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東大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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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苦了俞都頭了,這般情況下,還能維持這番局面,俞都頭果然治兵有方呀!听到俞之恆的回答,高奉天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古以來吃糧當兵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要上陣廝殺,還要開拔錢,酒肉賞賜等等,這俞之恆能夠在連衣賜和醬菜錢都沒有的情況下維持部屬沒有解體,已經是一等一的好軍官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听到高奉天的稱贊,俞之恆漲紅了面孔,他過去不過是管著百余人的小軍官罷了,在其眼中,這鎮海軍節度府中的高判官便是天上的人物一般,得其一贊,便如同登仙一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天才嘟囔出一句來︰&這孤城之中,大伙兒也無處可去,只要我這做頭領的和弟兄們一般吃,一般住,也就行了,倒也沒什麼學問。
高奉天知道他眼下手下還不到十個人,對于台州的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如同瞎子一般,眼前這個俞之恆一定要小心籠絡,抓在手中。反正一開始也已經唱過白臉了,眼下正是唱紅臉了,頓時拿出當年在壇上講經說法的本事來,諸般不要錢的高帽子雨點般的砸了過去,借機不露痕跡的將這臨海城內外的諸般情況弄得清楚,那俞之恆當這都頭前不過是個種田的農夫,哪里見過這般陣仗,不一會兒便被砸得暈暈乎乎,覺得眼前這個高判官好似是前世的朋友一般,說不出的可親,幾乎將自己**上有幾個痣都說了出來。
待到打听明白,饒是高奉天那一張臉皮早已練到水火不侵的地步,笑容還是有點發苦。原來據那俞之恆所說,他在城中空地里種了一些糧食,由于城中百姓大半已經逃散,糧食倒是還夠吃,只是兵甲、軍械等守城必需之物,是一概沒有。這樣一來,他先前打算的嬰城自守的打算,是肯定不行了,畢竟以現有的城中百姓數量來看,也就勉強在城牆上站上一圈,如果說賞賜的財帛還能用呂方的名義打白條來解決,可沒有油脂、兵甲,憑此孤城,如何能抵抗的住趙引弓的虎狼之師。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強壓下心中的沮喪,開始詢問俞之恆四周的豪強勢力的消息,如果在他們那里也得不到借力的話,說不得也只能放棄台州了,按照一開始的計劃,乘船前往溫州了。畢竟他雖然立功心切,可並不是不顧自家性命的莽夫。
听到高奉天的問話,俞之恆還是蒙在鼓里,老老實實的一一道明,他身後那個葛衣長老神色也有些怪異了。眼前這個高判官雖然告身、信件都沒有問題,身上的官服飾品也是正牌貨無疑,可自古有雲︰&有文事者必有武備。那呂相公也是亂世里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人物,對刀把子的作用應該是明白的很,既然對台州的形勢並不明朗,豈會將自己幕府中的重要僚屬派過來,就派了不到十個人的隨員,不說一路上的海匪盜賊,便是這些當地的土豪,沒有隨身強兵彈壓,便是諸葛再世,只怕也是被架空耍弄的料,再聯系起風傳過來的越州武勇都起兵作亂,明州趙引弓也形勢不穩,這高判官的行動也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這葛衣老者心中既然已經有了疑念,以一個有心人的視角來查看高奉天的言行,立刻便看出了不少疑點,他本是台州土著,與當地土豪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與俞之恆這等赤條條的外來戶卻是不同,立刻開始考慮如何從這個發現中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爭取最大的利益,那首先應該做的應該是印證自己的猜測。這老者打定了主意,看準高奉天與俞之恆的說話間隙,上前躬身深深施了一禮,道︰&老朽拜見高判官,方才老朽听上官說奉呂相公前來宣慰台州,卻有一事不明,如今台州塢堡遍地,無日不戰,不知上官以為當如何是好呢?
俞之恆趕忙介紹道︰&這位本是這臨海府衙的賊曹,姓胡名利,大亂之後,多虧他鼎力相助,才維持下這個局面。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趕忙露出親切笑容,此時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笑道︰&老丈不必多禮,本官來台州前,呂相公曾叮囑過,若有能安定地方,惠及百姓之人,一定要厚加褒獎,才能淳厚風氣,像胡公這等人物,本官一定會在明書一番。
胡利听到高奉天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是猛開了一陣空頭支票,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回答道︰&此地乃是老朽的桑梓,這般所為不過是本分罷了,如何敢企望非分之賞。只是如今台州域中,盜賊橫行,百姓有倒懸之苦,只有請呂相公速遣大兵,以雷霆之威,懾服群小,方能復一方太平。老朽在這里先拜謝了。說到這里,胡利竟然跪下雙膝,向高奉天磕頭拜謝起來。
&萬萬不可,老丈快起。高奉天趕緊搶上前去,腹中卻暗自咒罵道︰&這胡利可真是一只狐狸,也不知他從哪里看出來了我的底細,竟然這般直指我的痛處,問我軍隊的事情。他臉上拼命擠出笑容,心中卻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個狐狸一刀砍死。
一旁的俞之恆還被蒙在鼓里,哪里知道眼前這兩人正在耍手腕,在一旁勸解道︰&胡公何必如此呢,呂相公定然是要派大兵來的,以大軍的威勢,定然是有征無戰,望風披靡,我們總算是熬到頭了。
胡利被扶了起來,可一雙眼楮還是死死的盯著高奉天的臉龐,好似要從上面用目光挖出一個洞來一般,把高奉天看得好不自在,過了好一會兒功夫,高奉天才強笑道︰&子雲︰不教而殺謂之虐,台州百姓從賊者,亦是朝廷赤子,不過是窘迫無以為生罷了,才誤入歧途。本官此次來,便是要先以好言先勸,大義相責,若有怙惡不悛者,再施以雷霆之威。
高奉天這番話說的大義凌然,暗合儒家至理,讓俞之恆听的連連點頭,卻瞞不過老奸巨猾的胡利,他雖然還猜不出高奉天此行的真實目的,可是其卻知道肯定不是像高奉天口中所說,便是來宣慰一番,其真實的目的,說不得肯定有什麼大事瞞著自己,否則為何這呂方身邊的紅人,為何早不來、晚不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帶著不到十個人來了。
胡利想到這里,心知有些事情也不能在眾人面前說明白,便笑道︰&高判官一路旅途勞頓,老朽家居雖然簡陋,倒還干淨的很,不如上官先去梳洗一番,好生歇息,到了晚飯再與接風可好?
俞之恆聞言,趕緊連連稱是,高奉天從在海上遇到明州軍的船只,到趕到臨海城,也有一日一夜沒有好生歇息了,不過是強打精神堅持罷了,只是眼前的事情也是急不得的,算來明州軍搜集船只,裝運補給、士卒上船,編隊,最快也還要個六七日,便也不推諉,自然有僕人過來接引不提。
待到高奉天一覺睡醒,正是晚飯時分,他為僧徒多年,修持極深,雖未能清心寡欲,成仙成佛,但對自己的身體和心靈的控制已經到了極深的境界,所以雖然睡下時已經極為疲累,可並沒有睡的過場。待他起身後梳洗,換上準備好的新衣,只覺得渾身舒坦,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往日里那個精力充沛的高奉天又回到了他的身體里。
高奉天正等著僕人前來帶自己去宴飲所在地,外間卻傳來兩聲清晰的敲門聲,他以為是僕人,隨口應了聲&進來。可進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先前在城上的那個言辭暗藏機鋒的前臨海賊曹胡利。只見其剛進得屋來,便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首拜謝道︰&小民先前在城上言辭不敬,還請高判官恕罪。
高奉天先是一愣,轉而鎮靜下來,事中有奇反為妖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自己雖然表面上地位遠高于他,可在這臨海城中,自己就和一個被縛住手腳的瞎子一般,許多事情都要有求與他,現在此人這般舉動,必有所圖,自己此時言多必失,不如靜觀其變,見機行事為上。想到這里,高奉天坐到椅子中,饒有興味的看著眼前的葛衣老者,笑道︰&老丈為何如此,本官倒是不明白了。
胡利卻不起身,在地上又磕了兩個頭,方才抬起頭來,笑道︰&高判官是何等人物,小民先前那點心思如何還會不明白。只是並非小民有不軌之心,只是不明白上官的意思,這亂世中存了一絲自保之心罷了。
&喔!高奉天笑道︰&某家有什麼意思,先前在城上不是說的明白了嗎?至于你的心思,我的確是不明白,為何你倒是以為我明白了。
見高奉天就是不認賬,胡利也不為難,笑道︰&不如小民將心中所思出來,看看我猜的對不對,也好讓上官省些力氣,時間,免得誤了大事。
昨天單位博餅,喝多了,不好意思。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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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利言罷,見高奉天沒有表示反對,便又磕了一個頭,爬起身來笑道︰&草民雖然身處台州這等偏僻處,也曾听聞過高判官的大名,乃是呂相公身邊的紅人,手握大權,像這等人物只怕是片刻也離不得相公身邊的,如今來了台州定然是有要緊事情,不知老朽說的對否。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點了點頭,道︰&不錯,某此次來台州,正是奉了主公所命,安撫一方,台州地勢緊要,乃浙東安定所系,這自然是要緊事。他看不出眼前這老者的底牌,話語間便滴水不漏,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胡利笑了笑,自顧說了下去&自古有言雲︰文事者必有武備,判官雖說奉相公鈞命,可依現在台州的情形,僅僅帶著不到十個人來台州,也太荒唐了些。說到這里,胡利抬頭看了看高奉天的臉色,只見其便如古井一般,全無波動,才小心按照先前準備好的腹稿說了下去︰&依小民看,判官此行不像是有大軍隨後,應是臨時遇變,不得已才來這里的。
胡利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听到高奉天耳中,便如同驚雷一般,幸好他城府極深,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漣漪,只是笑道︰&若是當真如老丈所言,汝則當如何行事呢?
高奉天話語中頗有戲謔之意,胡利卻不惱怒,又在地上磕了兩個頭,站起身來肅容道︰&草民雖然無知,也看得出如今台州這般模樣斷然不會長久,總得有人收拾,這兩浙之間,除了呂任之呂相公還有何人能堪此大任,老朽雖然不知道高判官此行有何大事,不過若有用的著的,還請直言。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高奉天點了點頭,他斟酌了片刻︰若將明州兵即將來襲的消息告訴眼前此人,雖然有可能立刻這臨海城變作一座空城,甚至將自己綁了送給趙引弓以為晉身之階;可眼下自己若想在這臨海城中做出點事情來,斷然離不開此人的協助,再說這只老狐狸也看出點苗頭來,便是自己不說,最多不過過幾天明州兵到了,他也會知道,不如早點告訴他,面子上也好看些。想到這里,高奉天拿出昔日在鄉間傳教的本事,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道︰&既然胡老丈這般說,本使便也不是瞞你了。于是他便將自己在海上遇到明州軍搜羅船只,推斷對方即將入侵的事情一一道明,只是此次出行前往溫州的本來目的,和已經前往溫州的沈玉田之事卻瞞下不提。
高奉天開始敘說時心中還有幾分忐忑,說完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平心靜氣的看著眼前的這葛衣老者。胡利听完後,思忖了片刻,道︰&若是真如判官所說,那趙引弓要從海上來攻,關節處便是那椒江渡,臨海城雖然城郭完備,可丁壯太少,甲杖也不齊全,定然抵擋不住敵軍圍城。只有那椒江渡水面狹窄,而且漲落潮之間水位變化甚大,若是不識當地水情的,一不小心便要吃大虧。
高奉天听到胡利提到椒江渡,想起自己先前乘船時听漁翁提到的,不由得開口問道︰&你說的莫非是那靈江分流通往黃岩縣城處?某家路經此地時也有听船夫提到,只是那里兩岸一覽無余,並無城郭,如能扼守,不如向四周豪強收兵,堅守這臨海城為上。
听了高奉天的話,那胡利答道︰&那些豪強多半是首鼠兩端之徒,若听聞明州兵勢大,只怕多半是托詞不遣兵來,又能濟得什麼事,倒是我有個遠房佷兒名叫胡可及,在附近當個魚牙,在漁民中也有幾分聲望,一聲號召,也能有千余條漢子听命,不如小民遣人招他來,也好讓判官驅策。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胡利說完,卻只見高奉天臉上頗有疑惑,趕忙仔細解釋。原來這漁民與農人不同,出海危險極大,加之打漁又沒法像農人收入有保證,漁獲有很難保存,所以極易為商人壓榨。于是漁人便推舉為人公道,威望甚高之人以為魚牙,集中起來與商人交易,並有一定互助會的功能,這胡可及本是米十郎峰下人氏,自幼便隨著父輩打漁,由于極重鄉誼,孝道,處事也頗為公道,年級輕輕便被附近的漁民推舉為魚牙,後來台州兵亂之後,此人便與附近沿海數十個村莊的漁民*聯保自守,約定若遭遇盜賊,則點燃烽火求救,所有的村莊青壯皆持兵相救,台州的幾個較大的土豪見其實力不可輕辱,也沒有侵犯別人的野心,便也不來惹他,一來二去,臨海附近的這些漁村竟然相較于內地成為了一片相對平靜的土地,俞之恆能夠據守臨海城不落,也與其不無聯系。
听到胡利這般說,高奉天不由得暗喜,若有了這些漁民的支持,在靈江狹窄的江面上,倒說不定能給那趙引弓的明州兵一個好看,笑道︰&那便麻煩胡老丈了,遣人招胡壯士前來,老丈家果然是一門忠義,待本官修書與主公,定然不吝賞賜。
&老朽先前已經遣人去招我那佷兒,想必已在堂下等候了,上官若是無他事,便可招他來見。胡利笑著答道,眼角的皺紋不住顫抖,隨著花白的頭發,顯得頗像一只老狐狸,只是在此刻的高奉天的眼里,這狐狸顯得分外的可愛。
&事不宜遲,快些讓胡壯士進來。高奉天急道,他此時也顧不得居官的體面了,畢竟明州水軍隨時都有可能殺到,搶上一分時間便多了一分勝算,眼前這個老兒竟然不聲不響便把諸般事情都辦好了,倒是不可小瞧了,看來此次台州之行自己的是賭對了,高奉天想到這里,不自覺的握緊了右手的拳頭。
胡利站起身來,對高奉天又拜了一拜,方才小心的倒退到門邊,方才轉身跨出門檻,不敢缺了半分禮數,片刻之後,他便帶了一條葛衣漢子來到屋中,對高奉天拜了一拜。高奉天細心打量,只見這漢子中等身材,倒是壯實的很,面目粗獷,黑紅色的臉龐,一看便是吹慣了海風的漢子,已經是十月多的天氣,台州海風吹在身上也是頗有寒意,可他卻敞開著衣襟,露出的胸口上紋著的一個正張口吞噬的龍頭。他來到高奉天面前,倒沒有像胡利一般拘禮,只是大大咧咧的唱了一個肥喏,便站在一旁,全然不顧一旁叔父不住使來的眼色。
&好一個草莽人物。高奉天也不著惱,自忖道。他知道此時要恩威並施,既不能惹惱了他,可又不能讓其得意忘形,笑道︰&本官今日招你來,卻是有樁事情要辦,你家叔父說在臨海一帶,漁民皆唯你馬首是瞻,卻不知是否屬實?
