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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帝后 文 / 冷冻酸奶

    明亮的宫灯,将整个大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林如寄摘下沉重的凤冠,身边站着的贴身侍女冰凝,满脸欢喜的替她换上轻便的简服。

    “太子妃殿下。”冰凝笑着对林如寄福了一礼,道:“奴婢伺候更衣完毕,您可还满意?”

    “冰凝。”林如寄淡然一笑,道:“需人如其名,不得举止轻浮。”

    “是!”冰凝恭声应道,但眼中尽是替自家激动的喜悦。

    林如寄的一双美目缓慢的扫过大殿中的一切物事,她的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里从今日起就是她的家了?感觉太不真实,仿佛梦境一般。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天家。当圣旨宣布刚过及笄礼的她成为太子妃后,长辈们对她的要求立刻严格起来。她再也不能如从前那样和兄弟姊妹们随意说笑,玩耍出游。各种礼仪训练与宫廷教导接踵而来令她忙于应付,曾经无拘无束的欢乐时光一去不复返。

    父亲告诉她,身为太子妃,就必须做到温柔贤惠,将来更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做太子的贤内助。

    母亲告诉她,身为太子妃,必须要耐得住寂寞,心胸必须要放开。朝政大事,女儿家不要过多涉足。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但既然命运注定了她必须是天子家的人,不习惯也必须习惯。否则,那不仅仅将给她带来灾难,还将给她的家族带来灾难。

    “冰凝……”林如寄幽幽问道:“你说。太子殿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奴婢如何晓得?”冰凝年纪与她相仿,虽然生得并不漂亮,但也算清秀。且自幼服侍林如寄,忠诚机敏,堪称心腹,所以林夫人才会选择她作为林如寄的陪嫁,只听她道:“太子妃殿下,那是只有您才能知道的事情啊。”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是我糊涂了……”林如寄轻轻的叹了一声,“不知太子的为人如何?”现在再来想这些事情是徒劳的,只是对于未来夫君的希冀,天下所有的少女大约都是怀揣着自己最美好的幻想。

    又想起方才在大殿中与太子携手共拜天地之时的情况,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俊秀少年,林如寄回忆到太子的侧脸顿时有些脸红。

    “皇后娘娘驾到!”东宫外殿传来内侍的声音。

    当今太子生母,大周的皇后朱宜修带着得体的笑容,慢慢的走进内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既已与太子拜过天地,林如寄自是明白该怎么称呼这位她的婆婆。

    “太子妃快快起来!”朱宜修微笑着扶起儿媳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太子妃品貌双全,太子有福了!”

    “谢母后夸奖!”林如寄听得婆婆的称赞,心中自然喜滋滋的。出嫁新妇想要站稳脚跟,能否搏得公婆的欢心是很关键的一步。尤其她的公婆不是寻常人,乃是天下最尊贵的帝后。

    “你们先下去罢,本宫与太子妃说些交心话。”朱宜修挥手将奴婢们赶了出去,然后才拉着林如寄,两人一并坐到榻上。先在后者耳边说了些闺房之中应注意的话。听得林如寄颇为不好意思,但也暗暗记下,朱宜修所说的比教导的嬷嬷明白多了。

    婆媳两人谈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朱宜修才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对林如寄道:“本宫便不打扰你了。太子恐怕已经在埋怨我这个母亲不厚道了!”

    “母后说得哪里话,儿臣羞愧。”林如寄随朱宜修起身,盈盈拜倒道:“恭送母后!”

    须臾,太子一身吉服走进来,林如寄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砰砰直跳。

    予沣走到林如寄面前,一楫手道:“孤这厢有礼了!”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林如寄亦是垂着晕红的脸庞,对予沣还施一礼。

    ——

    “娘娘,娘娘,时辰不早了……”冰凝的声音在床幔外低低响起。迟迟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唤出在家时的称呼,“,该起床了……”

    林如寄睁开迷蒙的双眼,原来是做梦么?平复了心绪,她挑起一边的帷帐,“进来吧。”

    “臣妾给皇后请安。”

    林如寄端坐在昭阳殿的宝座上,俯视着底下花红柳绿的妃嫔们,含笑道,“免礼,诸位妹妹都坐下吧。”

    “镜妃又迟到了。”容嫔孙氏见怪不怪道。

    静嫔苏氏道,“又不是头一回,没见连皇后娘娘也不和她计较么?”

