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作者︰丹東大米湯
為王前驅
94機鋒 95激將 96準備 97替罪羊
98差別 99嫉妒 100人物 101風浪
102倒霉 103善心 104屈辱 105突襲上
106突襲中 突襲下 108詭道上 109詭道中
110詭道下 111恫嚇 112應變 113噩夢
114整暇 115兵甲 116縱火 117殺俘
118陷阱 119人心 120絕境 121無望
122權謀 123漏網 124讒言 125機動
126廣德上 127廣德下 128潛流 129阿諛
130溫暖      
為王前驅 94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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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苦了俞都頭了,這般情況下,還能維持這番局面,俞都頭果然治兵有方呀!听到俞之恆的回答,高奉天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古以來吃糧當兵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要上陣廝殺,還要開拔錢,酒肉賞賜等等,這俞之恆能夠在連衣賜和醬菜錢都沒有的情況下維持部屬沒有解體,已經是一等一的好軍官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听到高奉天的稱贊,俞之恆漲紅了面孔,他過去不過是管著百余人的小軍官罷了,在其眼中,這鎮海軍節度府中的高判官便是天上的人物一般,得其一贊,便如同登仙一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天才嘟囔出一句來︰&這孤城之中,大伙兒也無處可去,只要我這做頭領的和弟兄們一般吃,一般住,也就行了,倒也沒什麼學問。

    高奉天知道他眼下手下還不到十個人,對于台州的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如同瞎子一般,眼前這個俞之恆一定要小心籠絡,抓在手中。反正一開始也已經唱過白臉了,眼下正是唱紅臉了,頓時拿出當年在壇上講經說法的本事來,諸般不要錢的高帽子雨點般的砸了過去,借機不露痕跡的將這臨海城內外的諸般情況弄得清楚,那俞之恆當這都頭前不過是個種田的農夫,哪里見過這般陣仗,不一會兒便被砸得暈暈乎乎,覺得眼前這個高判官好似是前世的朋友一般,說不出的可親,幾乎將自己**上有幾個痣都說了出來。

    待到打听明白,饒是高奉天那一張臉皮早已練到水火不侵的地步,笑容還是有點發苦。原來據那俞之恆所說,他在城中空地里種了一些糧食,由于城中百姓大半已經逃散,糧食倒是還夠吃,只是兵甲、軍械等守城必需之物,是一概沒有。這樣一來,他先前打算的嬰城自守的打算,是肯定不行了,畢竟以現有的城中百姓數量來看,也就勉強在城牆上站上一圈,如果說賞賜的財帛還能用呂方的名義打白條來解決,可沒有油脂、兵甲,憑此孤城,如何能抵抗的住趙引弓的虎狼之師。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強壓下心中的沮喪,開始詢問俞之恆四周的豪強勢力的消息,如果在他們那里也得不到借力的話,說不得也只能放棄台州了,按照一開始的計劃,乘船前往溫州了。畢竟他雖然立功心切,可並不是不顧自家性命的莽夫。

    听到高奉天的問話,俞之恆還是蒙在鼓里,老老實實的一一道明,他身後那個葛衣長老神色也有些怪異了。眼前這個高判官雖然告身、信件都沒有問題,身上的官服飾品也是正牌貨無疑,可自古有雲︰&有文事者必有武備。那呂相公也是亂世里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人物,對刀把子的作用應該是明白的很,既然對台州的形勢並不明朗,豈會將自己幕府中的重要僚屬派過來,就派了不到十個人的隨員,不說一路上的海匪盜賊,便是這些當地的土豪,沒有隨身強兵彈壓,便是諸葛再世,只怕也是被架空耍弄的料,再聯系起風傳過來的越州武勇都起兵作亂,明州趙引弓也形勢不穩,這高判官的行動也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這葛衣老者心中既然已經有了疑念,以一個有心人的視角來查看高奉天的言行,立刻便看出了不少疑點,他本是台州土著,與當地土豪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與俞之恆這等赤條條的外來戶卻是不同,立刻開始考慮如何從這個發現中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爭取最大的利益,那首先應該做的應該是印證自己的猜測。這老者打定了主意,看準高奉天與俞之恆的說話間隙,上前躬身深深施了一禮,道︰&老朽拜見高判官,方才老朽听上官說奉呂相公前來宣慰台州,卻有一事不明,如今台州塢堡遍地,無日不戰,不知上官以為當如何是好呢?

    俞之恆趕忙介紹道︰&這位本是這臨海府衙的賊曹,姓胡名利,大亂之後,多虧他鼎力相助,才維持下這個局面。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趕忙露出親切笑容,此時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笑道︰&老丈不必多禮,本官來台州前,呂相公曾叮囑過,若有能安定地方,惠及百姓之人,一定要厚加褒獎,才能淳厚風氣,像胡公這等人物,本官一定會在明書一番。

    胡利听到高奉天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是猛開了一陣空頭支票,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回答道︰&此地乃是老朽的桑梓,這般所為不過是本分罷了,如何敢企望非分之賞。只是如今台州域中,盜賊橫行,百姓有倒懸之苦,只有請呂相公速遣大兵,以雷霆之威,懾服群小,方能復一方太平。老朽在這里先拜謝了。說到這里,胡利竟然跪下雙膝,向高奉天磕頭拜謝起來。

    &萬萬不可,老丈快起。高奉天趕緊搶上前去,腹中卻暗自咒罵道︰&這胡利可真是一只狐狸,也不知他從哪里看出來了我的底細,竟然這般直指我的痛處,問我軍隊的事情。他臉上拼命擠出笑容,心中卻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個狐狸一刀砍死。

    一旁的俞之恆還被蒙在鼓里,哪里知道眼前這兩人正在耍手腕,在一旁勸解道︰&胡公何必如此呢,呂相公定然是要派大兵來的,以大軍的威勢,定然是有征無戰,望風披靡,我們總算是熬到頭了。

    胡利被扶了起來,可一雙眼楮還是死死的盯著高奉天的臉龐,好似要從上面用目光挖出一個洞來一般,把高奉天看得好不自在,過了好一會兒功夫,高奉天才強笑道︰&子雲︰不教而殺謂之虐,台州百姓從賊者,亦是朝廷赤子,不過是窘迫無以為生罷了,才誤入歧途。本官此次來,便是要先以好言先勸,大義相責,若有怙惡不悛者,再施以雷霆之威。

    高奉天這番話說的大義凌然,暗合儒家至理,讓俞之恆听的連連點頭,卻瞞不過老奸巨猾的胡利,他雖然還猜不出高奉天此行的真實目的,可是其卻知道肯定不是像高奉天口中所說,便是來宣慰一番,其真實的目的,說不得肯定有什麼大事瞞著自己,否則為何這呂方身邊的紅人,為何早不來、晚不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帶著不到十個人來了。

    胡利想到這里,心知有些事情也不能在眾人面前說明白,便笑道︰&高判官一路旅途勞頓,老朽家居雖然簡陋,倒還干淨的很,不如上官先去梳洗一番,好生歇息,到了晚飯再與接風可好?

    俞之恆聞言,趕緊連連稱是,高奉天從在海上遇到明州軍的船只,到趕到臨海城,也有一日一夜沒有好生歇息了,不過是強打精神堅持罷了,只是眼前的事情也是急不得的,算來明州軍搜集船只,裝運補給、士卒上船,編隊,最快也還要個六七日,便也不推諉,自然有僕人過來接引不提。

    待到高奉天一覺睡醒,正是晚飯時分,他為僧徒多年,修持極深,雖未能清心寡欲,成仙成佛,但對自己的身體和心靈的控制已經到了極深的境界,所以雖然睡下時已經極為疲累,可並沒有睡的過場。待他起身後梳洗,換上準備好的新衣,只覺得渾身舒坦,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往日里那個精力充沛的高奉天又回到了他的身體里。

    高奉天正等著僕人前來帶自己去宴飲所在地,外間卻傳來兩聲清晰的敲門聲,他以為是僕人,隨口應了聲&進來。可進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先前在城上的那個言辭暗藏機鋒的前臨海賊曹胡利。只見其剛進得屋來,便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首拜謝道︰&小民先前在城上言辭不敬,還請高判官恕罪。

    高奉天先是一愣,轉而鎮靜下來,事中有奇反為妖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自己雖然表面上地位遠高于他,可在這臨海城中,自己就和一個被縛住手腳的瞎子一般,許多事情都要有求與他,現在此人這般舉動,必有所圖,自己此時言多必失,不如靜觀其變,見機行事為上。想到這里,高奉天坐到椅子中,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的葛衣老者,笑道︰&老丈為何如此,本官倒是不明白了。

    胡利卻不起身,在地上又磕了兩個頭,方才抬起頭來,笑道︰&高判官是何等人物,小民先前那點心思如何還會不明白。只是並非小民有不軌之心,只是不明白上官的意思,這亂世中存了一絲自保之心罷了。

    &喔!高奉天笑道︰&某家有什麼意思,先前在城上不是說的明白了嗎?至于你的心思,我的確是不明白,為何你倒是以為我明白了。

    見高奉天就是不認賬,胡利也不為難,笑道︰&不如小民將心中所思出來,看看我猜的對不對,也好讓上官省些力氣,時間,免得誤了大事。

    昨天單位博餅,喝多了,不好意思。請大家見諒。
為王前驅 95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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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利言罷,見高奉天沒有表示反對,便又磕了一個頭,爬起身來笑道︰&草民雖然身處台州這等偏僻處,也曾听聞過高判官的大名,乃是呂相公身邊的紅人,手握大權,像這等人物只怕是片刻也離不得相公身邊的,如今來了台州定然是有要緊事情,不知老朽說的對否。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點了點頭,道︰&不錯,某此次來台州,正是奉了主公所命,安撫一方,台州地勢緊要,乃浙東安定所系,這自然是要緊事。他看不出眼前這老者的底牌,話語間便滴水不漏,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胡利笑了笑,自顧說了下去&自古有言雲︰文事者必有武備,判官雖說奉相公鈞命,可依現在台州的情形,僅僅帶著不到十個人來台州,也太荒唐了些。說到這里,胡利抬頭看了看高奉天的臉色,只見其便如古井一般,全無波動,才小心按照先前準備好的腹稿說了下去︰&依小民看,判官此行不像是有大軍隨後,應是臨時遇變,不得已才來這里的。

    胡利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听到高奉天耳中,便如同驚雷一般,幸好他城府極深,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漣漪,只是笑道︰&若是當真如老丈所言,汝則當如何行事呢?

    高奉天話語中頗有戲謔之意,胡利卻不惱怒,又在地上磕了兩個頭,站起身來肅容道︰&草民雖然無知,也看得出如今台州這般模樣斷然不會長久,總得有人收拾,這兩浙之間,除了呂任之呂相公還有何人能堪此大任,老朽雖然不知道高判官此行有何大事,不過若有用的著的,還請直言。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點了點頭,他斟酌了片刻︰若將明州兵即將來襲的消息告訴眼前此人,雖然有可能立刻這臨海城變作一座空城,甚至將自己綁了送給趙引弓以為晉身之階;可眼下自己若想在這臨海城中做出點事情來,斷然離不開此人的協助,再說這只老狐狸也看出點苗頭來,便是自己不說,最多不過過幾天明州兵到了,他也會知道,不如早點告訴他,面子上也好看些。想到這里,高奉天拿出昔日在鄉間傳教的本事,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道︰&既然胡老丈這般說,本使便也不是瞞你了。于是他便將自己在海上遇到明州軍搜羅船只,推斷對方即將入侵的事情一一道明,只是此次出行前往溫州的本來目的,和已經前往溫州的沈玉田之事卻瞞下不提。

    高奉天開始敘說時心中還有幾分忐忑,說完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平心靜氣的看著眼前的這葛衣老者。胡利听完後,思忖了片刻,道︰&若是真如判官所說,那趙引弓要從海上來攻,關節處便是那椒江渡,臨海城雖然城郭完備,可丁壯太少,甲杖也不齊全,定然抵擋不住敵軍圍城。只有那椒江渡水面狹窄,而且漲落潮之間水位變化甚大,若是不識當地水情的,一不小心便要吃大虧。

    高奉天听到胡利提到椒江渡,想起自己先前乘船時听漁翁提到的,不由得開口問道︰&你說的莫非是那靈江分流通往黃岩縣城處?某家路經此地時也有听船夫提到,只是那里兩岸一覽無余,並無城郭,如能扼守,不如向四周豪強收兵,堅守這臨海城為上。

    听了高奉天的話,那胡利答道︰&那些豪強多半是首鼠兩端之徒,若听聞明州兵勢大,只怕多半是托詞不遣兵來,又能濟得什麼事,倒是我有個遠房佷兒名叫胡可及,在附近當個魚牙,在漁民中也有幾分聲望,一聲號召,也能有千余條漢子听命,不如小民遣人招他來,也好讓判官驅策。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胡利說完,卻只見高奉天臉上頗有疑惑,趕忙仔細解釋。原來這漁民與農人不同,出海危險極大,加之打漁又沒法像農人收入有保證,漁獲有很難保存,所以極易為商人壓榨。于是漁人便推舉為人公道,威望甚高之人以為魚牙,集中起來與商人交易,並有一定互助會的功能,這胡可及本是米十郎峰下人氏,自幼便隨著父輩打漁,由于極重鄉誼,孝道,處事也頗為公道,年級輕輕便被附近的漁民推舉為魚牙,後來台州兵亂之後,此人便與附近沿海數十個村莊的漁民*聯保自守,約定若遭遇盜賊,則點燃烽火求救,所有的村莊青壯皆持兵相救,台州的幾個較大的土豪見其實力不可輕辱,也沒有侵犯別人的野心,便也不來惹他,一來二去,臨海附近的這些漁村竟然相較于內地成為了一片相對平靜的土地,俞之恆能夠據守臨海城不落,也與其不無聯系。

    听到胡利這般說,高奉天不由得暗喜,若有了這些漁民的支持,在靈江狹窄的江面上,倒說不定能給那趙引弓的明州兵一個好看,笑道︰&那便麻煩胡老丈了,遣人招胡壯士前來,老丈家果然是一門忠義,待本官修書與主公,定然不吝賞賜。

    &老朽先前已經遣人去招我那佷兒,想必已在堂下等候了,上官若是無他事,便可招他來見。胡利笑著答道,眼角的皺紋不住顫抖,隨著花白的頭發,顯得頗像一只老狐狸,只是在此刻的高奉天的眼里,這狐狸顯得分外的可愛。

    &事不宜遲,快些讓胡壯士進來。高奉天急道,他此時也顧不得居官的體面了,畢竟明州水軍隨時都有可能殺到,搶上一分時間便多了一分勝算,眼前這個老兒竟然不聲不響便把諸般事情都辦好了,倒是不可小瞧了,看來此次台州之行自己的是賭對了,高奉天想到這里,不自覺的握緊了右手的拳頭。

    胡利站起身來,對高奉天又拜了一拜,方才小心的倒退到門邊,方才轉身跨出門檻,不敢缺了半分禮數,片刻之後,他便帶了一條葛衣漢子來到屋中,對高奉天拜了一拜。高奉天細心打量,只見這漢子中等身材,倒是壯實的很,面目粗獷,黑紅色的臉龐,一看便是吹慣了海風的漢子,已經是十月多的天氣,台州海風吹在身上也是頗有寒意,可他卻敞開著衣襟,露出的胸口上紋著的一個正張口吞噬的龍頭。他來到高奉天面前,倒沒有像胡利一般拘禮,只是大大咧咧的唱了一個肥喏,便站在一旁,全然不顧一旁叔父不住使來的眼色。

    &好一個草莽人物。高奉天也不著惱,自忖道。他知道此時要恩威並施,既不能惹惱了他,可又不能讓其得意忘形,笑道︰&本官今日招你來,卻是有樁事情要辦,你家叔父說在臨海一帶,漁民皆唯你馬首是瞻,卻不知是否屬實?

    這胡可及不通文墨,听到高奉天的問話中的&馬首是瞻的成語,卻是不懂,摸著腦袋答道︰&承大伙買某家面子。這臨海一帶數十漁村出人出船,都是胡某一句話的事。只是若要馬,卻是沒有,漁家人窮得很,哪里還有余糧去養活馬這等稀罕物。

    听到胡可及誤解了自己的問話,高奉天不由得啞然失笑,也懶得解釋,便自顧說了下去︰&既然如此,你且去挑選三條快船,準備精壯船夫,在臨海城下听用,事成之後,本官必有厚賞。

    听到高奉天的話,胡可及頓時糊涂了,他此行來之前,胡利已經給他透漏過消息,他已經有了準備,本是打算豁出性命去做上一番大事業,眼見的呂方的鎮海軍便要統轄兩浙之地,有抱負的漢子哪個不想投入麾下,博個封妻蔭子,眼下這高判官便在眼前,可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沒想到便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個簡單,我此次來城中便有六七條船來,船是快船,上面的小伙子也是一等一的頂挑漢子,上官若是要,自管取去便是。胡可及答道,一雙眼楮卻死死盯著高奉天的嘴巴,等待著後面的命令。

    &那好,等會我派三名軍士到你的船上去,你便每一條船運一個人,每隔半個時辰出發一只船,趕往杭州,此事干系重大,切切不可誤事,你快些下去辦妥吧。高奉天厲聲下令道,說完便讓胡可及退下。

    那胡可及見狀,再也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大聲道︰&你這官兒好沒來由,若只是這點小事,何必要我胡舍兒來此,隨便出點財帛到漁村招人即可,倒是讓某家白白跑上一趟。

    胡利見胡可及如此無禮,害怕沖撞了高奉天,正要上前拜謝賠罪,高奉天卻不理會,笑道︰&你這漁兒懂得甚麼,手下也不過百十條漢子,拿根扁擔毆斗一番便覺得自己了不得了,莫非某家還要倚仗你們來守這臨海城不成,不過是借兩條船去杭州通知呂相公罷了,如非看你有幾分報國之心,早就喚人亂棍將你轟出去了。

    作者︰首先多謝有讀者發現我前面書中的錯誤,的確是我寫到後面忘了前面,在這里我先道歉了,並會加以改正,這本書走到這里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也是大伙兒一起努力的結果。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和鼓勵我。韋伯在這里先謝過了。
為王前驅 96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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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胡可及聞言大怒,上前一步正要喝罵,卻被一旁的胡利給扯住了,好不容易方才制止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過了一會兒,胡可及強自壓下怒氣,問道︰&那若是明州兵先于援軍趕到,你當如何是好。

    高奉天冷笑道︰&這等事告訴你又何妨,自然能戰則戰,若是不能戰則棄城別走便是。

    胡可及再也按奈不住,一把將胡利推開,喝道︰&那這臨海城四周萬余村民當如何安置呢?原來這胡利招自己這個遠方佷兒前來自然為的是在這亂世之中投靠個好主子,保得一族興旺發達,自然是唯眼前這個高判官馬首是瞻,而這胡可及心意卻不相同,他也听說過趙引弓在越州時的所作所為,若是明州軍打進來了,當地漁民百姓必有生靈涂炭之苦,所以他前來見高奉天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護一方平安,所以听到高奉天棄城別走的想法,自然是勃然大怒。

    &本官歷經百戰,這城中既無軍士,又無外援,如何能守,你若要某家守城,總得拿出點辦法來,否則困守孤城之中,豈不是傻子。

    胡可及听出高奉天話語中有所松動,強自壓下怒氣道︰&這臨海城郭完好,若是缺人,上官說個數目,某家招來便是,便是軍械甲兵,也不是沒有辦法,再說這台州與其他州縣一般,都是呂相公治下,豈有厚此薄彼的,將來必有援兵趕到,還請上官駐節在這臨海城中。一旁的胡利也看出了高奉天是在以退為進,探听胡可及的虛實,他自然不會捅破高奉天,也在一旁裝模作樣的懇求。

    高奉天沉吟了半響功夫,方才點頭道︰&也罷,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兩軍交戰,號令須得統一,你若要我駐節與此,自然得遵我軍令,軍中十七斬

    五十三禁可輕忽不得。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胡可及笑道︰&某家理會得,便是兩村爭奪水源田畝私斗,也要先約定法度,何況兩軍交戰,上官放心,若是有哪個小子敢不遵軍令,不勞您動手,某家便先去將他腦袋砍下來了。

    高奉天點了點頭,立刻吩咐將王道成、俞之恆以及幾名護兵喚來,然後按照事先想好的,派出三人前往杭州通知趙引弓可能出兵台州的事情。高奉天考慮到海上風險難測,又有可能踫到明州水師巡邏,便讓這三人各乘一條快船,各自間隔一個時辰出發,這樣一來,三人也不知道還有兩名同伴傳信,便是有一條船只被明州軍劫到,對方也無法知道還有兩條船只,只要運氣沒有差到三條船都被敵軍截住或者遭遇還難,總會有人趕到杭州。

    待處理完送信的事情後,高奉天讓屋內閑人離開,屋中只剩下自己和胡可及、王道成、三人,他將懷中那份地圖攤開到幾案上,指著上面標志著台州的綠**塊道︰&這台州三面環山,地形險峻,若是明州兵從陸路來,必然耗費時日,倒不必怕他。就怕他由海路,直驅靈江,兵臨臨海城下,這城中無兵無糧,士民未有依附之心,若是陡然大兵將領,只怕便是土崩瓦解的下場,如今之計,唯有扼守椒江渡,御敵于城外方是萬全之策。

    那胡可及哪里見過這般精細的地圖,幸好他整日里和商人打交道,倒也認識幾個字,好不容易才在地圖上沿著高奉天的手指找到椒江渡的位置,他身為漁民首領,對雖然對這地圖不甚熟悉,可對周邊地區的水情可是極為熟悉了解,听到椒江渡的名字便贊同道︰&不錯,這地方水面狹窄,若是在兩岸設立堡壘,便可控制江面,而且若是海潮倒灌入江時,船只便可從這里直沖到臨海城下。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趙引弓若是從這水路上來,定然會先派人前來探查,你可讓精壯漁民這幾日在江中巡查,若是有可疑船只,便讓其拿下查問,還有,你將村中魚膏都運到城中來,還有準備竹子、木材,制成木排,越多越好,運到那椒江渡。高奉天皺眉思索,一邊將一樁樁事情吩咐給胡可及。

    &草民這就派人前去安排。胡可及听到高奉天一樁樁吩咐下來,他雖然還不完全明白對方要這些到底有何用處,可總算現在有些事情可以做了,反而不似先前听聞明州軍即將入侵的焦慮了,便趕緊對高奉天唱了一個肥喏,便轉身急著去了。

    待到胡可及走出門外,高奉天仔細查看著地圖,臉色越發陰沉了起來,一旁的王道成、俞之恆不明所以,也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旁。過了半響功夫,高奉天的臉色才逐漸正常了起來,對俞之恆道︰&俞都頭,如今你也應該知道明州兵的消息了,若是你不願趟這灘渾水,本官也不為難,你大可先去溫州暫避,我可以修書一封,待到諸般事情完畢後,你可持這書信到杭州呂相公府上求見,相公定然厚待,只是那些兵丁須得留下。

    俞之恆苦笑道︰&高判官說的什麼話,若是孤身上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道上更不安全,與之相較,還是留在這城中還安全點。他心中也不是沒有心思,只是先前他看到胡可及的舉動,便知道自己不能有了二心,畢竟這高判官短短時間便得到了這胡可及的支持,自己若是有什麼不對,憑借那百余兵丁,想要沖出這台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高奉天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等便是一家人了,眼下這臨海城庫房中可還有什麼東西,俞都頭你且說與我听。

    俞之恆低頭想了一會兒,苦笑道︰&這城中也沒什麼剩下什麼存貨,也就還有百余副皮甲,數千石糧食,說實話,周邊勢力不來攻打這州府所在,一個重要的原因也就是這城中並無什麼油水。說到這里,俞之恆拍了一下腦袋,補充道︰&倒是還有百余輛大車,只是城中連騾子都沒幾頭,要那些大車又有何用。

    高奉天聞言,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轉瞬之間劃過,便好似遠處有人呼喊,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卻是听不清楚意思。他索性站了起來,道︰&你且帶我去庫房,看看那些車輛,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一行人來到府庫,打開一看,一股霉味撲面而來,高奉天不由得遮住了鼻子,一旁的俞之恆尷尬的笑道︰&高判官且先稍後,待到通風過後便好些了。這府庫中早就被搬空了,已經有好些時日未曾打開,所以才這般模樣。

    高奉天在門外等候了片刻,才走了進去,早有人在一旁持了火把照明,只見這府庫之中堆的滿滿的都是車輪和車身,上面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高奉天走上前蹲下身子,拂去灰塵,小心的敲打了幾下,發現這些車輛用料倒是不錯,盡用的是上好木材,便是裝上土石,守城時用來堵塞缺口也是好的。高奉天站起身來,正欲開口下令,腦海中突然閃過往日在書中看過的一則往事,興奮的下令道︰&俞都頭,你將這些車輪盡數取下,還有糧食,明日便送到椒江渡听用。

    &末將遵命!俞之恆抬起頭來,眼光中滿是疑惑不解。

    次日,椒江渡口,那胡可及果然沒有吹牛皮,不過半日工夫,便有許多漁民將木排竹排運到此地听用,在兩岸堆的到處都是,胡利也讓城中百姓將糧食和車輛運了過來,堆放在岸邊,便是高奉天來時,看到的那些盜匪模樣的漢子,有許多也丟下刀槍木棍,跑到這邊來,好奇而又貪婪的看著岸邊堆放著的糧食,看看能不能從中撈到一點好處。

    高奉天看到材料越來越多,立刻將漁民和百姓分為數組,開始在岸邊將部分木材截斷,然後將兩端削尖燒焦,然後用小船運到江中,打入水下,離水面約有三尺距離,這樣一來,像漁民使用的吃水淺的打漁小船自然通行無礙,可若是吃水較深的水軍大船,便會被水下的木樁撞破船底而沉沒。然後,高奉天又讓漁民們將竹子破成竹篾,編制成索,然後又將車輪外圈除去,露出里面一根根車輻來,並將車輻削尖,再用竹索將車輪串聯起來,置于一旁听用。

    胡可及看到高奉天指揮若定,準備了許多自己從未曾想到過的器械來,心中對他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找到個空子,來到他身旁道︰&高判官,咱們準備了這麼多器械,那趙引弓便是有千般本事,也能讓他吃個大虧,這臨海城咱們定能守住。

    高奉天看著眼前這個粗魯漢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響,才強笑道︰&不錯,這臨海城定然是能守住的。

    台風天碼字,郁悶呀。
為王前驅 97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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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港口里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幾處深入水中的棧橋上停滿了船舶,密集的船桅遠遠望過去便如同森林一般,碼頭的堆放區里,大隊的民夫和稅收在軍官們的驅使下,將大量的物質裝運船舶,為未來入侵台州做準備。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蠢貨,這些糧食是裝在那條沙船的,這幾條福船在海上顛簸小些,是用來裝運牲口的,要的是給他們吃的飼料,快些把這些給我搬下來。一名軍官站在船邊,突然發現搬上來的東西不對,趕緊叱喝道。幾名被沉重的米袋壓得直不起腰來的民夫正好站在踏板中間上,一時間進退不得,只得哀求道︰&軍爺,且先讓開條路,讓我們先上船來歇口氣,我們站在這踏板上背著百十斤重的東西,可不方便呀。

    那軍官驕橫的很,跳上踏板便劈頭蓋腦的一頓皮鞭下去,只打得眾民夫一陣慘叫,口中罵道︰&你們這些賤骨頭還敢多嘴,上面有限期下來,若是有了差錯、誤了時辰,一律軍法行事,某家且先說明白了,若是辦不好差事,掉腦袋前定要先拿你們幾個墊背。一邊罵還拔出腰間的橫刀作勢欲砍,眾民夫只得胡亂向下退去,那幾個背著重物的,動作不便,不是閃了腰,便是被重物壓傷,倒了一地。

    那軍官心腸如鐵,只是上前鞭打呵斥,不讓一人歇息。

    眾民夫見狀,紛紛鼓噪起來,他們已經連續干了四五天重活了,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禁受不住,眼下踫到這個因頭,頓時發作了起來,將挑著的貨物丟到一旁,紛紛躺在地上,只是發喊打殺人了,相鄰民夫听到了,也紛紛響應,這軍官被激的怒了,跳下船來狠狠抽打,可是這里打起了兩個,那邊又坐下了三人,眼看停止工作的民夫越來越多,情急之下,那軍官一把揪起為首一人,大聲喝道︰&兀那賤奴,還不起來干活,莫非不要命了?

    為首那漢子早已被逼到了極處,大聲喝道︰&像這般苦干,遲早也是個死,不如來個痛快的。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旁邊眾人听到,紛紛齊聲應和,那軍官怒到了極處,一把將那為首漢子摜倒在地上,口中大聲喝道︰&你這等一錢漢,便是殺他百十個又有何妨。手中用力當胸一刀刺去,便要將那漢子釘在地上。

    那被揪住的民夫眼見得白刃當胸刺來,早已嚇得呆住了,只得閉目待死。可過了好一會兒,卻沒有感覺到預料之中的劇痛,遲疑的睜開雙眼一看,卻只見那軍官垂首肅立,好似認罪的模樣,身後站著一人,全身甲冑,背光之下也看不清楚長的什麼模樣,只依稀听到那人說道︰&有何事發生,為何要亂殺民夫?

    那軍官方才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現在那人面前,卻如同貓兒前的老鼠一般,渾身顫抖,竟然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一旁的民夫們雖然不明白眼前這人是誰,不過看架勢顯然地位不低,又看到那軍官不復方才的囂張氣焰,鼓噪的聲浪一下子高了起來,紛紛大罵那軍官克扣口糧,毆打民夫的諸般劣跡,一時間聲勢頗為駭人。

    那人正是趙引弓,他隨行的的侍衛見四周民夫騷動起來,紛紛拔刀向前,想要將其護在當中,以防止民夫嘩變傷了主上。趙引弓卻回頭斥退侍衛,又上前幾步,來到眾民夫當中,一言不發的掃視了眾人一圈,先前躺在地上那為首民夫正好與趙引弓目光對視,只覺得對方目光陰冷,宛如非人一般,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口中的咒罵聲也不由得低了下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待到眾民夫聲音小了,趙引弓沉聲喝道︰&來人,將那許都長帶來。話音未落,先前那軍官便被扭住胳膊推了上來,還沒站穩,膝彎處便挨了一腳,跪倒在地,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趙引弓便反手從其腰間拔出佩刀在其脖子上一抹,便已經割斷了他的咽喉,殷紅的鮮血立刻噴了出來,濺了一地,連站的近的幾個民夫也被濺了少許,嚇得他們立刻閉嘴,身子不住的往後面縮去。

    那許都頭雖然被割斷了咽喉,一時間還沒死去,嘴唇不住張合,可氣管已經被割斷了,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雙手抱住趙引弓的雙腿,拼命的向上爬去,半響方才斷氣。趙引弓也不掙脫,任憑那許都頭的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腿,對眾民夫高聲道︰&此人克扣口糧,不體恤爾等,我已經依照軍律將其處死,現在你們可以動手干活了,午飯時,每人雙倍口糧。說到這里,趙引弓的停頓了一下,沉聲道︰&若還有人怠工者,便依軍法*論處,與這廝一般。話音剛落,趙引弓腿上用力,已經將那許都頭的尸體踢了出去,滾出去兩三丈,尸體滾動方向的民夫立刻一片尖叫,讓出一片空地來。

    趙引弓的下完命令後,方才那些嘩變民夫如同馴服的綿羊一般,紛紛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他們有意無意間都盡量離趙引弓和那許都頭的尸體遠些,仿佛這兩人帶有什麼疫病一般,隨著裝卸工作的繼續,碼頭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喧鬧的景象,仿佛剛才發生過的一切重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趙引弓見諸事已畢,走到尸體旁,只見那許都長雙目圓睜,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趙引弓所殺的事實。趙引弓凝視那尸體良久,嘆了口氣,伸手將許都長雙目合上,又擦去臉上的血污,起身問道︰&這許都長家中可還有妻小家人?

    一旁的侍衛也不明白趙引弓的意思,只得小心答復道︰&這許都長家中還有兩個幼子,妻子老母在堂,不知主公要如何處置?

    趙引弓轉過身去,道︰&待會你送十匹絹,五貫錢還有十石糧食到他家里去,以後每月再送五石糧食去。還有,將他好好葬了吧。趙引弓說完後,又看了看那許都長的尸體,才大步向前走去,臨走前,他心里默念道︰&汝妻子吾自會善待,且安心去吧。

    趙引弓快步行走在港口,仔細巡查著入侵台州的準備工作,這一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雖然到了唐末,閩浙一帶的海上交通早已粗具規模,無論是海船的制造,對氣象海文知識的了解,都有了一定的積累,可是從風浪不測的海上進軍,相對于陸地進軍還是相當的冒險,如果不是台州險峻的地形和周邊的形勢,他也不會做在這個冒險的選擇。雖然通過征集和劫掠,獲得了大量的船只,可是將這些大小、用途、速度不同的船只加以修理,編組,然後將八千人的軍隊、輔助人員,駝畜、甲兵、糧秣等各種物質裝上不同的船只,而且這麼大的船隊顯然不可能由一個碼頭,同時出發,誰先出發,誰後出發,誰從哪里出發,在哪里集合,這一系列工作的復雜和難度都是匪夷所思的。先前發生的嘩變,便是這一繁重工作的結果,他為了節約每一點時間,給了負責搬運工作的伙長、都頭們沉重的壓力,自然那些軍官們也將這些壓力轉嫁到了民夫們的身上,為了將不多的糧食都用在刀刃上,那些臨時征集來的民夫的口糧也成了壓縮的對象,這樣一來,高壓政策的結果便是方才那樣的嘩變不時發生,他好不容易才拿那許都長當做替罪羊,將事變壓制了下去,沒有耽擱整個裝運工作的進行,可是台州的入侵能夠成功嗎?即使奪取了台州,他能夠抵擋的住必將隨之而來的呂方的進攻嗎?在他的心里沒有答案,不過趙引弓知道,在這亂世之中,自己沒有選擇,只有竭盡全力的去賭,去拼,去搶,墨守成規是沒有出路的。

    &義父,中軍的船只已經裝的差不多了。一個聲音將趙引弓驚醒了過來,他轉頭一看,卻是義子趙權,這些日子來,他幾乎吃住都在這碼頭上,監督船只的改造和裝運的事宜,眼見得已經瘦了一圈,兩腮凹陷,顴骨突出,更顯得整個人如鐵打的一般。

    &那好。趙引弓不由得精神一振︰&明日若是天氣適宜,我便領中軍和前部出發,後軍的輜重糧秣,便由你在此裝運。

    &末將遵命。趙權拱手領命道,他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問道︰&義父,是不是再緩上兩日,我們派出查探台州軍情的細作大部都有傳消息回來,只有州治臨海那邊的卻沒有一點消息,我明州軍精銳都在此一役,不如再等上兩日有了確切消息再行動不遲。

    趙引弓聞言,也猶豫了一會,然後斷然搖頭道︰&不,我明日便出發,這海上風雲莫測,這些天天氣一直都不錯,已經算是天照應了,這麼多船只集中在一起,拖上一日便是一日的風險,何況那呂方對我提放已久,這麼多船只集中一處,豈能瞞得過他許久。用兵打仗也沒有有十成的把握,那台州四分五裂,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要呂方那廝沒有察覺,憑我明州軍要擊破這等敵兵,不過是反掌事罷了,倒是你這邊,大軍輜重皆在你這里,千萬不得大意了。

    昨天台風,在海邊蹲了一天,回來到家都快累死了,不好意思。
為王前驅 98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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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鎮海節度府,此時已是夜里,門前衛士林立,甲冑齊全,兵刃犀利,在門廊上方懸掛的燈火映照下,顯得格外滲人。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整座府邸便仿佛一只潛伏在黑夜中休憩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平日里便是白天,門前也行人稀少,幾可羅雀,便是偶爾有人路過,也下意識的加快腳步,盡量早些離開這府邸。

    正當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夾雜著鋼鐵踫撞的聲音,門前的衛士們立刻警惕起來,張弓布弩,如臨大敵。待到走得近了,借著火光,為首的校尉依稀辨認出為首的那人乃是駐防柳浦的虞侯陳璋,這校尉出身淮上呂氏一族,乃是呂方親信中的親信,雖然論官職遠遠低于陳璋,可並不畏懼,離得還有七八丈遠,便高聲喊道︰&此乃朝廷節鉞所在,來者何人,還不速速釋兵卸甲。說話間,已經暗中向門內執勤的軍士發出了信號,以備不虞之患。

    陳璋听到那校尉的聲音,立刻命令手下兵士停住腳步,自己一人上前道︰&可是呂校尉嗎?某家乃是節度府中虞侯陳璋,有緊要軍情要通報夫人,還請通融一番。

    那校尉冷哼一聲,道︰&若有軍情,自當稟告王將軍便是,何必勞煩夫人,如今已是深夜,如何能驚擾夫人,陳將軍還是明日再來吧。

    陳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是暗怒,他是個如何精細之人,如何看不出那校尉話語中暗藏的輕視,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身為降將,如今在鎮海軍中頗為尷尬,眼前這呂校尉雖然官職不大,可卻是呂淑嫻身邊極為親信之人,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惹來無盡的煩惱,只得強自壓下怒氣,臉上還擠出幾分笑容︰&非是本將逾越,只是王將軍前往湖州辦事去了,如今不在城中,而且王將軍走之前有交代過,若有急事,便請示夫人便是。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校尉卻是個死心眼的,只是不允,原來呂方出師之後,便將陳璋這等降將遣到柳浦,這柳浦對面便是西陵渡口,雖然位置十分緊要,可如今浙江兩岸皆是呂方所轄之地,其地位已經下降了許多,其真實目的卻是將其放到城外,免得一旦生變,便在腹心之中,後悔莫及。這呂校尉自然也是明白這說不出來的原因的,如今夜里這陳璋卻領兵到節度府中來,所以他才這般固執。

    陳璋見對方如此固執,心中強壓下的怒氣越發高漲起來,再想起那消息的緊急,冷哼一聲道︰&你個仁勇校尉,可擔得其莫大的干系,待我將夫人喚醒,稟告完畢後再來與你理個對錯。說罷,便回到行伍中,那校尉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听到那邊軍士齊聲高呼道︰&末將陳璋有緊急軍情求見夫人。

    數十條精壯漢子齊聲高呼,聲音何等高亢,一旁坊里民居的百姓立刻被驚醒了不少,不一會兒便有人爬上坊牆看熱鬧,可看到兩邊明火持杖對峙的模樣,又嚇得退下牆頭,將坊門堵得嚴嚴實實,免得遭了池魚之殃。那校尉見狀,早已氣得七竅生煙,待要命兵士上前制止,可陳璋此時早已沒了方才的可喜模樣,手中提了一桿長矛,臉色鐵青,一副誰過來便一矛刺死的模樣,衛士們想起他的凶名,竟然無人敢于上前制止。

    兩邊正相持不下,遠處卻是火光閃動,來了一行人來,陳璋雖然一時間也認不出是什麼人,還是命令手下暫且停止呼喊,看看是不是能有什麼轉機。此時那行人已經發現有些不對,一名老嬤嬤趕了過來,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在節度府門前喧嘩。

    那呂校尉正氣急敗壞的要開口告狀,陳璋卻搶在前面,躬身拜了一拜,沉聲道︰&末將節度府中虞侯陳璋,卻是有緊急軍情想要通報夫人,卻被這廝阻攔,不得已才如此的,還請恕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老嬤嬤聞言,立刻明白此時干系重大,並非自己一個區區隨從能夠開口的,趕緊退回隊伍中,向主人通報,不一會兒,先前那老嬤嬤便提了個燈籠,引著一名頭戴簾帽的女子走了過來,離得還有數丈開外,那校尉便臉色大變,趕緊躬身拜了一拜,道︰&見過沈夫人。

    &罷了!那女子隨手擺了擺,聲音便如切冰斷雪一般,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清冷。此時陳璋已經猜出了眼前這女子乃是何人,呂方雖然如今官至極品,可也只有一妻一妾,眼前這人想必便是那愛妾沈麗娘了,想到這里,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末將身披介冑,不能全禮,還請夫人見諒。

    自從呂方出征後,沈麗娘便覺得頗為寂寞,她又不像呂淑嫻一般,府中內外事宜皆要關心處置,整日里閑暇無事,這天天氣不錯,她便帶了十幾名隨從出外郊游去了,回來卻正好踫到這樁事情,待陳璋行罷禮後,她柔聲問道︰&陳將軍說有要緊軍情通報呂姐姐,可城中有王將軍,夫君臨行前也都有言說過,又何必驚擾呂姐姐。

    &非是小將不識法度,乃是王將軍趕往湖州去了,不在城中,臨行前也有交代,若有緊要事情,便可請示夫人便是。

    沈麗娘聞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雖然呂方對其愛寵無比,並不以侍妾一流相待,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與呂淑嫻還是無法相比的,例如此時,眼前這將領有了大事,絕對不會想到與自己相商,自古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自己雖然容顏絕世,可是如今呂方年不到四旬便官居極品,日後難道還會缺美女嗎?一旦失去呂方的愛寵,已經孤身一人,並無家人庇護的自己下場將會是如何呢?想到這里,沈麗娘的簾幕後的俏臉上不由得眉頭微皺,顯出愁容來。

    陳璋卻不知道沈麗娘的心事,只看到眼前這女子听到自己方才那句話後,便站在那邊,好似木雞一般,半響也沒說一句話。只得連連低聲咳嗽,想要將其驚醒。

    沈麗娘正在暗中自憐自己身世,卻听到一陣咳嗽聲,抬頭一看,卻是眼前的陳璋發出的,身旁的老嬤嬤臉色也頗為奇怪,稍一回思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大窘,臉上立刻變得通紅,幸喜有簾布遮擋,不用擔心旁人看到。她強自壓下心情,柔聲道︰&既然是緊急軍情,那陳將軍便隨妾身進府,通傳一聲便是。

    那呂校尉見狀,也顧不得失禮,上前一步急道︰&不可,入夜之後,不得有生人持兵入府,乃是使君的鐵律。

    &陳將軍一人入府又有何妨,最多讓其將兵器留下便是。沈麗娘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經微微有了一絲怒氣。

