知道今夜是着了道,被丐帮算计了。
灵犀神功奈何不得那八人的刀阵。如此下去,自己六人终将力竭,有外面这些人虎视眈眈,自是难以逃脱。
灵犀神功运转。六人的心思隐隐相通,为首之人心神微动之下,六人倏然散开,呈花瓣状背身而立。
八丁阵依旧运转如环,八人步法不停,迅捷的向前一推,阵法不变,如同一人,直逼背靠背而立地蒙面六人。
身为八丁阵一环的丁远超心下平静中微泛喜悦,身中阵法之中,踏着玄妙的步法,身上的内劲运行便自成一体,自动循环,不必他费神驱使,头脑一直保持平静与清明,极是奇妙。
他们也曾研究过,想将运转阵法时地内力循行之法记下,在平常也练习,这是一门极高深的内功。
可惜,一旦离了阵势,想要那般驱动内力,晦涩难行,难如登天,半天的功夫,也难以运转一个周天,只有八人合练,方才能够自动循环,内功精进之速,远比打坐来得快。
丁远超只觉浑身不必使出气力,只需顺势而行即可,手中之刀,虽然凌厉异常,却是由那股自动运转的内力所驱动,亦是毫不费力,迎面而来的内力,看似惊人,但若不理会,却丝毫无法沾到自己,会被无形的力量移开。
背靠背的六人目光精芒四射,如同寒剑横空,分出三人对付如同寒轮般卷过来的刀势,其余三人则面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丐帮帮众。
“打狗阵!”人群中一声豪迈地声音响起,中气十足,能够传出一里开外。
本是静静观看,大是赞叹八丁阵神奇地丐帮一众缓缓移动步伐,手中的竹棒轻轻敲地。
“啪啪”的响起时起彼伏,开始之时,响声尚还参差不齐,乱成一团,到了后来,节奏感渐强,混乱地敲击声渐归有序,最后变成一致,“啪啪”的响声齐鸣,气势陡增,杀气隐隐升起。
“打狗,嗨!打狗,嗨!”众人齐喝,声势震天,三十几人,倒像是三百人所发出的喝声。
“嗤——!”一声轻笑声响起,高大的槐树上,依稀有三个人的身影,笑声正是他们所发,只是下面的人却听不到。
萧月生与郭芙姐妹正稳稳坐在大槐树的枝杈上,皮靴轻晃,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热闹的情景。
“芙儿,丐帮的打狗阵还有这一出?”萧月生转脸笑吟吟的问道,他一身青衫,衣袂随着习习夜风轻轻飘动,潇洒难言。
郭芙一身月白宫装,在夜晚泛着夜明珠似的朦胧莹光,将皎洁的面腔趁得雪白晶莹,听到丈夫的问话,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啊,真能胡闹!”
“大姐,我倒觉得有意思!……咯咯,打狗打狗,骂着真解气呢!”
一身杏黄罗衫的郭襄咯咯笑道,按着树枝,轻轻踏搭着蛮靴,黯淡的月光下,颈间的那串夜明珠莹莹生光,乳白的光芒将她的秀脸映得生动之极。
几人的声音,俱被萧月生所屏蔽,外人无法听到,他们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这个单向隔音结界极是奇妙,匪夷所思。
那六个蒙面人听到众人这般呼喝,不由大怒,那闲着的三人分出一人支援背后有些撑不住的三人,另两人飞跃而出,直向对面扑去,想要击杀几名丐帮弟子,以出气立威。
“打狗!”一声豪迈的声音响起,本在不快不慢敲击地面的竹棒呼地扬起。分成上中下左右五路,或刺或敲,齐齐向这两人招呼。
没有灵犀神功。这蒙着脸的两人根本使不出劈空掌,即使功力高明,面对这顿乱棒,却也有手忙脚乱之感,只能猛然后退。
打狗阵法与八丁阵相比,自是云龙之别,八丁阵中之人。每人皆汇聚八人之功,但打狗阵,却仅是招数精妙,功力并不能暴增。若是遇到高手,不惧他们的竹棒,任他们敲上几下,便可冲入其中,破阵而出。
但是,这次结下打狗阵之人,地是丐帮成都分舵地精锐之士,个个功力不俗,这蒙面的两人功力虽然极高。但遇到这凌厉的刺穴之棒。也无法视而不见。
“呵呵……,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竟也敢到我丐帮的地头上撤野。真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自取灭亡!”那道豪迈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头说不尽的讽刺与嘲笑。
这说话之人身形高大雄壮,头发蓬乱,打狗棒在他手中,宛如拈着一根绣花针。
“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个大个子,倒像个憨厚之人,没想到口舌这般刁钻!”萧月生摇头感叹,呵呵笑道。
“赵舵主可是有毒舌地外号呢!”郭芙抿嘴笑道,打量了一眼下面那扯着嗓子嘲笑不停的雄壮大汉。
“你们这些野狗,上来啊,上来啊!……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那赵舵主举着打狗棒乱点,放肆之极,好像带着骂阵的心思。
‘来啊,来啊!“旁边的丐帮帮众齐声附和,士气高昂,表情甚是狰狞,让树上地三人不由摇头,感叹其太过粗俗,但回头一想,他们本就是叫化子出身,若让他们文质彬彬,倒有些强人所难。
被众人这般围着辱骂,那退回的两人却静静站立,不声不响,只能精芒暴闪的双眼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他们身后的四人,应付起八丁阵来,越来越觉吃力,只觉无尽的刀光不停的泻向他们,似要将他们吞噬,无力自拔。
“大哥,没想到,这个八丁阵的威力这般强大!”郭芙有些赞叹的望着被刀光笼罩住地八人,萧月生另一侧地郭襄亦是点头。
“他们练得还不到家,否则,早将这六人收拾了!”萧月生地不甚满意,摇了摇头,一只手抚着那黑亮的八字胡。
郭芙不由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望着下面,忽然娇躯一紧,轻晃地玉腿停了下来。
此时下面的打斗,已是风云变幻,那蒙着脸的六人忽然舍了八丁阵,向着对面冲去,势若奔雷,想直接冲过打狗阵。
不成想,八丁阵受他们气机的牵引,亦随之前冲,脚下飘飘,手上的刀势丝毫不受影响,不依不饶的攻向原本的四人。
其余两个人,虽然武功高强,但狮子架不住狼多,二十几根竹棒挟着风而击至,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招架,却难免漏掉一两根竹棒,被敲在身上,只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这些竹棒似是在水中浸泡了一般,若是被刺到,则疼得更是厉害。
这二十几根竹棒宛如一蓬牛毛针甩出去。他们二人后路已被八丁阵堵住,只能横向挪移,根本来不及躲闪。
竹棒敲在身上,一疼则难免身体一滞,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打击,令这两个高手叫苦不迭,却又只能苦苦忍耐,应付狂风暴雨般的竹棒。
树上观望的三人不由摇头,郭襄叹道:“这两人会被乱棒打死!”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
萧月生瞥了她一眼,并未教训,便是杨若男在此,也会生出这般同情心,但一旦动手,她却是心无杂念,先将对手彻底制伏再说,这种状态,需要进行训练,看来,郭襄也该去千寂馆学习一下了。
“大哥,将他们放倒了吧?”郭芙看着也有些不忍,不忍看丐帮弟子们兴奋的嚎叫,他们打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样子实在不太雅观。
他们知道了帮中兄弟被他们杀了不少,有此机会,自是不能放过,恨不能生生将他们打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岂会如郭襄一般心软?!