這胡可及不通文墨,听到高奉天的問話中的&馬首是瞻的成語,卻是不懂,摸著腦袋答道︰&承大伙買某家面子。這臨海一帶數十漁村出人出船,都是胡某一句話的事。只是若要馬,卻是沒有,漁家人窮得很,哪里還有余糧去養活馬這等稀罕物。
听到胡可及誤解了自己的問話,高奉天不由得啞然失笑,也懶得解釋,便自顧說了下去︰&既然如此,你且去挑選三條快船,準備精壯船夫,在臨海城下听用,事成之後,本官必有厚賞。
听到高奉天的話,胡可及頓時糊涂了,他此行來之前,胡利已經給他透漏過消息,他已經有了準備,本是打算豁出性命去做上一番大事業,眼見的呂方的鎮海軍便要統轄兩浙之地,有抱負的漢子哪個不想投入麾下,博個封妻蔭子,眼下這高判官便在眼前,可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沒想到便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個簡單,我此次來城中便有六七條船來,船是快船,上面的小伙子也是一等一的頂挑漢子,上官若是要,自管取去便是。胡可及答道,一雙眼楮卻死死盯著高奉天的嘴巴,等待著後面的命令。
&那好,等會我派三名軍士到你的船上去,你便每一條船運一個人,每隔半個時辰出發一只船,趕往杭州,此事干系重大,切切不可誤事,你快些下去辦妥吧。高奉天厲聲下令道,說完便讓胡可及退下。
那胡可及見狀,再也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大聲道︰&你這官兒好沒來由,若只是這點小事,何必要我胡舍兒來此,隨便出點財帛到漁村招人即可,倒是讓某家白白跑上一趟。
胡利見胡可及如此無禮,害怕沖撞了高奉天,正要上前拜謝賠罪,高奉天卻不理會,笑道︰&你這漁兒懂得甚麼,手下也不過百十條漢子,拿根扁擔毆斗一番便覺得自己了不得了,莫非某家還要倚仗你們來守這臨海城不成,不過是借兩條船去杭州通知呂相公罷了,如非看你有幾分報國之心,早就喚人亂棍將你轟出去了。
作者︰首先多謝有讀者發現我前面書中的錯誤,的確是我寫到後面忘了前面,在這里我先道歉了,並會加以改正,這本書走到這里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也是大伙兒一起努力的結果。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和鼓勵我。韋伯在這里先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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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胡可及聞言大怒,上前一步正要喝罵,卻被一旁的胡利給扯住了,好不容易方才制止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過了一會兒,胡可及強自壓下怒氣,問道︰&那若是明州兵先于援軍趕到,你當如何是好。
高奉天冷笑道︰&這等事告訴你又何妨,自然能戰則戰,若是不能戰則棄城別走便是。
胡可及再也按奈不住,一把將胡利推開,喝道︰&那這臨海城四周萬余村民當如何安置呢?原來這胡利招自己這個遠方佷兒前來自然為的是在這亂世之中投靠個好主子,保得一族興旺發達,自然是唯眼前這個高判官馬首是瞻,而這胡可及心意卻不相同,他也听說過趙引弓在越州時的所作所為,若是明州軍打進來了,當地漁民百姓必有生靈涂炭之苦,所以他前來見高奉天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護一方平安,所以听到高奉天棄城別走的想法,自然是勃然大怒。
&本官歷經百戰,這城中既無軍士,又無外援,如何能守,你若要某家守城,總得拿出點辦法來,否則困守孤城之中,豈不是傻子。
胡可及听出高奉天話語中有所松動,強自壓下怒氣道︰&這臨海城郭完好,若是缺人,上官說個數目,某家招來便是,便是軍械甲兵,也不是沒有辦法,再說這台州與其他州縣一般,都是呂相公治下,豈有厚此薄彼的,將來必有援兵趕到,還請上官駐節在這臨海城中。一旁的胡利也看出了高奉天是在以退為進,探听胡可及的虛實,他自然不會捅破高奉天,也在一旁裝模作樣的懇求。
高奉天沉吟了半響功夫,方才點頭道︰&也罷,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兩軍交戰,號令須得統一,你若要我駐節與此,自然得遵我軍令,軍中十七斬
五十三禁可輕忽不得。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胡可及笑道︰&某家理會得,便是兩村爭奪水源田畝私斗,也要先約定法度,何況兩軍交戰,上官放心,若是有哪個小子敢不遵軍令,不勞您動手,某家便先去將他腦袋砍下來了。
高奉天點了點頭,立刻吩咐將王道成、俞之恆以及幾名護兵喚來,然後按照事先想好的,派出三人前往杭州通知趙引弓可能出兵台州的事情。高奉天考慮到海上風險難測,又有可能踫到明州水師巡邏,便讓這三人各乘一條快船,各自間隔一個時辰出發,這樣一來,三人也不知道還有兩名同伴傳信,便是有一條船只被明州軍劫到,對方也無法知道還有兩條船只,只要運氣沒有差到三條船都被敵軍截住或者遭遇還難,總會有人趕到杭州。
待處理完送信的事情後,高奉天讓屋內閑人離開,屋中只剩下自己和胡可及、王道成、三人,他將懷中那份地圖攤開到幾案上,指著上面標志著台州的綠**塊道︰&這台州三面環山,地形險峻,若是明州兵從陸路來,必然耗費時日,倒不必怕他。就怕他由海路,直驅靈江,兵臨臨海城下,這城中無兵無糧,士民未有依附之心,若是陡然大兵將領,只怕便是土崩瓦解的下場,如今之計,唯有扼守椒江渡,御敵于城外方是萬全之策。
那胡可及哪里見過這般精細的地圖,幸好他整日里和商人打交道,倒也認識幾個字,好不容易才在地圖上沿著高奉天的手指找到椒江渡的位置,他身為漁民首領,對雖然對這地圖不甚熟悉,可對周邊地區的水情可是極為熟悉了解,听到椒江渡的名字便贊同道︰&不錯,這地方水面狹窄,若是在兩岸設立堡壘,便可控制江面,而且若是海潮倒灌入江時,船只便可從這里直沖到臨海城下。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趙引弓若是從這水路上來,定然會先派人前來探查,你可讓精壯漁民這幾日在江中巡查,若是有可疑船只,便讓其拿下查問,還有,你將村中魚膏都運到城中來,還有準備竹子、木材,制成木排,越多越好,運到那椒江渡。高奉天皺眉思索,一邊將一樁樁事情吩咐給胡可及。
&草民這就派人前去安排。胡可及听到高奉天一樁樁吩咐下來,他雖然還不完全明白對方要這些到底有何用處,可總算現在有些事情可以做了,反而不似先前听聞明州軍即將入侵的焦慮了,便趕緊對高奉天唱了一個肥喏,便轉身急著去了。
待到胡可及走出門外,高奉天仔細查看著地圖,臉色越發陰沉了起來,一旁的王道成、俞之恆不明所以,也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旁。過了半響功夫,高奉天的臉色才逐漸正常了起來,對俞之恆道︰&俞都頭,如今你也應該知道明州兵的消息了,若是你不願趟這灘渾水,本官也不為難,你大可先去溫州暫避,我可以修書一封,待到諸般事情完畢後,你可持這書信到杭州呂相公府上求見,相公定然厚待,只是那些兵丁須得留下。
俞之恆苦笑道︰&高判官說的什麼話,若是孤身上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道上更不安全,與之相較,還是留在這城中還安全點。他心中也不是沒有心思,只是先前他看到胡可及的舉動,便知道自己不能有了二心,畢竟這高判官短短時間便得到了這胡可及的支持,自己若是有什麼不對,憑借那百余兵丁,想要沖出這台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高奉天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等便是一家人了,眼下這臨海城庫房中可還有什麼東西,俞都頭你且說與我听。
俞之恆低頭想了一會兒,苦笑道︰&這城中也沒什麼剩下什麼存貨,也就還有百余副皮甲,數千石糧食,說實話,周邊勢力不來攻打這州府所在,一個重要的原因也就是這城中並無什麼油水。說到這里,俞之恆拍了一下腦袋,補充道︰&倒是還有百余輛大車,只是城中連騾子都沒幾頭,要那些大車又有何用。
高奉天聞言,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轉瞬之間劃過,便好似遠處有人呼喊,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卻是听不清楚意思。他索性站了起來,道︰&你且帶我去庫房,看看那些車輛,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一行人來到府庫,打開一看,一股霉味撲面而來,高奉天不由得遮住了鼻子,一旁的俞之恆尷尬的笑道︰&高判官且先稍後,待到通風過後便好些了。這府庫中早就被搬空了,已經有好些時日未曾打開,所以才這般模樣。
高奉天在門外等候了片刻,才走了進去,早有人在一旁持了火把照明,只見這府庫之中堆的滿滿的都是車輪和車身,上面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高奉天走上前蹲下身子,拂去灰塵,小心的敲打了幾下,發現這些車輛用料倒是不錯,盡用的是上好木材,便是裝上土石,守城時用來堵塞缺口也是好的。高奉天站起身來,正欲開口下令,腦海中突然閃過往日在書中看過的一則往事,興奮的下令道︰&俞都頭,你將這些車輪盡數取下,還有糧食,明日便送到椒江渡听用。
&末將遵命!俞之恆抬起頭來,眼光中滿是疑惑不解。
次日,椒江渡口,那胡可及果然沒有吹牛皮,不過半日工夫,便有許多漁民將木排竹排運到此地听用,在兩岸堆的到處都是,胡利也讓城中百姓將糧食和車輛運了過來,堆放在岸邊,便是高奉天來時,看到的那些盜匪模樣的漢子,有許多也丟下刀槍木棍,跑到這邊來,好奇而又貪婪的看著岸邊堆放著的糧食,看看能不能從中撈到一點好處。
高奉天看到材料越來越多,立刻將漁民和百姓分為數組,開始在岸邊將部分木材截斷,然後將兩端削尖燒焦,然後用小船運到江中,打入水下,離水面約有三尺距離,這樣一來,像漁民使用的吃水淺的打漁小船自然通行無礙,可若是吃水較深的水軍大船,便會被水下的木樁撞破船底而沉沒。然後,高奉天又讓漁民們將竹子破成竹篾,編制成索,然後又將車輪外圈除去,露出里面一根根車輻來,並將車輻削尖,再用竹索將車輪串聯起來,置于一旁听用。
胡可及看到高奉天指揮若定,準備了許多自己從未曾想到過的器械來,心中對他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找到個空子,來到他身旁道︰&高判官,咱們準備了這麼多器械,那趙引弓便是有千般本事,也能讓他吃個大虧,這臨海城咱們定能守住。
高奉天看著眼前這個粗魯漢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過了半響,才強笑道︰&不錯,這臨海城定然是能守住的。
台風天碼字,郁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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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港口里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幾處深入水中的棧橋上停滿了船舶,密集的船桅遠遠望過去便如同森林一般,碼頭的堆放區里,大隊的民夫和稅收在軍官們的驅使下,將大量的物質裝運船舶,為未來入侵台州做準備。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蠢貨,這些糧食是裝在那條沙船的,這幾條福船在海上顛簸小些,是用來裝運牲口的,要的是給他們吃的飼料,快些把這些給我搬下來。一名軍官站在船邊,突然發現搬上來的東西不對,趕緊叱喝道。幾名被沉重的米袋壓得直不起腰來的民夫正好站在踏板中間上,一時間進退不得,只得哀求道︰&軍爺,且先讓開條路,讓我們先上船來歇口氣,我們站在這踏板上背著百十斤重的東西,可不方便呀。
那軍官驕橫的很,跳上踏板便劈頭蓋腦的一頓皮鞭下去,只打得眾民夫一陣慘叫,口中罵道︰&你們這些賤骨頭還敢多嘴,上面有限期下來,若是有了差錯、誤了時辰,一律軍法行事,某家且先說明白了,若是辦不好差事,掉腦袋前定要先拿你們幾個墊背。一邊罵還拔出腰間的橫刀作勢欲砍,眾民夫只得胡亂向下退去,那幾個背著重物的,動作不便,不是閃了腰,便是被重物壓傷,倒了一地。
那軍官心腸如鐵,只是上前鞭打呵斥,不讓一人歇息。
眾民夫見狀,紛紛鼓噪起來,他們已經連續干了四五天重活了,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禁受不住,眼下踫到這個因頭,頓時發作了起來,將挑著的貨物丟到一旁,紛紛躺在地上,只是發喊打殺人了,相鄰民夫听到了,也紛紛響應,這軍官被激的怒了,跳下船來狠狠抽打,可是這里打起了兩個,那邊又坐下了三人,眼看停止工作的民夫越來越多,情急之下,那軍官一把揪起為首一人,大聲喝道︰&兀那賤奴,還不起來干活,莫非不要命了?
為首那漢子早已被逼到了極處,大聲喝道︰&像這般苦干,遲早也是個死,不如來個痛快的。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旁邊眾人听到,紛紛齊聲應和,那軍官怒到了極處,一把將那為首漢子摜倒在地上,口中大聲喝道︰&你這等一錢漢,便是殺他百十個又有何妨。手中用力當胸一刀刺去,便要將那漢子釘在地上。
那被揪住的民夫眼見得白刃當胸刺來,早已嚇得呆住了,只得閉目待死。可過了好一會兒,卻沒有感覺到預料之中的劇痛,遲疑的睜開雙眼一看,卻只見那軍官垂首肅立,好似認罪的模樣,身後站著一人,全身甲冑,背光之下也看不清楚長的什麼模樣,只依稀听到那人說道︰&有何事發生,為何要亂殺民夫?
那軍官方才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現在那人面前,卻如同貓兒前的老鼠一般,渾身顫抖,竟然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一旁的民夫們雖然不明白眼前這人是誰,不過看架勢顯然地位不低,又看到那軍官不復方才的囂張氣焰,鼓噪的聲浪一下子高了起來,紛紛大罵那軍官克扣口糧,毆打民夫的諸般劣跡,一時間聲勢頗為駭人。
那人正是趙引弓,他隨行的的侍衛見四周民夫騷動起來,紛紛拔刀向前,想要將其護在當中,以防止民夫嘩變傷了主上。趙引弓卻回頭斥退侍衛,又上前幾步,來到眾民夫當中,一言不發的掃視了眾人一圈,先前躺在地上那為首民夫正好與趙引弓目光對視,只覺得對方目光陰冷,宛如非人一般,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口中的咒罵聲也不由得低了下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待到眾民夫聲音小了,趙引弓沉聲喝道︰&來人,將那許都長帶來。話音未落,先前那軍官便被扭住胳膊推了上來,還沒站穩,膝彎處便挨了一腳,跪倒在地,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趙引弓便反手從其腰間拔出佩刀在其脖子上一抹,便已經割斷了他的咽喉,殷紅的鮮血立刻噴了出來,濺了一地,連站的近的幾個民夫也被濺了少許,嚇得他們立刻閉嘴,身子不住的往後面縮去。
那許都頭雖然被割斷了咽喉,一時間還沒死去,嘴唇不住張合,可氣管已經被割斷了,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雙手抱住趙引弓的雙腿,拼命的向上爬去,半響方才斷氣。趙引弓也不掙脫,任憑那許都頭的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腿,對眾民夫高聲道︰&此人克扣口糧,不體恤爾等,我已經依照軍律將其處死,現在你們可以動手干活了,午飯時,每人雙倍口糧。說到這里,趙引弓的停頓了一下,沉聲道︰&若還有人怠工者,便依軍法*論處,與這廝一般。話音剛落,趙引弓腿上用力,已經將那許都頭的尸體踢了出去,滾出去兩三丈,尸體滾動方向的民夫立刻一片尖叫,讓出一片空地來。
趙引弓的下完命令後,方才那些嘩變民夫如同馴服的綿羊一般,紛紛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他們有意無意間都盡量離趙引弓和那許都頭的尸體遠些,仿佛這兩人帶有什麼疫病一般,隨著裝卸工作的繼續,碼頭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喧鬧的景象,仿佛剛才發生過的一切重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趙引弓見諸事已畢,走到尸體旁,只見那許都長雙目圓睜,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趙引弓所殺的事實。趙引弓凝視那尸體良久,嘆了口氣,伸手將許都長雙目合上,又擦去臉上的血污,起身問道︰&這許都長家中可還有妻小家人?
一旁的侍衛也不明白趙引弓的意思,只得小心答復道︰&這許都長家中還有兩個幼子,妻子老母在堂,不知主公要如何處置?
趙引弓轉過身去,道︰&待會你送十匹絹,五貫錢還有十石糧食到他家里去,以後每月再送五石糧食去。還有,將他好好葬了吧。趙引弓說完後,又看了看那許都長的尸體,才大步向前走去,臨走前,他心里默念道︰&汝妻子吾自會善待,且安心去吧。
趙引弓快步行走在港口,仔細巡查著入侵台州的準備工作,這一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雖然到了唐末,閩浙一帶的海上交通早已粗具規模,無論是海船的制造,對氣象海文知識的了解,都有了一定的積累,可是從風浪不測的海上進軍,相對于陸地進軍還是相當的冒險,如果不是台州險峻的地形和周邊的形勢,他也不會做在這個冒險的選擇。雖然通過征集和劫掠,獲得了大量的船只,可是將這些大小、用途、速度不同的船只加以修理,編組,然後將八千人的軍隊、輔助人員,駝畜、甲兵、糧秣等各種物質裝上不同的船只,而且這麼大的船隊顯然不可能由一個碼頭,同時出發,誰先出發,誰後出發,誰從哪里出發,在哪里集合,這一系列工作的復雜和難度都是匪夷所思的。先前發生的嘩變,便是這一繁重工作的結果,他為了節約每一點時間,給了負責搬運工作的伙長、都頭們沉重的壓力,自然那些軍官們也將這些壓力轉嫁到了民夫們的身上,為了將不多的糧食都用在刀刃上,那些臨時征集來的民夫的口糧也成了壓縮的對象,這樣一來,高壓政策的結果便是方才那樣的嘩變不時發生,他好不容易才拿那許都長當做替罪羊,將事變壓制了下去,沒有耽擱整個裝運工作的進行,可是台州的入侵能夠成功嗎?即使奪取了台州,他能夠抵擋的住必將隨之而來的呂方的進攻嗎?在他的心里沒有答案,不過趙引弓知道,在這亂世之中,自己沒有選擇,只有竭盡全力的去賭,去拼,去搶,墨守成規是沒有出路的。
&義父,中軍的船只已經裝的差不多了。一個聲音將趙引弓驚醒了過來,他轉頭一看,卻是義子趙權,這些日子來,他幾乎吃住都在這碼頭上,監督船只的改造和裝運的事宜,眼見得已經瘦了一圈,兩腮凹陷,顴骨突出,更顯得整個人如鐵打的一般。
&那好。趙引弓不由得精神一振︰&明日若是天氣適宜,我便領中軍和前部出發,後軍的輜重糧秣,便由你在此裝運。
&末將遵命。趙權拱手領命道,他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問道︰&義父,是不是再緩上兩日,我們派出查探台州軍情的細作大部都有傳消息回來,只有州治臨海那邊的卻沒有一點消息,我明州軍精銳都在此一役,不如再等上兩日有了確切消息再行動不遲。
趙引弓聞言,也猶豫了一會,然後斷然搖頭道︰&不,我明日便出發,這海上風雲莫測,這些天天氣一直都不錯,已經算是天照應了,這麼多船只集中在一起,拖上一日便是一日的風險,何況那呂方對我提放已久,這麼多船只集中一處,豈能瞞得過他許久。用兵打仗也沒有有十成的把握,那台州四分五裂,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要呂方那廝沒有察覺,憑我明州軍要擊破這等敵兵,不過是反掌事罷了,倒是你這邊,大軍輜重皆在你這里,千萬不得大意了。
昨天台風,在海邊蹲了一天,回來到家都快累死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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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鎮海節度府,此時已是夜里,門前衛士林立,甲冑齊全,兵刃犀利,在門廊上方懸掛的燈火映照下,顯得格外滲人。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整座府邸便仿佛一只潛伏在黑夜中休憩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平日里便是白天,門前也行人稀少,幾可羅雀,便是偶爾有人路過,也下意識的加快腳步,盡量早些離開這府邸。
正當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夾雜著鋼鐵踫撞的聲音,門前的衛士們立刻警惕起來,張弓布弩,如臨大敵。待到走得近了,借著火光,為首的校尉依稀辨認出為首的那人乃是駐防柳浦的虞侯陳璋,這校尉出身淮上呂氏一族,乃是呂方親信中的親信,雖然論官職遠遠低于陳璋,可並不畏懼,離得還有七八丈遠,便高聲喊道︰&此乃朝廷節鉞所在,來者何人,還不速速釋兵卸甲。說話間,已經暗中向門內執勤的軍士發出了信號,以備不虞之患。
陳璋听到那校尉的聲音,立刻命令手下兵士停住腳步,自己一人上前道︰&可是呂校尉嗎?某家乃是節度府中虞侯陳璋,有緊要軍情要通報夫人,還請通融一番。
那校尉冷哼一聲,道︰&若有軍情,自當稟告王將軍便是,何必勞煩夫人,如今已是深夜,如何能驚擾夫人,陳將軍還是明日再來吧。
陳璋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是暗怒,他是個如何精細之人,如何看不出那校尉話語中暗藏的輕視,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身為降將,如今在鎮海軍中頗為尷尬,眼前這呂校尉雖然官職不大,可卻是呂淑嫻身邊極為親信之人,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惹來無盡的煩惱,只得強自壓下怒氣,臉上還擠出幾分笑容︰&非是本將逾越,只是王將軍前往湖州辦事去了,如今不在城中,而且王將軍走之前有交代過,若有急事,便請示夫人便是。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校尉卻是個死心眼的,只是不允,原來呂方出師之後,便將陳璋這等降將遣到柳浦,這柳浦對面便是西陵渡口,雖然位置十分緊要,可如今浙江兩岸皆是呂方所轄之地,其地位已經下降了許多,其真實目的卻是將其放到城外,免得一旦生變,便在腹心之中,後悔莫及。這呂校尉自然也是明白這說不出來的原因的,如今夜里這陳璋卻領兵到節度府中來,所以他才這般固執。