    那校尉卻是堅持不允,沈麗娘已經頗為不耐,冷聲問道︰&那若是呂家姐姐的命令呢?也是不允。

    &夫人乃是一府之主,自是不同。那呂校尉話剛出口,便覺得不對,趕緊止住了,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覺得腰間一輕,眼前一花,卻看到一旁的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變得頗為奇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听到那沈麗娘冷聲道︰&夫君離城之時,曾有叮囑過,若是軍中之事,當以呂家姐姐為主,若在府中,妾身與姐姐一般看待。妾身雖為一女子,豈能容得你這等小人慢待,今日便是一劍殺了你,姐姐也不會怪我。那校尉聞言,正要開口解釋,突然覺得頭上一輕,原來自己頂上頭盔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兩片,頭頂的發髻也被人斬斷,一頭散發披落了下來,正驚詫間,又看到沈麗娘手中提著的那柄橫刀頗為眼熟,低頭一看自己腰間,卻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刀鞘,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一旁的陳璋也是嚇了一跳,方才沈麗娘近身奪刀,斬破對方的頭盔,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無論是身法,眼力,手力、劍術都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若是自己換身處之,十有**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他也听聞過呂方這個愛妾一身劍術十分驚人,可見其嬌怯怯的模樣,以為不過是悅人耳目的&舞劍罷了,今日一見,才發現乃是一等一殺人的劍術,又見其方才話語中的剛烈忿然之意,竟然有些失神了。

    沈麗娘奪刀示威之後,隨手將奪來的橫刀擲在地上,便昂然向府門走去,那校尉站在那里呆若木雞,身後的衛士為其威勢所奪,哪里還敢多言,紛紛打開側門,讓其一行人入內,陳璋見狀,不由得莞爾一笑,將身上兵器交給同行的衛兵,又吩咐了兩句,便帶了信使尾隨其後。

    一行人進得府來,只見樓台水榭,一層層也不知有多少重院落,走了一盞茶功夫也沒有到呂淑嫻的住處,陳璋心中暗想,怪不得自己方才在外面喊了許久,也沒見半點動靜,這麼大的府邸,只怕自己這一行人在外面喊上一晚上,那呂淑嫻也未必听得見。

    陳璋正思量間,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便只見沈麗娘來到面前,一股幽香便傳了過來,手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院落,道︰&陳將軍,那邊便是夫人的院子,我讓陳嬤嬤替你通傳便是,妾身有些累了,便先去歇息了。她此時心情極為惡劣,不想看到呂淑嫻,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陳璋道︰&今夜之事,末將在這里先謝過夫人了。說到這里,他躬身拜了一拜,接著上前一步輕聲道︰&其實在末將心中,兩位夫人皆是一般,並無兩樣,想必呂相公也是這般想的。

    昨天中秋,和同事一起喝多了,道歉。
為王前驅 99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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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麗娘此時已經轉身正欲離去,听到陳璋方才所說的話,身形一震,不由得凝住片刻,過了片刻,方才離去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也不多言,對沈麗娘的背影拜了兩拜方才往呂淑嫻所在院落行去。

    那陳嬤嬤本是呂淑嫻身邊使熟了的老僕,當時沈麗娘隨了呂方,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便遣了去侍候,其與呂淑嫻所在院落的僕人本就相熟,待到陳璋來到院落前,便已經通傳完畢,引領他進去了。

    陳嬤嬤領陳璋進得堂來,剛剛坐下,便只見一人風風火火進得堂來,身上披了一件棕色錦袍,正是呂淑嫻,只見其長發只是隨隨便便扎了一個發髻,鬢角還頗為凌亂,顯然是剛剛被叫醒,來不及梳洗。陳淵不敢怠慢,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正欲請罪,卻听到呂淑嫻清朗的聲音︰&無須多禮,陳將軍你深夜來訪,定有緊急軍情,快些報上來,莫要耽擱了。

    陳璋微微一怔,便也不推諉,揮手讓隨他同來的信使上來,沉聲道︰&末將奉命在柳浦鎮守,今日晚飯時分截到一條漁船,船上這人自稱隨高判官前往溫州,路上遇到趙引弓搜羅船只,懷疑這廝準備入侵台、溫二州,便遣他回杭州報信,末將得知後,本欲稟告王將軍,可府中人卻說他不在杭州。說到這里,陳璋停頓了一下,偷偷查看了一下呂淑嫻的臉色,才繼續說了下去︰&末將以為此事耽擱不得,便趕往夫人府上,深夜打攪夫人歇息,望請。

    &罷了!陳璋那句&恕罪還未出口,便被呂淑嫻的話語給打斷了︰&陳將軍你做的很對,妾身會在給相公的信里說清楚情況,我家相公也不會忘記你的功勞。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呂淑嫻說話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凝視著陳璋,閃射著無機質的光芒。饒是以陳璋這等亂世男兒,也不禁有低下頭躲避對方目光的反應,接著呂淑嫻便招那信使上前,接過書信,細心查看過了書信上的蠟印未受損壞後,方才拆開書信一一細覽,看完後又對那信使仔細詢問,事無巨細,他離開時臨海城的防務、糧食儲備、軍器多少、靈江潮汐情況雲雲,皆無遺漏,呂淑嫻身後一名婢女則將諸般問話一樁樁記載清楚。

    陳璋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呂淑嫻處理此事,暗想自己初入呂方軍中時,听說呂任之夫人可以當鎮海軍半個家,心中還恥笑這呂任之都已經是一方節度,官居極品,想不到還擺脫不了贅婿身份,軍國之事居然還讓婦人插手,也不知道他怎麼打下這般基業。可今日所見這呂淑嫻心思明晰,處事果決,便是男子也沒有幾個及得上她的,只怕呂方有今日基業,這個妻子助益極大,自己方才想要買好于沈麗娘,倒是有些孟浪了。

    陳璋在這邊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呂淑嫻已經將諸般事情都詢問完畢,轉身對身後貼身婢女吩咐道︰&你馬上領這位兄弟到右廂房去洗個熱水澡,然後準備熱飯熱酒,換洗衣服,讓他洗完後吃飽好好歇息,

    呂淑嫻吩咐完後,轉身對正要下拜謝恩的信使柔聲道︰&此次你立了大功,官職恩賞某是個婦人,不能干涉官事,不過明日清晨某家便遣人送五十匹絹至你家中,算是私下的賞賜。說到這里,呂淑嫻制止住準備下跪的信使,道︰&你現在快去洗浴進食休息,明日起來便還要辛苦一趟,不知你可還支持的住。

    那信使從海上一路風浪顛簸過來,數日未曾合眼,便是鐵打的漢子,此時也早就散了架,能站在這里已是奇跡了,可見呂淑嫻這般相待,身上不知哪里又多出一股力氣來,他口舌笨拙的很,只是躬身行禮道︰&喏!

    呂淑嫻待那信使退下,便趕緊命令婢僕去招掌書陳允前來,王佛兒不在這杭州,此時城中便以他官職最高,發動坊兵的兵符也在他那里保存,若要發兵,他這一關是決計避不開的,又讓派出心腹家人,持自己方才記載好的諸般詳細連夜趕往呂方大營;諸般事宜流水般發布下去,深夜中的呂方府邸便好似一頭被驚醒的巨獸,行動起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沈麗君斜倚在床上,已經是深夜了,可是她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睡。方才陳璋所說的那句&其實在末將心中,兩位夫人皆是一般,並無兩樣,想必呂相公也是這般想的。便好似一塊石頭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激起了一陣陣波濤,讓他無法入睡。沈麗娘也知道在諸將的眼里,自己不過是主上一個得寵的侍妾罷了;而呂淑嫻就不同了,對于出身淮上的呂氏族人自然不用說了,便是後來在丹陽投靠呂方的範尼僧、徐二、高奉天、周安國等人,呂淑嫻也不僅僅只是主上的妻子,還意味著很多其他的言語之外的東西。那相公呢?沈麗娘那細細的柳眉不由得扭成了一個疙瘩,從幾年來兩人相處的經歷來看,她相信呂方是真心喜愛的她的,可天下間還有比君王的愛慕更虛無縹緲的東西嗎?長門宮的阿嬌、本朝的楊太真,難道君王一開始對她們就沒有愛寵嗎?可是看看她們後來的下場,沈麗娘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正當此時,外間傳來一陣陣人聲,沈麗娘不由得越發心煩,坐起身對外間伺候的婢女命令︰&外間什麼事情,怎的這般喧嘩,你快去查看一番,速速回報。

    那婢女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不一會兒便進來了,低聲稟告道︰&稟告夫人,外間戒備森嚴,好似有兵馬調動一般,听侍衛們說,是呂夫人那邊下的命令,任何人都只能在屋中靜候,不得出門。說到這里,那婢女抬頭看了看沈麗娘的臉色,小聲道︰&小人方才看到陳掌書進府了。

    &罷了!定然是先前那陳將軍有要緊軍情,呂家姐姐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你且去歇息吧。沈麗娘曼聲道,聲音中也听不出什麼喜怒。那婢女听了,拜了一拜,便轉身退下了。沈麗娘躺在帳中,美麗的臉龐上頗有幾分扭曲,滿是怨毒和恐懼︰&這府中侍衛皆是你呂氏族人,我連一個小小守門校尉都使喚不動,可你一開口,便是全府宵禁,連陳掌書那等人物也是召之即來,連我的愛子也奪了去。如今相公不過出兵幾日不在府中,便是這般,將來若是寵眷稍衰,只怕我連痛快一死也是難得了。沈麗娘手上發力握緊,不知不覺間指甲已將掌心皮膚刺破,流出鮮血來還渾然不覺。

    陳璋端坐在椅子上,上首的呂淑嫻命令如同流水一般下了下去,將府中數十名家人指揮的陀螺一般,忙個不停。陳璋听的仔細,不但呂淑嫻處事有條不紊,宛如積年老吏一般,雖然不假思索,可命令卻既無重復,又無遺漏,而且那些家人個個領命之後,便各自行事,毫無沖突之處,倒好似究竟訓練的軍隊一般,陳璋乃是內行人,不由得嘖嘖稱奇,對眼前這呂方的正妻又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這時,去通傳陳允的家人已經趕回,說陳允已經到了堂下。呂淑嫻听了,站起身來,便要下堂迎接,一旁的陳璋也趕緊起身隨後迎接。

    兩人剛到了門口,那陳允已經快步趕上堂來,對呂淑嫻拜了一拜道︰&夫人,有何等事如此緊急,深夜相招?

    呂淑嫻延引陳允進屋,分賓主坐下,將信使的情況明後,道︰&陳掌書,夫君領兵在外,佛兒也不在杭州,高判官在台州深陷險地,孤身以當強敵,你以為如今當如何行事?

    陳允聞言,他城府頗深,臉上神色並無大變,可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在鎮海軍中,他不但負責呂方機密文書,而且還擔當著職方之事,搜集四周敵友的情報的職責。此次乘田、安之亂的檔口,楊行密無力南顧,呂方打算解決許再思、趙引弓這兩個內部隱患的計劃,采取的方略就是依據陳允搜集的情報,認為趙、許二人只有自保之心,沒有外侵的準備和決心,所以呂方制定了先以大兵相臨,同時派高奉天去溫州聯合當地豪強,從側面包圍明、越二州,最後以諸般手段相脅,迫使趙、許二人投降,爭取兵不血刃解決這個問題。可是隨著計劃的進行,一開始是武勇都發生了兵變,與呂方在石城山兵戎相見,接著趙引弓居然要入侵台州,這和他一開始做出的判斷簡直是背道而馳,想到這里,陳允心中便覺得一陣煩亂。

    &陳先生,陳掌書!呂淑嫻見陳允一直不說話,還以為他正在考慮當如何行事,等了片刻才輕聲提醒,看到對方眼光閃動,才問道︰&陳先生,如今州中以你官位最尊,你以為當如何行事。

    &這個,此事干系重大,在下以為當立刻遣信使趕往石城山,稟明主公後,再依命行事。一時間陳允也沒有什麼主意,只得說出這個絕對不會出錯的主意來。

    &喔!呂淑嫻應了一聲,臉上卻露出失望的顏色來,只是她雖然頗有才能,可並沒有親自帶兵打仗過,像這等事情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只得點了點頭。

    &陳公此言差矣!此時旁邊突然有人高聲道,呂淑嫻和陳允二人不由得吃了一驚,往話音來處望去,說話那人卻是從剛才開始一直坐在那邊不出聲的陳璋。
為王前驅 100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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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允眉頭微皺,臉上並無什麼表情,心中卻是暗怒,,這陳璋不過是個降將,投靠呂方之後,雖然名義上相待甚厚,可是卻一直沒給什麼要緊差使,投降時麾下的數百名精銳親兵也借著整編的名義,借調到其他將領麾下去了,現在手下的兵士都是些新招募的,其在鎮海軍中的地位與自己相較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此人居然敢當面指斥自己說錯了,讓他如何不怒,只是陳允城府極深,加之在呂淑嫻面前,所以才沒有發作出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派遣使者到主公那邊去請示,來回至少要兩天的時間,那趙引弓久懷禍心,一旦發作,行事必定如迅雷一般,我輩如果在此耽擱時刻,待到主公發兵應對,只怕局面已是不可收拾了。陳璋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呂淑嫻點了點頭,陳允眼看她一旦出言表示贊同,自己便不好再出言駁斥,趕緊站起身來,冷笑道︰陳將軍說的雖然不錯,只是眼下明州那邊情況並不清楚,大軍豈能虛發,我等與明、台諸州並無接壤,若從海上去,風雨莫測,乃是僥幸之道;更何如今主公領大兵在外,與武勇都叛軍相持,那才是心腹大患,只要奪取越州,任那趙引弓如何鬧騰也不過反掌即可滅之。夫人,兵法有雲,全國全軍才是上上之道,如今主公在石城山已經相持多日,我等畢其功于一役,破此惡賊,余黨自然膽寒,又何必舍此平夷大路,而隨之在山間死斗呢?

    听到陳允的意見,呂淑嫻覺得很合她的口味,畢竟作為一名女子,無論她多麼有才能,對于將勝負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命運上,還是覺得有些心虛,可是這陳璋實心用事,也不能斷然拒絕駁了他的面子。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想到這里,呂淑嫻笑道︰今夜之事,陳將軍勇于任事,果然是干才,在柳浦當個守捉使,看來是屈才了。只是那出兵與否的事情自然是不提了。

    夫人!那陳璋卻不罷休,搶到呂淑嫻面前道︰台、溫二州乃兩浙東南門戶,此時州中無主,百姓豪杰皆無所依,望相公如久旱之期甘霖一般,若讓趙引弓引兵攻入,東南半壁糜爛,相公又有何顏面居這節度之位?其次以某家觀那趙引弓行事,毫無顧忌,若武勇都逆賊授首,其必引外敵以自保,主公苦戰多年方得這番局面只怕又得重頭再來。

    陳璋這番話有理有據,言辭懇切,說得呂淑嫻又猶豫了起來,可是想起方才陳允所言出兵的諸般困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決定才好。陳璋見一旁的陳允雖然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神色,可目光中還是流露出一絲恨意,心知自己方才那般行為已經得罪了此人,自己與他在鎮海軍中地位天差地別,如果今日不能拼死一搏,立下大功,只怕將來可有自己好受的。于是便強自壓下心中的悔意,上前道︰當年武勇都之亂時,其形勢只怕更是艱險,呂公卻當機立斷,出兵討平群雄,方才有今日之基業,若今日府中之人乃是呂公,豈會這般猶豫不決?

    陳璋話音剛落,便听到陳允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覺得勝負的天平已經朝自己這邊傾斜了,畢竟眼下呂方並不在杭州,陳璋這般問話便隱含有指責呂淑嫻不堪此任之意。他冷笑了一聲,轉身準備將勝利的果實塞進自己的口袋,並在話語中暗中刺上這降將兩句,卻看到呂淑嫻的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並沒有顯出意料中的怒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允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來。

    呂淑嫻坐在上首,心中卻在回味著方才陳璋所說的話︰不錯,若是呂郎在此地,絕不會坐視那趙引弓荼毒台、溫二州不理。呂郎臨行前將州中之事委托于我,若我如陳掌書所言一般只是派使者通知一聲便作罷,那和一個木偶又有何不同,不行,我決不能誤了呂郎的大事。想到這里,她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陳將軍,若依你所見,當如何行事?呂淑嫻開口問道,方才的猶豫已經一掃而空,整個人顯現出一種下定了決心的平靜。

    呂淑嫻的聲音不大,可听在陳允的耳里,卻好似被雷鳴一般,顯然對方已經采納了陳璋的意見,才會開口這般詢問,可方才陳璋那般無禮的問話,為何沒有激怒呂淑嫻呢?原來陳允雖然洞悉人心,方才卻忘了呂淑嫻乃是呂方的妻子,並不會如同其余的被臨時委任的副手一般忌諱別人指責自己無力承擔正手賦予的責任,他考慮的如此之多,卻忘了這麼明顯的事情,也可以說是見秋毫而不見輿薪了。

    陳璋听到呂淑嫻的問話,心下不由得大喜,心知自己方才那一注賭對了,更是小心答道︰末將听高判官信中所言,趙引弓大舉搜羅船只,其水師本來不弱,這般作為,只可能是要從海上大舉入侵台州,其州中自然空虛,兵法有雲,當致人而不致于人。與其遣兵遠渡重洋救援台州,不如攻敵根本,那趙引弓兵士皆是明州土著,若知州中家室落入人手,必然不戰自潰。

    一旁的陳允聞言冷聲駁斥道︰陳將軍當真是戲言,那明州城趙引弓已經苦心經營多年,豈是易于的,若遣大兵去,不但運饋甚難,海上也風浪不知,而且舟船,兵卒,器械豈是倉促之間可以具備的?若小眾則難以取勝?

    陳璋卻不著惱,笑道︰這些方才末將也想過了,那趙引弓苦心經營這麼久,船隊規模定然不小,如今雖然已經十一月,海上雖然沒有台風,可這麼多船只同時出海還是風險甚大,他定然是將運送補給軍資的後隊船只後發,自己領兵船先行,以減少風險。據信中所言,明州兵到達也就這六七日的功夫,兵船中應有十日之糧,算來三五日內,那些運糧船還在港口之中。若我等以五百精銳,喬作尋常商船,前往那邊,待其不備,猝然發作,將敵軍船隊後隊悉數焚毀,那趙引弓就算攻取了台州,兵無糧草,也會自然潰散。此事縱然不成,我等也不過損失那數百兵士而已,對大局無礙。說到這里,陳璋對陳允微微一笑,臉上滿是友好之意,只是在陳允的眼里,這笑容卻是分外的可惡。

    好!呂淑嫻不由得笑道︰陳將軍說的不錯,大軍難以猝發,可三五百精銳,呼吸間便可致,只是這般行險之事,若非智勇兼備之人,如何能成!只怕得讓陳將軍辛苦一趟了。

    陳璋說出計劃時,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听到呂淑嫻的話語,斂衽行禮道︰末將敢不從命。

    好,好,陳將軍,你且放心,兵甲舟船到清晨便可準備齊備,就是要用龜船也可調給你,你要那支兵,我也立刻便可調給你,便是我府中親衛,你若是用得上,也可以立刻調給你。呂方府中的親衛幾乎都是淮上舊部中的精銳,無論是戰斗力和忠誠度都是鎮海軍中一等一的,呂淑嫻還是第一次擔當這主帥之職,心中有些緊張,居然連龜船和他們都一股腦兒都拿出來了。

    龜船倒是用不上。那趙引弓要大舉用兵,必定需要大量的糧食,末將打算挑選二十條尋常商船,裝上糧食,讓軍士們喬裝混入敵港中,再做打算。至于府上親衛就更用不上了,還是將末將那些舊部還給在下,像這等行險之事,須得上下相熟,方能如手足一般,指揮如意,那些舊日兒郎雖然不如親衛勇悍,可是與末將一起多年了,緩急之間更能濟得事。

    呂淑嫻听了也覺得有理,笑道︰這個好說,我修書一封便是,出兵之前還有許多事情,陳將軍還是快些去安排吧。呂淑嫻頓了一下,高聲道︰十五郎。隨著呂淑嫻的聲音,門外走近一名精悍的漢子。呂淑嫻指著那人道︰陳將軍,此人乃是我族中兄弟,辦事倒還勤勉,你且帶在身邊,也好讓他有個長進的機會。

    呂十五斂衽便要下拜,陳璋自是不敢受他的禮,讓開半步,又回了一個禮。呂淑嫻待二人見過了禮,笑道︰便不耽擱陳將軍了,將軍且好生去做,以將軍大才,州郡之位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某便在這里等候佳音了。

    陳璋出得門外,只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他今夜給呂淑嫻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在鎮海軍中前途一片光明,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機將自己的舊部盡數要了回來,不再是光桿一條,任憑別人擺弄的角色。自從歸降呂方以來,雖然他也出謀劃策。可是帶兵打仗的機會卻始終沒有,這次他便要好生顯露一番本事給呂方看看,陳璋到底是怎樣的人物。
為王前驅 101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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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望海鎮,翁山城。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趙權站在土牆上,看著不遠處港口排得密密麻麻的船只,不時抬頭看看天上的月色,臉上露出焦慮的事情。原來自從趙引弓引領者中軍和前鋒前往台州後,天氣便有了變化,海上風浪大了許多,趙權不敢冒險出海,可是這麼多船只蝟集在港口之中,不但風險很大,而且也容易走漏消息,雖說趙引弓突襲台州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為人所知,可是這時間能拖上一天便有一天的好處。而這翁山城位于明州定海縣東北的舟山島之上,其地與慈溪入海口處隔海相望,地勢十分緊要。由于其地孤懸海中,島上淡水、木材等資源皆十分豐富,加上東至登、萊、南至瓊崖的商旅又有許多經過此地,很容易成為海上盜匪的巢**。于是明州的上任此刺史便將島上的居民盡數遷徙到了內陸上,只留下三百戍卒在這翁山城中,島上剩余的居民也基本都在這城的四周居住,大半都是戍卒的家屬,剩下的也大半是靠他們謀生的。這舟山島上岸線曲折,多有天然良港,于是趙權便將一部分裝運好物質的船只開到了這舟山島上,一來可以分散風險,二來這島上人煙稀少,而且多半都是明州戍卒,不用擔心會走漏風聲,可是這些天來天氣一直不好,海上風浪甚大,趙權為這軍糧之事,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于是半夜里出來查看天色。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趙權看了一會兒月色,只覺得那一輪彎月旁隱隱約約閃現著一圈暈光,根據他少時听聞的天氣諺語,這分明是次日有大風的征兆,他失望的搖了搖頭,又伸出左手算了算趙引弓出師的日子,不由得雙手合什向神佛祈禱,希望天氣趕快轉好,好讓船只出海,免得耽擱了軍情。

    正當趙權向神佛祈禱的時候,一支船隊正在海面上顛簸,這些船只都是些平底沙船,正是兩浙一帶在江海間運送短途貨物的常見船只,這些船只吃水都頗深,海浪經常撲擊到了艙面上,可見其裝運的貨物分量不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快!快將船上的帆降下來,風太大了,這般下去只怕船都要翻了。淒厲的喊聲在被海風刮得斷斷續續,好似喊話的人被人捏住喉嚨了一般。

    仿佛是為了印證那聲音的真實性一般,船體發出可怕的咯吱聲,哪怕海上最無畏的男兒听到這聲音都會嚇得面色蒼白,這意味著船只上有一個部分正在斷裂。

    十幾條漢子沖上甲板,雖然他們在劇烈顛簸的船板上站都站不穩,可還是掙扎的往桅桿方向那邊撲去,竭力想要將帆纜解開,好讓那主帆降下來。可海風將那船帆吹的鼓鼓的,將幾根帆纜纏在一起,一時間如何解得開,眼看那桅桿在劇烈的拉力下形變越來越大,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快去取刀斧來,將繩索斬斷便是。後邊一人厲聲喊道,眾人听了才恍然大悟,紛紛去取刀斧。為首一人突然一個靈醒,轉身對先前發話那人躬身道︰將軍,你上來作甚,風浪這麼大,若是掉入海中如何得了。

    將軍又如何,在這船上某家不過是一介小卒罷了,任憑你這船長調遣。那漢子笑道,此時突然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電光映照在那人臉上,只見其身材魁梧,面容粗獷,身上披了一件葛袍,正是乘船出海的陳璋。那電光尚未熄滅,一聲巨響,卻是一個霹靂打了下來,船上眾人雖都是精壯漢子,可在這茫茫天威之前,也不由得膽寒,手腳動作也停滯了下來。

    那陳璋卻好似對這天地之威毫無感覺一般,從一旁搶過一柄長柯斧,便往桅桿處沖去,口中笑罵道︰猴崽子們怎麼都不動了,平日里那般能耐都到哪里去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這些船員都是陳璋那些牙兵喬裝打扮而成的,幾乎都是昔日從北方隨他一路廝殺到兩浙的,本不吸水性,船上這般顛簸,幾乎將膽汁都吐出來了,十成倒是死了九成,眼下在這船面上,能夠站穩腳便不錯了,更莫要說去斬斷帆纜,可見頭領這般模樣,不知從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氣來,強自沖到桅桿前,揮舞刀斧劈砍帆纜。

    隨著夜空的雷電,暴雨如同傾盆一般淋了下來,瞬間便將眾人淋得透濕,黃豆大小的雨滴,夾雜在風勢中,打的人肌膚生疼。那帆纜本就是數十股粗麻絞合而成,再用瀝青油脂涂抹,十分堅韌,便是平日里用刀劍劈砍也不易折斷,更不要說在顛簸的甲板上,情急之下一時間也砍不斷,一條漢子性急,索性跳到讓伙伴將自己綁在桅桿上,固定住身子,再揮舞刀斧用力劈砍,這才將那帆纜斬斷了大半。

    那人越發興奮,大聲呼喊,雙臂仿佛平添了千斤力氣,手中的樸刀揮舞得也快樂三分,突然听到旁邊有人呼喊小心,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便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接著便頸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了。

    陳璋在一邊看得清楚,原來那帆纜被斬斷了七八成,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 的一聲斷成兩截,那船帆在烈風吹拂之下力道只怕不下千鈞,斷裂的帆纜便如同一條巨大的鞭子,橫掃過甲板,頓時將兩名兵士卷入海中,眼見得在這狂風暴雨之中,定然是不得活了,那綁在桅桿上的漢子倒是命大,只是被帆纜末端掃了一下,只是打昏過去了。

    帆纜被斬斷,風勢雖依然不減,可船只的顛簸程度也小了許多,不復方才那般恐怖景象,船上眾人松了口氣,又想起先前同伴落入水中,凶多吉少,饒是個個見慣生死的鐵打漢子,也不由得個個黯然神傷。那陳璋見狀,也只得強打精神為手下打氣道︰這番出海,只要能活著回去的,大伙兒有一個算一個,陳某都當做親生兄弟一般看待,若有半份虧待,漫天神佛定不輕饒,打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有唐一代,佛教極為盛行,像陳璋這般詛咒發誓,眾人無有不信的,何況既然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也沒有退路了,過了片刻,眾人的心情好轉了些,紛紛開始收拾甲板上的家什,士氣也好了點。陳璋這才松了口氣,在這大海之上,又是如此行險,兵士若是嘩變,那可是連條退路也沒有了。

    陳璋下到船艙里,小心撫慰暈船無力的軍士。他心知此次突襲,能多帶一名兵士,便多了一分力量,而太大的船隊易于引人懷疑,于是為了在每條船上多裝幾名兵士,竟然將船上的水手也減少到只有兩三人,其余的活便用自己的兵士來暫時代替,沒想到他手下親兵幾乎全是北人,陣上廝殺都是好漢,可到了海上十成便倒了七八成,結果在海上手忙腳亂出了不少錯,把船隊上的船長和正牌水手弄得焦頭爛額,竟然連海上天氣有了變化都沒有發現,一頭撞到這風雨之中,幾乎丟了性命。

    陳璋待到撫慰完畢軍士,上得甲板來,只見海上風雨依舊,只是降下船帆後,船只的顛簸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畢竟他們乘的是平地沙船,四周的海浪不住打了上來,將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兵士淋得透濕。

    船長,我等現在到了何處,離明州還有多遠?陳璋走到船長身旁,附耳低聲問道。

    那船長臉上都是水,滿是淒苦之象,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陳璋的問話,腹中不由得大罵︰如非爾等強逼,我又怎麼在這個倒霉天氣出海,眼下風雨這麼大,根本看不到遠處岸上,又看不到星辰,我怎知道現在在哪里。原來唐時中國的指南針等儀器還未發展成熟,航海時船員一般是沿岸航行,通過岸邊的地形地貌來判斷自己的位置的,像這般風雨天氣,又是夜里,船員是很難判斷自己的位置的。

    可是陳璋在船隊中以他為尊,船長也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只得搪塞道︰天黑前我等已經過了北渡江那邊,想必此時離望海鎮不遠了,最晚明天應該就能趕到了。

    陳璋听船長的語氣,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在這茫茫大海之上,自己又不懂航海之術,除了這船長還能指望誰,他索性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高聲對船上兵士喊道︰大伙兒加把力氣,船長說離港口最多也就二十里海路了,最遲明天晚上便能到了,到時候賞五匹絹,人人有份,讓大家先去樂上一個晚上。他看眾人模樣,便是靠了岸,也要休息個兩日方能動手,索性先開個空頭支票,把士氣先保住了再說。

    船上兵士听了,轟然而應,便是在艙中吐得奄奄一息的人也有氣無力的叫喊起來,眾人也不是為了這恩賞,而是听說明日便能離開這該死的船只,可以腳踏實地,不由得歡喜異常。

    陳璋見兵丁士氣旺盛了許多,才放下了些許心,可他也知道,這等望梅止渴的辦法,可一不可二,若是明天士兵們發現自己受了誆騙,心情反彈過來只怕會激起嘩變。他眼見雨此時小了許多,便吩咐兵士們趕緊點起火把,好看看其余船只都到哪里去了,莫要失散了。

    讀者們很多對沈麗娘的變化很奇怪,可是女人婚前婚後會有很大的變化的,而且書里面說的很明白,與其說沈麗娘是妒忌,更多的來說是害怕,現在呂方不過是在外出征自己連一個守門校尉都指揮不動,若是將來呂方對自己感情有了變化,那她的前景便可想而知,一個人的所有一切都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虛無縹緲的心意之中,那這個人心態的變化不是很正常的嗎?
為王前驅 102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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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點起火把,眾人盡力大聲呼喊,只是在這大海之上,風雨之夜,微弱的火光只能照到十余丈外的距離,再遠就只能依稀看到黑影重重,根本分辨不出是船還是海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網超_速!更。新陳璋只得將還有力氣的船員分成數班,輪流在甲板上待命,其余的也只能留在艙底,听天由命罷了。

    也許天上的神佛們听到了陳璋和趙權兩邊的祈禱,到了後半夜,風勢小了,雨也停了,在烏雲的間隙中也能有些許月光透了下來,船只也不像先前那般顛簸了,被海浪弄得半死不活的船員們也紛紛爬到甲板上,呼吸點新鮮空氣,底艙里到處都是惡心的嘔吐物,光那可怕的氣味就能把好人給燻出病來。

    陳璋斜倚在船舷上,看著手下一個個半死不活的躺在甲板上,幾個還有點力氣的正在用打上來的海水給同伴沖洗身上的污跡,饒是他剛毅果決,此時也不禁看是懷疑自己先前在呂淑嫻面前夸下的海口是不是太武斷了,就憑眼下這一船半死不活的兵士,也能達到突襲明州軍港口的任務嗎?

    正當陳璋心意動搖的時候,突然船左舷爆發出一聲驚呼︰&前面黑乎乎的那片是什麼?

    陳璋聞言一驚,趕緊快步跑到那邊,只見一名水手已經愣住了,伸手直愣愣的指著左前方,陳璋沿著那水手手指的方向看去,接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段黑乎乎的東西,高出海面,稍不注意便漏過去了,陳璋正欲仔細觀察,一旁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船長趕過來了。船長仔細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回身對陳璋拱手道︰&托將軍鴻福,那邊應該是陸地。

    船長的聲音不大,可是听在四周船上顛簸了快一天的兵士們耳力,便好比天堂里的綸音一般,船上先是一靜,接著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離得遠的人們紛紛向靠的近的同伴打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听到已經看到陸地的消息,也高興的跳了起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文學船上眾人不待陳璋下令,紛紛跑到槳手的位置,依著號子猛力劃起槳來,士氣倒比出發時還高上幾分。

    海上距離看著近,可劃起來可不近,眾人劃了小半個時辰,可距離好像並沒有縮短,眾人畢竟海上顛簸許久了,一股子猛勁過去後,動作便慢下來了。船長察覺到以後便吩咐手下暫且休息,看風也不算大,便升了半帆,借著風力驅動,其實他也不想太快靠岸,畢竟現在天色未明,看不清楚海況,若是岸邊有暗礁,一旦撞上,這滿船人只怕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這船長剛剛經過風雨交織的半晚,已經是驚弓之鳥了,格外慎重,說是升了半帆,其實最多也不過三分之一罷了,就這般慢慢騰騰的一邊搜羅同行失散的船只,一邊往陸地方向慢慢劃行,等天色大明的時候,約莫也搜羅了四五條船,算起來也有近兩百人,幸喜呂淑嫻派來同行的呂十五所在的船只也未走失,只是陳璋眼見得還未見真陣仗,自己的班底便有三分之一不見了,心中不由得一痛。

    此時船隊相距岸邊已經不過百余丈距離了,借著晨光,可以看到海浪翻滾之下,隱隱約約滿是鋒利的礁石,就算這些船只都是平底沙船,也無法靠岸。船長一邊仔細辨認著岸上地形,好確定自己現在所在位置,一邊沿著海岸慢慢劃行,想要找到個適宜登陸的地方,好讓暈船體弱的士卒們上岸歇歇。

    船隊行了四五里路,可一直都沒有找到個可以靠岸的地方。那船長也辨認不出所在,說來也是奇怪,一路上莫說房屋,連個漁夫行人也沒有見到,莫非這里竟然是個荒島不成?陳璋也不由得心中惴惴。這大海之上,若是順風順水,一夜之間便能行數百里去,若是逆風逆水,便是十里也走不到,昨夜風雨甚大,眼下莫不是被吹到傳說中的島夷那里去了嗎?

    船上士卒眼見得這般情景,紛紛騷動起來,要求無論如何先找個地方靠岸再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眼見得彈壓不住,正要吩咐船長先用小船送士卒們上岸,那船長突然喊了一聲,指著遠處一座小山歡呼道︰&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哪里了,我知道現在我們在哪里了。那船長心知若是船只迷失方向,船上兵丁說不定就要拿自己泄憤,實在是又驚又怕,眼下突然知道自己所在,心情一下子急劇轉變,不由得喜極而泣。

    陳璋趕緊上前詢問,那船長好不容易才收拾心情,平靜下來解釋,原來遠處那山便是翁山,乃是舟山島上的重要標志物,往來兩浙的船只路經此地時,經常上島補充淡水,島上也沒有什麼人口,雖然有幾百名戍卒,可是一來多有逃散的,二來也紀律松弛,沒有訓練,對他們構不成威脅,大可放心上岸休整,再作打算。

    &再行上十余里路,繞過前面那個海角,便能看到一個大灣子,可以讓船只停泊,附近便有淡水,讓兄弟們歇息上數日都無妨,反正島上也沒什麼人煙,不用擔心有人走漏消息。那船長此時避過了大難,心情甚是開朗,在陳璋面前指手畫腳的解釋著自己的決定。

    陳璋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部屬,只見一個個臉色蒼白,手腳無力,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憑這個模樣,突襲也是去送死,不如且去歇息,再作打算。就算此次未成,自己也給呂淑嫻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也不算是白白冒險了,于是他點了點頭,示意船長給其余船只發出號令一同行事。

    眾船接到號令,紛紛尾隨旗艦魚貫行駛,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陳璋的座船繞過了那個海角,一個巨大的海灣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遠遠望去,在海灘擺放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小船,六七條深入海中的棧橋上,也停的滿滿的大船,桅桿如密林一般,粗粗一數,不下百余條,只怕眼下杭州的碼頭上,船舶也沒有這麼密集。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里人煙稀少,平日里也就幾條補充淡水的過路船只嗎?陳璋不由得又驚又怒,一把抓住那船長的衣襟怒喝道,他這一晚上幾乎都是在生死線上掙扎,耐心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時這等節骨眼上卻被這船長帶到敵巢里去了,他幾乎要把眼前這人撕成碎片。

    可那船長此時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平日里連條漁船都看不到的孤寂海灣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大小船只來,只是傻張著一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陳璋見到他這般模樣,是又氣又狠,一把將那船長摜倒在甲板上,反手便拔出腰刀要將他斬殺于當場。

    眼看那船長便要死于陳璋刀下,突然傳來一陣悠長的海螺聲,陳璋抬頭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不遠處幾條快船正調轉船頭往這邊駛過來,顯然是岸上的守軍發現了自己,派出快船趕來探查。

    看到情況有變,陳璋悶哼了一聲,強自壓下心中怒氣,將手中兵刃丟到一旁,不由得思忖起來,眼前這般檣櫓如林,只怕便是自己尋找的明州水軍所在,卻不知道趙引弓為何會將船隊集中在這鳥不生蛋的荒島上。眼下自己士卒疲憊,船只又在風浪中破損嚴重,逃是逃不過對方的快船的,若是抵抗,眾寡不敵也是顯而易見的。&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難道自己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結果卻好似束手待斃的份嗎?想到這里,陳璋的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中。

    潤州漕河,五六丈寬的河道被糧船幾乎塞滿了,由于河道多有淤積,又無有風力,所以必須依靠縴夫拉縴方能渡過這一段河道。河岸上一隊隊縴夫發出沉重的號子聲,粗糙的繩索深深的勒入他們的肩膀,可是船舶前進依然十分緩慢。

    &佛兒哥,進艙里去歇歇吧,這兒有我盯著,出不了事。呂雄從船艙里走了出來,臉色微紅,衣襟上還有濕跡,顯然是剛剛飲了酒的。

    王佛兒回頭看了一眼,呂雄有點心虛,口中嘟囔道︰&天氣寒冷,也就喝了幾口御寒,礙不了事的。

    &罷了,我還想看看這周邊景致,畢竟在這里我們也呆了許久,許多兒郎們還留在這邊,如今這里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王佛兒嘆了口氣,也不再提呂雄飲酒之事。原來這漕河本是江南運河的一段分支,六朝建都建業,都以三吳之地以為立國之基,錢糧稅收皆以那里為根本。糧食財帛都是沿著河道運輸,到了京口(潤州古稱)到建業這一段,原本走的是長江,可是當時的那里的江面靠近入海口,風浪甚大,運糧船只很容易傾覆,為了減小損失,于是便挖掘了一條運河直接由雲陽西城一直到建業都下,又稱丹徒水道,這漕河便是當年其中的一部分。後來隋代挖掘江南運河,這部分水道許多都淤積堵塞了。田安之亂後,呂方為了拖住楊行密的手腳,在秋收之後,運送部分軍糧給安仁義,由于吉陽磯一戰後,淮南軍在大江之上已經重新佔了優勢,呂方便從這條水路運糧到潤州,這段水道途徑丹陽,這本是呂方故地,他出兵下江南後,王佛兒還鎮守此地多時,如今看到這麼多縴夫,只怕其中還有留在丹陽的舊部也在其中,心中不禁有些惻然。

    &活該,誰叫他們當年貪圖逸樂,留在丹陽,若是當年跟隨主公一同到湖州去,如今又豈會這般境地,佛兒哥就是心軟,連這些沒眼力的家伙也發善心。呂雄恨聲道,臉上頗有不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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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03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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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佛兒冷哼了一聲,左右看看無人,低聲道︰呂雄,你是主公貧賤之交,遲早是要獨領一軍,執掌方面的,有些道理旁人都不敢跟你說,某家今日便說與你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c你說這為將之道,第一是什麼?

    王佛兒雖然在呂方麾下是極信重的大將,可是平日里謙恭下士,從無仗勢凌人的行為,可此時呂雄卻不由得斂容答道︰這個,為將之道第一的自然是通曉軍事,領兵克敵啦?

    不對。王佛兒搖了搖頭,道︰曹孟德提到用兵之道第一條便是足食足兵,讓將士們有飯吃,有衣穿,妻子父母皆有所養,然後再準備好兵器甲冑,訓練他們聞金鼓,知進退,後面才能談得上用兵打仗。當年主公在丹陽,度田宅,料甲兵,讓將士們有桑田自養,宅院可棲身,所以將士們才為之推鋒爭死,所向無敵,這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所以後來楊行密以主公為湖州刺史,主公才讓已有田宅于丹陽的將士們自由選擇,是留在丹陽還是隨他南下湖州,便是這個道理,為將者首要的便是對己方士卒的善心。

    呂雄聞言,心中卻有些不服,答道︰佛兒哥莫不是讀兵書讀傻了,依我看也不一定,戰陣之上,死人乃是尋常事,為將者有了善心,如何又能驅策士卒破敵,不說北邊那些藩鎮,便是淮上,當年動起手來哪個不是悉數上陣,沒吃的沒穿的去搶,驅趕老弱填壕溝,流竄攻取,大伙兒都是這般,不也這麼過來了。

    听到呂雄的反駁,王佛兒臉上露出了一絲悲苦之色,往日在淮上為了不凍餓而死,四處流竄廝殺的往事一件件涌上了他的心頭,再看看兩岸腰彎的跟弓一般,死命拉縴的民夫們,他只覺得口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麼滋味。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過了好一會兒,王佛兒定下神來道︰我說的那種善心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小善,為將者須得明白將士們悲苦喜樂,世人皆好生惡死,士卒們也不例外,要讓他們在戰場上克敵制勝,就得首先替他們解除了後顧之憂,將士們所欲無非是妻子兒女安康,父母有人奉養。當年在淮上你殺我,我殺你,互相吞噬,死的固然是死了,活下來的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若無主公分置田畝,練兵習武,只怕你我都沒有今日,主公他不是不殺人,可是殺了人之後剩下的大多數人能夠過上太平日子,這便是以雷霆手段,行菩薩心腸。若是如你所說,不體恤士卒疾苦,只管驅使打仗,那些沒有明天的士卒組成的軍隊就算僥幸獲勝,難道你在那個位子上坐的安心?