萧月生点头,伸手自旁边折下两段槐树枝,轻轻夹成几段,屈指弹出,无声无息。
“砰”的一声,手忙脚乱应付打狗棒的两人蓦然升空,向后落下,落地时极为整齐,声音划一。
“大小姐,二小姐,姑爷?”那位雄壮的赵舵主忽然失声叫道,望着场中蓦然出现的三道人影。
另一边,那四人兀自应付着八丁阵的刀轮,无瑕他顾,即使是身后的两位同伴倒下,也无法分身相救。
能够空掌对八丁阵长刀,他们的武功已是极高。
“赵舵主,将他们押下去吧。”一身月白宫装的郭芙宛如广寒宫下凡的仙子,玉容清冷,淡淡说道。
面容粗犷,豹眼精芒四射的赵舵主忙一挥手,有人将瘫软在地,昏迷过去的两人粗暴的扶起,半扶半拖着弄走,像拖两条死狗。
“小人赵元福拜见姑爷!”他目光在笑容温和的萧月生身上打转,黯淡的月光无法阻挡他的眼神,终于确定下来,忙上前恭身行大礼,比见了郭芙还要恭敬几分,显然他是知情之人。
“赵舵主客气了!”萧月生伸手虚虚一扶,一团气劲将他阻住,脸上笑容温煦,亲切如春风。
“赵叔叔,你们今晚可威风得紧!”站在一旁,笑吟吟的郭襄脆生生的说道。
“呵呵……,让二小姐见笑,见笑!”显然郭襄的话深得他心,赵舵主乐得合不拢嘴,扬眉吐气。
他本以为今晚定是一场恶战死斗,定要血流成河,没想到八丁阵有如斯威力,竟能将他们拖住,精心笄的战术果然奏效,自是得意非凡。
“赵舵主,让他们停下吧。”郭芙仍旧清冷的表情,娇艳而清冷,自是一股独特的风韵,令丐帮的众弟子忍不住将眼神瞟过来,忘了正在激战的那十二人。
这十几年来,郭芙对外人的表情一向如此,赵舵主已经习惯,看了一眼挂着温和微笑的萧月生,点了点头,扬声喝道:“停手罢!”
八丁阵倏然加快,随即八道人影如同被旋转的圆轮甩出的水滴,飘飘而出,落向同一地方,抱刀而立,双目精光闪闪,气息悠长,毫无急促的喘息。
那四人则是背靠背,虽然气息已促,眼神反而寒意更甚,并未露出丝毫惧意。
萧月生一直负于背后的左手轻轻一扬,剩余的四段小树枝无声无息射出。
“谁……”背靠着背,仍旧带着傲然的四人身体忽然一软,眼中的光芒渐黯,满脸不甘的缓缓倒了下来,尚来不及出声,便如同一团烂泥瘫软于地,昏迷过去。
“赵舵主,小心搜出他们身上的毒药,免得自杀。”萧月生指了指他们,对投来惊异目光的赵舵主微微笑道。
“遵命!”赵舵主恭敬的回答,随即又杀气腾腾的问:“姑爷,大小姐,要不要问出他们的身份?”
郭芙玉脸微转,看向丈夫,萧月生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他们的武功已经被废去,好生看管,等候帮主的发落便是。”
赵舵主心下微微一凛,没想到姑爷一脸笑容,下起手来却又狠又快,果然不是寻常人。
萧月生他们并未停留,与赵舵主说了几句话,便揽着郭芙姐妹离开,倏然而来,倏然而去,惊鸿一现,令这些丐帮弟子们回味不已。
//7kankancom//襄阳城郭府内,萧月生悠然端坐于黄蓉的书房内。
屋外一片漆黑,乌云完全遮住了月亮,天地无星无月,俱被黑暗吞噬,书房内亦悬着一颗夜明珠,乳白的光辉遍洒屋内。
“岳母,是萨顶教的人。”坐在南窗下轩案旁的萧月生放下雪瓷茶盏,望向风姿绰约的黄蓉。
黄蓉身着淡绿罗衫,面如芙蓉,明眸眼波流转,黛眉却微微蹙起,听闻萧月生之言,手中轻抚着古绿色的打狗棒,扬头问:“萨顶教?那个蒙古的萨顶教?”
对于萧月生故意躲在一旁,令自己焦急之举,黄蓉早已狠狠数落了他一通,不过萧月生死死咬住,自己只是找人下棋,误了工夫,她也只能相信,况且他最终还是出手,也应该感谢他。
郭芙要亲自下厨,准备丈夫的晚膳,郭襄也跟着去帮忙,郭靖则是去监督府内的人弟子们修炼八丁阵,他听了郭襄对八丁阵的赞叹,心中大痒,感觉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个八丁阵。
唯有萧月生与黄蓉两人来到书房,说起了正事。
“这个萨顶教,可是不容小觑,高手不少!”萧月生点点头,笑了笑,笑容与其嘴里的话颇不相符。
萨顶教实力出众,即使萧月生不说,黄蓉也是深有体会,丐帮这一阵子没少吃他们的亏。
萧月生随即摇头笑道:“没想到,当年杀了金轮法王他们一众,蒙古人竟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倒也聪明!”
当初蒙古人对于这些散兵游勇般的武林人并未瞧得上,只有忽必烈眼光独到,成立了招贤馆,大力招揽天下间的武林高手。
但自从十多年前,忽必烈一众被萧月生连锅端了之后,蒙古高官自此对武林中人忌惮极深,不肯再加重用。
蒙古人亦非笨人,从忽必烈之死的事上,看到了武林中人地威力。于是,他们并不将他们招到近前,而是令人成立一个教派,专门收揽武林高手,其实与忽必烈的招贤馆类似。
于是萨顶教应运而生,教内之人,皆是千挑万选的杰出之才。一帮一派之国,又岂能与一国之才相较?!
“若是他们,可真麻烦了!”黄蓉丝毫不讳言对萨顶教的忌惮,她也自郭芙那里听说过萨顶教,对这个强势的帮派极为头疼。
“他们并非扎根于中原,形踪固然诡秘,却根基浅薄。想必难不倒丐帮了!”萧月生呵呵笑道,捧了岳母一下,也露出置身事外之意。
若是郭靖夫妇有难,萧月生自是义不容辞的帮忙,但隔了一层,仅是丐帮,却不足以令他大动干戈。
黄蓉机敏无双,一听其话。便知其意。不由白了他一眼,却也并未动怒,毕竟事事借女婿之力,丐帮岂不是无用之极?!
转念之间,她便开始思忖。终究要如何对付这个萨顶教。
女婿说是萨顶教做的,那自然不会有假,至于他们究竟为何如此,无外乎寻仇与寻衅。
但不论如何,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已无让步与和解的可能,否则丐帮地颜面何存?况且他们是属于蒙古的帮派,自是不能饶了他们。
惜乎丐帮如今外强中干,有心无力,她不由又瞥了一眼正垂目品茶的女婿,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观澜山庄的弟子,大是羡慕。
“观澜,这个萨顶教在中原有无瓜葛?”黄蓉思来想去,还是先得将萨顶教的底细弄清。
“按理而论,定是与什么帮派勾结,若没有眼睛,他们也不敢硬生生闯进来吧。”萧月生轻描淡写的回答,端起雪瓷茶盏,张嘴轻轻吹了吹盏中浮茶,悠然惬意,令黄蓉看得大是恼怒。
“观澜,难道这次,你想袖手旁观不成?”黄蓉终于忍不住质问道,柳眉轻竖,薄怒轻嗔。
“岳母,小婿毕竟是帮外之人,若事事插手,难免讨人嫌!”萧月生苦笑一声,放下茶盏,露出无奈地神情。
黄蓉轻哼了一声,也未出言反驳,眼波一瞟他:“那帮我出出主意,也不成?!”