陳璋見對方如此固執,心中強壓下的怒氣越發高漲起來,再想起那消息的緊急,冷哼一聲道︰&你個仁勇校尉,可擔得其莫大的干系,待我將夫人喚醒,稟告完畢後再來與你理個對錯。說罷,便回到行伍中,那校尉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听到那邊軍士齊聲高呼道︰&末將陳璋有緊急軍情求見夫人。
數十條精壯漢子齊聲高呼,聲音何等高亢,一旁坊里民居的百姓立刻被驚醒了不少,不一會兒便有人爬上坊牆看熱鬧,可看到兩邊明火持杖對峙的模樣,又嚇得退下牆頭,將坊門堵得嚴嚴實實,免得遭了池魚之殃。那校尉見狀,早已氣得七竅生煙,待要命兵士上前制止,可陳璋此時早已沒了方才的可喜模樣,手中提了一桿長矛,臉色鐵青,一副誰過來便一矛刺死的模樣,衛士們想起他的凶名,竟然無人敢于上前制止。
兩邊正相持不下,遠處卻是火光閃動,來了一行人來,陳璋雖然一時間也認不出是什麼人,還是命令手下暫且停止呼喊,看看是不是能有什麼轉機。此時那行人已經發現有些不對,一名老嬤嬤趕了過來,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在節度府門前喧嘩。
那呂校尉正氣急敗壞的要開口告狀,陳璋卻搶在前面,躬身拜了一拜,沉聲道︰&末將節度府中虞侯陳璋,卻是有緊急軍情想要通報夫人,卻被這廝阻攔,不得已才如此的,還請恕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老嬤嬤聞言,立刻明白此時干系重大,並非自己一個區區隨從能夠開口的,趕緊退回隊伍中,向主人通報,不一會兒,先前那老嬤嬤便提了個燈籠,引著一名頭戴簾帽的女子走了過來,離得還有數丈開外,那校尉便臉色大變,趕緊躬身拜了一拜,道︰&見過沈夫人。
&罷了!那女子隨手擺了擺,聲音便如切冰斷雪一般,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清冷。此時陳璋已經猜出了眼前這女子乃是何人,呂方雖然如今官至極品,可也只有一妻一妾,眼前這人想必便是那愛妾沈麗娘了,想到這里,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末將身披介冑,不能全禮,還請夫人見諒。
自從呂方出征後,沈麗娘便覺得頗為寂寞,她又不像呂淑嫻一般,府中內外事宜皆要關心處置,整日里閑暇無事,這天天氣不錯,她便帶了十幾名隨從出外郊游去了,回來卻正好踫到這樁事情,待陳璋行罷禮後,她柔聲問道︰&陳將軍說有要緊軍情通報呂姐姐,可城中有王將軍,夫君臨行前也都有言說過,又何必驚擾呂姐姐。
&非是小將不識法度,乃是王將軍趕往湖州去了,不在城中,臨行前也有交代,若有緊要事情,便可請示夫人便是。
沈麗娘聞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雖然呂方對其愛寵無比,並不以侍妾一流相待,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與呂淑嫻還是無法相比的,例如此時,眼前這將領有了大事,絕對不會想到與自己相商,自古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自己雖然容顏絕世,可是如今呂方年不到四旬便官居極品,日後難道還會缺美女嗎?一旦失去呂方的愛寵,已經孤身一人,並無家人庇護的自己下場將會是如何呢?想到這里,沈麗娘的簾幕後的俏臉上不由得眉頭微皺,顯出愁容來。
陳璋卻不知道沈麗娘的心事,只看到眼前這女子听到自己方才那句話後,便站在那邊,好似木雞一般,半響也沒說一句話。只得連連低聲咳嗽,想要將其驚醒。
沈麗娘正在暗中自憐自己身世,卻听到一陣咳嗽聲,抬頭一看,卻是眼前的陳璋發出的,身旁的老嬤嬤臉色也頗為奇怪,稍一回思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大窘,臉上立刻變得通紅,幸喜有簾布遮擋,不用擔心旁人看到。她強自壓下心情,柔聲道︰&既然是緊急軍情,那陳將軍便隨妾身進府,通傳一聲便是。
那呂校尉見狀,也顧不得失禮,上前一步急道︰&不可,入夜之後,不得有生人持兵入府,乃是使君的鐵律。
&陳將軍一人入府又有何妨,最多讓其將兵器留下便是。沈麗娘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經微微有了一絲怒氣。
那校尉卻是堅持不允,沈麗娘已經頗為不耐,冷聲問道︰&那若是呂家姐姐的命令呢?也是不允。
&夫人乃是一府之主,自是不同。那呂校尉話剛出口,便覺得不對,趕緊止住了,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覺得腰間一輕,眼前一花,卻看到一旁的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變得頗為奇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听到那沈麗娘冷聲道︰&夫君離城之時,曾有叮囑過,若是軍中之事,當以呂家姐姐為主,若在府中,妾身與姐姐一般看待。妾身雖為一女子,豈能容得你這等小人慢待,今日便是一劍殺了你,姐姐也不會怪我。那校尉聞言,正要開口解釋,突然覺得頭上一輕,原來自己頂上頭盔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兩片,頭頂的發髻也被人斬斷,一頭散發披落了下來,正驚詫間,又看到沈麗娘手中提著的那柄橫刀頗為眼熟,低頭一看自己腰間,卻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刀鞘,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一旁的陳璋也是嚇了一跳,方才沈麗娘近身奪刀,斬破對方的頭盔,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無論是身法,眼力,手力、劍術都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若是自己換身處之,十有**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他也听聞過呂方這個愛妾一身劍術十分驚人,可見其嬌怯怯的模樣,以為不過是悅人耳目的&舞劍罷了,今日一見,才發現乃是一等一殺人的劍術,又見其方才話語中的剛烈忿然之意,竟然有些失神了。
沈麗娘奪刀示威之後,隨手將奪來的橫刀擲在地上,便昂然向府門走去,那校尉站在那里呆若木雞,身後的衛士為其威勢所奪,哪里還敢多言,紛紛打開側門,讓其一行人入內,陳璋見狀,不由得莞爾一笑,將身上兵器交給同行的衛兵,又吩咐了兩句,便帶了信使尾隨其後。
一行人進得府來,只見樓台水榭,一層層也不知有多少重院落,走了一盞茶功夫也沒有到呂淑嫻的住處,陳璋心中暗想,怪不得自己方才在外面喊了許久,也沒見半點動靜,這麼大的府邸,只怕自己這一行人在外面喊上一晚上,那呂淑嫻也未必听得見。
陳璋正思量間,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便只見沈麗娘來到面前,一股幽香便傳了過來,手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院落,道︰&陳將軍,那邊便是夫人的院子,我讓陳嬤嬤替你通傳便是,妾身有些累了,便先去歇息了。她此時心情極為惡劣,不想看到呂淑嫻,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陳璋道︰&今夜之事,末將在這里先謝過夫人了。說到這里,他躬身拜了一拜,接著上前一步輕聲道︰&其實在末將心中,兩位夫人皆是一般,並無兩樣,想必呂相公也是這般想的。
昨天中秋,和同事一起喝多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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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麗娘此時已經轉身正欲離去,听到陳璋方才所說的話,身形一震,不由得凝住片刻,過了片刻,方才離去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也不多言,對沈麗娘的背影拜了兩拜方才往呂淑嫻所在院落行去。
那陳嬤嬤本是呂淑嫻身邊使熟了的老僕,當時沈麗娘隨了呂方,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便遣了去侍候,其與呂淑嫻所在院落的僕人本就相熟,待到陳璋來到院落前,便已經通傳完畢,引領他進去了。
陳嬤嬤領陳璋進得堂來,剛剛坐下,便只見一人風風火火進得堂來,身上披了一件棕色錦袍,正是呂淑嫻,只見其長發只是隨隨便便扎了一個發髻,鬢角還頗為凌亂,顯然是剛剛被叫醒,來不及梳洗。陳淵不敢怠慢,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正欲請罪,卻听到呂淑嫻清朗的聲音︰&無須多禮,陳將軍你深夜來訪,定有緊急軍情,快些報上來,莫要耽擱了。
陳璋微微一怔,便也不推諉,揮手讓隨他同來的信使上來,沉聲道︰&末將奉命在柳浦鎮守,今日晚飯時分截到一條漁船,船上這人自稱隨高判官前往溫州,路上遇到趙引弓搜羅船只,懷疑這廝準備入侵台、溫二州,便遣他回杭州報信,末將得知後,本欲稟告王將軍,可府中人卻說他不在杭州。說到這里,陳璋停頓了一下,偷偷查看了一下呂淑嫻的臉色,才繼續說了下去︰&末將以為此事耽擱不得,便趕往夫人府上,深夜打攪夫人歇息,望請。
&罷了!陳璋那句&恕罪還未出口,便被呂淑嫻的話語給打斷了︰&陳將軍你做的很對,妾身會在給相公的信里說清楚情況,我家相公也不會忘記你的功勞。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呂淑嫻說話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凝視著陳璋,閃射著無機質的光芒。饒是以陳璋這等亂世男兒,也不禁有低下頭躲避對方目光的反應,接著呂淑嫻便招那信使上前,接過書信,細心查看過了書信上的蠟印未受損壞後,方才拆開書信一一細覽,看完後又對那信使仔細詢問,事無巨細,他離開時臨海城的防務、糧食儲備、軍器多少、靈江潮汐情況雲雲,皆無遺漏,呂淑嫻身後一名婢女則將諸般問話一樁樁記載清楚。
陳璋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呂淑嫻處理此事,暗想自己初入呂方軍中時,听說呂任之夫人可以當鎮海軍半個家,心中還恥笑這呂任之都已經是一方節度,官居極品,想不到還擺脫不了贅婿身份,軍國之事居然還讓婦人插手,也不知道他怎麼打下這般基業。可今日所見這呂淑嫻心思明晰,處事果決,便是男子也沒有幾個及得上她的,只怕呂方有今日基業,這個妻子助益極大,自己方才想要買好于沈麗娘,倒是有些孟浪了。
陳璋在這邊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呂淑嫻已經將諸般事情都詢問完畢,轉身對身後貼身婢女吩咐道︰&你馬上領這位兄弟到右廂房去洗個熱水澡,然後準備熱飯熱酒,換洗衣服,讓他洗完後吃飽好好歇息,
呂淑嫻吩咐完後,轉身對正要下拜謝恩的信使柔聲道︰&此次你立了大功,官職恩賞某是個婦人,不能干涉官事,不過明日清晨某家便遣人送五十匹絹至你家中,算是私下的賞賜。說到這里,呂淑嫻制止住準備下跪的信使,道︰&你現在快去洗浴進食休息,明日起來便還要辛苦一趟,不知你可還支持的住。
那信使從海上一路風浪顛簸過來,數日未曾合眼,便是鐵打的漢子,此時也早就散了架,能站在這里已是奇跡了,可見呂淑嫻這般相待,身上不知哪里又多出一股力氣來,他口舌笨拙的很,只是躬身行禮道︰&喏!
呂淑嫻待那信使退下,便趕緊命令婢僕去招掌書陳允前來,王佛兒不在這杭州,此時城中便以他官職最高,發動坊兵的兵符也在他那里保存,若要發兵,他這一關是決計避不開的,又讓派出心腹家人,持自己方才記載好的諸般詳細連夜趕往呂方大營;諸般事宜流水般發布下去,深夜中的呂方府邸便好似一頭被驚醒的巨獸,行動起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沈麗君斜倚在床上,已經是深夜了,可是她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睡。方才陳璋所說的那句&其實在末將心中,兩位夫人皆是一般,並無兩樣,想必呂相公也是這般想的。便好似一塊石頭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激起了一陣陣波濤,讓他無法入睡。沈麗娘也知道在諸將的眼里,自己不過是主上一個得寵的侍妾罷了;而呂淑嫻就不同了,對于出身淮上的呂氏族人自然不用說了,便是後來在丹陽投靠呂方的範尼僧、徐二、高奉天、周安國等人,呂淑嫻也不僅僅只是主上的妻子,還意味著很多其他的言語之外的東西。那相公呢?沈麗娘那細細的柳眉不由得扭成了一個疙瘩,從幾年來兩人相處的經歷來看,她相信呂方是真心喜愛的她的,可天下間還有比君王的愛慕更虛無縹緲的東西嗎?長門宮的阿嬌、本朝的楊太真,難道君王一開始對她們就沒有愛寵嗎?可是看看她們後來的下場,沈麗娘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正當此時,外間傳來一陣陣人聲,沈麗娘不由得越發心煩,坐起身對外間伺候的婢女命令︰&外間什麼事情,怎的這般喧嘩,你快去查看一番,速速回報。
那婢女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不一會兒便進來了,低聲稟告道︰&稟告夫人,外間戒備森嚴,好似有兵馬調動一般,听侍衛們說,是呂夫人那邊下的命令,任何人都只能在屋中靜候,不得出門。說到這里,那婢女抬頭看了看沈麗娘的臉色,小聲道︰&小人方才看到陳掌書進府了。
&罷了!定然是先前那陳將軍有要緊軍情,呂家姐姐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你且去歇息吧。沈麗娘曼聲道,聲音中也听不出什麼喜怒。那婢女听了,拜了一拜,便轉身退下了。沈麗娘躺在帳中,美麗的臉龐上頗有幾分扭曲,滿是怨毒和恐懼︰&這府中侍衛皆是你呂氏族人,我連一個小小守門校尉都使喚不動,可你一開口,便是全府宵禁,連陳掌書那等人物也是召之即來,連我的愛子也奪了去。如今相公不過出兵幾日不在府中,便是這般,將來若是寵眷稍衰,只怕我連痛快一死也是難得了。沈麗娘手上發力握緊,不知不覺間指甲已將掌心皮膚刺破,流出鮮血來還渾然不覺。
陳璋端坐在椅子上,上首的呂淑嫻命令如同流水一般下了下去,將府中數十名家人指揮的陀螺一般,忙個不停。陳璋听的仔細,不但呂淑嫻處事有條不紊,宛如積年老吏一般,雖然不假思索,可命令卻既無重復,又無遺漏,而且那些家人個個領命之後,便各自行事,毫無沖突之處,倒好似究竟訓練的軍隊一般,陳璋乃是內行人,不由得嘖嘖稱奇,對眼前這呂方的正妻又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這時,去通傳陳允的家人已經趕回,說陳允已經到了堂下。呂淑嫻听了,站起身來,便要下堂迎接,一旁的陳璋也趕緊起身隨後迎接。
兩人剛到了門口,那陳允已經快步趕上堂來,對呂淑嫻拜了一拜道︰&夫人,有何等事如此緊急,深夜相招?
呂淑嫻延引陳允進屋,分賓主坐下,將信使的情況明後,道︰&陳掌書,夫君領兵在外,佛兒也不在杭州,高判官在台州深陷險地,孤身以當強敵,你以為如今當如何行事?
陳允聞言,他城府頗深,臉上神色並無大變,可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在鎮海軍中,他不但負責呂方機密文書,而且還擔當著職方之事,搜集四周敵友的情報的職責。此次乘田、安之亂的檔口,楊行密無力南顧,呂方打算解決許再思、趙引弓這兩個內部隱患的計劃,采取的方略就是依據陳允搜集的情報,認為趙、許二人只有自保之心,沒有外侵的準備和決心,所以呂方制定了先以大兵相臨,同時派高奉天去溫州聯合當地豪強,從側面包圍明、越二州,最後以諸般手段相脅,迫使趙、許二人投降,爭取兵不血刃解決這個問題。可是隨著計劃的進行,一開始是武勇都發生了兵變,與呂方在石城山兵戎相見,接著趙引弓居然要入侵台州,這和他一開始做出的判斷簡直是背道而馳,想到這里,陳允心中便覺得一陣煩亂。
&陳先生,陳掌書!呂淑嫻見陳允一直不說話,還以為他正在考慮當如何行事,等了片刻才輕聲提醒,看到對方眼光閃動,才問道︰&陳先生,如今州中以你官位最尊,你以為當如何行事。
&這個,此事干系重大,在下以為當立刻遣信使趕往石城山,稟明主公後,再依命行事。一時間陳允也沒有什麼主意,只得說出這個絕對不會出錯的主意來。
&喔!呂淑嫻應了一聲,臉上卻露出失望的顏色來,只是她雖然頗有才能,可並沒有親自帶兵打仗過,像這等事情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只得點了點頭。
&陳公此言差矣!此時旁邊突然有人高聲道,呂淑嫻和陳允二人不由得吃了一驚,往話音來處望去,說話那人卻是從剛才開始一直坐在那邊不出聲的陳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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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允眉頭微皺,臉上並無什麼表情,心中卻是暗怒,,這陳璋不過是個降將,投靠呂方之後,雖然名義上相待甚厚,可是卻一直沒給什麼要緊差使,投降時麾下的數百名精銳親兵也借著整編的名義,借調到其他將領麾下去了,現在手下的兵士都是些新招募的,其在鎮海軍中的地位與自己相較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此人居然敢當面指斥自己說錯了,讓他如何不怒,只是陳允城府極深,加之在呂淑嫻面前,所以才沒有發作出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派遣使者到主公那邊去請示,來回至少要兩天的時間,那趙引弓久懷禍心,一旦發作,行事必定如迅雷一般,我輩如果在此耽擱時刻,待到主公發兵應對,只怕局面已是不可收拾了。陳璋站起身來,大聲說道。
呂淑嫻點了點頭,陳允眼看她一旦出言表示贊同,自己便不好再出言駁斥,趕緊站起身來,冷笑道︰陳將軍說的雖然不錯,只是眼下明州那邊情況並不清楚,大軍豈能虛發,我等與明、台諸州並無接壤,若從海上去,風雨莫測,乃是僥幸之道;更何如今主公領大兵在外,與武勇都叛軍相持,那才是心腹大患,只要奪取越州,任那趙引弓如何鬧騰也不過反掌即可滅之。夫人,兵法有雲,全國全軍才是上上之道,如今主公在石城山已經相持多日,我等畢其功于一役,破此惡賊,余黨自然膽寒,又何必舍此平夷大路,而隨之在山間死斗呢?
听到陳允的意見,呂淑嫻覺得很合她的口味,畢竟作為一名女子,無論她多麼有才能,對于將勝負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命運上,還是覺得有些心虛,可是這陳璋實心用事,也不能斷然拒絕駁了他的面子。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想到這里,呂淑嫻笑道︰今夜之事,陳將軍勇于任事,果然是干才,在柳浦當個守捉使,看來是屈才了。只是那出兵與否的事情自然是不提了。
夫人!那陳璋卻不罷休,搶到呂淑嫻面前道︰台、溫二州乃兩浙東南門戶,此時州中無主,百姓豪杰皆無所依,望相公如久旱之期甘霖一般,若讓趙引弓引兵攻入,東南半壁糜爛,相公又有何顏面居這節度之位?其次以某家觀那趙引弓行事,毫無顧忌,若武勇都逆賊授首,其必引外敵以自保,主公苦戰多年方得這番局面只怕又得重頭再來。
陳璋這番話有理有據,言辭懇切,說得呂淑嫻又猶豫了起來,可是想起方才陳允所言出兵的諸般困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決定才好。陳璋見一旁的陳允雖然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神色,可目光中還是流露出一絲恨意,心知自己方才那般行為已經得罪了此人,自己與他在鎮海軍中地位天差地別,如果今日不能拼死一搏,立下大功,只怕將來可有自己好受的。于是便強自壓下心中的悔意,上前道︰當年武勇都之亂時,其形勢只怕更是艱險,呂公卻當機立斷,出兵討平群雄,方才有今日之基業,若今日府中之人乃是呂公,豈會這般猶豫不決?
陳璋話音剛落,便听到陳允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他覺得勝負的天平已經朝自己這邊傾斜了,畢竟眼下呂方並不在杭州,陳璋這般問話便隱含有指責呂淑嫻不堪此任之意。他冷笑了一聲,轉身準備將勝利的果實塞進自己的口袋,並在話語中暗中刺上這降將兩句,卻看到呂淑嫻的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並沒有顯出意料中的怒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允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來。
呂淑嫻坐在上首,心中卻在回味著方才陳璋所說的話︰不錯,若是呂郎在此地,絕不會坐視那趙引弓荼毒台、溫二州不理。呂郎臨行前將州中之事委托于我,若我如陳掌書所言一般只是派使者通知一聲便作罷,那和一個木偶又有何不同,不行,我決不能誤了呂郎的大事。想到這里,她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陳將軍,若依你所見,當如何行事?呂淑嫻開口問道,方才的猶豫已經一掃而空,整個人顯現出一種下定了決心的平靜。
呂淑嫻的聲音不大,可听在陳允的耳里,卻好似被雷鳴一般,顯然對方已經采納了陳璋的意見,才會開口這般詢問,可方才陳璋那般無禮的問話,為何沒有激怒呂淑嫻呢?原來陳允雖然洞悉人心,方才卻忘了呂淑嫻乃是呂方的妻子,並不會如同其余的被臨時委任的副手一般忌諱別人指責自己無力承擔正手賦予的責任,他考慮的如此之多,卻忘了這麼明顯的事情,也可以說是見秋毫而不見輿薪了。
陳璋听到呂淑嫻的問話,心下不由得大喜,心知自己方才那一注賭對了,更是小心答道︰末將听高判官信中所言,趙引弓大舉搜羅船只,其水師本來不弱,這般作為,只可能是要從海上大舉入侵台州,其州中自然空虛,兵法有雲,當致人而不致于人。與其遣兵遠渡重洋救援台州,不如攻敵根本,那趙引弓兵士皆是明州土著,若知州中家室落入人手,必然不戰自潰。
一旁的陳允聞言冷聲駁斥道︰陳將軍當真是戲言,那明州城趙引弓已經苦心經營多年,豈是易于的,若遣大兵去,不但運饋甚難,海上也風浪不知,而且舟船,兵卒,器械豈是倉促之間可以具備的?若小眾則難以取勝?