    “含还在妃位就总是迟到早退的,要真当了贵妃大约连请安都懒得来了。”何容华阴阳怪气道。

    “皇后娘娘,皇上执意要晋镜妃为贵妃,臣妾斗胆请皇后出面劝阻。就算镜妃生的是皇子,可皇上登基才刚满两年,往后还怕没有皇子成群么?一下子封了她贵妃,臣妾只怕她会恃宠而骄啊……”说话的是尚婕妤,她为予沣生下了皇长女乐嘉帝姬。作为仅有的两个生育过的妃嫔,说起话来自然有底气。且她向来与殷氏不睦,看不惯后者只会在皇上面前讨好卖乖,转身就在暗处放冷箭。

    予沣登基后一心革除积弊,预备将乾元朝遗留的问题逐个解决。为此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这番人事调整的大动作很快受到守旧老臣派系的阻扰。他们做惯了高高在上的老爷,怎容许被底下平民出身的年轻人轻易取代。尤其是殷太师,仗着女儿生下了皇长孙,虽不至在明面上的反对,可暗中也知会门生使绊子,给予沣平添了不少麻烦。

    予沣咬牙切齿,只恨不能活剐了他。碍于殷太师党羽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得拼命忍耐。对镜妃宠爱更甚从前,近日更是提出晋镜妃为贵妃,理由也很简单,母凭子贵。果然此举让殷太师等人更加肆无忌惮,直接认定外孙稳坐下一任皇帝的宝座了。

    “这件事是皇上做主,皇上执意如此,纵然本宫去劝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林如寄叹道。她心里清楚皇帝的做法是为了麻痹“殷党”。所谓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此乃帝王之术,她虽知晓却不能公之于众。没想到才刚过了一天,沉不住气的就纷纷来挑拨了。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当贵妃?先帝在世时也从未封过贵妃啊,即便像荣烈贵妃也是追封的……”尚氏见皇后不松口,只当她是害怕触怒皇帝,明哲保身,语气中也带了一分不以为然,道,“皇后娘娘大度,只是臣妾怕镜妃不能领会娘娘的苦心。”

    林如寄微微拧眉。难怪尚氏自从生下女儿后再不得皇帝的宠爱,如此不知分寸的蠢货能生下孩子已是祖上积德了。语气也随之一沉,道,“婕妤慎言!皇上做事自有皇上的道理,婕妤若是不满,大可亲自去向皇上言说。相信皇上也会愿意听婕妤的忠心进言。”

    尚氏这才讪讪住嘴,其他煽风点火的妃嫔也安静下来。

    外头响起内侍的高声唱名,“镜妃到!”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殷镜月身边的侍女,弦歌俯身行礼道。

    “免,镜妃出了何事?”林如寄淡淡道。

    “回皇后,镜妃娘娘今日早起有些不适,已传了太医往翠微宫请脉。特命奴婢代她向皇后告罪。”弦歌的语气不是请求,更多的只像是来知会一声。反正无论林如寄准不准,殷氏都不会过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告诉镜妃不用来了。好好养着身体,皇上正为她的事情张罗呢。”此话一出,在座的妃嫔看向弦歌的视线更加尖锐。

    再嫉妒也没用,只要有皇上的宠爱,连皇后也不敢轻易责怪娘娘失礼,更遑论旁的小主了。弦歌得意的回道,“是,奴婢会将皇后的意思告知娘娘。奴婢告退。”

    弦歌走后,林如寄不耐烦继续听其他人酸味冲天的抱怨,道,“今日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娘娘,其实尚婕妤说得也没错,镜妃确实太嚣张了。您看连她的奴婢都敢如此张狂!”冰凝替林如寄按着肩膀道。

    林如寄闭眸一边享受,一边道,“镜妃深受恩宠,本宫若是这时候出言责罚她,皇上定要求情。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先放一放。老话说,花无百日红……”

    “娘娘,说到恩宠。皇上对您一直淡淡的,您自从上次……”冰凝顿了顿,“请恕奴婢多嘴,在宫里还是得要有个亲生的子嗣还行啊。”