“呵呵,那哪能?!”萧月生忙笑道,故作陪着小心状:“依小婿看,想对付萨顶教,千万急不得,只需留心他们的动静,……如今看来,他们所图甚大,日后定会动作频繁,报复的机会多的是!”
黄蓉轻轻颌首,古绿的打狗棒轻轻敲着手心,在乳白的珠辉下洒出莹莹之光。
萧月生见她黛眉轻蹙,面露思索之色,便接着说道:“至于对付他们的办法,想必岳母多地是,……先让丐帮弟子多练练八丁阵,待刀磨利了,行以多打少之法,方是佳途。”
黄蓉抿嘴一笑,嫣然生姿,横了他一眼,眼波如水,女婿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以多打少,这可是丐帮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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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的闺房,亦有一颗夜明珠悬于天棚,乳白的珠光之下,粉红的轻纱幔帐低垂,榻两旁银钩闪亮,月白的地毯将屋子显得更加明亮几分,屋子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夜风掠过窗外梅枝的轻啸声隐隐响起,萧月生与郭芙正搂在一处,盖着月白地锦衾,说着闲话。
“大哥你既说不帮忙,为何还让庄里地弟子们出动?”郭芙眉梢间的春意仍旧浓郁,腮如凝腮,伏在萧月生的胸膛上,娇声问道,一脸慵懒的风情,诱人之极。
萧月生的大手在她光滑如玉地香背上滑动。笑了笑:“丐帮是丐帮,咱们是咱们,兵分两路,各打各的。”
郭芙不由抿嘴一笑,心下喜悦,虽说不帮丐帮,但这举动,自是帮着丐帮。她虽嫁入萧府,但帮助母亲处理丐帮帮处这么多年,岂能没有感情?对于丐帮外强中干的情形,也是一清二楚,若没有外人相助,丐帮是奈何不得萨顶教的。
“襄儿今天的兴致很高,难得的开怀!”郭芙感觉被温热的大手抚摸。从心底里升起温暖与安全,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说话也声音娇柔无力,如同蜜糖。
“唔,或许是看到丐帮地威风,故而开怀吧。”萧月生故意装糊涂,大手向下。轻轻揉起了坚挺的玉峰。
郭芙螓首微抬,披在月白锦衾上的秀发顿然闪亮,她望向丈夫,白了他一眼,眼小姐流转,妩媚动人,加之一脸浓情,实是诱人之极。
“呵呵……。好了好了。我忽然有了一个妙想。”萧月生呵呵一笑,探身轻吮了一下她红润诱人的樱唇,开口将话题叉开。
“哦——?”郭芙也不难为他,好奇的望向他。
“咱们去临安城开一座小店,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如何?”萧月生手中轻揉着嫩滑而弹性惊人的玉乳,呵呵笑道。
“过普通人地生活?”郭芙歪头沉吟,随即点头笑道:“好主意啊,咱们一直呆在山庄或者桃花岛上,确实离寻常百姓太远了!”
萧月生这一阵子虽然悠然,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今天与岳父岳母吃饭膳,忽然省悟,就是缺了一些烟火之气。
不食烟火固然逍遥,却也难免有几分清冷,增一些烟火之气,方更加温暖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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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顶教折了这六个人,登时变得老实下来,再未听到有何消息,丐帮的弟子们大都松了口气。
八丁阵的威名便在丐帮流传开来,人们竞相修炼。
但八丁阵的修炼却非简单之事,在观澜山庄门下看来,简单之极,但在寻常人眼中,却是艰难深奥,便是丐帮各个分舵的精英,修炼至今,也只是有两三成火候。
其步法最难修习,每走两步,自己将自己绊倒,极是平常,但只要能将步法习会,结成阵法时,便有水到渠成之感,运行阵法,体内真气自行循环,便是阵法不停歇的运行一天,也仅是略感疲惫,体内那般内力运行之路极是玄妙,能够自行增长力气。
踏入了此层,便已登堂入室,自此只要努力运行阵法,其中妙处功到自然成,会随着体悟逐渐显现。
只是这道门槛确实太难迈入,这套步法本身便是玄妙得很,岂是这般容易学会?
观澜山庄中,已经发布了几道关于萨顶教的任务,任人领取,但皆是针对中原武林,并未踏入西域,欲先剪断他们伸向中原地爪子。
全力支转的清秘阁,远非丐帮能及,观澜山庄的暗探,皆是受过专门训练,况且暗探的身份往往极高,这非丐帮中人仅在低层,只获皮毛可比。
武林中流传,蒙古人暗中操纵,成立了一个萨顶教,专门对付中原武林,如今,已有不少的帮派被拉上了贼船,这些萨顶教的贼人,或挑拨离间,或暗中偷袭,无所不用其极,便是为了令中原群雄自要残杀,削弱实力。
他们竟然敢袭击丐帮,结果反被丐帮所擒,暴露了他们的阴谋。
人们结合前几日丐帮香堂关闭的情形,自然相信了这些传言。
武林中人地血性,绝非寻常百姓能比,对萨顶教,人人喊打,只是惜乎并未真正见到他们。
在一片喧嚣中,临安城御街右侧新开了一家成衣行,自是不会被人注意。
//7kankancom//对于在临安城里开一家成衣行,便是一向醉心于花草的完颜萍,也是兴致勃勃。
同样的生活过得久了,即使是如她们一般逍遥如仙,也感觉少了几分滋味,能够变化一番,自是欢喜雀跃。
便是身在清微剑派的谢晓兰诸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痒难耐,随着萧月生返回临安城的临湖居,张清云也被他们抓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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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瑞王府
薄薄的晨曦尚笼罩着周围,瑞王府内已开始苏醒,下人们悄然无声的做着各自的工作,打扫,劈柴,做饭,条理分明,井然有序。
性子活泼好动的莲静郡主早早的起床,跑到了姐姐莲柔郡主的闺房,将她拉起,一块儿去后面的园林里练功。
两人的老师柳姑姑文武全才,不但授她们经史诗词,也传授她们武功,虽然不想令她们成为武功高手,但用来强身健体却是再好不过,莲柔郡主自幼体弱,莲静郡主的身体却是结实健康,便是练功之故。
两人练功的场所,是湖边一座小松树林旁,轻风自澄澈如镜的湖面掠过,到了松林旁,便没了锐气,轻柔无比。
这里是柳姑姑精心挑选的练功之处,面对湖面,令人观之心胸开阔,内息自宁,而且,风吹到这里,变得轻柔我比,免得出汗时。让邪风趁虚而入,容易生病。
“姐姐,今天咱们去街上逛逛吧,我昨天听馨儿说,城里新开了一家成衣行,新奇的很,很有意思呐!”
穿着一身粉红劲装的莲静郡主英姿勃勃,坐在一张松木圆桌旁的木墩上,一边以罗帕轻拭着光洁的额头,一边对站在身旁的莲柔郡主娇声说道,脸庞白里透红,明艳娇美。
莲柔郡主则身穿着一身月白色劲装,即使穿着劲装,仍旧透着娇柔纤弱的气质,惹人怜惜。
她地身体恢复得极快,看似纤弱。论及健康,更胜妹妹一筹,自萧月生召唤天雷,将她救回之后,她的体质已远胜常人,练起武功,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令柳姑姑啧啧称奇。
“能入得了馨儿的眼,定差不到哪儿去。看看也好。”莲柔郡主语气轻柔的回答。伸手将圆木桌上的墨绿鞘长剑拿起,准备练剑。
她们练功一向是先练拳,待身体舒展开来。再练剑法。
那张圆木桌似由一颗松木直接切割而成,年轮宛然,古朴无比,与周围的景致融合在一起,毫无突兀之感。
“姐姐,歇一会儿再练吧!”莲静郡主拍了拍松木,带头撒娇的语气请求。
莲柔郡主点头笑了笑,坐下之前,玉手在身后轻轻一捋,才发觉自己正穿着劲装,并没有襦裙。
“静儿,柳姑姑这两天好像有心事啊。”莲柔郡主轻抚着手上的墨绿剑鞘,语气透出几分担心。
“嗯,好像是。”莲静点头,论及与柳姑姑相处之长,莲柔远不及她,况且她虽好动,却并非迟钝之人,对姑姑的不对劲早已觉察,她无奈的长长叹息:“唉——!……我问过,可姑姑总不说,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莲柔郡主弯弯细长地眉毛蹙了蹙,沉吟了一下,复又问道:“那母亲知不知道?”