陳璋卻不著惱,笑道︰這些方才末將也想過了,那趙引弓苦心經營這麼久,船隊規模定然不小,如今雖然已經十一月,海上雖然沒有台風,可這麼多船只同時出海還是風險甚大,他定然是將運送補給軍資的後隊船只後發,自己領兵船先行,以減少風險。據信中所言,明州兵到達也就這六七日的功夫,兵船中應有十日之糧,算來三五日內,那些運糧船還在港口之中。若我等以五百精銳,喬作尋常商船,前往那邊,待其不備,猝然發作,將敵軍船隊後隊悉數焚毀,那趙引弓就算攻取了台州,兵無糧草,也會自然潰散。此事縱然不成,我等也不過損失那數百兵士而已,對大局無礙。說到這里,陳璋對陳允微微一笑,臉上滿是友好之意,只是在陳允的眼里,這笑容卻是分外的可惡。
好!呂淑嫻不由得笑道︰陳將軍說的不錯,大軍難以猝發,可三五百精銳,呼吸間便可致,只是這般行險之事,若非智勇兼備之人,如何能成!只怕得讓陳將軍辛苦一趟了。
陳璋說出計劃時,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听到呂淑嫻的話語,斂衽行禮道︰末將敢不從命。
好,好,陳將軍,你且放心,兵甲舟船到清晨便可準備齊備,就是要用龜船也可調給你,你要那支兵,我也立刻便可調給你,便是我府中親衛,你若是用得上,也可以立刻調給你。呂方府中的親衛幾乎都是淮上舊部中的精銳,無論是戰斗力和忠誠度都是鎮海軍中一等一的,呂淑嫻還是第一次擔當這主帥之職,心中有些緊張,居然連龜船和他們都一股腦兒都拿出來了。
龜船倒是用不上。那趙引弓要大舉用兵,必定需要大量的糧食,末將打算挑選二十條尋常商船,裝上糧食,讓軍士們喬裝混入敵港中,再做打算。至于府上親衛就更用不上了,還是將末將那些舊部還給在下,像這等行險之事,須得上下相熟,方能如手足一般,指揮如意,那些舊日兒郎雖然不如親衛勇悍,可是與末將一起多年了,緩急之間更能濟得事。
呂淑嫻听了也覺得有理,笑道︰這個好說,我修書一封便是,出兵之前還有許多事情,陳將軍還是快些去安排吧。呂淑嫻頓了一下,高聲道︰十五郎。隨著呂淑嫻的聲音,門外走近一名精悍的漢子。呂淑嫻指著那人道︰陳將軍,此人乃是我族中兄弟,辦事倒還勤勉,你且帶在身邊,也好讓他有個長進的機會。
呂十五斂衽便要下拜,陳璋自是不敢受他的禮,讓開半步,又回了一個禮。呂淑嫻待二人見過了禮,笑道︰便不耽擱陳將軍了,將軍且好生去做,以將軍大才,州郡之位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某便在這里等候佳音了。
陳璋出得門外,只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他今夜給呂淑嫻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在鎮海軍中前途一片光明,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機將自己的舊部盡數要了回來,不再是光桿一條,任憑別人擺弄的角色。自從歸降呂方以來,雖然他也出謀劃策。可是帶兵打仗的機會卻始終沒有,這次他便要好生顯露一番本事給呂方看看,陳璋到底是怎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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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望海鎮,翁山城。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趙權站在土牆上,看著不遠處港口排得密密麻麻的船只,不時抬頭看看天上的月色,臉上露出焦慮的事情。原來自從趙引弓引領者中軍和前鋒前往台州後,天氣便有了變化,海上風浪大了許多,趙權不敢冒險出海,可是這麼多船只蝟集在港口之中,不但風險很大,而且也容易走漏消息,雖說趙引弓突襲台州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為人所知,可是這時間能拖上一天便有一天的好處。而這翁山城位于明州定海縣東北的舟山島之上,其地與慈溪入海口處隔海相望,地勢十分緊要。由于其地孤懸海中,島上淡水、木材等資源皆十分豐富,加上東至登、萊、南至瓊崖的商旅又有許多經過此地,很容易成為海上盜匪的巢**。于是明州的上任此刺史便將島上的居民盡數遷徙到了內陸上,只留下三百戍卒在這翁山城中,島上剩余的居民也基本都在這城的四周居住,大半都是戍卒的家屬,剩下的也大半是靠他們謀生的。這舟山島上岸線曲折,多有天然良港,于是趙權便將一部分裝運好物質的船只開到了這舟山島上,一來可以分散風險,二來這島上人煙稀少,而且多半都是明州戍卒,不用擔心會走漏風聲,可是這些天來天氣一直不好,海上風浪甚大,趙權為這軍糧之事,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于是半夜里出來查看天色。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趙權看了一會兒月色,只覺得那一輪彎月旁隱隱約約閃現著一圈暈光,根據他少時听聞的天氣諺語,這分明是次日有大風的征兆,他失望的搖了搖頭,又伸出左手算了算趙引弓出師的日子,不由得雙手合什向神佛祈禱,希望天氣趕快轉好,好讓船只出海,免得耽擱了軍情。
正當趙權向神佛祈禱的時候,一支船隊正在海面上顛簸,這些船只都是些平底沙船,正是兩浙一帶在江海間運送短途貨物的常見船只,這些船只吃水都頗深,海浪經常撲擊到了艙面上,可見其裝運的貨物分量不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快!快將船上的帆降下來,風太大了,這般下去只怕船都要翻了。淒厲的喊聲在被海風刮得斷斷續續,好似喊話的人被人捏住喉嚨了一般。
仿佛是為了印證那聲音的真實性一般,船體發出可怕的咯吱聲,哪怕海上最無畏的男兒听到這聲音都會嚇得面色蒼白,這意味著船只上有一個部分正在斷裂。
十幾條漢子沖上甲板,雖然他們在劇烈顛簸的船板上站都站不穩,可還是掙扎的往桅桿方向那邊撲去,竭力想要將帆纜解開,好讓那主帆降下來。可海風將那船帆吹的鼓鼓的,將幾根帆纜纏在一起,一時間如何解得開,眼看那桅桿在劇烈的拉力下形變越來越大,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快去取刀斧來,將繩索斬斷便是。後邊一人厲聲喊道,眾人听了才恍然大悟,紛紛去取刀斧。為首一人突然一個靈醒,轉身對先前發話那人躬身道︰將軍,你上來作甚,風浪這麼大,若是掉入海中如何得了。
將軍又如何,在這船上某家不過是一介小卒罷了,任憑你這船長調遣。那漢子笑道,此時突然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電光映照在那人臉上,只見其身材魁梧,面容粗獷,身上披了一件葛袍,正是乘船出海的陳璋。那電光尚未熄滅,一聲巨響,卻是一個霹靂打了下來,船上眾人雖都是精壯漢子,可在這茫茫天威之前,也不由得膽寒,手腳動作也停滯了下來。
那陳璋卻好似對這天地之威毫無感覺一般,從一旁搶過一柄長柯斧,便往桅桿處沖去,口中笑罵道︰猴崽子們怎麼都不動了,平日里那般能耐都到哪里去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這些船員都是陳璋那些牙兵喬裝打扮而成的,幾乎都是昔日從北方隨他一路廝殺到兩浙的,本不吸水性,船上這般顛簸,幾乎將膽汁都吐出來了,十成倒是死了九成,眼下在這船面上,能夠站穩腳便不錯了,更莫要說去斬斷帆纜,可見頭領這般模樣,不知從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氣來,強自沖到桅桿前,揮舞刀斧劈砍帆纜。
隨著夜空的雷電,暴雨如同傾盆一般淋了下來,瞬間便將眾人淋得透濕,黃豆大小的雨滴,夾雜在風勢中,打的人肌膚生疼。那帆纜本就是數十股粗麻絞合而成,再用瀝青油脂涂抹,十分堅韌,便是平日里用刀劍劈砍也不易折斷,更不要說在顛簸的甲板上,情急之下一時間也砍不斷,一條漢子性急,索性跳到讓伙伴將自己綁在桅桿上,固定住身子,再揮舞刀斧用力劈砍,這才將那帆纜斬斷了大半。
那人越發興奮,大聲呼喊,雙臂仿佛平添了千斤力氣,手中的樸刀揮舞得也快樂三分,突然听到旁邊有人呼喊小心,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便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接著便頸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了。
陳璋在一邊看得清楚,原來那帆纜被斬斷了七八成,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 的一聲斷成兩截,那船帆在烈風吹拂之下力道只怕不下千鈞,斷裂的帆纜便如同一條巨大的鞭子,橫掃過甲板,頓時將兩名兵士卷入海中,眼見得在這狂風暴雨之中,定然是不得活了,那綁在桅桿上的漢子倒是命大,只是被帆纜末端掃了一下,只是打昏過去了。
帆纜被斬斷,風勢雖依然不減,可船只的顛簸程度也小了許多,不復方才那般恐怖景象,船上眾人松了口氣,又想起先前同伴落入水中,凶多吉少,饒是個個見慣生死的鐵打漢子,也不由得個個黯然神傷。那陳璋見狀,也只得強打精神為手下打氣道︰這番出海,只要能活著回去的,大伙兒有一個算一個,陳某都當做親生兄弟一般看待,若有半份虧待,漫天神佛定不輕饒,打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有唐一代,佛教極為盛行,像陳璋這般詛咒發誓,眾人無有不信的,何況既然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也沒有退路了,過了片刻,眾人的心情好轉了些,紛紛開始收拾甲板上的家什,士氣也好了點。陳璋這才松了口氣,在這大海之上,又是如此行險,兵士若是嘩變,那可是連條退路也沒有了。
陳璋下到船艙里,小心撫慰暈船無力的軍士。他心知此次突襲,能多帶一名兵士,便多了一分力量,而太大的船隊易于引人懷疑,于是為了在每條船上多裝幾名兵士,竟然將船上的水手也減少到只有兩三人,其余的活便用自己的兵士來暫時代替,沒想到他手下親兵幾乎全是北人,陣上廝殺都是好漢,可到了海上十成便倒了七八成,結果在海上手忙腳亂出了不少錯,把船隊上的船長和正牌水手弄得焦頭爛額,竟然連海上天氣有了變化都沒有發現,一頭撞到這風雨之中,幾乎丟了性命。
陳璋待到撫慰完畢軍士,上得甲板來,只見海上風雨依舊,只是降下船帆後,船只的顛簸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畢竟他們乘的是平地沙船,四周的海浪不住打了上來,將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兵士淋得透濕。
船長,我等現在到了何處,離明州還有多遠?陳璋走到船長身旁,附耳低聲問道。
那船長臉上都是水,滿是淒苦之象,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陳璋的問話,腹中不由得大罵︰如非爾等強逼,我又怎麼在這個倒霉天氣出海,眼下風雨這麼大,根本看不到遠處岸上,又看不到星辰,我怎知道現在在哪里。原來唐時中國的指南針等儀器還未發展成熟,航海時船員一般是沿岸航行,通過岸邊的地形地貌來判斷自己的位置的,像這般風雨天氣,又是夜里,船員是很難判斷自己的位置的。
可是陳璋在船隊中以他為尊,船長也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只得搪塞道︰天黑前我等已經過了北渡江那邊,想必此時離望海鎮不遠了,最晚明天應該就能趕到了。
陳璋听船長的語氣,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在這茫茫大海之上,自己又不懂航海之術,除了這船長還能指望誰,他索性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高聲對船上兵士喊道︰大伙兒加把力氣,船長說離港口最多也就二十里海路了,最遲明天晚上便能到了,到時候賞五匹絹,人人有份,讓大家先去樂上一個晚上。他看眾人模樣,便是靠了岸,也要休息個兩日方能動手,索性先開個空頭支票,把士氣先保住了再說。
船上兵士听了,轟然而應,便是在艙中吐得奄奄一息的人也有氣無力的叫喊起來,眾人也不是為了這恩賞,而是听說明日便能離開這該死的船只,可以腳踏實地,不由得歡喜異常。
陳璋見兵丁士氣旺盛了許多,才放下了些許心,可他也知道,這等望梅止渴的辦法,可一不可二,若是明天士兵們發現自己受了誆騙,心情反彈過來只怕會激起嘩變。他眼見雨此時小了許多,便吩咐兵士們趕緊點起火把,好看看其余船只都到哪里去了,莫要失散了。
讀者們很多對沈麗娘的變化很奇怪,可是女人婚前婚後會有很大的變化的,而且書里面說的很明白,與其說沈麗娘是妒忌,更多的來說是害怕,現在呂方不過是在外出征自己連一個守門校尉都指揮不動,若是將來呂方對自己感情有了變化,那她的前景便可想而知,一個人的所有一切都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虛無縹緲的心意之中,那這個人心態的變化不是很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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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點起火把,眾人盡力大聲呼喊,只是在這大海之上,風雨之夜,微弱的火光只能照到十余丈外的距離,再遠就只能依稀看到黑影重重,根本分辨不出是船還是海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網超_速!更。新陳璋只得將還有力氣的船員分成數班,輪流在甲板上待命,其余的也只能留在艙底,听天由命罷了。
也許天上的神佛們听到了陳璋和趙權兩邊的祈禱,到了後半夜,風勢小了,雨也停了,在烏雲的間隙中也能有些許月光透了下來,船只也不像先前那般顛簸了,被海浪弄得半死不活的船員們也紛紛爬到甲板上,呼吸點新鮮空氣,底艙里到處都是惡心的嘔吐物,光那可怕的氣味就能把好人給燻出病來。
陳璋斜倚在船舷上,看著手下一個個半死不活的躺在甲板上,幾個還有點力氣的正在用打上來的海水給同伴沖洗身上的污跡,饒是他剛毅果決,此時也不禁看是懷疑自己先前在呂淑嫻面前夸下的海口是不是太武斷了,就憑眼下這一船半死不活的兵士,也能達到突襲明州軍港口的任務嗎?
正當陳璋心意動搖的時候,突然船左舷爆發出一聲驚呼︰&前面黑乎乎的那片是什麼?
陳璋聞言一驚,趕緊快步跑到那邊,只見一名水手已經愣住了,伸手直愣愣的指著左前方,陳璋沿著那水手手指的方向看去,接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段黑乎乎的東西,高出海面,稍不注意便漏過去了,陳璋正欲仔細觀察,一旁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船長趕過來了。船長仔細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回身對陳璋拱手道︰&托將軍鴻福,那邊應該是陸地。
船長的聲音不大,可是听在四周船上顛簸了快一天的兵士們耳力,便好比天堂里的綸音一般,船上先是一靜,接著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離得遠的人們紛紛向靠的近的同伴打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听到已經看到陸地的消息,也高興的跳了起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文學船上眾人不待陳璋下令,紛紛跑到槳手的位置,依著號子猛力劃起槳來,士氣倒比出發時還高上幾分。
海上距離看著近,可劃起來可不近,眾人劃了小半個時辰,可距離好像並沒有縮短,眾人畢竟海上顛簸許久了,一股子猛勁過去後,動作便慢下來了。船長察覺到以後便吩咐手下暫且休息,看風也不算大,便升了半帆,借著風力驅動,其實他也不想太快靠岸,畢竟現在天色未明,看不清楚海況,若是岸邊有暗礁,一旦撞上,這滿船人只怕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這船長剛剛經過風雨交織的半晚,已經是驚弓之鳥了,格外慎重,說是升了半帆,其實最多也不過三分之一罷了,就這般慢慢騰騰的一邊搜羅同行失散的船只,一邊往陸地方向慢慢劃行,等天色大明的時候,約莫也搜羅了四五條船,算起來也有近兩百人,幸喜呂淑嫻派來同行的呂十五所在的船只也未走失,只是陳璋眼見得還未見真陣仗,自己的班底便有三分之一不見了,心中不由得一痛。
此時船隊相距岸邊已經不過百余丈距離了,借著晨光,可以看到海浪翻滾之下,隱隱約約滿是鋒利的礁石,就算這些船只都是平底沙船,也無法靠岸。船長一邊仔細辨認著岸上地形,好確定自己現在所在位置,一邊沿著海岸慢慢劃行,想要找到個適宜登陸的地方,好讓暈船體弱的士卒們上岸歇歇。
船隊行了四五里路,可一直都沒有找到個可以靠岸的地方。那船長也辨認不出所在,說來也是奇怪,一路上莫說房屋,連個漁夫行人也沒有見到,莫非這里竟然是個荒島不成?陳璋也不由得心中惴惴。這大海之上,若是順風順水,一夜之間便能行數百里去,若是逆風逆水,便是十里也走不到,昨夜風雨甚大,眼下莫不是被吹到傳說中的島夷那里去了嗎?
船上士卒眼見得這般情景,紛紛騷動起來,要求無論如何先找個地方靠岸再說。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眼見得彈壓不住,正要吩咐船長先用小船送士卒們上岸,那船長突然喊了一聲,指著遠處一座小山歡呼道︰&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哪里了,我知道現在我們在哪里了。那船長心知若是船只迷失方向,船上兵丁說不定就要拿自己泄憤,實在是又驚又怕,眼下突然知道自己所在,心情一下子急劇轉變,不由得喜極而泣。
陳璋趕緊上前詢問,那船長好不容易才收拾心情,平靜下來解釋,原來遠處那山便是翁山,乃是舟山島上的重要標志物,往來兩浙的船只路經此地時,經常上島補充淡水,島上也沒有什麼人口,雖然有幾百名戍卒,可是一來多有逃散的,二來也紀律松弛,沒有訓練,對他們構不成威脅,大可放心上岸休整,再作打算。
&再行上十余里路,繞過前面那個海角,便能看到一個大灣子,可以讓船只停泊,附近便有淡水,讓兄弟們歇息上數日都無妨,反正島上也沒什麼人煙,不用擔心有人走漏消息。那船長此時避過了大難,心情甚是開朗,在陳璋面前指手畫腳的解釋著自己的決定。
陳璋點了點頭,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部屬,只見一個個臉色蒼白,手腳無力,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憑這個模樣,突襲也是去送死,不如且去歇息,再作打算。就算此次未成,自己也給呂淑嫻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也不算是白白冒險了,于是他點了點頭,示意船長給其余船只發出號令一同行事。
眾船接到號令,紛紛尾隨旗艦魚貫行駛,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陳璋的座船繞過了那個海角,一個巨大的海灣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遠遠望去,在海灘擺放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小船,六七條深入海中的棧橋上,也停的滿滿的大船,桅桿如密林一般,粗粗一數,不下百余條,只怕眼下杭州的碼頭上,船舶也沒有這麼密集。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里人煙稀少,平日里也就幾條補充淡水的過路船只嗎?陳璋不由得又驚又怒,一把抓住那船長的衣襟怒喝道,他這一晚上幾乎都是在生死線上掙扎,耐心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時這等節骨眼上卻被這船長帶到敵巢里去了,他幾乎要把眼前這人撕成碎片。
可那船長此時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平日里連條漁船都看不到的孤寂海灣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大小船只來,只是傻張著一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陳璋見到他這般模樣,是又氣又狠,一把將那船長摜倒在甲板上,反手便拔出腰刀要將他斬殺于當場。
眼看那船長便要死于陳璋刀下,突然傳來一陣悠長的海螺聲,陳璋抬頭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不遠處幾條快船正調轉船頭往這邊駛過來,顯然是岸上的守軍發現了自己,派出快船趕來探查。
看到情況有變,陳璋悶哼了一聲,強自壓下心中怒氣,將手中兵刃丟到一旁,不由得思忖起來,眼前這般檣櫓如林,只怕便是自己尋找的明州水軍所在,卻不知道趙引弓為何會將船隊集中在這鳥不生蛋的荒島上。眼下自己士卒疲憊,船只又在風浪中破損嚴重,逃是逃不過對方的快船的,若是抵抗,眾寡不敵也是顯而易見的。&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難道自己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結果卻好似束手待斃的份嗎?想到這里,陳璋的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中。
潤州漕河,五六丈寬的河道被糧船幾乎塞滿了,由于河道多有淤積,又無有風力,所以必須依靠縴夫拉縴方能渡過這一段河道。河岸上一隊隊縴夫發出沉重的號子聲,粗糙的繩索深深的勒入他們的肩膀,可是船舶前進依然十分緩慢。
&佛兒哥,進艙里去歇歇吧,這兒有我盯著,出不了事。呂雄從船艙里走了出來,臉色微紅,衣襟上還有濕跡,顯然是剛剛飲了酒的。
王佛兒回頭看了一眼,呂雄有點心虛,口中嘟囔道︰&天氣寒冷,也就喝了幾口御寒,礙不了事的。
&罷了,我還想看看這周邊景致,畢竟在這里我們也呆了許久,許多兒郎們還留在這邊,如今這里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王佛兒嘆了口氣,也不再提呂雄飲酒之事。原來這漕河本是江南運河的一段分支,六朝建都建業,都以三吳之地以為立國之基,錢糧稅收皆以那里為根本。糧食財帛都是沿著河道運輸,到了京口(潤州古稱)到建業這一段,原本走的是長江,可是當時的那里的江面靠近入海口,風浪甚大,運糧船只很容易傾覆,為了減小損失,于是便挖掘了一條運河直接由雲陽西城一直到建業都下,又稱丹徒水道,這漕河便是當年其中的一部分。後來隋代挖掘江南運河,這部分水道許多都淤積堵塞了。田安之亂後,呂方為了拖住楊行密的手腳,在秋收之後,運送部分軍糧給安仁義,由于吉陽磯一戰後,淮南軍在大江之上已經重新佔了優勢,呂方便從這條水路運糧到潤州,這段水道途徑丹陽,這本是呂方故地,他出兵下江南後,王佛兒還鎮守此地多時,如今看到這麼多縴夫,只怕其中還有留在丹陽的舊部也在其中,心中不禁有些惻然。
&活該,誰叫他們當年貪圖逸樂,留在丹陽,若是當年跟隨主公一同到湖州去,如今又豈會這般境地,佛兒哥就是心軟,連這些沒眼力的家伙也發善心。呂雄恨聲道,臉上頗有不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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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佛兒冷哼了一聲,左右看看無人,低聲道︰呂雄,你是主公貧賤之交,遲早是要獨領一軍,執掌方面的,有些道理旁人都不敢跟你說,某家今日便說與你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c你說這為將之道,第一是什麼?
王佛兒雖然在呂方麾下是極信重的大將,可是平日里謙恭下士,從無仗勢凌人的行為,可此時呂雄卻不由得斂容答道︰這個,為將之道第一的自然是通曉軍事,領兵克敵啦?