    呂雄听到這里,覺得王佛兒的話有幾分道理,可又和自己平日里听到的道理矛盾之處極多,只覺得腦袋里如同一大碗漿糊一般,亂作一團。一旁的王佛兒看他這般模樣,知道自己這番道理一時間呂雄還接受不了,也不再多言,自顧回到艙中,讓呂雄一個人在甲板苦思。

    王佛兒回到艙中,坐了下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身為一鎮留守,親自押運糧食給安仁義,固然是因為此事見不得人,須得呂方極為信重之人才能擔當,畢竟呂方名義上還是楊行密的部屬,不但不出兵共同討伐田、安二人,還運送糧食接濟實在是說不過去。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雖然在丹陽和宣州鎮海軍有不少探子,可是搜集回來的情報十分雜亂,有些甚至互相矛盾,呂方無法從中得出正確的結論,于是便讓王佛兒借著運糧之機跑上一趟,希望從中得出詳實的情報來,在呂方麾下,如論最信重之人,便是同為呂氏一族的呂雄和內牙軍指揮使的王佛兒,只是呂雄行事還有些跳脫,所以呂方才讓王佛兒帶著他跑上一趟,也好讓他長進些。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這一路上過來,潤州諸縣較之自己當年據守丹陽時凋敝了許多,那些被征發來拉縴的百姓身衫襤褸,面有菜色,顯然都是些窮苦之極的貧戶,又觀察到沿途的田畝荒廢了不少,許多都有長起了荊棘,顯然當年秋天便沒有收成了。

    想到這里,王佛兒起身來到案前,取出一份寫了一半的文書,在下面接著寫了下去︰潤州田土不闢,溝洫不整,勞役所及,豪門大戶,不出一夫,貧賤小民,一年重征,百姓有怨尤之心。若安潤州兵鋒稍受挫折,便有傾覆之患,如今楊行密西征水師已歸,大江之險,已不可持。以末將之見,主公當早定明越二州,以待楊行密大軍。寫到這里,王佛兒仔細檢查了書信,也不留下姓名,待墨干了,便密封好了,喚來親兵命令立刻送往石城山呂方處不提。

    舟山島翁山,隨著一陣陣的海螺聲,明州軍的巡邏快船相距陳璋座船已經不過百余丈距離了,便是在水上,像那等快船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了,逃跑是決計來不及了,船上的兵卒不待陳璋下令,紛紛從艙底取出暗藏的兵器弓矢,準備拼死一搏,便是先前已經吐得癱軟的人,也拄著長矛,強自要站起身來。

    你們這是干什麼,快些將兵器箭矢給我放回去!一直皺眉思忖的陳璋看到眾兵卒這般行動,如夢初醒的怒喝道。

    自然是準備接戰啦,難道我等要束手就擒不成?兵卒們被陳璋的問話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敵兵氣勢洶洶的打過來了,雖說打不過,也得撈上幾個墊背的,這條船上的兵卒都是陳璋的心腹,倒是沒有屈膝降敵的打算。

    胡扯蛋,快些將弓矢放回老地方,兵器也放回去,只需留下六七把佩刀即可。陳璋也顧不得解釋許多,厲聲喝道,眾兵士雖然不知道主將的意圖,可是還是習慣性的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也許他看到形勢不妙,打算投降明州軍吧?士卒們揣測道。

    陳璋看到士卒們收拾停當,便下令眾人向其余船只發出信號,也命令他們同樣行事,並放下船帆,停止劃槳,不得抵抗,剛剛準備停當,最快的那條明州軍快船便靠了上來,一名校尉領著數名兵卒爬上傳來,高聲喝道︰爾等是什麼人,到這里來作甚?莫不是細作嗎?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陳璋的身上了,那校尉也看出了陳璋乃是其中的頭目,伸手指指喝道︰你,就是你這個大個子,快快過來答話。語氣極為無禮。

    陳璋卻不著惱,小步前趨至那校尉面前,斂衽拜了一拜,培訓道︰這位軍爺,我等都是良善商人,那是什麼細作,不過想要運點糧食到明州,販運些鹽回去,將本求利罷了,只不過昨日踫到大風大雨,迷失了方向罷了,還請軍爺見諒。

    那校尉冷哼了一聲,打量了陳璋和一旁的水手兵士幾眼,指著地上的幾件兵器冷聲道︰糧食、鹽,依我看,你們定然是鎮海軍的水軍,喬裝打扮到明州來刺探軍情來了。

    陳璋只是陪著笑臉︰軍爺說的哪里話,如今海上盜匪極多,我等跑船之人若不準備幾件兵器,只怕丟了錢財是小事,連自家性命也難保住,軍爺若是不信,大可到艙中搜查,若是找出什麼不對的地方,莫要冤枉了我等。

    那校尉下得艙去,果然裝的滿滿的都是稻米,上得甲板來又打量了幾眼眾人,的確這些水手頗有殺伐之氣,手中的老繭顯然也是握慣了刀柄的,並非尋常跑船的水手,只是這年頭,海商和海盜也不過是一字之差罷了,平日里販運獲利,海上踫到單條船只,便抹把臉變作了盜匪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也無需太過認真了,只是要看這為首的漢子會不會做人。想到這里,他聲音緩和了少許,開口問道︰你說你是來販鹽,可杭州那邊也有鹽場,為何要跑到明州來販運?

    這個問題陳璋出行前早就打好了草稿,趕緊諛笑道︰軍爺問得好,杭州是有鹽,只是那呂相公鹽稅收的不輕,將諸處鹽場控制的極嚴,在下听說明州這邊有鹽,所以才來這邊踫踫運氣。說到這里,陳璋拱了拱手,手上已經不露痕跡的放了個小布袋到了那校尉手中。

    那校尉手中一重,隔著布袋一捏,好像是銅錢,看重量大約有快兩貫錢的模樣。他冷哼了一聲,便將那袋錢納入懷中,他也有听聞呂方攻取杭州後,便整頓鹽政,控制了諸處鹽場,集中專賣,從中獲利。這商人所說的話倒也說得過去,加上眼前船上的狼狽模樣,是裝不了假的,的確是經歷了昨夜那場風雨,加上那袋錢,神色也和氣了不少,道︰看樣子你們也不像是細作,不如且隨我們上岸,去見過上官再說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陳璋拜了兩拜,笑道︰我這些手下也要上岸歇息歇息,船只也有破損的地方需要修理。不過到時候還請軍爺在上官面前為我等美言幾句。
為王前驅 104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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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校尉左右看看,他只不過是這一條船上的小頭目,大頭目還在後面船上,是個做不得主的,再說眼下正是大軍出動的時候,這些船只和糧食來的正好,肯定要被充公,自己得了人家好處,待會就說句好話,看看能不能保住這人性命,也算對得起他的錢了,想到這里,他低聲道︰&待會兒你老實點,性命還能保得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听了心中暗喜,只要對方沒收了船只,自然自己便可以留在島上,有機可乘,可臉上卻是如批喪妣的,活脫脫一個被突然而來的打擊壓倒了的商人。

    那校尉見陳璋這般模樣,也懶得多言,畢竟也就兩貫錢的情分,自己提點這麼多已經夠了。不一會兒,統領哨船的前部的都尉跳了上來,那校尉趕緊迎了上去,將陳璋所說的重復了一遍,又強調了艙中的確都是糧食,便站到一旁,听候那都尉的處置。

    那都尉是個黑臉漢子,身材不高,兩條腿外八字站開,在這顛簸的甲板上站得穩當當的,一看就知道是跑慣水上的漢子。他冷冷的看了看散落在甲板上的兵器,目光停留在了甲板上的陳璋手下們身上,過了片刻,冷喝道︰&先將船全部勢到港中停泊,听候上官發落。

    陳璋好似已經被那校尉的話給嚇暈了,只是傻傻的癱坐在一旁,都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便在每條船上安置了兩名兵士看守,自顧回到來時快船上,押運著這些船只往港中駛去。

    待到了港中,船上所有水手兵士立刻被驅趕下船,集中到一個專門的營區,幾個性子暴躁的兵士待要反抗,卻被陳璋用眼色制止住了,待到押送的軍士離去,只剩下陳璋極其手下後,陳璋立刻跳了起來,不復方才的窩囊模樣,吩咐兩個精明漢子在外圈放哨後,自己便來到呂十五面前笑道︰&十五郎,幸好你昨夜風浪中無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某還真不知道回去該如何和夫人交代。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呂十五和風浪搏斗了一整夜,次日好不容易才和大隊匯合,卻又撞到了明州水師,如非他行前經呂淑嫻叮囑,一切行事皆要唯陳璋馬首是瞻,才不會丟下兵器投降,眼下押運的敵兵都已經離開,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急道︰&陳將軍,我等冒著喪命的危險前來,可是為了突襲明州水師的,如今卻被關在這里,到底要怎麼辦。

    陳璋臉上卻無半點急色,笑道︰&十五郎莫急,且先好好歇息養足力氣,定然有你立功的機會。

    呂十五卻是不信,冷哼一聲道︰&你休要哄我,我等現在手無寸鐵,哪里還提什麼立功,兵器甲冑都藏在艙底夾層之中,若是被敵軍發現,只怕眾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陳璋臉上卻依舊滿是笑容,渾然不把呂十五方才的話放在心上,他指著遠處大片的船舶笑道︰&你看這麼多船只,定然便是明州水師的所在,想必是因為天氣不好,他們隱藏于此處,等待轉好出兵台州。我等船上有糧食,正好編入船隊中作為軍糧,又何必費力氣將其搬到岸上,到時候還得再搬回去,趙引弓又不是傻子。若依我所料,最遲到明天早上,就會來人將我們釋放回船上,大伙兒且安心休息便是。他最後一句話聲音頗大,卻是對左右眾人說的。

    呂十五听了陳璋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可又有些將信將疑,問道︰&你說不會有人搬運糧食我信,可為何要將我們釋放呢?

    &你想想,趙引弓搜羅了那麼多船只,只怕將明州的船長水手悉數都召集了還不夠用,像我等這樣白送來的人手,豈有不用之理,那些船只昨夜風暴中都有些許破損,只怕很快便有人驅趕我們去修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

    呂十五立刻抓住了陳璋話語中的破綻,冷笑道︰&若是他們自己派人去修理呢,那豈不是很有可能發現我們暗藏的武器,那時陳將軍又有何妙計呢?呂十五一路上心中本就生有怒氣,見到陳璋一副鎮靜自若的模樣,卻又發不出來,這下逮住機會,發作起來,話語中那股諷刺的語氣便是一旁的不文將士也听得出來。

    &還能怎麼辦,殺一個夠本,殺兩個便賺一個。我等此次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勾當,莫非十五郎後悔了。陳璋臉色一冷,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呂十五的眼楮,呂十五*不由得垂下眼楮,避開了對方的冷厲的眸子,立刻又發現自己方才是在示弱,抬起頭來待要發作,卻只見陳璋已經轉過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眾人本來有些騷動不安,可看到主將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由得也平靜了下來,紛紛四處找個舒服的所在躺了下去,一下子唯有呂十五站在當中,顯得尤為突兀,他也覺得自己這般給陳璋比下去了,便也在一旁找個所在躺下,可他一閉上眼楮,諸般事情便一樁樁涌上心頭,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明州軍好似把他們給忘了一般,從早上到下午足足三四個時辰,莫說是飯食,連一滴水也沒有送來,眾人紛紛饑渴難耐,只有陳璋已久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倒好似有六七日未曾好好睡過了一般。

    其實陳璋也早已醒了,只是他深知此時自己手下這一路屢經挫折,眼下又饑渴難耐,在敵軍重圍之中,偏生手無寸鐵,軍心早已搖動,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只怕便會爆發出來,那時自己身處敵軍監視之下,只要有一個人露出破綻,只怕眾人沒有一個能夠生還。于是他躺在地上裝睡,一來可以示以鎮靜,讓兵卒們以為自己成竹在胸,能夠繼續忍耐下去,二來也能夠集中精力看看能不能想出對策,可自己這般處境,唯一的對策就是等待機會,可自己等得到這個機會嗎?

    正當陳璋躺在地上苦思的時候,外間柵欄上傳來一陣敲擊聲,先前那登船校尉帶著十余名兵士,一邊打開木門,一邊喝道︰&起來,快都給我滾起來,上官有令,有差遣。

    眾人本來都躺在地上好減少體力和水分消耗,忍耐著饑渴,這番見有兵卒來,紛紛想起先前陳璋所說的道理,不由得心頭大定,蜂擁到門口處,大聲喝罵︰&從早到現在,水米都沒沾牙,還有什麼鳥差遣。

    &賊殺才!那校尉頓時大怒,揮舞著手中皮鞭四處抽打,口中罵道︰&你們擅闖禁地,不砍了你們的腦袋便是開恩了,還敢鼓噪聚眾,想作死嗎?

    陳璋趕緊上前,呵斥著手下部屬,待到眾人散開,才賠笑對那校尉道︰&這位軍爺,兄弟們的確是渴壞了,餓壞了,可否開恩給弄得吃食來,至不濟也得弄得水來,否則餓壞了小的們是小事,耽擱了上官的差遣就不好了,軍爺看小民說的是否也有幾分道理。

    那校尉也許是想起了先前那點情分,更可能是發現的確這些漢子沒吃飯做不得活,冷笑道︰&你這廝倒是會說話,不然今日決饒不過這幾個賤骨頭,你們去弄點吃的來,讓這些餓鬼吃飽了好去干活。他回頭對身後的兵卒們吩咐道。

    陳璋趕緊又拜了拜,笑道︰&這里謝過校尉大恩了。他在身上摸了摸,手突然停住了,苦笑道︰&小人財物都放在船上了,只怕此時都保不住了,軍爺的恩情只好待到小人回鄉後再做報答了。

    &罷了。那校尉冷哼了一聲,暗想此番出兵台州,你這廝能不能活著回去還是個未定,這些許諾也不過是個念想罷了,不過這漢子相貌雖然粗豪,倒是個會來事的人,也怪不得能夠賺得這麼大的船隊。想到這里,他不禁又抬頭仔細打量了陳璋兩眼。

    正當此時,那校尉的手下已經將吃食拿過來了,眾人一看,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不過是些薄粥,再就是些飯團,看眼色都已經有些發黃了,也不知放了幾天,一股餿味撲鼻而來,十幾只蒼蠅在上邊飛舞不停。

    這些軍士先前都是陳璋選拔出的精銳,衣食奉養都是上等,後來雖然被呂方調開了,可像這等飯食看上去便讓人嘔吐,哪里吃的下去。在看到對面兵卒投過來的目光滿是鄙夷不屑,便好似看豬狗一般,幾個火氣大的正欲大罵,卻只見一人已經走到飯筐旁,取了一個飯團站起身來,塞入口中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招呼眾人道︰&大伙兒快些過來吃,莫要耽擱了軍爺的差遣。

    眾人見陳璋都能吃得下去,自然是發作不得,紛紛上前取了飯團稀粥吃了起來,呂十五站在人群中,見去取飯團粥食的人越來越多,猶豫了一會兒也只得走到飯筐前,這離得近了,一股味道撲鼻而來,更覺得讓人聞之欲嘔,呂十五強自伸手再三,可還是忍不住,最後還是打了一碗稀粥回到一旁喝了起來。

    &哼,嫌飯餿吃不下?待會你餓了想吃還沒得吃呢?那校尉看得清楚冷聲道,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呂十五這般模樣,便是說不出的厭惡,倒是陳璋還順眼的很,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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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05突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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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十五雖然心頭火起,可好歹還是強壓下來,躲到一旁喝粥,腹中暗自發誓將來定要給這小人一個好看,陳璋在一旁一邊催促著手下將飯食吃完,一邊打著圓場,待到眾人吃完了,趕緊領著往船舶停泊處趕去。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眾人來到停泊處,由于棧橋早已停靠的滿滿當當,那幾條沙船雖然載重不小,也只能停靠在淺水處,相距岸邊還有十余丈遠,隨著波浪在輕微的起伏,站在岸上看過去,只見各條船上多有破損之處,都是昨夜里狂風所致,幸喜水線下並未受損,否則要修補可就麻煩多了。

    那校尉指著那些船只,大聲喝道︰上官有令,這些船只明日太陽下山前便要修補好,若是耽擱了軍務,小心你們的腦袋。

    陳璋諛笑著應道︰小人謹遵鈞命,只是這些船又沒有靠岸,工具材料只怕也不湊手,還請軍爺一應發全。

    校尉看了看,冷哼了一聲,回頭吩咐了幾句,過了半盞茶功夫,便運來了四五條小船,眾人上了船,取出備用修補船只的工具和材料,幾個船長細心查點了船上的破損之處,在單子上將短缺之物一一列明了,都是些木板、麻絮等填塞破損之處,那校尉看了看,覺得無有可疑之處,便吩咐軍士前去取來。

    待到工具材料一應俱全,眾人動手修補起來,那校尉在每條船上都留了五名軍士看守,自己便安坐在船樓上,監視著眾人干活。

    一旦動手起來,時間過得甚快,轉眼之間天色已經轉黑,那校尉見眾人干活十分賣力,並沒有推諉搪塞之處,無形之間臉色也和氣了不少,與陳璋交談時也不復開始時那股盛氣凌人的模樣,他眼見得由于光線昏暗,眾人干活的效率也低了不少,便要命令兵士召集眾人,準備讓其回去休息。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走到校尉身旁,唱了一個肥喏,低聲道︰小人有樁事想要與校尉打個商量,不知可否?

    那校尉臉色頓時黑了起來,手中的皮鞭虛劈了一下,喝罵道︰你這廝好沒顏色,某家與你些方便,居然還得寸進尺了,莫非要討打了。

    陳璋趕忙讓開,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呈了上去,笑道︰並非小的大膽,只是這些船傷損之處頗多,只怕明日期限時趕不及,誤了大事,小人有個主意,軍爺且先弄些松明子來,點著了連夜趕工,也好早日修好。說到這里,他指著那包裹道︰只是連夜趕工,兄弟們須得點葷腥入腹,才有力氣。大伙兒湊齊了點財物,想要請軍爺弄點酒食來,吃飽了好有力氣干活,還請軍爺見諒。

    那校尉冷哼了一聲,將那包裹打開了,里面有些零食銅錢,還有些金銀飾品,算來也有三百余貫,這不到兩百人的酒食如何用的盡,其余的想必便是賄賂自己的。他看了看這些金銀飾品,款式各不相同,有的干脆就是胡人所戴的項圈手鐲,這更堅定了他對眼前這些人乃是半商半盜的判斷,想必這些便是他們還來不及變賣的部分贓物,用來收買自己,待會說不定便是想要趁著夜色逃走。想到這里,他冷笑道︰你就拿這點錢,便想買著近兩百人的性命,倒是做的美夢。隨手將那包裹扔在地上,臉上滿是不屑之意。

    陳璋听了一愣,他何等機敏的心思,立刻便猜出了那校尉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哭笑不得,自己想要用這些財帛麻痹此人,晚上好見機行事,想不到他卻誤以為自己想要收買好私放他們逃走。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可轉念一想,這也是個機會,不如將計就計,想到這里,陳璋上前一步,將那包裹又撿了起來,臉上裝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雙手呈了上去,道︰小人也知道這些少了些,可此次出行販鹽,身上並未多帶財貨,還請軍爺見諒則個。小人也知道這麼多人要軍爺放過是不可能的,若軍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和我那朋友一條生路,小人闔家定當深感軍爺厚德。說到這里,陳璋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呂十五,以示自己方才所指的那朋友便是那人。

    那校尉看了看呂十五,心中暗想這里有近兩百人,多兩個少兩個又有何干系,可若是不答應陳璋,若是鬧開了,他固然是討不得好,這些錢財也是落入了上司囊中,自己也落不得好,不如掙一只眼閉一支眼罷了。于是便看了看陳璋,口中低聲道︰今夜三更時分,你和那廝可選條小船,從灣子東邊劃出去,那邊沒有船只巡邏,只是那邊礁石頗多,你們雖然是小船,也逃不逃得出去,就要看上天了。

    陳璋趕緊拱手稱謝,那校尉將包裹里最值錢的七八件金銀飾品納入懷中,將剩下的丟給手下,吩咐去弄些酒食過來,那幾名手下見了大喜,紛紛搶著往岸邊去了,待過了半響功夫,他們便抬了幾壇淡酒,三四桶飯,兩只羊過來,便在岸邊殺了剝皮,切塊烤制煮食,待到烤制好了,先將好的呈與那校尉,然後便是那些看守軍士,最後才輪到陳璋和他那些手下。看守軍士們吃的高興,待要喝酒,卻被那校尉呵斥住了,他害怕手下喝醉了誤事,只是讓陳璋手下喝點解乏,反正快兩百人才兩三壇酒,一人不過一勺罷了,也不用擔心喝醉了誤了修船的活計。

    待到眾人吃喝完畢,已經到了初更時分,陳璋趕緊驅趕著手下回到船上,點起松明子,接著光亮開始繼續修補船只。那些看守軍士吃的飽了,本就有些困倦,加之又得了些許這邊的好處,看守的也不再那麼緊了,紛紛躲到背風處打瞌睡去了,那校尉喝斥了幾次,可也就能管住自己船上的兵士,至于其余幾條船上的人,也就與無人看守一般。

    陳璋見狀如此,心中不由得暗喜,他知道自己身處虎**之中,夜長夢多,手下近兩百人誰知道有無人會泄露秘密,越早動手越好,眼下船上都只有幾個兵士看守,隨手便料理了掉了,那時取出底艙的兵甲火油,便可打守兵一個措手不及。只是眼前船上這校尉和兵士們還保持著警惕,須得想出個伎倆來,將他們除去了。

    陳璋皺眉想了片刻,心頭生出一計來,他走到背光處,伸手招來個機靈的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才回到那校尉身旁,臉上還是一副恭敬的笑容。

    過了片刻功夫,底艙傳出一陣叫喊聲,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故一般,陳璋跳起身來,正要往艙門口那邊跑去,便只見一名水手沖艙門中沖了出來,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神情,渾身濕透了,倒好似更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沒口子的罵道︰完蛋了,完蛋了。

    陳璋一個箭步沖到那水手面前,扇了他一個耳光,惡狠狠的罵道︰你這狗才,不會說話嗎?什麼完蛋了,還不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水手挨了一耳光,倒清醒了幾分,口齒不清的喊道︰船底漏水了,方才我到下邊去取工具,卻發現底艙已經進水了,已經有半尺多深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撞破的。

    陳璋聞言大怒,又狠狠的踢了那水手兩腳,方才罷休,回頭對校尉苦笑道︰軍爺,這船底漏水非同小可,您在甲板上稍侯,小的還是先下去看個究竟。說罷便要去取一旁的火把。

    那校尉卻是個心細的,只覺得有些不對,這船停在這里都有近十個時辰了,若是船艙漏水,只怕早就發現了,為何到現在才發現,莫非是這廝在艙底暗藏有重要東西,想要私取了好偷偷帶走,他越想越覺得不錯,眼前這漢子敢于在這等時候出來做私鹽的買賣,定然不是簡單角色,可在自己一個小小校尉面前,這般奴顏媚骨,定然所圖甚大,只怕這底艙中的東西並不簡單,想到這里,這校尉伸手攔住陳璋,道︰且慢,我同你一同下去。

    陳璋臉上笑容一滯,竟好似有幾分苦澀,那校尉看了越發覺得自己猜的對,隨手拔出腰間佩刀,冷笑道︰你為何還不快走,快,在前面給我帶路。

    陳璋無奈的走到艙門口,舉起火把,小心的沿著階梯走了下去,那校尉冷笑了一聲,便落在陳璋後邊三步距離,尾隨而去,這個距離即使陳璋想要發難,也足夠他做出反應抵御。

    這底艙一片黑暗,在閃動的火光照射下,各種形狀的糧包物品便如同鬼怪一般,顯得頗為可怖。陳璋走在前邊不時回頭提醒校尉腳下小心。那校尉吸了吸鼻子,艙中空氣比甲板上干燥了許多,哪里像有漏水的模樣。校尉在黑暗中的臉上浮現出冷笑,他握緊了刀柄,對于這個一直企圖哄騙他的陳璋,他此時的心中滿是貓兒戲謔半死的老鼠的快感,他心中甚至有一種好奇心,等會眼前這男子會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自己呢?想到這里,他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正當此時,前面陳璋發出一聲慘叫,跌倒在地,火把也隨之跌落在地,頓時艙中一片昏暗,突然的明暗變化下,那校尉的眼前頓時一片混亂,慌亂間他只能下意識的橫刀護住胸前,防止陳璋可能的偷襲。正當此時,校尉耳後突然刮起一陣風聲,他反應未及,便只覺得後腦一痛,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為王前驅 106突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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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校尉腦後挨了一記重擊,便如同一根木樁一般,沉重的跌倒在地,動也不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快步趕到那那校尉倒地處,此時他臉上那滿堆著的諛笑早已不在,滿是精明干練之色。他俯下身去,借助不遠處地上火把的微弱光線,仔細觀察起那校尉,只見其後腦處一條深深的傷口,好似張開了一個巨大的嘴巴,鮮血和腦漿正從里面涌了出來,顯然是不得活了。確認了這校尉已經死了之後,陳璋松了口氣,低聲稱贊道︰&干得漂亮!

    一條葛衣漢子微微一躬,算是回復了方才上司的稱贊,他右手提了一柄短斧,斧刃上滿是紅白之物,想必這便是方才用來擊殺那校尉的武器。原來陳璋先前趁派人到艙中去修船工具和材料之時,便留了一個心腹隱藏在底艙之中,然後作態引誘那校尉進艙,自己假裝跌落了火把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由那漢子乘機取了他的性命。

    陳璋見敵兵頭目已經喪命,便跑出艙外,只說艙底破損處不大,校尉派他出來找些人手立即修補,于是又招了七八人到底艙來,取出暗藏的甲兵披掛完畢,殺出底艙猝然發作,這船上看守的軍士本就飽食之後有些困倦,頭領不在,無人監督,正好找個避風處打盹偷懶,以有心算無心,三四人侍候一個,連點聲息沒出便稀里糊涂的丟了性命,其余幾條船相距甚遠,又是黑夜,上面的守兵也沒有絲毫察覺。結果待到陳璋依照事先約定,發出信號,不過呼吸間,各條船上那四五名守兵不是丟了性命,便是被捆的與粽子一般,丟到底艙中動彈不得。

    待到諸事處理停當,陳璋立刻分遣崗哨,小心戒備,不可泄露出半點風聲,自己卻將被生擒的幾名守兵分別關押,開始審問,他自從冒險出海以來,不是在海上掙扎求生,便是低眉順目以待時機,對明、台諸州的形勢一概不知,可謂兩眼一抹黑,眼下他手下不過兩百人不到,卻棲身虎穴之中,只有孤注一擲的機會,所以一定要盡快從那些俘虜口中挖出實情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余修緊緊的閉著雙眼,仿佛睡覺了,只有不住跳動的眼皮表明他實際不過是在假裝而已,方才突然爆發的殺戮把他給嚇傻了,那些半刻鐘前還好似綿羊一般馴服的俘虜們突然變成了魔鬼,惡狠狠的揮舞著刀矛向自己撲了上來,幾個反應快一點的同伴立刻被砍倒在甲板上,倒是反應遲鈍的自己還沒弄明白是什麼回事,便被按倒在甲板上,捆的跟粽子一般,倒是幸運的活了下來。彩|(網超_速!更。新

    突然傳來幾聲輕微的金屬踫擊聲,余修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微微的睜開了眼楮,用眼縫偷看到底是什麼聲音,只見數名敵人正搬運著甲板上橫陳著的同伴尸體,可讓余修萬分驚訝的是,這些人居然都有披甲,由細密的金屬環組成的甲衣隨著穿著者的動作,發出輕微的踫撞聲,在胸口,兩肋等要害部位,瓖嵌著大塊的金屬鍛片,在火把的映射下反射出銀光,他們身上披得居然都是在明州軍中牙兵都極其罕見的鎖子甲,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余修的心髒越發緊縮起來。

    正當余修還在那邊膽顫時,那些來路不明的敵人已經收拾完了甲板上的尸首,開始推搡著余修往底艙去了。

    &莫非他們要來殺我了。余修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可是看到兩邊敵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刃,他就像一個任憑人擺布的木偶一般,往艙門行去。

    余修下得艙來,鼻中滿是火油和血腥的混雜味道,只見底艙的地板上堆滿了木桶,火油的味道便是從那邊飄過來的,他那被恐懼弄得幾乎凝固了的大腦開始松動了,迅速的運轉了起來。&這些人不是海盜,否則不會有這麼精良的甲冑,還準備這麼多火油,他們是沖著港中的停泊的船隊來的。余修立刻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相較于反應和膽量,他的頭腦要出色的多,他立刻判斷出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要看等會自己的表現了,想到這里,他猛地掙扎起來,竭力想要把口中塞著的布團吐出去。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余修的掙扎立刻招來了報復,押送他的兵士開始用刀柄和刀背狠狠的打他的頭部和背部,將他打倒在地,接著兵士們開始狠狠的用腳踢他,余修在地上竭力縮成一團,保護自己的頭部和胸腹要害不受重擊。文學

    &不要打了,反正在艙中也不怕聲音傳出去,且把他嘴中的布團去掉,也好問話。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余修立刻感覺到毆打自己的拳腳立刻停下來了,接著便有人給他去掉了嘴中的布團,他抬起頭來,接著艙壁上的燈光,陳璋坐在一個木桶上邊,臉上早已沒有了自被俘後的諛笑,滿是酷殺之色。

    &不要殺我,小的什麼都說,絕不隱瞞。余修嘴中的布團剛剛被取出,他便撲倒在地上連連叩首,大聲嘶喊起來。倒把準備了許多拷問手段的陳璋弄得嚇了一跳,接著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倒是個聰明人。陳璋笑道︰&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樣很省力,對你我都有好處。好吧,你便開始說!不過。陳璋突然停頓了一下,指了指一旁堆放著的幾具尸首,他故意將這些尸首搬到底艙就是用來威嚇那些被審問的敵兵的。&你若是不說實話或者有所隱瞞的話,那只好請你去和那些人去做伴了,反正他們也沒死多久,正好一起趕路,路上也不孤單。

    余修的眼楮不由自主的隨著陳璋的手指往尸堆那邊看了一眼,立刻便縮了回來,他的身體也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他又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了聲&不敢,才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一道明。陳璋坐在木桶上細心傾听,不時開始詢問詳情,足足過了半盞茶功夫方才問完。問完後陳璋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笑道︰&好,你且到一旁去休息,若你說的都是實話,本將不但不殺你,還要重重的賞你。接著陳璋便吩咐手下將余修押送到甲板上去

    余修到了甲板上,一旁看守的軍士將繩子放松了少許,還給他弄來點酒食,只是看守還是十分緊密。余修暗想著定然是先前訊問自己的敵將吩咐的,心下安定了少許,拿起放在甲板上的酒食吃了起來,雖然他現在酒食在嘴中便如同嚼蠟一般,可這也算是表明接受對方的好意,而且眼看便有大變發生,下一頓也不知到什麼時候才有的吃,此時多吃一分便多了一分力氣,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余修慢慢的將那些酒食盡數吃掉,才坐倒在一旁休息,好生將養力氣。

    甲板下陳璋已經將五名被俘的明州兵全部審訊完畢,將這五個人的口供結合起來,在他眼前衣襟勾勒出了一副大概的戰局輪廓,而自己這支微不足道的力量在這個戰局中當如何使用呢?陳璋開始沉思起來。

    &陳將軍,已經是兩更時分,眼下趙引弓大軍已經出動,我等在此已經無益,應當趕快逃走,無論是趕回杭州通知軍情,還是前往溫州,都應該馬上動身,先前那敵軍校尉有說過,港口的東邊礁石較多,三更時分便沒有巡邏船只,我們趕快換乘小船逃走吧。呂十五急聲道,他雖然先前對陳璋頗有不服之心,可方才見陳璋這般厲害,不動聲色的便將局面翻轉了過來,那點心思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覺得時候不早了,有只見陳璋一聲不吭的在那邊出神,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已經是兩更時分了。陳璋點了點頭,重復了一遍呂十五的話,轉過頭對身後的兵士命令道︰&快去準備一條小船,裝上淡水食物,讓十五郎上船。

    呂十五正要轉身離去,卻听得不對,回頭問道︰&陳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只讓我一人走,那你要去哪里?

    陳璋卻好似沒有听到呂十五的問話似得,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十五郎回到杭州後,且回稟夫人,就說陳某已經發現明州趙賊巢穴,自當奮勇擊賊,還請夫人靜候佳音便是。

    &什麼?你要留下來攻打這港口,陳將軍你可知道這島上有多少守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呀,而我軍只有兩百人,他們還有六千多民夫水手,光大船便有六十余條,你是瘋了嗎,這不是以卵擊石嗎?呂十五瞪大了眼楮,陳璋在他的眼里幾乎變成了一個怪物,他按奈不住自己心中的沖動,高聲喊道。

    &那又如何。陳璋臉上卻平靜的很︰&敵兵雖眾,可為了看管好這些民夫水手,只是分散布置,留在那翁山城上中軍的不過百人。而且由于海上風浪甚大,船只已經在港中停泊了不少時日,士卒水手都十分疲憊,水手和民夫更是滿腹怨憤,只要我們猝然一擊,斬其首腦,再說我鎮海大軍後繼即到,我等不過是先鋒罷了。敵兵以疲憊之師,風雨之中突遭神兵天降,不明敵情,我等仰仗呂相公威名,定能立下不世之功。

    呂十五听到這里,心下也有幾分松動,可仔細斟酌了片刻,還是覺得這般做風險實在太大,只要稍有差錯,便是萬劫不復之災,在這孤島之上,連個跑的地方也沒有,他抱著一絲希望勸諫道︰&陳將軍你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可畢竟敵眾我寡,若稍有差池,便無回旋的余地,還請將軍三思呀!

    陳璋站起身來,指著一旁侍立的兵士厲聲道︰&他們隨我浮舟出海,豈不是冒了諾大風險,為的便是博下大功也好封妻蔭子,如今踫到機會,卻臨敵逃走,那百余多生死不知的弟兄們豈不是虛擲了。當年班仲升領數十人縱橫西域,境地還遠不如此時此境,豈有棄節逃生的念頭。呂校尉,你是夫人親眷,若你不願留下,大可獨自離去,休要沮我軍心。陳璋說到最後,已經是極不客氣,語意中分明有若非是看在夫人面子上,便要以沮軍之罪,將你呂十五當場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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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突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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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陳璋方才所言,呂十五黝黑的臉龐先是變得蒼白,接著又漲得通紅,幾欲滴出血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他便是個傻子也听出了陳璋話語中的未竟之意。此時他若是獨自逃生,且不說是否能獨自駕小船從這里生還杭州,便是回到杭州依呂淑嫻的性情知曉實情後也決計放不過他。想到這里,呂十五一咬牙,上前一步拱手道︰&陳將軍說的什麼話,某家怎麼說也是呂氏族人,當年在丹陽也曾親自射殺叛賊,如今豈有獨自逃生的道理,此番出兵既以將軍為主,自當听憑將軍差遣。

    翁山城,淒厲的海風掠過屋頂上的茅草,帶起嗚嗚的風聲,好似鬼哭一般,听得讓人心煩意亂。趙權躺在榻上,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自從海況變壞後,近八千人,大小數百條船只悉數滯留在這港口之中,這舟山島雖然足以容納這麼多人口,也有足夠的淡水,可島上沒有常駐居民,因而並沒有容納這些人住宿的房屋,結果連趙權自己都只能住在一間土坯茅草屋內,那些民夫水手除了少數住在船上,其余的都只能住在翁山下臨時搭建的竹棚、草棚之中了。如今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兩浙天氣雖然沒有北方那般滴水成冰,可在這海島之上,淒厲的海風吹在身上還是透骨生寒,這幾日來,便病倒了不少,民夫水手的怨恨咒罵之聲饒是他身為一軍之主,也時有風聞,可這天氣的好壞,又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想到這里,趙權的心中越發煩躁起來,索性將身上蓋著的那張狼皮掀起,起身走出屋外,想要出來透透氣。

    趙權出得屋外,便往土垣那邊行去,這翁山城雖然名字里面有個&城字,其實卻不過是個在蒙山頂上的一個土圍子,早先挖掘的外壕這些年來無人維持,淺的地方早已只剩下兩尺余深,隨便一個成年男子便能一躍而上。趙權領兵到後,也來不及重新發掘,只是在土垣上重新樹了一圈木柵欄,以為障礙,反正這孤島之上,平日里只有幾個海盜來補充淡水,哪里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趙權也知道眼下軍心搖動,也不願大興苦役,再生出什麼事端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

    趙權巡視了一會兒土垣,看到手下軍士並沒有在崗位上打盹的事情,正準備回屋休息,卻听到山下水手、民夫的宿營地傳來一陣喧鬧聲。&莫非是生出什麼事端,該不是營嘯了吧。趙權不由得吃了一驚,快步跳上土垣,往宿營地那邊望去,只見山下的平地上,民夫和水手的宿營地已經有幾處火光,正在向四周蔓延,從那邊吹過來的海風帶來一陣陣慘叫和哭喊聲,雖然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傳來的聲音依然可以听出營地的混亂。

    &該死。趙權罵了一聲,立刻跳下土垣,大聲喝道︰&來人,快召集兒郎們,跟我到山下營地去彈壓騷亂。身後的親兵趕忙前去傳令,趙權也回到屋中披上甲冑,他留在山上的親兵都是精銳,待到他披甲完畢出得屋來,已經有五十名兵士裝具完畢,正听候著他的吩咐。

    趙權此時已經心急如焚,也不多話便領著手下往城門處趕去,待到了門口處卻听到身後有人高喊︰&將軍且慢,將軍且停步!

    趙權回頭一看,喊話的卻是自己的副將,只見其衣衫凌亂,連腳上的鞋都只穿了一只,顯然是睡夢中被驚醒才趕過來,便拱拱手道︰&你且在城中留守,某家下山去去就回來。

    那副將已經搶到趙權身前,兩臂一張便攔住了他的去路,大聲道︰&如今已是深夜,將軍有何事要下山。

    趙權眉頭一皺,沉聲道︰&山下民夫營中生出騷亂,已經發火了,某家要下山彈壓。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網超_速!更。新說罷便要伸手推開副將下山。

    那副將卻不讓開,大聲道︰&軍法有雲,若營中有夜亂者,為將者自當令各部皆堅營勿動,若有亂沖突者便為寇仇,當擊之勿疑。如今民夫營壘雖亂,可四周要害皆為我軍營壘扼守,必然不生大變,將軍只需在城中靜侯至明日天明,再做處置便是,又何必此時下山呢?

    原來古代軍隊凝聚力和組織度都極低,很難組織大股軍隊夜襲,夜襲的一般都是少量軍隊,守軍遭到夜襲,如果各部妄動,只怕會落得個自相殘殺的下場,不如各自斂兵自守,不得妄動,此時若有妄動的自然便是敵兵,大可擊殺,不用擔心誤殺。而趙權為防止民夫水手逃跑作亂,便將自己手下的一千五百名軍士分作六隊,除了百人與自己駐扎在翁山城上以外,其余五隊分駐民夫營區對外通道處,隱然間已經對對方形成了包圍之勢,若有生變,便可反掌之間便平定了。眼下既然明州兵已經控制了民夫營區的對外交通,與其在黑夜中去踫運氣,還不如讓各軍堅守己方營壘,等到天明再做商量。

    趙權微微一斟酌,淡然道︰&你說的雖然有理,不過今夜是營嘯,而非敵襲,眼下民夫本就軍心浮動,若是死傷太大,只怕誤了父親的軍情。說到這里,便推開那副將,自己領著兵士們往門口走去。

    由翁山城下來的大道兩旁,密密麻麻的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茅草,便是白天,有人在里面也看不出來,在夜里,更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此時的陳璋便潛伏在這茅草叢中,身後黑壓壓的滿是披甲帶兵的軍士,口中餃著木枚,一聲大氣都不敢喘,手中的刀刃也都用松明子燻黑了,免得反射月光泄露了痕跡。他在船上定計之後,便先派遣十余名身手輕捷的部下,帶了短刃火種潛入民夫水手營中,那營足有六千人居住,周圍足有七八里長,四周的明州軍也只是守住幾個道路出口,反正這孤島之上,也不用擔心這些家伙逃走,只要將幾條棧道口子守好就行了,渾然沒有想到有十幾人居然在夜里潛入那營中。那十余人潛入營中,便分散開來,四處放火,有些水手夜里警醒,看到火起還以為是哪個雜種不小心失火了,正要上前搶救,卻不防背後刺來的一刀,這營區內竹棚、草棚都是易于著火之物,加之海風很大,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驚醒的民夫們在營區中自相踐踏,頓時亂作一團。而陳璋則領了百人潛伏在甕山城下山的必由之路上,準備突襲山上下來的援兵。

    可是那邊營區已經燒了好一會兒,這道路上卻連只大點的兔子都沒有看到,陳璋的耐心也在飛快流逝。&敵將難道是在城中不出來了?不可能,他又不是神仙,並不知道有自己這個打悶棍的家伙存在,這些水手是他的心頭肉,若是傷損太大,他用什麼人來開這麼多船只。趙引弓用來看管後軍的一定是一個盡忠職守,不敢冒險,甚至有些呆板的人,這樣的人一定會下山彈壓的。陳璋說服了自己,可是另外一個疑念又在嚙咬他的心髒︰&難道這不是下山的唯一道路,敵將由另外一條路下山了,那個余修騙了自己。想到這里,陳璋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這次的賭注實在太大了,只要天明前自己沒有斬殺敵將,佔據山城,自己和手下這兩百人便無論如何都要完蛋。

    陳璋猛地轉過身,一把將緊跟在他身後的余修按到在地上,巨大的沖力幾乎讓余修窒息。

    &這里當真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你沒有騙我?