    林如寄拍拍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心腹手背,道,“本宫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苦笑一声,道,“皇上对本宫的态度你也看在眼里……”她和予沣的状态只能用‘相敬如冰’来形容。”

    “娘娘……”冰凝安慰道,“皇上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好处的……”

    林如寄看着洒满金色阳光的窗棂,心里想着这一天或许永远也不会来了——

    “殿下昨夜又去了镜妃处歇了吧?”林如寄对着镜子梳妆,明知故问道。

    “是,太子爷宠爱镜妃,现在她又生了儿子。可不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冰凝气不过,愤愤道。

    林如寄淡笑道,“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嫁过来就知道是这样,她比我进门早,殿下又是个长情的人,偏爱些也在情理之中。”

    “可您才是太子正妃呢!”冰凝抱不平道,“放到百姓家里镜妃就是个妾,哪有小妾把主母庚去的?”

    林如寄道,“皇室不比百姓,这话别再说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我容不下镜妃,拈酸吃醋呢。”

    “……”冰凝叫出在家时的称呼,“您长得又不比镜妃差,只是不像她那样会撒娇弄痴罢了。”

    “人说‘贤妻美妾’,我只能贤,那美自然就指着镜妃了。你也别多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了。若在外头遇到她身边的人,你可别红眉毛绿眼睛的对人家。”林如寄提醒道。

    “奴婢知道。”冰凝觉得主子太好性了,由着镜妃得意。若换了是她,早搬出家法打得镜妃哭爹喊娘。

    镜妃之父殷太师的五十大寿,玄凌亲自赐了“亮辅良弼”的匾额给他,镜妃也求了予沣赏赐一件东西回娘家更添光彩。予沣不在意这些小事,就答应让镜妃自己去挑选,并不多过问。

    林如寄在得知镜妃选了太祖的玉雕藏品送给娘家后,心知是个把柄。若让父皇知道,一旦处理不当父子间就会生出嫌隙龌龊。出嫁前曾任太傅教导过隆庆帝诸皇子的父亲提醒过她,玄凌的个性喜怒不定。说句不知尊卑的话,小心眼爱记仇。在处理太子与皇帝的关系上,她这位太子妃要多多劝诫。

    林如寄立刻赶到东宫勤益殿,对予沣道,“妾身有话想对太子说。”

    予沣看了眼贴身侍从戴明,道,“你先出去。”

    屋中只剩下这对年轻的夫妻,林如寄道,“妾身听说太子做主让镜妃去库房挑选礼物以作贺太师寿辰之礼,所以想来问问殿下可有此事?”

    “不错。”予沣承认道,“有何不妥?”

    “那敢问太子是否知道镜妃挑了何物?”林如寄见予沣神情笃定,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挑了什么?左不过是些金银珠宝,随她去就是了。”予沣觉得林氏太过刻板,小事也要斤斤计较。

    林如寄道,“恕妾身斗胆,镜妃选的乃是太祖的珍藏玉器。妾身觉得太过引人侧目,只怕会引起非议。”

    “爱妃过虑了。连父皇都亲自提了牌匾送去殷府,何况区区一件玉器,父皇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予沣不以为然,“爱妃不觉得小题大做了吗?”

    “殿下此话差矣。父皇对臣子赏赐乃是恩典,殿下不可效仿。”林如寄觉得予沣当太子当久了,已失去原本的慎重,真以为太子之位牢不可破。太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说穿了,一日未登基始终是臣子,不能随意做主拿祖宗的东西赏给小妾的娘家。

    予沣眼中闪过一丝撼动,道,“东西已经送出去了,也没有再讨回来的道理。”

    “那妾身恳请太子去向父皇说明缘由,以期恩准。”林如寄屈膝道。

    “孤知道爱妃的苦心,明日即去。”予沣觉得妻子贤德不假,但过于完美,毫无一丝瑕疵,简直比东宫的主事还会谏言。

    予沣次日带着满月后的儿子携镜妃一道入宫去向帝后请安,玄凌听过他的请罪并未生气,只让他今后做事考虑更周详些。予沣出了仪元殿再转去看望朱宜修,谁料朱宜修给了镜妃一个下马威。