不對。王佛兒搖了搖頭,道︰曹孟德提到用兵之道第一條便是足食足兵,讓將士們有飯吃,有衣穿,妻子父母皆有所養,然後再準備好兵器甲冑,訓練他們聞金鼓,知進退,後面才能談得上用兵打仗。當年主公在丹陽,度田宅,料甲兵,讓將士們有桑田自養,宅院可棲身,所以將士們才為之推鋒爭死,所向無敵,這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所以後來楊行密以主公為湖州刺史,主公才讓已有田宅于丹陽的將士們自由選擇,是留在丹陽還是隨他南下湖州,便是這個道理,為將者首要的便是對己方士卒的善心。
呂雄聞言,心中卻有些不服,答道︰佛兒哥莫不是讀兵書讀傻了,依我看也不一定,戰陣之上,死人乃是尋常事,為將者有了善心,如何又能驅策士卒破敵,不說北邊那些藩鎮,便是淮上,當年動起手來哪個不是悉數上陣,沒吃的沒穿的去搶,驅趕老弱填壕溝,流竄攻取,大伙兒都是這般,不也這麼過來了。
听到呂雄的反駁,王佛兒臉上露出了一絲悲苦之色,往日在淮上為了不凍餓而死,四處流竄廝殺的往事一件件涌上了他的心頭,再看看兩岸腰彎的跟弓一般,死命拉縴的民夫們,他只覺得口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麼滋味。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過了好一會兒,王佛兒定下神來道︰我說的那種善心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小善,為將者須得明白將士們悲苦喜樂,世人皆好生惡死,士卒們也不例外,要讓他們在戰場上克敵制勝,就得首先替他們解除了後顧之憂,將士們所欲無非是妻子兒女安康,父母有人奉養。當年在淮上你殺我,我殺你,互相吞噬,死的固然是死了,活下來的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若無主公分置田畝,練兵習武,只怕你我都沒有今日,主公他不是不殺人,可是殺了人之後剩下的大多數人能夠過上太平日子,這便是以雷霆手段,行菩薩心腸。若是如你所說,不體恤士卒疾苦,只管驅使打仗,那些沒有明天的士卒組成的軍隊就算僥幸獲勝,難道你在那個位子上坐的安心?
呂雄听到這里,覺得王佛兒的話有幾分道理,可又和自己平日里听到的道理矛盾之處極多,只覺得腦袋里如同一大碗漿糊一般,亂作一團。一旁的王佛兒看他這般模樣,知道自己這番道理一時間呂雄還接受不了,也不再多言,自顧回到艙中,讓呂雄一個人在甲板苦思。
王佛兒回到艙中,坐了下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身為一鎮留守,親自押運糧食給安仁義,固然是因為此事見不得人,須得呂方極為信重之人才能擔當,畢竟呂方名義上還是楊行密的部屬,不但不出兵共同討伐田、安二人,還運送糧食接濟實在是說不過去。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雖然在丹陽和宣州鎮海軍有不少探子,可是搜集回來的情報十分雜亂,有些甚至互相矛盾,呂方無法從中得出正確的結論,于是便讓王佛兒借著運糧之機跑上一趟,希望從中得出詳實的情報來,在呂方麾下,如論最信重之人,便是同為呂氏一族的呂雄和內牙軍指揮使的王佛兒,只是呂雄行事還有些跳脫,所以呂方才讓王佛兒帶著他跑上一趟,也好讓他長進些。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這一路上過來,潤州諸縣較之自己當年據守丹陽時凋敝了許多,那些被征發來拉縴的百姓身衫襤褸,面有菜色,顯然都是些窮苦之極的貧戶,又觀察到沿途的田畝荒廢了不少,許多都有長起了荊棘,顯然當年秋天便沒有收成了。
想到這里,王佛兒起身來到案前,取出一份寫了一半的文書,在下面接著寫了下去︰潤州田土不闢,溝洫不整,勞役所及,豪門大戶,不出一夫,貧賤小民,一年重征,百姓有怨尤之心。若安潤州兵鋒稍受挫折,便有傾覆之患,如今楊行密西征水師已歸,大江之險,已不可持。以末將之見,主公當早定明越二州,以待楊行密大軍。寫到這里,王佛兒仔細檢查了書信,也不留下姓名,待墨干了,便密封好了,喚來親兵命令立刻送往石城山呂方處不提。
舟山島翁山,隨著一陣陣的海螺聲,明州軍的巡邏快船相距陳璋座船已經不過百余丈距離了,便是在水上,像那等快船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了,逃跑是決計來不及了,船上的兵卒不待陳璋下令,紛紛從艙底取出暗藏的兵器弓矢,準備拼死一搏,便是先前已經吐得癱軟的人,也拄著長矛,強自要站起身來。
你們這是干什麼,快些將兵器箭矢給我放回去!一直皺眉思忖的陳璋看到眾兵卒這般行動,如夢初醒的怒喝道。
自然是準備接戰啦,難道我等要束手就擒不成?兵卒們被陳璋的問話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敵兵氣勢洶洶的打過來了,雖說打不過,也得撈上幾個墊背的,這條船上的兵卒都是陳璋的心腹,倒是沒有屈膝降敵的打算。
胡扯蛋,快些將弓矢放回老地方,兵器也放回去,只需留下六七把佩刀即可。陳璋也顧不得解釋許多,厲聲喝道,眾兵士雖然不知道主將的意圖,可是還是習慣性的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也許他看到形勢不妙,打算投降明州軍吧?士卒們揣測道。
陳璋看到士卒們收拾停當,便下令眾人向其余船只發出信號,也命令他們同樣行事,並放下船帆,停止劃槳,不得抵抗,剛剛準備停當,最快的那條明州軍快船便靠了上來,一名校尉領著數名兵卒爬上傳來,高聲喝道︰爾等是什麼人,到這里來作甚?莫不是細作嗎?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陳璋的身上了,那校尉也看出了陳璋乃是其中的頭目,伸手指指喝道︰你,就是你這個大個子,快快過來答話。語氣極為無禮。
陳璋卻不著惱,小步前趨至那校尉面前,斂衽拜了一拜,培訓道︰這位軍爺,我等都是良善商人,那是什麼細作,不過想要運點糧食到明州,販運些鹽回去,將本求利罷了,只不過昨日踫到大風大雨,迷失了方向罷了,還請軍爺見諒。
那校尉冷哼了一聲,打量了陳璋和一旁的水手兵士幾眼,指著地上的幾件兵器冷聲道︰糧食、鹽,依我看,你們定然是鎮海軍的水軍,喬裝打扮到明州來刺探軍情來了。
陳璋只是陪著笑臉︰軍爺說的哪里話,如今海上盜匪極多,我等跑船之人若不準備幾件兵器,只怕丟了錢財是小事,連自家性命也難保住,軍爺若是不信,大可到艙中搜查,若是找出什麼不對的地方,莫要冤枉了我等。
那校尉下得艙去,果然裝的滿滿的都是稻米,上得甲板來又打量了幾眼眾人,的確這些水手頗有殺伐之氣,手中的老繭顯然也是握慣了刀柄的,並非尋常跑船的水手,只是這年頭,海商和海盜也不過是一字之差罷了,平日里販運獲利,海上踫到單條船只,便抹把臉變作了盜匪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也無需太過認真了,只是要看這為首的漢子會不會做人。想到這里,他聲音緩和了少許,開口問道︰你說你是來販鹽,可杭州那邊也有鹽場,為何要跑到明州來販運?
這個問題陳璋出行前早就打好了草稿,趕緊諛笑道︰軍爺問得好,杭州是有鹽,只是那呂相公鹽稅收的不輕,將諸處鹽場控制的極嚴,在下听說明州這邊有鹽,所以才來這邊踫踫運氣。說到這里,陳璋拱了拱手,手上已經不露痕跡的放了個小布袋到了那校尉手中。
那校尉手中一重,隔著布袋一捏,好像是銅錢,看重量大約有快兩貫錢的模樣。他冷哼了一聲,便將那袋錢納入懷中,他也有听聞呂方攻取杭州後,便整頓鹽政,控制了諸處鹽場,集中專賣,從中獲利。這商人所說的話倒也說得過去,加上眼前船上的狼狽模樣,是裝不了假的,的確是經歷了昨夜那場風雨,加上那袋錢,神色也和氣了不少,道︰看樣子你們也不像是細作,不如且隨我們上岸,去見過上官再說吧。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陳璋拜了兩拜,笑道︰我這些手下也要上岸歇息歇息,船只也有破損的地方需要修理。不過到時候還請軍爺在上官面前為我等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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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尉左右看看,他只不過是這一條船上的小頭目,大頭目還在後面船上,是個做不得主的,再說眼下正是大軍出動的時候,這些船只和糧食來的正好,肯定要被充公,自己得了人家好處,待會就說句好話,看看能不能保住這人性命,也算對得起他的錢了,想到這里,他低聲道︰&待會兒你老實點,性命還能保得住。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听了心中暗喜,只要對方沒收了船只,自然自己便可以留在島上,有機可乘,可臉上卻是如批喪妣的,活脫脫一個被突然而來的打擊壓倒了的商人。
那校尉見陳璋這般模樣,也懶得多言,畢竟也就兩貫錢的情分,自己提點這麼多已經夠了。不一會兒,統領哨船的前部的都尉跳了上來,那校尉趕緊迎了上去,將陳璋所說的重復了一遍,又強調了艙中的確都是糧食,便站到一旁,听候那都尉的處置。
那都尉是個黑臉漢子,身材不高,兩條腿外八字站開,在這顛簸的甲板上站得穩當當的,一看就知道是跑慣水上的漢子。他冷冷的看了看散落在甲板上的兵器,目光停留在了甲板上的陳璋手下們身上,過了片刻,冷喝道︰&先將船全部勢到港中停泊,听候上官發落。
陳璋好似已經被那校尉的話給嚇暈了,只是傻傻的癱坐在一旁,都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便在每條船上安置了兩名兵士看守,自顧回到來時快船上,押運著這些船只往港中駛去。
待到了港中,船上所有水手兵士立刻被驅趕下船,集中到一個專門的營區,幾個性子暴躁的兵士待要反抗,卻被陳璋用眼色制止住了,待到押送的軍士離去,只剩下陳璋極其手下後,陳璋立刻跳了起來,不復方才的窩囊模樣,吩咐兩個精明漢子在外圈放哨後,自己便來到呂十五面前笑道︰&十五郎,幸好你昨夜風浪中無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某還真不知道回去該如何和夫人交代。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呂十五和風浪搏斗了一整夜,次日好不容易才和大隊匯合,卻又撞到了明州水師,如非他行前經呂淑嫻叮囑,一切行事皆要唯陳璋馬首是瞻,才不會丟下兵器投降,眼下押運的敵兵都已經離開,他再也耐不住性子,急道︰&陳將軍,我等冒著喪命的危險前來,可是為了突襲明州水師的,如今卻被關在這里,到底要怎麼辦。
陳璋臉上卻無半點急色,笑道︰&十五郎莫急,且先好好歇息養足力氣,定然有你立功的機會。
呂十五卻是不信,冷哼一聲道︰&你休要哄我,我等現在手無寸鐵,哪里還提什麼立功,兵器甲冑都藏在艙底夾層之中,若是被敵軍發現,只怕眾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陳璋臉上卻依舊滿是笑容,渾然不把呂十五方才的話放在心上,他指著遠處大片的船舶笑道︰&你看這麼多船只,定然便是明州水師的所在,想必是因為天氣不好,他們隱藏于此處,等待轉好出兵台州。我等船上有糧食,正好編入船隊中作為軍糧,又何必費力氣將其搬到岸上,到時候還得再搬回去,趙引弓又不是傻子。若依我所料,最遲到明天早上,就會來人將我們釋放回船上,大伙兒且安心休息便是。他最後一句話聲音頗大,卻是對左右眾人說的。
呂十五听了陳璋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可又有些將信將疑,問道︰&你說不會有人搬運糧食我信,可為何要將我們釋放呢?
&你想想,趙引弓搜羅了那麼多船只,只怕將明州的船長水手悉數都召集了還不夠用,像我等這樣白送來的人手,豈有不用之理,那些船只昨夜風暴中都有些許破損,只怕很快便有人驅趕我們去修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
呂十五立刻抓住了陳璋話語中的破綻,冷笑道︰&若是他們自己派人去修理呢,那豈不是很有可能發現我們暗藏的武器,那時陳將軍又有何妙計呢?呂十五一路上心中本就生有怒氣,見到陳璋一副鎮靜自若的模樣,卻又發不出來,這下逮住機會,發作起來,話語中那股諷刺的語氣便是一旁的不文將士也听得出來。
&還能怎麼辦,殺一個夠本,殺兩個便賺一個。我等此次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勾當,莫非十五郎後悔了。陳璋臉色一冷,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呂十五的眼楮,呂十五*不由得垂下眼楮,避開了對方的冷厲的眸子,立刻又發現自己方才是在示弱,抬起頭來待要發作,卻只見陳璋已經轉過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眾人本來有些騷動不安,可看到主將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由得也平靜了下來,紛紛四處找個舒服的所在躺了下去,一下子唯有呂十五站在當中,顯得尤為突兀,他也覺得自己這般給陳璋比下去了,便也在一旁找個所在躺下,可他一閉上眼楮,諸般事情便一樁樁涌上心頭,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明州軍好似把他們給忘了一般,從早上到下午足足三四個時辰,莫說是飯食,連一滴水也沒有送來,眾人紛紛饑渴難耐,只有陳璋已久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倒好似有六七日未曾好好睡過了一般。
其實陳璋也早已醒了,只是他深知此時自己手下這一路屢經挫折,眼下又饑渴難耐,在敵軍重圍之中,偏生手無寸鐵,軍心早已搖動,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只怕便會爆發出來,那時自己身處敵軍監視之下,只要有一個人露出破綻,只怕眾人沒有一個能夠生還。于是他躺在地上裝睡,一來可以示以鎮靜,讓兵卒們以為自己成竹在胸,能夠繼續忍耐下去,二來也能夠集中精力看看能不能想出對策,可自己這般處境,唯一的對策就是等待機會,可自己等得到這個機會嗎?
正當陳璋躺在地上苦思的時候,外間柵欄上傳來一陣敲擊聲,先前那登船校尉帶著十余名兵士,一邊打開木門,一邊喝道︰&起來,快都給我滾起來,上官有令,有差遣。
眾人本來都躺在地上好減少體力和水分消耗,忍耐著饑渴,這番見有兵卒來,紛紛想起先前陳璋所說的道理,不由得心頭大定,蜂擁到門口處,大聲喝罵︰&從早到現在,水米都沒沾牙,還有什麼鳥差遣。
&賊殺才!那校尉頓時大怒,揮舞著手中皮鞭四處抽打,口中罵道︰&你們擅闖禁地,不砍了你們的腦袋便是開恩了,還敢鼓噪聚眾,想作死嗎?
陳璋趕緊上前,呵斥著手下部屬,待到眾人散開,才賠笑對那校尉道︰&這位軍爺,兄弟們的確是渴壞了,餓壞了,可否開恩給弄得吃食來,至不濟也得弄得水來,否則餓壞了小的們是小事,耽擱了上官的差遣就不好了,軍爺看小民說的是否也有幾分道理。
那校尉也許是想起了先前那點情分,更可能是發現的確這些漢子沒吃飯做不得活,冷笑道︰&你這廝倒是會說話,不然今日決饒不過這幾個賤骨頭,你們去弄點吃的來,讓這些餓鬼吃飽了好去干活。他回頭對身後的兵卒們吩咐道。
陳璋趕緊又拜了拜,笑道︰&這里謝過校尉大恩了。他在身上摸了摸,手突然停住了,苦笑道︰&小人財物都放在船上了,只怕此時都保不住了,軍爺的恩情只好待到小人回鄉後再做報答了。
&罷了。那校尉冷哼了一聲,暗想此番出兵台州,你這廝能不能活著回去還是個未定,這些許諾也不過是個念想罷了,不過這漢子相貌雖然粗豪,倒是個會來事的人,也怪不得能夠賺得這麼大的船隊。想到這里,他不禁又抬頭仔細打量了陳璋兩眼。
正當此時,那校尉的手下已經將吃食拿過來了,眾人一看,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不過是些薄粥,再就是些飯團,看眼色都已經有些發黃了,也不知放了幾天,一股餿味撲鼻而來,十幾只蒼蠅在上邊飛舞不停。
這些軍士先前都是陳璋選拔出的精銳,衣食奉養都是上等,後來雖然被呂方調開了,可像這等飯食看上去便讓人嘔吐,哪里吃的下去。在看到對面兵卒投過來的目光滿是鄙夷不屑,便好似看豬狗一般,幾個火氣大的正欲大罵,卻只見一人已經走到飯筐旁,取了一個飯團站起身來,塞入口中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招呼眾人道︰&大伙兒快些過來吃,莫要耽擱了軍爺的差遣。
眾人見陳璋都能吃得下去,自然是發作不得,紛紛上前取了飯團稀粥吃了起來,呂十五站在人群中,見去取飯團粥食的人越來越多,猶豫了一會兒也只得走到飯筐前,這離得近了,一股味道撲鼻而來,更覺得讓人聞之欲嘔,呂十五強自伸手再三,可還是忍不住,最後還是打了一碗稀粥回到一旁喝了起來。
&哼,嫌飯餿吃不下?待會你餓了想吃還沒得吃呢?那校尉看得清楚冷聲道,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呂十五這般模樣,便是說不出的厭惡,倒是陳璋還順眼的很,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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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十五雖然心頭火起,可好歹還是強壓下來,躲到一旁喝粥,腹中暗自發誓將來定要給這小人一個好看,陳璋在一旁一邊催促著手下將飯食吃完,一邊打著圓場,待到眾人吃完了,趕緊領著往船舶停泊處趕去。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眾人來到停泊處,由于棧橋早已停靠的滿滿當當,那幾條沙船雖然載重不小,也只能停靠在淺水處,相距岸邊還有十余丈遠,隨著波浪在輕微的起伏,站在岸上看過去,只見各條船上多有破損之處,都是昨夜里狂風所致,幸喜水線下並未受損,否則要修補可就麻煩多了。
那校尉指著那些船只,大聲喝道︰上官有令,這些船只明日太陽下山前便要修補好,若是耽擱了軍務,小心你們的腦袋。
陳璋諛笑著應道︰小人謹遵鈞命,只是這些船又沒有靠岸,工具材料只怕也不湊手,還請軍爺一應發全。
校尉看了看,冷哼了一聲,回頭吩咐了幾句,過了半盞茶功夫,便運來了四五條小船,眾人上了船,取出備用修補船只的工具和材料,幾個船長細心查點了船上的破損之處,在單子上將短缺之物一一列明了,都是些木板、麻絮等填塞破損之處,那校尉看了看,覺得無有可疑之處,便吩咐軍士前去取來。
待到工具材料一應俱全,眾人動手修補起來,那校尉在每條船上都留了五名軍士看守,自己便安坐在船樓上,監視著眾人干活。
一旦動手起來,時間過得甚快,轉眼之間天色已經轉黑,那校尉見眾人干活十分賣力,並沒有推諉搪塞之處,無形之間臉色也和氣了不少,與陳璋交談時也不復開始時那股盛氣凌人的模樣,他眼見得由于光線昏暗,眾人干活的效率也低了不少,便要命令兵士召集眾人,準備讓其回去休息。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走到校尉身旁,唱了一個肥喏,低聲道︰小人有樁事想要與校尉打個商量,不知可否?