    余修開了開口,可只覺得喉嚨干澀到了極點,發不出聲音來,只能點了點頭。眼前這個男人臉上早已沒有了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臉上抽搐的肌肉,赤紅的眼楮顯得分外可怕,這個男人已經瀕臨瘋狂了,余修不敢肯定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胸口上不斷加重的力量讓他覺得也許下一秒自己就會喪命。

    突然陳璋松開了余修胸口上的手,警惕的蹲下了身子,右手做了一個下伏的手勢,余修在下一刻就明白了為什麼,他的耳邊傳來了軍士們行軍的腳步聲,接著便從道路的另一端看到升起了火把,山上的敵兵終于出現了。

    余修竭力向後慢慢爬去,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無論是從安全還是羞恥感哪個方面考慮,他都不想參加接下來的戰斗。此時的陳璋已經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俘虜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不遠處的敵人身上。&那個身形魁梧,行走在行伍中間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敵軍主將了,不過無所謂,他們一個人也別想從我的手心逃走。不知不覺間陳璋收緊了右手的拳頭。

    趙權行走在行列里,一旁的親兵打著火把,為他照明前面的道路,他雖然心中很焦急,可沒有催促手下加快腳步,畢竟在這等夜里行軍,可是急不得的。&希望不要損傷太多水手,畢竟民夫的事情可以讓士兵們替代。他暗自祈禱道。

    突然,他右肩上好似挨了重重一拳,整個人都被帶著往後一倒,差點跌倒在地,接著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仿佛那里被人撕裂開來。這時,他才听到一聲弦響,一看,才發現自己右肩已經挨了一記弩矢,已經將右肩射了個對穿。

    陳璋罵了一聲粗話,將手中的弩機擲在地上,方才自己那一下竟然歪了少許,只是射中對方的肩膀,這下已經被一旁的親兵擋在身後,再想射中也就難了,他提起放在地上得橫刀盾牌,大喝道︰&兒郎們跟我上,殺了那火把下的敵將賞帛三百段,賜復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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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08詭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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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璋的射擊仿佛是一個信號,一陣投槍雨點般的落在明州軍的隊伍中,帶起一陣短促的慘叫聲,這種武器在近距離內比起弓弩更加可怕,被擊中的倒霉蛋即使不會喪命,也會立刻倒地不起,即使用能夠用盾牌擋住,被投槍貫穿了的盾牌也會變得難以揮舞。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陳璋在考慮到夜襲中雙方的距離之後,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明州軍的慘呼聲還沒有平息,便只見數十名手持短兵圓盾的披甲大漢猛沖過來,將本來就已經頗為混亂的陣型撕的四分五裂,陷入了混戰中的明州軍士卒驚駭的發現,眼前的對手兵甲十分堅利,身上居然都披著上好的鎖帷子,弓矢和刀劍砍割難傷,明州軍的對手中能有這等裝備的只有一家,眼前這些敵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陳璋一刀砍翻了眼前的對手,補上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只見眼前已是空蕩蕩的一片茅草,原來他已經沖破敵陣,殺了個通透,回頭一看,只見剩下的敵兵已經被截作三四段,少的四五人,多的有十七八人,正被手下圍攻,被殲滅不過是時間問題了,倒是最大的一股敵兵背靠背排的緊密,手中長矛一致對外,不住攢刺,宛如被逼入絕境的猛獸一般,自己部下雖然勇武,遇到像這等困獸,也不敢相逼太過。

    你們閃開,讓長兵的兄弟們上。陳璋大聲下令道,突襲前他估計這等夜襲戰,道路狹窄,茅草深長,定然是短兵相接,人自為戰,並非長兵用武之地,于是讓大半士卒準備短兵大盾,只留下三十人選用長矛,準備用在最後掃蕩攻堅之用,眼前便是使用的好時候。隨著陳璋的號令聲,前面的士卒散開隊形,留出後面養精蓄銳許久的長矛隊沖擊的空間來。

    隨著有節奏的腳步聲,手持丈許長長矛的士卒們壓了上來,鋒利的矛刃在月光下顯得越發陰冷,仿佛渴血一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看著眼前的情形,趙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等長矛方陣對沖,比得就是哪邊陣線上的長矛更多,士卒更能忍耐,更能維持陣線的完整。自己這邊為了防止持短兵的敵兵攻擊側翼,所以不得不排成了一個圓陣,兵士分散在四周上,這樣一來,與敵兵接觸的那段戰線上的士兵密度要少得多,自然勝負也就可想而知了。想到這里,趙權一刀斬斷那貫穿右肩的弩矢露在體外的尾部,推開攔在他身前的親兵,大喝一聲,便向前撲去。

    陳璋站在一堆尸體前,看著余修正努力的辨認著眼前的尸體,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在方才殘暴的死戰中,陳璋的手下幾乎把這些頑強的敵人砍成了碎片,要在這些遍布內髒和碎肉的尸堆中找到自己的目標,無論在嗅覺上和視覺上都是一種奇妙的考驗。余修竭力壓制嘔吐的沖動,迅速的在尸體堆中搜尋著,雖然他身後那名男子沒有說話,可那對緊盯著他背脊的眼楮只讓他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面對眼前這些碎肉塊,也不願回頭去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

    找到了,找到了。隨著驚喜的叫聲,陳璋好似被撥動了機簧的木偶,快步趕到了余修身旁,只見在兩三具尸體的下面,露出了一具粗豪漢子的尸體,身上穿著的明光鎧說明了他的軍官身份。陳璋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尸體,果然右肩有一處箭傷,正是自己開戰時射中的那人,他扭過頭沉聲問道︰此人便是敵軍酋首?

    不錯,此人乃是趙賊的義子,便是島上守軍的頭目,名叫趙權。余修小心答道,他此時已經從骨子里對陳璋有了一種恐懼心理,深怕有一句話說錯了,引來殺身之禍。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好!陳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回頭下令道︰快將取下此人的首級,鎧甲也剝下來,好生保管,還有,再挑幾個機敏點的弟兄,換上敵軍的服裝。

    翁山城,副將正焦急的在大門前來回踱步,方才趙權領兵出去後不久,他便听到海風帶來的一陣陣廝殺聲,雖然由于天色的原因,他無法看到戰斗的詳情,可是趙權遭到襲擊這一事實本身就說明了很多了,眼下天色未明,他如果再派出人在漆黑的山路上去搜尋,不過是給敵軍一個新的靶子,而且城中的守兵的數量也降低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剩下的不到五十名守兵連在土牆上站一圈都不夠,想到這里,那副將不由得開始在心里抱怨起趙權的固執己見,如果他听從自己的勸諫,呆在城中等到天明再說,自己也不會落到這麼尷尬的局面下。

    這時,城外的山路上傳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副將停住了來回的踱步,跳上土垣往聲音來處看去,借著門口的火光,可以看到山路上有幾個狼狽的身影,相距這邊不過一箭之地了,守兵們開始警惕的張弓布矢,對準了那幾個可疑的身影。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听到聲音是熟悉的明州口音,守兵們的緊張松弛了少許,有幾個人還回頭去看身後副將的臉色。此時那幾人已經跑到相距城門不到半箭的距離了,借著火光,已經可以看清楚對方身上的正是明州軍的服色,只是盔甲已經不在了,想必是為了逃跑時方便,已經被他們丟掉了。

    守門的校尉看了看副將的眼色,上前大聲喊道︰趙將軍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幾人已經跑到相距城門不過五六丈的距離,高聲應答道︰快開門,我們出來沒多遠便遭到伏擊,大伙兒被打散了,趙將軍生死不知,我們仗著路熟才好不容易逃回來,敵兵已經在後面追過來了,快開門放我們進來。

    此時在那些人來路出現了不少火光,應該就是他們方才所說的追兵,那幾個逃兵發出了一陣不安的騷動,守門校尉卻不為所動,繼續問道︰那些襲擊你們的是什麼人?

    我們怎麼知道,夜里突襲大伙兒都打懵了!逃兵焦急的回答道,看到還不開門,他補充道︰說不定是鎮海軍,他們裝備很好,士卒們都有披鐵甲,動起手來看得出都是精兵,快開門放我們進去。

    听到逃兵們的回答,守門的校尉轉過身來請示道︰依在下看,便讓他們進來吧,反正只有四五人,也不怕他們翻了天去,若是不讓他們進來,只怕傷了弟兄們的心。

    副將點了點頭,此時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如果那幾個逃兵說的是真的,這些鎮海兵是怎麼到這孤島之上的呢,要知道前幾日這里的天氣很糟糕,難道他們是插翅飛來的嗎?

    余修猶豫的看著逐漸推開的大門,仿佛一只猛獸張開的大嘴,將一切吞噬進去,他伸手到衣服中,緊握了一下短刀的刀柄,那種堅硬的觸覺給了他一點信心。

    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抬起頭來,第一個往城門口跑去。

    山路上的火光來的甚快,守兵剛剛關上大門,對方便到了大約半箭之地,便展開隊形,副將阻止了手下放箭的行動,眼下天色未明,放箭也殺傷不了幾個敵兵,反而會暴露自己守兵不足的實情,不如拖延下去,等待山下的援兵。

    追兵展開隊形後,便有六七人往城門這邊走過來,守兵們借著火光看得清楚,只見這六七人身上的甲冑反射出火光,顯然都是鐵甲,看這幾人裝束,除了為首一人,其余應該都是普通兵士。守兵們想起先前先前那幾個逃兵的喊話,心中不由得搖動起來,難道這真是鎮海軍,在這惡劣的天氣,他們怎麼上島來的呢,眼前這些就是全部還是他們只是大軍的前鋒呢?

    陳璋停住了腳步,對身後的手下做了個手勢,後面的親兵舉起了一個木架子,上面披著一副明光鎧,正是從趙權的尸體上剝下來的,另外一名力大的兵士則將趙權的首級用竹竿挑了起來,讓守軍觀看。過了一會兒,一名大嗓門的軍士高聲喊道︰城中的明州賊听著,鎮海軍水師統領周安國領戰艦百艘,大軍萬人已經攻下明州,我等不過是大軍前鋒,賊將趙權已經授首,首級和甲冑便在眼前,爾等若是識相,便棄兵開門投降,還可保住家小性命,不然大軍一到,這區區小城必然化為糜粉,妻小沒入官府為奴,那時可莫要後悔呀!

    那士卒喊了兩遍,一旁挑著首級的兵士取下首級,上前助跑幾步,用力將趙權的首級往城中擲去,他力氣甚大,首級越過土垣上的木柵欄,遠遠的落在地上彈了兩下。早有軍士將其撿了起來送到副將面前,副將接過一看,只見其濃眉虯髯,果然是趙權的首級,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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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09詭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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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的守兵們雖然還看不清楚那首級的容貌,可城外那些敵兵的喊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幾個眼力好的也看清楚了挑在木架上的明光鎧是趙權的,數十道目光立刻都聚集在副將的身上,雖然礙于軍法嚴苛,無人敢于出聲詢問,可饒是那副將背對眾人,也能感覺的到被眾人視線圍聚的那種焦灼之感。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副將手中捧著主將的首級,不到半個時辰前還是和自己交談的生人,現在卻已經身首異處,陰陽相隔,饒是他是歷經生死的武人,此時心下也有幾分惻然。他心思縝密,方才城下敵兵喊得那些話也不是沒有破綻,他也知道不盡屬實。本來此時他應該下令手下射殺那喊話的敵兵,表明自己堅守的決心,震懾手下的軍心,可他畢竟並非城中主將,在守兵中威望不高,敵兵的行動又實在是太快太狠,在夜里孤島之上,城內是狐疑之眾,外邊又看不清楚虛實,若是一個不好,只怕激起手下嘩變,那可就大事去矣,想到這里,他打定主意,想辦法拖延時間,只要天色微明,便能搞清楚城下敵兵所言是否屬實,那時候是戰是降便簡單了。

    副將在城中低頭思忖,城外那幾人興許是耐不住性子,又高聲喊道︰爾等莫不是以為我方才是虛言恫嚇不成,也罷,你們看看山下碼頭處的情形,那便是我水師前鋒火船,待到天明,我軍水軍一到,便是你有數萬大軍,在這孤島之上,也不過是束手待斃,那時便是你們屈膝歸降,也要看某家有沒有興致接收你們了。說到這里,那人大笑起來,話語中滿是倨傲之氣。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城中守兵此時早已個個豎起了耳朵注意對手的喊話,听到那人方才所言,也顧不得自己的崗位,個個沖到這邊的土垣上,往山下的港灣望過去。當年舟山島上之所以在此地建一土城,留兵駐守,便是因為此地居高臨下,對下面的天然良港一覽無余,只見在朦朧的月光下,五六個火點正往己方船舶停放處那邊快速移動過去,應該便是城外敵兵所說的敵軍火船了。雖說那些火攻船的數量少了點,後面必然還有大隊。他們知道在海灣外側都留有哨船巡邏,若有敵軍水師前來,早就有通報過來,如今遇到這般局面,要麼是敵軍水師太過龐大,哨船已經全軍覆沒;要麼是敵軍行動太快,哨船還來不及通知。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港灣中現在停靠的數百艘大小船只幾乎都是空船,水手都在岸上睡覺,加之停泊那麼密集,只怕在第一波火攻下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沒了水軍,島上的守軍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對方餓也餓死你了。想到這里,守兵們不待副將下令,已經紛紛高聲喊道︰上官莫要心急,我等願降。紛紛將手中兵器盡數扔出土垣,有幾個性急的干脆解下盔甲,翻過木柵欄往陳璋那邊跑過來,口中還喊著︰莫要放箭,我等乃是歸降之人。

    看到守兵這般模樣,那守門校尉四處彈壓,可攔得住這邊,欄不住那邊,眼見得越來越多的守兵不是翻牆逃走,便是往這邊擁擠過來,一個個眼神不善,明顯是要挾持上司,他正驚惶間,卻覺得肩膀上被人輕拍,回頭一看卻是副將,臉上滿是苦澀之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听到副將道︰罷了,開門投降吧。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守門校尉听了一蒙,正想說些什麼,便只見士卒們一陣歡呼,從自己身邊一擁而上,將橫在城門上的橫木抬起,準備開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嗎,只听到副將苦笑道︰形勢如此,你我也只有隨風倒了,只求能保住明州的家小便是老天保佑了。听到提到留在明州的家小,那守門校尉身形不由得一震,昂著的頭也不由得垂了下來。

    陳璋站在城外,相距城門不過四十余步的距離,依稀可以听到土垣後的喧鬧聲,身後近百名兵士正坐在地上進食歇息,方才的伏擊和上山的急行軍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他一雙眼楮一瞬不瞬,死死的盯著城門,雖然他強自鎮定,可從不住顫抖的指尖,不難看出他此時心中的激動,雖然先前他將數名軍士喬裝作潰兵,隨余修混入城中,以為內應,又讓留在船中的軍士發動,以火攻港中的船只,使出諸般手段,可畢竟他手下滿打滿算也不過兩百人,而島上光敵兵便有千五之眾,更不要說許多水手民夫,若是敵軍守將堅持下去,一到天明真相大白之時,只怕自己連個死處也沒有,想到這里,他雙手顫抖越發劇烈,汗水沿著手指不住滴下,竟仿佛剛剛洗了手一般。

    陳璋身後的幾名親兵看得清楚,他們此時的心情緊張只怕不下于主將,可事已至此,前面便是萬丈深淵,也只有硬著頭皮沖過去了。正當他們以為已經沒有指望,準備硬起頭皮硬功的時候,正當此時,突然城內傳來一陣喊聲,依稀可以听清楚是我等願降。,陳璋听到,一時間也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耳朵的幻听罷了,回頭想要詢問身後手下,看到那幾人臉上露出的狂喜,才相信自己沒有听錯。陳璋一時間又驚又喜,竟然說不出話來,若不是他心知越是這等時候,越要不可忘形,只怕早就跳了起來。他正待命令手下軍士上前逼近壕溝,給敵軍更大的壓力,只見遠處的柵欄上現出幾個人頭來,接著便看到他們翻了出來,一邊揮舞著雙手,顯示他們手中未持武器,一邊高聲喊道︰莫要放箭!

    看到這般情景,陳璋心頭大定,知道今夜之事已經成了大半,立刻手下領著十人將這些投降軍士押解到路旁看守,免得讓他們看到己方虛實,徒然生出事端來。果然過了半盞茶功夫,不遠處的城門大開,數十名敵方兵士出得城來,夾道拜倒在塵土中。

    陳璋立刻領著軍士入城,同時讓余修將降兵中的軍官盡數挑選出來,單獨關押,而剩下的軍士便打散了,編入各隊之中,他雖然知道這些兵士都是敵軍精銳,一旦發現他口中鎮海大軍並未前來,很有可能會倒戈相向,現在兵力缺乏到了極點,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陳璋一進得城來,便立刻給余修升了官,從一個大頭兵一下子到了正九品的陪戎校尉,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手下還給了五名陳璋手下的老兵和十名降兵,陳璋還許下一個大餡餅,只要這一戰結束,回到杭州,立刻讓他在自己府中當一個虞侯,連趙權那件明光鎧也賞給了他。余修身上披了那件明光鎧,看起來倒是神氣了不少,連說話的嗓門高了三分,此時對陳璋已經是死心塌地。他是最明白陳璋的底細的,自然也知道鎮海大軍大半不實,可他此時已經和這些昔日的敵人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若是陳璋第一個完蛋,他下場也絕不會好到哪里去,是以進城之後,他便干的十分賣力,將手下的降兵驅使的腳不沾地,一副忠犬的模樣。

    待到諸事處理完畢,陳璋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三更末了,眼看再過個把時辰便是天明了,山下的營地現在更是混亂。先前水手營區在陳璋派出的手下縱火下,雖然火勢蔓延,民夫水手們自相踐踏,死傷不少,可是四周的明州軍營在沒有收到彈壓命令的情況下卻是不動,只是嚴守自己的營門,準備待到天明再做處置。可後來有火攻船了,他們再也不能守在營區穩坐釣魚台了,畢竟若是這些船只損毀了,便不能完成接濟趙引弓大軍的任務,只怕營中守將都要受責罰。所以各營守兵雖然沒有接到山城上主將的命令,還是不得不派出部分兵士驅趕著民夫水手去撲救船只的火焰,盡量挽救多的一些船只來,只是在這黑夜火場之中,要驅趕水手民夫撲救著火的船只,其混亂程度可想而知,哭喊聲、哀求聲、喊殺聲,火焰燒灼木材的斷裂聲,夾雜在一起,隨著火焰直沖夜空,仿佛阿修羅地獄現身人間一般,便是在這山城之上,也能依稀听到。

    陳璋站在土垣之上,看著山下的慘景,心急如焚。他此時手中便是算上那些降兵也不過一百三十余人,可山下的光是敵兵便不下一千四百人,只有出奇制勝,可這般情形下,連找到敵軍首腦在哪里都是千難萬難,更不要說出奇制勝了。可若是留在這山城之中也不過是坐以待斃,一到天明,真相大白時,自己也難逃死路。難道自己這麼多次甘冒奇險,到了最後也不過是徒然嗎?想到這里,陳璋的心中不由得滿是絕望。
為王前驅 110詭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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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此時,遠處山路上出現幾個黑影,正往山城這邊快速移動過來,陳璋此時心事重重沒有發現,可一旁的護衛軍士倒是看得分明,趕緊稟報。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這才驚醒過來,此時這舟山島上,他這支孤軍可以說四面皆敵,也不用思量,立刻下令手下各就各位,準備迎戰,尤其是看守被俘軍官的,若那些軍官有半點不對的,立即殺了,去除後患。

    那幾個身影來的甚快,不過十幾息功夫,便到了一箭之地,最前面那人便大聲呼喊,順著海風依稀可以听到遇襲、示下等字眼。守門校尉見來人已經進了射程,一聲低喝,十幾名軍士紛紛舉起手中的弩機,屏住呼吸瞄準,那校尉舉起右臂正要猛往下劈,下令手下軍士放箭,給那幾人一點顏色看看,卻只覺得右臂一重,抬頭一看卻是陳璋伸手拉住了。見到頭領微微的搖了搖頭。那校尉雖然心中疑惑不解,可他跟隨陳璋出生入死也不知有多少次了,服從命令早就變成了下意識的舉動了,便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示意手下放下弓弩,等待著陳璋的命令。

    牆內諸事停當,外間那幾人已經到了門口,從身上衣甲辨認,應該是駐守在港灣旁的明州軍派遣上來的信使,最前面的那人喘息未定,便高聲喊道︰快開門,快開門,有要事稟告趙將軍。

    看來這幾個信使還沒有發現這翁山城已經易手了。陳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自己進城之時兵不血刃,連牆上的旗幟都沒有更換,也怪不得這幾個信使惶急之下沒有發現。想到這里,他示意身後校尉打開城門,讓那幾人進來。

    那幾人剛進得門來,便嚷著要見主將。陳璋在山城之上,對于山下情況也就知道大概,便也不暴露身份,偷偷吩咐手下將那歸降的副將帶到帥帳之中,小心安排。而自己在那邊與信使虛與委蛇,不一會兒,手下回來說安排停當,他便領了這幾名信使到帥帳之中。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幾名信使早已是心急如焚,帶到進得帳來看到副將,趕緊跪倒稟告,陳璋在一旁听得清楚,原來山下那些水手民夫這些天來在這舟山島上,困苦異常,加上先前有許多人就是被強征而來的,不過是迫于趙引弓勢大,不敢反抗罷了,眼下趙引弓已經領大軍遠去,趙權雖然並非無能之輩,可若論起權術手腕,那可差得遠了,這些民夫水手怨氣也漸漸發作起來,這些日子嘩變反抗之事常有發生,所以趙權才擺了個這樣的怪陣,將主力分置五營,將那些民夫水手圍在當中,自己只領著百人呆在山城之上。夜里突然遭到陳璋手下游兵的縱火襲擊,民夫水手自相踐踏攻擊,死傷無數,人們早就處于一種極度惶恐暴躁的狀態下,便如一個火藥桶一般,稍有一個火星便會爆炸,後來船只遭到火攻,各營明州軍不得已出兵驅趕民夫水手救火,這般舉動便如同一個火星一般,點燃了積蓄數十日的仇恨和反怒,許多民夫水手拿起棍棒、船槳等物件,甚至赤手空拳往驅趕他們的軍士身上撲去,廝打起來。明州軍雖然無論在組織和裝備上都遠遠勝過這些亂民,可是在黑夜之中,不辨方向,旗鼓也無法指揮,加上那五營都尉皆是平級的,並無上下之分,關鍵時候竟然爭持不下,有人說要全力進攻驅散亂民,好搶救船只,而剩下的則說要回到營中據守,待到天明再做主張,一時間竟然被這些亂民沖的陣腳大亂,可眼下情形不明,他們也不敢將手中剩下的那一半軍隊投入,免得一旦生變便束手無策。各營都尉都在苦等山上主將號令,可奇怪的是,山下鬧得這麼大,山上的趙權應該早就知道了,可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動靜,莫非是聾了不成。最後五營都尉只得各自派了一人,前往山城,請示趙權,當如何行止,無論是全力進攻還是回營據守都行,總勝過在這里不上不下的苦熬。

    那為首的信使姓吳名斌,將諸事稟告完畢,可過了半響帳中還是寂靜無聲,禁不住偷偷抬頭看那副將的臉色。只見那此時的副將神情頗為奇怪,臉上滿是自嘲的苦笑,一雙眼楮卻是斜斜的瞅著方才領自己進帳的那名軍官,到好似他才是帳中做主的人一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吳斌本就是心思頗為機敏,此時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為何這等事,主將趙權卻沒有出現,而且他多次來過這翁山城,對那軍官毫無印象,尤其是那人身上所披的甲冑式樣頗為奇怪,乃是無數鐵環串聯而成,心腹要害處有精鍛而成的甲片保護,自己也從未在明州軍見過這等甲冑,想到這里,他只覺得先前登山時出的熱汗已經變得冰涼,滲入背上的衣服里,緊緊的黏在脊梁上,便如同寒冰一般。

    那副將坐在胡床上,背上一陣陣的刺痛,他身後那名侍衛模樣的軍士便是陳璋特別派來挾制他的人,持一柄匕首頂在他的背心上,只要他稍有舉動,便是利刃穿心之禍,加上帳外的那些敵兵,自己現在能做的只能當好傀儡,在祈禱對方心不要太黑,事成之後,不要還過河拆橋,殺了自己。這時,他看到陳璋轉過臉來,微微的點了點頭,便趕緊裝出一副威嚴的模樣,沉聲道︰嗯,倒是辛苦你了,且下去歇息吧。

    陳璋和副將的舉動已經落入吳斌的眼里,他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他膝行了兩步,高聲道︰在下還有機密事情稟告,還請將軍屏退旁人,單獨納言。

    那信使話音剛落地,帳中頓時一片死寂,十幾道有若實質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他的身上,此時帳中諸人除了那副將,悉數都是陳璋的精悍手下,哪個不是手中有著二三十條人命的廝殺漢子,若是尋常人,一下子被這麼多道滿含殺氣的目光怒視著,莫說是平常說話,連站穩了都難。可吳斌此時已經豁出去了,只當沒有看到,又對副將拜了一拜,高聲道︰請將軍屏退旁人。

    這下其余四名信使就算是根木頭,也發現有些不對了。一個個都伸手握住腰間刀柄,半蹲起身子,左右觀察帳中形勢,一副準備廝殺的模樣,陳璋手下護衛也伸手按在刀柄上,帳中的溫度好似立刻低下了幾分一般。

    突然帳中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在這死寂的帳中便如同驚雷一般,吳斌回頭一看,卻是陳璋走出列來,笑道︰壯士有什麼事大可說出來便是,我等也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會泄露出去,將軍你說是不是。他最後那句話卻是對副將說的。

    那副將只覺得背上一陣刺痛,卻是身後持刀那人力道又大了些,只得苦笑道︰不錯,這些人都是本將心腹,你大可放心說便是。

    吳斌此時心頭已是一陣冰涼,顯然己方將領已經被人挾持,自己和島上守軍只怕都已經落入了一個可怕的陰謀之中,饒是他平日里以機敏見長,此時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條生路便是先擊殺方才說話那人,再亂中求生。想到這里,他站起身來,往副將那邊走了過去,口中道︰在下路上來時,看到

    帳中諸人看到那信使往副將這邊靠攏過來,不約而同的喝斥道︰你干什麼,快快停住腳步。連陳璋也不由得往吳斌那邊靠攏過去,伸手想要阻止他。

    吳斌卻好似聾了一般,自顧往副將那邊走過去,待到陳璋離他只有七八尺遠時,他轉身猛地一跳,一刀便向陳璋頂門劈去。

    陳璋突遭大變,趕緊往後一躍,才堪堪躲過這一刀,還沒站穩,吳斌已經瘋魔一般,連環砍來,陳璋一時間竟然抽不出手來拔刀抵擋,帳內其余的兵士想要上來保護陳璋,卻被其余幾個信使給攔住了,一時間殺不過來,連那副將也趁機打翻了身後挾持他的兵士,搶過一旁的鐵燈台和軍士們廝殺起來,一時間帳內殺聲四起,亂作一團。

    此時陳璋一連避開了吳斌幾次撲擊,心中是又驚又怒,眼前這人武功也就尋常,只是行事果決,下手狠辣,又有股與敵俱亡的狠勁,竟將自己逼到這般模樣,他一向頗為自負,這幾年來就算是錢繆那等人物,到最後也著了他的道兒。方才陳璋已經佔盡了優勢地位,又有了對付山下敵兵的主意,心中得意的很,沒想到稍不注意,竟差點把性命丟在眼前這廝手中。

    吳斌一連砍了七八刀,氣勢稍有點衰弱了,被陳璋瞧出了空當,拉開了距離,將腰刀拔出鞘來,與他廝殺了起來。以陳璋的武藝,有一刀在手,形勢立刻不同了,兩人斗了不過兩三個回合,陳璋便一刀先斬傷了吳斌右臂,又使了個絞字訣絞脫了對方的兵刃,陳璋心中暗自得意,正欲將其四肢斬斷,再好生炮制一下,泄去心頭之恨,卻沒想到吳斌兵刃脫手,居然不退反進,一矮身撲了上來,抱住了陳璋的右腿,竟然一口咬了上去。陳璋頓時慘叫起來,反手一刀便將對方釘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掙脫了右腿,提起褲子一看,一片青紫上兩列深深的牙痕,已然流出血來。

    此時帳中戰斗已經結束,那四名信使和那副將已經都被斬殺,軍士們圍了上來,便要將吳斌亂刀分尸,卻听到一聲且慢!,回頭一看,說話的卻是滿臉鐵青的陳璋,眾人還以為他要親自動手泄憤,趕緊讓出一條道來。

    陳璋一步一拐的來到身前,手上一用力便將佩刀拔了出來,鮮血立刻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又一腳將對手踢得翻過身來,只見吳斌臉色慘白,仰面躺在地上,已經無力動彈,可既不開口大罵,也不哀求饒命,只是死死的盯著陳璋,竟好似要將對方容貌牢牢記下一般。陳璋打量了吳斌片刻,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往帳外走去,軍士正納悶間,卻听到帳外陳璋高聲道︰將這廝好生看管,莫要殺他。

    那可要讓大夫給他治療。軍士頭目趕緊趕上去詢問道。

    陳璋停住了腳步,微一猶豫,才答道︰大夫就不要了,他若能挺過來,某家便饒了他這一遭。

    例行的要紅票,要打賞,剛才發現自己紅票已經跌倒二十名開外了,真是悲劇呀,雖說我現在是vp了,可總得在十五名以內吧。
為王前驅 111恫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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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的頭目聞言一愣,待要多言,陳璋已經走得遠了,要再說已經來不及了,也只得依命處置吳斌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

    山下的戰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境地,明州軍正竭力的維持著戰線,忍受著雨點般飛過來的石塊和著火的木塊,這些都是十余丈外的亂民們投擲過來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對面亂民的行動越來越有組織了,那些亂民用木棍、火把或者隨便能找得到的東西武裝了起來,積聚成多則數百人,少則數十人的大小股。不斷沖擊著明州軍的陣線,而明州軍由于兵力有限,而且夜里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只是不斷擊退對方的攻擊,卻不敢發動反攻,一舉將對手徹底擊垮。

    在戰線後方的一個小高地上,黑壓壓的滿是披甲持兵的士卒,這些便是島上的明州守兵主力。而在高地之上的,便是直接指揮這些士卒的五營都尉了,他們眼見形勢越發緊急,可派上翁山城請求指示的信使都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可連半點回音也沒有听到,這五名都尉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急萬分。

    列位,等了這麼久也不見山上回音,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兵法有雲︰圍師必闕,我等何不放開一個口子,這些亂民並無首領,不過是烏合之眾,定然會從缺口逃走,我等再尾隨追擊,必能將其消滅,何必在這里苦熬。一個黑臉漢子再也忍耐不住,來到其余四人面前高聲道。

    這黑臉漢子姓張名三斗,便是那五名都尉之一,他出身頗為微賤,乃是一刀一槍從小卒殺到了今日的位置,在這戰場上的經驗可以說是豐富之極。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眼下領兵在孤島之上,又出了這麼多蹊蹺之事,軍心已是不穩,若不能出奇制勝,只怕稍有變故,傾覆之禍便在眼前,可此地五個都尉平日里都不過是偏稗將佐,此時誰也不敢做主,眼見山上的回信始終不倒,他一咬牙,便做了這出頭草。

    其余幾人見有人當了這出頭椽子,正要出言贊同,卻听到旁邊有人反駁道︰張都尉此言差矣,我等在這里乃是為了趙使君出兵台、溫二州押運糧秣,你這般放出缺口,在尾隨追擊,這深夜之中,自相踐踏,只怕明日里能有三千人留下來便算不錯了,那時誰來開船運糧呢?

    那幾人回頭一看,說話得卻是個白臉漢子,姓羅名方,他和張三斗雖為同僚,可一直都互相看不順眼,平日里便經常互相扯後腿,這時候又出言反駁,其余幾人听得也有理,也不禁猶豫了起來,他們平日里不過是偏稗將領,听命行事即可,眼下遇到這般情形,只覺得听誰說的都有道理,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張三斗見平日的老冤家跳出來了,不由得火冒三丈,喝道︰好,依你的意思,我等便在這里苦熬了,現在大家在夜里傻傻得了列陣,不能攻又無法守,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便是一敗涂地的下場,那時候看你落得個什麼下場。

    羅方冷笑了一聲,道︰這孤島之上又能出什麼事,此時距天明不過一個多時辰了,那時我等領兵進擊,還怕拿不下這些亂民,倒是你不過一個都尉,卻敢矯命行事,三尺軍法便是為你所設。

    其余數人听到這里,一下子都站到羅方這邊來了,他們也覺得在這孤島之上,不太可能有敵軍進攻,方才雖然有火船進攻,卻沒有後繼的動作,也許是這些亂民干的也有可能,那又何必去冒著違反軍法的危險呢。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w-W-wcai-hOnG-wEnXuEc-o-m看到其余四人都不贊同自己,張三斗不由得氣的七竅生煙,可他也只是五營都尉中的一人,若是獨自行事,只怕不待明日趙權來對付他,眼前的老對頭便能以此為借口把自己當場擒拿,最後他也只能罵了兩聲,沖出人群,回到自己軍中去了。

    羅方見張三斗負氣離去,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他也不是不明白這般做的危險,只是他就是見不得自己這個死對頭快意,張三斗要往左,他偏生就要往右,眼下見其下了高地,他便高聲道︰傳令下去,各部軍士不得妄動,若有妄動者,無論是何人,都在軍前斬首。

    張三斗剛剛擠出人群,便听到羅方的聲音,他知道對方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听的,更是不由得怒發若狂,只是現在形勢比人強,發作不得,只得心中暗自祝禱道︰媽的,但願當真有敵寇來襲,大伙兒輸個一塌糊涂,倒是倒要看看這廝的嘴臉如何。

    好似蒼天听到了張三斗的祝禱,明州軍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戰鼓聲,高地上的都尉們不由得驚恐的往鼓聲來處望去,只見相距明州軍陣後數百步外出現了大片的火光,好似有近千人一般,看火光移動的速度並不快,可是卻十分整齊,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高地上頓時亂作一團,方才還得意洋洋的羅方已經是目瞪口呆,他也沒想到方才的置氣之舉,竟然馬上就有了現世報,這舟山島上居然立刻從地底下冒出一只軍隊來。一旁的其余幾名都尉喊了他幾聲,見其沒有反應,知道對方已經嚇得呆了,指望不上他了。趕緊下令高地下還沒投入戰斗的士卒變換隊形,面向火光來處列陣,準備對抗對方的廝殺。

    此時已經是四更時分,明州軍士們已經折騰了半宿,個個疲憊欲死,又從背後遭到突襲,隊形不由得大亂,下層軍官們一邊呵斥,一邊用皮鞭刀背抽打著他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驅趕到應該在的位置,至于軍士們憂心忡忡的交談,這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畢竟馬上就要見刀槍了,若是惹怒了他們,等會背後捅上一刀,那可沒處說理去。

    等到明州軍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隊形,對面的敵軍相距已經不到兩百步了,在黑夜之中,明州軍士卒們也只能看個模模糊糊,他們竭力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平息紊亂的呼吸,好為在等會殘酷的廝殺中活下來增加一點點籌碼。

    隨著兩軍距離的接近,明州軍陣中先前那嗡嗡的交談聲逐漸平息了,戰前的緊張好像一只無形的手扼緊了每一個士卒的咽喉,讓他們口中發干,發不出來一點聲音,對面的敵軍也一直沉默不語,可怕的死寂就仿佛夜色一般,籠罩在兩軍的頭頂上。

    天啦!快往山上看,山城著火了!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了這片死寂,隨著那聲驚叫,幾乎每一個明州軍士都抬起頭往翁山城的方向望過去,果然在翁山頂峰處,升起了一團火光,明亮的火光,襯在夜色的背景上,顯得格外刺眼。

    山城的火光引起了明州軍陣中一片驚叫聲,這麼猛烈而又突然的火焰,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縱火,翁山城是明州守軍在舟山島上的首腦所在,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性,大批的敵軍已經攻上島來,並且攻佔了山城。

    幾乎是同時,對面的火光下爆發出一陣威武聲,高地上那幾名都尉不由的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到自己的慘白臉色,顯然眼前的敵軍和攻擊山城的是一股,在這黑夜之中,同時派出了兩只軍隊,同時對山城和自己發起了猛攻,不給應變的機會。在這孤島之上,深夜之中,其難度可想而知,要和這等敵軍交戰,眾人還沒動手,已經膽寒了三分。

    正當明州軍陣中亂作一團的時候,對面陣中有人高聲喊道︰對面的明州賊軍听著,我等乃是鎮海呂相公的討逆大軍,趙引弓圖謀不軌,有不臣之心,呂相公早已知曉。兩日前,鎮海大軍已經攻破明州,爾等妻小已為大軍所獲。趕快棄甲歸降,還能保全家小,否則趙權等人便是爾等的榜樣。

    那邊話音剛落,明州軍中便是一片嗡嗡聲,有些兵士們已經丟下手中兵器,往敵陣跑去,更多的人則是不知所措,被這驚人的消息給嚇呆了,連許多底層軍官也忘了砍殺那些棄兵的士卒,他們的家小都留在明州,若是對面那些人說的話屬實,他們又何必在這里拼死抵抗呢?

    這邊陳璋站在火光下,身後稀稀拉拉的站著百余人,人人手上都拿著兩三根火把,他方才虛張聲勢,虛言恫嚇,想要迫得敵軍投降,眼見得敵軍軍心已經搖動,可越是到這個時候,就越是緊要,畢竟雙方實力懸殊,若是天明之後,對方看出自己虛實,只怕自己和這百余手下,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想到諸般凶險之處,饒是此時已經是寒冬臘月,陳璋額頭上的汗珠也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突然,陳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趕緊又高聲喊道︰我家主公慈悲,此番只罪首腦,脅從不問,若有反戈一擊者,不吝恩賞,斬殺其都尉者,賞帛五十匹,賜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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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12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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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璋的喊聲便好似一陣有形無質的大風吹過,掃的明州軍一陣混亂,古時治軍之法雖然強調的重點不同,可歸根結底無非兩條,一個是嚴刑威逼,第二個便是重賞相誘,尤其是嚴刑,畢竟戰陣之上,白刃相交,生死之地,要讓士卒們克服恐懼向前殺敵,只有讓他們覺得後面的懲罰比面前敵人的刀劍更可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這般以來,軍中士卒對上官與其說是尊重更不如說是恐懼,明州軍也不例外,高地上的那些軍官平日里役使軍士,濫用酷刑的事可都沒少做,只不過軍士們顧忌軍法森嚴,害怕牽連道明州的家小,敢怒不敢言罷了,可此時對面的喊話說的明白,鎮海大軍已經攻克明州,大勢已去,殺了以前那些苛待自己的上官還有恩賞,其結果可想而知。

    羅方站在高地上,他和其他幾名都尉已經被一系列的突變給驚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畢竟他們都只能做五分之一的主,若是說錯了話,立刻惹來殺身之禍也說不定,結果個個都打定了絕不出頭主意,看清了形勢再表態。這幾人正面面相覷,猜測同伴的意圖的時候,隨著風聲傳來了陳璋只罪首腦,脅從不問的喊話聲,眾人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頂門上澆了下來,如果說方才還是軍心搖動,那現在眼見得就要土崩瓦解了。不待羅方開口說話,便听到下邊軍陣中有人高喊道︰我等願棄暗投明,依附呂相公。那喊聲便好似倒下的第一塊骨牌,軍陣中接二連三的有人應和,還有斥罵聲交織在一起,方才還並肩作戰的明州軍士們轉眼之間便兵戈相見,自相殘殺起來,黑暗之中,誰也不知道身旁的同伴是打得什麼主意,許多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陌生人的刀下。此時羅方也顧不得其余都尉的想法,領著六七個親兵沖下高地想要將亂兵彈壓下去,可剛沖破了兩三層,身邊的親兵便被亂兵沖散了,只剩他孤身一人揮舞著佩刀大聲呵斥兵士們恢復秩序,最後死于亂軍之中。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越州石城山,呂方統領的鎮海大軍和武勇都叛軍已經對峙了十余日,經過開始兩天的接觸戰後,鎮海軍便不斷的加固營地,以為長久之計,叛軍多次挑戰未果後,也只得加固己方的營地,而且在鎮海軍在砍柴汲水時遇到叛軍,發生沖突俘獲的敵軍士卒後,呂方也下令給予酒食後縱其歸去,這般數次之後,兩軍士卒在砍柴汲水相遇時,也自行其是,不復沖突,結果在其他地方打得火熱的時候,這個中央戰場反而平靜了下來。

    鎮海軍壘壁上,呂方正仔細的觀察遠處的叛軍營壘,身後簇擁著一眾將佐,只見叛軍們正從運河旁挖掘河泥,然後運回己方曬制泥磚,作為修築壁壘的材料,叛軍的營壘已經漸漸延伸到了山麓,看來徐綰打算將自己的壁壘修築到山麓,徹底絕了呂方從側翼迂回的決心。

    劉滿福神情緊張的來到呂方身後,低聲稟告道︰呂公,杭州有緊要軍情來報。听到劉滿福的稟告,呂方神色微微一變,轉而輕笑道︰佛兒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了,我既然以他為留後,便大可自專,何必事事都請示。周圍將吏笑著應和。

    待到呂方回到帳中,只見一名信使坐在帳中,滿頭是汗,也不知是一路趕來辛苦還是急出來的,見到呂方進得帳來,趕緊斂衽拜倒,從懷中取出一封帛書上呈。呂方不待劉滿福轉呈,便一把搶過書信,待檢查過信封印鑒無損後,拆開帛書一看,呂方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過了半響,他將帛書遞給一旁的劉滿福道︰滿福,你也看看這信。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劉滿福接過書信細看,原來這信乃是呂淑嫻寫給呂方,講述趙引弓即將引兵侵攻台、溫諸州之事,最後提到了陳璋領本部出襲明州之事。還沒看完書信,他便耐不住性子,急道︰明公,趙引弓那賊子侵攻台、溫二州,那溫州乃是閩浙津要所在,若讓他得了此地,只怕戰事綿延開來,就非旬日能決了。

    呂方點了點頭︰不錯,事情弄到這般境地,也怪我小看了這趙引弓,以為以大兵壓境,必能震懾徐、趙二賊,想不到此人竟然棄根本不顧,行此冒險之策。結果杭州精兵猛將皆被我抽去,結果遇到突變,卻無人能應變。倒是這陳璋出乎我的意料,別人在此境地都唯恐惹人嫌疑,他倒敢冒險出擊。說到這里,呂方嘖嘖數聲,顯然是感嘆陳璋的果決膽氣。

    劉滿福點了點頭,問道那現在我軍該如何行事,如今武勇都營壘已成,猝然難以破之,我軍若在此久持不決,只怕溫、台二州空虛,有大變發生。

    呂方笑道︰叛軍營壘雖固,可畢竟兵力不足,這些日子來他們兵士加緊修築營壘,日夜不得休息,早已疲敝,我放回他們樵采汲水之徒,以來是為了麻痹他們,二來也是去了叛軍同仇死戰之心,如今雖然時機並未完全成熟,也可一戰破敵了。

    深夜,武勇都壘壁上的火把,在夜風中搖動,便好似一只只猛獸的眼楮。此時已經是四更時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也是值夜的哨兵最疲勞的時候,劉真行走在壘壁上,不時將打瞌睡的值夜手下打醒,這是他從軍多年以來的習慣。雖然這些天來對面的鎮海軍並沒有發動一次突襲,恰恰相反,呂方只是加緊修築營壘,一副堅守待變的模樣,連預料中後方的土豪暴動都沒有發生幾次,本來還對即將面對呂方大軍有些憂心忡忡的普通武勇都士卒也逐漸變得趾高氣揚起來,軍營中充斥了對鎮海軍的鄙視聲,許多士卒們都聲稱一名武勇都士卒在野戰中可以輕而易舉的壓倒兩倍甚至三倍鎮海兵,他們還說那些鎮海軍里面已經沒有多少當年和他們並肩作戰圍攻杭州的老兵,絕大多數都不過是些脆弱的浙兵,要不然為什麼敵將擁有接近兩倍的兵力優勢,卻為什麼躲在壁壘的後面,不敢面對面的和我們決戰呢?