“母亲猜,应该是姑姑的师门有什么事情,姑姑她一向独来独往,府里除了与娘亲,什么人也不接触,只能是她的师门有事。”莲静郡主将罗帕放回高耸的胸前,修长的睫毛如扇,忽闪忽闪,极是迷人。
沉吟了良久,抚摸着墨绿剑鞘地莲柔忽然说道:“妹妹,你说,姑姑她是不是在想着谁啊?”
正观赏着波光粼粼湖面的莲静郡主不由一愣,飞快转身,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两眼发光:“不会吧?姐姐,姑姑她对男人可是不屑一顾的哟!”
随即又歪了歪头,长长睫毛下面的明亮大眼眨了眨,转了转,嘻嘻笑道:“不过,姑姑毕竟是女人,自是难免会看上哪个男人,……会是谁呢?”
其兴奋的劲头,令莲柔看着实在妒忌俊不禁。
“柳姑姑既美貌无双,又才情不俗,世上的男人,还真没有几个能够配得上她……”莲柔郡主摇头轻声笑了笑。
莲静郡主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而且柳姑姑的性子也高傲得很,怕是寻常男子见了,先怯了几分,根本直不起腰来!……究竟会是谁呢……?”
两人胡乱猜了一气,并无结果,便又开始练剑。
她们的剑实乃不可多得的宝剑,剑光森冷,颇有吹毛断发之利,剑穗也极漂亮,在她们地挥动下,莲柔郡主也变得刚健婀娜,剑气激发出几分英气。
“便是这里?”莲柔郡主转身问妹妹。
她们此时地衣着变得平常了许多,月白夹袄,湖绿襦裙,毫无出奇之处,只是身上雍容的气度用寻常的衣裳遮掩下去,一看即知出身高贵,不是寻常人家地女儿。
她们身后,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身着青衫,面容端庄秀丽,乍看上去,似是妇人,仔细一看,方觉应是少女,但其目光沉静无波,无喜无怒,宛如不沾尘世烟火的仙子,越看越觉吸引人。
“逸——情——轩?”莲静郡主螓首微仰,打量着上方那块古拙的额匾,喃喃念道。
周围人来人往,穿梭如织,喧闹得很,但站在这逸情轩的门前,她们三人却感觉到了迥然不同的宁静气息,仿佛与周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女子请入,男客止步!呵呵……”莲柔郡主亦好奇的打量着这座门面,一道深蓝的毯帘遮住了视线,看不清里面,轩门旁竖着一块儿木牌极是醒目,写于其上的字,更是令人惊奇。
周围的店行皆是敞着门,唯恐经过的行人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这里独独是挂着毡帘,好像生怕别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似的,更是令人奇怪。
柳先生负手打量着额匾,点头赞叹:“好字,柔儿静儿,这三个字,可是高人的手笔!”
莲柔莲静两人用力看了看,玉脸之上,略带迷惘,她们虽然书法秀丽,但对书法之道尚浅,能够识别高明的书法,但这三个字,却是绚烂归于平凡之境,她们尚难以领悟其妙。
“听馨儿说,就是这里啊,怎会无人问津呢?”莲静郡主打量了周围,见这一会儿,竟没有一个人进出,有些奇怪。
“进去看看罢!”莲柔郡主莲步轻移,袅袅向里行去。
挑开厚厚的毡帘,不由又是一个世界,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至,带着淡淡的幽看,清雅泌人。
入目所见,便是一张迷人的俏脸,一位身形娇小婀娜的少女双手搭放于腰前,微微一躬,伸手肃请,却并不言语,只是微笑。
这名少女身上所穿衣裳,颇是奇异,其实便是后世白领丽人的职业套装,但在这个时代,自是奇异无比。
身后所摆的衣裳,也多是与其风格相似,简明干练,与周围的衣裳相比,失去美丽,胜在奇异。
后世的衣裳,与唐宋的相比,相差不可道以里计,拍马难及,但自有其方便与突出女子身形之特点。
若想让人们接受这些奇装异服,无异痴人说梦,萧月生亦并未有些想,只是搞点儿奇特的,衣裳卖不卖得出去,并不在考虑之列。
“这些衣服是卖的吗?”三人打量了良久,莲静郡主终于忍不住向跟随在身后的少女问道。
“是的,这里是一般衣饰,更为贵重的,放在里面一间,只对社员开放。”那少女面带微笑,甜甜的回答。
她们身为郡主,天不怕地不怕,听到里面只对社员开放,登时兴趣大生,莲静笑道:“那我们能进去看一看么?”
先是一条青石路,一尘不染,十几步过后,便是铺着厚厚的深蓝色毡毯,踩上去软中带硬,两旁假山与竹林相间,流水潺潺,一派宁静幽和的气息。
走过这五十几步,靴子上的泥尘已清除,方才踏到了后面的院子。
这座院子看上去并不大,三间正房,迥廊之中,两旁各有两间厢房,院子当中假山与清泉夹杂而立,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这几间屋子,门外各有竖着的木牌,以梅花小楷写着:“衣部”“饰部”“牌部”“棋部”“术部”。
正中客厅的匾额上则有“逸情社”三个字,字体与外面的相同。
看到这里的新奇,莲柔莲静两位郡主心下隐隐升起兴奋,仿佛一条新奇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等待着自己推开。
//7kankancom//“谢姐姐?!”当她们三人挑开厚厚的深蓝毡帘,踏入主厅时,莲静郡主忽然惊讶的叫道。
宽阔的大厅上,温暖如春,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几个栩栩如生的假人姿态各异的站于深蓝地毯的两侧,似是君王上朝时的大臣们。
琮琮的琴声不时响起,却是传自西南的轩窗之下,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正坐在轩案旁,一手若有若无的抚琴,另一手轻拿着一卷书,剪裁适度的杏红单衫,更令其身材窈窕曼妙,只观其背影,便令人心旌摇曵,难以自持。
见到有人进来,她按琴转头,恰被莲静郡主她们认出,正是江南琴仙谢晓兰。
见到是她们,谢晓兰不由抿嘴一笑,灿如春花,盈盈起身:“倒是稀客,是哪阵风将两位郡主吹来了?!”
她曾在王府见过不少次莲静莲柔两位郡主,已是熟人,谈笑无忌。
“咯咯……,谢姐姐怎么来了?”莲静郡主咯咯笑着问道,圆亮的明眸泛出好奇的光芒。
“难道,这里是谢姐姐开的?”莲柔郡主则不停打量着四周,见到只有谢晓兰一人,且边抚琴边读书,状甚悠闲,一幅主人的神态,自是难免猜测。
谢晓兰点点头,精致如瓷的玉脸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莲柔看来气色极佳,可喜可贺!”