那校尉臉色頓時黑了起來,手中的皮鞭虛劈了一下,喝罵道︰你這廝好沒顏色,某家與你些方便,居然還得寸進尺了,莫非要討打了。
陳璋趕忙讓開,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呈了上去,笑道︰並非小的大膽,只是這些船傷損之處頗多,只怕明日期限時趕不及,誤了大事,小人有個主意,軍爺且先弄些松明子來,點著了連夜趕工,也好早日修好。說到這里,他指著那包裹道︰只是連夜趕工,兄弟們須得點葷腥入腹,才有力氣。大伙兒湊齊了點財物,想要請軍爺弄點酒食來,吃飽了好有力氣干活,還請軍爺見諒。
那校尉冷哼了一聲,將那包裹打開了,里面有些零食銅錢,還有些金銀飾品,算來也有三百余貫,這不到兩百人的酒食如何用的盡,其余的想必便是賄賂自己的。他看了看這些金銀飾品,款式各不相同,有的干脆就是胡人所戴的項圈手鐲,這更堅定了他對眼前這些人乃是半商半盜的判斷,想必這些便是他們還來不及變賣的部分贓物,用來收買自己,待會說不定便是想要趁著夜色逃走。想到這里,他冷笑道︰你就拿這點錢,便想買著近兩百人的性命,倒是做的美夢。隨手將那包裹扔在地上,臉上滿是不屑之意。
陳璋听了一愣,他何等機敏的心思,立刻便猜出了那校尉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哭笑不得,自己想要用這些財帛麻痹此人,晚上好見機行事,想不到他卻誤以為自己想要收買好私放他們逃走。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可轉念一想,這也是個機會,不如將計就計,想到這里,陳璋上前一步,將那包裹又撿了起來,臉上裝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雙手呈了上去,道︰小人也知道這些少了些,可此次出行販鹽,身上並未多帶財貨,還請軍爺見諒則個。小人也知道這麼多人要軍爺放過是不可能的,若軍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和我那朋友一條生路,小人闔家定當深感軍爺厚德。說到這里,陳璋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呂十五,以示自己方才所指的那朋友便是那人。
那校尉看了看呂十五,心中暗想這里有近兩百人,多兩個少兩個又有何干系,可若是不答應陳璋,若是鬧開了,他固然是討不得好,這些錢財也是落入了上司囊中,自己也落不得好,不如掙一只眼閉一支眼罷了。于是便看了看陳璋,口中低聲道︰今夜三更時分,你和那廝可選條小船,從灣子東邊劃出去,那邊沒有船只巡邏,只是那邊礁石頗多,你們雖然是小船,也逃不逃得出去,就要看上天了。
陳璋趕緊拱手稱謝,那校尉將包裹里最值錢的七八件金銀飾品納入懷中,將剩下的丟給手下,吩咐去弄些酒食過來,那幾名手下見了大喜,紛紛搶著往岸邊去了,待過了半響功夫,他們便抬了幾壇淡酒,三四桶飯,兩只羊過來,便在岸邊殺了剝皮,切塊烤制煮食,待到烤制好了,先將好的呈與那校尉,然後便是那些看守軍士,最後才輪到陳璋和他那些手下。看守軍士們吃的高興,待要喝酒,卻被那校尉呵斥住了,他害怕手下喝醉了誤事,只是讓陳璋手下喝點解乏,反正快兩百人才兩三壇酒,一人不過一勺罷了,也不用擔心喝醉了誤了修船的活計。
待到眾人吃喝完畢,已經到了初更時分,陳璋趕緊驅趕著手下回到船上,點起松明子,接著光亮開始繼續修補船只。那些看守軍士吃的飽了,本就有些困倦,加之又得了些許這邊的好處,看守的也不再那麼緊了,紛紛躲到背風處打瞌睡去了,那校尉喝斥了幾次,可也就能管住自己船上的兵士,至于其余幾條船上的人,也就與無人看守一般。
陳璋見狀如此,心中不由得暗喜,他知道自己身處虎**之中,夜長夢多,手下近兩百人誰知道有無人會泄露秘密,越早動手越好,眼下船上都只有幾個兵士看守,隨手便料理了掉了,那時取出底艙的兵甲火油,便可打守兵一個措手不及。只是眼前船上這校尉和兵士們還保持著警惕,須得想出個伎倆來,將他們除去了。
陳璋皺眉想了片刻,心頭生出一計來,他走到背光處,伸手招來個機靈的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才回到那校尉身旁,臉上還是一副恭敬的笑容。
過了片刻功夫,底艙傳出一陣叫喊聲,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故一般,陳璋跳起身來,正要往艙門口那邊跑去,便只見一名水手沖艙門中沖了出來,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神情,渾身濕透了,倒好似更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沒口子的罵道︰完蛋了,完蛋了。
陳璋一個箭步沖到那水手面前,扇了他一個耳光,惡狠狠的罵道︰你這狗才,不會說話嗎?什麼完蛋了,還不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水手挨了一耳光,倒清醒了幾分,口齒不清的喊道︰船底漏水了,方才我到下邊去取工具,卻發現底艙已經進水了,已經有半尺多深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撞破的。
陳璋聞言大怒,又狠狠的踢了那水手兩腳,方才罷休,回頭對校尉苦笑道︰軍爺,這船底漏水非同小可,您在甲板上稍侯,小的還是先下去看個究竟。說罷便要去取一旁的火把。
那校尉卻是個心細的,只覺得有些不對,這船停在這里都有近十個時辰了,若是船艙漏水,只怕早就發現了,為何到現在才發現,莫非是這廝在艙底暗藏有重要東西,想要私取了好偷偷帶走,他越想越覺得不錯,眼前這漢子敢于在這等時候出來做私鹽的買賣,定然不是簡單角色,可在自己一個小小校尉面前,這般奴顏媚骨,定然所圖甚大,只怕這底艙中的東西並不簡單,想到這里,這校尉伸手攔住陳璋,道︰且慢,我同你一同下去。
陳璋臉上笑容一滯,竟好似有幾分苦澀,那校尉看了越發覺得自己猜的對,隨手拔出腰間佩刀,冷笑道︰你為何還不快走,快,在前面給我帶路。
陳璋無奈的走到艙門口,舉起火把,小心的沿著階梯走了下去,那校尉冷笑了一聲,便落在陳璋後邊三步距離,尾隨而去,這個距離即使陳璋想要發難,也足夠他做出反應抵御。
這底艙一片黑暗,在閃動的火光照射下,各種形狀的糧包物品便如同鬼怪一般,顯得頗為可怖。陳璋走在前邊不時回頭提醒校尉腳下小心。那校尉吸了吸鼻子,艙中空氣比甲板上干燥了許多,哪里像有漏水的模樣。校尉在黑暗中的臉上浮現出冷笑,他握緊了刀柄,對于這個一直企圖哄騙他的陳璋,他此時的心中滿是貓兒戲謔半死的老鼠的快感,他心中甚至有一種好奇心,等會眼前這男子會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自己呢?想到這里,他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正當此時,前面陳璋發出一聲慘叫,跌倒在地,火把也隨之跌落在地,頓時艙中一片昏暗,突然的明暗變化下,那校尉的眼前頓時一片混亂,慌亂間他只能下意識的橫刀護住胸前,防止陳璋可能的偷襲。正當此時,校尉耳後突然刮起一陣風聲,他反應未及,便只覺得後腦一痛,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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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尉腦後挨了一記重擊,便如同一根木樁一般,沉重的跌倒在地,動也不動。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陳璋快步趕到那那校尉倒地處,此時他臉上那滿堆著的諛笑早已不在,滿是精明干練之色。他俯下身去,借助不遠處地上火把的微弱光線,仔細觀察起那校尉,只見其後腦處一條深深的傷口,好似張開了一個巨大的嘴巴,鮮血和腦漿正從里面涌了出來,顯然是不得活了。確認了這校尉已經死了之後,陳璋松了口氣,低聲稱贊道︰&干得漂亮!
一條葛衣漢子微微一躬,算是回復了方才上司的稱贊,他右手提了一柄短斧,斧刃上滿是紅白之物,想必這便是方才用來擊殺那校尉的武器。原來陳璋先前趁派人到艙中去修船工具和材料之時,便留了一個心腹隱藏在底艙之中,然後作態引誘那校尉進艙,自己假裝跌落了火把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由那漢子乘機取了他的性命。
陳璋見敵兵頭目已經喪命,便跑出艙外,只說艙底破損處不大,校尉派他出來找些人手立即修補,于是又招了七八人到底艙來,取出暗藏的甲兵披掛完畢,殺出底艙猝然發作,這船上看守的軍士本就飽食之後有些困倦,頭領不在,無人監督,正好找個避風處打盹偷懶,以有心算無心,三四人侍候一個,連點聲息沒出便稀里糊涂的丟了性命,其余幾條船相距甚遠,又是黑夜,上面的守兵也沒有絲毫察覺。結果待到陳璋依照事先約定,發出信號,不過呼吸間,各條船上那四五名守兵不是丟了性命,便是被捆的與粽子一般,丟到底艙中動彈不得。
待到諸事處理停當,陳璋立刻分遣崗哨,小心戒備,不可泄露出半點風聲,自己卻將被生擒的幾名守兵分別關押,開始審問,他自從冒險出海以來,不是在海上掙扎求生,便是低眉順目以待時機,對明、台諸州的形勢一概不知,可謂兩眼一抹黑,眼下他手下不過兩百人不到,卻棲身虎穴之中,只有孤注一擲的機會,所以一定要盡快從那些俘虜口中挖出實情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余修緊緊的閉著雙眼,仿佛睡覺了,只有不住跳動的眼皮表明他實際不過是在假裝而已,方才突然爆發的殺戮把他給嚇傻了,那些半刻鐘前還好似綿羊一般馴服的俘虜們突然變成了魔鬼,惡狠狠的揮舞著刀矛向自己撲了上來,幾個反應快一點的同伴立刻被砍倒在甲板上,倒是反應遲鈍的自己還沒弄明白是什麼回事,便被按倒在甲板上,捆的跟粽子一般,倒是幸運的活了下來。彩|(網超_速!更。新
突然傳來幾聲輕微的金屬踫擊聲,余修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微微的睜開了眼楮,用眼縫偷看到底是什麼聲音,只見數名敵人正搬運著甲板上橫陳著的同伴尸體,可讓余修萬分驚訝的是,這些人居然都有披甲,由細密的金屬環組成的甲衣隨著穿著者的動作,發出輕微的踫撞聲,在胸口,兩肋等要害部位,瓖嵌著大塊的金屬鍛片,在火把的映射下反射出銀光,他們身上披得居然都是在明州軍中牙兵都極其罕見的鎖子甲,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余修的心髒越發緊縮起來。
正當余修還在那邊膽顫時,那些來路不明的敵人已經收拾完了甲板上的尸首,開始推搡著余修往底艙去了。
&莫非他們要來殺我了。余修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可是看到兩邊敵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刃,他就像一個任憑人擺布的木偶一般,往艙門行去。
余修下得艙來,鼻中滿是火油和血腥的混雜味道,只見底艙的地板上堆滿了木桶,火油的味道便是從那邊飄過來的,他那被恐懼弄得幾乎凝固了的大腦開始松動了,迅速的運轉了起來。&這些人不是海盜,否則不會有這麼精良的甲冑,還準備這麼多火油,他們是沖著港中的停泊的船隊來的。余修立刻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相較于反應和膽量,他的頭腦要出色的多,他立刻判斷出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要看等會自己的表現了,想到這里,他猛地掙扎起來,竭力想要把口中塞著的布團吐出去。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余修的掙扎立刻招來了報復,押送他的兵士開始用刀柄和刀背狠狠的打他的頭部和背部,將他打倒在地,接著兵士們開始狠狠的用腳踢他,余修在地上竭力縮成一團,保護自己的頭部和胸腹要害不受重擊。文學
&不要打了,反正在艙中也不怕聲音傳出去,且把他嘴中的布團去掉,也好問話。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余修立刻感覺到毆打自己的拳腳立刻停下來了,接著便有人給他去掉了嘴中的布團,他抬起頭來,接著艙壁上的燈光,陳璋坐在一個木桶上邊,臉上早已沒有了自被俘後的諛笑,滿是酷殺之色。
&不要殺我,小的什麼都說,絕不隱瞞。余修嘴中的布團剛剛被取出,他便撲倒在地上連連叩首,大聲嘶喊起來。倒把準備了許多拷問手段的陳璋弄得嚇了一跳,接著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倒是個聰明人。陳璋笑道︰&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樣很省力,對你我都有好處。好吧,你便開始說!不過。陳璋突然停頓了一下,指了指一旁堆放著的幾具尸首,他故意將這些尸首搬到底艙就是用來威嚇那些被審問的敵兵的。&你若是不說實話或者有所隱瞞的話,那只好請你去和那些人去做伴了,反正他們也沒死多久,正好一起趕路,路上也不孤單。
余修的眼楮不由自主的隨著陳璋的手指往尸堆那邊看了一眼,立刻便縮了回來,他的身體也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他又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了聲&不敢,才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一道明。陳璋坐在木桶上細心傾听,不時開始詢問詳情,足足過了半盞茶功夫方才問完。問完後陳璋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笑道︰&好,你且到一旁去休息,若你說的都是實話,本將不但不殺你,還要重重的賞你。接著陳璋便吩咐手下將余修押送到甲板上去
余修到了甲板上,一旁看守的軍士將繩子放松了少許,還給他弄來點酒食,只是看守還是十分緊密。余修暗想著定然是先前訊問自己的敵將吩咐的,心下安定了少許,拿起放在甲板上的酒食吃了起來,雖然他現在酒食在嘴中便如同嚼蠟一般,可這也算是表明接受對方的好意,而且眼看便有大變發生,下一頓也不知到什麼時候才有的吃,此時多吃一分便多了一分力氣,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余修慢慢的將那些酒食盡數吃掉,才坐倒在一旁休息,好生將養力氣。
甲板下陳璋已經將五名被俘的明州兵全部審訊完畢,將這五個人的口供結合起來,在他眼前衣襟勾勒出了一副大概的戰局輪廓,而自己這支微不足道的力量在這個戰局中當如何使用呢?陳璋開始沉思起來。
&陳將軍,已經是兩更時分,眼下趙引弓大軍已經出動,我等在此已經無益,應當趕快逃走,無論是趕回杭州通知軍情,還是前往溫州,都應該馬上動身,先前那敵軍校尉有說過,港口的東邊礁石較多,三更時分便沒有巡邏船只,我們趕快換乘小船逃走吧。呂十五急聲道,他雖然先前對陳璋頗有不服之心,可方才見陳璋這般厲害,不動聲色的便將局面翻轉了過來,那點心思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覺得時候不早了,有只見陳璋一聲不吭的在那邊出神,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已經是兩更時分了。陳璋點了點頭,重復了一遍呂十五的話,轉過頭對身後的兵士命令道︰&快去準備一條小船,裝上淡水食物,讓十五郎上船。
呂十五正要轉身離去,卻听得不對,回頭問道︰&陳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只讓我一人走,那你要去哪里?
陳璋卻好似沒有听到呂十五的問話似得,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十五郎回到杭州後,且回稟夫人,就說陳某已經發現明州趙賊巢穴,自當奮勇擊賊,還請夫人靜候佳音便是。
&什麼?你要留下來攻打這港口,陳將軍你可知道這島上有多少守兵,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呀,而我軍只有兩百人,他們還有六千多民夫水手,光大船便有六十余條,你是瘋了嗎,這不是以卵擊石嗎?呂十五瞪大了眼楮,陳璋在他的眼里幾乎變成了一個怪物,他按奈不住自己心中的沖動,高聲喊道。
&那又如何。陳璋臉上卻平靜的很︰&敵兵雖眾,可為了看管好這些民夫水手,只是分散布置,留在那翁山城上中軍的不過百人。而且由于海上風浪甚大,船只已經在港中停泊了不少時日,士卒水手都十分疲憊,水手和民夫更是滿腹怨憤,只要我們猝然一擊,斬其首腦,再說我鎮海大軍後繼即到,我等不過是先鋒罷了。敵兵以疲憊之師,風雨之中突遭神兵天降,不明敵情,我等仰仗呂相公威名,定能立下不世之功。
呂十五听到這里,心下也有幾分松動,可仔細斟酌了片刻,還是覺得這般做風險實在太大,只要稍有差錯,便是萬劫不復之災,在這孤島之上,連個跑的地方也沒有,他抱著一絲希望勸諫道︰&陳將軍你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可畢竟敵眾我寡,若稍有差池,便無回旋的余地,還請將軍三思呀!
陳璋站起身來,指著一旁侍立的兵士厲聲道︰&他們隨我浮舟出海,豈不是冒了諾大風險,為的便是博下大功也好封妻蔭子,如今踫到機會,卻臨敵逃走,那百余多生死不知的弟兄們豈不是虛擲了。當年班仲升領數十人縱橫西域,境地還遠不如此時此境,豈有棄節逃生的念頭。呂校尉,你是夫人親眷,若你不願留下,大可獨自離去,休要沮我軍心。陳璋說到最後,已經是極不客氣,語意中分明有若非是看在夫人面子上,便要以沮軍之罪,將你呂十五當場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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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陳璋方才所言,呂十五黝黑的臉龐先是變得蒼白,接著又漲得通紅,幾欲滴出血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他便是個傻子也听出了陳璋話語中的未竟之意。此時他若是獨自逃生,且不說是否能獨自駕小船從這里生還杭州,便是回到杭州依呂淑嫻的性情知曉實情後也決計放不過他。想到這里,呂十五一咬牙,上前一步拱手道︰&陳將軍說的什麼話,某家怎麼說也是呂氏族人,當年在丹陽也曾親自射殺叛賊,如今豈有獨自逃生的道理,此番出兵既以將軍為主,自當听憑將軍差遣。
翁山城,淒厲的海風掠過屋頂上的茅草,帶起嗚嗚的風聲,好似鬼哭一般,听得讓人心煩意亂。趙權躺在榻上,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自從海況變壞後,近八千人,大小數百條船只悉數滯留在這港口之中,這舟山島雖然足以容納這麼多人口,也有足夠的淡水,可島上沒有常駐居民,因而並沒有容納這些人住宿的房屋,結果連趙權自己都只能住在一間土坯茅草屋內,那些民夫水手除了少數住在船上,其余的都只能住在翁山下臨時搭建的竹棚、草棚之中了。如今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兩浙天氣雖然沒有北方那般滴水成冰,可在這海島之上,淒厲的海風吹在身上還是透骨生寒,這幾日來,便病倒了不少,民夫水手的怨恨咒罵之聲饒是他身為一軍之主,也時有風聞,可這天氣的好壞,又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想到這里,趙權的心中越發煩躁起來,索性將身上蓋著的那張狼皮掀起,起身走出屋外,想要出來透透氣。
趙權出得屋外,便往土垣那邊行去,這翁山城雖然名字里面有個&城字,其實卻不過是個在蒙山頂上的一個土圍子,早先挖掘的外壕這些年來無人維持,淺的地方早已只剩下兩尺余深,隨便一個成年男子便能一躍而上。趙權領兵到後,也來不及重新發掘,只是在土垣上重新樹了一圈木柵欄,以為障礙,反正這孤島之上,平日里只有幾個海盜來補充淡水,哪里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趙權也知道眼下軍心搖動,也不願大興苦役,再生出什麼事端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
趙權巡視了一會兒土垣,看到手下軍士並沒有在崗位上打盹的事情,正準備回屋休息,卻听到山下水手、民夫的宿營地傳來一陣喧鬧聲。&莫非是生出什麼事端,該不是營嘯了吧。趙權不由得吃了一驚,快步跳上土垣,往宿營地那邊望去,只見山下的平地上,民夫和水手的宿營地已經有幾處火光,正在向四周蔓延,從那邊吹過來的海風帶來一陣陣慘叫和哭喊聲,雖然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傳來的聲音依然可以听出營地的混亂。
&該死。趙權罵了一聲,立刻跳下土垣,大聲喝道︰&來人,快召集兒郎們,跟我到山下營地去彈壓騷亂。身後的親兵趕忙前去傳令,趙權也回到屋中披上甲冑,他留在山上的親兵都是精銳,待到他披甲完畢出得屋來,已經有五十名兵士裝具完畢,正听候著他的吩咐。
趙權此時已經心急如焚,也不多話便領著手下往城門處趕去,待到了門口處卻听到身後有人高喊︰&將軍且慢,將軍且停步!
趙權回頭一看,喊話的卻是自己的副將,只見其衣衫凌亂,連腳上的鞋都只穿了一只,顯然是睡夢中被驚醒才趕過來,便拱拱手道︰&你且在城中留守,某家下山去去就回來。
那副將已經搶到趙權身前,兩臂一張便攔住了他的去路,大聲道︰&如今已是深夜,將軍有何事要下山。
趙權眉頭一皺,沉聲道︰&山下民夫營中生出騷亂,已經發火了,某家要下山彈壓。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網超_速!更。新說罷便要伸手推開副將下山。
那副將卻不讓開,大聲道︰&軍法有雲,若營中有夜亂者,為將者自當令各部皆堅營勿動,若有亂沖突者便為寇仇,當擊之勿疑。如今民夫營壘雖亂,可四周要害皆為我軍營壘扼守,必然不生大變,將軍只需在城中靜侯至明日天明,再做處置便是,又何必此時下山呢?