    每當听到同僚說出這類大話的時候,劉真都沉默不語的走開,曾經親自和劉滿福親自交過鋒的他知道敵軍的勇猛和狡詐,至于為什麼不野戰決勝的原因,他也能猜出幾分呂方的想法來︰能夠流汗,就不流血!只是他一個中級軍官的身份,能做的也只能督促手下士卒盡好自己的職責,其余的也只有看天命了。

    劉真巡邏完了自己部屬負責的那段壁壘,正準備回營休息,突然看到不遠處的壘壁外黑乎乎的一片,好似有人影閃動。他暗想那段壘壁乃是剛剛砌成,許多泥磚還沒有完全干燥,很容易損壞,是武勇都防御的薄弱環節。想到這里,劉真便領了三名士卒往那邊走了過去。

    劉真走了一段路,竟然在壁壘上沒有看到一個哨兵,心中不由得感覺到一陣不祥的預兆,右手不自覺的拔出了橫刀。這時,一個耳朵靈便的士卒低聲道︰校尉,好像前面有挖土的聲音。

    劉真聞言側耳傾听,果然依稀可以听到挖掘泥土的聲音,他伸出右手下壓,示意手下弓下腰去,免得被人發現,自己放輕腳步,往聲音來處那邊走去,約莫走了十七八步,借著星光,劉真看到五六條漢子正在奮力挖掘來兩日前剛剛修築好的壁壘,已經挖出了一個六七尺的口子,旁邊還站著一人在放風。

    劉真見狀不妙,趕緊低聲命令一名手下回去請救兵,自己帶了剩下兩人躡手躡腳往那邊沿著壘壁摸了過去。劉真所選的路徑乃是緊靠著壁壘的陰影處,又是對方放風人的視線視角,結果讓他摸到只有三四丈遠敵方還沒有發現。劉真此時已經可以耳聞放風的人的催促聲,可奇怪的是,听那放風者的口音,竟然是北地口音,倒好似是武勇都的軍士一般。

    劉真強壓下心中疑慮,倒提橫刀,放輕步伐,摸到那幾個挖土漢子身後,蒙頭便一刀砍去。

    只听得一聲慘叫,撕破夜空,那幾個挖土的漢子還沒回過神來,劉真出手如風,已經又砍翻了兩人,他身後的士卒也各自砍翻了一人,只剩下最後一個挖土漢子被逼到角落里,揮舞著手中的鋤頭垂死掙扎。這時劉真借著星光看得清楚,那幾個被砍死在地上的挖土漢子都是武勇都軍士大半,其中有兩個他還認識,都是守衛這段壁壘的軍士,顯然是與鎮海軍勾結里應外合,可武勇都作為一個以異鄉人為主體軍政集團,其向心力並非當時一般軍隊所能比擬,是何人收買了他們呢?

    劉真正思忖間,只听得一聲慘叫,回頭一看,一名手下士卒已經撲到在地,背上深深沒入了一支羽箭,抬頭一看,只見壁壘上站著一人,手中提著一張弓,正要搭箭再射,正是方才在壁壘上放風之人。劉真暗自咒罵自己居然把這人給忘了,提起手中橫刀便向壁壘上那彎弓漢子擲去。

    不好意思,昨天太困了,腦袋都木了,什麼都想不出來,請原諒。
為王前驅 113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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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橫刀去勢迅疾,兩人相距也不過四五丈開外,待到那彎弓漢子發現時,已經躲閃不及,只能下意識的用手中彎弓一擋,他只覺得臉頰一痛,低頭一看原來手中弓弦已經被橫刀割斷,臉上想必是被割斷的弓弦掃到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那持弓漢子確定自己沒有被方才那橫刀擊中,剛剛舒了一口氣,便听到一聲大喝,只見劉真已經跳上壁壘,手持雙刀,舞成一團白光,席卷過來。這壁壘之上地方狹窄,無處躲閃,那持弓漢子只得向後退去,想要拉開距離,尋隙反擊。!$!=~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劉真見眼前此人舉動行止,皆有法度,顯然便是這些挖土漢子的主謀,要破解他心中的疑惑,便只有將拿下此人逼問,想到這里,他手中雙刀舞得越發迅疾,眼看便要將對方斬于刀下。!$!=~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那持弓漢子好幾次想要拔刀抵抗,可都被劉真逼的緊,尋不出空隙來拔刀,眼見如水一般的刀光便要將自己卷入其中,突然看到左邊的女牆上有兩只火把,趕緊抓起一只向對手擲去,劉真手中雙刀收不住勢,只听得兩聲輕微的 嚓聲,那火把竟然被凌空斬成三截,激起了漫天火星,劉真被火星射到臉上,迷住了眼楮,趕緊揮刀護住要害向後退去,那持弓漢子趕緊拔出腰間佩刀,凝神以對。!$!=~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劉真擦去臉上的火灰,凝神往對面那邊看去,火光閃動之下,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形貌極為眼熟,倒好似平日里見慣了的人一般,便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對面的是何人?居然敢深夜挖掘壁壘,難道不知軍法森嚴嗎?!$!=~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對面那人伸手拿起女牆上剩下的那支火把,火光照在臉上,只見修眉入鬢,雙目如電,滿臉英武之氣,竟然是先前留在杭州為質的許無忌。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文學劉真先前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全然解開了,他知道此時說什麼也是無益,上前半步,手中雙刀擺了個十字起手勢,低喝道︰許衙內,原來是你。!$!=~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也認出了眼前對手,將手中的火把在頭頂上繞了三個圈,才冷笑了一聲︰劉真你何必螳臂擋車,還不放下手中兵刃,你以為就憑徐綰那點本事,還等擋得住鎮海大軍嗎?!$!=~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劉真知道許無忌方才的行動是向外間的鎮海兵發信號,卻是無喜無怒。他知道眼前這人乃是平生的勁敵,自己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至于結果就不是自己一個中層軍官所能決定的。!$!=~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見劉真沉默不語,以為對方正在猶豫,正欲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勸說,卻只見對方大喝一聲,舞動雙刀當頭砍來,趕緊揮刀抵抗,兩人便在壁壘上殺做一團。!$!=~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這壁壘之上,最寬處只能容四五人並行,窄處只有兩人並行,並無什麼躲閃余地,兩人都是老行伍了,此時使得都是進手招式,死命相撲,想要盡快將對方壓倒,不過數個回合下來,便分出了勝負,劉真斜倚在女牆上,胸腹只見一處血跡正在迅速擴大。許無忌站在一旁,臉色蒼白,卻沒有半點得勝後的喜悅。!$!=~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好甲!端得是好甲劉真嘆道,一對眸子清亮的很,出神的盯著許無忌身上甲冑,腰部和右肩處各有一處破口,皮甲的破損處閃現出金屬的光澤。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文學!$!=~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甲乃是呂相公所贈,如今鎮海軍中內牙軍已有七成裝備。!$!=~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你告訴我這個干什麼呢,是想證明你這麼做是對的嗎?劉真輕笑了兩聲,口角泛出血沫,臉頰突然浮現出一片燥紅,現在誰都可以看出他已經是回光返照,性命只在頃刻之間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劉真胸前的衣襟怒喝道︰不錯,呂相公用兵如神,擁六州之地,得兩浙士民心,武勇都士卒如果想要生存下來,唯一的道路就是依附呂相公,徐綰那廝領兵作亂,只有死路一條,可他不能拖著大伙兒一起去死。!$!=~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的聲音突然斷了,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搖晃劉真,對方還是一言不發,既不反駁也不反抗,伸手在劉真鼻前一探,果然氣息已經斷絕,可是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仿佛在嘲諷許無忌的辯駁一般。!$!=~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無力的放開劉真衣襟,劉真的尸體無力的癱軟在地上,他站起身來,臉上滿是迷茫和疲倦,全無死戰得勝的喜悅,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激得他一個激靈,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邊已經有些魚肚白了,趕緊往缺口那邊跑去。待他到了缺口處,只見缺口處已經有了六七十名兵士,一半人正在警戒,剩下的人正在努力擴大缺口,看到首領過來,領頭的校尉趕緊過來見禮,沉聲道︰羅坊主正領兵過來,最多一刻鐘便能趕到,我等當如何行止,請許虞侯示下。!$!=~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這些軍士並非鎮海軍本部,乃是許無忌到杭州時帶來的武勇都軍士,此次夜襲敵營,須得指揮如意,便全部帶了過來。徐綰雖然修築了這麼長的壁壘,可在壁壘上只有少量的哨探,用于隔斷交通所用,主力部隊還是部署在臨運河旁的大寨中,一來容易通過運河獲得補給,二來方便封鎖河道,抵抗鎮海軍佔絕對優勢的水軍。所以呂方今夜先讓許無忌突破壁壘,然後讓羅仁瓊在夜里領偏師越過壁壘,繞到對方營壘的右翼,自己領主力進攻正面,將敵軍主力釘住,天明時兩軍同時發起猛攻,一舉擊破徐綰叛軍。!$!=~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此時許無忌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既然劉真已經發現自己的行動,很有可能已經派人回營中去領救兵了,既然羅仁瓊的主力還沒有趕到,首要的問題就是即將到來的援兵,那麼繼續浪費寶貴的體力挖掘壁壘就毫無意義了。想到這里,許無忌命令手下立刻停止挖掘壕溝,收拾兵器隱藏起來,準備伏擊即將到來的敵軍援兵。!$!=~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果然正如許無忌所料,不過半盞茶功夫,便有一都(大約五十人)武勇都軍士趕了過來,卻發現壁壘上一個巨大的缺口,卻沒有一個活人,正訝異間,許無忌指揮手下打在援兵的側翼上,短促而激烈的戰斗展開了,許無忌預料到了援兵的趕來的方向,他將敵兵壓縮到了背後就是壁壘的狹小空間內,這樣一來,敵兵擠成了一團,根本沒有空間使用自己的兵器,雨點般的石塊和箭矢落在他們的頭上,受傷倒下的兵士們被同伴踐踏著,發出一陣陣慘叫聲,絕大部分人根本沒有機會使用自己的武器,因為他們的四周要麼是高聳的牆壁,要麼是同伴的身體,他們只能惶恐的睜大自己的眼楮,竭力躲避投擲過來的矢石,激烈的戰斗很快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許無忌在戰線後不斷的大聲呼喊著,一會兒激勵著手下,一會兒責罵著他們在這樣有利的形勢下還不能迅速取得勝利。終于在戰斗打響了半刻鐘以後,最後一名援兵士卒倒在了地上,勝利一方的士卒們也付出了相應分量的鮮血,士卒們疲憊的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有的人檢查著敵兵的尸首,將還沒斷氣的敵人殺死,搜取他們身上的財物,軍官們則在一旁清點著手下士卒斬首的數量,作為發放恩賞的標準。等到羅仁瓊趕到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色,已經是次日清晨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徐綰斜倚在榻上,不時的翻動著,從他臉上扭曲的肌肉來看,這個背叛者睡得並不踏實。自從兩軍對峙以來,呂方並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利用兵力和民望上的優勢,一面發起猛攻,一面在徐綰的後方,甚至越州城中興風作浪。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可這種平靜不但沒有讓他覺得安心,反而讓他覺得更加惶恐。他太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突然,帳中一聲巨響,接著便傳來一陣慘呼聲,帳門口護衛的牙兵趕緊沖進帳內,只見徐綰已經床上跌落了下來,正揮舞著雙手,好似在抗拒什麼無形的東西靠近他一般,口中大聲喊著︰不要這麼看著我,你已經是死人了,快來人,快來人!顯然他剛剛從噩夢驚醒。!$!=~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牙兵趕緊將其扶起,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徐綰才確定方才的恐怖經歷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他坐在榻上,竭力的平息混亂的呼吸,回憶著夢中的經歷。就在剛才他夢見了錢繆,越王用手托著自己的頭顱,並沒有怒吼著向他這個背叛者索命,在托盤上首級臉上滿是嘲諷的微笑,仿佛在期待著什麼似的,夢中的自己無論是怒吼還是揮刀劈砍,都沒有任何效果,錢繆的臉上還是那種可惡的笑容。!$!=~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回憶到這里,徐綰只覺得渾身都是黏黏的,滿是剛才出來的冷汗,很不舒服,他正要下令手下取些熱水來擦洗一下,卻听到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值夜校尉已經沖進帳來,斂衽行禮道︰將軍,不好了,鎮海軍出動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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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14整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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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綰听了一驚,這些天來對面的鎮海軍只是深挖溝,高壘牆,一副要在這石城山活活拖死自己的模樣,卻沒想到這下卻無聲無息的打了過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不過他也是老行伍了,強自收束心情,沉聲道︰敵兵共有多少,從哪個方向來?~!++~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那值夜的校尉頗為精明強干,趕緊一一道來,原來劉真發現有人收買了營中兵士偷掘壁壘,便派一名手下回營通風報信。值夜校尉得知後,立刻一面派出一都兵士前往缺口處,一面趕往徐綰處通報。~!++~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徐綰一邊听著那校尉的稟告,一面在旁邊親兵的幫助下,穿戴好盔甲,便急匆匆的往帳外望樓沖去,他知道呂方的厲害,可這些天來對手一直潛伏不動,一旦發作起來,定然是雷霆萬鈞之勢,自己手中實力已經盡數集中于此時,只要一敗,便是不可收拾的境地,雖說趙引弓那廝派來的使者說只要自己能夠拖住呂方在這里兩三個月,戰局必有轉機,可徐綰怎麼看也覺得是誆騙自己獨擋強敵的冤大頭,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強撐下去了。~!++~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待到徐綰爬上望樓,天邊已經現出了一片魚肚白,借著朦朧的晨光,只見對面鎮海軍壁壘的幾個大門都已經洞開,黑壓壓的士卒們從營門中魚貫而出,迅速的組成了一個個方陣,最前面的六七個方陣已經成型了,在方陣的間隙,有許多黑  的車輛,應該是用來攻擊營壘的器械,看情形呂方昨夜三更時分就應該下令造飯,讓士卒們吃了個飽,憋足了心思要在拂曉時分,狠狠的給自己當頭一棒,至于挖掘開側面的壁壘,應該是為了搶佔那邊的高地,好居高臨下攻取自己的營壘。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將軍,在下請領千人出戰,給那幫土團兵點顏色看看。一旁的校尉大聲請戰道,聲音里滿是驕橫之氣,這些武勇都的軍官向來瞧不起由兩浙本地人組成的土團兵,雖然現在的鎮海都的骨干是呂方先前統領的莫邪都士卒,裝備和戰術都非昔日吳下阿蒙,可是在這些軍官眼里,鎮海軍還不過是昔日那些脆弱不堪戰的南人罷了。~!++~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徐綰冷哼了一聲,沒有答復那校尉的請戰,自顧轉頭去觀察壁壘破損處的情形,只見那邊已經有大約七八百人越過了壁壘,正聚成幾團,可能是在等待後繼的援兵。~!++~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來人,下令營中造飯,讓兒郎們一半戒備,一半進食,那些鎮海兵排隊倒是排的快,可真刀真槍的未必頂的上。待把他們晾餓了,再來收拾他們。徐綰觀察完形勢,便在自顧下樓沉聲下令道,此時他的幾個心腹已經都趕到了,听到他這般吩咐,不由得齊聲稱贊起來,他們也都是老行伍了,鎮海軍布陣的速度如斯之快,各部各司其職,居前者不燥進,居後者不盲動,明明是一等一的精兵,可呂方卻還是先高溝深壘,相持十余日,明顯是先計後戰,耗去對手的銳氣。反觀武勇都所倚仗的不過是一股子虛驕之氣罷了,剛剛起事時那股子同仇敵愾,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勁頭反而沒了,若是開戰之後一旦勢頭不對,只怕便是土崩瓦解的下場。而徐綰這般做法,卻是先讓軍士進食,同時耗掉對方的銳氣,待到手下吃飽了再攻打肚子餓了的敵軍,這兩廂一進一出可就差得不可以道里去了,的確不愧是老行伍的手段,于是紛紛大聲稱贊起來。~!++~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徐綰那幾個心腹都是些終日里舞刀弄槍的粗魯漢子,拍馬屁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都是些什麼好手段!好本事!之類的話,听得徐綰也是索然無味,他正要令諸將退下整頓軍士,卻听到人群中有人贊道︰以鎮靜持重,務整暇之道,好,好!~!++~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徐綰聞言微微皺眉,沉聲喝道︰何人在此多言。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那幾名將佐不由得面面相覷,徐綰也知道他們肚子里有幾兩墨水,方才那話他听得頗有文氣,自然不是他們說的出來的,他正要下令侍衛軍士搜查方才說話那人,望樓旁的一個草堆忽然一陣晃動,從中間鑽出一個人來,拱手長揖道︰在下方才妄言,還請將軍恕罪。~!++~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侍衛軍士見草堆里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不由得大驚失色,紛紛拔出刀劍圍了過去,便要將其拿下。此時徐綰已經看清了來人模樣,只見其頭戴方巾,身穿圓領長衫,應該是個讀書人,只是這長衫已經髒的看不出本來顏色,胸腹之間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腰襟間還有幾處撕破的地方,只怕路邊乞丐的衣衫也不會比他這件差到哪里去了,加上他剛從草堆中鑽出來,全身從頭到腳,沾滿了稻草,整個人看起來又是滑稽又是狼狽。~!++~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且慢!徐綰低喝了一聲,侍衛軍士們停住了腳步。只見徐綰的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笑容︰你方才說的什麼整暇之道,到底是什麼意思?~!++~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那人倒也不怯場,上前一步笑道︰這是《左傳》中的話,乃是晉國大夫欒針評價本國的用兵之道,人數眾多而不混亂,陣容齊整而又從容。在下方才听到將軍用兵暗合古法,忍不住出言稱贊,還請將軍恕罪。~!++~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左傳》?整暇?徐綰不由得回味起來,他雖然年少時沒有讀過什麼書,可也听說過《左傳》的大名,《左傳》又名《春秋左氏傳》,乃是魯國國史《春秋》的解,可它與其他注解不同的是,其對戰爭和政*治斗爭的描寫十分詳實,許多古代著名將領都把他當做兵法來讀,甚至有些人干脆認為《左傳》的作者並非史書上記載的左丘明,而是戰國時著名將領吳起所寫,其中含有許多兵法的至理,假托左丘明的大名流傳下來的。他越是回味越是覺得方才那漢子所說的整暇之道奧妙無窮,方才看到其滑稽狼狽的外貌而生出的那股輕蔑不屑之情也消去了七八分,于是笑道︰兀那漢子,你是何人,為何躲在這草堆之中。~!++~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那漢子听出徐綰語氣中的溫和之意,心中才松了口氣,他姓趙名益彰,在越州也算一州望族,只是武勇都之亂後,先是許再思領兵進攻,又是浙東聯軍西向,趙引弓賺了越州城,見守不住便將其洗劫一空,待到許再思佔據越州全境,稍微安定的時候,他已經族人星散,家財蕩盡,先前的膏粱子弟,也只得回到鄉下親自耕種,才能糊口。這才安定了年余,沒想到徐綰又發動兵變,囚禁了許再思,領兵與呂方相抗,亂兵征集民夫時,趙益彰跑得慢了幾步,也被拉了去做了民夫,幸喜他還識得文墨,也會算幾個賬,就被留在軍中當個計算軍糧多少的書吏,不用出死力,只是武勇都在這石城山已經與呂方相持多日,軍糧並不寬裕,自然他趙益彰也吃得不太飽,他便憑借自己知道軍糧存儲環節的好處,時常偷些糧食回去吃。今夜他正好偷了糧食回來,卻正好踫到了徐綰一行,躲藏不及便躲到了這草堆中,眼見的馬上各軍便要召集應戰,自己躲在這草堆之中,若是點名不到,只怕便是殺頭之禍,只得冒險應和,想不到竟然逃出一條命來,當真是驚險之極。~!++~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正在此時,望樓上望的軍士突然趕下來稟告說突破壕溝後的鎮海軍開始往武勇都大營移動過來,好似想要進攻的模樣。徐綰冷哼了一聲,當先爬上望樓去,那趙益彰想要乘機溜走,卻被幾名將佐夾在當中,沒奈何也只得苦著臉跟了上去。~!++~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待到趙益彰到得望樓上,此時天色已經微明,晨光照在移動的鎮海軍士的盔甲上,發射出一道道銀光,好不威風。望樓上武勇都將佐看到這般情景,臉色是難看之極,這些敵兵看樣子披得竟然都是鐵甲,其戰力可想而知,他們都听聞過呂方善治戎器甲冑,先前送給許再思、徐綰二人的那兩具鎖帷子甲,也不過十余斤重,可是刀劍劈砍,箭矢射擊,都傷不得分毫,而且士卒縱躍廝殺自如,見過的將領無不嘖嘖稱奇,許再思、徐綰二人也是愛若性命,只是覺得制作不易,無法讓普通士卒擁有,可是遠遠望去,敵軍陣中竟然滿是這等鐵甲,這叫武勇都諸將如何不喪氣。~!++~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將軍,敵兵欲搶佔高處,末將請領兵先挫其鋒芒。先前請戰的那校尉高聲道,原來武勇都為了克制呂方的水軍優勢,便將大營修築在河岸旁,這樣一來不但水陸兩軍可以互相掩護,後勤補給也方便。可是這樣也有一個壞處。河岸之旁地勢較低,所以鎮海軍一旦越過壁壘,從側面靠攏鎮海軍大營,便佔了居高臨下的優勢。~!++~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徐綰抖擻精神,高聲下令道好,敵兵雖然裝具精良,可戰陣之上,比的還是人。本將軍與你兵千人,當為我摧敵鋒芒。~!++~更^多-精彩&,盡*在@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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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15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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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仁瓊站在高地上,俯瞰著武勇都的大營,巨大的軍營便好似一個受驚的蜂巢,發出嗡嗡的嘈雜聲,面向鎮海軍偏師方向的三座營門已經洞開,一隊隊武勇都士卒正魚貫而出,列成軍陣。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他回頭對侍立在身後的許無忌笑道︰本來還為難如何攻破敵營,沒想到徐綰居然敢出營野戰,倒省了一番手腳。%@!=-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笑道︰倒不是徐綰不知兵,呂帥先以大兵直薄敵營,又用計佔據了高處,已成夾擊之勢,他兵糧兩缺,所倚仗的不過是兵士的一點虛驕罷了,若據營而守,也只是甕中之鱉罷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羅仁瓊點了點頭,贊同道︰許校尉說的不錯,待我先挫敵鋒芒,到時候還要麻煩許兄弟對敵兵曉以大義。%@!=-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趕緊恭聲應道︰那是末將份內之事,請羅坊主放心。他本是個野心極大之人,眼見得呂方獨霸兩浙之勢已經不可阻擋,自己若想出人頭地,唯一的出路只有在其麾下,徐綰起兵叛亂,對他來說自然是個危機,可聰明人總能把危機轉化為機會,而眼下便是一個大大機會,平定徐綰之亂後,那些精兵呂方應該是讓心腹大將來統領,可畢竟還需要知曉根底的人來擔任副職,這個機會就看自己抓不住得住了,所以許無忌越發表現的恭謹異常,一心想要讓羅仁瓊在呂方面前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羅仁瓊自然不知道許無忌心中這些彎彎繞,他立刻下令牙兵點起狼煙,發出信號給面對敵軍大營正面的呂方,通知其發起進攻,牽制徐綰無法抽出更多兵力來進攻自己,然後迅速下令手下軍士沿著緩坡列成軍陣,同時在他的面前,八具弩炮已經被安置停當,一捆捆的投矛和石彈散放在弩炮旁的空地上。%@!=-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好奇的看著眼前的機械,這些奇怪的裝置從外表上看過去好似一只巨大的蠍子,在尾部有兩個長長的手柄,操縱它的士兵們可以用其給弩炮上弦,長長的導軌是用來放置短矛和彈丸的,士兵們用力的扳動著手柄,甚至將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弩炮前部發出一陣陣讓人牙酸的擠壓聲。隨著一聲金屬的撞擊聲,用結實的生牛皮絞合而成的弩弦搭在了牙機上。士兵們松開了手柄,按照炮隊的軍官的要求調整了弩機射孔的高度和方向,這些都是那些有經驗的軍官根據敵軍的距離和方向計算出來的。最後,他們裝上彈丸或者長矛,揀起擊錘,等待著軍官的命令。%@!=-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此時,進攻高地的武勇都兵士已經排好了陣型,開始邁著慢步往這邊壓了過來。他們並沒有發出吶喊,緩坡上的鎮海軍士也沒有,戰場上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的撞擊聲,顯得格外壓抑,雙方的兵士都是久經戎行的老兵了,可此時也禁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的長柄。%@!=-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估計了一下眼前敵軍的數量,約有千人,包括八百名步兵,兩百名騎騾子的騎兵,敵軍的將領將步兵列成了密集的三列陣線,而將騎兵留在了後面,應該是打算先用步兵沖擊,然後找出敵軍戰線上的缺口,或者突入缺口,或者從側翼迂回,一舉擊垮鎮海軍。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很簡單的戰術,但是十分有效。許無忌在心里做出了判斷,他看了看一旁的羅仁瓊,自己的同僚正自信滿滿的看著正在向自己壓過來的敵軍,他手下大約有八百名軍士,再加上一旁操縱這些弩炮的大約六十人。他將那八百人按都為單位,組成了十六個小方陣,這些方陣按照棋盤形布置成了兩線。許無忌在杭州當人質的時候,曾經留意過呂方手下軍隊的操練,他知道這些方陣的軍官們可以通過哨音指揮著手下的士卒變換不同的隊形,來對付對手,在形勢不利時,他們甚至可以恢復小方陣向後撤退,第二線的軍隊可以通過第一線的間隙向在追擊中混亂了的敵軍發動反撲。以許無忌的意見,如果對面的敵軍沒有騎兵,在雙方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鎮海軍這一邊勝算比較大,畢竟他們佔據了高處,而且士卒們身上的裝備也更好一些;可是叛軍這邊現在有騎兵,這就是兩回事了,畢竟一切步兵方陣的要害都在側翼。%@!=-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這時,許無忌注意到羅仁瓊對身後虞侯低聲說了幾句,虞侯立刻往軍陣處跑去,很快第二線的鎮海軍往兩翼靠攏了一些,這樣一來的確可以更好的保護兩翼,可是中央的兵力卻削弱了。許無忌疑惑的看了看羅仁瓊自信滿滿的臉龐,難道自己選擇錯了嗎?%@!=-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正當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陣鼓聲,許無忌轉頭覓著鼓聲來處望去,只見面對著叛軍大營正面的鎮海軍主力開始向其發起進攻了,應該是看到了羅仁瓊方才發出的信號。這鼓聲好似一個信號,緩坡下的武勇都士卒齊聲發出吶喊,開始快步往這邊沖了上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叛軍的行動十分迅速,可能是因為身處低處的原因,他們並沒有像平常一樣,先用弓矢射擊一番,而是直接沖了上來,尋求肉搏戰,緩坡上的敵軍並沒有移動,只是嚴守著自己的位置,雙方的距離在飛快的縮短,突然叛軍的行列中發出一陣可怕的慘叫聲,一陣投矛落入了人群中,鋒利的投矛輕而易舉的刺穿了盔甲和人體,將被擊中的士兵深深的釘在地上,甚至有的貫穿了兩個乃至三個人的身體,那些還沒斷氣的士兵發出可怕的慘叫,旁邊經過的士卒都禁不住偏開了自己的眼楮,有人還疑惑的看著頭頂的天空,現在相距敵陣還至少有一箭的距離,誰有這麼大的臂力能把投矛扔這麼遠?%@!=-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許無忌難以置信的睜大了自己的眼楮,士卒們正迅速的給自己的弩炮重新上弦裝彈,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重新調整和仰角,對準正在迅速靠近的敵軍大隊。方才士卒們用擊錘敲擊機牙的時候,他敏銳的眼楮幾乎無法撲捉住這些可怕的裝置發射出去的短矛的影子。許無忌在圍攻杭州時,也見識過莫邪都當時那些弩炮發射的彈丸的威力,可是那些畢竟都是用來攻擊城牆的,他並沒有把眼前這些六七個兵士便能操縱自如的小機械和那些笨重的投石機相提並論,這些弩炮並沒有長長弩臂,更沒有用來給其上弦的牲畜,可那個頭部的箱子里面好似密封著六七個小魔鬼一般,居然能將短矛和石彈用那麼可怕的速度發射出去,現在許無忌可以理解剛才羅仁瓊為什麼那麼自信滿滿了。%@!=-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當叛軍沖擊到相距陣前約有四十步的時候,那些機械已經發射了第二次,本來應該嚴整平直的叛軍陣型出現了一些小缺口。這時鎮海軍的第一線也開始向前移動了,先是慢步,接著他們投擲出了手中的短矛,然後舉起第二根長矛和大盾排成嚴整的隊形,向前移動。%@!=-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雨點般的投矛落在叛軍士卒的頭頂上,擊中了不少人,還有許多人的盾牌也被投矛擊中了,可是這些並沒有先前給他們的打擊大,因為畢竟這些投矛可以躲閃也可以抵擋,而方才的那些打擊卻好似並非人力所能抵擋的。叛軍士卒們竭力的填補了行列的空缺,往對面的敵軍撲去。%@!=-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雙方一開始的接觸是殘酷而又猛烈,兩軍士卒都竭力用手中的一切手段攻擊對手︰用長矛捅,用刀劍砍,用盾牌甚至肩膀撞擊,第二、第三列的士卒們竭力將雙手舉高,手持長矛往敵軍的頭胸部捅去,倒在地上的人,無論是受傷輕重,生還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即使他們好運到可以躲過敵兵的刀劍,也無法逃過那無數只腳的踐踏,被踩踏的士兵們發出慘叫和詛咒聲,口中涌出鮮紅的血液,這是折斷的肋骨刺穿內髒的結果,他們竭力的往人少的地方爬去,不過很快就動彈不得,死亡降臨在了他們的頭上。%@!=-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鎮海軍竭力的保持著他們嚴密的陣型,對面的敵軍沖擊過來的猛烈程度給他們造成了極大地壓力,都長們大聲的喝斥和鼓勵著本都的士卒們,並用有規律的哨音指揮著軍士們齊步前進,後面幾排的士卒們一面用手中的長矛越過前排兵士的頭頂刺殺敵軍,一面把自己的肩膀靠在前排兵士的後背上,竭力想前推去,第一排的兵士們手中的長矛大半都已經折斷,他們拔出了腰間的短兵,這些兵器此時比長矛更加適用,他們將自己的身體縮在大盾的後面,不斷的用短劍從盾牌的間隙刺殺敵兵,他們身上的鎖帷子甲這時起到了很大作用,只要他們不是被鈍器或者長矛打擊,一般的弓箭和刀劍劈砍,對他們的傷害都很有限,可是對面的叛軍兵士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們大部分人身上都只有皮甲,好一點的也不過是兩襠鎧,這些盔甲在白刃相交的時候,防護效果十分有限,看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敵軍武器造成的殺傷效果的差別後,叛軍兵士的士氣下降的非常快。%@!=-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同事休假了,韋伯得去替班,明天更新不了了,請見諒。%@!=-更多精$彩%小說,%盡在%縱橫&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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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16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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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無忌看著羅仁瓊的面容,此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猶豫不決的表情,顯然他正在是立刻投入第二線的預備隊立即擊潰正面的步兵還是留下預備隊防備還沒有投入戰場的敵軍騾騎兵之間搖擺,兩者各有其利弊,羅仁瓊一時間也難以取舍。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om!|^|$

    這不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嗎?許無忌自忖道,他上前一步,走到羅仁瓊的面前,拱手作禮道︰羅坊主,此時兩軍相持不下,正是用奇之時,末將在武勇都之中多年,也薄有威名,知曉其兵雖輕剽悍勇,然堅忍不足,若此時相招,定有奇效。~&^#*om!|^|$

    羅仁瓊聞言大喜,許無忌的建議正打破了他的猶疑,趕緊拱手道︰如此甚好,卻不知許虞侯需多少兵士。~&^#*om!|^|$

    許某一人一馬即可,人多了反而麻煩。~&^#*om!|^|$

    叛軍的士兵竭力的沖擊著鎮海軍的陣線,身處低處的他們明白,如果不能沖上高地,將那幾具弩炮摧毀,他們是不可能堅持下去的,可是眼前的敵軍陣線就好似一根有彈力的繩子,在強力的沖擊下,他們會後退,可是卻不會斷裂。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黑色的盾牌隔絕了叛軍士卒的目光,使他們看不見敵人臉上的表情,只能通過傳過來的哨音判斷敵軍的行動,這給他們一個奇怪的感覺︰是不是在盾牌的後面有一個巫師,再用哨音來控制這些傀儡,否則眼前這些敵人行動為何如此整齊劃一。~&^#*om!|^|$

    正當此時,高地上突然沖下一騎,馬背上的騎手光著頭,並沒戴頭盔,在馬上離起身子,高聲呼喊,有個眼尖的叛軍士兵不由得睜大了眼楮,原來馬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任武勇都左衙指揮使許再思的佷兒許無忌,許再思並無子嗣,待這個佷兒與愛子無異,武勇都老一點的將吏士卒都以未來的主上相視,听校尉說他留在杭州為質,兵變之後,已經被呂方所殺,可他怎麼會在這里出現,而且看他此時自由奔馳的模樣,也不像是人質的樣子。~&^#*om!|^|$

    隨著許無忌在戰場上大聲呼喊,越來越多的叛軍士卒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疑惑和混亂就好像潛伏在水面下的暗流,在叛軍陣中涌動,許多人听到許無忌呼喊︰呂節度有令,只誅殺為首的幾名叛黨,其余從逆者只要棄兵投降者,一律無罪,若有反戈一擊者,皆依律錄功,恩賞與鎮海軍士卒無異。先前徐綰為了使叛軍士卒團結一致,並沒有殺許再思等人,只是將他們押回越州城中看管,而且還說許無忌等在杭州為質的將校都被呂方所殺,還說呂方下令,若有生俘叛軍士卒者,一律活剮而死,妻子沒入官中為奴,這下看到許無忌騎在馬上來回奔馳,還高聲喊話,那些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叛軍士卒現在形勢不利,又看到舊主勸降,軍心一下子亂了起來,雖然還無人像許無忌勸說的一般棄兵投降,也有許多人不再全力廝殺。~&^#*om!|^|$

    這戰陣之上,兩軍相持之時,陣上的士卒們感覺最是明顯,這邊少了一份力,那邊無形之間便多了一份力,形勢一下子急轉直下,鎮海軍士氣頓時大振,羅仁瓊看準機會,立即下令讓第二線的預備隊投入了戰斗,這仿佛加在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饒是叛軍將士武勇,也紛紛後退,有些屬于左衙的舊部干脆丟下兵器高呼反正,就算是少數頑固死硬分子,不是被敗兵裹挾著逃走,就是被鎮海軍包圍起來亂刀砍死,留在最後的騾騎兵見大勢已去,也只能盡量掩護著己方的敗兵回營,可為時已晚,反而被己方的敗兵沖亂了陣型,被羅仁瓊領兵驅趕著一股腦兒沖入營中。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om!|^|$

    叛軍大營正面,十幾個盾龜正在慢慢靠近壁壘,在他們的前面,幾十輛蒙車停在壕溝的前面,借助它們的掩護,前面的深壕已經有許多段被填平了,叛軍並沒有浪費箭矢來對付這些敵人,而且鎮海軍那些可怕的作戰機械已經給叛軍士卒留下了可怕的印象,從一開始,百余具大小不一的弩炮就不斷地往營壘上活動的人影發射長矛和彈丸,而且這些機械的驚人的準確,在幾十個最勇敢的人被擊中後,再也沒有人敢冒險爬到壁壘上去射箭和投擲石塊,所有的人都憋足了勁準備等敵軍靠近了進行白刃戰。~&^#*om!|^|$

    隨著第一個龜甲陣踫到了壁壘,前面的兵士雙手將自己的盾牌頂在頭頂上,十幾名身手最輕捷的兵士跳到了盾牌上面,然後他們如履平地的沖上了壁壘,幾乎是同時,躲藏在壁壘上各種障礙物後面的叛軍士卒們撲了上來,鮮血立刻噴射出來,這樣的戰斗在壁壘上的許多段都爆發了,叛軍還打開了幾處營門,養精蓄銳已久了的士卒們從中沖了出來,凶猛的攻擊還在城下的鎮海軍士卒,同時向盾龜陣投擲著火把和油瓶,這種鎮海軍士卒事先沒有預料到的攻擊方式造成了很大的混亂,許多等待登上壁壘的鎮海軍士不得不調轉過頭抵擋這些敵兵的進攻,已經登壘準備奪取營門的兵士看到沒有後繼支援,也或者被守兵圍殺,或者跳下壁壘,一時間鎮海軍的攻勢停滯了起來。~&^#*om!|^|$

    這徐綰倒非無能之輩,叛軍士卒也頗為精悍,倒是可惜了。鎮海軍本陣中,呂方臉上並無驚惶的神色,話語中倒是有幾分惋惜的意思,這些年來他歷經艱險,多次以弱勝強,這次的形勢倒是有利的多了,不說兵器甲械的優勢,光算兵力,他現在也有一比二的優勢,更不要說大義、政治等無形的優勢了。縱然初次進攻不利,他手中還有大把的士氣旺盛的生力軍,穩穩的壓過去,耗也耗死叛軍了。~&^#*om!|^|$

    想到這里,呂方回頭對站在身後的劉滿福道︰這次你是前部督,當如何應變,你大可自主,不用顧忌我在場。~&^#*om!|^|$

    劉滿福響亮的應了一聲,他也見識過叛軍的戰斗力,知道這顆硬核桃不是這麼好砸碎的,他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校,隨著一陣陣固定節奏的鼓聲,正在激戰的鎮海軍士卒開始收縮隊形,互相靠攏,與此同時,第二線的軍隊隨著中軍大旗的搖動,也開始慢步向前了。劉滿福跳上戰馬,接過一旁親兵遞過來的頭盔戴上,準備隨之上前督戰。~&^#*om!|^|$

    正當這個時候,叛軍的後營升起了一陣濃煙,在濃煙的籠罩下,依稀可以看到閃動的火光,中軍的將吏們立刻興奮了起來,他們都是殺人放火的行家,這麼快蔓延的火勢,最大的可能是人為縱火,而不是無意間的失火,更何況這等節骨眼上,更是扭轉戰局的關節所在。不待中軍擊鼓催促,正在往大營前進的第二波鎮海軍士卒便開始加快腳步。~&^#*om!|^|$

    羅仁瓊都還不大,可戰斗經驗是豐富之極,攻進敵營之後,羅仁瓊便指揮士卒往後營殺去,他知道眼下鎮海軍攻營,叛軍主力肯定在前營,自己殺過去只怕撞個正著,與其這般,不如先攻擊防御虛弱的後營,反正放火燒了那些輜重,就算叛軍能夠把自己趕出去,擊退這此進攻,也沒法再堅持下去了。~&^#*om!|^|$

    果然形勢正如他所料的,一路上只有三三兩兩零星的叛軍士卒出現,看到這般氣勢洶洶的大隊人馬殺過來,也紛紛四散逃走,待到了後營,羅仁瓊立刻下令四處縱火,將輜重糧秣盡數點燃,一時間火光四起,羅仁瓊這才讓手下軍士稍加歇息,準備迎擊必然來臨的叛軍援兵。~&^#*om!|^|$

    徐綰正在那邊督導諸軍苦戰,剛剛擊退了鎮海軍第一波進攻,便听到有親兵來報,出營迎擊的己方一千士卒已經被敵軍擊潰,敵軍順勢裹挾著敗兵沖入營來了,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怒,免得走漏了消息,引起崩潰,立刻讓副將在這里主持防御,自己領了千人趕往缺口處,想要試圖挽回敗局,一路上踫到潰兵說許無忌勸降的事情,他心中更是涼了一截,他是知道許再思在軍中的威望的,至少不下于自己,雖然自己將大部分許家的心腹送回了越州城囚禁起來,可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武勇都中許再思的影響還是很深,在形勢有力的時候也還罷了,眼下戰局不利,若再有許無忌這個小鬼在一旁煽風點火,只怕便大勢已去,不可收拾了。~&^#*om!|^|$

    徐綰一路上正想到煽風點火,便只見後營猛然升起幾團火光,顯然是鎮海軍破營之後,立刻直撲後營,縱火焚燒起來。見到這般情景,徐綰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喉頭一甜,口中便感覺到一股溫咸的液體。他知道自己這些日子與呂方大軍對峙,殫心竭慮,操勞之極,現在又突遭這等打擊,竟已經吐血了。徐綰身後的兵士們看到後營火光四起,頓時嘩然,這後營之中不但有軍中的糧秣,還有許多將士們多年的積蓄也在其中,眼見得已經盡數落入敵軍手中,再聯想起前營鎮海大軍如此威勢,叛軍士卒軍心頓時大亂,眼見得便要解體。~&^#*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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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17殺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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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軍大營帥帳前的空地上,呂方高踞在上首,兩廂里將佐如雁翎一般排開,平日里一張和藹可喜的圓臉上滿是肅殺之氣,場中跪伏著二十多條漢子,正是被俘的叛軍將佐,個個身上血跡斑斑,衣甲不全,被捆的結結實實,狼狽不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原來自從徐綰逃走之後不久,叛軍群龍無首,又遭到幾面夾擊,不久後便土崩瓦解,除了少數逃出去以外,悉數都棄甲投降,劉滿福領著騎兵和部分生力軍直往越州去了。

    呂方打量了一會兒下面被俘的叛軍將佐,冷哼了一聲,轉頭對一旁侍立的羅仁瓊使了個顏色,羅仁瓊會意的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高聲道︰你們當中有誰知道徐綰的下落,快快報上來。

    下面的俘虜們頓時一陣騷動,他們互相交換著探詢的目光,過了半響之後,方才有人答道︰徐賊听說天兵攻入營中,便領兵前往救援,中途見後營火起,見事不可為,便變裝獨自逃生了。

    羅仁瓊冷哼了一聲,兩名一旁侍立的軍士立刻走進人群中,將方才說話那人拖了出來,那人穿著一件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的圓領長衫,身材高瘦,倒不像是軍中將佐,卻是趙益彰,羅仁瓊打量了一會,眼前此人打扮也就比路邊的乞丐好上一線,怎麼看也不像是叛軍中的謀主一流人物,不由得心中生出疑惑來,不過他既然說知道徐綰的下落,便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徐賊往哪個方向跑了?