    母后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除了林氏之外,予沣不作他想。镜妃回去后也伤心委屈的很,她是予沣的第一个女人。诗书娴熟,精通音律,温柔顺从,很懂得制造情调,所以予沣对她格外宠爱。因此对林氏也生出了不满,认为她做事太过分,竟然搬出母后来压制镜妃,对林氏的态度也愈发冷淡,仅维持表象的和睦。

    林如寄冰雪聪明,很快就感觉到丈夫的疏远,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直接,怕是伤了予沣的面子。但她亦是名门世家的嫡女,轻易不肯服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当月十五,京城发生地动,予沣才踏进林如寄居住的凌波殿。

    “妾身给殿下请安。”林如寄主动铺台阶希望彼此都能走下来。她连日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想清楚了,她和予沣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难不成真要永远这么僵着。

    予沣抬眼瞥向她,笑了一声,道,“安,孤和你都安。”

    “殿下近来忙于处理国事,清减了些,还请保重身子为上。”林如寄道。

    予沣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意外,道,“劳你家。地动时没惊着吧?”

    “妾身还好,就是感觉晃了几下。殿下呢?诸位妹妹也没事吗?”林如寄语气很随意,就像唠家常一样。

    予沣勾起嘴角,道,“大家都好,你是不是有点失望?”他忽然有点好奇林氏的表情是不是永远能波澜不惊,端庄大方。

    当夜,皇帝宿在转昭阳殿。

    两人相对坐着,林如寄看着烛光映衬得予沣脸似乎瘦了一圈,看得出他很累,成日劳心劳力的处理国事。后者被她盯得脸上发痒,出声道,“干嘛总看着朕?”

    “皇上瘦了,臣妾不能看看?”林如寄想起朱宜修的话,语气放软,隐隐还带着关心的踪迹。

    予沣笑了下,道,“随你,没准你多看两眼就胖了。”

    少有的亲昵言语让林如寄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失态,她低下头道,“臣妾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个本事……”

    “阿如。”

    林如寄不敢置信道,“皇上,您叫臣妾什么?”‘阿如’是林如寄的小名,也就在两人新婚的那段时间里予沣才叫过。如今再听到恍如隔世。

    “在东宫那会儿朕不就这么叫你嘛,许久不曾叫有些生疏了。”予沣一副司空平常的口吻,道,“阿如,今夜里大周要变天了。”

    “皇上指的是……”林如寄手指蘸了少许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殷”字。

    予沣与她对视,半晌后道,“你总是这样聪明。”

    “皇上不喜欢臣妾聪明?”

    予沣凝视了她一眼,道,“不,你这样就很好……”拉起林氏的手,轻轻地在在唇上碰了碰,道,“你喜欢桃花吗?”

    “臣妾自觉不似桃花更似梅花……”林如寄胸口涌动着情愫,低声道。

    “这才像你说的话。不过你不会像梅花那般孤寂,朕希望你像小时候看母j□j院里盛开的牡丹,雍容典雅,是唯一能配得上帝王的。”予沣低沉道。

    林如寄的泪水默默地流落腮畔,予沣将她的泪珠拭去,把她拉进怀里。林如寄靠上久违的胸膛,忍不住伸手用力捶了两下,低声道,“浑蛋……”

    予沣低低笑了,将她抱着更紧。两人之间什么也不用说了,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两人正温存之际,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予沣皱了皱眉头,披上外衣道,“朕去看看,你留在屋里不要出来。”

    林如寄也随即唤来冰凝,穿戴好后走到凤椰外殿,听得外头有交谈声,忙躲到墙后,只听道一个男声对予沣道,“微臣那天回去后无意中听说侍卫中有传言,负责守宫门的一些将领士兵行踪有异,好似混入了些陌生的面孔。微臣为防有变,来不及请旨扇子将这些人抓了起来。目前京中的情势尚不明朗,还请陛下择断。”

    “朕派了慕容世柏夜调郊外大营的精兵三千,也不知他赶不赶得及。”慕容家自从出了荣烈贵妃后,备沐皇恩,算是死忠的帝党。予沣来回重重地踱了几步,当机立断道,“时间紧迫,朕不能等了。你立刻去封锁整个京城,严禁出入。若遇到来路不明的兵甲。”予沣顿了顿,戾气闪过眼眸道,“格杀勿论!”

    “是!”