原來古代軍隊凝聚力和組織度都極低,很難組織大股軍隊夜襲,夜襲的一般都是少量軍隊,守軍遭到夜襲,如果各部妄動,只怕會落得個自相殘殺的下場,不如各自斂兵自守,不得妄動,此時若有妄動的自然便是敵兵,大可擊殺,不用擔心誤殺。而趙權為防止民夫水手逃跑作亂,便將自己手下的一千五百名軍士分作六隊,除了百人與自己駐扎在翁山城上以外,其余五隊分駐民夫營區對外通道處,隱然間已經對對方形成了包圍之勢,若有生變,便可反掌之間便平定了。眼下既然明州兵已經控制了民夫營區的對外交通,與其在黑夜中去踫運氣,還不如讓各軍堅守己方營壘,等到天明再做商量。
趙權微微一斟酌,淡然道︰&你說的雖然有理,不過今夜是營嘯,而非敵襲,眼下民夫本就軍心浮動,若是死傷太大,只怕誤了父親的軍情。說到這里,便推開那副將,自己領著兵士們往門口走去。
由翁山城下來的大道兩旁,密密麻麻的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茅草,便是白天,有人在里面也看不出來,在夜里,更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此時的陳璋便潛伏在這茅草叢中,身後黑壓壓的滿是披甲帶兵的軍士,口中餃著木枚,一聲大氣都不敢喘,手中的刀刃也都用松明子燻黑了,免得反射月光泄露了痕跡。他在船上定計之後,便先派遣十余名身手輕捷的部下,帶了短刃火種潛入民夫水手營中,那營足有六千人居住,周圍足有七八里長,四周的明州軍也只是守住幾個道路出口,反正這孤島之上,也不用擔心這些家伙逃走,只要將幾條棧道口子守好就行了,渾然沒有想到有十幾人居然在夜里潛入那營中。那十余人潛入營中,便分散開來,四處放火,有些水手夜里警醒,看到火起還以為是哪個雜種不小心失火了,正要上前搶救,卻不防背後刺來的一刀,這營區內竹棚、草棚都是易于著火之物,加之海風很大,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驚醒的民夫們在營區中自相踐踏,頓時亂作一團。而陳璋則領了百人潛伏在甕山城下山的必由之路上,準備突襲山上下來的援兵。
可是那邊營區已經燒了好一會兒,這道路上卻連只大點的兔子都沒有看到,陳璋的耐心也在飛快流逝。&敵將難道是在城中不出來了?不可能,他又不是神仙,並不知道有自己這個打悶棍的家伙存在,這些水手是他的心頭肉,若是傷損太大,他用什麼人來開這麼多船只。趙引弓用來看管後軍的一定是一個盡忠職守,不敢冒險,甚至有些呆板的人,這樣的人一定會下山彈壓的。陳璋說服了自己,可是另外一個疑念又在嚙咬他的心髒︰&難道這不是下山的唯一道路,敵將由另外一條路下山了,那個余修騙了自己。想到這里,陳璋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這次的賭注實在太大了,只要天明前自己沒有斬殺敵將,佔據山城,自己和手下這兩百人便無論如何都要完蛋。
陳璋猛地轉過身,一把將緊跟在他身後的余修按到在地上,巨大的沖力幾乎讓余修窒息。
&這里當真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你沒有騙我?
余修開了開口,可只覺得喉嚨干澀到了極點,發不出聲音來,只能點了點頭。眼前這個男人臉上早已沒有了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臉上抽搐的肌肉,赤紅的眼楮顯得分外可怕,這個男人已經瀕臨瘋狂了,余修不敢肯定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胸口上不斷加重的力量讓他覺得也許下一秒自己就會喪命。
突然陳璋松開了余修胸口上的手,警惕的蹲下了身子,右手做了一個下伏的手勢,余修在下一刻就明白了為什麼,他的耳邊傳來了軍士們行軍的腳步聲,接著便從道路的另一端看到升起了火把,山上的敵兵終于出現了。
余修竭力向後慢慢爬去,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無論是從安全還是羞恥感哪個方面考慮,他都不想參加接下來的戰斗。此時的陳璋已經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俘虜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不遠處的敵人身上。&那個身形魁梧,行走在行伍中間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敵軍主將了,不過無所謂,他們一個人也別想從我的手心逃走。不知不覺間陳璋收緊了右手的拳頭。
趙權行走在行列里,一旁的親兵打著火把,為他照明前面的道路,他雖然心中很焦急,可沒有催促手下加快腳步,畢竟在這等夜里行軍,可是急不得的。&希望不要損傷太多水手,畢竟民夫的事情可以讓士兵們替代。他暗自祈禱道。
突然,他右肩上好似挨了重重一拳,整個人都被帶著往後一倒,差點跌倒在地,接著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仿佛那里被人撕裂開來。這時,他才听到一聲弦響,一看,才發現自己右肩已經挨了一記弩矢,已經將右肩射了個對穿。
陳璋罵了一聲粗話,將手中的弩機擲在地上,方才自己那一下竟然歪了少許,只是射中對方的肩膀,這下已經被一旁的親兵擋在身後,再想射中也就難了,他提起放在地上得橫刀盾牌,大喝道︰&兒郎們跟我上,殺了那火把下的敵將賞帛三百段,賜復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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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璋的射擊仿佛是一個信號,一陣投槍雨點般的落在明州軍的隊伍中,帶起一陣短促的慘叫聲,這種武器在近距離內比起弓弩更加可怕,被擊中的倒霉蛋即使不會喪命,也會立刻倒地不起,即使用能夠用盾牌擋住,被投槍貫穿了的盾牌也會變得難以揮舞。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oM/陳璋在考慮到夜襲中雙方的距離之後,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明州軍的慘呼聲還沒有平息,便只見數十名手持短兵圓盾的披甲大漢猛沖過來,將本來就已經頗為混亂的陣型撕的四分五裂,陷入了混戰中的明州軍士卒驚駭的發現,眼前的對手兵甲十分堅利,身上居然都披著上好的鎖帷子,弓矢和刀劍砍割難傷,明州軍的對手中能有這等裝備的只有一家,眼前這些敵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陳璋一刀砍翻了眼前的對手,補上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只見眼前已是空蕩蕩的一片茅草,原來他已經沖破敵陣,殺了個通透,回頭一看,只見剩下的敵兵已經被截作三四段,少的四五人,多的有十七八人,正被手下圍攻,被殲滅不過是時間問題了,倒是最大的一股敵兵背靠背排的緊密,手中長矛一致對外,不住攢刺,宛如被逼入絕境的猛獸一般,自己部下雖然勇武,遇到像這等困獸,也不敢相逼太過。
你們閃開,讓長兵的兄弟們上。陳璋大聲下令道,突襲前他估計這等夜襲戰,道路狹窄,茅草深長,定然是短兵相接,人自為戰,並非長兵用武之地,于是讓大半士卒準備短兵大盾,只留下三十人選用長矛,準備用在最後掃蕩攻堅之用,眼前便是使用的好時候。隨著陳璋的號令聲,前面的士卒散開隊形,留出後面養精蓄銳許久的長矛隊沖擊的空間來。
隨著有節奏的腳步聲,手持丈許長長矛的士卒們壓了上來,鋒利的矛刃在月光下顯得越發陰冷,仿佛渴血一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看著眼前的情形,趙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等長矛方陣對沖,比得就是哪邊陣線上的長矛更多,士卒更能忍耐,更能維持陣線的完整。自己這邊為了防止持短兵的敵兵攻擊側翼,所以不得不排成了一個圓陣,兵士分散在四周上,這樣一來,與敵兵接觸的那段戰線上的士兵密度要少得多,自然勝負也就可想而知了。想到這里,趙權一刀斬斷那貫穿右肩的弩矢露在體外的尾部,推開攔在他身前的親兵,大喝一聲,便向前撲去。
陳璋站在一堆尸體前,看著余修正努力的辨認著眼前的尸體,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在方才殘暴的死戰中,陳璋的手下幾乎把這些頑強的敵人砍成了碎片,要在這些遍布內髒和碎肉的尸堆中找到自己的目標,無論在嗅覺上和視覺上都是一種奇妙的考驗。余修竭力壓制嘔吐的沖動,迅速的在尸體堆中搜尋著,雖然他身後那名男子沒有說話,可那對緊盯著他背脊的眼楮只讓他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面對眼前這些碎肉塊,也不願回頭去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
找到了,找到了。隨著驚喜的叫聲,陳璋好似被撥動了機簧的木偶,快步趕到了余修身旁,只見在兩三具尸體的下面,露出了一具粗豪漢子的尸體,身上穿著的明光鎧說明了他的軍官身份。陳璋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尸體,果然右肩有一處箭傷,正是自己開戰時射中的那人,他扭過頭沉聲問道︰此人便是敵軍酋首?
不錯,此人乃是趙賊的義子,便是島上守軍的頭目,名叫趙權。余修小心答道,他此時已經從骨子里對陳璋有了一種恐懼心理,深怕有一句話說錯了,引來殺身之禍。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好!陳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回頭下令道︰快將取下此人的首級,鎧甲也剝下來,好生保管,還有,再挑幾個機敏點的弟兄,換上敵軍的服裝。
翁山城,副將正焦急的在大門前來回踱步,方才趙權領兵出去後不久,他便听到海風帶來的一陣陣廝殺聲,雖然由于天色的原因,他無法看到戰斗的詳情,可是趙權遭到襲擊這一事實本身就說明了很多了,眼下天色未明,他如果再派出人在漆黑的山路上去搜尋,不過是給敵軍一個新的靶子,而且城中的守兵的數量也降低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剩下的不到五十名守兵連在土牆上站一圈都不夠,想到這里,那副將不由得開始在心里抱怨起趙權的固執己見,如果他听從自己的勸諫,呆在城中等到天明再說,自己也不會落到這麼尷尬的局面下。
這時,城外的山路上傳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副將停住了來回的踱步,跳上土垣往聲音來處看去,借著門口的火光,可以看到山路上有幾個狼狽的身影,相距這邊不過一箭之地了,守兵們開始警惕的張弓布矢,對準了那幾個可疑的身影。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听到聲音是熟悉的明州口音,守兵們的緊張松弛了少許,有幾個人還回頭去看身後副將的臉色。此時那幾人已經跑到相距城門不到半箭的距離了,借著火光,已經可以看清楚對方身上的正是明州軍的服色,只是盔甲已經不在了,想必是為了逃跑時方便,已經被他們丟掉了。
守門的校尉看了看副將的眼色,上前大聲喊道︰趙將軍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幾人已經跑到相距城門不過五六丈的距離,高聲應答道︰快開門,我們出來沒多遠便遭到伏擊,大伙兒被打散了,趙將軍生死不知,我們仗著路熟才好不容易逃回來,敵兵已經在後面追過來了,快開門放我們進來。
此時在那些人來路出現了不少火光,應該就是他們方才所說的追兵,那幾個逃兵發出了一陣不安的騷動,守門校尉卻不為所動,繼續問道︰那些襲擊你們的是什麼人?
我們怎麼知道,夜里突襲大伙兒都打懵了!逃兵焦急的回答道,看到還不開門,他補充道︰說不定是鎮海軍,他們裝備很好,士卒們都有披鐵甲,動起手來看得出都是精兵,快開門放我們進去。
听到逃兵們的回答,守門的校尉轉過身來請示道︰依在下看,便讓他們進來吧,反正只有四五人,也不怕他們翻了天去,若是不讓他們進來,只怕傷了弟兄們的心。
副將點了點頭,此時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如果那幾個逃兵說的是真的,這些鎮海兵是怎麼到這孤島之上的呢,要知道前幾日這里的天氣很糟糕,難道他們是插翅飛來的嗎?
余修猶豫的看著逐漸推開的大門,仿佛一只猛獸張開的大嘴,將一切吞噬進去,他伸手到衣服中,緊握了一下短刀的刀柄,那種堅硬的觸覺給了他一點信心。
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抬起頭來,第一個往城門口跑去。
山路上的火光來的甚快,守兵剛剛關上大門,對方便到了大約半箭之地,便展開隊形,副將阻止了手下放箭的行動,眼下天色未明,放箭也殺傷不了幾個敵兵,反而會暴露自己守兵不足的實情,不如拖延下去,等待山下的援兵。
追兵展開隊形後,便有六七人往城門這邊走過來,守兵們借著火光看得清楚,只見這六七人身上的甲冑反射出火光,顯然都是鐵甲,看這幾人裝束,除了為首一人,其余應該都是普通兵士。守兵們想起先前先前那幾個逃兵的喊話,心中不由得搖動起來,難道這真是鎮海軍,在這惡劣的天氣,他們怎麼上島來的呢,眼前這些就是全部還是他們只是大軍的前鋒呢?
陳璋停住了腳步,對身後的手下做了個手勢,後面的親兵舉起了一個木架子,上面披著一副明光鎧,正是從趙權的尸體上剝下來的,另外一名力大的兵士則將趙權的首級用竹竿挑了起來,讓守軍觀看。過了一會兒,一名大嗓門的軍士高聲喊道︰城中的明州賊听著,鎮海軍水師統領周安國領戰艦百艘,大軍萬人已經攻下明州,我等不過是大軍前鋒,賊將趙權已經授首,首級和甲冑便在眼前,爾等若是識相,便棄兵開門投降,還可保住家小性命,不然大軍一到,這區區小城必然化為糜粉,妻小沒入官府為奴,那時可莫要後悔呀!
那士卒喊了兩遍,一旁挑著首級的兵士取下首級,上前助跑幾步,用力將趙權的首級往城中擲去,他力氣甚大,首級越過土垣上的木柵欄,遠遠的落在地上彈了兩下。早有軍士將其撿了起來送到副將面前,副將接過一看,只見其濃眉虯髯,果然是趙權的首級,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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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守兵們雖然還看不清楚那首級的容貌,可城外那些敵兵的喊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幾個眼力好的也看清楚了挑在木架上的明光鎧是趙權的,數十道目光立刻都聚集在副將的身上,雖然礙于軍法嚴苛,無人敢于出聲詢問,可饒是那副將背對眾人,也能感覺的到被眾人視線圍聚的那種焦灼之感。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副將手中捧著主將的首級,不到半個時辰前還是和自己交談的生人,現在卻已經身首異處,陰陽相隔,饒是他是歷經生死的武人,此時心下也有幾分惻然。他心思縝密,方才城下敵兵喊得那些話也不是沒有破綻,他也知道不盡屬實。本來此時他應該下令手下射殺那喊話的敵兵,表明自己堅守的決心,震懾手下的軍心,可他畢竟並非城中主將,在守兵中威望不高,敵兵的行動又實在是太快太狠,在夜里孤島之上,城內是狐疑之眾,外邊又看不清楚虛實,若是一個不好,只怕激起手下嘩變,那可就大事去矣,想到這里,他打定主意,想辦法拖延時間,只要天色微明,便能搞清楚城下敵兵所言是否屬實,那時候是戰是降便簡單了。
副將在城中低頭思忖,城外那幾人興許是耐不住性子,又高聲喊道︰爾等莫不是以為我方才是虛言恫嚇不成,也罷,你們看看山下碼頭處的情形,那便是我水師前鋒火船,待到天明,我軍水軍一到,便是你有數萬大軍,在這孤島之上,也不過是束手待斃,那時便是你們屈膝歸降,也要看某家有沒有興致接收你們了。說到這里,那人大笑起來,話語中滿是倨傲之氣。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城中守兵此時早已個個豎起了耳朵注意對手的喊話,听到那人方才所言,也顧不得自己的崗位,個個沖到這邊的土垣上,往山下的港灣望過去。當年舟山島上之所以在此地建一土城,留兵駐守,便是因為此地居高臨下,對下面的天然良港一覽無余,只見在朦朧的月光下,五六個火點正往己方船舶停放處那邊快速移動過去,應該便是城外敵兵所說的敵軍火船了。雖說那些火攻船的數量少了點,後面必然還有大隊。他們知道在海灣外側都留有哨船巡邏,若有敵軍水師前來,早就有通報過來,如今遇到這般局面,要麼是敵軍水師太過龐大,哨船已經全軍覆沒;要麼是敵軍行動太快,哨船還來不及通知。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港灣中現在停靠的數百艘大小船只幾乎都是空船,水手都在岸上睡覺,加之停泊那麼密集,只怕在第一波火攻下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沒了水軍,島上的守軍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對方餓也餓死你了。想到這里,守兵們不待副將下令,已經紛紛高聲喊道︰上官莫要心急,我等願降。紛紛將手中兵器盡數扔出土垣,有幾個性急的干脆解下盔甲,翻過木柵欄往陳璋那邊跑過來,口中還喊著︰莫要放箭,我等乃是歸降之人。
看到守兵這般模樣,那守門校尉四處彈壓,可攔得住這邊,欄不住那邊,眼見得越來越多的守兵不是翻牆逃走,便是往這邊擁擠過來,一個個眼神不善,明顯是要挾持上司,他正驚惶間,卻覺得肩膀上被人輕拍,回頭一看卻是副將,臉上滿是苦澀之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听到副將道︰罷了,開門投降吧。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守門校尉听了一蒙,正想說些什麼,便只見士卒們一陣歡呼,從自己身邊一擁而上,將橫在城門上的橫木抬起,準備開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嗎,只听到副將苦笑道︰形勢如此,你我也只有隨風倒了,只求能保住明州的家小便是老天保佑了。听到提到留在明州的家小,那守門校尉身形不由得一震,昂著的頭也不由得垂了下來。
陳璋站在城外,相距城門不過四十余步的距離,依稀可以听到土垣後的喧鬧聲,身後近百名兵士正坐在地上進食歇息,方才的伏擊和上山的急行軍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他一雙眼楮一瞬不瞬,死死的盯著城門,雖然他強自鎮定,可從不住顫抖的指尖,不難看出他此時心中的激動,雖然先前他將數名軍士喬裝作潰兵,隨余修混入城中,以為內應,又讓留在船中的軍士發動,以火攻港中的船只,使出諸般手段,可畢竟他手下滿打滿算也不過兩百人,而島上光敵兵便有千五之眾,更不要說許多水手民夫,若是敵軍守將堅持下去,一到天明真相大白之時,只怕自己連個死處也沒有,想到這里,他雙手顫抖越發劇烈,汗水沿著手指不住滴下,竟仿佛剛剛洗了手一般。
陳璋身後的幾名親兵看得清楚,他們此時的心情緊張只怕不下于主將,可事已至此,前面便是萬丈深淵,也只有硬著頭皮沖過去了。正當他們以為已經沒有指望,準備硬起頭皮硬功的時候,正當此時,突然城內傳來一陣喊聲,依稀可以听清楚是我等願降。,陳璋听到,一時間也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耳朵的幻听罷了,回頭想要詢問身後手下,看到那幾人臉上露出的狂喜,才相信自己沒有听錯。陳璋一時間又驚又喜,竟然說不出話來,若不是他心知越是這等時候,越要不可忘形,只怕早就跳了起來。他正待命令手下軍士上前逼近壕溝,給敵軍更大的壓力,只見遠處的柵欄上現出幾個人頭來,接著便看到他們翻了出來,一邊揮舞著雙手,顯示他們手中未持武器,一邊高聲喊道︰莫要放箭!