    趙益彰卻不徑直回答,忝笑道︰將軍可否行個好,替我解開了身上繩索,也好說話。

    羅仁瓊冷哼了一聲,點了點頭,一旁的軍士上前替趙益彰解開了繩索,。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趙益彰愜意的甩了甩手腳,想要讓被繩索捆麻了的手腳氣血活動開,卻看到上面那個黑臉將軍臉色越發陰沉,眼見都要滴出水來了,趕緊笑答道︰依小人之見,徐賊定然是往山陰,沿著會稽山麓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羅仁瓊皺了皺眉,卻有些不信,此時越州相鄰諸州,除了台、明兩州之外,都是呂方的控制範圍,徐綰一個北方人,口音、相貌都很顯眼,很容易被人認出來,按說明州趙引弓也起兵叛亂,他最大可能的投奔方向便是往東去明州,也難怪的羅仁瓊不信,他思忖了片刻,問道︰你說他往西南方向,是何理由?是你親眼所見的嗎?

    那倒不是,小人未曾與徐賊在一起,乃是猜測而來的。

    羅仁瓊聞言大怒,上前一腳便將趙益彰踢到在地,罵道︰你這賊廝,不是親眼所見,居然也敢亂說,定然是徐賊的死黨,來人啦,快些將其拖出去砍了。

    這趙益彰先前在徐綰那里好不容易逃過了一次殺身之禍,可轉眼之間鎮海軍便攻了進來,亂軍之中他只能死死跟著指揮叛軍的副將一起,畢竟這樣活下來的概率要高得多,結果最後一股腦兒被鎮海軍所俘虜,下面的士卒以為他也是叛軍將佐,便將其關在一起。可他少時又未曾打熬筋骨,那里吃的住被繩索緊緊捆綁之苦,眼見得劉滿福開口詢問徐綰下落,他暗想無論如何先解開了身上繩索再說,于是便開口應答,卻沒想到卻引來殺身之禍,他口中住分辨,可被那兩名腰圓膀粗的親兵拿住雙臂,便如同待殺的雞雛一般,動彈不得。

    正當此時,外間進來一名校尉,趕到呂方身旁,低聲稟告了兩句。呂方听到一般,不由得驚訝的嗯!了一聲,高聲道︰且慢,把這漢子帶上來。

    趙益彰被帶到呂方面前,他剛剛從奈何橋旁走了一遭,此時還是驚魂未定,竟然忘了見禮,結果膝彎被後面的軍士踢了一腳,一下子撲到在地上,雙膝摔得生疼,這才醒過神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呂方又問了他兩遍,他才反應過來,答道︰小人乃是從諸般情況推測出來的。

    呂方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將推測的過程說來與我听听。

    趙益彰跪在地上,雖然還不知道為何呂方突然不殺他了,可看情形,自己能否保住性命就看現在的回答了。他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思緒,道︰越州地勢西高東低,西面都是山脈縱橫,人煙稀少,而東面則是平原湖泊,人煙稠密,徐賊若想逃得性命,只有往地形險峻之處,人煙稀少處,才有生路。

    呂方哦了一聲,臉上微有失望之色,繼續問道︰你說的雖有道理,可明州趙引弓也起兵作亂了,趙徐二賊狼狽為奸,為何他不往明州去,投奔趙引弓那廝呢?

    趙益彰也不抬頭,一雙眼楮只是死死盯著地面,好似地上有呂方所問問題的答案一般。趙、徐二賊本有舊怨,眼下不過是以利相合罷了,若徐賊手中還有實力,趙賊欲借力抵擋呂公的大軍,這兩人還會勾結起來,如今石城山一敗,徐賊已經是孤身一人,他若是投奔趙賊,只怕不但不能逃生,反而有殺身之禍,不如先向西南,越過會稽山脈,前往台州,再做打算。而且往西南逃走還有一樁好處,眼下軍情緊急,呂公定然急著統領大軍進取明州,不可能在這邊久留,更不可能留下許多兵士在山間搜捕,他逃生的機會就更大了。

    趙益彰一席話將自己的推測過程說完,只覺得渾身上下,已經精疲力竭,背上濕漉漉的滿是冷汗,可此時場中靜寂之極,連眾人的呼吸聲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又不敢抬頭來看呂方的臉色,只能繼續保持盯著地面數螞蟻的姿勢。過了半響功夫,才听到一下下擊掌聲,接著才听到呂方的笑聲

    不錯,不錯,你倒是明達的很。呂方擊掌笑道︰來人,將方才那人給我拿上來!

    隨著呂方的話音,兩人從外間走了進來,趙益彰立刻听到場中一陣倒吸氣的聲音,他不由得抬起頭看去,只見兩名叛軍士卒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手中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顆首級,正是逃脫的叛軍首領徐綰。

    呂方指著那首級笑道︰果然好見識,你猜的不錯,徐綰這廝果然是往西南方向逃走了,他手下士卒反戈一擊,趁他下馬喝水時將其斬殺,取了首級回來領賞。

    趙益彰這才知道為何如此,顯然方才進來的校尉正是告訴呂方徐綰往西南方向逃走被殺的消息,呂方這才出言相救還詢問自己如何推斷出徐綰逃跑的方向的。他此時回想才覺得方才生死懸之一線,若徐綰沒有按自己推斷方向逃走或者那兩個領賞的叛兵來慢了半步,只怕現在自己的腦袋也和那徐綰的一般,給掛在營門口示眾了。

    趙益彰跪在地上後怕,卻听到呂方笑道︰且先請這位先生起來,將其帶到一旁歇息一會。

    立刻有兩名親兵上前將趙益彰扶到一旁,還給了他一張小馬扎坐下,他此時兩腳酥軟,也顧不得失禮,一**便坐了下去。趙益彰剛剛坐穩,便听到呂方笑道︰此次大破叛軍,除了仁瓊,便是許虞侯功勞最大!

    站在左廂的許無忌上前一步,躬身道︰不敢,呂公廟算在先,將士用命,末將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何功之有。

    呂方笑了笑道︰許虞侯說笑了,若無你用間取得內應,挖開壁壘,又告知我等叛軍軍中虛實,我等如何能一擊致命,贏得如此輕松。

    豈敢,豈敢!許無忌听到這里,額頭已經滿是冷汗,他雖然是背對著那些被俘的武勇都將吏,可也能感覺到那種仇恨的目光,偏生他又不敢出言辯駁,只能口中含糊不清的迎合著呂方的話語。

    呂方卻好似沒有感覺到許無忌的為難,接著說道︰再思兄眼下還在越州城中,生死未卜,武勇都中只怕以你為大,這些家伙起兵作亂,你說當如何處置呀?

    听到呂方的詢問,場中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許無忌只覺得腦海中頓時一片混亂,兩個太陽**上好似有鼓槌在不住敲擊一般,隆隆作響,呂方這下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下面這二十余人可以說是武勇都中層軍官的菁華,若是依照軍律,自然是全部要斬殺,可這話若是出自自己的口,武勇都這個排他性極強的武裝團體對自己的仇恨便可想而知,幾乎可以說自己以後幾乎絕對不可能控制的住這支軍隊了;可自己若是要輕輕饒過,場中這麼多鎮海軍將領,這一關也是絕對過不去的,呂方分明就是要借用這些叛軍軍官的血來弄髒自己的手,逼得自己以後不得不跟他走。

    許無忌心中正激烈掙扎著,卻听到呂方笑道︰看樣子許虞侯倒是有些為難,不過你們在一起轉戰多年,之間的袍澤情誼某家倒也是明白,也罷,你若是拿今日的功勞情分相抵,饒了這些家伙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呂方話音剛落,一旁的幾名鎮海軍將領臉色大變,羅仁瓊便要開口反對,卻被呂方伸手攔住,只是笑吟吟的看著許無忌。

    許無忌此時心中已經是一片冰涼,他心中清楚呂方方才那一番話是要將自己逼上絕路,為的就是將斬殺叛將的所有責任盡數推到自己一個人的身上,若是自己真的為那些叛將求情,只怕連自己也要一同搭進去,想到這里,他一咬牙,上前一步拱手道︰軍法如山,末將豈敢以私誼而害公法,當以軍法*論處。

    呂方點了點頭,一旁的趙益彰分明在呂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遺憾和贊賞,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才听到呂方低沉的聲音︰那依軍律當如何論處呢?

    許無忌低下了頭,好掩飾自己雙眼中的寒光,答道︰叛亂者死。

    好!呂方點了點頭,高聲對一旁的羅仁瓊下令道︰將叛軍中隊正以上軍官盡數處斬,將首級懸掛在道旁樹木上,讓往來的人們看看叛上作亂者的下場!
為王前驅 118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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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無忌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他方才以為呂方不過是要將現場這二十余人斬,卻沒想到竟是要將武勇都中隊正以上的軍官盡數殺死,數量多了十倍不說,對武勇都這個武裝集團造成的打擊更可以說是毀滅性的,可以說是將脊梁骨當中打斷。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場中被俘的軍官听到呂方所下的命令,立刻破口大罵起來,什麼“死後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與汝俱亡”之類的話語充斥滿場,有的還強自站起身來,想要給呂方和許無忌好看。呂方卻好似充耳未聞一般,一雙眼楮只是釘在許無忌身上,一旁的牙兵不待下令,沖入場中,兩三個對付一個,將那些俘虜拖了出去。

    不過半盞茶功夫,場中二十多名俘虜便盡數被拖了出去,頓時當中多出空蕩蕩一片空地來,只有許無忌一個人站在當中,突兀的很,兩廂里鎮海軍數十將吏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臉上,只見許無忌臉色蒼白,雙目無神,便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般,外間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叫罵聲,顯然是那些被推到轅門外即將處死的叛軍將吏,這些聲音便好似一記記皮鞭抽打在許無忌的脊梁上。

    “許虞侯,本帥令你馬上去轅門外監斬。”呂方沉聲道,一對眸子緊緊的盯著許無忌的臉龐。

    許無忌身形晃了一下,躬身應道︰“末將領命。”轉身向外面走去,步履竟有些蹣跚。呂方看著此人離去的背影,目光深沉,便如同古井一般,看不出喜怒,雖然斬殺叛軍戰俘在當時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是一旁的鎮海軍將吏也不禁覺得一陣陣膽寒。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待到許無忌離去,呂方吩咐眾將吏退下,只留下羅仁瓊一人,低聲道︰“仁瓊,明日我領大軍進攻明州,你留下將叛軍降兵盡數打散,精悍者編入我軍中,老弱者分與田畝,轉為民籍。”

    羅仁瓊趕緊躬身應喏,他也知道在當今這個亂世中,朝為部下,暮為叛臣的事情實在是司空見慣,居上位者無有不以權術攝下的,像許無忌這種和叛軍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特殊人物更是不同,呂方這般逼著許無忌去剪除那些叛軍渠也不是簡單的好殺,其中卻有深意︰一來可以借用鎮壓叛軍的機會,將武勇都這個排他性極強的武裝集團的中堅從上消滅掉,為下一步消化吸收做好準備;其二這些被殺的軍官,在軍中肯定還有親信好友,在他們看來,許無忌賣身投靠呂方,掉過頭來屠殺自家兄弟,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樣一來,便提前斬斷了許無忌收攏武勇都舊部軍心,重新成為這個武裝集團的頭領的道路,掃除了未來可能生叛亂的苗頭;其三這番處置也給明州的叛軍一個信號,呂方並沒有違背先前出的“只誅惡,脅從不問”的諾言,這些力戰被俘的叛軍普通士卒,被編入己方軍中,並沒有受到歧視,即使是老弱病殘也分與了田畝,歸入民籍。這樣一來,明州的叛軍將吏和士卒也不會一條心,上下之間便有了嫌隙,接下來的平定明州之役也會順利的多。

    羅仁瓊這些年跟隨呂方,經歷的事情頗多,獨領一坊之後,更是方方面面的都要顧到,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武人,眼看現在兩浙十三州之地即將都是呂方囊中之物,他也算鎮海軍中的老人了,自濠州之役後便已經跟隨呂方,獨領一軍,執掌州郡的期望如果說沒有那是騙人的,眼下呂方領大兵進逼明州,自己留下來收編降兵,越州這新叛之地的鎮撫之任自然也是自己的了,若是做得好,在主上心里留了個好印象,外放當個刺史留後之類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想到這里,羅仁瓊只覺得胸中一陣火熱,連手指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呂方說完後,猶豫了一下,伸手示意羅仁瓊來到身旁,附耳低聲道︰“我前往明州後,會將那許無忌留在你這里,當你的副手,你要小心相待,此人果毅隱忍,不可慢待了。”

    羅仁瓊會意的點了點頭︰“主公請放心,許副將乃當世大才,末將自當好生相待。”他這句話說得頗有機巧,這等亂世,各處軍閥對人才的態度都是不為我用,便先除掉,免得將來被旁人用來對付自己,羅仁瓊話語中的言下之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呂方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細細叮囑羅仁瓊鎮撫越州需要注意的諸般事項。從眼前來看,越州已平,徐綰授,明州偏處一隅,趙引弓就算天大的本事也鬧不出什麼亂子來了,自己平定明州之後,順勢將台、溫、括三州拿下,一統兩浙的大局也就定下來了,就算楊行密那時平定了田、安之亂,自己也能與之相抗衡。那時自己只要與福建王審知、江西鐘傳等人交好,勤修內政,割據東南,自保是絕對沒問題了,而且楊行密已經久病纏身,行將就木,諸子中無有賢者,麾下諸將卻多有桀驁不馴之人,稍微有點遠見之人便能看得出淮南眼下兵勢雖強,可卻有夭折之象,而北方糜爛,諸鎮無不是窮兵黷武,殘民以逞,也只有朱溫稍有點氣象,偏生其有了篡奪之行,成了眾矢之的,疆域雖大,也已經有了疲態。想到這里,呂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情來,大有天下雖大,卻少有人能與自己抗手的感覺。

    台州臨海城,殘瓦碎礫到處都是,幾座城門的城門早已被大火燒毀,空蕩蕩的城門就好似一張掉光了牙齒的大口,看著有些滲人,空氣中彌漫火焰燒灼過後的焦臭氣味,讓人聞之欲嘔。

    趙引弓站在東門城樓上,俯瞰著城中景象,只見三五成群的軍士在城中清理廢墟,想要徒勞的從找到些還可以用的上的生活用具,還有的兵士正在努力搬運城中房屋中燒剩的梁木房櫞,當做木柴使用。看到這般景象,趙引弓的臉色越陰沉,好似就要滴出水來一般。

    這時城下傳來一陣甲葉踫擊這聲,一名校尉從階梯上跑了上來,對趙引弓拱手行禮道︰“西門那邊有間屋子牆壁都還完整,兒郎們已經搭上了屋頂,還請主公前往那邊歇息。”

    趙引弓擺了擺手道︰“罷了,這城中連水井都盡數填塞了,今夜便在城外河邊扎營吧。”

    那校尉趕緊躬身領命下城去了,只留下趙引弓陰沉著臉看著城中氣象,如今已是十一月的天氣,雖說台州不似北方那般苦寒,可一陣陣寒風吹在鐵甲上,還是一邊冰寒,趙引弓的臉色變好似他身上的鐵甲一般,越冰寒,過了半響,他才喟嘆了一聲,轉身往城下走去。

    原來趙引弓領舟師抵達臨海城外海後,先是派出的哨探輕舟沒有了消息,于是趙引弓便派出一部分水軍逆水而上,進取州治臨海城,可是到了椒江渡便遇到了激烈的抵抗,敵軍先是用車輪去掉輪圈,只留下鋒利的車輻,用竹索串接起來藏于水中,待前部過後,則突然拉起這些車輪,將明州水師分隔為兩段,緊接著前面那段船隊遭到從岸邊的蘆葦叢中沖出大量裝滿魚膏柴草的火船猛攻,這江河之中,船隊隊形變化困難,躲避不及,頓時火光四起,前隊的十余條大小明州戰船著火,其余船隊情急之下躲避,又有多船自相撞擊沉沒的,淹死燒死的軍士更是無數,待到趙引弓統領的後軍摧毀了那些障礙物,前隊早已損失慘重,那些伏擊的敵軍更是跑的干干淨淨。明州軍只得讓步兵上岸,沿著河道搜索,慢慢前行,一路上卻了無人跡,倒好似回到了太古之初,盤古初開的時代似得,待大軍到了臨海城,只現城中早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連水井都盡數填塞的嚴嚴實實。這大軍駐扎之地,要就是水草豐裕,這臨海城離河道還有個三四里遠,若是駐軍在城中,光運人畜飲水的車輛就不只要多少,加上這城中剛剛被燒成了白地,連個遮掩的也沒有,趙引弓只得將大軍駐扎在河邊,依舟築營,待到趙權統領的補給船隊趕到,再做商量。

    可趙引弓在這臨海城邊築營數日,趙權的補給船隊卻連個蹤影也沒有,眼下明州大軍人數不下萬人,每日消耗的物質即使按一人兩升算,便要兩百石,他此次大軍中不過攜帶了十日左右的糧食,這幾日下來已經有了匱乏之虞,加上四野里無有民居,連劫掠也沒有目標。大軍在外,求戰不得,後方消息斷絕,軍食匱乏,各種謠言便像野草一般瘋長了起來,趙引弓一連斬殺了十余人,這才稍微好了點,可他也知道這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除非取得大勝或者後方獲得補給,動亂遲早會更猛烈地爆。可軍食不足,就無法出兵侵攻,不出兵侵攻,就無法獲得補給,提高士氣,趙引弓陷入了這樣一個死循環中,于是他只得一面派出親信乘快船返回明州催促補給,一面派出親信攜帶他的親筆書信前往台州各處豪強,或以好言厚賂,或以武力威脅,讓其運送糧食來,可收到他的書信的豪強們或者扣留他的時節,沒有回音,或者干脆斬殺了他的使節,嚴詞拒絕。這樣一來,饒是趙引弓以多智慧自負,也覺得一籌莫展,難道這里就是自己的死地了嗎?
為王前驅 119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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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州府,宜山,此地位于臨海城以西約六十里,其山間有多處平地,有良田千余頃,山間有水潭瀑布可以灌溉,無有荒年,台州內亂後,當地強宗豪族便聚集築壘自保,如今已經是十一月,田間的糧食早已收割完畢,當地農人也躲入塢堡之中,山間只看到一片片已經收割完畢的田畝,了無生機。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身披儒袍,坐在案前疾書,面前六七份已經寫好的,正攤開了好晾干,免得弄污了,他這番模樣不像是那個見微識著,殺人于無形之間的策士,倒好似一個尋常刀筆吏。

    這時外間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高奉天頭也不抬,高聲喊道︰“進來。”只听得咯吱一聲,外間已經進來一人,須灰白,手中還捧著七八份書信,卻是那臨海城中的賊曹胡利,他進得屋來,將那些空白文書放到案上,又將那些晾干墨的書信收拾疊放好放到一旁,笑道︰“這些是寧海縣那幾家的來信,他們都表示絕不會給明州趙賊一粒糧食,周家家主還將自己嫡子一同派來了。”

    此時高奉天已經將眼前這封書信寫畢,听到胡利的好消息,精神不由得一振,笑道︰“如此甚好,你先將其安置妥當,我將這些書信回復完畢,便去見他。”說完便又取了一封空白文書到面前,伸出筆到一旁的硯台去蘸墨,卻只覺得手上感覺不對,轉頭一看,原來那硯台竟凍住了。

    此時胡利也感覺到這屋子溫度極冷,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低頭一看,原來地上的火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趕緊一面大聲喊外間的僕人進來添些木炭,一面笑道︰“高判官,這屋子跟冰窟一般,如何呆的下去,不如且歇息片刻,待屋子暖了再忙不遲。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揉了揉雙手,才覺得自己在案前工作多時,手腳早已凍得麻,尤其是雙足更是疼的好似針刺一般,趕緊站起身來活動手腳,這時外間的僕人已經進來,正給火爐加炭,屋中不由得起了點煙塵,于是他便走出屋外,透透氣,順便活動一下手腳,待屋內暖和了再繼續。

    高奉天到了屋外,只見遠處山巒疊障,一條蜿蜒的山路曲折而上一直延伸到自己所居的壁壘,七八處石壘錯落有致的扼守這山路的要害處,險峻之極,不由得有感而道︰“某少時讀書,看到書中說‘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關在谷中,深險如函,雖一夫荷戟,萬夫趑趄。’今日身居險處,才覺其意,這壁壘如此險固,縱有萬人圍攻,又如何有用武之地,可見不識地理者,如何能用兵?”

    一旁的胡利笑道︰“判官所言甚是,台州已經戰亂經年,百姓無不依附豪強,據險自保,判官以大義相責,州中豪杰無不望風景從,深溝壁壘以待趙賊。如今已是寒冬臘月,趙賊求戰不得,野無所掠,最多不過一月,便會不戰自潰,只須三尺素書相招,不費一兵一矢,便收全勝之功,便是古之管樂,也不能比擬呀!”這胡利老的都快成了精,話語中不露痕跡的便拍了高奉天一個馬匹。原來高奉天現自己兵力不足,無力抵御明州兵入侵後,索性先將城中財物悉數搬出城外,並將臨海城附近的百姓漁民一同遷至此地,並以鎮海軍府長史的名義,修書給台州各家豪強,讓其堅壁自守,決計不許送一粒糧食與趙引弓,否則便以叛逆論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臨海州城附近本已經荒蕪之極,所留下的不過是些四處劫掠的流寇,待胡可及這地頭蛇放出風聲去,不待高奉天派人,早就跑的一干二淨,待到明州軍到了,便在椒江渡趁其立足未穩,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後便將臨海城放火燒成了一片白地,連飲用的水井也填死了,諸事完畢後,高奉天便領兵退至這宜山,一面繼續與諸處豪強同信往來,一面派出哨探監視駐扎在城中的明州軍。那些台州本地豪強一來畏懼呂方兵勢強大;二來趙引弓昔日在越州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太地道,他們也不願意賣身投靠,更何況高奉天又沒有強令他們出糧出兵上陣廝殺,只是要求他們堅壁自守,不接濟對方糧食,這般順水人情為何不做?于是幾乎所有接到書信的台州豪強都表示遵守高奉天的命令,有的還送來親信子佷到高奉天身邊侍衛,作為人質表明忠心作為將來的進身之階。這宜山上的胡家族主本和那胡利是同宗之人,眼下又看到其余豪強這般表現,更是督促手下修築壁壘,小心打探,在這位高權重的高長史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將來呂相公取了這台州,自己也能弄件青衫穿穿。

    “哪里的話!此番若是事成,一來是仰仗主公威名,二來也是台州豪杰相助,高某孤身一人,身邊不過十人,縱然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高奉天搖頭笑道,他轉身對胡利道︰“尤其是胡公,若無你一開始招來貴佷胡可及,說服這壁壘之主,後來又為我剖析台州豪杰關系,我又如何能一一修書說服,待此番事了,高某自當將其中明細向主公道明,某家在這里可以給你打個保票,將來這台州刺史是誰不好說,長史一職定然非胡公莫屬。”

    胡利聞言,饒是他年老成精,心中也不禁一陣火熱,自己從一開始下的賭注終于要兌現了,胡氏一族本來在州中不過是排不上字號小土豪,否則也不會躲在這宜居上自保,早就割據一縣半縣之地了,可抱緊了呂方這條大粗腿,眼看著就可以將其余那些競爭對手踩在腳下了,看來自己將高奉天他們帶到了宜山還真是英明的決定呀。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拱手道︰“高判官如此厚愛,叫老朽如何擔當的起,只是長史乃一州上吏,老朽學問不深,威望不著,如何擔當的起,若是耽誤了公事,便是萬死莫贖,還是請高賢大德為上。若判官念在老朽尚有幾分微勞,便請提攜一下族中的後進,為呂相公效犬馬之勞。”說到這里,胡利斂衽下拜,一鞠到地。

    “老狐狸,還是渾身雪白的那種。”高奉天腹中嘆道,他此時心中對這胡利除了欣賞就是嘆服,那一州長史雖然是從五品的官位,一州上佐,若是州中刺史之位空缺,他便是執掌州政,可按呂方的個性,又豈會將這台州之事交與這種地頭蛇的手中,定然是給他個長史的虛名,高高掛起罷了,而且他家族勢力並不大,本人又並非名望卓著,在這個長史的位子上只怕還會惹來其余豪族的憤恨。他這般輕輕讓開,自己說不得必須在其他方面給予其補償,否則豈不是涼了那些投靠呂方的人的心,而且胡氏一族若是有人到鎮海都中從軍,對他們家族更是有莫大的好處。

    既然對待這樣的聰明人,玩什麼樣的花招都是沒有意義的舉動了。高奉天也不推諉,道︰“既然胡公如此謙退,那這州中長史之位便留待大賢了。胡可及可留在台州當個守捉使,你還可推薦三名族中少年到節度府中當侍官,你看可好。”

    胡利趕緊又拜了兩拜,這次高奉天給的條件就實惠多了,胡可及那個守捉使雖然官職不大,但可是地方官,對胡家實惠不小。而那三個到節度府中當侍官便是給他們接近呂方的機會,從現在看來,這兩浙之地,將來定然是呂家天下了,能夠在呂方身邊做事,其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想到這里,胡利暗自下了決心,這三人一定要族中嚴加選擇,不可馬虎,胡氏一族未來百余年的前途可就在他們身上了。

    高奉天這次也不謙讓,大刺刺的受了那胡利兩拜,他這番做也是安對方的心,待胡利直起腰來,這幾下動作猛烈了,他是年近不惑的年紀,也不禁有些氣喘。兩人經過這番交談,之間的關系又是近了一層,胡利已經是以高奉天部屬自居了,笑道︰“這周家乃是台州中數一數二的大族,幾乎據有寧海一縣之地,他遣嫡子為質,切不可慢待了,想必也有探听虛實的目的,判官若是得空,不如與那少年相見,以大義相責,也不無裨益。”他此時才將周家實力和盤托出,也是留了個心眼,省得高奉天有了周家之助,自己和胡家在他的心中的分量便降低了,從而減少了收益,所以才拖到說定了之後才開口。

    “如此甚好。”高奉天听說周家有如此勢力,不由得喜出望外,也沒有察覺出胡利的那點貓膩,便轉身回到屋中,更換官服,前往接見那周家嫡子。

    高奉天穿上官服,他本就儀容奇偉,這下換上正五品的官袍,更是顯得威儀非常,對著銅鏡修飾一番後,高奉天便吩咐胡利在前邊帶路,直往那周家使節所居之地而去。
為王前驅 120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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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奉天剛到門口,屋內的數人便站了起來,一起向高奉天躬身行禮。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列位起來吧!”高奉天泰然受了眾人禮數,當先坐下,溫和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矜持,他心知這些地方豪強多半是些唯力是從,鼠兩端之輩,自己眼下實力虛弱之極,若是表現的過于急切,反而說不定會被他們輕視,還不如讓這些土包子見識一下上官威儀。

    那幾人站起身來,高奉天目光掃過,只見他們身材雖然並不高大,但個個筋骨強健,手掌粗壯有力,臉上須凌亂,神情粗魯,和山間的野人一般,身上的衣衫也都是葛麻所制,並無什麼區別,根本無法分辨哪個是周家的嫡子。高奉天轉頭對身後的胡利使了個眼色,胡利立刻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問道︰“不知哪位是周公子?”

    “正是在下周虎彪。”一條漢子甕聲甕氣的走出列來,斂衽又對高奉天唱了個肥喏,便站起身來,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高奉天。高奉天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只見其滿臉虯髯,體型粗壯,身上只披了件夾衫,可在這寒冬臘月,卻行若無事一般,看他神情形貌,倒好似三十許人一般,便隨口道︰“汝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當好生為朝廷效力,方不負平生的意氣。”

    那周虎彪听了此言,不由得一愣,本來粗魯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應答道︰“草民自當全心全意為呂相公、高判官效命,討滅趙賊。只是在下今年還只有十六而已。”

    “十六?”高奉天不由得一愣,不自覺的向身旁的胡利投以質詢的目光,卻看到胡利也是一副茫然的神色,才知道這老狐狸也是稀里糊涂,便听到那周虎彪的聲音︰“在下生的老象些,胡須比常人生的多些,上官認錯了也是難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經周虎彪這番提醒,高奉天又仔細打量一番,這才現此人雖然臉上須茂盛,可是臉容卻是年輕的而很,只不過虯髯燕頷,皮膚又比較黝黑,竟然一時間沒看出來,可十六歲就生得這般濃密的胡須,也太夸張了吧!

    “汝是多大年紀開始長胡須的?”高奉天還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開口問道。

    “草民听父親說,某生下時容貌便頗為丑陋,身上遍生黑毛,七八歲時臉上胡須便與常人無異。”那周虎彪臉上怒色一閃而過,顯然他對自己形貌的這個特殊之處頗為忌諱。

    高奉天何等精明,已經看出了周虎彪的想法,卻裝作不知,拊掌笑道︰“某少時听市井間傳聞的《風塵三俠》,其中所言的虯髯客也與周君一般無異,還以為那不過是小說家言,故作奇語愚弄村夫愚婦罷了,卻沒想到造化之奇,又豈是某能夠盡曉的。”

    那周虎彪卻未曾听過這唐傳奇中的名篇,臉上全是茫然之色,高奉天見狀,便將紅拂女于風塵中先識得未曾跡的李衛公,後又在旅店中與虯髯客相識,三人意氣相投,結拜為兄妹,後虯髯客見本朝太宗,意沮而將財貨盡數贈與李靖,自己孤身一人,飄然出海,十年而為扶余國主之事一一說與眾人听。這風塵三俠的故事本就瑰麗動人,虯髯客的氣度更是豪邁卓異,高奉天更是口舌便給,一席話下來足足有一刻時間,可屋內諸人卻毫無厭倦之態,那周虎彪听到自己被與故事中虯髯客那等大英雄大豪杰相比擬,先前那點怒氣早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臉上滿是仰慕遐想之色,過了許久才談到︰“那虯髯客果然是大英雄大豪杰,棄千金如弊屢,只手在海外打下一番基業,便是衛公那等人物也未必能與其比肩,為這風塵三俠之倒也是名副其實。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不錯,可見這容貌乃是上天給的,上天的心意又豈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妄加猜度的,周君雖然容貌奇異,可又豈知道不是上天讓你做下一番大事業的。”

    周虎彪听到高奉天這番話,身形不由得一顫,抬起頭看著高奉天,目光中滿是感激之色。他生下來的便形容奇異,父親差點把他當做妖異投生,一刀殺了,多虧母親保護,才活了下來,後來一直不為父親所喜,雖然因為母系那一族實力強大,父親不得已將他立為嫡子,可平時待之極為冷淡,家中奴僕也以妖異待之,他也因此變得性格陰沉倔強,年紀輕輕便拿著刀槍四處劫掠廝殺,練得一身橫練筋骨,自從年前他母親去世之後,他這個嫡子之位更是岌岌可危,父親一直都在找機會廢去他的嫡子之位,由討其歡心的幼弟取而代之,這番將這個嫡子送到高奉天這里為人質,也未始沒有去除一個麻煩的想法,周虎彪心里明白,心情自然不會好到那里去,這番听到高奉天這番開解的話語,其心情可想而知。

    高奉天見自己這番話已經起到了效果,便有笑著安慰褒獎了眾人幾句,吩咐安排好了他們的飲食,方才轉身離去。

    趙引弓站在坑旁,一陣陣惡臭飄了過來,讓人聞之欲嘔。數十名兵卒正有氣無力的往坑里填土,坑里層層疊疊的堆滿了尸,那惡臭便是從那里來的,不遠處幾群野狗正盯著這邊,不是傳來一聲聲低吠,好似是對這邊掩埋它們的食物而表示不滿,自從台州這一帶戰亂頻繁後,這些野狗吃慣了尸體,早就把人肉當成了它們的食物,一雙雙眼楮都是紅色的,好似鬼魅一般,此時尚是白日,可它們也不怕人,只是在一旁蹲守著,只待那些兵卒們退去,便過來刨開深坑,來啃食這些尸。

    “將軍,尸掩埋完了,我們回去吧。”一名校尉走到趙引弓身邊,低聲稟告道。趙引弓看了看那深坑,尸體上面不過覆蓋了薄薄一層土,只怕他們一走,那些野狗三下兩下便能將尸體挖出來,可看看手下兵卒那副面黃肌瘦的模樣,他什麼話也沒說,敵龍無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了,心中滿是煩躁。原來信使離去後,趙引弓為了節約軍糧,便改一日兩餐為一日一餐,于是軍士們在附近的湖泊河流中撲捉魚蚌之類的補充,這些生冷之物,本就不能多食,一來二去竟然感染了痢疾,軍中傳染,不過數日功夫,便倒下了近千人,死去的也有三四百人,趙引弓只得將疫病士卒分離出來,防止傳染,並且禁止士卒再去吃魚蚌之類的東西,這些尸體便是剛剛死去的。眾人才離開墓地不遠,便听到身後傳來一陣陣激烈的野狗撕咬聲,心知那是野狗刨出尸後爭奪撕咬的聲音,眾人心中不由得一涼。

    “你帶二十人回去,將那些野狗趕走,那些尸體全部用火葬。”趙引弓停下腳步,沉聲道。

    那校尉卻面有難色,道︰“將軍,數百具尸如要全部焚化,所需的木柴可不是小數呀,眼下軍士疲敝,哪里能再驅策他們去砍伐木柴。“

    “那便拿出些小船拆了燒掉便是,反正趙權來了,便不缺船了。”趙引弓沉吟了片刻,答道。那校尉趕緊躬身領命而去,卻沒有看到趙引弓在說到趙權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

    趙引弓回到帳中,手下將吏紛紛進帳稟告,無非是軍糧缺乏、士卒疲病的叫苦聲,派出去征糧食的小隊帶回的消息也很不樂觀,這台州戰亂多年,普通老百姓早就逃散殆盡,要麼死了,要麼也已經依附了當地的豪強,在這寒冬臘月,早就躲藏在險要處的塢堡中,面對這些征糧小隊要麼拒絕給糧,要麼也就大聲叫苦,拿個十余石糧食來糊弄一下,可這十幾石糧食也就剛剛夠征糧小隊的口糧,那些征糧隊中的士卒已經多日只吃一頓了,早就腹饑難耐,也不管軍官的呵斥,自顧爭奪起來,倒讓在壁壘上的土兵們看的一場好鬧劇。

    趙引弓坐在當中,一個個壞消息便像一群馬蜂一般在他耳邊喧鬧,不住的往他腦中鑽去。他表面好似泥雕木塑一般,可心中卻煩悶之極,自己這幾年來,無論怎麼行事,卻好似著了魔一般,最後總是一場空,難道自己命里就只有一州刺史敵龍無的命嗎?自己怎麼掙扎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他抬起頭看著四周將吏們,嘴里吐出的都只有一個字“糧!糧!”

    “閉嘴!閉嘴!你們就知道說糧食糧食,我又不是神仙,能變出糧食來?你們把我殺了,拿肉去給兵士們吃吧!”趙引弓突然跳了起來,嘶聲喊道。帳中一下子靜寂了,將吏們看著趙引弓,只見其雙目通紅,目光散亂,竟然好似瘋了一般。眾人便紛紛躬身拜了拜,出帳而去,不一會兒,帳中便只剩下趙引弓一人,他一**坐在了地上,神情頹喪,便好似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趙引弓也感覺不到饑渴,突然外間有人稟告道︰“將軍,回明州的人回來了。”

    趙引弓跳了起來,好似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嘶聲道︰“快傳,快傳他進來。”渾然沒有覺自己的嗓音已經啞了。

    昨天晚上單位突然有電話,有緊急勤務要處理,加班到十二點才回來,韋伯在這里請見諒。
為王前驅 121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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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間應了一聲,便听到一陣腳步聲遠去,顯然是通傳的兵士離去了,趙引弓在帳中來回踱步,此時雖然已是寒冬臘月,帳中的火盆也早就熄滅了,便如同冰窟一般,可是趙引弓額頭上卻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心中知道外間的萬余大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缺糧,疫病這一連串打擊已經士卒們的心中充滿了驚慌和積怨,這一切只有趙權引領的補給船隊的趕到才能夠挽救,但是信使帶來的是好消息嗎?如果是壞消息該怎麼辦呢?趙引弓的心中第一次滿是茫然和無助。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將軍!人來了”帳外傳來的稟告聲把趙引弓驚醒了過來,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回到座位上,強自沉聲道︰“進來吧!”

    隨著簾布的打開,值夜的牙兵帶著一條漢子走了進來,正是先前前往明州的信使,只見其黝黑的臉龐上滿是被刺骨的海風吹得皸裂的小口子,剛剛進帳兩步便跪伏在地上嘶聲道︰“將軍!”聲音中竟然帶著哭音。

    “且慢!”趙引弓示意信使先不要說話,對領他進來的牙兵道︰“你出去弄些湯水粥食、還有治療瘡口的膏藥來,還有,傳我的命令,帳外崗哨小心看守,帥帳外十步之內禁止有人,違令者斬。”

    親兵領命出帳去了,趙引弓這才上前扶起那信使,讓他在身旁胡床坐下,吩咐他低聲說話。

    那信使也是個精細人,見趙引弓支開親兵,這般小心,也壓低了嗓龍無敵門稟告,原來呂方與石城山一戰大破武勇都叛軍之後,其部將劉滿福領輕兵疾進,直逼越州城下,守兵尚未來的閉合城門,便直沖而入,直落越州城。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呂方將武勇都中涉及叛亂的中高層軍官一掃而空,悉數斬殺,將級懸掛于官道兩旁樹木之上,其妻子沒入官府為奴,並揚言若有敢頑固不化,抵御王師者,這些人便是他們的榜樣。一時間兩浙震動。接著呂方留羅仁瓊于越州鎮撫,自己領大軍沿慈溪順流而下,水6並進,。沿途明州豪強無不望風而降。而在翁山島上斬殺趙權、收編明州兵的陳璋也先將民夫船只悉數釋放,將積蓄的軍資財物分賞降兵士卒,而得其心,然後領降兵渡海,先取鎮海鎮,接著直逼明州州治,明州恍然無主,人心惶動,不待呂方兵臨城下,城中豪強便將留守的趙引弓部將悉數斬殺,開城迎呂方入城了。那信使雖然一開始壓低了嗓音,可是說道後來,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趙引弓呆坐在胡床上,臉色蒼白,如非他胸口微微起伏,便如死人一般。此時他的腦中已經亂成一團,雖然一開始他想到了情況可能很糟糕,可信使帶來的消息還要糟糕的多,不到不能指望明州派來的補給船隊,而且呂方的追兵很快就會攆著自己的**追上來,即使呂方的行動沒有這麼迅,台州的各處豪強在得到這些消息後,即使是為了洗脫勾結叛軍的罪名,對自己的抵抗也會更加堅決,現在的形勢只會變得更加惡劣了,至于留在越州的妻小族人的下場,他根本就不敢去考慮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一旁的信使哭了一會兒,看到主將這般模樣,也不禁有些擔心。他得知這等消息,還不獨自逃走,而從海上一路趕回來將消息報與主將,對趙引弓的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此時他的命運和趙引弓已經決然分不開來,看到主將這般模樣,莫不是痴了,想要伸手推醒對方,又害怕自己的行動將趙引弓弄瘋了,正猶豫間,卻听到外間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去弄粥食藥膏的校尉回來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外間的腳步聲將趙引弓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他強自壓下自己混亂,對一旁的信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等會不要出聲,才竭力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對那校尉下令道︰“你出去傳令,讓後軍放糧,讓弟兄們吃個飽。”

    校尉听了一愣,正猶疑間,卻只見趙引弓笑道︰“趙權那廝的補給船隊快到了,大概明天這個時候便能到了,這些日子苦了兒郎們了。還有,讓卻月都飽食之後準備停當,老子要給那些鼠兩端的台州土豪們一點顏色看看!”

    听到補給船隊即將到達的好消息,那校尉又驚又喜,只是微微一躬身便往帳外沖去,那校尉剛剛離開帥帳,信使便看到趙引弓的臉上的笑容已經消逝了,剩下的只有決然。

    明州城,昔日的刺史府前的小廣場里,黑壓壓的滿是跪在地上的人頭,這些人都是明州中的頭面人物,或多或少都和趙引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呂方入城之後,立刻下令城中戒嚴,派出兵士嚴守各處城門,可自己卻一頭扎進這刺史府中,誰也不見,數日下來,只看到城中一隊隊巡邏的鎮海軍士卒,還有抄沒趙氏一族的行動,這些人也搞不清楚呂方腹中的打算,躲在家中也越膽寒,于是便串聯起來一起到刺史府門前請罪,他們打定主意,無論是出多少血都行,只要保住一族性命周全,也就行了,可他們從早上前來,一直跪倒快到午時,那呂方卻只是不理,雖然現在是冬天,不像夏天烈日灼曬那般難熬,可跪在著又冷又硬的青石地板上的滋味也不好受,眼見得場中的人們一個個身軀晃動,要撲到在地上了。

    正當眾人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卻听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見得一彪人馬往這邊趕過來,相距還有六七丈外,馬上諸人便跳下馬來,牽著馬匹走了過來。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知道來人應當是鎮海軍的將領,趕緊起身讓開一條道來,守門的校尉顯然是認得來人,遠遠的便迎了上來笑道︰“原來是陳將軍,快些將坐騎給我,相公有令,讓我等一見你便通傳。”說著便要伸手去牽來人的坐騎。

    來人持馬韁的手一讓,笑道︰“哪里當得起,某不過是節度府中一個押衙罷了。”

    守門校尉卻是堅持伸手搶過來人馬匹韁繩,笑著低聲道︰“您說的什麼話,此番討伐明州趙賊,您領百人直撲敵軍腹心,斬殺敵將,奪其積蓄,府中諸將就屬您功勞最大,軍中上下哪個不是佩服萬分,眼見得便是要外放州郡了,那時小的想要到軍前去給您牽馬,只怕也要看您給不給小人這個機會了。”這些給呂方守門的軍官不是呂氏宗族,便是淮上子弟中的親厚者,消息最是靈通,陳璋此番功大,料想前途遠大,趕緊先來結好,也好結個善緣。

    陳璋見他這般,也不好再過堅持,笑道︰“既然如此,便偏勞兄弟了,這馬兒這幾日跑的多了些,等會多喂些好料。”

    “那是自然,那時自然!”那校尉笑道,回頭對身後士卒喝道︰“將這幾匹馬送到後邊馬廄去,先飲一點水,然後再喂料,料里多摻些麥子和豆餅。”說完後便要上前延請陳璋進門。

    陳璋听那校尉吩咐的也是內行話,正要隨他進府,右腿卻是一緊,低頭一看,卻是一個青衣年輕人抱緊了他的大腿,右手舉著一封帛書,沒口子的喊著︰“陳將軍救命!”