    “朕要去审问那些被你抓住的人!”

    孟启安急忙阻止道,“皇上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还是坐镇宫中主持大局为好。”

    予沣挥手道,“不必多说,这样一来一去,又要多少的时间?趁早审问清楚,才好知道京城的情况到底如何,也好早作决断,走吧。”说着让戴明去把他的佩剑拿过来。

    “皇上!”林如寄走出来,神情严肃。

    “阿如,你怎么来了?”予沣道,“夜里寒受了冷可怎么好?”

    “事态严重,臣妾怎能安心歇息。”林如寄走上前,为予沣系上披风道,“皇上请一定要保重,臣妾会为您稳住后宫。”

    予沣握住她的手,心底震动。这便是他的妻子啊!

    “本宫把皇上交给将军,还望将军保护圣驾安然无恙。”林如寄郑重道。

    “皇后放心,微臣万死不辞。”

    看到君臣二人匆匆离去,林如寄拿出后令,沉声命令道,“冰凝,即刻去传本宫的旨意,关闭所有宫门。妃嫔一律待在各自宫室,不得擅出。若有违反宅无论是谁,当廷杖毙!”

    一盏茶后冰凝回来了,道,“都按娘娘的意思办好了,只是翠微宫那位闹着不服气,奴婢自作主张先把她软禁起来了,还请娘娘责罚。”

    “是她不懂事,本宫不会怪你。”林如寄咳嗽了一声,冰凝道,“娘娘,这里冷,还是快进内殿休息会儿吧。”

    “皇上今晚有大事要做,本宫哪里坐得住?你去拿件厚些的外套来给本宫披着就是。”林如寄道。

    白昼来临之际,林如寄看到予沣平安回来的身影,一夜的担忧与无眠让她高兴之余昏倒过去,骤然发起高热,整个人昏睡不醒。

    醒来时见到予沣熬得通红的眼睛,林如寄声音哑涩地唤道,“皇上……”

    “阿如,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予沣惊喜道。

    林如寄试图坐起来,一旁的冰凝忙拿来靠枕,喜道,“娘娘,皇上半步也没离开过您呢。”

    “让皇上受累了……”林如寄吃力的说道。

    予沣看了眼冰凝,佯怒道,“多嘴,还不去把皇后的药端来。”

    冰凝受了斥责并不在意,轻快的跑出去,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予沣坐到,让林如寄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后者轻声道,“皇上,京中诸事皆平定了吗?”

    予沣轻描淡写道,“放心,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那就好,臣妾做主暂时软禁了镜贵妃,以防她一时糊涂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必管她,她父亲敢举兵作乱,她这个当女儿的也跑不了干系。等着你好起来朕再处置,没得为她烦心。谅她也没法再兴风作浪。”予沣的口吻冷酷,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景熹三年四月初九,太师殷华谋反,帝命三司会审,事皆明验。当年六月提交审判结果,开列三十余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帝念先皇旧恩,不忍刑诛,赐其狱中自裁。族中任官者俱革职,抄没家产。三族之内近支男丁一律斩首,其余者流放西疆,妻女尽数没入官奴,殷氏一族彻底销声匿迹。

    同年六月,废镜贵妃殷氏为庶民,并恩赐自尽。其所出皇长子奕灏于七年后意外坠马身亡,年十一。

    “皇上,臣妾的病已经痊愈,不用再喝药了。”林如寄最怕吃苦药,躲开脸道。

    “快点喝,朕都亲自喂你了。”予沣把勺子放到她嘴爆“皇后要听话。”

    “你拿我当小孩儿哄啊?”林如寄闭上眼,一仰头尽数喝了,乍舌道,“真苦!”

    “良药苦口。”予沣道。

    “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有新词儿没?”林如寄的本性逐渐,爽朗快语道。

    “都是俗话。”予沣笑道。

    “本就是俗人一个。”林如寄马上接道。

    予沣捏捏她的脸蛋道,“俗人倒有一张利嘴。”把手放下,道,“太瘦了,你得养胖些,不然怎么给朕生孩子!”