看到這般情景,陳璋心頭大定,知道今夜之事已經成了大半,立刻手下領著十人將這些投降軍士押解到路旁看守,免得讓他們看到己方虛實,徒然生出事端來。果然過了半盞茶功夫,不遠處的城門大開,數十名敵方兵士出得城來,夾道拜倒在塵土中。
陳璋立刻領著軍士入城,同時讓余修將降兵中的軍官盡數挑選出來,單獨關押,而剩下的軍士便打散了,編入各隊之中,他雖然知道這些兵士都是敵軍精銳,一旦發現他口中鎮海大軍並未前來,很有可能會倒戈相向,現在兵力缺乏到了極點,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陳璋一進得城來,便立刻給余修升了官,從一個大頭兵一下子到了正九品的陪戎校尉,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手下還給了五名陳璋手下的老兵和十名降兵,陳璋還許下一個大餡餅,只要這一戰結束,回到杭州,立刻讓他在自己府中當一個虞侯,連趙權那件明光鎧也賞給了他。余修身上披了那件明光鎧,看起來倒是神氣了不少,連說話的嗓門高了三分,此時對陳璋已經是死心塌地。他是最明白陳璋的底細的,自然也知道鎮海大軍大半不實,可他此時已經和這些昔日的敵人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若是陳璋第一個完蛋,他下場也絕不會好到哪里去,是以進城之後,他便干的十分賣力,將手下的降兵驅使的腳不沾地,一副忠犬的模樣。
待到諸事處理完畢,陳璋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三更末了,眼看再過個把時辰便是天明了,山下的營地現在更是混亂。先前水手營區在陳璋派出的手下縱火下,雖然火勢蔓延,民夫水手們自相踐踏,死傷不少,可是四周的明州軍營在沒有收到彈壓命令的情況下卻是不動,只是嚴守自己的營門,準備待到天明再做處置。可後來有火攻船了,他們再也不能守在營區穩坐釣魚台了,畢竟若是這些船只損毀了,便不能完成接濟趙引弓大軍的任務,只怕營中守將都要受責罰。所以各營守兵雖然沒有接到山城上主將的命令,還是不得不派出部分兵士驅趕著民夫水手去撲救船只的火焰,盡量挽救多的一些船只來,只是在這黑夜火場之中,要驅趕水手民夫撲救著火的船只,其混亂程度可想而知,哭喊聲、哀求聲、喊殺聲,火焰燒灼木材的斷裂聲,夾雜在一起,隨著火焰直沖夜空,仿佛阿修羅地獄現身人間一般,便是在這山城之上,也能依稀听到。
陳璋站在土垣之上,看著山下的慘景,心急如焚。他此時手中便是算上那些降兵也不過一百三十余人,可山下的光是敵兵便不下一千四百人,只有出奇制勝,可這般情形下,連找到敵軍首腦在哪里都是千難萬難,更不要說出奇制勝了。可若是留在這山城之中也不過是坐以待斃,一到天明,真相大白時,自己也難逃死路。難道自己這麼多次甘冒奇險,到了最後也不過是徒然嗎?想到這里,陳璋的心中不由得滿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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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此時,遠處山路上出現幾個黑影,正往山城這邊快速移動過來,陳璋此時心事重重沒有發現,可一旁的護衛軍士倒是看得分明,趕緊稟報。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陳璋這才驚醒過來,此時這舟山島上,他這支孤軍可以說四面皆敵,也不用思量,立刻下令手下各就各位,準備迎戰,尤其是看守被俘軍官的,若那些軍官有半點不對的,立即殺了,去除後患。
那幾個身影來的甚快,不過十幾息功夫,便到了一箭之地,最前面那人便大聲呼喊,順著海風依稀可以听到遇襲、示下等字眼。守門校尉見來人已經進了射程,一聲低喝,十幾名軍士紛紛舉起手中的弩機,屏住呼吸瞄準,那校尉舉起右臂正要猛往下劈,下令手下軍士放箭,給那幾人一點顏色看看,卻只覺得右臂一重,抬頭一看卻是陳璋伸手拉住了。見到頭領微微的搖了搖頭。那校尉雖然心中疑惑不解,可他跟隨陳璋出生入死也不知有多少次了,服從命令早就變成了下意識的舉動了,便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示意手下放下弓弩,等待著陳璋的命令。
牆內諸事停當,外間那幾人已經到了門口,從身上衣甲辨認,應該是駐守在港灣旁的明州軍派遣上來的信使,最前面的那人喘息未定,便高聲喊道︰快開門,快開門,有要事稟告趙將軍。
看來這幾個信使還沒有發現這翁山城已經易手了。陳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自己進城之時兵不血刃,連牆上的旗幟都沒有更換,也怪不得這幾個信使惶急之下沒有發現。想到這里,他示意身後校尉打開城門,讓那幾人進來。
那幾人剛進得門來,便嚷著要見主將。陳璋在山城之上,對于山下情況也就知道大概,便也不暴露身份,偷偷吩咐手下將那歸降的副將帶到帥帳之中,小心安排。而自己在那邊與信使虛與委蛇,不一會兒,手下回來說安排停當,他便領了這幾名信使到帥帳之中。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
那幾名信使早已是心急如焚,帶到進得帳來看到副將,趕緊跪倒稟告,陳璋在一旁听得清楚,原來山下那些水手民夫這些天來在這舟山島上,困苦異常,加上先前有許多人就是被強征而來的,不過是迫于趙引弓勢大,不敢反抗罷了,眼下趙引弓已經領大軍遠去,趙權雖然並非無能之輩,可若論起權術手腕,那可差得遠了,這些民夫水手怨氣也漸漸發作起來,這些日子嘩變反抗之事常有發生,所以趙權才擺了個這樣的怪陣,將主力分置五營,將那些民夫水手圍在當中,自己只領著百人呆在山城之上。夜里突然遭到陳璋手下游兵的縱火襲擊,民夫水手自相踐踏攻擊,死傷無數,人們早就處于一種極度惶恐暴躁的狀態下,便如一個火藥桶一般,稍有一個火星便會爆炸,後來船只遭到火攻,各營明州軍不得已出兵驅趕民夫水手救火,這般舉動便如同一個火星一般,點燃了積蓄數十日的仇恨和反怒,許多民夫水手拿起棍棒、船槳等物件,甚至赤手空拳往驅趕他們的軍士身上撲去,廝打起來。明州軍雖然無論在組織和裝備上都遠遠勝過這些亂民,可是在黑夜之中,不辨方向,旗鼓也無法指揮,加上那五營都尉皆是平級的,並無上下之分,關鍵時候竟然爭持不下,有人說要全力進攻驅散亂民,好搶救船只,而剩下的則說要回到營中據守,待到天明再做主張,一時間竟然被這些亂民沖的陣腳大亂,可眼下情形不明,他們也不敢將手中剩下的那一半軍隊投入,免得一旦生變便束手無策。各營都尉都在苦等山上主將號令,可奇怪的是,山下鬧得這麼大,山上的趙權應該早就知道了,可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動靜,莫非是聾了不成。最後五營都尉只得各自派了一人,前往山城,請示趙權,當如何行止,無論是全力進攻還是回營據守都行,總勝過在這里不上不下的苦熬。
那為首的信使姓吳名斌,將諸事稟告完畢,可過了半響帳中還是寂靜無聲,禁不住偷偷抬頭看那副將的臉色。只見那此時的副將神情頗為奇怪,臉上滿是自嘲的苦笑,一雙眼楮卻是斜斜的瞅著方才領自己進帳的那名軍官,到好似他才是帳中做主的人一般。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吳斌本就是心思頗為機敏,此時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為何這等事,主將趙權卻沒有出現,而且他多次來過這翁山城,對那軍官毫無印象,尤其是那人身上所披的甲冑式樣頗為奇怪,乃是無數鐵環串聯而成,心腹要害處有精鍛而成的甲片保護,自己也從未在明州軍見過這等甲冑,想到這里,他只覺得先前登山時出的熱汗已經變得冰涼,滲入背上的衣服里,緊緊的黏在脊梁上,便如同寒冰一般。
那副將坐在胡床上,背上一陣陣的刺痛,他身後那名侍衛模樣的軍士便是陳璋特別派來挾制他的人,持一柄匕首頂在他的背心上,只要他稍有舉動,便是利刃穿心之禍,加上帳外的那些敵兵,自己現在能做的只能當好傀儡,在祈禱對方心不要太黑,事成之後,不要還過河拆橋,殺了自己。這時,他看到陳璋轉過臉來,微微的點了點頭,便趕緊裝出一副威嚴的模樣,沉聲道︰嗯,倒是辛苦你了,且下去歇息吧。
陳璋和副將的舉動已經落入吳斌的眼里,他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他膝行了兩步,高聲道︰在下還有機密事情稟告,還請將軍屏退旁人,單獨納言。
那信使話音剛落地,帳中頓時一片死寂,十幾道有若實質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他的身上,此時帳中諸人除了那副將,悉數都是陳璋的精悍手下,哪個不是手中有著二三十條人命的廝殺漢子,若是尋常人,一下子被這麼多道滿含殺氣的目光怒視著,莫說是平常說話,連站穩了都難。可吳斌此時已經豁出去了,只當沒有看到,又對副將拜了一拜,高聲道︰請將軍屏退旁人。
這下其余四名信使就算是根木頭,也發現有些不對了。一個個都伸手握住腰間刀柄,半蹲起身子,左右觀察帳中形勢,一副準備廝殺的模樣,陳璋手下護衛也伸手按在刀柄上,帳中的溫度好似立刻低下了幾分一般。
突然帳中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在這死寂的帳中便如同驚雷一般,吳斌回頭一看,卻是陳璋走出列來,笑道︰壯士有什麼事大可說出來便是,我等也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會泄露出去,將軍你說是不是。他最後那句話卻是對副將說的。
那副將只覺得背上一陣刺痛,卻是身後持刀那人力道又大了些,只得苦笑道︰不錯,這些人都是本將心腹,你大可放心說便是。
吳斌此時心頭已是一陣冰涼,顯然己方將領已經被人挾持,自己和島上守軍只怕都已經落入了一個可怕的陰謀之中,饒是他平日里以機敏見長,此時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條生路便是先擊殺方才說話那人,再亂中求生。想到這里,他站起身來,往副將那邊走了過去,口中道︰在下路上來時,看到
帳中諸人看到那信使往副將這邊靠攏過來,不約而同的喝斥道︰你干什麼,快快停住腳步。連陳璋也不由得往吳斌那邊靠攏過去,伸手想要阻止他。
吳斌卻好似聾了一般,自顧往副將那邊走過去,待到陳璋離他只有七八尺遠時,他轉身猛地一跳,一刀便向陳璋頂門劈去。
陳璋突遭大變,趕緊往後一躍,才堪堪躲過這一刀,還沒站穩,吳斌已經瘋魔一般,連環砍來,陳璋一時間竟然抽不出手來拔刀抵擋,帳內其余的兵士想要上來保護陳璋,卻被其余幾個信使給攔住了,一時間殺不過來,連那副將也趁機打翻了身後挾持他的兵士,搶過一旁的鐵燈台和軍士們廝殺起來,一時間帳內殺聲四起,亂作一團。
此時陳璋一連避開了吳斌幾次撲擊,心中是又驚又怒,眼前這人武功也就尋常,只是行事果決,下手狠辣,又有股與敵俱亡的狠勁,竟將自己逼到這般模樣,他一向頗為自負,這幾年來就算是錢繆那等人物,到最後也著了他的道兒。方才陳璋已經佔盡了優勢地位,又有了對付山下敵兵的主意,心中得意的很,沒想到稍不注意,竟差點把性命丟在眼前這廝手中。
吳斌一連砍了七八刀,氣勢稍有點衰弱了,被陳璋瞧出了空當,拉開了距離,將腰刀拔出鞘來,與他廝殺了起來。以陳璋的武藝,有一刀在手,形勢立刻不同了,兩人斗了不過兩三個回合,陳璋便一刀先斬傷了吳斌右臂,又使了個絞字訣絞脫了對方的兵刃,陳璋心中暗自得意,正欲將其四肢斬斷,再好生炮制一下,泄去心頭之恨,卻沒想到吳斌兵刃脫手,居然不退反進,一矮身撲了上來,抱住了陳璋的右腿,竟然一口咬了上去。陳璋頓時慘叫起來,反手一刀便將對方釘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掙脫了右腿,提起褲子一看,一片青紫上兩列深深的牙痕,已然流出血來。
此時帳中戰斗已經結束,那四名信使和那副將已經都被斬殺,軍士們圍了上來,便要將吳斌亂刀分尸,卻听到一聲且慢!,回頭一看,說話的卻是滿臉鐵青的陳璋,眾人還以為他要親自動手泄憤,趕緊讓出一條道來。
陳璋一步一拐的來到身前,手上一用力便將佩刀拔了出來,鮮血立刻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又一腳將對手踢得翻過身來,只見吳斌臉色慘白,仰面躺在地上,已經無力動彈,可既不開口大罵,也不哀求饒命,只是死死的盯著陳璋,竟好似要將對方容貌牢牢記下一般。陳璋打量了吳斌片刻,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往帳外走去,軍士正納悶間,卻听到帳外陳璋高聲道︰將這廝好生看管,莫要殺他。
那可要讓大夫給他治療。軍士頭目趕緊趕上去詢問道。
陳璋停住了腳步,微一猶豫,才答道︰大夫就不要了,他若能挺過來,某家便饒了他這一遭。
例行的要紅票,要打賞,剛才發現自己紅票已經跌倒二十名開外了,真是悲劇呀,雖說我現在是vp了,可總得在十五名以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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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頭目聞言一愣,待要多言,陳璋已經走得遠了,要再說已經來不及了,也只得依命處置吳斌了。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彩*虹^*文_學%超#速~更新
山下的戰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境地,明州軍正竭力的維持著戰線,忍受著雨點般飛過來的石塊和著火的木塊,這些都是十余丈外的亂民們投擲過來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對面亂民的行動越來越有組織了,那些亂民用木棍、火把或者隨便能找得到的東西武裝了起來,積聚成多則數百人,少則數十人的大小股。不斷沖擊著明州軍的陣線,而明州軍由于兵力有限,而且夜里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只是不斷擊退對方的攻擊,卻不敢發動反攻,一舉將對手徹底擊垮。
在戰線後方的一個小高地上,黑壓壓的滿是披甲持兵的士卒,這些便是島上的明州守兵主力。而在高地之上的,便是直接指揮這些士卒的五營都尉了,他們眼見形勢越發緊急,可派上翁山城請求指示的信使都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可連半點回音也沒有听到,這五名都尉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急萬分。
列位,等了這麼久也不見山上回音,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兵法有雲︰圍師必闕,我等何不放開一個口子,這些亂民並無首領,不過是烏合之眾,定然會從缺口逃走,我等再尾隨追擊,必能將其消滅,何必在這里苦熬。一個黑臉漢子再也忍耐不住,來到其余四人面前高聲道。
這黑臉漢子姓張名三斗,便是那五名都尉之一,他出身頗為微賤,乃是一刀一槍從小卒殺到了今日的位置,在這戰場上的經驗可以說是豐富之極。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眼下領兵在孤島之上,又出了這麼多蹊蹺之事,軍心已是不穩,若不能出奇制勝,只怕稍有變故,傾覆之禍便在眼前,可此地五個都尉平日里都不過是偏稗將佐,此時誰也不敢做主,眼見山上的回信始終不倒,他一咬牙,便做了這出頭草。
其余幾人見有人當了這出頭椽子,正要出言贊同,卻听到旁邊有人反駁道︰張都尉此言差矣,我等在這里乃是為了趙使君出兵台、溫二州押運糧秣,你這般放出缺口,在尾隨追擊,這深夜之中,自相踐踏,只怕明日里能有三千人留下來便算不錯了,那時誰來開船運糧呢?
那幾人回頭一看,說話得卻是個白臉漢子,姓羅名方,他和張三斗雖為同僚,可一直都互相看不順眼,平日里便經常互相扯後腿,這時候又出言反駁,其余幾人听得也有理,也不禁猶豫了起來,他們平日里不過是偏稗將領,听命行事即可,眼下遇到這般情形,只覺得听誰說的都有道理,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張三斗見平日的老冤家跳出來了,不由得火冒三丈,喝道︰好,依你的意思,我等便在這里苦熬了,現在大家在夜里傻傻得了列陣,不能攻又無法守,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便是一敗涂地的下場,那時候看你落得個什麼下場。
羅方冷笑了一聲,道︰這孤島之上又能出什麼事,此時距天明不過一個多時辰了,那時我等領兵進擊,還怕拿不下這些亂民,倒是你不過一個都尉,卻敢矯命行事,三尺軍法便是為你所設。
其余數人听到這里,一下子都站到羅方這邊來了,他們也覺得在這孤島之上,不太可能有敵軍進攻,方才雖然有火船進攻,卻沒有後繼的動作,也許是這些亂民干的也有可能,那又何必去冒著違反軍法的危險呢。去看看小說網www7kaNKancom。w-W-wcai-hOnG-wEnXuEc-o-m看到其余四人都不贊同自己,張三斗不由得氣的七竅生煙,可他也只是五營都尉中的一人,若是獨自行事,只怕不待明日趙權來對付他,眼前的老對頭便能以此為借口把自己當場擒拿,最後他也只能罵了兩聲,沖出人群,回到自己軍中去了。
羅方見張三斗負氣離去,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他也不是不明白這般做的危險,只是他就是見不得自己這個死對頭快意,張三斗要往左,他偏生就要往右,眼下見其下了高地,他便高聲道︰傳令下去,各部軍士不得妄動,若有妄動者,無論是何人,都在軍前斬首。
張三斗剛剛擠出人群,便听到羅方的聲音,他知道對方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听的,更是不由得怒發若狂,只是現在形勢比人強,發作不得,只得心中暗自祝禱道︰媽的,但願當真有敵寇來襲,大伙兒輸個一塌糊涂,倒是倒要看看這廝的嘴臉如何。
好似蒼天听到了張三斗的祝禱,明州軍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戰鼓聲,高地上的都尉們不由得驚恐的往鼓聲來處望去,只見相距明州軍陣後數百步外出現了大片的火光,好似有近千人一般,看火光移動的速度並不快,可是卻十分整齊,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高地上頓時亂作一團,方才還得意洋洋的羅方已經是目瞪口呆,他也沒想到方才的置氣之舉,竟然馬上就有了現世報,這舟山島上居然立刻從地底下冒出一只軍隊來。一旁的其余幾名都尉喊了他幾聲,見其沒有反應,知道對方已經嚇得呆了,指望不上他了。趕緊下令高地下還沒投入戰斗的士卒變換隊形,面向火光來處列陣,準備對抗對方的廝殺。
此時已經是四更時分,明州軍士們已經折騰了半宿,個個疲憊欲死,又從背後遭到突襲,隊形不由得大亂,下層軍官們一邊呵斥,一邊用皮鞭刀背抽打著他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驅趕到應該在的位置,至于軍士們憂心忡忡的交談,這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畢竟馬上就要見刀槍了,若是惹怒了他們,等會背後捅上一刀,那可沒處說理去。
等到明州軍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隊形,對面的敵軍相距已經不到兩百步了,在黑夜之中,明州軍士卒們也只能看個模模糊糊,他們竭力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平息紊亂的呼吸,好為在等會殘酷的廝殺中活下來增加一點點籌碼。
隨著兩軍距離的接近,明州軍陣中先前那嗡嗡的交談聲逐漸平息了,戰前的緊張好像一只無形的手扼緊了每一個士卒的咽喉,讓他們口中發干,發不出來一點聲音,對面的敵軍也一直沉默不語,可怕的死寂就仿佛夜色一般,籠罩在兩軍的頭頂上。
天啦!快往山上看,山城著火了!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了這片死寂,隨著那聲驚叫,幾乎每一個明州軍士都抬起頭往翁山城的方向望過去,果然在翁山頂峰處,升起了一團火光,明亮的火光,襯在夜色的背景上,顯得格外刺眼。
山城的火光引起了明州軍陣中一片驚叫聲,這麼猛烈而又突然的火焰,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縱火,翁山城是明州守軍在舟山島上的首腦所在,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性,大批的敵軍已經攻上島來,並且攻佔了山城。
幾乎是同時,對面的火光下爆發出一陣威武聲,高地上那幾名都尉不由的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到自己的慘白臉色,顯然眼前的敵軍和攻擊山城的是一股,在這黑夜之中,同時派出了兩只軍隊,同時對山城和自己發起了猛攻,不給應變的機會。在這孤島之上,深夜之中,其難度可想而知,要和這等敵軍交戰,眾人還沒動手,已經膽寒了三分。
正當明州軍陣中亂作一團的時候,對面陣中有人高聲喊道︰對面的明州賊軍听著,我等乃是鎮海呂相公的討逆大軍,趙引弓圖謀不軌,有不臣之心,呂相公早已知曉。兩日前,鎮海大軍已經攻破明州,爾等妻小已為大軍所獲。趕快棄甲歸降,還能保全家小,否則趙權等人便是爾等的榜樣。
那邊話音剛落,明州軍中便是一片嗡嗡聲,有些兵士們已經丟下手中兵器,往敵陣跑去,更多的人則是不知所措,被這驚人的消息給嚇呆了,連許多底層軍官也忘了砍殺那些棄兵的士卒,他們的家小都留在明州,若是對面那些人說的話屬實,他們又何必在這里拼死抵抗呢?
這邊陳璋站在火光下,身後稀稀拉拉的站著百余人,人人手上都拿著兩三根火把,他方才虛張聲勢,虛言恫嚇,想要迫得敵軍投降,眼見得敵軍軍心已經搖動,可越是到這個時候,就越是緊要,畢竟雙方實力懸殊,若是天明之後,對方看出自己虛實,只怕自己和這百余手下,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想到諸般凶險之處,饒是此時已經是寒冬臘月,陳璋額頭上的汗珠也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突然,陳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趕緊又高聲喊道︰我家主公慈悲,此番只罪首腦,脅從不問,若有反戈一擊者,不吝恩賞,斬殺其都尉者,賞帛五十匹,賜復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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