“这里真是谢姐姐开的?”莲静郡主大是惊奇的问道。
谢晓兰摇了摇头,笑了笑:“这里倒不是我的,是临湖居的产业之一,我只是帮忙看一下罢了。”
两位郡主会心一笑,露出了悟的神情,她们曾去过临湖居,对于谢晓兰与萧月生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也知道了子虚先生只是萧月生的化名而已。
“子虚先生在吗?”莲柔郡主微一犹豫,终于鼓气勇气问道,只觉自己的脸皮发烫,声音不那么理直气壮。
谢晓兰一边请她们坐下,轻拍了拍洁白晶莹的玉手,一位姿色清雅地丫环趋步而入,端上了茶茗。
“他今天没在。”谢晓兰回答,令莲柔郡主大失所望。她身旁的柳先生本是平静无波的脸庞露出失望之色。
“怎么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啊,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莲静郡主有些愤愤的问道。
她虽饮服子虚先生的本领,但不知为何,看到他,总忍不住动气,总想气一气他。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谢晓兰也看出两人地不对付,精致如瓷的玉脸泛出笑意,脉脉的柔情在眼底流转,无法遮掩,她摇摇头:“他到底忙些什么,我也不知。”
“谢妹妹,不知何时能够见到萧先生?”柳先生忽然开口问道,她端着茶盏,明眸如水,姿态娴雅温婉。
“他行踪飘忽,我也不知,……莫非柳姐姐有什么事情?”谢晓兰优雅的放下雪瓷茶盏,挑了挑弯弯的月眉。
柳先生点了点头。微微沉吟,抬头道:“家师于前几日坐关之际,不幸走火入魔,想请萧先生出手相救。”
“走火入魔?!”谢晓兰黛眉登时一蹙,精致的脸庞沉了下来,关切地问道:“没有性命之忧吧?”
走火入魔,这个词,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危险越大,走火入魔的机会越增,其道理便如潺潺小溪与黄河滔滔,后者控制起来更难,失控带来的危害更大。
柳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两片柳叶眉亦是微蹙起:“师父的命大,倒无性命之忧,……但一身修为化为流水,如今瘫痪在榻,无法动弹。”
谢晓兰脸上露出悲悯之色:“那可真是万幸!……好,待他过来时,我转告他,至于他是否会出手,小妹也难料知。”
莲柔莲静两位郡主有些恍然,不由嗔怪的瞥了柳先生一眼,怪她隐瞒自己这么大的事情。
此事一讲出来,莲柔莲静两位郡主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但仍抱有一些希望,希望萧月生会忽然出现,便没有告辞离开。
“在这里等等也好,说不准今天他带真的能过来。”谢晓兰赞同他们地想法,接着笑道:“也别在这里呆坐着,你们想看书,还是想消遣消遣?”
莲静郡主毕竟是存不住心思之人,闻言不由又露出好奇的目光。
“来来,咱们去下棋吧,这里有数种棋的玩法,保证你们喜欢!”谢晓兰盈盈起身,带着她们出了大厅,来到了写着“棋部”的房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铺着厚软的月白地毯,屋角地白纱幔令屋子柔和温馨,屋子当中是五张红漆八仙桌,呈梅花形摆放,桌上摆着棋盘,太师椅铺着厚厚的软垫,看着便知坐上去极舒服。
南窗下轩案一张,摆着玲珑的薰香炉与精致的茶具,其余三面,则是矮榻连在一起摆放,人们可以躺在上面下棋。
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山水画,看起来俱是大家之作,意境幽远,隽永难言。
“很舒服啊!”莲静郡主赞了一句,这里的布置虽然简单,却颇具匠心,透着一股温馨与详和,进入其中,便感觉心情平静下来,故才能令身为皇家贵胄地她生出赞叹之感。
四人恰好在一张八仙桌前坐下,莲静郡主轻拍着太师椅,为其新奇的造型好奇不已。
“这里有一种很简单的玩法,叫五子棋,是由象棋路数中演化出的一种,很有意思……”谢晓兰伸手取过来一张棋盘,打开装着棋子地木盒,笑着给她们解释。
比起围棋的计算量,五子棋则简单得多,在她们眼中,自是容易与有趣得多。围棋一盘下来,累人得很,有些失去娱乐之初衷,五子棋不仅经纬线少,棋子也仅各有五枚,经常在下围棋地她们眼中,自是小菜一碟,玩起来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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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这一阵子忙着布置传送阵,又在东海之上找了几座小岛,弄了些树种撒上去,以便将来可以住人。
安排好退路,一直是他的行事习惯。况且时逢乱世,多一条保命的地方,总不是坏事。
忙完了传送阵,他有些提不起精神,总感觉生活少了刺激,有些乏味,高手寂寞,高手寂寞。若在以前,听到别人这般说,定是嗤之以鼻,以傻瓜冠之,但如今的自己。确实体会到了这般境界。
这世上值得自己追求地,还有什么?
若非有身边这些女子的羁绊,他早已脱身而去,跨入另一个时空。
每次见到身边的诸女过得幸福满足,他心中又觉欢喜。不忍骤离,只好找些事情做,打发日子,炼炼丹。酿些酒,然后忽然想起了炼器。
倚天剑。屠龙刀,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不由的,他恶作剧之心顿起,自己亲手铸造,造出了一刀一剑。
一刀一剑身上,分别刻了倚天屠龙这两个名字,最后以微不可察的小字,在刀剑的柄上刻上了“观澜”两个蝇头小楷,若无精深地内力,根本无法发觉。
一刀一剑看上去极是平凡无奇,黑黝黝毫无光泽,极似一段焦木,丝毫感觉不出锋芒。
其锋刃亦是笃钝无比,用力挥动,却劈不开一截木柴,便是扔到大街上,怕是也无人愿意捡拾。
他将九阴真经的心法附于倚天剑上,九阳真经的心法则附于屠龙刀上,皆以神念封固其中,若是有缘之人,心思纯正,自会习得,随着九阴真经与九阳真经两种真气的冲刷,一刀一剑则会渐泛光芒,越加锋利,成为锋利无比的神兵利器。
萧月生想将这一刀一剑流传出去,自然便可造就两位高手,若是两人的资质不俗,能成为绝顶高手,那武林中地格局将会再次改变,这可是他所喜闻乐见。
关于倚天剑屠龙刀的传言,那是当初黄蓉故意放出去的,以便有高手得之,用以抗击蒙古,至于会惹起一番腥风血雨,她也已料到,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舍小取大了。
萧月生想了想,不想用岳母这一狠招,只是想将刀剑送出去,造就两个旗鼓相当的高手,看点儿热闹便罢了。
有小玉她们,山庄的事务根本不必烦劳他,小玉她们皆已是精炼之才,且受他多年熏陶,心胸眼界已非常人可比,让他落得一身轻松,以至于有些无聊。
他在武夷山下的冷泉旁,摸了一阵子倚天剑与屠龙刀,想象着将来一刀一剑大放光芒的情形,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这里寂静无比,寥落的山林回荡起他地笑声,更显寂寥,令他有几分怅然,升起倦鸟归林之心情。
于是将倚天剑屠龙刀收起,瞬移至了临安城的逸情轩内,是最后一进的院落,那里是萧月生与几女的起居室。
此时,逸情轩内,已是颇为热闹,不仅是莲静莲柔两位郡主,还有数位郡主与大家闺秀,牌部房内,已摆上了两桌麻将,莺莺燕燕一片,热闹非凡。
而谢晓兰与柳先生则是呆在主厅,两人一抚琴一吹箫,琴箫之声悦耳动听,两人合奏得极是默契,大街上的喧闹被一道院落隔离。
当萧月生出现在后院时,正在抚琴地谢晓兰心神一动,手指轻颤了一下,停了下来。
“他回来了。”谢晓兰强抑喜悦与急切,缓缓转身,对微带疑惑的柳先生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正是谢晓兰如今的心情,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陪在萧月生身边,视里中缺少了他那潇洒的身影,整个世界便黯淡了几分。
清冷的目光一亮,轻捏着白玉箫地柳先生呼的站起,急急问道:“在哪里?”