    守門校尉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勃然大怒,大聲喝罵,不由分說,便喝令手下龍無敵軍士上前狠狠毆打起那年輕人來,那人倒也有幾分狠勁,既不伸手護頭,也不開口呼痛,只是一只手死死抱住陳璋的大腿,另一只手高高舉起那帛書。守門校尉見狀更是惱怒,反手拔出腰刀,一記刀背便砍在那年輕人的後腦上,將其打昏在地,可是此人還是一只胳膊死死的抱住陳璋的大腿,一只手高高舉著那封帛書。

    原來那青衣年輕人正是先前在門前跪求的眾人中的一員,眼見得這般跪下去不是個辦法,眼見那守門校尉對陳璋這般恭維,以為其定然是呂方身邊的紅人,一咬牙便撲到陳璋身前,想要借這個機會將自己手中的帛書送到呂方那里,卻沒想到挨了這陣毒打。

    守門校尉正要喝令手下將此人拖到一旁,卻听到陳璋道︰“罷了,這年輕人倒有幾分膽氣,莫要難為他了。”那校尉自然不會為了此人違逆了陳璋的意思,趕緊躬身領命。陳璋自顧取了帛書納入懷中,又將那昏死的年輕人手臂解開,探了探鼻息,覺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打昏了,才站起身來對在一旁不安的圍觀的眾人道︰“你們誰是這年輕人的親屬,扶他回去好生休息將養,這封帛書我會替他帶給主公的。”

    陳璋喊了兩遍,圍觀的人群方才走出兩個人來,畏畏縮縮的上前將這年輕人扶了回去。陳璋正要開口詢問這年輕人的姓名,可轉念一想他們這般情形下只怕也不會說實話,也就懶得開口,自顧往府內行去。
為王前驅 122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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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璋進得府門,便有侍衛引領,不一會兒便到了明堂前,只見呂方站在堂上的台階上,身後站著數人,都是呂方麾下心腹之人,竟然是呂方親自降階相迎,他趕緊搶上幾步來到階前,斂衽拜倒道︰“末將陳璋拜見使相!”

    陳璋膝蓋剛剛挨地,便只覺得手臂一緊,被呂方搶上一步扶了起來,抬頭一看,只見呂方臉上滿是親熱的笑容,一面把臂扶著陳璋一同上堂,一面爽朗的笑道︰“免禮,免禮!你這番由海上進兵,端的辛苦了,來來來!你且坐下,將先前的情況一一說與某家听听!”呂方按著陳璋在自己身旁的椅子坐下,這明堂之上的座椅頗為奇怪,並不是像平常的一個主座在上,其余的兩廂排開,而是四五張椅子團團圍著一張四方桌擺開,桌子上擺放著些許茶水點心,呂方一面招呼其余幾人分開坐下,一面對陳璋笑道︰“陳將軍,今日請你來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們幾個都是些武人,對你此次出海奔襲過程中還有許多不明的,請你為我等釋疑解惑罷了,大伙兒坐在一起討論些兵法罷了,這般坐的緊密些,也省得像平日那般排開听得費勁的很。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看了看左右那幾人,個個臉上都流露出渴望知曉的神色,他雖然不全相信呂方招他來只是為了探討兵法之事,可他也知道呂方城府極深,旁人往往到了最後關頭才能猜得出他行事的目的,加上旁邊那幾人都是武人,便咳嗽了一聲,整理了一下思緒,將自己從接到高奉天從台州派回的信使,到強闖呂方府邸,通知呂淑嫻,又領數百兵丁出海遇到暴風雨,激斗一夜方才被吹到翁山島,巧遇明州軍船隊,最後巧妙的抓住了對方弱點,一擊致命,斬殺了敵將趙權,並俘獲敵方的補給船隊諸般事情。陳璋口才本來尋常,可他這一路經歷實在是艱險之極,可以說稍有一步行錯便是萬劫不復的結局,圍坐的幾人也都是久經戎行的老行伍了,從只言片語中便能猜想的到陳璋的不易,所以陳璋說完後,雖然礙著呂方在場不好開口贊嘆,可無一臉上不流露出敬佩之色。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啪啪!”堂上猛然響起一陣掌聲,卻是呂方當先鼓掌起來︰“好,如非你行事果決,奮勇一擊,台、溫二州說不定已經落入賊手,局面已經不可收拾。說罷,這番你是想留在我府中還是想外放出去執掌一州?”

    呂方話音剛落,場中氣氛立刻冷了下來,其余幾人投往陳璋的目光中立刻多了幾分艷羨和嫉妒,呂方麾下諸將,能夠外放的不過陳五、徐二、範尼僧區區數人罷了,剩下的人無不盯著此次攻伐下的越、明、台、溫諸州,他們能出現在這里,自然是呂方的心腹無疑,可卻讓陳璋這個外人搶了先,也難怪他們這般模樣。

    陳璋微微一沉吟,抬頭答道︰“末將以為,趙賊尚未授,高判官也還生死未明,溫州乃閩浙門戶,一日沒有控制在主公手中,主公這個鎮海節度使的位子就不算坐的穩了,末將這個時候談個人去止還早了些。”

    “好,好!”呂方點了點頭︰“這才是老成謀國,那你以為當如何行事為上呢?”

    陳璋伸手將面前桌上的幾碟點心重新擺放了一下,又伸手在自己杯中沾濕了,在桌面上畫了幾道,作為兩浙的海岸線和台、明州邊界的山脈,一面邊畫邊說道︰“末將從降兵口中知道,趙賊此番進兵台州,所謀甚大,光積聚的船只軍資所費何止億萬,其定然並非只想吞並台、溫二州,恐怕是想勾結福建王審知,引外敵以自強,與主公爭這兩浙之地。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如今他巢**已破,全軍雖無損,也不過無主游魂罷了,然讓其逃至福建,定然貽害無窮。依末將所見,我軍當分遣兩軍,一軍由6上出天台山,大張旗幟,以為疑兵,讓其以為我方兵勢尚緩,再以水師走海路,直取州治,先取腹心之地。兵法雲‘軍無積蓄者亡”,趙賊軍中不過十日之儲,後隊為某所破,如今又是寒冬臘月,野無青苗,所食不過仰仗當地土豪饋送罷了,若我以大軍取州治所在,以主公威名,台州豪杰定然奮起擊逆,彼求戰不得,野無所掠不出十日,賊定當獻于主公戲下!”

    呂方靜靜的看著桌面上陳璋用茶水和點心標志出的兩浙地形圖。陳璋的作戰計劃目的很宏大,他不但要攻取台、溫二州,還要將趙引弓和所屬的軍隊全部消滅,免得這個深識兩浙內情之人逃到福建王審知那里去,成為將來的禍患,所以他主張先派出一支疑兵從6路越過天台山進取台州來吸引趙引弓的注意力,由于這條道路地形崎嶇,沿途多有關隘,趙引弓很可能打算出兵抵抗,同時消化台州,而與此同時,鎮海軍從海路派出主力直接攻擊州治臨海城,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副關門打狗的局面。那些台州本地的豪強在呂方已經平定了兩浙大半,而且州治已經被鎮海軍佔領,已經無險可守的局面下,一定會調轉槍頭來支持呂方的,這樣一來,鎮海軍便能兵不血刃的將趙引弓這個禍根干淨利落的消滅在台州境內。

    “沒想到這麼多年,自己族人心腹中卻沒有培養出多少人才,倒是降將中出了不少人才!”呂方心情矛盾的看了陳璋一眼,“是打壓還是放心任用呢?罷了,人才難得呀!朱溫、楊行密麾下眾將也多有降虜中提拔而出的。”轉念之間,呂方已經打定了主意,笑道︰“既然如此,海上這一遭便煩勞陳將軍再跑上一趟了。”

    陳璋也不推讓,他本來就自視甚高,前段時間在呂方麾下便頗有些憋屈,這次打定主意要好生振作一番,做出一番事業讓鎮海軍中眾人看看,起身應諾,他此時才想起先前在門外那年輕人懇求之事,從懷中取出那封帛書,目光掃過外面露出的姓名,卻是一手十分遒勁的柳體字,不由得開口贊道︰“好個顏嵩,寫的一手好字!”

    呂方听到,不由得開口問,陳璋便將方才在府外看到的眾人跪地懇求之事一一道明,同時將那帛書遞了過去。呂方接過帛書,打開一看,也不由得連連贊賞,他雖然是穿越人士,可在這殘唐已經生活了十余年,很多喜好早已為當世之人同化,這帛書上字跡均衡硬瘦,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端的是已經入神。呂方看得入神,竟然一時間忘了其中的內容,伸出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臨摹了起來。

    “主公,卻不知這書信中說的乃是何事?”陳璋在一旁看呂方有些出神,趕緊開口詢問道。呂方這才回過神來,將那帛書瀏覽了一遍,將那帛︰“這顏嵩倒是個精明人,幾句話便將自己一族人的干系推得干干淨淨,說什麼‘吾輩雖有牽連之罪,亦為赤子,望朝廷恩澤如久旱之望甘霖,公受方伯之任,掃平渠,代天牧民,’,馬屁倒是拍的蓬蓬響,可先前趙引弓起兵的時候都干什麼去了?”

    一旁的陳璋看呂方心情倒不壞,他對先前那年輕人的勇敢倒有幾分好感,試探的問道“那以主公的意思,難道要將外間這些家伙盡數屠滅?”

    “那怎麼可能!”呂方笑道,做了個手勢讓堂上其余幾人退下,只剩下自己和陳璋二人,才示意陳璋坐下,他自己也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張椅子上,拿起茶水一邊喝一邊解釋道︰“這些家伙乃是明州大族的代表,若將他們盡數殺了,只怕便將本地大族盡數得罪光了,那下一步棋就難走了。”說到這里,呂方買了個關子,停下來喝了口水。

    “那又為何這般折辱他們?”

    呂方笑道︰“這些家伙在明州多的有近千年,少的也有三四百年,勢力盤根錯節,若是平日里我要拿他們開刀,便是牽一而動全身,你也知道我治軍之道乃是平日為農,戰時為兵,士卒皆分有家產田宅,以求有恆產者有恆心,可這般一來,就要有大量的空閑土地,此次平定明、越二州,越州戰亂已久,土地平曠,有大量的閑置土地,而明州就不同了,若不趁現在這個機會將這些家伙分化瓦解,逐個擊破,剝去他們的蔭田蔭戶,一旦戰事平息,再想拿他們動手就麻煩了。”

    陳璋這才明白了呂方的真實意圖,的確歷朝歷代都知道豪強地主兼並土地,蔭庇人口乃是朝廷長治久安的大患,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家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原因無他,這些豪強地主本身就在地方政府乃至中央政府里有自己的利益代表,他們頑強的反抗著朝廷的度田法令,使之無力化甚至轉化為自己兼並土地的機會,而呂方如果想要打算在明州度田,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那些土豪哪個敢說和原任刺史趙引弓沒關系,如果敢違背呂方度田的命令,立刻用這個借口殺了。如果是太平年間就不同了,畢竟呂方現在也是一方節度了,如果不按法令隨便處置這些根深蒂固的豪強,也一定會引來各種反抗的。所以呂方先前故意讓他們在府外跪一上午,不過是一種不流血的立威方式罷了。

    “眼前此人不但精通兵法,想不到還這般善用權謀,能夠由一介贅婿到今日的地位果然並非天幸!”陳璋不由得暗自嘆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其斬殺錢繆的陰狠,又想起方才對自己的諸般禮遇、還有其與呂淑嫻和沈麗娘的情誼甚篤,一時間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呂方了。
為王前驅 123漏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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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州、臨海城,趙引弓站在岸邊,凝視著不遠處的軍營,寂靜的夜空中不時傳來一聲聲刁斗,一旁士兵手中的火把在夜風中不住的搖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突然他覺得一陣透骨的孤寂,不禁將身上的披風裹緊了點,好像這樣讓他覺得好了點。

    |“將軍,卻月都的將士都已經登船了,已經時刻不早了,請上船吧!”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話語,趙引弓回過頭來,只見河岸下的那條大船已經解去了纜索,船身正隨著河波的起伏而晃動,借著火光可以依稀看到床上人影搖動,顯然是水手士卒在做著出前的最後準備,更遠處的河中央,已經有六七條大船正排成一隊,緩緩的順流向海上行駛而去,顯然自己是落在最後的那個人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東面地平線上一顆星星特別明亮,正是太白星,此星天明之前便會出現在地平線上端。趙引弓心知時候已經不早,若是耽擱下去只怕便走不成了,只得嘆了口氣,往踏板那邊走去,待他上得船來,回過頭又看了遠處的軍營一眼,沉聲道︰“起錨,出海後向南,往福州去。”

    次日清晨,明州軍大營隨著準備朝食的雜役僕兵的行動而逐漸嘈雜起來,可是很快就有人現昨天還一切正常的卻月都營區已經空無一人,當軍官們趕往主帥趙引弓的帥帳通報的時候,卻驚恐的現連主帥也不知去向。慌亂就像傳染病一樣在軍營中傳播,校尉虞侯們現在也慌了神,沒有上級的指揮,這些平日里十分神氣的中級軍官們也不知該面對營中大隊如同無頭蒼蠅四處亂竄的士卒們。幾個機靈的家伙趕緊去碼頭查看船只和後營的糧倉和軍資,當他們現船隊少了八條最好的船只,糧倉也空空如也的時候,立刻就明白了昨夜到底生了什麼。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趙引弓你這惡賊!趙引弓你定然會在海上淹死!趙引弓,老子要吃你的肉!”各種腔調的惡毒咒罵聲和哭喊聲立刻充斥了整個軍營,被拋棄的軍官們立刻成為了泄憤的對象,十幾個平日里對士卒比較嚴苛的軍官立刻被驅趕到營中的空地上,士兵們拿起木棍、石塊或者隨便能找到的武器狠狠的毆打著倒在地上的軍官,很快這些倒霉的家伙便斷了氣,可即使地面上只是一具斷了氣的尸體,瘋狂的士卒們還是惡狠狠的揮舞著棍棒石塊,一直到他們泄完胸中的怒氣,變得精疲力竭,才丟下手中的血跡斑斑的棍棒石塊,空地上留下那十幾具已經殘缺不全的尸體。

    當胸中的怒氣被泄完畢後,冰冷的現實又回到了明州軍士卒的面前,一支孤軍位處異地,四周都是充滿敵意的目光,軍營中的糧倉早已見底,可是如今正是寒冬臘月,野地也沒有可以代用的青苗榆錢之類的東西,就算幾處較為易于攻取的豪強塢壁,也早就在前些日子的勒索中被洗淨一空了,軍士們都打起了歸家的主意。很快,士兵們便成群結隊的開始爭奪船只,有的還開始搶奪營中的牲畜,當場宰殺,用作返回時路上的口糧,激烈的爭奪很快變成了毆斗,毆斗又變成了廝殺,他們對著昔日的袍澤揮舞著刀槍。搶奪著所剩無多的糧食和牲畜,這些是他們活著回到家鄉的希望,很快,這支昨天還威風凜凜的大軍變得土崩瓦解,分解成數十個大小不一的的小集團,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那點糧食和牲畜,竭力登上船只,碼頭處亂成一團,不斷有人被從跳板上擠落水中,甚至還有兩條起航的船只撞到了一起,水面上頓時充斥著怒罵聲和求救聲。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有敵船!”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碼頭上的明州軍士們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遠處的河道上出現了一片船影,影影綽綽也看不清有多少,眾人雖然無法分辨出是敵是友,可好像趙引弓也沒有什麼盟友,否則就很難解釋他昨夜的奇怪舉動了,碼頭上的士兵們稍一停頓,就更加激烈的爭奪船只起來,畢竟現在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隨著雙方距離的靠近,那船隊開始變換隊形,排成了橫列,顯然對方企圖盡量多的阻截明州軍的船只,一些眼尖的明州軍士卒已經看清了最前面的七八艘船只的形貌,只見其已經放下桅桿,只靠兩側伸出的船槳驅動,船的表面覆蓋著黑乎乎的甲殼,船處伸出一根長長的沖角,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海龜,許多和湖州水師打過交道的明州軍士卒已經認出了這就是呂方麾下特有的“龜船”,這些深諳這種戰艦強大戰斗力的明州軍士卒立刻開始放棄搶奪船只,就算已經登船的也大聲呼喊著同伴趕快靠岸,有些性急的干脆直接跳到冰冷的河水中向岸上游去。

    “這水上便是我的天下,陳將軍且安坐,看某家的手段,若讓一條船逃出去,便是過錯。”船隊的旗艦上,一條黑臉矮胖漢子自信滿滿的對一旁的陳璋說道,此人正是鎮海軍水師頭目周安國,呂方平定明越二州之後,便讓陳璋和他領兵從海路直撲台州,卻沒想到晚來了半步,倒是正好踫到明州軍大亂的時候。

    陳璋矜持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平定明越二州之役中立下的戰功已經足夠,此時若是再去搶功,反而會引來鎮海軍中諸將的妒恨,不如退一步,和眼前這人搞好關系,他想到這里,便退後一步道︰“既然如此,末將便後退一步,看周將軍破敵。”

    看到陳璋這麼識趣,周安國心情頓時好了很多,他此次進兵,由于原先湖州水師的威名實在太著,而武勇都的水軍幾乎是個空白,對方干脆就在水面上立柵欄浮橋,拒絕交戰,于是他一路上也只有運送糧秣,軍資的功勞,未曾打上一仗,現在眼看一場大功就在眼前,說不定連敵酋趙引弓也能抓到,自然是憋足了勁頭來搶這個大功。想到這里,周安國搶到一旁的大鼓旁,拿去鼓槌,一邊用力擊鼓一邊高聲道︰“眾將士努力殺敵,不得放過一人。”

    隨著激烈的鼓聲,最前面的八條龜船加快了度,船伸出的沖角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破開水面,兩條最前面的明州船想要調頭避開,反而由于裝的太滿,行駛不便,將自己薄弱的側面曝露在敵船的面前。進攻一方的龜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禮,凶猛的向目標沖去。船只上的明州士卒們一面咒罵著舵手拙劣的操舟技巧,一面竭力的向快靠近的敵船射矢石,可是他們絕望的現,箭矢都無法透過敵船表面厚實的甲板,最後,隨著一陣絕望的尖叫聲,龜船終于撞上來了。

    隨著劇烈的撞擊聲,沖角擊穿了薄弱的船板,洶涌的河水立刻涌入了底艙,在底艙中的士兵們企圖堵住破口,可是水還是不斷的涌了進來。船面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方才劇烈的撞擊中,在船板上的許多兵士落入水中,剩下的則企圖跳上敵船,用接舷戰來解決問題,可是敵船的甲殼上易于靠近的地方布滿了鋒利的鐵刺,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而且更加讓人恐怖的是,敵船開始隨著一陣陣號子聲,開始倒退了,刺入己方側舷船板的沖角出一陣陣讓人牙酸的摩擦聲,船艙內竭力堵塞缺口的士卒們絕望的現涌入缺口處的水越來越多,破口處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紋,越來越多的人丟下手中堵塞缺口的工具,往艙面上逃去。

    隨著一聲脆響,龜船的沖角終于從破口中抽了出來,兩條船分開了,龜船側過身來,露出了側面十余個射孔,隨著一聲可怕的扳機聲,一陣投矛和石彈掃過了敵船,將還留在船面上的敵人打倒在地,這打擊來的如此的突兀和猛烈,幸存者忘了立即出慘叫聲,直到過了幾息之後,船上才爆出一陣慘叫聲。

    鎮海水軍迅的消滅了已經駛離碼頭的明州船只,接著便迅的向碼頭方向飛駛過來,碼頭上的明州軍再也沒人爭奪船只,與此相反的是,在船上的士卒們正全力的向岸上逃去,即使是個瞎子也能判斷出船上是死路一條,與其在水上被他們肆意屠殺,還不如上岸再賭賭自己的運氣比較好。

    “很好!很好!傳令下去,先奪取船隊,不要管那些上岸的敵軍,反正他們沒有糧食,明州又被主公攻佔了,難道還能飛上天去。”周安國高聲下令道,黑  的臉上滿是油汗,他此時興奮之極,眼下一場大勝已經是定局,岸上逃生的敵軍亂作一團,已經失去了一支軍隊的基本秩序,倒不用擔心遭到他們的反撲,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不要走漏了敵酋趙引弓,只要奪取了船只,他從水路上走不掉,軍無糧秣,就只能帶著幾個心腹從6路逃走,且不說台州四鄰基本都是呂方的控制區,就算是台州境內,那些土豪那個不想要他的腦袋來向呂方這個鎮海節度使邀功,自己所要做的只是把懸賞的價碼拿出去就行了,想到這里,他催促船隊封鎖水面,奪取船隊的嗓門又大了幾分。
為王前驅 124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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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海城外,一天之前還是明州軍大營的地方,已經換了主人,大營外靠近河邊的空地上,坐滿了一群群垂頭喪氣的明州軍俘虜,臨時修建好的碼頭上,不少明州軍的士卒正在鎮海軍的監督下修補損壞的船只和棧橋。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c陳璋站在帥帳前的空地上,不遠處的空地上有一塊破布,他走到那破布近前,撿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從無數腳印和污跡中辨認出了一個趙字,原來這竟然是明州軍的中軍大旗。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世間成敗勝負實在是難說的很,如果自己當時在杭州沒有堅持冒險出海;如果那天夜里暴風雨來的再大一點;如果第二天早上自己沒有飄到翁山島,恰好踫到明州軍的後勤船隊;還有無數個如果,只要這麼多如果有一個發生了,那現在站在這里得意洋洋的恐怕就不是自己,而是那個不知生死的趙引弓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下場只怕比他還要悲慘的多,想到這里,陳璋才覺得全身發冷,竟然已經透出一身冷汗來。

    陳璋正欲回到帳中,免得被寒風吹出病來,卻听到右邊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接著便寂靜無聲了,他正要走過去查看,卻只見周安國一邊擦拭著胳膊上的血跡,一邊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便笑著問道︰怎麼了,周將軍,還沒有打听出趙引弓的下落?

    周安國狠狠的向旁邊吐了口唾沫,罵道︰這趙引弓也不知道前世是什麼投胎的,腳板定是抹了油的,某家方才拷問了六七個軍官,都說昨天還見過他,可半夜里就乘船帶了親兵逃走了,他們也不知道去向,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點了點頭︰應該不是假話,這麼多人都眾口一詞,他們又不知道我們要打過來,如何實現串好詞了,再說我們打過來的時候,明州軍的舉動就十分奇怪,倒好似受了什麼驚擾,已經失去了組織,否則我們也不會贏的這麼容易,定然是這趙引弓事先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局勢已經不可為,便拋下大軍,乘船逃走了。

    周安國嘆了口氣,神態一下子變得頹唐起來,他也不是不能推斷不出這麼簡單的事實,只是眼見得到手的大功一下子又沒影了,難以接受現實罷了,此時被陳璋說了出來,也只能作罷了,他指著碼頭上的船影問道︰那陳將軍以為現在當怎麼辦?要派快船追嗎?

    大海茫茫無際,又不知他的方向,如何追得上!陳璋笑道,他此時十分冷靜,現在己方已經大局已定,只要不犯下什麼大錯,諒那趙引弓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他沉吟了片刻笑道︰不如這般,你且在這里安置降兵,同時派出信使到台州本地豪強處,高判官應該在內陸,這平定一州也是大功一件!

    周安國听到還有立功的機會,興致才高了點,轉而回過味來,方才陳璋眼下之意他好像並不和自己在一起,不由得開口問道︰那陳將軍你呢?

    陳璋胸有成竹的說︰溫州乃閩浙咽喉所在,我領千人前往趕往那邊,先布下一子,免得又生出亂子來。他說到這里,看了看周安國的臉色,笑道︰若是周將軍想去,我留在這里鎮守也行。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周安國臉上不由得一紅,幸好他臉色黝黑,也不怕陳璋看出來。他方才心中的確生出和對方搶功的念頭,只是听陳璋這麼一說,也實在不好意思出口了,何況安置降兵,鎮撫一州的功勞可是眼前現成的,去溫州那邊吉凶禍福可都不知道,一鳥在手勝過十鳥在林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想到這里,他便故作豪爽的笑道︰陳將軍說的什麼話,周某豈是那般小氣的人,我馬上去安排船只給你,用過響食便開船。

    明州刺史府,呂方斜倚在錦榻上,閉目養神,一旁的幾案上堆滿了待處理的折子,陳允坐在案前為他大聲朗讀,每當一封念完後,陳允便說出自己的處理意見,若是呂方同意便點點頭,陳允便在折子後批上處理意見,若是呂方不同意,則說出自己的意見讓陳允記下。呂方討平明、越二州之後,基本的戰事已經了解,可在杭州待他處理的要緊公事也堆積了不少,不得已陳允才帶了折子趕來明州,向他請示。

    兩人正忙碌間,外間突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陳允起身走到門外,原來是一名書吏送來緊急文書,陳允接過文書打開一看,不由得咦了一聲,語氣中頗有驚訝之意。

    陳先生,軍前有什麼消息嗎?屋內傳來呂方低沉的聲音。

    正是。陳允微微定了定神,進得屋來,小心的帶上房門,走到呂方身前,躬身道︰周、陳二位將軍從明州修書來報,我軍大破明州賊眾,斬首七百有余,生俘六千七百余人,溺死無算,繳獲大小戰船兩百余艘,軍資甲仗無算,明州府城已在我軍控制之下。陳允念著捷報,可語氣中卻沒有多少激動喜悅之意。

    哦?呂方睜開了眼楮︰那趙引弓出兵之時,全軍也不過萬余,這般算來光斬俘就有快八千人,已經是全勝了,那為何陳先生你語氣卻是這般,莫非後面還有什麼消息?說到這里,呂方突然補充了一句︰莫非是高判官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信中沒有提到高判官的消息,想必是周、陳二位將軍還來不及和高判官搭上線,高判官當年足跡遍及兩浙,此次定然無事,主公且放心。陳允勸慰道,接著他頓了一下,低聲道︰只是在敗軍中沒有找到趙引弓那賊子的尸首,周將軍在信中說,他從俘虜口中得知,趙賊在大軍趕到前那天夜里帶著數百心腹上船出海逃走,不知去向。

    嗯?呂方听到這個消息,臉上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此次趙引弓引兵由海上進攻台州之後,在他心中已經將此人當做僅見的大敵,他這番不知下落也不知道又會整出什麼事端來,眼下北面楊行密平定田、安之亂的戰事已經進入了緊要關頭,自己如果不能盡快安定好自己的後方,抽出手來,只怕便有不測之禍。想到這里,呂方低聲問道︰那信中可有說他們如何處置嗎?

    信中說陳將軍留下周將軍鎮撫台州,自己領了千人,直接由海路前往溫州,說溫州乃閩浙咽喉,如今兩浙戰亂,人心無主,當先以精兵據守,以為不測。陳允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看呂方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陳將軍果然行事果決,不顧惜己身,他此時已經立下大功,還這般行險,果然是當世名將,主公得這等人才,定然大業有成。說到這里,陳允竟然拱手作賀。

    呂方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陳璋這著棋走的對了,先前我隔著台、明、越三州,對于溫州鞭長莫及,現在既然控制了這幾州,就應該立刻先派兵駐守,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嘛!此人果然是大將之才,古人雲︰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不正是說的他嗎?說到最後不禁笑了起來。

    一旁的陳允見呂方這般模樣,臉上露出一絲惡毒之色,轉而立刻消失,上前一步低聲道︰只是這趙引弓一日不死,終歸還是一個心病,此人狼子野心,偏生又深識兩浙地理軍情,在明州又頗有根基,若引外敵作亂,必為心腹之患,當事先有備才可。

    引外敵?呂方笑了笑︰他若是逃往淮南也就罷了,若是逃往福建王審知那里,我不費一刀一槍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陳允听了一愣,卻是不知呂方為何有這麼大的信心,不由得開口問道︰主公可否為在下解惑?

    呂方卻是不說,只是含有深意的笑著。陳允沒奈何只得作罷,又將剩下的折子處理完畢,才告辭離去。剛出得門外,陳允臉上現出一絲怨毒的笑容,他先前在念書信中提到陳璋的作為時故意加了點調料,說陳璋已經立得大功之下,還不顧惜己身,領兵去搶佔位處閩浙咽喉的溫州,話語中沒有說出的含義可就深的很了,畢竟陳璋現在立下的功勞已經足夠外放州郡,在鎮海軍現有的體制下幾乎是到了頂點,人在冒了如此大的危險後,一般都會變得謹慎小心起來,以保住已經獲得成果,而又去冒險,只能說明他所謀甚大,並非一個州郡能夠滿足,加上溫州所處的位置又是如此的敏感。陳允相信像呂方這麼聰明的人物,只要回頭一靜下心來回味定然便能覺出不對來,可自己這些話又全是從那書信中發揮出來的,半句編造的也沒有,呂方也不會聯想到自己這里來,端得是殺人不見血。
為王前驅 125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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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陳允走出屋外,呂方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方才何嘗听不出對方話中的未竟之意,只是為上位者,從某種意義上也不希望手下太過于團結,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得去也就行了,重要的是現在能維持住面上就行,南邊福建王審知雖然佔領了福建,可當時的福建不但土地貧瘠,人口稀少,而且內部有大量的山地還是半獨立的土豪控制,他能拿得出的人力物力很有限,更重要的是福建雖然和兩浙邊境線很長,可是適宜用兵的進軍道路不多,只要自己內部不出什麼問題,就不用擔心對方玩出什麼花樣來,倒是楊行密的平亂之戰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自己在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麼呢?

    常州,晉陵,行進間大軍將官道塞得滿滿的,視線所及之處,滿是飄展的旗幟和金屬的光澤,淮南大軍的隊伍看不到盡頭,連江南濕潤的空氣中也彌漫著塵土的氣息。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台將軍,我等如此行軍,何日才能趕到宣州,為何不讓我領一支輕兵,兼程而行?說話的這人身披華麗的描金明光鎧,正是楊行密的嫡子楊渥,他此次隨王茂章、台蒙二人領淮南大軍渡江討伐田、安仁義二人,他們在常州渡江之後,首先解了常州之圍,將被圍在城中的錢傳解救出來,然後便分兵兩路,一路由王茂章領兵繼續進攻安仁義,而另外一路則由台蒙、楊渥二人領兵由晉陵、義興,出宣州廣德,進攻田。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可是一路上台蒙行軍十分緩慢,全軍每天只行軍半日,到中午時分便停下來築營休息,每日里行軍不過二十里罷了,把個年輕氣盛,恨不得插翅趕到宣州將田一鼓殲滅的楊渥憋得幾乎要冒出火來。

    一旁身為一軍主將的台蒙身上此時並沒有向楊渥一般披著那般華麗的明光鎧,而不過是一件尋常的鱗甲罷了。已經年近五旬的他,在楊行密麾下身歷何止百戰,楊渥雖然倚仗父蔭,已經是司徒的高官,可在其眼里還不過是個黃口小兒罷了,楊行密此番讓其子隨軍同行,目的也是為了讓其見識一下如何指揮大軍作戰,為將來接班做準備。只見其好似充耳未聞一旁的楊渥的問話,只是全神貫注的看著四周的地形,不時讓旁邊的押衙取出地圖相比對,並排除哨探去要害處探察。見狀楊渥雖然十分惱怒,可想起臨行前父親的囑咐,還是強自忍了下來,將頭撇在一旁,只是跟自己生著悶氣。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台蒙方才轉過頭來,笑道︰司徒身上這副鎧甲倒是別致的很。

    楊渥冷哼了一聲,答道︰這乃是一個藩商送給某家的,台將軍若是喜歡,回去後我讓那商人再送一副來便是。

    台蒙笑道︰那倒不必了,這鎧甲如此華麗,若是在朝堂之上也就罷了,在戰陣之上還是太惹眼了些。他的眼下之意很明顯是說這副盔甲並不實用,在戰場上很容易成為敵軍弓弩手的目標。

    楊渥沒有答話,臉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台蒙也不再繼續勸說,自顧道︰司徒方才問本將為何不兼程而行,其原因有二︰其一,田乃淮南宿將,多有謀略,而且我軍側面的湖州呂方那廝非良善之輩,,不可不防,每日行軍二十里,士卒有余力迎戰,宿營皆深壕高壘,不虞敵兵偷襲,勿持敵不來,但持我有備。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其二嘛!說到這里,台蒙頓了一下,看了看楊渥臉上的表情,見其雖然沒有轉過臉來,可顯然注意力還是在自己的話語上,暗想︰此人雖然倨傲了點,可到底是吳王之子,乃是將種,關鍵之後還是知道輕重的,這番好生歷練一番,也能繼承這一番基業。想到這里,台蒙才開口道,聲音卻低沉了許多︰田此時正集重兵于蕪湖,進攻李神福,我們這邊行軍越慢,他從廣德、宣城那邊調走的兵力的就越多,等到他得到我軍出現的消息,又得從蕪湖那邊趕回,必然人馬疲敝,我等便可以逸待勞,一鼓而破,這便是兵法上攻其必救,致人而不致于人的要訣。原來李神福于吉陽磯大破田部將王壇、王建二人後,田大怒,便收拾二人敗兵,準備進攻李神福,而李神福一面堅壁勿戰,一面派出信使給楊行密,讓楊行密出兵渡江,夾擊田。堅壁勿戰,一面派出信使給楊行密,讓楊行密出兵渡江,夾擊田。淮南大軍渡江之後,台蒙解常州之圍後,便引兵南下,繞過潤州,直取宣州,和李神福隱然間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楊渥也是個知輕重的,此時已經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沒有方才那副不置可否的顏色,恭容道︰多謝叔父指點,小子方才不敬之處,還望見諒。他此時對台蒙以叔父相稱,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系也拉近了不少。

    台蒙笑著擺了擺手,道︰罷了,某家與你父親乃是貧賤之交,又是鄉黨,你年少氣盛,又幾分沒想到的,又有什麼打緊的,不過。說到這里,台蒙的語氣變得凝重了起來,道︰若你要繼承你父親這番基業,可不那麼容易,如今亂世之中,人心詭詐,例如田、安二人,那安仁義額也就罷了,本是沙陀異種,叛服不定,唯力是從;可田也是我們自家的老兄弟,不但是楊王鄉黨,而且還是同坊里的,楊王以宣州這等起家的地盤與之,待之可謂不薄,就算有什麼沖突之處,又何必鬧到這般兵戈相見的地步呢?說到這里,台蒙這暮年老將也不由得胡須微顫,神色黯然,顯然即將于田這等昔日的老友交戰感到萬分的無奈。

    當田得知台蒙大軍的消息時,淮南軍已經穿過了常州,進入了宣州地界,田立刻退兵至蕪湖,留其將康儒領精兵二萬及王壇、汪建水軍殘部屯守蕪湖,以拒李神福部,自己領步騎趕往廣德,同時派出哨探去探听淮南軍的消息。

    廣德,位于宣州東南角,與湖、杭二州接壤,此地山谷盤紆,襟帶吳越,州東六十里苦嶺關,再往東行不遠處便是蛇頸關,然後便是湖州安吉縣;而向南行,沿山路便是獨松關,可以直通杭州。一旦台蒙奪取此地,便可以隔絕鎮海軍和宣州叛軍的聯系,防止呂方可能的援助,而且此地無論是北上進攻蕪湖,和李神福夾擊留守在蕪湖的叛軍還是進攻宣城這一叛軍的巢**都有便利的通道。而如果田佔據了此處,便能將淮南軍堵塞在崎嶇的皖南山地中,迫使其退回原處,他就可以利用自己內線機動的有利地位,利用時間差,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攻擊分成三塊的淮南軍,取得最後的勝利。

    天復三年十月,兩軍于廣德相遇,由于台蒙治軍嚴整,宿營戒備森嚴,宣州叛軍密探無法靠近軍營,只能在遠處通過營地的大小和灶台的數量來判斷淮南軍隊的數量,而久歷戰事的台蒙讓兩伙將士擠在平日里一伙將士的帳篷里,灶台也只挖平日里一半的數量,因此田也就低估了淮南軍的數量,誤以為自己有兵力優勢的田選擇了野戰,可是當兩軍對壘之時,他驚訝的發現對面的敵軍比情報中描述的要多得多,不由得又驚又怒,列陣的宣州軍將吏看到淮南軍的壯盛軍容,士氣也低落了不少。

    正當此時,淮南軍的陣中沖出十余騎,這隊人馬到了宣州軍陣前約莫一箭之地方才停下,為首的那騎高聲道︰郭師從、沈文昌、郭行綜何在?

    宣州軍陣中士卒不由得面面想覷,對面那騎口中三人都是宣州軍府中的人物,郭師從和郭行綜乃是宣州軍中有名的騎將,萬人敵一般的人物,而沈文昌乃是田的觀察牙推,也已經投至呂方麾下的駱知祥其名,文筆精致,田起兵叛亂,為之起草檄文的便是此人。有些眼尖的宣州士卒已經認出了喊話那人便是敵軍統帥,漣水制置使台蒙,一時間宣州軍鎮中嘩聲四起。

    台蒙一面在宣州軍陣前來回馳騁,一面高聲將他們何時投軍,立下何等功勞,何時升遷等等一一道來,最後停住坐騎道︰汝等或為淮南驍將,或為能吏,古人雲食人之祿,忠人之事,吳王待爾等不薄,由行伍間提拔至今,汝等或受人蒙蔽,或為人挾持,如今還不速速棄兵歸降,吳王心胸寬廣,定然既往不咎,

    台蒙話音剛落,宣州軍陣中的聲響越發大了起來,士卒們自相低語,將吏們也神色怪異,台蒙方才所言的數人,郭師從和郭行綜二人倒也罷了,那沈文昌為田起草檄文,幾乎將楊行密祖宗三代都罵的狗血淋頭,可听台蒙口中所言,連他楊行密都可以既往不咎,這軍前數萬人面前,說過的話可沒法不算數的,而且楊行密一直以來對叛將也都寬宏大量,沒有秋後算賬的前科,這些叛軍作戰的決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楊行密的報復,現在看到對面淮南軍軍容極盛,又去了害怕之心,死戰的決心一下子就少了許多。
為王前驅 126廣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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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州中軍牙旗之下鴉雀無聲,主帥田白皙的臉上並無什麼表情,只是右腮上的一根青筋微微的跳動著,一旁熟悉的將吏知道這說明他已經惱怒到了極點,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口大氣也不敢出,免得成為了田發泄怒氣的對象。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隨著陣前淮南軍的喊話聲隱隱約約的傳來,爪牙都指揮使吳國璋終于再也耐不住性子,走到田身前,躬身道︰主公,請讓末將出戰,定將那叛賊和台蒙那廝首級取來,獻與陣前。

    田冷哼了一聲,道︰罷了,台蒙這廝仗打得都成精了,若是這般容易就取來首級,還能活到這把年紀?你若是出陣便中了他的圈套了。我軍實力佔優勢,以堂堂之陣便可勝之,沒必要玩這些小伎倆,來人!下令擊鼓,兩翼進軍。田此次從蕪湖南下,麾下足有三萬人,都是他這些年來指揮慣了的中軍精銳,而搜集到的情報表明對面的敵軍最多也不過一萬三四千人,所以他打算先以兩翼進攻,以佔優勢的兵力從側面迂回台蒙,取得全勝。

    台蒙回到己方陣中,跳下馬來,楊渥上前一步,有點緊張的問道︰台將軍,田賊進攻了,我軍當如何行事?

    台蒙高聲道︰先給老夫取些酒水來!,他接過一只葫蘆,喝了後幾口方才笑道︰方才喊了半響,倒是渴得緊,這酒味道很不錯,司徒可要也喝一口?

    楊渥此時哪里還有心思飲酒,劈手搶過葫蘆,象征性的喝了一點,便將酒壺丟給了旁邊的親兵,一雙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台蒙。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台蒙笑了笑,回頭詢問方才隨他回到陣中的宣州降將道︰郭師從,你在田府上任職多年,你說那廝現在會如何行事?