    林如寄白他一眼,道,“有的是其他人愿意给你生。”

    “朕不要。”予沣朝她招手,林如寄靠上前,前者在她的耳边道,“你早点为朕生个嫡子吧。”

    林如寄笑得灿如春花,令人移不开眼。

    前朝后宫一片太平,再没有人可以阻碍年轻皇帝的政令。大周在历经了战争的萧条后,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今日听戴明说喜鹊叽喳,原来是母后这里有佳客到啊。”予沣偕林如寄一道前往颐宁宫给朱宜修请安,见到朱宜修身边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秀美少女。

    “臣女孟皎见过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安康万福。”少女很有规矩的行礼。

    “你姓孟?”予沣道,“刑部尚书孟启泰是你何人?”

    “回皇上,正是家父。”孟皎一双眼睛顾盼飞扬,恰如星子。

    “论起来,该是皇帝你的表妹了。”朱宜修见帝后和谐,感情融洽,笑道,“别站着说话,快都坐下。”

    “太后,晋王来请安了。”江福海进来禀告道。

    “赶巧儿了,人来得倒齐全,快传!”朱宜修忙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皇兄请安,见过皇后。”今年十七岁的予涛正是英气焕发的俊俏少年郎。他受封晋王,又是皇上亲弟,眼看到了该张罗婚事的年纪,京中各家公侯府第无一不使劲解数想攀上这门婚事。

    “四弟还漏了一个人。”予沣指指孟皎,道,“这是孟尚书的千金。”

    予涛也知道孟家的关系,“哦”了一声,举手道,“孟。”

    “臣女见过晋王,晋王万福。”孟皎的动作丝毫没有扭捏,很是大方。

    予沣见朱宜修看弟弟和孟氏的眼神,心中了然,推波助澜道,“错了,按辈分你该管人家叫表妹。”

    予涛看向朱宜修,朱宜修含笑不语,孟皎见冷场了,不禁有些局促,道,“臣女不敢当。”

    “表妹!”予涛从善如流做了个揖,逗得朱宜修和予沣夫妇笑起来,孟皎脸蛋通红,还礼道,“表兄……”

    “好了好了,别互相施礼了。哀家眼睛都花了,快坐下。”朱宜修道。

    帝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太后这是想做媒了,孟氏和予涛看着的确是一对璧人,真能成就好事也算佳话。

    “近些天又去了哪里?哀家可听说你现在是到处跑,不务正业。”朱宜修嗔道,“眼瞅着你大姐姐在南诏生了一儿一女,淑和、温仪也相继出嫁,只剩下庆善过两年也到了指婚的年纪。皇子中就你还是一个人,依哀家看该给你找个媳妇管管了……”

    “母后,儿臣还小呢。再说一旦成亲也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儿臣不想这么早就被人管。还请母后再容儿臣自在两年吧。”予涛求饶道,顺便看向了兄长求助,后者装作没看到挪开脸。

    “给你找个会武的姑娘,和你一道游山玩水岂不更好,还有人照顾你呢。”朱宜修对次子笑道。

    “京中的名门闺秀个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走几步路就累着要歇息。儿臣不想要这样的累赘。”予涛不屑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女子,儿臣倒想见见。”

    “阿皎,你听听。”朱宜修看向孟皎,转头对予涛,道,“你是井底之蛙,不晓得天下的女子并非都是一个样子的。阿皎的剑法是左都尉亲授,你未必是她的对手哩。”

    予涛一听立刻来了兴致,道,“看孟表妹芊芊弱质,还会剑术?”

    “回晋王,臣女随叔父学了些皮毛而已,太后过奖了。”孟皎莞尔一笑。

    “哀家年纪大了,精神头也短。老四你就代哀家陪阿皎逛逛,太液池的莲花这几日全都开了,带她去瞧瞧。”朱宜修哪里看不出次子对孟皎提起了兴趣,为他二人制造机会道。

    予涛和孟皎离去后,朱宜修对予沣夫妇道,“看到你们夫妻和美,哀家就放心了。往后可要举案齐眉,再不可闹别扭了。”

    “劳母后心,实在是儿臣的错。”帝后起身齐齐施礼道。

    景熹四年太后寿辰,今上指婚刑部尚书孟启泰之女,孟皎为晋王妃。

    史书记载,景熹帝在位四十五年,共有七子五女。其中三子一女为皇后林氏所出,嫡长子奕涵即大周第六位君主,启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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