“正在后屋,我先去帮姐姐问问。”谢晓兰盈盈起身,笑着拍了拍柳先生的肩膀,袅袅向后面行去,似缓实疾,深蓝的毡帘轻晃,窈窕曼妙地身影转瞬即逝,透出她的心急。
谢晓兰在萧月生地居室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气,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她强抑住了自己的激动,才莲步轻移,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大哥回来了?”她虽强自压抑,却无法掩饰明眸中的脉脉柔情,声音柔和,对坐在紫藤椅中的萧月生问候。
面露温和微笑的萧月生点点头,接过她递上来的雪瓷茶盏,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道:“前面挺热闹啊。”
谢晓兰见到他的笑容,便感觉一股温暖而甜蜜的热流注入自己心田,坐到他身旁的紫藤椅中,薄薄的樱唇微抿,嫣然笑道:“是莲静与莲柔两位郡主过来了,玩起牌来,很酣畅。”
正要低头啜茶的他不由抬了抬眉头,却并不言语,虽然自己对莲柔郡主有救命之恩,却并不熟悉,她们倒是与谢晓兰她们更熟一些。
“瑞王爷的西席柳先生,大哥知道吧?”谢晓兰瞥了瞥他的脸色,柔声问道。
萧月生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望向她精致如瓷的玉脸。
“她的师父练功时走火入魔,想请大哥你出手相救,……成吗?”谢晓兰有些担心的望着心上人,虽说依旧常理,他不会拒绝,但他行事无拘,往往出人意料,她实在摸不准。
萧月生这次倒没有拒绝,他正闲得发慌,听到有事可做,便生出了兴趣,沉吟着问道:“到何等地步?”
“好像是没有性命之忧,但瘫痪在床,功力尽废,……大哥要出手吗?”谢晓兰登时语气中带上了兴奋,寒星般的双眸闪闪发光,宛如阳光下的宝石。
“去看看也好,……尽力一试吧!”萧月生点头,呵呵笑道。
莲柔郡主见到萧月生,神情颇是复杂,只是他却无心去理会这位纤柔秀雅的金枝玉叶,莲静郡主虽有心找茬,但因为事关柳姑姑的师父,她也颇知大体,并未妄动,只好按捺下来,老老实实的向他行晚辈礼。
//7kankancom//柳先生的师父在临安城郊外的一座宅子中,是瑞王府的一处偏院,风景秀丽,又偏幽静。
柳先生先生的师父,名叫柳柔清,与柳先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皆是容貌清丽,眉宇间一片清冷,目光澄澈中透着冷漠,无一丝表情流露,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与其徒坐在一起,几乎会让人以为是姐妹。
见到萧月生的到来,她只是点了点头,亦表露出高兴或喜悦之色,令萧月生颇有几分佩服,看来她对武功并不注重,倒与自己的夫人完颜萍极为相似。
对于柳柔清的冷淡,萧月生不以为异,脾气怪异的人,他见得多了,况且他有读心术的神通,见惯了人们的口不对心,对于言语并不重视。
走火入魔对于萧月生来说,亦非是轻而易举可以医治,需先以药物滋润,再以内力修补,实是一个精细的活,很耐心细致,一点一滴,每次皆是轻柔如水如风,容不得半点儿力量的动荡。
他庆幸的是,这个柳柔清倒是个果敢的人物,竟没让真气冲到头上,否则,不仅仅是瘫痪这般简单,轻者神经错乱,重者立毙,她能将浑身经脉废去,以阻止真气的流窜,比之英雄断腕更胜一筹。
五个时辰过后,天色已是大亮,太阳升起,已是一夜过去,矮榻之上。萧月生终于松开了按在她背上地大手。
此时他的眉宇间,露出了几分疲色,虽然多了几分夸张,却也并非毫无疲意,毕竟不眠不休举重若轻,实是极耗精力。
柳柔清虽然万事不萦于怀,但对于救命之恩,却也不能无动于衷。自是裣衽一礼,表示了谢意。
萧月生只是摆了摆手,客气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回到了临湖居。
这件事情,萧月生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再次升起了那个奇妙的主意,要在天山缥缈峰上。建一座冰宫。
谢晓兰听到这个建议。忙不迭的推辞。
若是建个冰宫,她心里倒是欢喜,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萧府的几位夫人当中,沦资历,自己才是最晚的,若受这般大的礼,其他人如何想?自己还想不想跟她们和睦相处了?!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沉谙平衡之道的他,岂能如此疏忽,笑道:“这可不是仅为你建地,我想在那里建一座别院。就叫观澜别院吧,得日后传送阵启动,咱们都在那里住着玩儿。”
谢晓兰这才大舒了口气,虽然难免有几分失望。随即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会住在天山,与她住在一起?!
她当初发誓,不再回到嘉兴城,如今已是后悔不已,但誓不可废,无法收回,看到心上人与其余的夫人们聚于一处,自己却只能留在临安,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若是能够建成这座冰宫,能与他们聚于一处,自是最好不过。
临去天山建宫之前,萧月生又去了一次襄阳城,录下一套心法口诀,名为夸父诀,辅之一幅药方。
他前几日入定之时,忽然心有所成,知道兵祸已是不远,蒙古铁骑蠢蠢欲动,于是便创出这套心法,专门用以增强臂力与目力,用以培养神射手。
那幅药方则是兼济温养身体与增强体质之效,习练夸父法,勇猛精进,但此诀却是虎狼之性,以催发人体潜力为代价,大违自然之道。
若无这幅药方,必会使习诀之人未老先衰,阳寿折半,有了此药,加之夸父诀的催发,习诀之人体质会越来越强,远超同侪,一人抵得上数人。
还好只需服药一个月,一个月后,习诀之人体质已足够强健,而且精进之期已过,再往后练,比之第一个月,宛如小溪之比江河,无复勇猛精进,自是不再有危害。
郭靖费尽心思,寻了一百个人,皆是弓马娴熟之辈,秘授夸父诀,在城外聚集,饮食皆由郭府供应,在食物中加入了萧月生所配的药方。
关于药方,密之又密,萧月生特别强调,只许岳父与岳母两人知晓,绝不能让第三人看到。
萧月生难得的大方了一次,自回春堂中拨了不少的药材,白白送了出去,药方中不少皆是名贵之药,若是由郭府出钱购买,损耗极巨,怕是难以承受。
虽说只是回春堂中最低阶的药材,但在寻常人眼中,也是贵重异常,令郭靖不由眉开眼笑,赞其一心为公。
夸父诀的威力令郭靖亦是目瞪口呆,这些他精心训练地襄阳铁骑,习得夸父诀后,手上地弓不断的被拉断,几天便得换一张更硬的弓,到了后来,甚至拉断了驽。
以郭靖的浑厚内力,做到这般,并不为奇,但这些人皆是寻常人,即使有习武的,也只是平平而已,能够做到这般,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到了后来,他们用起了最强的铁胎弓,射程足有六百多步,到了最后,甚至比弩还要厉害得多。
这自是令郭靖激动不已,他自幼出身蒙古,精熟蒙古之战法,他们马上射箭,悍不畏死,如群狼狩猎,中原兵士与之战斗,只能依托于城墙,陷于被动,郭靖一直想组建一支如同蒙古铁骑般的骑兵,一改被动守城之劣势。
可惜空有心而无力,困难重重,首先例子马匹的稀少,再者纵然他们骑术再精,与那些从小生长于马上的蒙古人相比,还是天壤之别,动手之际,自是差了许多。
但有了这夸父诀,形势便迥然不同,习了夸父诀,他们地射程,足有那些蒙古兵的两倍,可从容射杀,从容腾挪,打得他们无力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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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宫的建造,并非那般容易,而且他不建则已,造则造得完美宏大,震人心魄。
先是筑基,在雪峰之一筑基,不比真实的山峰,须得先化去层层积雪,露出山石,再将青石埋下,然后堆垒青石,一尺来高之后,再用冰块堆积。
最后便是将雪化为水,从上而下地均匀浇下去,让这些冰块儿结下一层又一层的冰,直至四尺来厚。
杨若男与郭襄郭破虏他们在一旁帮忙,干得倒是热火朝天,兴致勃勃,毫不觉苦。
一些阵法玉符,直接嵌在了冰中,无法发觉,这些玉符阵法,能令冰壁变得坚逾似铁,寒不畏热。
他们开始的第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亮,忙活了一天,天上残阳夕照时,他们方才罢手,被萧月生带到了如明镜般的天池之旁,他自须弥空间中拿出了地毯与吃喝之物。
茵茵绿草之上,看着天上鲜艳地彩云倒映在天池中,望着周围蔼蔼的暮色,呦呦地鹿鸣声更显周围的静谧。
“干爹,咱们今晚在这里睡觉吧?”