    那郭師從在宣州時為田軍府虞侯,聞言對台蒙躬身拜了一拜道︰田賊雖然領兵南下,可心思還留在蕪湖那邊,李神福將軍才是他的心腹大患,依末將所見,他定然會驅兵前進,一戰而定勝負。

    台蒙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他若是在廣德堅壁不戰,將我們堵在此地,以田多年行伍手段。我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台蒙話音剛落,對面便傳來一陣隆隆的鼓聲,眾人覓著聲音來處望去,只見對面的宣州中軍旗號搖動,叛軍的陣線開始向前移動了。

    隨著宣州軍中軍旗號揮動,兩翼的叛軍開始向前移動了,當他們前進了大約三十丈遠的距離,為了戰線不至于出現斷裂,宣州軍的中軍也開始向前移動,可是速度要慢上許多,這樣一來,宣州軍的陣線便成為兩翼突出,中間凹陷的形狀,成為了一個凹形陣,仿佛一張大嘴,想要將對面的淮南軍一口吞下一般。

    田好大的肚量!台蒙冷笑了一聲︰居然想要兩翼迂回包圍,也不怕把肚子撐破了。一旁的郭師從沉聲道︰叛軍右翼大半是田賊這兩年才招募來的新兵,都是宣州城中的富家子弟,雖然甲杖精良,可是未經戰陣,而且我所領的舊部也被調到陣後去了,新填補上來的也與左右不慣配合,若台帥與某家精騎百人陷陣,彼定然大亂。此人既然臨陣倒戈,立功之心較之其他淮南軍士卒尤烈,而且對宣州軍的內情十分清楚,一句話便點到了對方的要害所在。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台蒙聞言大喜,擊掌笑道︰好,來人呀!隨著台蒙的喊聲,一旁的親兵搬上一只小箱子,打開一看,圍觀的眾將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這箱子里竟然是裝滿了圍棋棋子大小的小金塊,台蒙指著那箱子對郭師從道︰這是吳王賞與有功將士的,汝可自取之。

    這箱子雖然不大,可盛滿的金子算來也不下三四十斤了,那郭師從在田麾下雖然也是個中級將領了,可哪里見過這般豪爽的賞賜,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箱黃金上挪開,沉聲道︰待某家破敵後,再來領賞。

    隨著台蒙的流水般的一道道命令發布下去,淮南軍的陣型開始變化了,面對這叛軍右翼的左翼開始向前慢慢移動,于此同時,右翼卻開始慢慢向後移動。郭師從率領的精兵已經突入了叛軍突前的右翼,這郭師從果然不愧為宣州軍中有名的萬人敵,他身披重鎧,一手挽弓,一手持矛,遠則弓射,近則矛刺,宣州軍右翼隊形很快就出現了混亂,幾股被他激怒的步卒加快腳步想要追上他們,結果反而由于突出了陣型,兩翼暴露出來,被對方的騎兵輕而易舉的擊垮了。那些騎兵斬下首級,挑在長矛尖上,大聲的嘲笑和恐嚇著叛軍士卒。

    這些騎兵的行動很快就出現了效果,右翼叛軍的素質參差不齊,新兵們看到熟悉的同鄉的首級在敵軍的矛尖上揮舞,那些騎術精熟的河東沙陀騎兵高聲叫囂著,在頭盔下面露出的面容滿是傷疤,加上披散開來的頭發便如同野獸一般,這些還沒有經歷過殘酷戰斗考驗的新兵們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腳步,後面行列的士卒受到阻擋,隊形開始混亂起來了。

    快,擊鼓,敵軍隊形已亂。指揮左翼的淮南軍將領立刻抓住了這個戰機,他滿意的看著前面的敵軍行列,高聲補充道︰告訴兒郎們,往臉上打,那些家伙別看甲杖不錯,可都是些繡花枕頭,當不得真的。

    隨著一陣陣鼓聲,淮南軍左翼壓了上來,和叛軍的右翼撞到了一起,淮南軍士卒們惡狠狠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向對手的臉部砍刺而去,這些叛軍新兵雖然甲杖精良,也受過不錯的訓練,可是像這般血肉橫飛的修羅場實在是經歷的太少,立刻發出一陣慘叫聲,相較于淮南軍這邊受傷之後只是發出一聲低吼,還繼續廝殺,雙方的精神力量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興許是看到了己方右翼形勢不利,叛軍的左翼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的擊垮面前的敵人,好從側面迂回淮南軍。可是對面的淮南軍右翼卻沒有向前移動,只是在原地不動,倒是淮南軍的中軍緩慢的向前移動,這樣一來,叛軍左翼的右面便暴露在淮南軍的中軍面前,台蒙自然不會放過眼前的這個好機會,一部分淮南軍對其發動了側擊。

    楊渥驚訝的看著戰場的形勢,叛軍左右兩翼都陷入了十分窘迫的境地,而叛軍的中軍正在向前移動,他看了看眼前老將的背影,嘴巴開合了兩下,可又害怕打攪了對方的指揮,還是閉住了嘴。台蒙仿佛背上生了一雙眼楮,他又下來一道命令,隨著中軍處兩道狼煙升起,淮南軍陣後的密林涌出了大隊的士卒,這些正是台蒙在戰前留在那邊的預備隊。這時,老帥仿佛卸下重擔一般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道︰司徒,這一仗應該是拿下來了,田那廝應該知難而退了,不過下次可沒這麼容易了。

    叔父,你為何這般說?楊渥此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連對台蒙的稱謂也變了,開口問道。

    台蒙卻不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開口問道︰《孫子》你可看過?

    楊渥臉上現出一絲怒色,答道︰叔父說的什麼話,我少時就在軍中跟隨父親,豈有連《孫子》都未曾看過的道理?

    台蒙點了點頭,道︰那十則圍之這句話自然是看過的吧!

    楊渥強壓下心中的不耐,沉聲道︰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此乃是《孫子》謀攻篇中的,不知小佷說的可對?

    不錯。台蒙問道︰那你可知道為何十則圍之而非倍則圍之呢?

    楊渥听了一愣,這《孫子》他自小是讀的爛得了,里面的話語也是覺得理所當然,若讓他說為什麼,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支支吾吾的答道︰自然是要人多才能包圍啦,否則兩邊兵力一般多,除非地利在手,如何包圍?

    台蒙搖頭道︰司徒,你說的錯了,並非是人多才能包圍,而是包圍才能發揮出兵力多的優勢,你且想想,兩軍交戰,士卒手中的兵器最長也不過丈五,除非是弓矢,行列中最多也就三四排的士卒可以使得上力氣,後面的士卒縱然再多又有什麼用處,那些兵力完全是白費了,其實雙方能夠交戰的士兵數量是差不多的。可是一旦包圍敵兵就不同了,對方就算人數再多,絕大部分士卒也沒有用武之地,而在外圈的我軍就能佔有數量優勢,而且還能夠不斷輪換第一線的兵士,保證體力上的優勢,這才是兵法的精義呀!說到這里,台蒙蹲下身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又在圓圈的外面又畫了一個圓圈。

    昨天韋伯的眼楮一條腿斷了,實在是沒有辦法碼字,不好意思,請列位原諒。
為王前驅 127廣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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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渥仔細的看了那圓圈半響,仿佛理解了少許,可又接著不解的問道︰那這和今日之戰有何關系呢?

    仿佛是為了印證台蒙的話,宣州叛軍的中軍傳來一陣鳴金聲,左右兩翼的叛軍開始向後退去,叛軍的中軍後隊從側面延伸了出來,形成了一條稀疏的戰線,掩護著兩翼的叛軍向後退去,可是在淮南軍凶猛的追擊下,叛軍右翼的撤退還是逐漸變成了潰退,彪悍的河東騎兵在潰兵叢中揮舞著馬刀,將無組織的敗兵一個個的砍倒,許多第一次上陣的新兵驚恐的丟下兵器盔甲,向後逃竄,甚至還有成百的兵士丟下兵器跪地投降的。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興奮的楊渥顧不得繼續學習兵法,指著對面的叛軍道︰台帥,讓中軍壓上去吧,這正是陣斬田賊的良機呀!

    不可!台蒙搖了搖頭,冷靜的觀察著戰場上的形勢,沉聲下令道︰來人,讓後備軍增援三千人到左翼去,加緊攻打敵軍右翼,田乃是軍中宿將,不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台蒙身後的傳令兵應了一聲,趕緊離去,台蒙這才對楊渥解釋道︰田中軍和左翼還完好,他積蓄十余年的精銳豈是可以小看的,若逼得狠了,他回頭死戰,還勝負未知呢!我們身處險地,這次能贏個六七分就足夠了,而且這樣一來,田必然領兵向右撤退,就離他的後勤基地廣德城越來越遠了,我們就可以將他和廣德城隔開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楊渥懵懂的點了點頭,他雖然在軍營中長大,可是像這般指揮大軍的機會卻從未有過,向這種戰陣之中指揮的細密之處,若非親身經歷,是極難學會的。oM/台蒙臨行前受楊行密叮囑,便不厭其煩的說了下去︰你知道為何先前我讓左翼先行,而右翼不動嗎?

    楊渥搖了搖頭,台蒙拔出腰刀在地上畫了三個平行方塊,又指著那三個方塊道︰這便是叛軍的左中右三軍。又在那三個方塊對面畫了三個平行的方塊,代表淮南左中右三軍,然後指著代表叛軍右翼的那個方塊道︰叛軍右翼最弱,所以我將騎兵加強給我軍左翼,然後讓左翼先行攻擊正對的敵軍,而相對來說,我軍的右翼相對于正對面的敵軍來說便變弱了,所以我讓右翼站在原地不動,目的就是盡量拖延與敵軍接觸的時間,爭取在擊潰敵軍右翼前保持己方陣線的完整。說到這里,台蒙停止了敘說,抬起頭看了楊渥一眼,問道︰明白了嗎?

    楊渥楞了一下,問道︰那若是敵軍從中軍抽調援兵來支援右翼呢?

    台蒙笑道︰若對面的敵軍統帥不是田那廝而是你就好了,兩軍相爭,除非實力相差太大,勝負之間本就是毫厘,比的就是誰搶到這個先手,若我已經取得先機,敵兵就是做出應變也是來不及了,兵敗如山倒,就算有援兵如何攔得住,就算攔的住,我還可以選擇下一個薄弱點攻擊。與其派援兵去支援被擊破的右翼,還不如全力攻擊我軍左翼,若能擊破,還能求個不勝不敗之局面。司徒,你要明白,最好的防御就是巧妙的進攻呀!

    听完台蒙這一席話,楊渥不禁陷入了苦思中,的確冷兵器時代的野戰,戰線雖然最多也不過十余里,可是由于通訊手段和部隊機動、組織能力的限制,最高指揮官對部隊的控制能力是很有限的,做出的反應也遲鈍的很,由于戰場寬度的原因,全軍一般會分為左中右三軍,然後各自有相應的將領,最高指揮官通過旗號、金鼓和信使來加以指揮,一旦其中一部被擊潰,從其他部隊抽出兵力來支援是非常困難的,光逃跑的敗兵就很容易沖垮援兵的陣型,而且敗兵的情緒也很容易傳染給援軍士卒,所以往往一翼被擊潰,指揮官最多派少量軍隊逆襲,更大的可能是讓另外一邊孤注一擲,求個不勝不敗,所以歷史上有許多戰役都是雙方各自擊潰對方一翼,然後比的就是哪一邊的騎兵先回到戰場,迂回到敵方中軍的側背,完成最後的一擊。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宣州軍陣中,田此時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眼見得淮南軍加強了對己方右翼的攻擊,許多右翼的敗兵為了尋求保護,丟棄了兵器和盔甲,往中軍這邊跑過來,雖然中軍的軍官們指揮士卒面對敵軍方向列成了數十個中間有數人寬度間隔的小方陣,並大聲下令那些潰兵從這些空隙中逃走,不得沖動了陣腳,可是那些已經被恐懼沖昏了頭腦的潰兵們根本听不到那些呼喊聲,他們耳中仿佛還充斥著那些河東騎兵可怕的 哨聲,還是一股腦兒的往己方陣前沖去,有的跌倒在地的還便向那邊爬了過去,眼見得就要沖動宣州中軍陣型了。

    放箭,沖動軍陣者,殺!吳國璋鐵青著臉,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隨著他的號令聲,宣州軍陣前響起了一陣慘呼聲,近距離發射的箭矢輕而易舉的穿透了潰兵的胸口,就算有少數能夠躲過箭矢的人,也立刻被長矛捅倒在地,被孫國璋血腥手段震懾住了的叛軍潰兵們開始繞過中軍,後面追擊的淮南軍騎兵看到對方陣型如此嚴整,也收住了腳步。

    好了,鳴金吧,讓那個郭師從回來吧。台蒙沉聲下令道,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已經快午時了,估計田應該會退兵吧,司徒,你等會就帶兩百騎兵,監視敵軍,我領大軍去取廣德。

    此時的楊渥已經對台蒙的用兵心悅誠服,躬身領命後,便快步向後走去。

    廣德城,在白天的激戰後,田果然如同台蒙所預料的一般,由完好的中軍掩護著兩翼的敗軍向北撤退,台蒙便派出少量騎兵監視田的大軍,自己領了主力來圍攻廣德,廣德縣的守將听說田大軍被擊敗,立刻就開門投降了,台蒙只派了兩百名士卒進城維持秩序,佔領了縣衙、倉庫等要害所在,將大軍依城修築了一座大營,如同先前行軍中一般,他還是站在營門前,一直到士卒和民夫們挖好了壕溝,並在壕溝後得土壘上豎起了木柵欄,才回到帳中進食,他剛吃了兩口,便听到外間一陣腳步聲,人還沒進帳,便听到來人高聲喊道︰叔父,叔父,我有緊要軍情通報。

    帳門簾被揭開了,進來那人光著頭,頂上升起一股熱氣來,正是領著騎兵去監視田大軍的楊渥,他走到案前,拿起陶罐就喝了幾大口水,才開口道︰叔父,那田一路往北去了,看他行軍途徑,倒不像是回宣州,好像是往蕪湖那邊去了,明日我軍當如何行動?原來宣城位于皖南群山的北坡和長江南岸平原的交界處,若田想退回老巢宣州,最好的道路便是從廣德沿著誓節、雙溪一路向西前往宣州,這條道路沿著皖南山地和長江中下游平原的交界,河流湖泊甚少,而且路途最近,現代的滬渝高速公路也是走的這個路線,若非如此,就只有一路往北,沿著郎溪、高淳一路退往蕪湖,從那邊也有一條道路通往宣城,不過這條道路要繞一個大彎子,中途若要改道,就要皖南的大量河湖水道,田的軍隊有大量的輜重,如果沒有準備大量的船只,行動是十分不方便的。所以在廣德已經被台蒙佔領的前提下,田要麼冒著自己側面暴露在台蒙的危險趕回宣州,要麼退往蕪湖,和留在那里和李神福對峙的軍隊匯合,再做打算。

    台蒙卻沒有立即回答,只是下令派出更多的哨探小心監視田大營的動向,楊渥此時也知道此人的性情,也不再開口詢問,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台蒙才答道︰監視田的行動,若田退往蕪湖,我們便尾隨其行動。

    楊渥問道︰那為什麼不直取叛軍老巢,彼軍將吏家小都在那宣城中,若我攻之,田定移兵相救,兵法中所雲致人而不致于人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台蒙搖頭道︰兵法里雖然這麼說,可運用之時,還是要根據實際情況的,田在宣州已經經營多年,宣州這等老巢定然戰守之具皆備,豈是那麼容易拿的下來的,更何況從廣德到宣城,一路上戍守之處不下十處,等我軍到了城下,兵鋒也早已鈍了,若一時取之不下,只怕便是腹背受敵的局面。

    可田那廝若和蕪湖余賊匯合,定然兵勢復振,那當如何行事。

    台蒙沉吟了片刻,答道︰待我向王茂章修書,讓他分兵來援,先破田,再合兵一處破安仁義。如今大江之上已經重新為淮南軍所控制,王茂章大可乘船從長江逆流而上,夾擊位于蕪湖的宣州叛軍。

    楊渥聞言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我發現我大陣仗寫的非常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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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28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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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州,陵亭(本來是廣字頭下面一個哐倌G 墑譴蠆懷隼矗  誒萆 希 灩目掌寫 匆徽笳蟺蠖飛 峭趺 巒沉斕幕茨暇 喔羧睦鑀猓 老∫部梢鑰醇 嗟撓﹫藎 閌怯肫潿災諾娜籩菖丫HУ純蔥 低-W-w7-K-aNKanc-o-m。這陵亭位于常州府城以西五十里,正是與潤州丹陽縣交界處。相傳乃是三國時孫權射虎傷馬處,西晉甦峻之亂時,郗鑒領兵守京口,便築大業、曲阿、陵亭三壘,以分甦峻兵勢,其中的陵亭便是此地;隋初楊素平定江南之亂時,在領大軍渡江之前,使勇將麥鐵杖潛渡至此地探視敵情;唐武德三年,李子通敗沈法興將蔣元超于此地,沈法興由是棄毗陵,東走吳郡,可見常潤兩州之間道路交通雖多,可此地卻是交織薈萃之地,正是兵法中所說的衢地,王茂章不得此地,不得窺京口,所以安仁義才自將大軍築壘與此地,與淮南軍相距。

    該死,台蒙這廝老糊涂了嗎?安仁義驍勇善戰,麾下皆是百戰之余,卻說什麼分兵去和你共擊田,你難道不知道敵前分兵乃是兵家大忌嗎?王茂章將手中的書信揉成了一團,頷下的虯髯根根豎起,倒好似一只受驚的刺蝟。

    王招討息怒!田所轄的宣州人口錢糧都遠勝安仁義,先破賊首也是有道理的。錢傳將地上那書信撿了起來,小心的攤開細看,經歷過這數月在常州城中的困守,他的臉龐消瘦了許多,多出了幾條剛毅的線條,不復過去那種貴公子的俊秀,反而較以前多了一股剛毅卓絕的感覺。

    定然是楊渥那廝出的主意,急著先滅田立威,感情他楊行密的兒子立功樹威要緊,我王茂章的兒子性命就不要緊了。王茂章恨聲道,他親生愛子王啟年現在還落在安仁義手中,生死不知,心中的焦慮可想而知,幾次前哨交鋒中,潤州兵也是勝多負少,顯示出了極高的戰斗力,偏生安仁義一反常態,據險要之地,深溝壁壘,擺出一副持久戰的模樣,饒是王茂章久經戰陣,一時間也沒有什麼辦法,眼下又接到台蒙要求分兵的命令,端得是又急又怒,一時間口不擇言,竟然連這等不敬之語也脫口而出。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王招討慎言,慎言!一旁的錢傳趕緊勸阻道,他此時也十分尷尬,畢竟王啟年也是為他和李遇斷後才落入安仁義手中,按說王啟年落到這般下場,他也要負一定的責任,偏生他又是楊行密的女婿,楊渥的妹夫,王茂章說出這等話來,便好似也在責備他一般。

    王茂章話一出口,便知道說錯話了,正好錢傳前來勸阻,便順勢借篷下帆,坐在胡床上一言不發的生悶氣。錢傳站在一旁也頗為尷尬,正要哦找個借口出帳去,卻听到外間一陣腳步聲,便听到外間有人稟告道︰稟告王招討,常州李刺史那邊有消息傳來,吳王遣親兵左衙指揮使徐溫領兵萬人渡江,大概兩日後便會趕到。

    錢傳聞言不由得一喜,對帳外高聲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然後轉過身來,對王茂章笑道︰王招討,有了這一萬精兵,無論是分兵還是不分兵都可以了。

    王茂章臉上卻是悻悻然的︰還能不分兵,那楊渥定然也給廣陵寫了信,若我猜的不錯,那徐溫便帶來了吳王讓我分兵的書信,這一萬兵也就是拿來堵某家這張臭嘴的。說到這里,王茂章聲音突然小了許多,喃喃的罵道︰連徐溫這等無能之輩也能統領一萬大軍,這年頭還真是誰會拍馬屁,誰就能升得快。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像我這等大老粗,等到吳王不在了,也就是回家種田的命了。此次渡江的淮南大軍,以台蒙為宣潤招討使,王茂章為招討副使,可是兩人無論是資格戰功都相差無幾,加上台蒙、楊行密也都知道王啟年在安仁義那邊為俘之事,所以台蒙和楊行密並不願意直接以強迫軍令的形式來命令王茂章,給他增援一萬人也有補償之意。

    一旁的錢傳低下頭,裝作收拾幾案上的文書沒有听到王茂章這些不敬之詞的模樣,他此時心中唯一關心的就是早日平定田、安之亂,報殺父之仇,像這些牽涉到淮南軍內部矛盾的事情,他不想沾手。

    潤州,館驛,王許端坐案前,一燈如豆,面前放著一本《左傳》。呂方曾經買軍糧甲杖與安仁義,淮南大軍渡江之後,運送糧食軍資的行動便停止了,可是安仁義還有數萬貫的余帳沒有付清,王許便留在潤州,一方面收回剩余的賬目,一方面觀察戰況,然後第一時間通知回杭州本部,可安仁義也對其頗有戒心,就將其安置在館驛之中,外松內緊,便是出門也有幾名軍士跟隨,王許索性便整日里呆在館驛之中,讀書習武,負責看守的驛吏也漸漸懈怠了起來。

    王許坐了許久,覺得腰間有點酸,正要起身活動一下,听到門外幾聲敲門聲,接著有人道︰王校尉,小人是送夜宵來了。

    王許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麻了的雙腿,隨口應道︰進來吧。

    隨著咯吱一聲,門外進來一個灰衣奴僕,手中托著一副托盤,上面放著四個盤子,還有一個放在溫水筒中的一壺酒,說實話,雖然安仁義對王許看守甚嚴,可招待的確是不錯。那灰衣奴僕將酒菜在幾案上放著完畢後,躬了一躬,道︰王校尉請慢用,那壺酒是為您特制的,請定要細心品嘗。那奴僕在特制這兩個字上還加重了語氣。

    王許聞言一愣,見那奴僕退出門外,將房門帶好方才離去。王許走在幾案前,從溫水筒中取出酒壺來,大概酒壺蓋子一聞,的確其中裝的是上好的黃酒,溫的正好入口,他又將酒壺上下擺弄了一番,全無異狀,最後將那溫水筒拿起一看才發現筒底凹進去的地方粘著了一個小紙包。王許不動聲色的將那紙包納入袖中,站起身來,來到門邊看了看門外無人,方才小心的將那紙包打開一看,只見里面藏著一張素帛,上面寫著一行字︰明日請到城南徐記成衣鋪一會。,卻沒有落款,王許回到案前,隨手將那素帛在燈上燒了個干淨,方才將那酒菜吃了個干淨,便上床就寢了。

    次日,王許便說在館驛里呆的悶了,要出去轉轉,那驛吏也不好阻攔,便派了兩個精細的手下跟隨王許同去。王許一路上倒是進了六七家鋪子,都買了些物件,讓那兩人抱在懷里,這兩人見王許果然是閑逛,警惕之心也就漸漸松弛了下來。

    一行人到了城南的徐記成衣鋪,王許走了進去,要做幾件四時衣衫,伙計便領著他去量衣服尺度,這兩名隨從也不好意思尾隨進去,只得坐在外間相侯。王許進得堂後,卻只見一個約有四十出頭的富態漢子對其拱手作揖道︰王坊主可還記得徐某?

    王許聞言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好不容易才想起此人便是徐方,昔日丹陽豪族之亂時,便是他送出信來,出首告發,範尼僧才那麼容易的平定了豪族之亂,徐家也得了許多好處,成為丹陽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子弟也都有在莫邪都中從軍的。趕緊低聲笑道︰末將如何會不記得,徐家主進來可安好。

    這徐方憑著當年的功勞,這些年來歷任丹陽守將都對其另眼相看,著實家業發達了不少,此時只見他一身肥肉,稍有舉動便渾身亂顫,陪笑道︰托呂相公和安使君的福,還過得去,今日邀王坊主來這里,卻是有件事情相求。說道這里,那徐方便屏退了旁人,低聲敘說道。原來自從呂方前往湖州,留在丹陽的那部分軍隊便成了安仁義的麾下,他們在丹陽多有田產,也不願意棄家別子,去賭那未知的未來,可是田安之亂後,尤其是吉陽磯一戰之後,淮南軍控制了長江的制江權,淮南大軍可以源源不絕的從江北來到江南,雖然現在田、安二人還沒完蛋,可如果沒有外來的大援,失敗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于是這些舊日的莫邪都部眾便想重新和舊主聯系起來,免得安仁義敗後,他們遭受池魚之殃,徐家多有子弟在莫邪都舊軍中,便遣人買通了驛館中的奴僕,送信與王許,想要打通這條渠道。

    王許听完後,沉吟了片刻,答道︰某此次奉相公之命,前來潤州,除了收回舊賬,還有探查軍情之外,並無其他任務,爾等所言之事嗎,我會通告相公,可某家也無法保證有什麼結果。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徐方臉上的肥肉都擠得眼楮只剩下一條縫了︰煩請坊主報與相公,吾輩皆相公一手一腳打磨而成,若相公一紙信來,便是水里火里,也絕不皺眉,請相公深思。

    王許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全信眼前此人之話,若他們對呂方這般忠誠,當年呂方被委任為湖州刺史時,他們為何沒有拋棄田宅隨行呢?想到這里,他拱了拱手道︰時候不早了,外面那兩人等久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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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王前驅 129阿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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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徐方也是個精細人,已經看出了王許半信半疑的心思,笑著讓到一旁,雙手卻呈上了一塊布帛,道︰“此乃是軍中一眾兄弟們的心意,望坊主笑納,這店鋪乃是鄙人的產業,若是您有什麼回音,便可親自或遣人到店鋪,只說要丹陽胡家的人要買繭綢長袍,便自然有人接應。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t”

    王許隨手那布帛納入懷中,又將徐方的話暗自記下了,隨手拱了一拱,便自顧走到鋪面外堂處,自然有堂上的先生相送,只說長衫須得明日方能做好,那時自當送到。

    王許回到館驛,待只剩下自己一人,才將懷中那布帛小心取出,打開一看,只見那布帛上前面寫著一片誓書,大意乃是表示效忠舊主呂方,若懷有二心,當天誅地滅雲雲。唐末時世風早已淪落,藩鎮圍攻天子,部將屠滅諸侯早已司空見慣,王許對這等牙疼咒自然也是看過就算,不會放在心上,可當他看完這段誓文,翻到背面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背面歪歪扭扭的寫得滿是字,竟然都是參與其中的軍官的名字,粗粗一算只怕不下二三十個,看那些字跡大小不一,雖然許多拙劣異常,可筆力都十分雄健,顯然都是行伍之人手書,竟然都是那些軍官親手所書。

    看到這里,王許不由得暗自吃了一驚,這誓書雖然連個屁都算不上,可這些親手所書的字簽名可就不一般了,這些軍官若是有了反復,呂方只需將這些簽名往他們主上那里一送,自然有他們的好果子吃。自然這些軍官也想到了這些,這般做就是為了向呂方表明不二的忠心,王許這些日子在潤州城館驛之中,也听說過潤州軍在陵亭與王茂章相據,多有戰勝,卻沒想到此時潤州軍中這些呂方的舊部已經對安仁義的前途這麼不看好,看己也要早做準備,免得受了池魚之殃。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常州,晉陵州城,經過潤州軍多日的圍攻,州城城牆到處是損壞之處,尤其是女牆、望樓等能夠保持完好的更是十中無一,雖然王茂章、台蒙領淮南大軍渡江之後,便已經解了潤州軍的圍困,可隨即大軍便直撲潤州,州中征集來的民夫也盡數派去轉運糧秣,這些城牆上的破損之處也只能留待將來再說。刺史李遇站在城門前,昔日的臉龐消瘦黑 了許多,額頭上也爬滿了皺紋,整個人就好像背後的晉陵城一般,一下子老了十歲。

    此時一騎飛馳而來,相距李遇還有三四丈外才停了下來,騎手滾鞍下馬,急道︰“使君,徐指揮使一行已經到了一里開外。”

    李遇冷哼了一聲,下令道︰“奏樂,準備迎接徐指揮使!”

    隨著他一聲令下,城門兩旁的一隊鼓吹趕緊分兩廂站開,吹打起來,古代鼓吹是秦末漢初才形成的,本源于北狄,多以短蕭鼓角為之,由于樂曲雄壯,漢初邊軍用之,後來朝廷逐漸用之。此時那些鼓吹演奏的乃是漢樂府“協律都尉”李延年所作的《新聲二十八解》中的《出塞》一曲,這本是極為雄壯之聲,可這些鼓吹演奏的偏生有氣無力,又多有跑調之處,和他們身上凌亂的衣衫倒是搭配的很。

    此時徐溫已經帶著數百名軍士走的近了,身側跟隨著一名青衣文士,遠遠的望過去身形,意態閑雅,應該是徐溫的文書一流人物,在一眾披甲持戈的武人叢中顯得格外顯眼。走得近了,李遇才看清那文士臉上縱橫交錯著數條傷疤,皮翻開,竟是已經完全毀了容貌,看上去頗為駭人,李遇不由得目光一顫,立刻從那文士臉上移開。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眼見得徐溫一行人馬相距還有二十余丈外,那徐溫便跳下馬來,步行過來。若論官職,身為一州刺史的李遇自然是高過了他,可他此行畢竟是吳王府中僚屬,加上李遇此次將常州軍輸了個干干淨淨,被安仁義圍在城中,若非淮南救兵趕到,只怕連命也難保,也不知之後楊行密會如何處置他,無形之間,現在兩者之間的地位便翻轉了過來。

    李遇眼見得徐溫走的近了,低咳了一聲,強壓下心中的羞愧,上前一步道︰“敗將李遇拜見淮南親兵右衙兵馬指揮使徐溫徐將軍。”說著便要斂衽拜倒。

    那李遇拜倒到一半,卻只覺得手臂一緊,已經拜不下去,抬頭一看,卻是被徐溫搶上前來攙扶住了,只听到徐溫笑道︰“李公位在徐某之右,親自出城相迎已是逾越之極,如何能受此重禮。”說著徐溫便將李遇扶起身來。

    李遇見徐溫如此有禮,心頭不生出一股暖意來,低下頭嘆氣道︰“老朽受吳王重托,以方面之任,田、安二賊作亂,某不能平定亂賊,反而覆軍喪師,連來援的王家佷兒也落在安賊手中,縱然吳王不重責,吾豈有顏面回廣陵相見嗎?”他說到這里,回想起田安之亂以來的遭遇,只覺得目中一陣濕潤,幾欲流出淚來。

    徐溫見狀,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正尷尬間,一旁卻傳來一個深沉悅耳的聲音︰“李公說的哪里話,自古勝敗皆兵家常事,若是打了敗仗便不活了,只怕吳王帳下就沒有幾個活人了。”

    李遇听得這話說的討巧,的確楊行密當年和孫儒爭奪淮南時,十戰倒有七八次輸了,田、台蒙、安仁義、劉威等楊行密麾下威名赫赫的大將,都在孫儒手下吃過苦頭,最後若不是孫儒倒行逆施,樹敵太多,所到之處以屠戮為先,不深據根本,結果才在宣州一敗涂龍無敵書屋地,如今這淮南姓孫還是姓楊還說不定。這些事情李遇作為楊行密的老部下倒是心知肚明,听了這番話,心里頓時好受了許多,抬頭看說話那人,卻是方才那個滿臉傷疤的青衣文士,說來奇怪,此時他看這青衣文士倒是順眼了許多,雖然還是丑陋,禱像方才那般駭人了。便對那文士拱了拱手,算是見過了禮,問道︰“徐將軍,這位乃是何人呀?”

    “這位乃是末將幕友,此次出兵便為記室參軍,姓嚴名可求。”徐溫趕緊替李遇介紹手下,自從他听嚴可求之計,平定了朱延壽之亂,後來又在楊行密進軍徐州時,以小舟運糧,避過了枯水期運河不能行大舟之患後,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先生本事非凡,幾次旁敲側擊全都被對方不露痕跡的避過了,他也就不再打听,畢竟這亂世之間誰又沒有一點秘密,後來又認了嚴可求帶的那個孩子為義子,兩人的關系無形之中又近了一層,此次出兵,便帶了此人一同出行。

    嚴可求趕緊上前斂衽拜了一拜,道︰“田、安二賊本為淮南宿將,麾下皆是百戰之余,又突發與肺腑之間,莫說李刺史,以吳王之神勇,亦有東港之敗,升州堅城深池,一日間變為田賊所破,兵敗者豈止李公一人,何況李公雖然兵敗,亦殺傷潤州賊軍近半,領余眾堅守常州城多日,若非如此,淮南在大江以南幾無寸土,田安二賊也不可復制,豈有今日的局面?說來此番平叛,李公不但無罪,只怕還有呀!”

    嚴可求這一席話說下來,讓一旁的徐溫听得目瞪口呆,直接面對這些糖衣炮彈的李遇更是不由的暗自點頭,倒好似堅守這常州城的當真是自己,是有大于淮南一般,到後來也只有的謙遜了幾句,先前臉上的那番陰雲早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進城之時干脆挽了徐溫並行而進,往日關系平常的兩人此時倒好似里調了油一般親熱,倒把徐溫得好不尷尬。

    晉陵城,刺史府。由于在先前的圍城戰中,城中大部分建築物都被拆毀變作了石滾木砸在圍城敵軍的腦袋上,李遇索在自己府中騰出了一進院子讓徐溫、嚴可求二人歇息,徐溫以軍情緊急為名,拒絕了李遇的宴請,兩人來到屋中,徐溫見屋中無人,便笑道︰“嚴先生今日為何如此奉承李遇那廝?他被安仁義打得屁滾尿流,被堵在城中,你這番話說下來,倒好似我等是承了他的情一般。”

    嚴可求笑了笑,臉上的傷疤了幾下,饒是徐龍無敵書屋溫已經看慣了,心中還是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只听到嚴可求沉聲道︰“將軍這還是第一次獨自領大軍出外吧?”

    “不錯。”徐溫听了,臉色不由得一紅,他在淮南軍中資格很老,可是由于自身能力的原因,到現在才第一次獨自領大兵在外。

    “俗話說,樹大招風,將軍昔日不過王府中一個虞侯罷了,可這兩年來執掌淮南節度親兵,參與機要,今日又領兵出外,信重之極,知道的說是將軍積至此,不知道的只怕會說將軍不過一介幸臣罷了,定然謗言甚多,俗話說‘積毀銷骨’,在下今日這番話乃是為了結好李遇,為將軍在外間多一臂助呀!”原來徐溫這些年來所立的勛,要麼是獻計,要麼是後勤,卻並無野戰攻城之,在淮南武人氣氛極重的環境中,許多人對他的升遷並不服氣,嚴可求這番話便是對此所發的。
為王前驅 130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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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溫听到這里,不由得連連點頭,如今雖然田、安之亂在楊行密的雷霆手段之下,已經逐漸式微,可是淮南鎮中又有一個隱憂逐漸顯現出來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在清口之戰後,北方宣武軍方面的壓力也小了許多,外部壓力減小了之後,內部的各種矛盾就顯現出來了,如今楊行密已經年過五旬,重病在床,偏生諸子孤弱,沒有有力的外戚,外鎮的眾將又多有桀驁不馴之輩,雖然其中最冒頭的朱延壽、田、安仁義三人或者已經被斬殺,或者也情況不妙,可是其余手握重兵的武將還大有人在,楊行密活著的時候倒也罷了,若是不在了,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變成下一個田、下一個安仁義?作為淮南中樞武將的徐溫,無論從自己私利還是為了楊行密的繼承人楊渥的利益出發,對像李遇這等外鎮重臣,結好都是很有必要的。

    “那我們明日就出城趕往陵亭,將吳王的書信交給王招討,好盡快領兵乘船趕往蕪湖,與少主匯合。”徐溫暗忖了片刻,開口問道,他也知道自己此時的位置,大半都是楊行密,若楊行密去世,只有抱緊楊渥這條才有出路,因為若是那淮南節度之位換了別的外鎮武將,那些人身邊都已經有了多年的班底,根本沒有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決定盡快的趕往楊渥那邊。

    嚴可求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軍情變化無常,王招討乃在外大將,有專殺之權,將軍明日還是見機行事的好。”

    次日,徐溫便帶了親兵一路趕往陵亭的王茂章大營,嚴可求卻借口要料理些後面大部的雜事,留了下來。待到徐溫趕到陵亭,便直往王茂章帳中,二人相見之後,徐溫寒暄了幾句,便取出楊行密的親筆書信,交給了王茂章。

    徐溫交罷書信後,便做到一旁,只見王茂章越看書信,臉色越發陰沉,也不敢多話打擾,過了半響,王茂章看完書信,將其折好放到一旁,沉聲問道︰“徐右衙,你可知楊王這信中說的何事?”

    徐溫此行作為領兵大將,楊行密便有向其指示過用兵的方略,他雖然沒有看過這封書信,此時也能猜得出個大概,不過眼下還是裝作不知的好,便起身應道︰“這信乃是吳王寫與您的,末將如何敢看。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王茂章點了點頭,指著那書信道︰“這信中乃是令我分兵乘船趕往蕪湖,與台蒙合擊田,然後再回師消滅安仁義。”說到這里,王茂章停住了話語,走到對方面前,死死的盯著徐溫的雙目,問道︰“你以為我該如何行事呢?”

    “這個!”徐溫不由得語塞,同時低下頭思忖起來,順便避開了對方的灼熱的視線。若是按常理說,自然應當回答要不打折扣的執行楊行密的命令,可既然此時王茂章開口詢問,顯然是對方心中不同的想,所以才征求徐溫這個帶著一萬大軍的部將的意見,這個時候該不該回答,該如何回答可就是大有學問的了。想到這里,徐溫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側後方,尋找嚴可求的身影。

    王茂章見徐溫過了好大一會兒夫也沒有回答,便不耐煩的說道︰“宣潤二州,互為犄角,今陵亭、曲阿諸壘未拔,猶如門戶未啟,而以兵渡江而擊賊心腹,便如門戶未開,而越牆而入,若主人持戈相逐,則死矣。古人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受吳王重托,領數萬大軍,定不能將將士至于危地。”

    徐溫見王茂章如此大膽,竟然直接拒絕接受楊行密的命令,只差沒有直接說這是亂命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對方無論從實力,權勢、地位都遠遠勝過自己。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最後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道︰“此事干系重大,王招討還是慎重起見為上。”

    王茂章冷哼了一聲,道︰“本招討自當上書吳王,將此事解釋清楚便是,徐右衙只需听命從事便是。”話語中頗有不屑之意。

    王茂章立刻一面修書給楊行密解釋一切,一面將軍隊諸部撤出壁壘,用徐溫帶領的援軍代替,並在營中降下自己的旗幟,換上徐溫的將旗。他放出風聲說淮南軍見陵亭久戰不利,則準備乘船前往蕪湖,合擊田,再來對付安仁義,實際上那些白天撤退下來的軍隊夜里又回到營壘中,王茂章讓兩伙士兵擠在平日里一伙士卒的帳中,準備安仁義出來決戰。

    潤州軍壁壘,安仁義站在望樓上,望著遠處的淮南軍營壘,這些日子來兩軍相持,雖然沒有發生大的激戰,可近兩萬大軍在野地築壘,每日消耗的糧秣資財十分驚人,他的家底又遠無田那般厚實,早已捉襟見肘,如非前段時間呂方派王佛兒接濟了了一部分,只怕已經支撐不住。可就算如此,麾下士卒的怨聲也越來越高,尤其是在多次前哨戰中取勝後,要求立即決戰的呼聲也越來越高,尤其是繼承自呂方的那些府兵,他們的連續出戰已經接近半年,家中的田產損失巨大,軍心也越發浮動,這點讓安仁義十分頭疼。

    “將軍,您看!對面敵軍的將棋已經換了,由‘王’字變成了‘徐’字,听哨探得來的消息,王茂章已經領兵乘船前往蕪湖,我們面對的敵將乃是楊行密麾下的右衙指揮使徐溫。”一名部將指著遠處敵營的軍旗說道,聲音里頗有興奮之意。

    安仁義沒有回答,雙目還是凝視著遠處的敵軍營壘,上午的陽光下,下兩軍士卒在河邊懶洋洋的打著水,順便也享受一下冬日里難得的溫暖,對峙了這些日子來,雙方已經達成了這樣一種默契,誰也不攻擊對方打水的士卒。安仁義的心中卻是思緒萬千︰數日前,他得書屋無敵龍知台蒙統領的淮南軍在廣德一戰擊敗田,田正領兵向北撤退,這樣一來,指望宣州那邊有增援給自己的希望已經沒有了。如果王茂章當真領兵乘船趕往蕪湖,再加上從上游退下來的李神福,田就已經落在了三支大軍的包圍中,而且這三支軍隊的指揮官都是當世第一流的武將,那田的失敗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就算自己現在趕去增援,只怕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了。

    “那如果能擊敗眼前的敵軍呢?”安仁義繼續思忖道,如果自己能擊敗眼前的敵軍,那麼常州和自己之見就不再有任何間隔,那些為了供應淮南大軍而聚集在常州城中的軍資糧秣也自然會落入自己的手中,台蒙統領的那支由陸上進攻的淮南軍的補給線也就被切斷了,雖然他可以通過劫掠和奪取宣州當地的存糧來解決問題,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行軍的速度,還是分散軍隊都是必須付出的沉重代價。最後縱然田被消滅了,自己也可以拿常、潤二州作為禮物來結好呂方,至少能保證自己一家人和親朋故舊的命安全。安仁義越想越覺得乘著王茂章不在,擊破眼前的敵軍是一個很有力的選擇,至于徐溫這個人,被他華麗的無視了。自視甚高的安仁義不認為這個一直都在吳王府中廝混的小小虞侯,在野戰上能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不過安仁義一開始還是決定用一個小伎倆來削弱對方。

    “來人,派三百人去襲擊那些打水的敵兵,同時命令營內士卒提前進食。”安仁義沉聲下令道,于此同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無聲的微笑,仿佛進食前的老虎一般。

    鐘安平慢騰騰的給自己的木桶打滿了水,上午的太陽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他抬起頭,讓溫暖的陽光照在自己的臉上,那種舒服的感覺仿佛透到了骨子里,鐘安平愜意的閉上了眼楮。相隔二十余丈外,七八名潤州軍的士卒也在打水,經過了開始幾天的小戰斗,雙方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對方不越過這條小河的中線,就容忍對方汲水的行動,畢竟這附近唯有這條河水才是唯一的活水,是比較好的飲用水來源,人畜都是要飲水的,雙方既然既無佔領這條河書屋無敵龍流,也不願意每天付出十幾條人命作為飲水的代價,自然形成默契就是唯一的選擇。

    “有魚,安平快來幫幫忙!”一聲歡快的喊聲驚醒了正在發呆狀態中的鐘安平,他睜開眼楮,一旁的同伴站在河邊的石塊上,雙手抓著一條正在拼命掙扎的河魚,那魚滑溜溜的身體在同伴的手中跳動著,仿佛下一秒鐘就會重新跳入水中。

    “別發呆,快來幫忙,不然晚上的魚湯可沒你的份。”那伙伴的喊聲更大了,鐘安平趕緊跑了過去,手中提著裝了半桶水的木桶,那伙伴趕緊將魚放入桶中,這才松了口氣,放心的笑道︰“這下你可跑不了了吧,這魚肥的很,怕不有三五斤重,咱們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頓了。”

    鐘安平也被這意外的收獲給打動了,在一旁傻哈哈的笑著,突然只听得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射穿了那捉魚同伴的胸口,鋒利的三稜箭頭立刻貫穿了他未披盔甲的身體,鮮從傷口處飛濺出來,落在了水桶中,鐘安平的臉上也落下了幾滴。

    昨天看了《老男孩》,到了最後的主題曲,哭的一塌糊涂,有些東西逝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我們能做的只能盡量的抓住那一點點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