杨若男身着一身水红的劲装,夕阳将其颜色染深了几分,娇艳的脸庞显得俏美飒爽,她正歪着头望向身侧的萧月生。
萧月生抬头望向郭破虏与何雨竹,两人呆呆望着四周,神情尚未回复,显然被周围的美景所憾。
“破虏,今晚就留在这儿?”萧月生曲指一弹,一道指风轻啸着掠过郭破虏的耳际,令他惊醒,然后笑呵呵的问道。
“这里?”郭破虏有些迟疑,他虽被这里的景色所迷,亦觉温暖如春,实是宜人,但却不知这里有没有野兽,那可不妙的紧。
何雨竹一身湖绿的劲装,娇柔的身躯亦带几分勃勃英姿,她指着不远处那座湖边的木屋问道:“萧大哥,那个屋子……?”
“嘻嘻,那是干爹的小屋。”杨若男抢着回答,那屋子看上去颇为简单,却透着一股独特的气息,看着令人心神宁静。
何雨竹打量着这座小屋,心下好奇,起身走了过去,挑开厚厚的深昆毡帘,淡淡的松香轻轻飘进鼻中,更令人心神安定。
但最终,四人还是未留在这里,萧月生心下一直思量,天池之下的那条蛟龙究竟是否召醒。
此蛟一直沉眠,正在修炼,它身上并无凶煞之气,并未作恶,故萧月生一直未起杀心,每次过来,都是施展道法,收集周围的元气,输入这只巨蛟的身体,送去温暖的抚慰,虽然沉眠,但他有入梦之能,能够体会到它内心的孤寂与寒冷,与其交流。
观澜山庄的人身上有他独特的气息,此蛟对他们不会出恶念,但若是旁人靠近,便难保其凶性大发,如此一来,天池倒成了观澜山庄之地,倒令他有几分不太好意思。
一日复一日,看着晶莹闪亮的冰宫在眼前渐渐成形,巍峨雄壮,气势宏大,心下难免会涌动出成就感,郭破虏他们更是如此。
由观澜山庄的弟子们齐心协力设计而出,集南北建筑风格之大成,天山之巅,冰宫傲立。
灵鹫宫与其相比,顿时黯然失色,便是萧月生自己,也不得不赞叹,这座冰宫确实绚丽无比,夺人心魄,阳光之下,莹莹生光,几乎难以相信是人间之物。
当他们将冰宫建成之时,已是暮春之时。
//7kankancom//清晨观澜山庄
薄薄的雾气尚未散尽,天色却已经大亮,初夏的太阳总是比冬天勤快许多,整个观澜山庄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如在仙境。
观澜山庆内院,茵茵绿草地上,萧月生的诸位夫人咸集于桃花树下的玉桌旁。
完颜萍全无平日的端庄雍容,仅着锦缎睡袍,面色苍白如纸,原本清澈的明眸变得红肿,呆呆的坐在玉桌旁,玉手压着一只碧玉匣,温润生光,匣上玉手在晨曦中微微颤抖。
她玲珑秀美的玉足竟是赤裸,却毫无所觉,茵茵绿草,趁得玉足越发晶莹美丽。
小玉诸女皆望向她,见她呆呆无语,便是樱唇也是颜色尽腿,心下亦不由大感恐惧。
“萍姐姐,小玉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公子爷与咱们告别……”
小玉声音带着颤抖,玉脸亦是苍白如纸,雪白无瑕的玉齿紧咬着下唇,尽力抑止自己樱唇的颤抖。
“我也是!”“我也是……”
小凤众女亦开口附和,脸色亦变得难看起来,她们本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但见到其他人也做了同样的梦,心下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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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萧月生刚刚自泰山之巅收集完几颗雷珠,安放到了传送阵之上,从此之后,与他双修的诸女,皆可通过传送阵。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临安城的临湖居、东海桃花岛、襄阳城郭府,皆与观澜山庄设定了传送阵。
萧月生在阵中设下禁制,除了他的几位夫人,旁人无法使用,也无法见到传送阵的存在。
众女正欣喜不已。一位饮差密使忽然急驰进了嘉兴城,风尘满面,面色疲备不堪,若非萧月生出手,定会直接昏倒,他手持观澜玉佩,奉天子之命,东京告急。形势岌岌可危,请萧月生出山相助。
接到这枚白玉佩,完颜萍清晰的记得,坐在桃花岛下,自己的丈夫轻抚着玉佩,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来了——!”
当时的完颜萍,还以为丈夫感叹战争的到来,生灵涂炭,并未多想,毕竟以丈夫地本领。刀兵之祸。并不能伤及到他。
但自从丈夫离开后,完颜萍便有不祥的预感,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唯恐他出什么事情。
昨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快要天亮之际,终于睡了过去,很快便进入梦境。
在梦中,丈夫忽然出现,一脸微笑,将众女自各人的居室中叫醒,召到了院中的桃花树下。便是不在观澜山庄中的谢晓兰与张清云,不知如何,也出现在了内院中。
玉石晶莹温润的光芒将他笼罩,他依旧一身宝蓝长衫,潇洒从容,端坐于玉桌旁,坐的便是她如今坐的位置。
萧月生脸上带着温和地微笑,淡淡说道:“诸位夫人,为夫前来。是为辞行!”
轻轻抬手,制止了众女的张嘴欲言,他缓缓说道:“这一番离别之劫,为夫早已算到,实是避无可避,只能应劫,……今日一别,我们夫妻再见之期,乃是十年之后的今日!”
他继续微笑而道:“夫人们大可不必伤心,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转眼即到!……为夫不在的时日,望诸位夫人相互扶持,相依相伴,山庄之事,大伙儿一同协商,……为夫走后,世间之事,需抽身而了同,将山庄封闭,阵法启动,大伙儿都移居到桃花岛,多花些心思开拓那几个小岛,让它们成为咱们的后花园。”
说到此处,萧月生满脸郑重严肃,笑容尽褪,沉声道:“为夫卧室案头有书信一封,其余诸事,皆已录于纸上,大家遵行即可,……毋须惊慌,切记小心小心,若真丢了性命,其余人定要将其躯体与碧玉簪放至岛上的冰棺之内,待为夫回来之后,再行搭救!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每一张玉脸,目光中温情一片,却并无离别的伤感,最终停驻于张清云清冷的脸庞上,轻声道:“清云,若想入我萧府,便随大伙一同隐于桃花岛吧,若是实在不愿,也不必勉强。”
张清云顿时面色羞红,目光闪躲,不敢正眼看他。
“呵呵……,为夫去了,诸位夫人珍重勿念!”说罢,萧月生轻轻一笑,挥了挥手,缓缓起身,如踩浮云,冉冉上升,越过院墙,越飞越高,消失于夜空之中。
“大哥——!”完颜萍急忙唤道,追着他的身影,身法如电,瞬间出现在墙上,举目望去,却是苍茫一片,夜色深沉,哪里有丈夫地身影?!
“大哥——!”完颜萍纵声长唤,夜风轻拂,无声无息,无人回应。
“大哥!”完颜萍自睡梦中惊醒,光洁如玉地额头冷汗涔涔。
略一转头,清亮的目光望向四周,发现自己仍在香榻上,便回过神来,忙掀开月白的锦衾,来不及穿上绣鞋,赤着莹白如玉地秀足,冲到了丈夫的居室之中。
果然有一只玲珑精致的碧玉匣宛然置于轩案正中,端端正正,显然摆放得异常仔细认真,迥异萧月生平日的习惯,完颜萍看着不由一酸,忙打开了碧玉匣。
匣中共有十六封信,每封信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分别写给完颜萍诸夫人,还有杨若男、杨过、孙子明、郭靖夫妇、程英、陆无双、张清云、郭襄等。
看到这些,完颜萍顿觉手脚酥软,眼前发黑,几乎瘫软在地,努力扶着紫藤椅,方才稳住了身体。
折开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不幸的预感终于变为了现实,整整五页纸笺,令完颜萍潸然泪下。
在信中。萧月生先是说明,此劫是自己逆天而行的反噬,避之不祥,最佳之途,便是应劫,唯有舍弃肉身,自己元神不灭,最多十年。便可回归,让她不必担忧,元神应是遁入另一时空,让她也不必寻找。
随之回忆起以往温情的点点滴滴,畅述自己对完颜萍的感情,最终则是交待身后之事,让她维持观澜山庄,不可陷入红尘,免生意外。
最终,则是附有一篇刹那心诀。若是心中太苦。可修炼此诀,如同龙潜于渊,身心与天地合一。沉睡过去,练到深处,一次可睡上一年,睡中不知日月长,醒来只觉刹那间。
完颜萍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了,心痛如绞。
萧月生在时,即使平日里出去,不在家里,她却并不觉难过。总有他就在身边之感,但此时乍要分别十年,宛如晴天霹雳。
她忽然想直敢小玉,论及神算之术,几人当中,唯有小玉修习,只是小玉地修为毕竟有限,每次运用,皆消耗极大。需得近一个月方能恢复精神,寻常时候,不敢动用,且有萧月生在前,仅是他弹指之事而已。
于是,她将众女唤起,来到了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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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女七嘴八舌,面色惊慌,一直发呆的完颜萍忽然抬起玉掌,压下了诸人的声音,望向玉脸苍白地小玉,强提精神,缓缓说道:“小玉,你算一算吧!”
小玉点头,微微垂下星目,凝神感应,她的神算之术与萧月生的天人交感之术相似,须以全部精神,达至天人合一之境,从而在冥冥中感受天地运行,隐隐窥得未来之秘,自是极耗心神。
众女皆是摒息凝气,目光齐聚于小玉的晶莹的脸庞上,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生怕露过一丝一微地波动。
半个时辰过后,在众女不安的等待中,小玉长长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睑,目光黯淡,眉宇间透出疲惫,与刚才判若两人,似是苍老了几岁。
“暂别离之相!”不等众女开口发问,小玉便张嘴说道,扫了众人一眼,叹息一声:“看来公子所言不虚。”
这一会儿地功夫,完颜萍已尽力收拾心情,萧月生在给她的信中所言,让她不要沉溺于伤离别,需有大姐的胸襟,安抚众女,维持萧府。
“还好还好!”完颜萍强打精神,摇了摇头:“我一直担心,这只是大哥安慰我们之语……”
对于小玉的神算之术,她们毫不怀疑,而诸女皆是聪慧过人之辈,闻琴弦面临在雅意,听到完颜萍此语,心中一惊,随即也大感侥幸。
是啊,与永中回来相比,离别十年,确实是侥天之幸了!
有了此想,心中的悲苦,也就淡了一些。
完颜萍见她们不再那般换魂落魄了,方才转身,将白玉桌上的碧玉匣打开,取出里面的信。
“大哥留下了这些信,每人一封,妹妹们回去自己看吧。”完颜萍一一按照姓名将信递了出去。
“小凤,你与小星一起,去东京看看吧。”完颜萍将书信递出,转头吩咐小凤与小星。
东京那边并没有观澜山庄的弟子落足,若是派人过去,要比小凤她们亲自出马慢上许多,她们自是等不及,要证实一番。
小凤与小星亦是仅着锦缎睡袍,回屋换了衣裳,两人连夜出了观澜山庄,直接以轻功赶往东京,其速如风,远非奔马可比。
第二天半夜,两人便返回了山庄,带来消息,东京城外,数十里一片焦土,听闻东京城里人所说,有一仙人忽然驾临,在天空作法,召下了无数道天雷,将城外数万蒙古精兵轰为飞灰,可谓惊天动地,风云色变,但仙人也未再出现,怕是不屑与凡人相见吧。
世间有如此神通者,也唯有自家的公子爷了,她们二人知道,梦中所见,公子之言,一切皆是真的,公子爷他真地离自己而去了!
伤心痛苦之下,她们全无惜身之念,若不是见不到蒙古人地身影,她们早就上前杀个痛快。
返回之际,她们身法更快,星夜驰回了观澜山庄,没有了公子爷,纵使她们武功绝世,也感觉不出丝毫的安全与温暖,在山庆,同病相怜的姐妹们能够给自己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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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萧月生,世人仍活在自己地世界中,但他召下天雷,一举消灭数万蒙古精兵,却是影响极深。
自此,蒙古后退,以东京为界,秋毫不犯,萧月生之威,实令他们心惊胆战,有如此之能,若是想灭一城,怕是无人能挡,实不敢再招惹南宋。
但南宋亦未趁此追击,萧月生自此杳无音信,谁也不知他究竟何在,观澜山庄与临湖居之人所言,公子作法之后,元气大伤,已闭关休养,绝不能让人打扰。
理宗心下无底,再者自己身体强健,有耐心的很,便开始尽心尽力和积蓄力量,以待将来一举而克。
虽然萧月生并未穿着道袍,但人们皆认为他是仙人降世,是成仙得道之人。
一时之间,人们对于成仙得道生出无限信心,道教是此大昌……
武林之中,清微剑派渐渐淡出,最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唯有枫叶剑派一家独秀。
但武林中并非后继无人,江山各有一代出,没有了清微神剑,却又出现了数位剑法高手,尤以追风剑客周紫芝为甚,其剑法之绝,已堪与叶重相若,四大公子中的其余三位,虽逊了几分,亦是高手。
其余的高手,亦是层出不穷,西域绝刀端木玉,西域世家高手龙东原,神威堂堂主孙百威,中原的燃神神僧,郭大侠之子郭破虏,大轮寺传人萨巴迦,阁皂山门下杨梦真,铁掌无敌张元镇,独孤侠侣李寒香与许一鸥,隐剑客少主东方雷,丐帮高手燕尘风,唐家弟子唐世君,皆是一时之俊杰。
一时之间,百花竞放,齐相争鸣,武林前所未有的兴盛……
PS:第一部结束,下一部倚天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